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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笈七籤卷之一百一十三下棠四
(宋朝奉郎尚書度支員外郎充集賢校理賜緋魚袋借紫臣張君房集進)
傳(續仙)
續仙傳序
古今神仙舉世知之然飛騰隱化俗難可覩
先賢有言曰人間得仙之人且千不聞其一
況史書不載神仙之事故多不傳於世詳其
史意以君臣父子理亂忠孝之道激勵終古
也若敦尚虚無自然之跡則人無所拘製矣
史記言三神山在海中仙人居金銀宫闕不
死之藥生其上人有欲徃者則風引舟而去
終莫能到斯亦激勵拘製之意也大哉神仙
之事靈異罕測述云初之修也守一鍊氣拘
謹法度孜孜辛勤恐失於纖微及其成也千
變萬化混跡人間或藏山林或逰城市其飛
昇者多徃海上諸山積功已高便爲仙官卑
者猶爲仙民何者十洲間動有仙家數十萬
耕植芝田課計頃畒如種稻焉是有仙官分
理仙民及人間仙凡也其隱化者如蟬蛻留
皮换骨鍊氣養形質於巖洞然後飛昇成於
眞仙信非虚矣汾生而慕道常媿積習及長
逰歷宦途周逰寰宇凡接高尚所說或覽傳
記兼復聞見皆銘於心而書於牘又以國史
不書事散於野矧當中和兵火之後墳籍猶
闕詎有秉筆記而述作者處世斯乆人漸稀
傳惜哉他時寂無遺聲今故編録其事分爲
三卷冀資好事君子學道之人譚柄用顯眞
仙者哉朝請郞前行溧水縣令兼監察御史
賜緋魚袋沈汾撰
玄眞子
玄眞子姓張名志和會稽山陰人也博學能
文進士擢第善畫飲酒三斗不醉守眞養氣
卧雪不寒入水不濡天下山水皆所逰覽魯
公顏眞卿與之友善眞卿爲湖州刺史與門
客會飲乃唱和爲漁父詞其首唱即志和之
詞曰西塞山邊白鳥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
箬笠緑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眞卿與陸鴻
漸徐士衡李成矩共唱和二十五首遞相誇
賞而志和命丹青剪素寫景夾詞須臾成五
本花木禽魚山水景像奇絶蹤跡今古無倫
而眞卿與諸寶客傳玩歎伏不已其後眞卿
東逰平望驛志和酒酣爲水戲鋪席於水上
獨坐飲酌嘯詠其席來去遲速如刺舟聲復
有雲鶴隨覆其上眞卿親賓參佐觀者莫不
驚異尋於水上撝手以謝眞卿上昇而去今
猶有傳寶其畫在人間者
藍采和
藍采和不知何許人也常衣破藍衫六銙黑
木腰帶闊三寸餘一脚著靴一脚跣行夏則
衫内加絮冬則卧於雪中氣出如蒸每行歌
於城市乞索持大拍板長三尺餘常醉踏歌
老少皆隨看之機捷諧謔人問應聲答之笑
皆絶倒似狂非狂行則振鞋踏歌云踏踏謌
藍采和世界能幾何紅顔一春樹流年一擲
梭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紛紛來更多朝騎
鸞鳳到碧落暮見桑田生白波長景明輝在
空際金銀宫闕高嵯峨歌詞多率爾而作皆
神仙意人莫之測但以錢與之繩穿拖行或
散失亦不迴顧或見貧人即與之或與酒家
周逰天下人有爲兒童時見者及斑白見之
顔狀如故後踏歌濠梁間於酒樓上乘醉有
雲鶴笙簫聲忽然輕舉於雲中擲下靴衫腰
帶拍板冉冉而去其靴衫等旋亦失亡
朱孺子
朱孺子永嘉安固人也㓜而師道士王玄眞
居大箬巖(巖即陶隱居修眞誥於此亦爲眞誥巖巖之西有陶山在焉)勤
苦事於玄眞深慕仙道常登山嶺採黄精服
餌歷十餘年一日就溪濯蔬見岸側二小花
犬孺子異之乃尋逐入枸杞叢下歸吿玄眞
訝之遂與孺子俱徃伺之復見二犬戲躍逼
之又入枸杞下玄眞與孺子共尋掘乃得二
枸杞根形狀如花犬堅若石洗潔歸以煑之
而孺子益薪看火三日晝夜不離竈側試嘗
汁味取喫不已及見根爛以吿玄眞共取食
之俄頃孺子忽飛昇在前峯上玄眞驚異久
之孺子謝别玄眞昇雲而去到今俗呼其峯
爲童子峯玄眞後餌其根盡不知其年壽亦
隱於巖之西陶山有採捕者時或見之
王老
王老坊州宜君縣人也居於村野頗好道愛
客務行陰德爲意其妻亦同心不倦一日有
繿縷道士造其門王老與妻俱迎禮之居月
餘間日與王老玄談盃酌甚相歡洽俄患惡
瘡徧身王老乃求醫藥看療益加勤切而瘡
日甚迨將逾年道士曰此不煩以凡藥相療
但得數斛酒浸之自愈於是王老爲精潔釀
酒及熟道士言以大甕盛酒吾自加藥浸之
遂脫衣入甕三日方出鬢髮俱黑而顏復少
年肌若凝脂王老闔家視之驚異道士謂王
老曰此酒可飲能令人飛昇上天王老信之
初甕酒五斛餘及窺三二斗在爾清冷香美
異於常酒時方與二人持麥次遂共飲皆大
醉道士亦飲云上天去否王老曰願隨師所
適於是祥風忽起綵雲如蒸屋舍草樹全家
人物雞犬一時飛去空中猶聞打麥聲數村
人共觀望驚歎惟猫鼠棄而不去風定其賃
持麥二人乃遺在别村樹下後亦不食皆得
長年今宜君縣西三十里有昇仙鄕存焉
侯道華
侯道華自言峨嵋山來泊於河中永樂觀若
風狂人衆道士皆輕易之而道華能斤斧觀
舍有所損悉自修葺登危歷險人所難及處
皆到又爲事賤劣有客來不問道俗凡庶悉
爲擔水汲湯濯足浣衣又淘溷灌園辛苦備
歷以資於衆衆益賤之驅叱甚於僕𨽻而道
華愈忻然又常好子史手不釋卷一覽必誦
之於口衆或問之要此何爲答曰上天無愚
懵仙人衆咸笑之經十餘年殿梁上或有神
光人每見之相傳云開元年中有劉天師嘗
鍊丹成試犬犬死而人不敢服藏之於殿梁
皆謂妄言忽暴風雨殿微損道華乃登梁復
見光於梁上䧟中鑿起木得一合三重内有
小金合子有丹遂吞之擲下其合吞丹訖遽
無變動謂之虚誑忽一日入市醉歸其觀前
素有松樹偃盖甚爲勝景道華乃著木履上
樹悉斫去松枝群道士屢止之不可但斫曰
他日礙我上昇處衆人常爲風狂怒之且甚
適永樂縣令至其公人觀見斫松深訝之衆
具白於縣官於是責辱之道華亦忻然後七
日道華晨起沐浴裝飾焚香曰我當有仙使
來相迎但望空拜不巳衆猶未信須臾人言
見觀前松上有雲鶴盤旋笙簫響亮道華忽
飛在松頂坐乆之衆甚驚忙永樂縣官吏道
俗奔馳瞻禮其責辱道華縣官叩搕流血道
華撝手以謝道俗云我受玉皇詔授仙臺郞
知上清宫善信院今去矣俄頃雲中仙衆作
樂幡幢隱隱凌雲而去
馬自然
馬湘字自然杭州鹽官人也世爲縣之小吏
而湘獨好經史攻文學乃隨道士天下遍逰
後歸江南而常醉於湖州墮霅溪經日而出
衣不濕坐於水上而來言適爲項王相召飲
酒欲醉方返溪濱觀者如雲酒氣猶衝人狀
若風狂路人多隨看之又時復以拳入鼻及
出拳鼻如故又指溪水令逆流食頃指栁樹
隨溪水走來去指橋令斷復續後逰常州遇
馬植出相任常州刺史素聞湘名乃邀相見
迎禮甚異之植問道兄幸同宗姓欲爲兄弟
冀師道術可乎湘曰相公何望曰扶風湘戲
曰相公扶風馬湘則馬風牛但且相知無徴
同姓意言與植風馬牛不相及也然植留之
郡齋益敬之或飲會次植請見小術乃於席
上以瓷器盛土種瓜須臾引蔓生花結實取
食衆賓皆稱香美異於常瓜又於遍身及襪
上摸錢所出不知多少擲之皆青銅錢撮投
井中呼之一一飛出人有以取者頃復失之
又植言此城中鼠極多湘書一符令人帖於
南壁下以筯擊盤長嘯鼠成群而來走就符
下俯伏湘乃呼鼠有一大者近階前湘曰汝
毛蟲微物天與粒食何得穿穴屋宇晝夜撓
於相公且以慈憫爲心未能殺汝宜便率衆
離此大鼠乃迴群鼠前皆叩頭謝罪遂作隊
莫知其數出城門去自此城内便絶鼠後南
逰越州經洞巖禪院僧三數百人方齋而湘
與婺州永康縣牧馬巖道士王知微弟子王
延叟同行僧見湘知微到踞而食略無揖者
但使以飯湘不食促知微延叟速食而起僧
齋未畢及出門又促速行到諸曁縣南店中
約去禪院七十餘里深夜聞尋道士聲主人
遽應此有三人問者極喜請於主人願見道
士及入乃二僧見湘但禮拜哀鳴曰禪僧不
識道者昨失迎奉致貽責怒三數百僧到今
下牀不得某二僧是主事且不坐所以得來
固乞捨之湘惟睡而不對知微延叟但笑之
僧愈哀乞湘起曰此後無以輕慢人爲意迴
去入門僧輩當能下牀僧迴果如其言湘翌
日又南行時方春見一家好菘菜求之不得
仍聞惡言命延叟取紙筆知微言求菜見阻
誠無訟理況在道門詎宜施之湘笑曰我非
訟者也作小戲爾於是延叟捧紙筆湘畫一
白鷺鷥以水噴之飛入菜畦中啄菜其主人
赶起又飛下再三湘又畫一狷子走赶捉白
鷺鷥共踐其菜碎盡不已其主人見道士戲
笑求菜致此慮復爲他術即來哀求湘曰非
求乞菜也故相戲爾於是呼鷺及狷皆飛走
投入湘懷中視菜如故悉無所損又南逰霍
桐山入長溪縣界夜投旅店宿舍小而行旅
已多主人戲言無宿處道士能壁上睡即相
容已逼日暮知微延叟曰祗能舍宿爭會壁
睡湘曰爾但俗旅中睡我坐可到明衆皆睡
而湘躍身梁上一脚挂梁倒睡適主人夜起
燭火照見大驚異湘曰梁上猶能壁上何難
而入壁乆之不出主人析謝移時請知微延
叟入家内凈處方出及旦主人留連忽失所
在知微延叟前行數里尋求巳在路傍自霍
桐迴永康縣東天寶觀駐泊觀前有大枯松
湘指之曰此松已三千年餘即化爲石自後
果化爲石忽大風雷震石倒山側作數截楊
發自廣州節度責授婺州刺史發性尚奇異
知之乃徙兩截就郡齋致之龍興寺九松院
各高六七尺徑三尺餘其石松皮鱗皴今猶
存焉或有吿疾者湘無藥但以竹杖打病處
腹内及身上百病以竹杖指之口吹杖頭如
雷鳴便愈有患腰駞脚曲持拄杖而來者亦
以杖打之令放拄杖應手便伸展時有以財
帛與湘阻讓不免留之復散與貧人所逰行
之處或宫觀巖洞多題詩句其登杭州秦望
山詩曰太一初分何處尋空留歷數變人心
九天日月移朝夕萬里山川换古今風動水
光吞遠嶠雨添嵐氣没高林秦皇謾作驅山
計滄海茫茫轉更深後歸故鄕省兄適兄遠
出嫂姪喜歸湘吿曰我與兄共此宅今歸要
分我惟愛東園爾嫂姪異之小叔乆離家歸
來兄猶未見面何言分地骨肉之情必不忍
如此駐留三日嫂姪訝之不食但飲酒而待
兄不歸及夜遽卒明日兄歸問妻子具以實
對兄感慟乃曰弟學道多年非歸要分宅是
歸託化於我以絶思望耳乃棺殮之其夕棺
輷然有聲一家驚異乃葬於東園時大中十
年也明年東川奏劒州梓桐縣道士馬自然
白日上昇湘於東川謂人曰我鹽官人也新
羽化於浙西今又爲玉皇所詔於此上昇以
其事奏之遂勑浙西道杭州覆之發塚視棺
乃一竹杖而已
鄔通微
鄔通微不知何許人也爲道士神氣清爽靜
默虚夷或吟或醉多逰於洪州名山見之多
年或十數年不見則顔狀益少於當時如此
識者不測其服鍊丹藥逰行定止後於酒樓
乘醉飛昇而去
許碏
許碏自稱高陽人也少爲進士累舉不第晚
學道於王屋山周逰五嶽名山洞府後從峨
嵋山經兩京復自荆襄汴宋抵江淮茅山天
台四明仙都委羽武夷霍桐羅浮無不遍歷
到處皆於懸崖峭壁人不及處題云許碏自
峨嵋尋偃月子到此觀筆蹤者莫不歎其神
異竟莫詳偃月子也後多逰廬山嘗醉吟曰
閬苑花前是醉鄉淊(以冉切)翻王母九霞觴群
仙拍手嫌輕薄謫向人間作酒狂好事者詰
之曰我天仙也方在崑崙就宴失儀見謫人
皆笑之以爲風狂後當春景插花滿頭把花
作舞上酒樓醉歌昇雲而去
金可記
金可記新羅人也賓貢進士性沉靜好道不
尚華侈或服氣鍊形自以爲樂博學强記屬
文清麗美姿容舉動言談迥有中華之風俄
擢第不仕隱於終南山子午谷葺居懷退逸
之趣手植奇花異果極多常焚香靜坐若有
念思又誦道德及諸仙經不輟後三年思歸
本國航海而去復來衣道服却入終南務行
陰德人有所求無阻者精勤爲事人不可偕
公元857年
也大中十一年十二月上表言臣奉玉皇詔
公元858年
爲英文臺侍郞明年二月十五日當上昇時
宣宗頗以爲異遣中使徴入内固辭不就又
求見玉皇詔辭以爲别仙所掌不留人間遂
賜宫女四人香藥金彩又遣中使二人專看
待然可記獨房靜室宫女中使多不接近每
夜聞室内常有人談笑聲中使竊窺但見仙
官仙女各坐龍鳳之上儼然相對復有侍衛
非少而宫女中使不敢輒驚二月十五日春
景妍媚花卉爛熳果有五雲唳鶴翔鸞白鵠
笙簫金石羽蓋瓊輪幡幢滿空迎之昇天而
去朝列士庶觀者填溢山谷莫不瞻禮歎異
焉
宋玄白
宋玄白不知何許人也爲道士身長七尺餘
眉目如畫端美肥白言談秀麗人見皆愛之
頗有道術夏則衣綿冬則單衣卧於雪中去
身一丈餘周匝氣出如蒸而雪不凝又指燈
即滅指人若隙風所吹颼颼然指庭間花草
䬃䬃而動多逰名山自茅山出潤州希玄觀
入括蒼洞辟穀服氣或時食彘肉五斤以蒜
虀一盆撮喫畢即飲酒二斗用一白梅人有
求得其一片蒜食之者言不作蒜氣味如異
香終日在齒舌間香不歇得食之者頗多而
畢身無病壽皆八九十玄白到處住則以金
帛求置二三美妾行則捨之人皆以爲得補
腦還元之術又逰越州適大旱方暴尫樂龍
以析雨涉旬亢陽愈甚玄白見之以爲凡所
析雨須候天命非上奏無以致之乃於所止
觀焚香上祝經夕大霔雨吿足越人大神異
之復到信州又逢天旱析禱有道士知玄白
能致雨州人乃請之遽作術飛釘釘城隍神
雙目刺史韋德鄰怪其貯婦女復釘城隍神
此妖怪也將加責辱使健步輩欲向之手脚
皆不能動悉自仆倒枷杖亦自摧折玄白笑
謂德鄰曰使君忏忤劉根欲誅罰祖禰也德
鄰方懼析謝須臾禮而遣之其靈屢施不可
備録後於撫州南城縣白日上昇而去
賀自眞
賀自眞莫究其所來也爲道士居嵩山有文
學爲事高古常焚修精勤年少人亦不知其
甲子然道俗相傳見之多年矣皆不甚爲異
一日雲鶴滿空聲樂清亮自眞忽飛昇而去
時有處士陳陶在東都見洛城人觀望瞻禮
驚歎不已乃爲詩曰子𣈆鸞飛古洛川金桃
再熟賀郞仙三清樂奏嵩丘下五色雲屯御
苑前朱頂舞翻迎絳節青鬟歌對駐香軿誰
能白晝相悲泣太極光陰幾萬年
酆去奢
酆去奢衢州龍丘人也家住於九峯山下少
入道逰學道術精思忘疲年三十餘便居處
州松陽縣安和觀其觀即葉靜能故鄕學道
之所而觀北五里有卯山高五十餘丈相傳
云漢張天師及葉靜能皆居此山修道去奢
慕前事登其山結菴以居後觀中道士相率
山下居人爲構屋及造堂殿設老君張天師像
及葉靜能眞影朝夕焚修朝禮山東南有一
方石闊二丈餘平若砥蓋天然也去奢常坐
其上拱默靜想一旦感神人謂之曰張天師
有斬邪劒二口並瓶貯丹在此石下可以取
之去奢謝神人曰此石天設非人力可加自
惟荒謬守眞而已託兹山棲獲安久蒙聖佑
丹之與劒詎可輒取神人曰但勤修無怠劒
公元861年
丹自可立致後三年神人乃以劒丹送於去
奢劒乃張天師七星劒丹以石匣藏之一瓶
貯之傾藥有斗餘如麻子紅色光明去奢自
服及施人有疾皆愈時麗水縣人華造因中
和年荒亂之後擁土人據巖險浙東連帥具
以上聞朝廷議欲息兵乃授造以刺史而造
凶險聞去奢神與劒丹乃以兵圍其山取去
奢並劒丹到州奪其劒丹而囚鎖去奢於空
室中時方炎暑一月日不與之水造爲去奢
已斃矣及開室見神色儼然顔狀紅白愈於
來時造驚異乃却送去奢歸山劒丹留之一
夜風雷飛鳴失所去奢聞劒却歸石下爾後
居山十五年餘每言常見龍虎異鳥行於庭
際安和觀道士多寓山頂燒奏見龍虎鳥跡
咸驚異之去奢不食多年或人穢觸其山春
冬則猛獸來驚秋夏則毒蛇所螫去奢又言
每雷雨只在山半常見雲龍雷公電姥神鬼
甚衆或到此相見咸有禮焉又寄宿道士夜
聞去奢所居靜室若與人談話竊窺之惟聞
異香滿室及環珮聲或見有戴遠逰冠絳服
螺髻垂髮碧綃衣男女四人對坐侍從皆玉
童玉女光明照身復有神人遠立於側而道
士皆不敢驚但虔敬而已一日去奢告道士
曰恐當離此山去不長相見也後數日有綵
雲鸞鵠聲樂滿空徘徊山頂後有軿輿幡幢
靈官駕龍鹿皆五色亦騎鸞鳳迎去奢昇天
而去山下道俗觀望者甚衆
孫思邈
孫思邈京兆華原人也七歳就學日誦千言
及長好談莊老百家之說周宣帝時以王室
多事隱於太白山學道鍊氣養形求度世之
術洞曉天文推步精究醫藥審察聲色常藴
仁慈凡所舉動務行陰德濟物爲功偶出路
行見牧牛童子殺小蛇已傷血出思邈求其
童脫衣贖而救之以藥封裹放於草内復月
餘出行見一白衣少年僕馬甚壯下馬拜思
邈謝以言曰小弟蒙道者所救思邈聞之不
以爲意少年復拜思邈請以别馬載之偕行
如飛到一城郭花木正春景色和媚門庭焕
赫人物繁雜儼若王者之居少年延思邈入
見一端正美貌袷帽絳衣侍從甚衆欣喜相
接謝思邈曰深思道者故遣兒子相迎前者
小兒獨出忽爲愚人所傷賴脫衣贖救獲全
其命此中血屬非少共感再生之恩今得面
道者榮幸足矣俄頃延入若宫闈内見中年
女子領一青衣小兒出再三拜謝思邈曰此
兒癡騃爲人傷損賴救免害思邈省記嘗救
青蛇即訝此何所也又見左右皆閹人宫妓
呼袷帽君王呼女子爲妃後心異之潜問於
左右曰此涇陽水府也王者乃命賓寮設酒
饌妓樂以宴思邈辭以辟穀服氣惟飲酒爾
留連三日問其欲對曰山居樂道思眞鍊神
目雖所窺心固無欲乃以輕綃珠金贈行思
邈堅辭不受曰道者不以此爲意耶何以相
報乃命其子取龍宫藥方三十首與先生此
眞道者可以濟世救人俄復命僕馬送先生
歸山旣歸深自爲異歷試諸方皆若神効後
著千金方三十卷散龍宫方在其内又以聲
色診人之疾著脉經一卷大行於世隋文帝
輔政徴爲國子博士不就嘗謂人曰過此五
十年當有聖人出吾方助之以濟生人至唐
太宗時召詣京師訝其容貌甚少曰故知有
道者誠可尊重羡門之徒豈虚言哉將授以
爵位固辭不受高宗初拜諫議大夫復固辭
時年九十餘視聽不衰范陽盧照鄰有時名
而染惡疾嗟禀受之不同昧遐夭之殊致問
於思邈曰名醫愈疾其道如何對曰吾聞善
言天者必質於人善言人者必本於天夫天
有四時五行寒暑迭代其轉運也和而爲雨
怒而爲風凝而爲霜雪張而爲虹蜺天地之
常數也人有四肢五臟一覺一寐呼吸吐納
動而爲徃來流而爲榮衛彰而爲氣色發而
爲音聲此人之常數也陽用其精陰用其形
天人之所同也及其失也蒸則生熱否則生
寒結而爲疣贅䧟而爲癕疽奔而爲喘息竭
此而爲焦枯診發乎面變動乎形推此以及
天地則亦如彼故五緯盈縮星辰失度日月
錯行彗孛流飛此天地之疾疹也寒暑不時
此天地之蒸否也石立土湧此天地之疣贅
也山崩地䧟此天地之癕疽也奔風暴雨此
天地之喘乏也雨澤不時川源涸竭此天地
之焦枯也良醫遵之以藥石救之以針劑聖
人和之以道德輔之以人事故人有可愈之
疾天地有可銷之灾又曰膽欲大而心欲小
智欲圓而行欲方詩曰如臨深淵如履薄氷
謂小心也赳起武夫公侯干城謂大膽也不
爲利迴不爲義疾行之方也見機而作不俟
終日智之圓也其文學也頴出其道術也不
可勝紀高宗後無何製授承務郞致之尚藥
公元849年
局不就永徴三年二月十五日晨起沐浴儼
其衣冠端拱以坐謂子孫曰我爲世人所逼
隱於洞府修鍊將昇無何之鄕臣於金闕不
能應召徃來俄而氣絶遺令薄葬不設盟器
牲牢之奠月餘顔色不變舉屍入棺如空衣
焉巳屍解矣
張果
張果隱於恒州條山徃來汾𣈆間時人傳有
長生祕術耆老云爲兒童時人見之自言數
百歲矣唐太宗高宗徴之不起則天召之出
山佯死於妒女廟前時方炎暑須臾臭爛生
蟲於是則天信其死矣後有人於恒州山中
公元735年
復見之開元二十三年明皇詔通事舍人裴
晤馳驛於恒州迎之果對晤氣絶而死晤乃
焚香宣天子求道之意俄頃漸蘇晤不敢逼
馳還奏之乃命中書舍人徐嶠通事舍人盧
重玄賫璽書迎果果隨嶠到東京於集賢院
安置肩輿入宫備加禮敬公卿皆徃拜謁問
公元736年
以方外之事皆詭對每云余是堯時丙子年
人時人莫能測也又云堯時爲侍中善於胎
息累日不食時進美酒及三黄丸明皇留之
内殿賜之酒辭以小臣飲不過二升有一弟
子可飲一斗明皇聞之喜令召之俄頃一小
道士自殿簷飛下年可十六七美姿容㫖趣
雅澹謁見上言辭清爽禮貌臻備明皇命坐
果曰弟子常侍立於側不可賜坐眀皇愈喜
賜酒飲及一斗不醉果辭曰不可更賜過度
必有所失致龍顏一笑爾明皇又逼賜之酒
忽從頂涌出冠子撲落地化爲榼明皇及嬪
御皆驚笑視之失道士矣但金榼在地覆之
榼貯一斗驗之乃集賢院中榼也累試仙術
不可窮紀乃下詔曰恒州張果先生逰方之
外者也跡先高尚心入窅冥是混光塵應召
城闕莫知甲子之數且謂羲皇上人問以道
樞盡會宗極今則將行朝禮爰昇寵命可銀
青光禄大夫號通玄先生果累陳老病乞歸
恒州賜絹三百疋隨從弟子二人給驛肩舁
到恒州弟子一人放迴一人相隨入山天寶
初明皇又遣徴詔果聞之示卒弟子葬之後
發之但空棺而已
許宣平
許宣平新安歙人也睿宗景雲年中隱於城
陽山南塢結庵以居不知其服餌但見不食
顏若四十許人輕健行疾奔馬時或負薪以
賣薪檐常挂一花瓢及曲竹杖每醉行騰騰
以歸吟曰負薪朝出賣沽酒日西歸時人莫
問我穿雲入翠微邇來三十餘年或施人危
急或救人疾苦城市之人多訪之不見但覽
庵壁題詩云隱居三十載築室南山巓靜夜
翫明月閑朝飲碧泉樵人歌壠上谷鳥戲巖
前樂矣不知老都忘甲子年好事者多誦其
詩有抵長安者於驛路洛陽同華間傳舍是
處題之天寶中李白自翰林出東逰經傳舍
覽詩吟之歎曰此仙人詩也詰之於人得宣
平之實白於是逰及新安涉溪登山累訪之
不得乃題詩於庵壁曰我吟傳舍詩來訪仙
人居煙嶺迷高跡雲林隔太虚窺庭但蕭索
倚杖空躊蹰應化遼天鶴歸當千載餘宣平
歸庵見壁詩又吟曰一池荷葉衣無盡兩畒
黄精食有餘又被人來尋討著移庵不免更
深居其庵後爲野火燒之莫知宣平踪跡後
公元871年
百餘載至咸通十二年郡人許明恕家有婢
當逐伴入山採樵一日獨於南山中見一人
坐石上方食桃甚大問婢曰汝許明恕家人
也婢曰是其人曰我即明恕之祖宣平也婢
言曰常聞家内說祖翁得仙多年無由尋訪
宣平謂婢曰汝歸爲我向明恕道我在此山
中與汝一桃食之不得將出山内虎狼甚多
山神惜此桃婢乃食之甚美頃之而盡遣婢
隨樵人歸家言之婢歸覺檐樵輕健到家具
言入山逢祖翁宣平其眀恕嗔婢將上祖之
名牽呼取杖打之其婢隨杖身起不知所之
後有人入山内逢見婢童顔輕健身衣樹皮
行疾如風遂入昇林木而去
劉商
劉商彭城人也家於長安好學强記攻文有
胡笳十八拍頗行於世兒童婦女悉誦之進
士擢第歷臺省爲郞中性耽道術逢道士即
師資之鍊丹服炁靡不勤切每歎光景甚促
筋骸漸衰朝馳暮止但自勞苦浮榮世宦何
益於己古賢皆墮官以求道多得度世幸畢
婚嫁不爲俗累豈劣於許遠逰哉是以託病
免官入道逰及廣陵於城街逢一道士賣藥
聚玩頗衆人言多有靈効衆中見商目之甚
相異乃罷藥携手登樓以酒爲歡道士所談
自秦漢歷代事皆如目視商頗爲異即師敬
之復言神仙道術不可得也及暮商歸僑止
道士下樓閃然不見商益訝之翌日又於街
市訪之道士仍賣藥見商愈喜復挈上酒樓
劇談歡醉出一小藥囊贈商並戲吟曰無事
到揚州相携上酒樓藥囊爲贈别千載更何
求商記詞得囊暮乃别去後商尋之不復見
也商乃開囊視重重紙裹一胡蘆得九粒藥
如麻子依道士口訣吞之頓覺神爽不飢身
輕飄然過江逰茅山乆之復徃宜興張公洞
當春之時愛罨畫溪之景乃入胡父諸葺居
隱於山中近樵者猶見之曰我劉郞中也莫
知所止蓋巳爲地仙矣
劉𥋋
劉𥋋(音僭)小字宜哥兄瞻也𥋋家貧好道常有
道士經其居見𥋋異之問知道否曰知然𥋋
性饒俗氣業應未凈遽可强學道士曰能相
師乎𥋋曰何敢於是師事之隨道士入羅浮
山𥋋與瞻俱讀書𥋋山棲求道無巾裹鬃角
布衣事道士爲文而瞻性慕榮達𥋋謂瞻曰
鄙必不第則逸於山野爾得第則勞於塵俗
竟不及於鄙也然愼於富貴四十年當有驗
曰神仙遐遠難求秦皇漢武非不區區也廊
廟咫尺易致馬周張嘉貞可以繼踵矣自後
𥋋愈精思於道乃隱於羅浮山瞻進士登科
屢歷清顯及昇輔相頗著燮調之稱俄謫南
行次廣州潮臺泊舟江濱忽有鬃角布衣少
年衝暴雨而來衣履不濕欲見瞻左右皆訝
乃語之但言宜哥來也以白瞻問形狀具以
對瞻驚歎乃迎而見之𥋋顔貌可二十來許
瞻已皤然衰朽爲逐臣悲喜不勝𥋋復勉之
與爾爲兄弟手足所痛曩日之言今四十年
矣瞻益感歎謂𥋋曰可復修之否𥋋曰兄身
邀榮寵職和陰陽用心動靜能無損乎自非
弟奈何況巳昇天仙詎能救爾今惟來相别
非來相救也於是同舟行别話平生隔闊一
夕失𥋋所在今羅浮山中時有見者瞻乃南
行殁於貶所矣
羅萬象
羅萬象不知何許人有文學明天文洞精於
易節操奇特惟布衣逰行天下居王屋山乆
之後逰羅浮山歎曰此朱明洞天昔葛稚川
曾棲此以鍊丹今雖無鄧嶽相留聊自駐泊
爾於是愛石樓之景乃於山下結庵以居常
餌黄精服炁數十年或出逰曾城泉山布水
下採藥及入福廣城市賣藥飲酒來徃無定
或一食則十數人之食或不食則莫知歲月
光悅輕健日行三四百里緩行奔馬莫及後
却歸石樓庵竟不復出隱於山中矣
司馬承貞
司馬承貞字子徴博學能文攻篆迥爲一體
號曰金剪刀書隱於天台山玉霄峯自號白
雲子有服餌之術唐則天累詔之不起睿宗
深尚道教屢加尊異承貞方赴召睿宗問陰
陽術數之事承貞對曰老君經云損之又損
以至於無爲且心目所見知每損之尚未能
巳豈復攻乎異端而增智慮哉睿宗曰理身
無爲則清高矣理國無爲如之何對曰國猶
身也莊子云逰心於澹合氣於漠順於自然
乃無私焉而天下理易曰聖人者與天地合
其德是知天不言而信不爲而成無爲之㫖
理國之要也睿宗深賞異留之欲加寵位固
辭不可吿歸山乃賜寶琴花帔以遣之公卿
多賦詩以送常侍徐彦伯撮其美者三十餘
篇爲製序名曰白雲記見傳於世時盧藏用
早隱於終南山後登朝居要官見承貞將還
天台藏用指終南謂之曰此中大有佳處何
必天台承貞徐對曰以僕所觀乃仕宦之捷
徑爾藏用有慚色明皇在宥天下深好道術
徴詔承貞到京留於内殿頗加禮敬問以延
年度世之事承貞隱而微言明皇亦傳而祕
之故人莫得知也由是明皇理國四十五年
雖禄山犯闕鑾輿狩蜀及爲上皇迴又七年
方始晏駕雖由天數豈非道力之助延長耶
初明皇登封泰山迴問承貞五嶽何神主之
對曰嶽者山之巨鎭而能出雷雨潜諸神仙
國之望者爲之然山林神也亦有仙官主之
於是詔五嶽於山頂别置仙官廟自承貞始
也又蜀女眞謝自然泛海將詣蓬萊求師船
爲風飄到一山見道士指言天台山司馬承
貞名在丹臺身居赤城此眞良師也蓬萊隔
弱水三十萬里非舟檝可行非飛仙無以到
自然乃迴求承貞受度後白日上昇而去承
貞居山修眞勤苦年一百餘歲童顏輕徤若
三十許人有弟子七十餘人一旦告弟子曰
吾自玉霄峰東望蓬萊常有眞靈降駕今爲
東海青童君東華君所召必須去人間俄頃
氣絶若蟬蛻巳解化矣弟子葬其衣冠焉
閭丘方遠
閭丘方遠字大方舒州宿松人也幼而辯慧
年十六精通詩書學易於廬山陳元𥆐二十
九問犬丹於香林左元澤澤奇之後師事於
仙都山隱眞巖劉處靖學修眞出世之術三
十四受法籙於天台山玉霄宫葉藏質眞文
祕訣盡以付授而方遠守一行氣之暇篤好
子史群書每披卷必一覽之不遺於心常自
言葛稚川陶貞白吾之師友也銓太平經爲
三十篇備盡樞要其聲名愈播於江淮間唐
公元1035年
景祐二年錢塘彭城王錢鏐深慕方遠道德
禮謁於餘杭大滌洞築室宇以安之列行業
以表之昭宗累徴之方遠以天文推尋秦地
將欲荆榛唐祚必當革易侔之園綺不出山
林竟不赴召乃降詔褒異就頒命服俾耀玄
風賜號妙有大師玄同先生闡揚聖化啓發
蒙昧眞靈事跡顯聞吴楚由是從而學者若
正一眞人之在蜀趙昇王長亦混於門下弟
子二百餘人會稽夏隱言譙國戴隱虞滎陽
鄭隱瑶吴郡陸隱周廣陵盛隱林武都章隱
芝皆傳道要而昇堂奥者也廣平程紫霄應
召於秦宫新安聶師道行教於吴國安定胡
謙光魯國孔宗魯十人皆受思眞鍊神之妙
㫖其餘逰於聖跡藏於名山不復得而記矣
公元902年
天復二年二月十四日沐浴焚香端拱而坐
俟亭午而化顔色怡暢屈伸自遂異香芬馥
三日不散弟子以從俗葬舉以就棺但空衣
而屍解矣葬於大滌洞之傍白鹿山後有道
俗於仙都山及廬山累見之自言我捨大滌
洞歸隱灊山天柱源也
聶師道
聶師道字通微新安歙人也性聰淳直言行
謙謹養親以孝聞深爲鄕里所敬少師事道
士於方外即德誨之從兄也德誨自省郞出
牧新安之二年方外從之荆南書記早捨妻
子入道學養氣修眞之術周逰五嶽名山到
新安德誨乃於郡之東山選勝地構室宇以居
之目爲問政山房而師道事之辛勤十餘年
傳法籙修眞之要後出逰續溪山自言嘗覽
内傳見服松脂法乃與道侣上百丈山採松
脂崖石迴聳百丈遂以名之其四望高千餘
仞夜宿於崖頂松下天清月朗忽聞仙樂起
自東南紫雲上遥遥而來遲緩過於石金山
石金與百丈其高相等雖平地隔三十里山
頂相望咫尺間乃聞仙樂到彼輟少時敲小
鼓三通復奏樂金石笙簫絲匏響亮擊鼓而
拍莫審其曲調聲揭而清特異人間之樂自
三更及雞鳴而止後問於山下人是夜皆聞
之其同侣歎曰方採靈藥遽聞仙樂豈非有
感此亦君得道之嘉兆矣其後逰行歸南嶽
禮玉清及光天二壇後泊招仙觀入洞靈源
時當春景聞蔡眞人舊隱處不遠有花木甚
異採樵者時或見蔡眞人在其間師道喜之
乃辟穀七日晨起獨趨山中漸行見花有異
香不覺日晩忽到大溪傍見一樵人臨水坐
於沙上師道驟欲親近之乃負薪將下溪迴
顧師道却駐樵檐問獨此何徃應之曰學道
尋仙深心所切聞蔡眞人隱此山願一禮謁
耳樵人曰蔡君所居極深人不可到師道曰
攀蘿登崖巳及於此有山通行豈憚遠近樵
人又曰日將暮矣且行過此山東有人家可
宿師道欲隨樵人去樵人遽入水甚淺及師
道入水極深而急不敢涉樵人曰爾五十年
後方過得此溪目送樵人步水面而去不見
乃迴山東行十餘里遥望見草舍三間有籬
落雞大漸近見一人青白色似農者年可三
十獨居見師道到甚訝師道深山自行忽曰
家累俱出何爲主人又問師道此來何之應
曰尋蔡眞人居主人曰路上見一樵人否曰
見主人曰此蔡道者適過也師道聞之禮祝
曰凡愚見仙聖不識亦命也已逼夜山林深
黑投宿無地又問曰從何來具以發跡新安
尋眞之由以對乃許入其舍復指師道令近
火爐邊牀上坐曰山中偶食盡求之未歸師
道曰絶粮多時却不以食爲念見火側有湯
鼎復有數個黄瓷合主人曰合内物皆堪喫
任意取之乃揭一合是茶主人以湯潑及喫
氣味頗異於常荼復思茶更揭之合不可開
遍揭諸合皆不能開師道心訝不似村人家
而不敢言主人别屋睡日高不起又無火燭
睡中曰此孤寂之處忽病無以相待前村人
家甚多可以徃彼師道便行數里不見人家
悉是崖險乃迴巳迷向宿之處復行約三十
餘里即逢見一老人欣喜邀於石上坐問入
山之意具以前事對之老人曰蔡君父子俱
隱於此山昨夜所宿之處即其子也又曰爾
道氣甚濃仙骨未就入山飢渴何能却迴俄
折草一莖與師道形如薑苗而長尺餘嚼之
味甘美復令取泉水喫次舉頭已失老人所
在師道悲歎不巳而覺食茶草之後氣力輕
徤愈於來時却欲沿山路尋宿處其路已爲
棘蔓蔽塞前去不通却迴招仙觀衆道士忽
見師道驚異曰此觀地雖靈嶽側近蟲獸甚
多人罕能獨行何忽去月餘日實乆憂望師
道曰昨日方去始經一宿具言見樵人及宿
處又逢老人道士皆歎曰吾輩雖同居此觀
徒爲學道知有蔡眞人無縁一見吾子夙有
仙分已見蔡君父子其老人者昔聞彭眞人
亦隱此山豈非彭君乎子一入見遽逢三仙
人一日一宿人間月餘矣其實積習之命也
師道深自歎異駐招仙觀修鍊逾年後以親
老思歸却迴問政山每入諸山拾薪斸藥或
逢虎豹見師道垂耳揺尾俯伏於地師道以
手撫而呼之乃起隨行或以薪藥附於背上
負之送歸而去昔郭文泰之居大滌洞伏虎
亦如之歙之近山頗有猛獸而不爲人之害
者自師道之感也其親時問師道逰學所益
具陳其事親聞之而喜曰汝以孝養我以道
資我亦幸爲汝母矣此蓋宿慶之及也後又
出逰復思徃南嶽九嶷山早聞梅眞人蕭侍
郞皆隱玉笥山時人多見之梅即漢南昌尉
福也簫即子雲字景喬梁之公子自東陽太
守避侯景之亂全家入山二人俱得道於此
師道且止玉笥清虚觀思慕梅蕭三逰郁木
坑或冀一見堅心以去山行極深忽見一人
布衣烏紗帽顏若五十許人師道禮敬問之
初自稱行者問師道何徃乃以尋梅蕭爲答
行者曰聞爾精勤慕道遍訪名山情亦非易
欲見二君行者可以相引爾宿業甚凈已應
玉籍有名雖未便飛昇當亦度世爾行者又
曰我謝修通也恐爾未識故以自言本居南
嶽與彭蔡同隱巳三百年知爾常逰洞靈源
我適爲東華君命主玉笥山林地仙兼掌清
虚觀境土社令爾與我素有道縁是時相見
然梅蕭日中爲小有天王所召恐未便還非
可俟也師道於是虔拜曰凡世肉人謬採大
道凝神注想以朝繼夕未知要妙若浮於海
詎識其涯不期今日獲見道君實百生之幸
也修通曰丹心懇苦深可憫哉爾世事未了
且當送爾出山路徃我所止隨行數里忽見
草舍兩間甚新潔有牀席小鐺然火煎湯儼
若書生所居而無人修通命師道入坐於木
兔上修通自坐白石鹿牀上俄有一𩭤角童
以湯一碗與師道呷之神氣爽然又指令架
上自袖取書一卷修通曰此素書也但習之
無怠當得眞㫖師道意欲求住師學未之啓
言而修通已知曰爾有親垂老雖有兄能養
若欲更南逰此未可言住我弟子紫芝在九
嶷山若徃彼見之爲我傳語兼出素書示之
得盡其㫖矣或不見但投素書於毛如溪上
洞中仍題石壁記我傳語之意紫芝當自授
爾要道言訖乃發遣師道迴俄不見修通已
在鬱木坑師道入清虚觀矣衆道士驚曰一
去七日而返何之也師道具以對之有道士
二人欣躍乞與師道共入鬱木坑到舊處巖
石草樹歷歷宛然但失其草舍竟日悵望而
迴師道得素書文字可識皆說龜山王母理
化衆仙祕要眞訣也他仙習此當得昇天世
人授之跡參洞府其間有疑義不可究也後
到南嶽九嶷山湘眞觀月餘尋問紫芝蹤跡
咸言毛如溪有一隱士莫知姓名人或見者
師道累入山尋之不見乃如修通之言投書
題石壁後常夢神人稱紫芝教之以釋凝滯
意乃醒然經歲餘復還問政居二十餘年每
焚修即以二蔡彭謝眞形畫像瞻禮仍自以
管幅編異傳於道俗其後吴太祖霸江淮間
聞師道名跡冀其道德護於軍庶繼發召止
及廣陵建玄元宫以居之毎昇壇析恩禱福
水旱無不應致天地感動煙雲呈祥是以人
情咸依道化境若華胥俗皆可封雖古今異
時寔大帝之介君也乃降褒美爲逍遥犬師
問政先生以顯國之師也弟子鄒德匡王處
訥楊匡翌汪用眞程守朴曾景霄王可儒崔
繟然杜崇眞鄧啓遐吴知古皆得妙理傳上
清法散於諸州府襲眞風而行教朝廷皆命
以紫衣光其玄門有秦吴荆齊燕梁閩蜀之
士咸來逾紀勤苦奉事師道常謂之曰我無
道術何以遠來若此弟子皆曰昔張君居蜀
天下之人悉徃師之隨其所修各授以道要
焉群弟子執奴僕之役久而不去者方得成
仙今悉是枯骨子孫日逼朽腐思避短景希
度長生願無却懇切也然師道以仁慈接衆
言不阻違隨其性識指以道要若乆行霧露
餘潤漬衣近羅沉檀輕香襲體由是居廣陵
三十餘年有弟子五百餘人而師道胎息巳
乆鍊丹有成一旦告弟子曰適爲黑幘朱衣
一符吏吿我爲仙官所召必須去矣頃之異
香滿室雲鵠近庭若眞靈所集爽然言别而
化弟子殮之棺忽有聲視之若蟬蛻屍解矣
後數日人自豫章來見之領一𩭤角童隨行
道俗多識之咸問何爲遠逰曰離南嶽多年
今暫徃爾所在多泊舊逰宫觀而去半年後
有人自長沙來亦如豫章所見復言衡陽路
見歸洞靈源去樵人言五十年後過此溪適
足驗矣詳其由來是二蔡彭謝之儔侣也隱
化而徃絶世思望神仙皆然矣
殷文祥
殷七七名文祥又名道筌常自稱七七俗多
呼之不知何所人也逰行天下人言乆見之
不測其年壽面光白若四十許人到處或易
其姓名不定曾於涇州賣藥時靈臺蕃漢疫
癘俱甚得藥入曰即愈皆謂之神聖得錢即
施之於人而常醉於城市間周寶於長安識
之尋爲涇原節度迎之禮重慕之道術還元
之事及寶移鎭浙西數年後七七忽到復賣
藥寶聞之驚喜遽召之師敬益甚每醉自歌
曰解醖須臾酒能開頃刻花琴彈碧玉調爐
鍊白朱砂寶嘗試之悉有驗其於種瓜釣魚
若葛仙公術也鵠林寺杜鵑花高丈餘每春
末花爛熳僧傳言貞元年中有外國僧自天
台鉢盂中以藥養其根來種之自後構飾花院
鎻閉人或窺見女子紅裳艶麗逰於樹下有
輒採花折枝者必爲所崇俗傳女子花神也
所以人共保惜故繁艶異於常花其花欲開
探報分數節度使賓寮官屬繼日賞翫其後
一城士女四方之人無不以酒樂逰從連春
入夏自旦及昏閭里之間殆于廢業寶一日
謂七七曰鵠林之花天下奇絶嘗聞能開非
時之花此可開否七七曰可也寶曰今重九
將近能副此日否七七諾之乃前三日徃鵠
林寺宿焉中夜女子來謂七七曰道者欲開
此花耶七七乃問何人深夜到此女子曰妾
爲上玄所命下司此花在人間巳逾百年非
乆即歸閬苑去今與道者共開之非道者無
以感妾於是女子倏然不見來日晨起寺僧
或訝花漸拆蘂及九日爛熳如春乃以聞寶
一城士庶異之逰賞復如春夏間數日花俄
不見亦無落花在地後七七偶到官僚家適
值會賓次主與賓趨而迎之有佐酒倡優共
輕侮之七七乃白主人欲以二栗爲令可乎
咸喜謂必有戲術資於歡笑乃以栗巡行嗅
者皆聞異香驚歎惟佐酒笑七七者二人嗅
之化作石綴於鼻掣不落但言穢氣不可堪
二人共起狂舞花鈿委地相次悲啼粉黛交
下優伶輩一時辭舞鼓樂自作聲頗合節奏
曲止而舞不巳一席之人笑皆絶倒乆之主
人析謝於七七有頃石自鼻落復爲栗傳之
皆有異香及花鈿粉黛悉如舊略無所損咸
敬事之又七七酌水爲酒削木爲脯使人退
行止船即住呼鳥自隨唾魚即活撮土畫地
狀山川形勢折茆聚蟻變城市人物有人曾
經行處見之言歷歷皆似但小狹爾凡諸術
公元904年
不可勝紀後二年薛玄劉浩作亂寶南奔杭
州而寶緫戎爲政刑或無辜前上饒牧陳全
裕經其境(構名)之以禍盡赤其族寶八十三筋
力尤壯女妓百數蓋得七七之術後爲無辜
及全裕作厲一旦忽殂七七劉浩軍變之時
甘露寺爲衆推落北崖謂墮江死矣其後人
見在江西十餘年賣藥入蜀莫知所止其鵠
林花兵火焚樹失根株信歸閬苑矣
譚峭
譚峭字景昇國子司業洙之子㓜而聰明及
長頗涉經史强記問無不知屬文清麗洙訓
以進士爲業而峭不然迥好黄老諸子及周
穆漢武茅君列仙内傳靡不精究一旦告父
出逰終南山父以南山近京都許之自經終
南太白太行王屋嵩華泰嶽迤邐逰歷名山
不復歸寧父馳書責之復謝曰茅君昔爲人
子亦辭父學仙今峭慕之冀其有益父母以
其堅心求道豈以世事拘之乃聽其所從而
峭師於嵩山道士十餘年得辟穀養氣之術
惟以酒爲樂常醉騰騰周逰無所不之夏則
服烏裘冬則緑布衫或卧於風雨雪霜中經
日人爲巳斃視之氣出筭筭然父常念之每
遣家僮尋訪春冬必寄之衣及錢帛捧之且
喜復書遽遣家僮乃厚遺之纔去便以父所
寄衣出街路見貧寒者與之及寄於酒家一
無所留人或問之何爲如此曰何能看得盗
之所竊必累於人不衣不食固無憂也常欣
欣然或謂風狂每行吟曰綫作長江扇作天
靸鞋抛向海東邊蓬萊信道無多路只在譚
生柱杖前爾後居南嶽鍊丹成服之入水不
濡入火不灼亦能隱化復入青城而去
杜昇
杜昇字可雲自言京兆杜陵人也莫測其年
壽不食常飲酒三斗不醉顔甚悅澤若三十
許人裹大方巾破帽冬夏常著緑布衫而言
談甚高頗有文學人有與换新巾衫必受之
舊者堅不脫得新者出門逢人便與常逰城
市門醉行能沙書好於水碗及盆内以沙書
龍字浮而左右轉或叱之則飛起高丈餘隱
隱若雲霧作小龍形呼之復下水中不就人
求錢人自以錢與之召人穿檐行少頃之間
得錢甚多便散與貧人及酒家如此到處日
日爲之人皆不厭以錢與之疑以術惑於衆
也冬則卧於雪中三兩日人以爲僵斃矣或
撥看之徐起抖擻雪而行猶若醺酣氣出如
夏醉睡醒也杜孺休邠國公琮之子也爲蘇
州牧或聞可雲在城市極喜乃延入州拜之
呼爲道翁賓客僚屬皆訝之孺休曰先君出
鎭西川日與此道翁深相喜重常來去書齋
中時孺休纔年十餘歲今五十餘歲别道翁
四十年而裝飾顔貌一如當時乃留之郡齋
咨以道術可雲曰但以政化及人慈愛爲意
況今多事尤在保身未能脫屣世塵委家林
野宜遠於兵傷道術詎可問也時郡人以錢
帛與之阻讓不可出城便散與人孺休敬之
愈甚可雲或與孺休賓僚聚飲有唱和者而
可雲出口成章屬章深遠多神仙㫖趣人無
以綴之後軍亂孺休果爲兵傷而死可雲人
見亦被傷殺頃之但有舊衫一領作三四段
斫破痕在地後數日人多見過松江浙江經
公元905年
杭越衢信入江西市醉吟沙書如故又一年
人於湖南見之問蘇州事歷歷話而笑復言
曾居南嶽即當去矣詳而究之是得隱形解
化之道人莫可知也
羊愔
羊愔太山人也以世禄官家於縉雲明經擢
第解褐喜州夾江縣尉罷歸縉雲兄忻爲台
州樂安令愔幽棲括蒼山性惟沉靜薄於世
榮志尚逍遥常慕道術一旦妻暴亡曰莊生
皷盆迥爲達者今樂矣葬之不亦宜乎男且
有業女巳有歸永無累也後逰阮郞亭崖上
去地十餘丈有篆書刻石字極大世傳言阮
肇題詩所成使匠人鏨石摸搭驗之乃唐李
陽氷常爲縉雲令逰此亭題詩曰阮客身何
在仙雲洞口横人間不到處今日此中行愔
於亭側與縉雲觀道士數人花時飲酒日午
公元904年
忽仆地若斃氣息猶暖乃舁還家七日方醒
鄕里之人與道士俱徃問之愔曰初爲一人
青幘絳服自稱靈英邀入洞府中見樓觀宏
麗鸞鵠徘徊天清景暖異於人間須臾一石
穴中有物飛出狀如簦青色柄長靈英指之
曰此青靈芝也可食之得仙愔覺飢方甚取
坐於石上食之味甘美俄而都盡靈英曰爾
夙有仙分今日遽得見仙官乃引見仙官戴
遠逰冠霞帔三人文武侍從極多靈英謂愔
曰一人小有天王君一人華陽大茅君一人
隱玄天佐命君愔歷拜之咸曰有仙骨未能
飛昇猶宜地上修鍊俄而靈英送出乃括蒼
洞西門也愔方悟此身後不喜穀氣但飲水
三升日食百合一盞身輕骨節皆動抖擻如
竹片及拍板聲又多言語吟詠若與人談話
晝夜不巳時或以紙三二百幅書之頃刻皆
遍文字人莫識之愔讀之悉是文章道侣好
事者依口録之實亦清辭麗句多神仙瀛洲
閬苑之意如此經年清瘦輕健有不信者謂
公元905年
之妖物所魅及二年漸肥白不喜食百合惟
飲水飲酒三年鬢髮如漆面有童顔行步輕
健似飛飲酒三斗不醉衣布褐後南行入委
羽山人莫得見
雲笈七籤卷之一百一十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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