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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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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堂集卷第十九江西下卷第六曹溪第五代法孙
224 香严和尚


香严和尚,嗣沩山,在登州。师讳智闲,未睹实录,时云青州人也。身方七尺,博闻利辩,才学无当。在沩山众中,时击论玄猷,时称禅匠,前后数数扣击。沩山问难,对答如流,沩山深知其浮学,未达根本,而未能制其词辩。后因一朝沩山问曰:「汝从前所有学解,以眼耳于他人见闻及经卷子上记得来者,吾不问汝。汝初从父母胞胎中出,未识东西时本分事,汝试道一句来,吾要记汝。」师从兹无对,低头良久,更进数言,沩山皆不纳之,遂请为道。
沩山云:「吾道不当,汝自道得,是汝眼目。」
师遂归堂中,遍捡子,亦无一言可对,遂一时烬之。有学人近前乞取,师云:「我一生来被他带累,汝更要之奚为?」并不与之,一时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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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
师曰:「此生不学佛法也!余自生来,谓无有当,今日被沩山一扑净尽,且作一个长行粥饭僧过一生。」遂礼辞沩山,两泪出门。

因到香严山忠国师遗迹栖心憩泊,并除草木散闷,因击掷瓦砾次,失笑,因而大悟,乃作偈曰:
一挃忘所知,更不自修持。
 处处无踪迹,
 声色外威仪。
十方达道者,咸言上上机。
便罢,归室焚香,具威仪,五体投地,遥礼沩山,赞曰:「真善知识!
具大慈悲,拔济迷品,当时若为我道却,则无今日事也。」
便上p?沩山,具陈前事,并发明偈子呈似和尚,便上堂,令堂维那呈似大众,大众总贺,唯有仰山出外未归。仰山归后,沩山向仰山说前件因缘,兼把偈子见似仰山,仰山见了,贺一切后,向和尚说:「虽则与摩发明,和尚还验得他也无?」
沩山云:「不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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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山便去香严处贺喜一切后,便问:「前头则有如是次第了也,然虽如此,不息众人疑。」

作摩生疑?」
「将谓预造师兄已是发明了也,别是气道造道将来。」
香严便造偈对曰:
去年未是贫,今年始是贫。
仰山云:「师兄在,知有如来禅,且不知有祖师禅。」
师问僧:「如人在高树上,口衔树枝,脚下踏树,手不攀枝,下有人问:『如何是西来意?』又须向伊道,若道,又被扑杀;不道,违于他问。汝此时作摩生指他,自免丧身失命?」
虎头招上座返,问:「上树时则不问,未上树时作摩生?」师笑嘘嘘。
问:「如何是据现在学?」
师以扇子旋转示云:「见摩?见摩?」
问:「如何是无表戒?」
云:「待阇梨还俗则为你说。」

问:「如何是声色外相见一句?」
云:「某甲未住香严时,且道在什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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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摩时亦不敢道在。」
云:「如幻人心心所念法。」
问:「如何是声前一句?」
师云:「大德未问时则答。」
进曰:「即今时如何?」
云:「即今时问也。」
问:「如何是直截根原佛所印?」师把杖抛下,撮手而去。
指古人迹,颂曰:
古人语,语中骨,如云映秋月,光明时出没。
句里隐,不当当,人玄会,暗商量。

唯自肯,意不伤,似一物,不相妨。
师与乐普同行,欲得相别时,乐普云:「同行什摩处去?」

师云:「去东京。」
普曰:「去作什摩?」
师云:「十字路头卓庵去。」
普曰:「卓庵作什摩?」
师云:「为人。」
普曰:「作摩生为人?」师便举起拂子。
普:「举拂子作摩生为人?」师便抛下拂。
普云:「荒处犹过在,净地为什摩却迷人?」
师云:「怪伊作什摩?」
励学吟:
满口语,无处说,明明向道人不决。

急著力,勤咬,无常到来救不彻。
日里话,暗嗟切,快磨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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锥净挑揭。
理尽觉,自护持,此生事,吾不说。
玄旨求他古老吟,禅学须穷心影绝。
师诫宗教接物颂曰:
三句语,究人玄,迅面目,示然。
开两路,备机缘,投不遇,说多年。
洞山问僧:「离什摩处来?」
对云:「离p?香严来。」
山云:「有什摩佛法因缘?」
对云:「佛法因缘即多,只是爱说三等照。」
山云:「举看。」
学人举云:「恒照、常照、本来照。」
洞山云:「有人问此三等照也无?」

对云:「有。」
山云:「作摩生问?」
对云:「作摩生是恒照?」
又问常照,山云:「好问处不问。」
僧问:「请师垂个问头。」
洞山云:「问则有,不用拈出,缘作摩故?阇梨千乡万里来,乍到者里且歇息。」其僧才得个问头,眼泪落。
洞山云:「哭作什摩?」
对云:「启和尚:末代后生伏蒙和尚垂方便,得这个气道,一则喜不自胜,二则恋和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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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所以与摩泪下。」
洞山云:「唐三藏又作摩生从唐国去西天十万八千里?为这个佛法因缘,不惜身命,过得如许多崄难。所以道:五天犹未到,两眼泪先枯。虽则是,从此香严千乡万里为佛法因缘,怕个什摩!」其僧下山,却归香严。

从容得二日,师戴帽子上堂,其僧便出来问:「承师有言:『恒照、常照、本来照。』三等照则不问,不照时唤作什摩?」师便却下帽子,抛放众前。
其僧却归洞山,具陈前事,洞山却低头,后云:「实与摩也无?」
对云:「实与摩。」
洞云:「若也实与摩,斫头也无罪过。」
其僧却归香严,具陈前事,师下床向洞山合掌云:「新丰和尚是作家。」
最后颂曰:
有一语,全规矩。休思量,不自许。路逢同道人,杨眉省来处。
踏不著,多疑虑。却思量,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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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侣。一生参学事无成,慇勤抱得栴檀树。
常在颂:
管带历历,诸边宁息,平常见闻,不入榛棘。
四威仪中,净洁析析,机感相投,一时抛掷。
嘿处对缘,声前显迹,同道相知,不劳势力。

修行颂曰:
天寒宜曝日,归堂一食倾,思著未生时,宜然任他清。
祇摩寻时,明镜非明镜,独坐觉虚凉,行时也只宁。
郑郎中问颂:
既无人解,又无人缚,
出此路歧,入何城廓?
师颂答:
语中埋迹,声前露容。即时妙会,古人道同。
向应机劝,无自他宗。诃起骇奔,嚬迅成龙。
郑郎中又问:
来无他彻迹,去是非我途,
并逐猿猴尽,山川境在无?
大师以发机颂答:
 语里埋筋骨,
 音声染道容。

时才妙会,拍手趁乖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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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思颂曰:
尽日坐虚堂,静思绝参详,
更无回顾意,争肯置平常?
谈玄颂曰:
的的无兼带,独运何依赖?
 路逢达道人,
 莫将语嘿对。
与学人玄机颂曰:
妙旨迅速,言说来迟,才
随语会,迷却神机。
杨眉当问,对面熙怡,是何境界?同道方知。
浑沦语颂曰:
一束茆,草六分,盖得庵,无子门。
藏头人,入去却,转头来,语浑沦。

师为众曰:「此世界日月短促,则须急急底事了却去。平治如许多不如意事,直须如地相似,安然不动,一切殊胜,境不随转。只摩寻常,不用造作,独脱现前,不带伴侣。皎然秋月明,内外通透,念寸阴,直须此生了却。今生不了,阿谁替代?大德!莫待头白齿黄,耳聋眼暗,无常到来,悔当何及?大德!身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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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衣,堂里是他食,灯油火炭,床榻卧具,什方信心供须,将何道业消受?一念迹不尽,个个是债负。特达丈夫,气志坚固,心如断绳,休去三界,因果无断,现时富贵、贫穷、苦乐之事,尽未来际,纵恣贪爱,织造有漏,至于今日,应当知足。过去诸佛还从凡夫中修持去,无天生圣人。大德!本离归中,抛却父母出家为什摩事?莫因循,莫犹预,虚度光阴。古人道:『寄语参玄人,光阴莫虚度。』百丈云:『努力一生须了却,谁能累劫受诸殃?』」
明古颂曰:
古人骨,多灵异。贤子孙,密安置。此一门,成孝义。
人未达,莫差池。须志固,遣狐疑。得安静,不倾危。

向即远,求即离。取即失,急即迟。无计校,忘觉知。
浊流识,今古伪。一刹那,通变异。嵯峨山,石火起。

内里发,焚巅。无遮栏,烧海底。法网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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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焰细。
六月卧,去被衣。盖不得,无假伪。达道人,唱祖意。
我师宗,古来讳。唯此人,善安置。足法财,具愧。
不虚施,用处谛。有人问,小呵气。更寻来,说米贵。
与崔大夫畅玄颂曰:
达人多隐显,不定露形仪,语下不遗迹,密密护持。
动容扬古路,明妙乃方知,应物但施设,莫道不思议。
宝明颂曰:
 思清人少虑,
 风规自然足。
影落在音容,孤明绝触。
出家颂:
 从来求出家,
 未详出家称。
起坐只寻常,更无小殊胜。
寄法堂颂:

东间里入寂,西间里语话,中间里睡眠,通间里行道。
向前即捡校,向后即隐形,时人都不措,问什摩精灵。
答曰:
净地上鼓怒,怡然中伴嗔,平坦处不守,危崄中藏身。
盲聋遇之眼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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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瑶驻笔凝神。
玄旨颂曰:
 去去无标的,
 来来只摩来。
有人相借问,不语笑咳咳。
赠同住归寂颂:
同住道人七十馀,共辞城郭乐山居。
 身如寒木心芽绝,
 不话唐言休梵书。
心期尽处身虽丧,如来弟子沙门样。

深信共崇钵塔成,巍巍置在青山嶂。
观夫参道不虚然,脱去形骸甚高上。
 从来不说今朝事,
 暗里埋头隐玄畅。
不留踪迹异人间,深妙神光饱明亮。
劝学颂曰:
 出家修道莫求安,
 失念求安学道难。
未得直须求大道,觉了无安无不安。
志守得破颂云:
十五日已前,师僧莫离此间;十五日已后,师僧莫住此间。
去即打汝头破,住即亦复如然,不去不住,事意如何?
 是即是,
 拟即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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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见闻颂曰:
 好住径分离,
 幽宗人迹稀。
从来未登陟,无计遣狐疑。

分明颂:
 顿丧命根,
 威德自足。
 一物不似,
 规矩现前。
遵古路颂与郎中:
虚心越境净思量,句里无踪声外详。
 文字影像骇惊觉,
 动容弹指饱馨香。
与兵马使说示偈:
宿静心意到山中,为求半偈契神踪。
 向道却思思不得,
 却被寻思不通。
专志颂:
宛转宛转,究尽疑见。只摩分明,无生己恋。
内外不思,未露眉面。如梦踏,惊人顿变。
与学人宗教、宗如:
 满寺释迦子,
 未详释迦经。

来试共语,开口杂音声。
三句后意颂:
 书出语多虚,
 虚中带有无。
却向书前会,放却意中珠。
自馀化缘终始年月,悉彰实录。谥龙灯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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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福之塔。
225 径山和尚


径山和尚,嗣沩山。师讳鸿諲,未睹实录。师,两浙尚父大王礼重为师,赐号法济大师。师初出世时,未具方便,不得稳便,因此不说法。过得两年后,忽然心,向徒弟曰:「我闻湖南石霜是作家知识,我一百来少师中,岂无灵利者?谁去彼中勤学彼中气道,转来密救老汉?」
时有一僧,名全表,便辞,发到石霜,
恰遇上堂日,便置问曰:「三千里外久响石霜,到来为什摩寸步千里?」
霜云:「我道落带手不长。」从此亲近石霜。四十馀日后,却归本山成持和尚,便有来由。

上堂说法,时有人问:「如何是短?」
师云:「蟭螟眼里著不满。」
进曰:「如何是长?」
师云:「千圣不能量。」
全表却归p?石霜,举似前话,石霜微笑曰:「是你和尚真实道人。」
全表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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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霜:「如何是短?」
霜云:「莫屈曲。」
进曰:「如何是长?」
霜云:「双陆盘中不喝彩。」
全表持此因缘来举似师,师欢喜,便上堂告众曰:「南风吹来饱齁齁底,任你横来竖来,十字纵横也不怕你。」
时有人问:「与摩去底人,还有却来分也无?」
师云:「我道金闭不得。」
全表持此话来举似石霜,石霜当日便上堂告众曰:「今日有径山消息来,诸上座总去p?径山,径山是真善知识。」

具举前话后,却向众曰:「只如径山与摩道,还得十成也无?虽然如此,只道得八分。」
全表便出来问:「与摩去底人,还有却来分也无?」
云:「金闭不得,来作什摩?」
石霜久住道明上座,欲去p?径山,辞石霜,临发时便问:「一毫穿众穴时如何?」
霜云:「须得万年。」
进曰:「直得万年后如何?」
霜云:「光靴听你光靴,白俊听你白俊。」
明上座持此问来p?径山,便问曰:「一毫穿众穴时如何?」
云:「须得老。」
进曰:「直得老后如何?」
云:「登科听你登科,拔髓听你拔髓。」
226 灵云和尚



灵云和尚,嗣沩山,在福州。师讳志勤,福州人也。一造大沩,闻其示教,昼夜亡疲,如丧考妣,莫能为喻。偶睹春时花繁花,忽然发悟,喜不自胜,乃作一偈曰:
三十年来寻剑客,几逢花发几抽枝。
 自从一见桃花后,
 直至如今更不疑。
因白沩山和尚,说其悟旨,沩山云:「从缘悟达,永无退失,汝今既尔,善自护持。」
遂而返锡瓯闽,举似玄沙,玄沙云:「谛当!甚谛当!敢保未彻在。」
僧进问:「正是也,和尚还彻也无?」
玄沙云:「须与摩始得。」
师云:「亘古亘今。」
玄沙云:「甚好!甚好!」
师云:「喏!喏!」
玄沙送师颂曰:
 
三十年来只如常,
 几回落叶放毫光。
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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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去云霄外,圆音体性应法王。
中塔颂曰:
谛当恒然亘古今,未彻见闻实甚深。
现现运转三十载,春尽萎花示君心。
师初创灵应,后住灵云,玄徒臻凑矣。长庆初参,见问:「如何是佛法大意?」
师云:「驴使未了,马使到来。」
p?雪峰僧来,问:「如何是佛出世时事?」师竖起拂子。
进曰:「如何是佛未出世时事?」师又竖起拂子,其僧便发,上雪峰。
雪峰问:「回太速乎?」
其僧云:「问佛法不相当,所以却归来。」
雪峰云:「你举看。」
其僧便举前话,雪峰云:「你问我,我与你道。」
僧便问:「如何是佛出世时事?」雪峰竖起拂子。

进曰:「如何是佛未出世时事?」雪峰放下拂子,僧
便礼拜,雪峰便打之,喝出。
僧举似玄沙,玄沙云:「譬如一片地,作契卖与你,总了东西四畔并属你了也,唯有中心一树由属我在。」
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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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众云:「山上鸟,水里鱼,什摩人取得?」
有僧举似师,云:「前三三,后三三。」
雪峰闻举,云:「灵云顶上孤月明。」
问:「诸方尽皆杂食,未审和尚如何?」
师云:「唯有闽中异,雄雄镇海涯。」
问:「如何是西来意?」
师云:「彩气夜常动,精灵日少逢。」
问:「久战沙,为什摩功名不就?」
师云:「君王有道三边静,何劳万里筑长城?」
进曰:「罢息干戈,缩手皈朝时如何?」

师云:「慈云普润无边际,枯树无花争奈何!」
问:「混沌未分时如何?」
师云:「如露柱怀儿。」
进曰:「含生来后如何?」
师云:「如一片云点大清。」
进曰:「只如大清还受点也无?」
师云:「与摩则含生不来。」
进曰:「直得纯清绝点时如何?」
师云:「由是真常流注。」
进曰:「如何是真常流注?」
师云:「如镜常明。」
进曰:「未审向上还有事也无?」
师曰:「有。」
进曰:「如何是向上事?」

师云:「打破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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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相见。」
问:「摩尼不随众色,未审作什摩色?」
师云:「作白色。」
进曰:「这个是众也。」
师云:「玉本无瑕,相如诳于秦主。」
问:「君王出阵时如何?」
师云:「吕才葬虎耳。」
进曰:「如何是吕才葬虎耳?」
师云:「坐见自衣天。」
进曰:「王今何在?」
师云:「莫触龙颜。」
227 王敬初



王敬初常侍,嗣沩山。因见米和尚来,公竖起笔,米和尚云:「还解判得虚空不?」天官抛笔案上,便入宅,更不出见,米乃致疑。
公制襄州延庆寺祖师堂双声碑文者是也,称扬祖教,洞契玄猷,理含金石之声,文抱风云之韵,广行于世矣。
228 临济


临济和尚,嗣黄檗,在镇州。师讳义玄,姓刑,曹南人也。自契黄檗锋机,乃阐化于河北,提网峻速,示教幽深。其于枢秘 难陈,示诲略申少分。
师有时谓众云:「山僧分明向你道,五阴身田内,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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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真人堂堂露现,无毫发许间隔,何不识取?」
时有僧问:「如何是无位真人?」
师便打之云:「无位真人是什摩不净之物!」
雪峰闻举,云:「临济太似好手。」
师问落浦:「从上有一人行棒,有一人行喝,还有亲疏也无?」
落浦云:「如某甲所见,两总不亲。」

师云:「亲处作摩生?」落浦遂喝,师便打之。
因德山见僧参,爱趁打,师委得,令侍者到p?德山,「打汝,汝便接取柱杖,以柱杖打一下。」侍者遂到p?德山,皆依师指,德山便归丈室。
侍者却归,举似师,云:「从来疑这个老汉。」
因僧侍立次,师竖起拂子,僧便礼拜,师便打之。后因僧侍立次,师竖起拂子,其僧并不顾,师亦打之。云门代云:「只宜专甲。」
黄檗和尚告众曰:「余昔时同参大寂道友,名曰大愚,此人诸方行脚,法眼明彻,今在高安,愿不好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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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犹栖山舍。与余相
别时,叮嘱云:『他后或逢灵利者,指一人来相访。』」
于时师在众,闻已,便往造谒,既到其所,具陈上说,至夜间,于大愚前说《瑜伽论》,谭唯识,复申问难。大愚毕夕峭然不对,及至旦来,谓师曰:「老僧独居山舍,念子远来,且延一宿,何故夜间于吾前无羞,放不净?」言讫,杖之数下,推

师回p?黄檗,复陈上说,黄檗闻已,稽首曰:「作者如猛火燃,喜子遇人,何乃虚往?」
师又去,复见大愚,大愚曰:「前时无愧,今日何故又来?」言讫便棒,推出门。
师复返p?黄檗,「启闻和尚:此回再返,不是空归。」
黄檗曰:「何故如此?」
师曰:「于一棒下入佛境界,假使百劫粉骨碎身,顶擎绕须弥山经无量,报此深恩,莫可酬得。」
黄檗闻已,喜之异常曰:「子且解歇,更自出身。」
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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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日,又辞黄檗,至大愚所。大愚才见,便拟棒师,师接得棒子,则便抱倒大愚,乃就其背之数拳,大愚遂连点头曰:「吾独居山舍,将谓空过一生,不期今日却得一子。」
先招庆和尚举终,乃问师演侍者曰:「既因他得悟,何以却将拳打他?」

者曰:「当时教化全因佛,今日威拳总属君。」师因此侍奉大愚经十馀年。
大愚临迁化时,嘱师云:「子自不负平生,又乃终吾一世。已后出世传心,第一莫忘黄叶!」自后,师于镇府匡化,虽承黄檗,常赞大愚。至于化门,多行喝棒。
有时谓众云:「但一切时中更莫间断,触目皆是,因何不会?只为情生智隔,想变体殊,所以三界轮回,受种种苦。大德!心法无形,通贯十方,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手执捉,在脚云奔。本是一精明,分成六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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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若不生,随处解脱。大德!欲得山僧见处,坐断报化佛头。十地满心犹如客作儿,何以如此?盖为不达三祇劫空,所以有此障。若是真正道流,尽不如此。大德!山僧略为诸人大约话破纲宗,切须自看,可惜时光,各自努力。」
自馀应机对答,广彰《别录》矣。
咸通七年丙戌岁四月十日示化,谥号慧照大师澄虚之塔。
229 观和尚


观和尚,嗣黄檗,在福州。师出家黄檗寺,密承黄檗宗教,后复瓯闽,于丁墓山
居小兰若。每局其户,学者无由辄造其门,唯有日给饷食清信儒流至时,则号扣之,乃一开耳。后因雪峰和尚初入岭,久钦高峻,遂往祗候,手扣其门。师才出门,雪峰一见,拦胸把住,便问:「是凡是圣?」
师蓦面与一唾云:「者野狐精!」便推出,却其户。
雪峰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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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识老兄。」
曹山到洞山,洞山问:「近离什摩处?」
对云:「近离闽中。」
洞山云:「有什摩佛法因缘?」
对云:「某甲问西院:『如何是大人相?』西院云:『安三藏时则有。』」
洞山向西院合掌云:「作家。」
洞山又云:「某甲行脚时遇著南泉,南泉也有似这个因缘。
有僧问:『如何是大人相?』南泉答曰:『王老师三岁时则有,如今无。』」
洞山又问:「什摩处人?」
对云:「莆田县人。」
洞山云:「什摩处出家?」
对云:「碎石院。」
山云:「碎石院近黄檗,你曾到不?」
对云:「曾到。」
洞山云:「有什摩佛法因缘?」
对云:「某甲自问:『如何是毗卢师、法身主?』云:『我若向你道,则别更有也。』」
洞山闻此语,便合掌云:「你见古佛,虽然如此,只欠一问。」曹山礼拜,便请问头,曹山再三苦切问,三度方得问头。
「入岭参师,举前话进问,为什摩故不道?」
师云:「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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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道,则却我口;若道我道,则秃却我舌。」
曹山便归洞山,具陈前事,洞山执手抚背云:「汝甚有彫啄之分。」便下床,向
黄檗合掌云:「古佛!古佛!」

问安和尚:「只这一片田地,合著什摩人好?」
安和尚云:「好著个无相佛。」
师云:「早是污却也。」
师住庵时,有一僧吃粥了,便辞师,师问:「汝去什摩处?」
僧云:「礼拜大沩。」
师云:「近那!吃了去也。」
其僧便住,吃了便辞师,恰得见庵前树上有青开口,便指云:「汝若去大沩,只这青是。」自外枢要不一,故不尽彰。
乾府五年,遇黄巢兵马,偿债而终。临刃之时,白乳涌高数尺,盖大权化,迹莫可恻。
230 陈和尚


陈和尚,嗣黄檗,在睦州龙兴寺。师平生行密行,常制造莆鞋暗遗于人,因此称为陈莆鞋和尚是也。有时谓众曰:「汝诸人还得个入处摩?若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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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入,即向这里入,向后不得辜负老僧。珍重!」

有时云:「明明向你道,尚乃不知,岂况盖覆将来?」
时有一座主问:「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已留心;宗门中事,乞师提网。」
师云:「问著宗门中事,有什摩难道?恰问著老僧鼻孔。头上漫漫,脚下底漫漫,教家唤作什摩?」
座主:「教家无这个意旨。」师便打之。
师问:「大德讲什摩经论?」
答曰:「讲十本经论。」
「作摩生讲?」
云:「依文讲。」
「你不解讲经。」
「某甲则不解讲,请师讲。」

云:「你不是听经人。」「
 某甲不会,
 乞师说教。

云:「三段不同,今当第一。」
又问:「大德讲什摩经论?」
云:「曾讲十数本经论。」
「何得妄说?」
对云:「某甲实语。」
师云:「雪上更加霜,担枷过状来,我与你道不妄语。近前来!」便近前。
师云:「得与摩墨,大德隔三月后便悟。」
又问:「什摩处来?」
云:「江西来。」
「夏在什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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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p?云居。」
「云居切要处作摩生云?祇今作摩生拈上大人?」

对云:「有什摩罪过?」
师云:「云居与摩道?是你与摩道?」
云:「云居与摩道。」
师云:「三家村里老婆禅,造主不得,自领出去!」
师见僧上来,云:「破也。」
「什摩处是破处?」
师云:「破也。」
临济见僧上来便喝,有僧问:「古人才见人便喝,意作摩生?」师唤僧正,僧正应喏。
师云:「有什摩共语处?」又云:「来!来!会摩?」
对云:「不会。」
「不会则念经持斋。」
又问僧:「什摩处来?」
云:「游台山去来。」

还见文殊摩?」
云:「见。」
「什摩处见?」
对云:「台阁上见。」
师云:「见泥堆。」又云:「近前,你识文殊摩?」
云:「不识。」
师云:「年高长,占得上座头,并无气息。」
问:「祖意与教意还同?别?」
师云:「教意是教意,祖意是祖意。」
问:「如何是学人自己?」
师云:「一怕你不问,二恐你不会。」
「便请。」
师云:「心不负人,面无惭愧。」
231 大随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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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随和尚,嗣安和尚。师讳法真,俗姓陈,东川人也。心行慈,道德高峻,赈饥俭,割己于人,而天性敖于林峦,守道不趣于浮世也。大蜀皇帝响其德高,书请诏,师辞老病,不赴渥泽,须送紫衣、法号神照大师。
问僧:「什摩处去?」
对云:「去娥媚礼拜普贤。」
师提起拂子云:「文殊、普贤总在这里。」其僧便作圆相抛向背后。
师唤侍者,师云:「将一贴茶来与师僧。」
师欲顺世时,患口喎,师乃集众上堂告云:「还有人医得吾口摩?有人医得,出来。」再三徵,无人祗对。
师云:「若无人解医,老僧自医。」师遂以手推正告寂。
232 灵树和尚


灵树和尚,嗣西院安禅师,在韶州。师讳如敏,冥州人也。自四十馀年,大化汉国,其道行孤峻一方,贤儒敬重极矣。多有异行,南朝礼为师,赐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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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圣大师。
有僧问:「和尚生缘在什摩处?」

云:「日出东方,月落西山。」
「年多少?」
师云:「今日生,明日死。」
问:「如何是法身?」
云:「鼓鸣也,吃饭去。」
问:「佛法毕竟事如何?」师展开两手。
镇州大王请赵州共师斋次,师问赵州:「大王请和尚斋,和尚将何报答?」
赵州云:「念佛。」
师云:「门前乞儿也解与摩道。」
州云:「大王!将钱来与灵树。」
233 山和尚


山和尚,嗣西院安禅师,在饶州。未睹行录,不决化缘终始。问:「如何是西来意?」
云:「中冬严寒。」

问:「如何是深深处?」
师云:「待你舌头落地,则向你道。」
234 道吾休和尚


道吾休和尚,嗣南。师每日上堂,戴莲花笠子,身著襕简,击鼓吹笛,口称鲁三郎,云:「打动南鼓,尽唱德山歌。」法乐自娱者是也。
有人拈问东山:「古人有言:『打动南鼓,尽唱德山歌。』如何是南鼓?」
云:「听。」
「如何是德山歌?」
云:「还解和得摩?」
「忽遇同道者作摩生?」
云:「教他作舞应声。」
「便作舞时作摩生?」
云:「知音者不无,亦须讳却。」
「讳却后如何?」

云:「萎萎羸羸,且与摩过时。」
师入僧堂,问第一座:「上座是什摩人?」
对云:「东国人。」
「彼中还有这个样人也无?」
对云:「有。」
「既有,来这里作什摩?」
对云:「只为有,所以回避来,今日恰遇著。」师便呵呵大笑,却归房丈。
235 俱胝和尚


俱胝和尚,嗣天龙,在敬安州。未睹行录,不决始终。师因住庵时,有尼众名实际,戴笠子,执锡绕师三,卓锡前立,问师曰:「和尚若答,某甲则下笠子。」师无对,其尼便发去。
师云:「日势已晚,且止一宿。」
尼云:「若答得则宿,若
答不得则进前行。」
师叹曰:「我是沙门,被尼众所笑,滥处丈夫之形,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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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之用。」欲出山参寻知识,宴寂之中,忽然神人报言:「三五日间,有大菩萨人到来为和尚说法。」

未逾旬日,天龙和尚到来,师接足前迎,侍立之次,具陈上事,「未审如何对他?」天龙竖起一指,师当时大悟。
后来为众云:「某甲得天龙和尚一指头禅,一生用不尽。」
236 胜光和尚


胜光和尚,嗣紫湖,在台州。问:「如何是和尚家风?」
云:「福州枝,泉州刺桐。」
问:「如何是佛法两字?」
云:「即便道。」
进曰:「请师道。」
云:「穿耳胡僧笑点头。」
237 资福和尚


资福和尚,嗣仰山和尚,在吉州。师讳贞邃,韶州浈昌县人也。师有时把团子向面前云:「诸佛菩萨及入理圣人皆从这里
出。」却折破抛下,拍开胸云:「作摩生?」

问:「如何是古佛心?」
云:「山河大地。」
问:「如何是纳僧切急处?」
云:「不过于此。」
问:「室内呈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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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如何?」
师云:「好个问头。」学人礼拜。
师云:「苦痛苍天!」
学人云:「此时学人重揲,和尚如何?」
云:「明日来,向你道。」
学人云:「苦痛苍天!」师便打之。
问:「古人拈搥竖拂,此理如何?」
「。」
又僧过夏,问师:「某甲新入丛林,在此间过夏,未曾蒙和尚指教,亦须往问。」

遂至和尚所,述其意,则被师拦胸托出云:「某甲自住此山,未曾瞎却一个师僧眼。」
问:「如何是一路涅槃门?」师弹指一下,却展手。
「如何领会?」
云:「不是秋月不明,子自横行八九。」
祖堂集卷第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