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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隐谧禅师语录卷第六

江南扬州高沙天王禅寺 湖广荆州江陵水月禅院 嗣法门人 超巨 超秀 等编

* 示众

「晚参屺山。今日结制无他,秪要诸人识自面目。且诸
人面目作么生识?若是灵利衲僧,不离四威仪中,面
目俨然,无处逃避,拟更别求,千里万里。若是胶柱调
弦的,向一念未生前著,倒大似冷水里浸石头,有甚
用处?若是盘中走珠的,东西南北、四维上下,面面相
看、面面相睹,东涌则西没,西涌则东没,急水里捺葫
芦相似。有甚定夺?仔细看来,活又活不得,死又死不
得,不死不活犹落窠臼。且道毕竟作么生?跏趺坐落
三更月,经行踏断一溪云。」

示众,举仰山寂禅师因雨下,天生上座谓师曰:「好雨!」
仰曰:「好在甚么处?」生无语,仰曰:「某却答得。」生曰:「好在
甚么处?」仰指雨,生又无语,仰曰:「何得大智而默?」师云:
「仰山真实为人、为天生上座著一臂力,可惜扶伊不
起。今日屺山连雨无人道,好亦无人追究,且道点点
落在甚处?诸人各下语看?」

示众,举云居简和尚因僧问:「孤峰独宿时如何?」居曰:
「九间僧堂里不卧,谁教你孤峰独宿?」「这里设有人问
屺山:『孤峰独宿时如何?』但云:『也要是个人始得。』何故?
秪见白云去又来,谁知来去云纵绝?」

示众,举韶州乳源和尚上堂曰:「西来的的意不妨,难
道众中莫有道得者?出来试道看?」时有僧出礼拜,源
打曰:「是甚么时节出头来?」便归方丈。师云:「乳源下个
漫天网子,拟钓鲸鳌。这僧欲跃龙门,返遭点额。即今
众中莫有为这僧代一转语、俾伊挐云攫雾去不妨?
好手有么?有么?速道!速道!」

示众,举潭州肥田慧觉伏禅师因僧问:「如何是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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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边事?」慧曰:「髻中珠未解,石女敛双眉。」曰:「出世后如
何?」慧曰:「灵龟呈卦兆,失却自家身。」师云:「这僧秪解途
中问路,不识路在脚头。慧老虽是到家的人,荅语太
犯回互,使这僧不能直下痛快,未免踌蹰。若有人问
屺山:『如何是未出世边事?』但云:『鹊巢丹顶上,芦穿双
膝间。』曰:『出世后如何?』但云:『消息杳然无觅处,饮光徒
自吊金棺。』」

示众,举幽溪和尚因僧问:「如何是祖师禅?」溪曰:「泥牛
步步出人前。」僧曰:「处处该不得时如何?」溪曰:「夜半石
人无影像,纵横不辨往来源。」师云:「若论祖师禅,恁么
道正未得在!何故?以幽溪道的,明中太露,暗里偏幽,
未到双彰双放,何得双收?设有人问屺山:『如何是祖
师禅?』向道:『石人无舌解谈玄。』僧曰:『处处该不得时如
何?』」师云:「古镜不留影,万象任纵横。」

示众,举汝州首山念禅师因僧问:「如何是佛?」山曰:「新
妇骑驴阿家牵。」曰:「未审此语甚么句中收?」山曰:「三玄
收不得,四句岂能该?」曰:「此意如何?」山曰:「天长地久,日
日齐明。」师云:「首山为人,步步紧俏,句句光新,其奈这
僧转身无路,罔费婆心。若有人问屺山:『如何是佛?』向
道:『木童骑虎石人牵。』曰:『未审此语甚么句中收?』但云:
『三坟收不得,五典岂能该?』曰:『此意如何?』亦云:『亘古亘
今,无迁无变。』且道屺山与首山还有差别么?具眼者
辨。」

示众,举遵古禅师因僧问:「空劫无人能问法,即今有
问法何安?」古曰:「大悲菩萨瓮里坐。」师云:「这僧问太古
怪,遵古荅甚稀奇。可惜这僧不解转身吐气。今日若
有人问屺山,向伊道:『波外更无水。』且道山僧道的与
古人道的是同是别?」

示众,举郢州芭蕉禅师因僧问:「如何是向去底人?」蕉
云:「董家稚子声声哭。」「如何是却来底人?」蕉曰:「枯木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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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露爪牙。」师云:「向去却来,路头原在脚跟下。芭蕉荅
话,背面菱花无二容。若有人问屺山:『如何是向去底
人?』向道:『初生豹子斑犹隐。』『如何是却来底人?』亦云:『苔
封古殿益光腾。』」

中秋示众,「月圆如镜印中秋,万象森罗一鉴收。月缺
月圆恒似镜,是谁个里展双眸?记得潭州道吾悟真
禅师因僧问:『如何是常照?』吾曰:『针锋上须弥?』『如何是
寂照?』吾曰:『眉毛里海水。』『如何是本来照?』吾曰:『草鞋里
𨁝跳。』僧退,吾曰:『常照寂照本来照,草鞋底下常𨁝跳。
更会针锋上须弥,眉毛中水常渺渺。』」师云:「这僧只解
问话不解转机,可惜吾老一片婆心无人领略。这里
若有人问:『如何是常照?』向道:『芬芳桂萼香光耀。』『如何
是寂照?』『石室无灯秋月照。』『如何是本来照?』『藕芽芋子
盆中跳。』众中莫有会者么?若也会得,一任咀嚼。其或
未会,切忌拈牙搭齿!」

示众,举杭州瑞龙院希圆禅师因僧问:「如何是和尚
家风?」圆曰:「特谢阇黎借问。」曰:「借问即不无,家风作么
生?」圆曰:「瞌睡汉。」师云:「这僧问太实头,究竟全无透露。
希老荅虽善巧,分明靴里动指。恁么荅话,瑞龙始得。
若在屺山则不然,如有人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山僧
劈脊便棒。设云:『棒即不无,家风作么生?』亦云:『不识痛
󴕈汉。』若是皮下有血的汉子,定然棒底翻身。其或未
然,切莫辜负自巳。」

* 法语

** 示文学阎泽远

从上诸祖出身,向道因缘,有从帝而出者,有从王而
出者,有从宦而出者,有从士而出者,有从贫而出者,
有从贱而出者。虽所出有差,而所归则一也。及其于
道稍有所见,有滞而不化者、有化而便行者,其故何
哉然?滞而不化者,以不经师故也;化而便行者,以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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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辣炉锤故也。不经师者,抱守偏枯,固执一橛,自救
尚不能了,岂能为得人耶?经过炉锤者,如走盘珠,圆
转无滞,如狮子王,爪牙全备,便能横行宇宙,独步大
方,任是天下老和尚及从上诸祖出来,谁奈伊何?然
虽如是,也要见个人始得。所以道:秪恐不是玉,是王
也大奇。因此,凡诸大禅师见道之后,有随师十年二
十年者,水边林下,深潜厚养,及其果熟香飘,龙天推
出,便如狮子喷人,谁敢当前?出家人须到恁么田地,
始不辜其初志向道,亦不负其父母深恩。父母若报,
佛恩亦报;佛恩既报,巳志全舒。从此生生恒行佛道,
岂非快活人哉?若稍有丝发牵缠,便不得也!眉公精
勤入道处,于兵戈扰攘如不闻见。一日早起,因拈起
扇子又放下,方知古佛成巳久矣,便能偈颂,顷刻之
间成篇聚卷,数日之内不觉盈帙,因名曰九峰因缘
使,仓头呈老僧看,要祈笔削,但是不负来意,借此以
报真诚耳,何为笔削哉?复示偈云:字细愁遥看,坡高
怕再登。春光如再得,也是堕崖薪。

** 示陈瑞英

欲了本分事,切忌求言语。言语杂于心,本分不相似。
所以古人道:但向巳求,莫从他觅。若从他觅,反被他
使。岂不见箬庵和尚示汝道:「勤求警策做工夫,散乱
昏沉尽扫除。后夜黑云消散尽,长天如水一轮孤。」瑞
光又道:「话头到手急提撕,只贵胸中耿耿疑。猛力一
槌俱击碎,这回方见是男儿。」宝寿亦道:「有志知因,复
能知果。世出世间,悟时自度。」中间有教汝提话头者,
有教汝做工夫者,有教汝知因识果、悟时自度者,争
似我?长水微和尚示汝云:「这著从来个个周,只缘迷
悟隔山丘。若能㘞地翻身去,半夜扶桑涌日头。」虽然
如是,也是一口砂糖一口屎,未免总被他使。若是伶
俐道者,向他诸善知识未免开口豁然猛省,则知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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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尘尘尔,刹刹尔,一切万法,头头尽露,触处全真,
何物不是瑞英本来面目?所以道:若人识得心,大地
无寸土。又云:一人发真归源,十方世界悉皆消殒。果
到这般田地,连山僧这一络索也不消得,那时山僧
还要为汝堕拔舌犁耕地狱去在!何故?不见道:牵牛
下水先湿脚?

** 示嵩岩恒公

恒初道契,与余初未相善,承伊曲采虚声,勤逼为导。
若论个事,向未请之先、未来之际早巳尽情露布了
也,那堪更待掉三寸舌、鼓两片皮,然后而为说法者
乎?然虽如是,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闻公曾见密
师翁来,造诣巳深,今又每每入室咨参,盖为曲诱群
儿,假为先导,竟不知是真耶、假耶,欲余开示。余直,结
舌有分,说个甚么好?抑不得巳,举个公案聊为旁通。
昔日,芙蓉训禅师问归宗和尚:「如何是佛?」宗曰:「汝还
信否?」训曰:「和尚诚言,焉敢不信?」宗曰:「即汝便是。」训曰:
「如何保任?」宗曰:「一翳在眼,空花乱坠。」看他古人,垂手
处,曲尽人情,当头点破,了无疑碍,又恐成窝作窟,随
手更与脑后抽钉。向这里著得只眼,岂惟看破归宗、
芙蓉二老?则从上三世诸佛、历代祖师都被你一时
捉败。虽然,也须是个人始得。他时异日,果得一旦相
应去,更须拦腰一顿。何故?不见道:「杀人须见血,为人
须为彻。」

** 示恐闻座主掩关

从上祖师于法门中作大关键,等閒发大机,阐大用,
接诱后昆,未尝不于经、律、论三藏一一透过者。然虽
一一透过,其实未尝认著一字。所以迦文自道:「如标
月指,观其的旨,秪是要人识月而巳。」今恐闻讲主,英
姿秀拔,久参教乘,于天台、贤首两宗滥翻,无底口似
血盆。蓦逢衲僧问伊:「未开口巳前一著,子如何展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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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眼如木𣔻、口似鼓槌,便转身不得。因此忽发大
心,猛著精彩,欲向无转身处觅个转身句子。又恐前
无新證,退失故居,遂以话头问取于师,师曰:「问话底
是谁?」恐曰:「只是无个入头处。」师曰:「正好著力。」古人道:
「但办肯心,必不相赚。」果能于此用力之久,则一旦豁
然贯通,到此田地便可横身宇宙、独立大方,拈茎草
作丈六金身用、将丈六金身作一茎草用,卷舒自在、
杀活自由,任是三世诸佛、历代祖师到来,也须立在
下风,管教容身无地。且道为甚如此?惊群须是英灵
汉,敌胜还他狮子儿。

* 拈颂

举赵州到一庵主处云:「有么?有么?」主竖起拳,州云:「水
浅不是泊船处。」便行。又到一庵主处,云:「有么?有么?」主
亦竖起拳,州云:「能纵能夺,能杀能活。」便作礼而去。师
云:「二庵主,同天共日,风味不殊。老赵州,溪山虽异,俊
逞玄机。虽然如是,用尽自巳心,笑破他人口。且道众
中还有识者么?如或未知,更为颂出:一样拳头两样
看,明明当面被欺瞒。纵然弄得机关巧,到底难经识
者观。」

举云门到鹅湖值上堂,曰:「莫道未了底人,长时浮逼
逼地。设使了得底,明明得知有去处,尚乃浮逼逼地。」
门下问首座:「适来和尚意作么生?」座曰:「浮逼逼地。」门
曰:「首座久在此住,头白齿黄,作这个语话?」座曰:「上座
又作么生?」门曰:「要道即得,见即便见。若不见,莫乱道。」
座曰:「秪如道『浮逼逼地』又作么生?」门曰:「头上著枷,脚
下著杻。」座曰:「与么则无佛法也。」门曰:「此是文殊、普贤
大人境界。」师云:「云门如大象渡河,截流而过,步步绝
行踪。首座似狐走冰流,竞竞业业,进退皆不了。了不
了且止,作么生是文殊、普贤大人境界?颂云:佳人二
八懒梳头,撩起髼松发便休。到底还他肌骨好,不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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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粉也风流。」

举杨岐问慈明:「幽鸟语喃喃,辞云入乱峰时如何?」明
曰:「我行荒草里,汝又入深村。」岐曰:「官不容针私借一
问。」明便喝,岐曰:「好喝!」明又喝,岐亦喝,明连喝两喝,岐
礼拜,明曰:「此事是个人方能担荷。」岐拂袖便行。师云:
「杨岐具大机大用,慈明具大用大机,彼此真机互换、
纵夺可观。众中莫有知他二老落处者么?捉兔还他
鹰眼疾,辨风须是瞎波斯。颂曰:荷叶团团团似镜,菱
角尖尖尖似锥。一时铺在沙滩上,换却眼睛谁得知?」

举僧问保宁:「先德道:寒风凋败叶,犹喜故人归。未审
谁是故人?」宁曰:「杨岐和尚迁化久矣。」僧云:「正当恁么
时,更有甚么人为知音?」宁曰:「无眼村翁暗点头。」师云:
「保宁当头指点,太煞分明。这僧要识故人,多被眼碍。
如何得不被眼碍去?觌面无回互,分明在目前。」颂曰:
「故人面目示森严,更觅知音似未谙。堪叹保宁端的
处,毫釐差隔万重关。」

举僧问兴化:「四方八面来时如何?」化云:「打中间底。」僧
作礼,化云:「我昨日赴个村斋,中途遇一阵卒风暴雨,
却向古庙里避得过。」师云:「这僧问得希奇,兴化荅得
古怪。然虽如是,末后不应赘语。何故?相知不在千杯
酒,一盏清茶也醉人。颂曰:任尔四方八面来,中间一
味打将去。银山铁壁势崔嵬,铁眼铜睛觑不及。」

举径山洪諲禅师因僧问:「掩息如灰时如何?」山云:「犹
是时人功干。」僧云:「干后如何?」山云:「耕人田不种。」僧云:
「毕竟如何?」山云:「禾熟不临场。」师云:「这僧惯向闹市取
静,大忘尘世。径山老人偏于孤峰接人,不居泉石。且
道毕竟意归何所?行人更在青山外,未许行人离市
廛。颂云:万壑千溪彻底寒,草枯木落憔无颜。大鹏岂
向凋枝宿,奋翼高飞透九天。」

举东京天宁芙蓉道楷禅师因僧问:「夜半正明,天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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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露。如何是不露底事?」楷云:「满船空载月,渔父宿芦
花。」师云:「芙蓉应机接物处,针锋不露,隐显互陈。若透
这僧问头,切忌日中逃影。颂曰:揭开云雾日东升,万
壑千岩叠翠层。个里是谁双眼瞎,分明不见碧嶙嶒?」
举舒州浮山法远圆鉴禅师因僧问:「如何是祖师西
来意?」师云:「平地起骨堆。」师云:「浮山远开口见胆,可惜
这僧太鲁,不能直下顿荐,未免辜他舒州。颂曰:平地
起骨堆,分明莫更猜。若能直下会,顽石吼如雷。」

举大愚守芝禅师因僧问:「如何是佛?」师云:「锯解秤锤。」
师云:「大愚调高韵古,这僧拍手相和,卒难搆附。众中
莫有搆得者么?试请临风一曲。颂曰:锯解秤锤,愁断
山眉,森罗起舞,万象含悲。」

举三圣问僧:「近离甚处?」僧便喝,圣亦喝,僧又喝,圣又
喝,僧云:「行棒即瞎!」又喝,圣拈棒,僧转身作受棒势,圣
云:「下坡不走,快便难逢!」便打,僧云:「这贼!」便出。次有僧
问:「适来争容得者僧?」圣云:「是伊曾见先师来。」师云:「三
圣问者僧,恰似焦砖打著连底冻;者僧谑三圣,亦是
赤眼撞著火柴头。二人虽是平展,未免疑杀傍观。当
时若是山僧,待云:『者贼!』亦云:『贼!贼!』连棒直打出,非惟
塞断人口,亦教者僧无处回避。颂曰:狮子儿逢狮子
儿,抛毬夺绣甚希奇。可怜不遇西河客,就下随高总
不知。」

举南阳忠国师一日唤侍者,者应喏,如是三唤,者三
应,忠云:「将谓吾辜负汝,却是汝辜负吾。」师云:「国师三
唤,肝胆向人倾;侍者三应,不觉眉须露。虽然,错过者
多。颂曰:国师唤最切,侍者应声长。多少杜禅客,将谓
别商量。」。

 (信善董福还同缘明珠王楚衡同缘明贞
 助刊
 二隐禅师语录祈求日富日寿尔炽尔昌
 康熙戊午夏荆南水月林识)
二隐谧禅师语录卷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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