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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
第二百七十三卷目錄
風俗部彙考
漢〈文帝一則 武帝天漢一則 成帝永始一則 綏和一則〉
後漢〈明帝永平一則 章帝建初一則 和帝永元一則 安帝永初一則 元初一則 桓帝永興一則〉
晉〈武帝泰始三則 簡文帝咸安一則〉
宋〈後廢帝元徽二則 順帝昇一則〉
南齊〈明帝建武一則 和帝中興一則〉
陳〈文帝天嘉一則 宣帝太建一則〉
北周〈武帝保定一則 建德一則〉
唐〈高祖武德一則 太宗貞觀一則 代宗廣德一則 大曆一則 文宗太和一則〉
遼〈聖宗統和一則〉
宋〈真宗咸平一則 哲宗元祐一則 光宗紹熙一則 寧宗嘉泰一則〉
金〈章宗明昌一則 泰和一則 衛紹王大安一則〉
明〈太祖洪武一則 憲宗成化一則〉
風俗部總論
易經〈觀卦 恆卦 漸卦〉
禮記〈經解〉
管子〈八觀〉
賈誼新書〈俗激〉
劉子〈風俗〉
何垣西疇常言〈正弊〉
丘濬大學衍義補〈一道德以同風俗〉
風俗部藝文
論時政疏 漢賈誼
言風俗書 貢禹
崇厚論 朱穆
論宜敦禮讓表 晉庾峻
崇讓論 劉寔
誡勵風俗敕〈四首〉 唐制集
風化澆朴策 白居易
正身回俗疏 宋彭汝礪
風俗論 明丘起鳳
風俗部紀事
風俗部雜錄
皇極典第二百七十三卷
風俗部彙考
漢
公元前169年
文帝十二年,置三老孝悌,力田常員,以導民風俗。
公元1637年
按《漢書·文帝本紀》:十二年三月,詔曰:孝悌,天下之大順也。力田,為生之本也。三老,眾民之師也。廉吏,民之表也。朕甚嘉此二三大夫之行。今萬家之縣,云無應令,豈實人情。是吏舉賢之道未備也。其遣謁者勞賜三老、孝者帛人五匹,悌者、力田二匹,廉吏二百石以上率百石者三匹。及問民所不便安,而以戶口率置三老孝悌力田常員,令各率其意以道民焉。
〈注〉師古曰:計戶口之數以率之,增置其員,廣教化也。
公元前100年
武帝天漢元年,禁民俗奢侈。
按《漢書·武帝本紀》:天漢元年秋,閉城門大搜。
〈注〉臣瓚曰:漢帝年記六月禁奢侈,七月閉城門大搜,則搜索踰侈者也。師古曰:踰侈者,踰法度而奢侈者也。
公元前13年
成帝永始四年,詔禁風俗奢侈。
按《漢書·成帝本紀》:永始四年六月甲子,詔曰:聖王明禮制以序尊卑,異車服以章有德,雖有其財,而無其尊,不得踰制,故民興行,上義而下利。方今世俗奢僭罔極,靡有厭足。公卿列侯親屬近臣,四方所則,未聞修身遵禮,同心憂國者也。或乃奢侈逸豫,務廣第宅,治園池,多畜奴婢,被服綺縠,設鐘鼓,備女樂,車服嫁娶葬埋過制。吏民慕效,寖以成俗,而欲望百姓儉節,家給人足,豈不難哉。詩不云乎。赫赫師尹,民具爾瞻。其申敕有司,以漸禁之。青綠民所常服,且勿止。列侯近臣,各自省改。司隸校尉察不變者。
公元前7年
綏和二年,哀帝即位,詔禁僭侈。
按《漢書·哀帝本紀》:綏和二年三月,即皇帝位,六月,詔曰:制節謹度以防奢滛,為政所先,百王不易之道也。諸侯王、列侯、公主、吏二千石及豪富民多畜奴婢,田宅亡限,與民爭利,百姓失職,重困不足。其議限列。有司條奏:諸王、列侯得名田國中,列侯在長安及公主名田縣道,關內侯、吏民名田,皆無得過三十頃。諸侯王奴婢二百人,列侯、公主百人,關內侯、吏民三十人。年六十以上,十歲以下,不在數中。賈人皆不得名田、為吏,犯者以律論。諸名田畜奴婢過品,皆沒入縣官。齊三服官、諸官織綺繡,難成,害女紅之物,皆止,無作輸。
後漢
公元69年
明帝永平十二年,詔崇節儉。
按《後漢書·明帝本紀》:永平十二年五月,詔曰:昔曾、閔奉親,竭歡致養,仲尼葬子,有棺無槨。喪貴致哀,禮存寧儉。今百姓送終之制,競為奢靡。生者無擔石之儲,而財力盡於墳土。伏臘無糟糠,而牲牢兼於一奠。糜破積世之業,以供終朝之費,子孫饑寒,絕命於此,豈祖考之意哉。又車服制度,恣極耳目。田荒不耕,游食者眾。有司其申明科禁,宜於今者,宣下郡國。
公元77年
章帝建初二年,詔禁奢侈。
按《後漢書·章帝本紀》:建初二年春三月辛丑,詔曰:比年陰陽不調,飢饉屢臻。深惟先帝憂人之本,詔書曰:不傷財,不害人,誠欲元元去末歸本。而今貴戚近親,奢縱無度,嫁娶送終,尤為僭侈。有司廢典,莫肯舉察。春秋之義,以貴理賤。今日三公,並宜明糾非法,宣振威風。朕在弱冠,未知稼穡之艱難,區區管窺,豈能照一隅哉。其科條制度所宜施行,在事者備為之禁,先京師而後諸夏。
公元99年
和帝永元十一年,詔禁吏民踰僭。
按《後漢書·和帝本紀》:永元十一年秋七月辛卯,詔曰:吏民踰僭,厚死傷生,是以舊令節之制度。頃者貴戚近親,百僚師尹,莫肯率從,有司不舉,怠放日甚。又商賈小民,或忘法禁,奇巧靡貨,流積公行。其在位犯者,當先舉正。市道小民,但且申明憲綱,勿科令,加虐羸弱。
公元107年
安帝永初元年,詔三公申禁奢侈,減服御造作,以崇節儉。
按《後漢書·安帝本紀》:永初元年九月庚午,詔三公明申舊令,禁奢侈,無作浮巧之物,殫財厚葬。壬午,詔太僕、少府減黃門鼓吹,以補羽林士;廐馬非乘輿常所御者,皆減半食;諸所造作,非供宗廟園陵之用,皆且止。
公元118年
元初五年,詔有司申禁奢侈。
按《後漢書·安帝本紀》:元初五年秋七月,丙子,詔曰:舊令制度,各有科品,欲令百姓務崇節約。遭永初之際,人離荒戹,朝廷躬自菲薄,去絕奢飾,食不兼味,衣無二綵。比年雖獲豐穰,尚乏儲積,而小人無慮,不圖久長,嫁娶送終,紛華靡麗,至有走卒奴婢被綺縠,著珠璣。京師尚若斯,何以示四遠。設張法禁,懇惻分明,而有司惰任,訖不奉行。秋節既立,鷙鳥將用,且復重申,以觀後效。
公元154年
桓帝永興二年,以地震,詔中外務存儉約。
按《後漢書·桓帝本紀》:永興二年二月癸卯,京師地震,詔曰:比者星辰繆越,坤靈震動,災異之降,必不空發。敕己修政,庶望有補。其輿服制度有踰侈長飾者,皆宜損省。郡縣務存儉約,申明舊令,如永平故事。
晉
公元265年
武帝泰始元年,詔崇儉約。
按《晉書·武帝本紀》:泰始元年十二月戊辰,下詔大弘儉約,出御府珠玉玩好之物,頒賜王公以下各有差。泰始二年,遣官循省風俗。
公元266年
按《晉書·武帝本紀》:泰始二年春正月景戌,遣兼侍中侯史光等持節四方,循省風俗。
公元272年
泰始八年二月乙亥,禁雕文綺組非法之物。
按《晉書·武帝本紀》云云。
公元372年
簡文帝咸安二年,詔省華飾煩費之用,以勵風俗。
按《晉書·簡文帝本紀》:咸安二年三月丁酉,詔曰:朕居阿衡三世,不能濟彼時雍,乃至海西失德,殆傾皇祚。賴宗祖靈祇之德,皇太后淑體應期,藩輔忠賢,百官戮力,用能蕩氛霧於昊蒼,耀晨輝于宇宙。遂以眇身,託于王公之上,思賴群賢,以弼其闕。夫敦本息末,抑絕華競,使清濁異流,能否殊貫,官無秕政,士無謗讟,不有懲勸,則德禮焉施。且彊冠未殄,勞役未息,自非軍國崇祀之要,其華飾煩費之用皆省之。
宋
公元473年
後廢帝元徽元年,詔民各安鄉土,以厚風俗。
按《宋書·後廢帝本紀》:元徽元年八月辛亥,詔曰:分方正俗,著自虞冊,川谷異制,煥乎姬典。故井遂有辨,閭伍無雜,用能七教克宣,八政斯序。雖綿代殊軌,沿革異儀,或民懷遷俗,或國尚興徙,漢陽列燕、代之豪,關西熾齊、楚之族,並通籍新邑,即居成舊。洎金行委御,禮樂南移,中州黎庶,襁負揚、越。重武造運,道一閎區,貽長世之規,申土斷之制。而夷險相因,盈晦遞襲,歲饉凋流,戎役惰散,違鄉寓境,漸至繁積。宜式遵鴻軌,以為永憲,庶阜俗昌民,反風定保。夷胥山之險,澄瀚海之波,括《河圖》於九服,振玉軔於五都矣。
公元475年
元徽三年,詔崇儉素,以率民俗。
按《宋書·後廢帝本紀》:三年閏三月戊戌,詔曰:頃民俗滋弊,國度未殷,歲時屢騫,編戶不給。且邊虞尚警,徭費彌繁,永言夕惕,寢興增疚。思弘豐耗之制,以惇約素之風,庶偫蓄拯民,以康治道。大官珍膳,御府麗服,諸所供擬,一皆減撤,可詳為其格,務從簡衷。
公元477年
順帝昇明元年,詔罷工麗彫鐫,傷風毀治之物。
按《宋書·順帝本紀》:昇明元年七月,丙申,詔曰:露臺息構,義光漢德;雉裘焚制,事隆晉道。故以檢奢軌化,敦儉馭俗。頃甸服未靜,師旅連年,委蓄屢空,勞敝莫偃。而丹雘之飾,糜耗難訾,寶賂之費,徵賦靡計。今車服儀制,實宜約損,使徽章有序,勿得侈溢。可罷省御府二署。凡工麗彫鐫,傷風毀治,一皆禁斷。庶永昭憲則,弘茲始政。
南齊
公元495年
明帝建武二年,詔禁奢侈,以厚風俗。
按《南齊書·明帝本紀》:建武二年冬,十月,丁卯,詔曰:軌世去奢,事殷哲后,訓物以儉,理鏡前王。朕屬流弊之末,襲澆浮之季,雖恭己弘化,刻意隆平,而禮讓未興,侈華猶競。永覽元風,兢言集愧,思所以還淳改俗,反古移民。可罷東田,毀興光樓。并詔水衡量省御乘。
公元502年
和帝中興二年,建安郡公蕭衍下令勵俗。
公元501年
按《南齊書·和帝本紀》不載 按《梁書·武帝本紀》:中興元年十二月,詔封高祖建安郡公。二年正月,高祖下令曰:夫在上化下,草偃風從,世之澆淳,恆由此作。自永元失德,書契未紀,窮凶極悖,焉可勝言。既而璇室外構,傾宮內積,奇技異服,殫所未見。上慢下暴,淫侈競馳。國命朝權,盡移近習。並甲第康衢,漸臺廣室。長袖低昂,等和戎之賜;珍羞百品,同伐冰之家。愚人因之,浸以成俗。驕豔競爽,夸麗相高。至乃市井之家,貂狐在御;工商之子,緹繡是襲。日入之次,夜分未反,昧爽之朝,期之清旦。聖明肇運,勵精惟始,雖曰纘戎,殆同創革。且淫費之後,繼以興師,巨橋、鹿臺,彫罄不一。孤忝荷大寵,務在澄清,思所以仰述皇朝大帛,之旨俯厲微躬鹿裘之義,解而更張,斲雕為樸。自非可以奉粢盛,脩紱冕,習禮樂之容,繕甲兵之備,此外眾費,一皆禁絕。御府中署,量宜罷省。掖庭備御妾之數,大享絕鄭衛之音。其中有可以率先卿士,准的甿庶,菲食薄衣,請自孤始。加群才並軌,九官咸事,若能人務退食,競存約己,移風易俗,庶期月有成。昔毛玠在朝,士大夫不敢靡衣偷食。魏武歎曰:孤之法不如毛尚書。孤雖德謝往賢,任重先達,實望多士得其此心。外可詳為條格。
陳
公元560年
文帝天嘉元年,詔敦儉素,以勵風俗。
按《陳書·文帝本紀》:天嘉元年八月戊子,詔曰:汙樽土鼓,誠則難追,畫卵彫薪,或可易革。梁氏末運,奢麗已甚,芻豢厭於胥吏,歌鍾列於管庫,牛木被朱丹之采,車馬飾金玉之珍,逐欲澆流,遷訛遂遠。朕自諸生,頗為內足,而家敦朴素,室靡浮華,觀覽時俗,常所扼腕。今妄假時乘,臨馭區極,屬當淪季,思聞治道,菲食卑宮,自安儉陋,俾茲薄俗,獲反淳風。維雕鏤淫飾,非兵器及國容所須,金銀珠玉,衣服雜玩,悉皆禁斷。
公元582年
宣帝太建十四年,後主即位,詔嚴僭奢及左道之禁。按《陳書·後主本紀》:太建十四年正月丁巳,即皇帝位。夏四月庚子,詔曰:朕臨御區宇,撫育黔𥟖,方欲康濟
澆薄,蠲省繁費,奢僭乖衷,實宜防斷。應鏤金銀薄及庶物化生土木人綵花之屬,及布帛幅尺短狹輕疏者,並傷財廢業,尤成蠹患。又僧尼道士,挾邪左道,不依經律,民閒淫祠祆書諸珍怪事,詳為條制,並皆禁絕。
北周
公元562年
武帝保定二年,詔省供御,以率儉約。
按《周書·武帝本紀》:保定二年十月戊戌,詔曰:樹之元首,君臨海內,本乎宣明教化,亭毒黔黎;豈唯尊貴其身,侈富其位。是以唐堯疏葛之衣,粗糲之食,尚臨汾陽而永歎,登姑射而興想。況無聖人之德,而嗜欲過之,何以克厭眾心,處于尊位,朕甚恧焉。今巨寇未平,軍戎費廣,百姓空虛,與誰為足。凡是供朕衣服飲食,四時所須,爰及宮內調度,朕今手自減削。縱不得頓行古人之道,豈曰全無庶幾。凡爾百司,安得不思省約,勖朕不逮者哉。
公元577年
建德六年,詔崇節儉,以革民俗。
按《周書·武帝本紀》:建德六年正月辛丑,詔曰:偽齊叛渙,竊有漳濱,世縱淫風,事窮彫飾。或穿池運石,為山學海;或層臺累構,概日凌雲。以暴亂之心,極奢侈之事,有一于此,未或弗亡。朕菲食薄衣,以弘風教,追念生民之費,尚想力役之勞。方當易茲弊俗,率歸節儉。其東山、南園及三臺可並毀撤。瓦木諸物,凡入用者,盡賜下民。山園之田,各還本主。
唐
公元626年
高祖武德九年,太宗即位,詔革猜忌之俗。
按《唐書·太宗本紀》不載 按《大唐新語》:武德九年十一月,太宗始躬親政事,詔曰:有隋御宇,政刻刑煩。上懷猜阻,下無誠信。致使朋友遊好,慶弔不通;卿士聯官,請問斯絕。自今已後,宜革前弊,庶上下交泰,品物咸通。布告天下,使知朕意。由是風俗一變,澆漓頓革矣。
公元634年
太宗貞觀八年,遣使觀省風俗。
按《唐書·太宗本紀》:貞觀八年正月壬寅,遣使循省天下。
按《舊唐書·太宗本紀》:貞觀八年正月壬寅,命尚書右僕射李靖、特進蕭瑀楊恭仁、禮部尚書王珪、御史大夫韋挺、鄜州大都督府長史皇甫無逸、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李襲譽、幽州大都督府長史張亮、涼州大都督李大亮、右領軍大將軍竇誕、太子左庶子杜正倫、綿州刺史劉德威、黃門侍郎趙弘智使于四方,觀省風俗。
公元764年
代宗廣德二年,詔禁侈俗。
按《唐書·代宗本紀》:廣德二年四月甲午,禁鈿作珠翠。按《冊府元龜》:代宗廣德二年二月乙亥,南郊禮畢,敕曰:朕思素儉敦以淳風,必約嚴章以齊侈俗。其珠玉器玩,寶鈿雜繡等,一切禁斷。
公元771年
大曆六年,詔禁淫巧之物。
按《唐書·代宗本紀》不載。 按《舊唐書·代宗本紀》:大曆六年夏四月戊寅,詔:纂組文繡,止害女紅。今師旅未息,黎元空虛,豈可使淫巧之風,有虧常制。其綾綿花文所織盤龍、對鳳、麒麟、獅子、天馬、辟邪、孔雀、仙鶴、芝草、萬字、雙勝、透背、及大綿、竭鑿、六破已上、並宜禁斷。其長行高麗白綿、大小花綾錦,任依舊例織造。有司明行曉諭。
公元830年
文宗太和四年,詔禁奢靡之俗。
按《唐書·文宗本紀》不載 按《舊唐書·文宗本紀》:太和四年夏四月壬戌,詔曰:儉以足用,令出惟行,著在前經。斯為理本。朕自臨四海,愍元元之久困,日昃忘食,宵興疚懷。雖絕文繡之飾,尚愧茅茨之儉。亦諭卿士,形于詔條。如聞積習流弊,餘風未革。車服第室,相高以華靡之制;資用貨寶,固啟于貪冒之源。有司不禁,侈俗滋扇。蓋朕教導之未敷,使兆庶昧于恥尚也。其何以足用行令,臻于致理歟。永念慚歎,迨茲申敕。自今內外班列職位之士,各務素朴,弘茲國風。有僭差尤甚者,御史糾上。主者宣示中外,咸知朕意焉。文宗承長慶、寶曆奢靡之風,銳意懲革,躬行儉素,以率厲之。
遼
公元991年
聖宗統和九年秋七月乙巳,詔禁奢侈。
按《遼史·聖宗本紀》云云。
宋
公元1001年
真宗咸平四年,遣使廉察風俗。
按《宋史·真宗本紀》:咸平四年八月丁卯,遣使巴蜀,廉察風俗。
公元1086年
哲宗元祐元年,詔正風俗。
按《宋史·哲宗本紀》:元祐元年六月甲寅,詔正風俗,修紀綱,勿理隱疵細故。
公元1192年
光宗紹熙三年,詔戒飭風俗。
按《宋史·光宗本紀》:紹熙三年六月辛丑朔,下詔戒飭風俗,禁民奢侈與士為文浮靡、吏苟且飾偽者。
公元1201年
寧宗嘉泰元年,詔禁風俗奢侈。
按《宋史·寧宗本紀》:嘉泰元年夏四月辛卯,詔以風俗侈靡,災後官軍營造,務遵法制。內出銷金鋪翠,焚之通衢,禁民無或服用。
金
公元1190年
章宗明昌元年,詔定制度,以勵風俗。
按《金史·章宗本紀》:明昌元年八月戊戌,上諭宰臣曰:何以使民棄末而務本,以廣儲蓄。令集百官議。戶部尚書鄧儼等曰:今風俗侈靡,宜定制度,辨上下,使服用居室,各有差等。抑昏喪過度之禮,禁追逐無名之費。用度有節,蓄積自廣矣。右丞履、參知政事守貞、諡曰:凡人之情,見美則願,若不節以制度,將見奢侈無極,費用過多,民之貧乏,殆由此致。方今承平之際,正宜講究此事,為經久法。上是履議。
公元1201年
泰和元年,禁風俗奢僭。
公元1206年
按《金史·章宗本紀》:泰和六年,敕尚書省舉行風俗奢侈之禁。
公元1209年
衛紹王大安元年十月己卯,詔戒厲風俗。
按《金史·衛紹王本紀》云云。
明
公元1368年
太祖洪武元年,禁民喪,葬宴樂,以厚風俗。
按《大政紀》:洪武元年十二月辛未,御史高原侃言:京師人民,猶習元氏舊俗。凡有喪葬,設宴,會親友,作樂娛屍,惟較酒殽厚薄,無哀戚之情,流俗之壞,至此非所以為治。且京師,天下之本,萬民之所取則者。一事非禮,則海內之人,轉相視傚,弊可勝言。況送終禮之大者,不可不謹。乞禁止,以厚風俗。上是其言。
公元1470年
憲宗成化六年禁風俗奢侈
按《大政紀》:成化六年十二月,戶部都給事中王弘等上言:近來京城內外,風俗奢侈,服食僭用無度,酒席皆簇盤,民之困窮由此。在京射利之徒,屠宗順等數家,販賣寶石,至以進獻為名,或邀取官職,或倍獲價利,蠹國病民,莫甚於此。乞嚴加禁革,及將宗順等倍價賣過寶石銀兩,追徵入官,給發賑濟。刑部尚書陸瑜上議,以為弘等所言,深切時弊。請逮宗順等數人治罪,追價利以充賑濟。詔宗順等姑置不問,備榜申明禁約。
風俗部總論
《易經》
《觀卦》
象曰:風行地上,觀;先王以省方,觀民設教。
〈《程傳》〉風行地上,周及庶物,為由歷周覽之象。故先王體之為省方之禮,以觀民俗,而設政教也。天子巡省四方,觀視民俗,設為政教。如奢則約之以儉,儉則示之以禮是也。省方,觀民也。設教,為民觀也。
《恒卦》
彖曰: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時變化,而能久成,聖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觀其所恒,而天地萬物之情
可見矣。
〈《程傳》〉聖人以常久之道,行之有常,而天下化之,以成美俗也。觀其所恆,謂觀日月之久照,四時之久成,聖人之道,所以能常久之理。觀此,則天地萬物之情理可見矣。
《漸卦》
象曰:山上有木,漸;君子以居賢德,善俗。
〈《程傳》〉山上有木,其高有因漸之義也。君子觀漸之象,以居賢善之德化,美於風俗。人之進於賢德,必有其漸習,而後能安。非可陵節而遽至也。在已且然教化之於人,不以漸,其能入乎。移風易俗,非一朝一夕所能成,故善俗必以漸也。
《禮記》《經解》
孔子曰:入其國,其教可知也。
〈注〉觀其風俗則知其所以教
其為人也,溫柔敦厚,詩教也,疏通知遠,書教也,廣博易良,樂教也,絜靜精微,易教也,恭儉莊敬,禮教也,屬辭比事,春秋教也,故詩之失愚,書之失誣,樂之失奢,易之失賊,禮之失煩,春秋之失亂,其為人也,溫柔敦厚而不愚,則深於詩者也,疏通知遠而不誣,則深於書者也,廣博易良而不奢,則深於樂者也,絜靜精微而不賊,則深於易者也,恭儉莊敬而不煩,則深於禮者也,屬辭比事而不亂,則深於春秋者也。
〈疏〉孔子曰:入其國,其教可知也者。言人君以六經之道,各隨其民教之。民從上教,各從六經之性,觀民風俗,則知其教。故云其教可知也。凡人君行此等六經之教,以化於下。在下染習其教,還有六經之性。故云詩教書教之等。
《管子》《八觀》
入國邑,視宮室,觀車馬衣服,而侈儉之國可知也。夫國城大而田野淺狹者,其野不足以養其民。城域大而人民寡者,其民不足以守其城。宮營大而室屋寡者,其室不足以實其宮。室屋眾而人徒寡者,其人不足以處其室。囷倉寡而臺榭繁者,其藏不足以共其費。故曰:主上無積而宮室美,氓家無積而衣服修,乘車者飾觀望,步行者雜文采,本資少而末用多者,侈國之俗也。國侈則用費,用費則民貧,民貧則奸智生,奸智生則邪巧作;故奸邪之所生,生于匱不足;匱不足之所生,生于侈;侈之所生,生于毋度;故曰:審度量,節衣服,儉財用,禁侈泰,為國之急也。不通于若計者,不可使用國。故曰:入國邑,視宮室,觀車馬衣服,而侈儉之國可知也。
入州里,觀習俗,聽民之所以化其上。而治亂之國可知也。州里不鬲,閭閈不設,出入無時,早晏不禁,則攘奪竊盜,攻擊殘賊之民,毋自勝矣。食谷水,巷鑿井,場圃接,樹木茂,宮牆毀壞,門戶不閉,外內交通,則男女之別毋自正矣。鄉毋長游,里毋士舍,時毋會同,喪蒸不聚,禁罰不嚴,則齒長輯睦,毋自生矣。故昏禮不謹,則民不修廉,論賢不鄉舉,則士不及行,貨財行于國,則法令毀于官。請謁得于上,則黨與成于下。鄉官無法制,百姓群徒不從;此亡國弒君之所自生也。故曰:入州里,觀習俗,聽民之所以化其上者,而治亂之國可知也。
《賈誼·新書》《俗激》
大臣之俗,特以牘書不報,小期會不答耳,以為大故,不可矣。天下之大指舉之,而激俗流失,世壞敗矣,固恬弗知怪,大故也。加刀筆之吏,務在筐箱,而不知大體,陛下又弗自憂,故如此哉。夫邪俗日長,民相然席于無廉恥,禮義非循也,豈為人子背其父,為人臣固忠于君哉。豈為人弟欺其兄,為人下固信其上哉。陛下雖有權柄事業,將何所寄之。管子曰:四維:一曰禮,二曰義,三曰廉,四曰恥。四維不張,國迺滅亡。使管子愚無識人也,則可;使管子而少知治體,則是豈不可為寒心。今世以侈靡相競,而上無制度,棄禮義,捐廉恥日甚,可謂月異而歲不同矣。逐利乎口耳,慮念非顧行也。今其甚者,剄大父矣,刖大母矣,踝嫗矣,刺兄矣。盜者慮探柱下之金,掇寢尸之簾,攓兩廟之器,白晝大都之中,剽吏而奪之金。矯偽者出幾拾萬石粟,賦六百餘萬錢,乘傳而行郡諸侯,此其無行義之尤至者已。其餘猖獗而趨之者,乃豕羊驅而往,是類管子謂四維不張者與,竊為陛下惜之。以臣之意,吏慮不動于耳目,以為是特適然耳。夫移風易俗,使天下移心而鄉道,類非俗吏之所能為也,陛下又不自憂,竊為陛下惜之。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父子有禮,六親有紀,此非天所為,人之所設也。夫人之所設,弗為立持,不植則僵,不脩則壞。秦滅,四維不張,故臣乖而相攘,上下亂賤而無差,父子六親殃僇而失其宜,奸人並起,萬民離畔,凡十三歲而社稷為墟。今四維猶未備也,故奸人冀幸,而眾心疑惑矣。豈如今定經制,令主主臣臣,上下有差,父子六親,各得其宜,奸人無所冀幸,群眾信上,而不疑惑哉。此業一定,世世常安,而後有所持循矣。若夫經制不定,是猶度江河無維楫,中流而遇風波也,船必覆矣。悲夫。備不豫具之也,可不察乎。
《劉子》《風俗》
風者,氣也。俗者,習也。土地水泉,氣有緩急,聲有高下,謂之風焉。人居此地,習以成性,謂之俗焉。風有薄厚,俗有淳澆。明王之化,當移風使之雅,易俗使之正。是以上之化下,亦為之風焉。民習而行,亦為之俗焉。楚越之風好勇,其俗赴死而不顧。鄭衛之風好淫,其俗輕蕩而忘歸。晉有唐虞之遺風,其俗節財而儉嗇。齊有景公之餘化,其俗奢侈以誇競。陳太姬無子,好巫祝,其俗事鬼神祈福。燕丹結客,納勇士於後宮,其俗侍妻妾於賓客。斯皆上之風化,人習為俗也。越之東,有轍沐之國,其人父死,即負其母而棄之。云是鬼妻,不可與同居。其長子生,則解肉而食其母,謂之宜弟。楚之南,有啖人之國,其親戚死,拆其肉而埋其骨,謂之為孝。秦之西,有義渠之國,其人死,則聚柴而焚之,煙上燻天,謂之昇霞。胡之北,有射姑之國,其人親戚死,則棄之於江中,謂之水仙。斯皆異俗也。先王傷風俗之不善,故立禮教,以革其弊。制禮樂,以和其性。風移俗易,而天下正矣。
《何垣西疇常言》《正弊》
甚矣,風俗侈靡而法禁不行也。泥金以飾服玩,而山澤之產耗矣。銷錢以為器具,而鼓鑄之利蠹矣。京都列肆,日價相夸,遠方何禁焉。王公戚里,時尚競新,士庶何責焉。法行而後化流,皆當自近始也。
冠昏喪祭,民生日用之禮,不可苟也。在上莫為之制節,而一聽俚俗之自為,鄙陋不經甚矣。攷古酌今,著為一典,頒之四方,以革猥習,是當今之急務也。三代盛時,民德歸壹,農祥祈報而已。今也祠社非時,率斂任醵,急於官府。是豐年常若不給,一遇饑歉,則流亡矣。上之教不明,下由之而莫知悔也。如之何而使斯民之富庶也。
《丘濬·大學衍義補》《一道德以同風俗》
《易》象曰:天與火,同人;君子以類族辨物。
臣按:天下之事理,有同有異。同則一,異則二。惟有以一其二,然後有以合其異而同焉。是故理出于天,而具于人者,為道為德為事。事在天下者,有族有物。族以類而聚,物以群而分。其聚也各以其類而合,其分也各以其形而殊。苟非在上者,一之以道德,安能使其合者不苟于同,而殊者不終于異哉。合者不苟于同,殊者不終于異,則咸為道德之歸,此人所以無異心,家所以無殊俗,國所以無異政也。天無不覆,而火上于天,故明之所及者廣。于凡天之所覆者,無不照燭蕩蕩乎。四海九州,同一文明之化也。
《詩序》曰: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
按臣:國國自為政,家家自為俗者,由道德之不一也。道德之所以不一者,由乎王道衰而禮義廢,政教失也。使文武之君常存,而道德之教不息。禮義興行,政教不失。上焉而君有所依據以為治,中焉而臣有所持循而輔治,下焉而民莫不守其制而不敢易,遵其化而不能違。如此,則億兆家如一家,千百國如一國,千萬世如一世矣。
《王制》:天下無事,與諸侯相見,曰朝,考禮正刑,一德以尊于天子。
臣按:禮刑出于上而行于下,諸侯當無事之時,而行來朝之禮,則稽考其禮之行于侯國者,恐其或有所違僭者乎。違僭則亟改之。質正其刑之用,于侯國者,恐其或有所偏枉者乎。偏枉則亟正之。若夫德之為德,則上下之所同德者也。上本是德以為政教,而侯國之政教,亦必率而行之。苟有異同焉,則非一矣。故必一之使上之所行,下之所遵,同一天理之公,人道之正也。如是,則是能尊崇天子之命矣。
《司徒》:一道德以同俗。
臣按:天地之生人也,雖同一其天,而各異其地。惟其地之異,是以所習者不能無異焉。此其所以有異俗也。聖人居天子之位,宅中以圖治,必反其習之異,以歸之同焉。則國不異政,家不殊俗矣。何也,蓋蚩蚩之民,所生于地者,其氣雖異,而所稟于天者,其理則同。彼以其氣之偏,而異其趣向。吾則本天地之正氣,人心之正道,抑其偏而返之正,合其異而歸之同。使天下之人,同其趣向,而無彼疆此界之殊。是豈別為一種巧妙之法,出于其性分之外哉。無非因其固有之理,使復其初而已。是故天生人而與之以性,人所共由者,謂之道。人所同得者,謂之德。各由其所由,自以為宜,各得其所得,自以為是。而不知其所由者,非所當由,其所得者,非所當得。人人各是其所是,而不知其為非。此天下之俗,所以紛紛不同也。聖人在上,則設為學校,建立師儒,本義理以為教,條著經書以為教,法必則古,昔必稱先王,必明聖人之道,諄諄然而播告之修,切切然而申明其義,使天下之人,咸知道出于天,而行于人,德本于道,而得于己。同一降衷之理,同一秉彝之天,敢有非吾之道,而道其所道,非吾之德,而德其所德,則政令之所必禁,刑罰之所必加也。如此,則營東邠西,越南冀北,地不同而皆同其天,人雖異而不異其行,風俗豈有異同者哉。吾見人人同其所行,家家同其所習,處處同其所尚矣。風俗豈有不同者哉。然則風俗所以同者,夫豈無其故哉。上文有曰修六禮以節民性,明七教以興民德,齊八政以防民淫。六禮冠婚喪祭鄉相見,七教父子兄弟夫婦君臣長幼朋友賓客,八政飲食衣服事為異別度量數制。吾修吾之禮,則凡吾人自幼而長,自老而死,皆有所據,依以慎終追遠,會合交接,而彼禱禳追薦,髡首絕類者,自不為矣。吾明吾之教,則凡吾人由親而疏,由內而外,皆有所聯,比以尊尊親親,長長幼幼,而彼假合私昵,反倫背道者,自不行矣。禮修而教明,則道德一矣。然其散見于人為者,一有過焉,則有以悖禮而傷教,而道德不能保其久而不變矣。故又有八政以齊之焉。是故異服異言者有禁,奇技淫巧者有誅,百工技藝皆有常,業而不敢習為異端,日用器械皆有定制,而不敢作為邪異,尺度權量長短大小必同,物數布幅多寡廣狹必定。如是,則若遠若近,曰大曰小,皆不敢立異改常,均齊方正,咸惟道德之歸。此天下風俗所以常同也歟。
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
臣按:風俗之所以不同者,以道德之不一也。道德之所以不一者,以異端道其所道,德其所德故也。戰國之時,異端之大者,在楊墨。秦漢以來,異端之大者,在佛老。必欲天下之風俗皆同,而道德無不
一,非絕去異端之教不可也。然在孟子,則闢楊墨。在韓歐程朱,則闢佛老。然而終莫如之。何者,非獨不能人其人,火其書,廬其居也。非謂嘗去矣而復大集。攻之暫破而愈堅,撲之未滅而愈熾也。蓋彼之所以盛行者,非彼立法之善也,亦非為彼之人之能也,彼窺吾之所有者而盜之,吾失之而彼得之,吾非獨不知彼竊吾之所有,往往訐其所短,而較以是非,謂彼之所為者,近是于吾而非。噫,抑孰知彼之所以為我害者,即我之所固有者哉。夫攬取人之物而竊用之,宜其近是而非也。彼之群居而聚食,竊吾學校養士之禮也。彼之誦經而說法,竊吾絃誦教士之禮也。彼之祈禳,竊吾祭薦之禮也。彼之追薦,竊吾殯虞之禮也。吾用其真者,則彼贗者自不售矣。昔晏子之于權臣僭竊,曰:惟禮可以已之臣于異端。亦云:夫禮之在天下,不可一日無者。禮行則道德一矣。道德一則風俗同矣。蓋道德其理也,而禮則其理之有節文,而見于事,而可行者也。是故吾有學校以養士,非學校不得以聚徒。吾有經術以教人,非經術不得以駕說。有禮以祭神,非其鬼則不許祭。有具以送終,非得為則不許用。如是則彼之教,吾之人,非獨不敢為,且不暇為,而亦不屑為矣。道德其有不一,風俗其有不同也哉。漢董仲舒言于武帝曰:春秋大一統者,天地之常經,古今之大誼也。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統;法制數變,下不知所守。臣愚以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勿使並進。邪僻之說滅息,然後統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從矣。天子善其對,以仲舒為江都相丞相。衛綰因奏:所舉賢良,或治申、韓、蘇、張之言,亂國政者,請皆罷。奏可。
公元前141年
臣按:為治之道二,政與教而已。政有紀綱,教有樞要。為政而振其紀綱,為教而撮其樞要,治道張矣。夫以四海之大,兆民之眾,人各一心,心各一見,人人有意欲行其私,苟非上之人,撮其樞要,總攝而整齊之,使一其歸,人人必濟其所欲,物物必遂其所私,事事必行其所見,天下何由而統于一也。聖人有見于此,所以有一道德之說焉。然道德之體,一而已矣。而其為用,則不一焉。人各其心,心各其見自,皆以為道德也。然皆似是而非,是故以非為是者,滔滔皆是也。習申韓者,以申韓為道德。習楊墨者,以楊墨為道德。習蘇張者,以蘇張為道德。習佛老者,以佛老為道德。紛紛籍籍,各以其所道德者以為道德。其與學孔孟者,之于孔孟之道德,若無以異也。彼各是其是而非人之非,非上之人示之以真,是而明其所以為非。彼安肯非己之所是,而是人之所非哉。武帝即位之初,首舉賢良方正,即得董仲舒之真儒者。仲舒首以是為言,而丞相衛綰又以為奏,于是罷黜百家。而世之學者,因是而知尊孔氏之道。自後建太學,立博士,明經術,使儒者之道,大明于天下,一洗秦人之陋。至今儒道盛行,經術大明,皆武帝振作之功,衛綰奏請之績,仲舒發揚之力也。嗚呼,其有功于世道,亦豈細哉。
公元前51年
宣帝甘露三年,詔諸儒論五經異同,于石渠閣蕭望之等平奏,上親稱制,臨決。立梁丘易、夏侯尚書、穀梁春秋博士。
唐
公元640年
太宗貞觀十四年,命國子祭酒孔穎達等譔《五經正義》。雖包貫異家為詳博,其間不能無繆冗,博士馬嘉運駁正其失。有詔更令裁定。
臣按:漢宣帝會諸儒于石渠,講論五經同異。然惟講論之而已,未有成書也。至唐太宗,始命孔穎達會諸儒臣,譔《五經正義》,是亦一道德之一端也。蓋道德雖具于人心,出于天命,然不考之聖賢之經傳,安知其不以是為非,以非為是哉。是以自古帝王,有志于三代之治者,莫不以同風俗為務,同風俗者,莫不以一道德為先。一道德者,苟不質正于聖賢之言,何以知其所以然之。故與其所當然之則而施行之哉。雖欲道德之一不可得也,聖賢之言,具載經傳,不有以表章而發明之。上之人何以為據,下之人有不信者矣。是以帝王欲一道德以同風俗,往往留意于經籍,而命諸儒考正,而會稡之,用以頒布天下,使家傳而人誦之。則凡有是道德者,皆知如是則為道德,不如是則非,咸為道德之歸,而風俗醇正,而無彼疆此界之殊矣。唐太宗有見於此,而命孔穎達以考正六經,而穎達不足以承上意,而所正者多有繆冗,則亦何益之有哉。穎達之學,雖有可疵,而太宗之見,則超然出乎後世。人君之表可尚也已。我太祖開國之先,首建學校。未幾,詔行科舉,一以五經四書,教人取士。士各專一經,而兼治四書。太宗又命諸儒,輯《五經四書》、《性理大全》,《易》主程朱,《書》主蔡氏,《詩》主朱氏,《春秋》主胡氏,《禮記》則用陳澔,集說四書之訓,則一本《朱子集註章句》焉。夫五經自漢以來,專門名家,各自開戶牖而殊軌轍,或泥于訓詁,或流于讖緯,至于有宋濂洛關閩諸儒者出,然後經旨大明于世。而我列聖又表章之,遂為千古不刊之大典,不易之定論。是以道德一而無岐轍之差,風俗同而無疆界之別,斯世斯民,得以見天地之純全,識聖賢之至理,享帝王之盛治,一何幸歟。
東晉范甯好儒學,性質直,嘗謂:王弼、何晏之罪,深于桀紂。或以為貶之太過。甯曰:王何滅棄典文,幽沉仁義,游辭浮說,波蕩後生。使搢紳之徒,翻然改轍,以至禮壞樂崩,中原傾覆。遺風餘俗,至今為患。桀紂縱暴一時,適足以喪身覆國,為後世戒。豈能回百姓之視聽哉。故吾以為一世之禍輕,歷代之患重。自喪之罪小,迷眾之罪大也。
臣按:老莊之說,疾世俗之孳孳于利祿,而不知所底止,故肆為論說,欲矯而正之,而不自知其言之過也。後之人,祖其言,以為說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申韓用之以為慘刻,王何用之以為浮蕩,申韓用而嬴秦亡,王何恣而魏晉滅。此無他,道德不明于天下,立說者各自道德,其道德而用其說者,不知其所謂道德之非道德故爾。向使明君在位,而輔其政者,有其人師表立于上,義理明于下,
豈有是哉。宋之時,道學大明,其末流之弊,乃有假之說以濟其私,一切不事。事上之人,從而信之,遂至于議論多而成功少,虛文勝而實效微。一時士大夫其所崇尚者,雖邪正與晉人不同,而同歸于亂。嗚呼,人主之好,尚可不慎擇而精察之哉。
韓愈曰:老子之小仁義,非毀之也,其見者小也。坐井而觀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為仁,孑孑為義,其小之也則宜。其所謂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謂道也;其所謂德,德其所德,非吾所謂德也。凡吾所謂道德云者,合仁與義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之所謂道德云者,去仁與義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周道衰,孔子沒。火于秦,黃老于漢,佛于晉、魏、梁、隋之間。其言道德仁義者,不入于楊,則入于墨;不入于老,則入于佛。入于彼,必出于此。又曰:古之為民者四,今之為民者六;古之教者處其一,今之教者處其三。農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商之家一,而資焉之家六。奈之何民不窮且盜也。
臣按:古之民四,而其教一。當是之時,人無異習,士無異學,此風俗所以醇厚也。蓋民分于四,各有恆業,而衣食易給,教專于一,士有定見,而趣向不差。風俗安得不同。自佛老之教興,而民與教皆增其二,議論則此是而彼非,風俗則日異而月不同。此無他,各道其道,各德其德,道德不一之故也。
歐陽修曰:中國有佛,固已久矣。堯舜三代之際,王政修明,禮義之教,充于天下。于此之時,雖有佛,無由而入。及三代衰,王政闕,禮義廢,後二百餘年,而佛至乎中國。由是言之,佛所以為吾患者,乘其闕廢之時而來,此其受患之本也。補其闕,修其廢,使王政明而禮義充,雖有佛,無所施于吾民矣。此亦自然之勢也。
臣按:歐陽修此言,推本之論也。然謂之曰:此自然之勢也。臣則以為此自然之理也,豈但勢哉。彼佛者,去吾中國數萬里,其勢無由至中國。然其所以導之入吾中國者,中國之人也。今其法行乎中國千餘年,其勢已堅牢不可動搖。其言入人心也已深,而其像設屋宇,在人耳目者,已稔熟。一旦欲去之,其勢誠有不易然者。歐陽氏欲吾修補吾政教之闕廢者,誠反本之論。然吾政教之闕且廢,非一日矣。一旦復其千年之故,非假之十百年不能也。十百年之中,其君其相,豈能皆得卓然不惑者為之哉。臣愚以為,莫若定為家鄉之禮,頒布天下,使家家行古禮,其勢自衰。此則朝令而夕可行也。積數十年,人皆知吾禮之簡徑,而覺彼法之勞攘,有損于財,無益于事,自然廢置而不振。英君誼辟有志于扶世教,闢邪說者,出于其間,舉韓子所謂人人火書廬居之說,乘其衰而去之。則中國三代道德之教,禮義之俗,頓然復矣。
修又言于君曰:士之所本,在乎六經。而自暴秦焚書,聖道中絕。漢興,收拾亡逸,所存無幾,去聖既遠,莫可考證。偏學異說,因自名家。然而授受相傳,尚有師法。暨晉宋而下,師道漸亡。至唐為九經正義,所載既博,所擇不精,多引讖緯之書,以相雜亂。乞特詔儒臣,刪去讖緯之文,使學者不為怪異之言所惑亂。然後經義純一,無所駁雜。臣愚以謂,欲使士子學古勵行,而不本六經。欲學六經而不去其詭異,欲望功化之成,不可得也。
臣按:秦漢以來之六經,所以至于今日者,實賴孔穎達之《正義》。其刻板尚存于福州府學。世之學經者,因得以考見古人之訓詁義例,而知其名物度數之詳。雖其間多駁雜詭異之言,如歐陽氏所言者,然朱子謂漢魏諸儒正音讀通,訓詁,考制度,辨名物,學者苟不先涉其流,則亦何以用功于此。則其書亦世之不可無者也。第欲中心有主,而知所擇耳。夫自有宋九儒講明經旨,一洗漢唐之陋,六經之文,如日中天。六經之道,如水行地。三尺童子,皆知性之本善,而有荀況、揚雄之所不及者。然揆其所至出口入耳者,不過傳習之言,而因心考義者,雖若有差,終有的然之見。此古之聖賢,其教人皆隱而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者有由然也。今五經四書,先儒訓釋明白無疑矣。學者口誦而心解,不復致疑于其間。然所謂無疑者,豈真無疑哉。朱子謂,今之學子能言,真如鸚鵡。蓋鸚鵡之言,效人聲耳。其心未必有所解也。宋元之間,草澤之儒,紛然雜出,于所謂五經四書者,又各加訓解,大意主于立說,而不盡以解經。其間可取者,不過數家,其餘皆欲炫奇鬥勝耳。解經而炫奇鬥勝,其視漢人之專門名家,則又益卑矣。宜俾學經者,專究心于聖經,然後及于宋儒之傳,一以是為主,然後博考漢魏諸儒之訓詁制度名物焉。有餘力則旁及于近世諸人之訓說,可也。乞敕儒學之臣,精加考擇,以示學者,并示以讀經之法,必先經而後傳,而後及乎諸說,則心有定見,不為異說之所
惑亂矣。是乃一道德之門徑也。
曾鞏曰:古之治天下者,一道德,同風俗,蓋九州之廣,萬民之眾,千歲之遠,其教已明,其習已成。之後所守者一道,所傳者一說而已。故詩書之文,歷世數十,作者非一,而言未嘗不相為終始,化之如此其至也。當是之時,異行者有誅,異言者有禁,防之又如此其備也。故二帝三王之際,及其中間,嘗更衰亂而餘澤未熄之時,百家眾說,未有能出于其間者也。及周之末世,先王之教化法度既廢,餘澤既熄,世之治方術者,各得其一偏。故人奮其私智,家尚其私學者,蜂起于中國,皆明其所長而昧其所短,矜其所得而諱其所失。天下之士,各自為言,而不能相通。世之人,不復知夫學之有統,道之有歸也。
臣按:百家眾技,如耳目口鼻,各有所用,而不能相通。而聖人大學之道,則如心君處靈臺之中,為百骸之主宰。各因其所用者,明而通之,使之互相為用,而底于大成焉。如此,則學有統,道有歸,所守者同一道,所傳者同一說矣。
程顥言于神宗曰:治天下以正風俗得賢才為本。宋興百餘年,而教化未大醇,人情未盡美,士人微謙退之節,鄉閭無廉恥之行。刑雖繁而姦不止,官雖冗而材不足者。此蓋學校之不修,師儒之不尊,無以風勸養勵之使然耳。古者一道德以同風俗,苟師學不正,則道德何從而一方。今人執私見家為異說,支離經訓,無復統一,道之不明不行,乃在于此。臣謂,宜先禮命近侍賢儒,各以類舉,及凡執事方岳,州縣之吏,悉心推訪,凡有明先王之道,德業充備,足為師表者,其次有篤志好學,材良行修者,皆以名聞。其高蹈之士,朝廷當厚禮延聘,其餘命州縣敦遣萃于京師館之寬閑之宇,豐其廩餼,恤其家之有無,以大臣之賢,典領其事,俾群儒朝夕相與講明正學,其道必本于人倫,明乎物理,其教自小學灑掃應對以往,修其孝弟忠信,周旋禮樂,其所以誘掖激厲,漸摩成就之道,皆有節序。其要在于擇善修身,至于化成天下。自鄉人而可以至于聖人之道,其學行皆中于是者,為成德。又其次取材識明達可進于善者,使日受其業,稍久則舉其賢傑,以備高任。擇其學業大明,德義可尊者,為大學之師,次以分教天下之學,始自藩府,至于列郡,擇士之願學,民之俊秀者入學,漸自大學。及州郡之學,擇其道業之成,可為人師者,使教于縣之學,如州郡之制,如此則得士浸廣天下,風俗將日入醇正,王化之本也。帝王之道,莫尚于此。願陛下特留宸意,為萬世行之。
臣按:程子謂,治天下以正風俗得賢才為本。臣竊以謂,得賢才又正風俗之本。必欲得賢才,以正風俗,而一道德,又其本也。道德不一,則人執私見,家為異說,各道其所道,德其所德,不相統壹矣。必欲道德之一,而咸惟中正之歸,則又在師道之立焉。立師道以修學校之政,俾其掌天下之風化,教天下之人材,考正經典,講明義理,以一人心之趨嚮,期于道德之一,風俗之同而後已。所以然者,非得夫程子所謂明先王之道,德業充備,足為師表者,曷足以當茲任哉。惟我祖宗,建學立師,教育人材,一以五經四書為教學之具。凡今布列中外者,孰非明先王之道之士哉。今日班行之中,搢紳之列,未必無其人也。盍加推訪,其間有德行文學,聞望素著,冠于一時,為內外所推重者,即僉舉以聞,命以師儒之首,秩俾之自擇其屬,必得如程子所謂篤志好學,材良行備者,以充其選,而又于大臣中,特命一人典領其事。如程子所云者,授以璽書,責以提督作興之任,俾其率領群儒,詳立規條,一本程子所上劄十,以為準則,根據學校所施行者,必太祖皇帝所定之學規,士子所誦習者,必太宗皇帝所頒之書籍,參諸古典,酌以時制,凡夫學校所以誘掖激厲,漸摩成就之道,節目次第,門分條具,以為一代教養之法。既行之太學,又頒之天下。如此,則施教者有成效,受教者有成德,而推其所得,以為教者皆有成法,而用之無窮矣。要必就其所教多士之中,差其果于行事者,用以釐百司之務,擇其深于道義者,留以為太學之師,散其明于經訓者,分以掌州縣之教,而州縣受教之士,又以其所受于教者之教,以卒業于太學,以分任于有司,以推教于他人。彼此承傳,後先授受,同此詩書之習,同此道德之歸,朝廷之政教,此道此德也,官府之禁令,此道此德也,百官之職業,此道此德也,學校之功課,此道此德也,道德既一,風俗自同。立德者不索隱以行怪,行事者不謀利而計功,為學者不駕虛而翼偽,修辭者不厭常而喜新,居官者不黨同而伐異。渾渾乎和平溫厚之天,坦坦乎大中至正之域。世道至此,雖唐虞三代,不是過也。由是觀之,治天下之道,莫大于正風俗。正風俗之要,莫
切于一道德。程顥,一世大儒,言于其君,欲其特留宸意,為萬世行之。臣敢昧死援程顥之言,以為九重告。
朱熹曰:異端害正,故君子所當闢然。須是吾學既明,洞見大本達道之全體,然後據天理,以開有找之私,因彼非以察吾之正。議論之間,彼此交盡,而內外之道,一以貫之。如孟子論養氣而及告子義外之非,因夷子而發天理一本之大,豈徒攻彼之失而已哉。所以推明吾道之極致本原,亦可謂無餘蘊矣。
臣按:朱子之言,反本之論,所謂上策莫如自治者也。吾惟明吾之道德,則彼所謂非道之道,非德之德,皆因吾之是而見彼之非正,不必拘拘然而與之較負勝也。吾道既明,吾黨既眾,則自然所至成俗,不日而復三代之舊矣。
風俗部藝文
《論時政疏》漢·賈誼
今民賣僮者,為之繡衣絲履偏諸緣,內之閑中,是古天子后服,所以廟而不宴者也,而庶人得以衣婢妾。白縠之表,薄紈之裏,緁以偏諸,美者黼繡,是古天子之服,今富人大賈嘉會召客者以被牆。古者以奉一帝一后而節適,今庶人屋壁得為帝服,倡優下賤得為后飾,然而天下不屈者,殆未有也。且帝之身自衣皁綈,而富民牆屋被文繡;天子之后以緣其領,庶人嬖妾以緣其履:此臣所謂舛也。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欲天下亡寒,胡可得也。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亡饑,不可得也。饑寒切於民之肌膚,欲其亡為姦邪,不可得也。國已屈矣,盜賊直須時耳,然而獻計者曰毋動,為大耳。夫俗至大不敬也,至亡等也,至冒上也,進計者猶曰毋為,可為長太息者此也。商君遺禮誼,棄仁恩,并心於進取,行之二歲,秦俗日敗。故秦人家富子壯則出分,家貧子壯則出贅。借父耰刞,慮有德色;母取箕箒,立而誶語。抱哺其子,與公併倨;婦姑不相說,則反脣而相稽。其慈子嗜利,不同禽獸亡幾耳。然并心而赴時,猶曰蹶六國,兼天下。功成求得矣,終不知反廉愧之節,仁義之厚。信并兼之法,遂進取之業,天下大敗;眾掩寡,智欺愚,勇威怯,壯陵衰,其亂至矣。是以大賢起之,威震海內,德從天下。曩之為秦者,今轉而為漢矣。然其遺風餘俗,猶尚未改。今世以侈靡相競,而上亡制度,棄禮誼,捐廉恥,日甚,可謂月異而歲不同矣。逐利不耳,慮非顧行也,今其甚者殺父兄矣。盜者剟寢尸之簾,搴兩廟之器,白晝大都之中剽吏而奪之金。矯偽者出幾十萬石粟,賦六百餘萬錢,乘傳而行郡國,此其亡行義之尤至者也。而大臣特以簿書不報,期會之間,以為大故。至於流俗失,世壞敗,因恬而不知怪,慮不動于耳目,以為是適然耳。夫移風易俗,使天下回心而鄉道,類非俗吏之所能為也。俗吏之所務,在於刀筆筐篋,而不知大體。陛下又不自憂,竊為陛下惜之。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父子有禮,六親有紀,此非天之所為,人之所設也。夫人之所設,不為不立,不植則僵,不修則壞。筦子曰:禮義廉恥,是謂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使筦子愚人也則可,筦子而少知治體,則是豈可不為寒心哉。秦滅四維而不張,故君臣乖亂,六親殃戮,姦人並起,萬民離叛,凡十三歲,而社稷為墟。今四維猶未備也,故姦人幾幸,而眾心疑惑。豈如今定經制,令君君臣臣,上下有差,父子六親各得其宜,姦人無所幾幸,而群臣眾信,上不疑惑。此業一定,世世常安,而後有所持循矣。若夫經制不定,是猶渡江河亡維楫,中流而遇風波,船必覆矣。可為長太息者此也。
《言風俗書》貢禹
孝文皇帝時,貴廉潔,賤貪污,賈人贅壻及吏坐臧者皆禁錮不得為吏,賞善罰惡,不阿親戚,罪白者伏其誅,疑者以與民,亡贖罪之法,故令行禁止,海內大化,天下斷獄四百,與刑錯無異。武帝始臨天下,尊賢用士,闢地廣境數千里,自見功大威行,遂從耆欲,用度不足,乃行一切之變,使犯法者贖罪,入穀者補吏,是以天下奢侈,官亂民貧,盜賊并起,亡命者眾。郡國恐伏其誅,則擇便巧史書習于計簿能欺上府者,以為右職;姦軌不勝,則取勇猛能操切百姓者,以苛暴威服下者,使居大位。故亡義而有財者顯於世,欺謾而善書者尊於朝,誖逆而勇猛者貴於官。故俗皆曰:何以孝弟為。財多而光榮。何以禮義為。史書而仕宦。何以謹慎為。勇猛而臨官。故黥劓而髡鉗者猶復攘臂為政于世,行雖犬彘,家富埶足,目指氣使,是為賢耳。故謂居官而置富者為雄桀,處姦而得利者為壯士,兄勸其弟,父勉其子,俗之壞敗,乃至於是。察其所以然者,皆以犯法得贖罪,求士不得真賢,相守崇財利,誅不行之所致也。今欲興至治,致太平,宜除贖罪之法。相守選舉不以實,及有臧者,輒行其誅,亡但免官,則爭盡力為善,貴孝弟,賤賈人,進真賢,舉實廉,而天下治矣。孔子,匹夫之人耳,以樂道正身不解之故,四海之內,天下之君,微孔子之言無所折中。況乎以漢地之廣,陛下之德,處南面之尊,秉萬乘之權,因天地之助,其於變世易俗,調和陰陽,陶冶萬物,化正天下,易於決流抑隊。自成康以來,幾且千歲,欲為治者甚眾,然而太平不復興者,何也。以其舍法度而任私意,奢侈行而仁義廢也。陛下誠深念高祖之苦,醇法太宗之治,正己以先下,選賢以自輔,開進忠正,致誅姦臣,遠放諂佞,放出園陵之女,罷倡樂,絕鄭聲,去甲乙之帳,退偽薄之物,修節儉之化,驅天下之民皆歸于農,如此不解,則三王可侔,五帝可及。唯陛下留意省察,天下幸甚。
《崇厚論》朱穆
夫俗之薄也,有自來矣。故仲尼嘆曰:大道之行也,而丘不與焉。蓋傷之也。夫道者,以天下為一,在彼,猶在己也。故行違于道,則愧生于心,非畏義也。事違于理,則負結于意,非憚禮也。故率性而行,謂之道。得其天性,謂之德。德性失,然後貴仁義。是以仁義起而道德遷,禮法興而淳樸散。故道德以仁義為薄,淳樸以禮法為賊也。夫中世之所敦,已為上世之所薄,況又薄於此乎。故夫天不崇大,則覆幬不廣。地不深厚,則載物不博。人不敦龐,則道數不遠。昔仲尼不失舊于原壤,楚嚴不忍章於絕纓。由此觀之,聖賢之德敦矣。老氏之經曰:大丈夫處其厚,不處其薄。居其實,不居其華。故去彼,取此。夫時有薄而厚,施行有失而惠用,故覆人之過者,敦之道也。救人之失者,厚之行也。往者馬援深昭此道可以為德,誡其兄子曰:吾欲汝曹聞人之過,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得言。斯言要矣。遠則聖賢履之上世,近則邴吉張子儒行之漢廷,故能振英聲于百世,播不滅之遺風,不亦美哉。然而世俗或異,風化不敦,而尚相誹謗,謂之臧否。記短則兼折其長,貶惡則并伐其善。悠悠者皆是其可稱乎。凡此之類,豈徒乖為君子之道哉。將有危身累家之禍焉。悲夫,行之者不知憂其然,故害興而莫之及也。斯既然矣,又有異焉。人皆見之,而不能自遷。何則,務進者趨前而不能顧後,榮貴者矜己而不能待人,智不接愚,富不賑貧,貞士孤而不恤,賢者戹而不存。故田蚡以尊顯致安國之金,淳于以貴執引方進之言。夫以韓翟之操,為漢之名宰,然猶不能賑一貧賢,荐一孤士,又況其下者乎。此禽息史魚所以專名于前,而莫繼于後者也。故時敦俗美則小人守正,利不能誘者也。時否俗薄,雖君子為邪,義不能止也。何則,先進者既往而不返,後來者復習俗而追之。是以虛華盛而忠信微,刻薄稠而純篤稀。斯蓋谷風有棄予之嘆,伐木有鳥鳴之悲矣。嗟乎世士誠躬師孔聖之崇,則嘉楚嚴之美行,希李老之雅誨,思馬援之所尚,鄙二宰之失度,美韓稜之抗正,貴邴張之弘裕,賤時俗之誹謗,則道豐績盛,名顯身榮,載不刊之德,播不滅之聲,然後知薄者之不足,厚者之有餘也。彼與草木俱朽,此與金石相傾,豈得同年而語,並日而談哉。
《論宜敦禮讓表》晉·庾峻
峻,以御史中丞,拜侍中,加諫議大夫。是時風俗趨競,禮教陵遲。峻上疏曰:
臣聞黎庶之性,人眾而賢寡;設官分職,則官寡而賢眾。為賢眾而多官,則妨化;以無官而棄賢,則廢道。是故聖王之御世也,因人之性,或出或處,故有朝廷之士,又有山林之士。朝廷之士,佐主成化,猶人之有股肱心膂,共為一體也。山林之士,被褐懷玉,太上棲于丘園,高節出於眾庶。其次輕爵服,遠恥辱以全志。最下就列位,惟無功而能知止。彼其清劭足以抑貪汙,退讓足以息鄙事。故在朝之士聞其風而悅之,將受爵者皆恥躬之不逮。斯山林之士、避寵之臣所以為美也,先王嘉之。節雖離世,而德合於主;行雖詭朝,而功同于政。故大者有玉帛之命,其次有几杖之禮,以厚德載物,出處有地。既廊廟多賢才,而野人亦不失為君子,此先王之弘也。秦塞斯路,利出一官。唯有處士之名,而無爵列于朝者,商君謂之六蝎,韓非謂之五蠹。時不知德,惟爵是聞。故閭閻以公乘侮其鄉人,郎中以上爵傲其父兄。漢祖反之,大暢斯否。任蕭曹以天下,重四皓於南山。以張良之勳,而班在叔孫之後;蓋公之賤,而曹相諮之以政。帝王貴德于上,俗亦反本于下。故田叔等十人,漢廷臣無能出其右者,而未嘗干祿于時。以釋之之貴,結王生之襪於朝,而其名愈重。自非主臣尚德兼愛,孰能通天下之志,如此其大者乎。夫不革百王之弊,徒務救世之政,文士競智而務入,武夫恃力而爭先。官高矣,而意未滿;功報矣,其求不已。又國無隨才任官之制,俗無難進易退之恥。位一高,雖無功而不見下,已負敗而後見用。故因前而升,則處士之路塞矣。又仕者黜陟無章,是以普天之下,先競而後讓,舉世之士,有進而無退。大人溺于動俗,報政撓于群言,衡石為之失平,清濁安可復分。昔者先王患向之所以取天下者,今之為弊,是故功成必改其物,業定必易其教。雖以爵祿使下,臣無貪陵之行;雖以甲兵定功,主無窮武之悔也。臣愚以為古者大夫七十懸車,今自非元功國老,三司上才,可聽七十致仕,則士無懷祿之嫌矣。其父母八十,可聽終養,則孝莫大於事親矣。吏歷試無績,依古終身不仕,則官無秕政矣。能小而不能大,可降還蒞小,則使人以器矣。人主進人以禮,退人以禮,人臣亦量能受爵矣。其有孝如王陽,臨九折而去官,潔如貢禹,冠一免而不著,及知止如王孫,知足如疏廣,雖去列位而居東野,與人父言,依於慈,與人子言,依於孝。此其出言合於國檢,危行彰於本朝。去勢如脫屣,路人為之隕涕;辭寵如金石,庸夫為之興行。是故先王許之,而聖人貴之。夫人之性陵上,猶水之趣下也,益而不已必決,升而不已必困。始于匹夫行義不敦,終於皇輿為之敗績,固不可不慎也。下人并心進趣,上宜以退讓去其甚者。退讓不可以刑罰使,莫若聽朝士時時從志,山林往往間出。無使入者不能復出,往者不能復反。然後出處交泰,提衡而立,時靡有爭,天下可得而化矣。
《崇讓論》劉寔
寔以世多進趣,廉遜道闕,乃著崇讓論以矯之。
古之聖王之化天下,所以貴讓者,欲以出賢才,息爭競也。夫人情莫不欲己之賢也,故勸令讓賢以自明賢也,豈假讓不賢哉。故讓道興,賢能之人不求而自出矣,至公之舉自立矣,百官之副亦豫具矣。一官缺,擇眾官所讓最多者而用之,審之道也。在朝之士相讓於上,草廬之人咸皆化之,推賢讓能之風從此生矣。為一國所讓,則一國士也;天下所共推,則天下士也。推讓之風行,則賢與不肖灼然殊矣。孔子曰,能以禮讓為國,則不難也。在朝之人不務相讓久矣,天下化之。自魏代以來,登進辟命之士,及在職之吏,臨見受敘,雖自辭不能,終莫肯讓有勝己者。夫推讓之風息,爭競之心生。孔子曰,上興讓則下不爭,明讓不興下必爭也。推讓之道興,則賢能之人日見推舉;爭競之心生,則賢能之人日見謗毀。夫爭者之欲自先,甚惡能者之先,不能無毀也。故孔墨不能免世之謗己,況不及孔墨者乎。能否混雜,優劣不分,士無素定之價,官職有缺,主選之吏不知所用,但案官次而舉之。向令天下貴讓,士必由於見讓而後成名,名成而官乃得用之。諸名行不立之人,在官無政績之稱,讓之者必無矣,官無因得而用之也。所以見用不息者,由讓道廢,因資用人之有失久矣。昔齊王好聽竽聲,必令三百人合吹而聽之,廩以數人之俸。南郭先生不知吹竽者也,以三百人合吹可以容其不知,固請為王吹竽,虛食數人之俸。嗣王覺而改之。乃下令曰:吾之好聞竽聲有甚於先王,欲一一列而聽之。先生於此逃矣。推賢之風不立,濫舉之法不改,則南郭先生之徒盈於朝矣。夫讓道不興之弊,非徒賢人在下位,不得時進也,國之良臣荷重任者,亦將以漸受罪退矣。何以知其然也。孔子以為顏氏之子不貳過耳,明非聖人皆有過。寵貴之地欲之者多矣,惡賢能者塞其路,其過而毀之者亦多矣。夫謗毀之生,非徒空設,必因人之微過而甚之者也。毀謗之言數聞,在上者雖欲不納,不能不仗所聞,而微察之也,無以,其驗至矣。得其驗,安得不理其罪。若知而縱之,主之威日衰,令之不行自此始矣。知之皆理之,受罪退者稍多,大臣有不自固之心。夫賢才不進,貴臣日疏,此有國之深憂也。詩曰:受祿不讓,至于已斯亡。不讓之人憂亡不暇,而望其益國朝,不亦難乎。竊以為改此俗甚易耳。何以知之。夫一時在官之人,其中賢明者亦多矣,豈皆不知讓賢為貴。直以其時皆不讓,習以成俗,故遂不為耳。人臣初除,皆通表上聞,名之謝章,所由來尚矣。原謝章之本意,欲進賢能以謝國恩。昔舜以禹為司空,禹拜稽首,讓于稷契及咎繇。使益為虞官,讓于朱虎、熊、罷。使伯夷典三禮,讓于夔龍。唐虞之時,眾官初除,莫不皆讓也。謝章之義,蓋取于此。書記之者,欲以永世作則。季世所用,不賢不能讓賢,虛謝見用之恩而已。相承不變,習俗之失也。夫敘用之官得通章表者,其讓賢推能乃通,其不能有所讓徒費簡紙者,皆絕不通。人臣初除,各思推賢能而讓之矣,讓之文付主者掌之。三司有缺,擇三司所讓最多者而用之。此為一公缺,三公已豫選之矣。且主選之吏,不必任公而選三公,不如令三公自共選一公為詳也。四征缺,擇四征所讓最多者而用之,此為一征缺,四征豫選之矣,必詳於停缺而令主者選四征也。尚書缺,擇尚書所讓最多者而用之,此為八尚書共選一尚書,詳於臨缺令主者選八尚書也。郡守缺,擇眾郡所讓最多者而用之,詳於任主者令選百郡守也。夫以眾官百郡之讓,與主者共相比,不可同歲而論也。賢愚皆讓,百姓耳目盡為國耳目。夫人情爭則欲毀己所不知,讓則競推於勝己。故世爭則毀譽交錯,優劣不分,難得而讓也。時讓則賢智顯出,能否之美歷歷相次,不可得而亂也。當此時也,能退身修己者,讓之者多矣。雖欲守貧賤,不可得也。馳騖進趣而欲人見讓,猶卻行而求前也。夫如此,愚智咸知進身求通,非修之於己則無繇矣。游外求者,於此相隨而歸矣。浮聲虛論,不禁而自息矣。人人無所用其心,任眾人之議,而天下自化矣。春秋傳曰:范宣子讓,其下皆讓。欒黶雖汰,弗敢違也。晉國以平,數世賴之。在朝君子典選大官,能不以人廢言,舉而行之,各以讓賢舉能為先務,則群才猥出,能否殊別,蓋世之功,莫大於此。
公元684年
《誡勵風俗敕一》〈文明元年四月十三日〉唐·制集
敕建立州縣列豎官司,所以導俗宣風,懲姦息暴。頃以承平既久,中外晏安,人懷弛慢之心,官無警覺之意。遂使潁宋二川,屢奏亂常之黨。荊并兩府,頻言構逆之徒。發露雖復數州,包藏猶慮未絕。此等祆釁,尋自伏誅,旬日之間,驚害良善。誠按察寬縱,禁止不明,或使無辜,陷於非命。興言及此,深用惻隱。自今以後,在州縣官寮,各宜用心檢校,或惰於農業,專事末遊,或妄說祅訛,潛懷聚結,或棄其井邑,逋竄外州,或自衒醫工,誘惑愚昧。諸如此色,觸類旁求,咸須防糾,勿許藏匿。又屬當首夏,務在田蠶,雖則各解,趨時亦資。官府敦勸,若能肅清所部,人無犯法,田疇墾闢,家有餘糧。所由官人,宜加考第,功狀尢異者,別加外擢。若為政苛濫,戶口流移,盜發罕能自擒,逆謀為外境所告,輕者年終貶考,甚者非時解替,御史及臺郎出使審加訪察,各以狀聞。宜宣諸州,各令所在知悉。
公元710年
《誡勵風俗敕二〈唐隆元年七月十九日〉》同前
門下,朕克纘丕業,誕膺景命,憲章昔典,欽若前王,克己勵精,緬思至道,宵衣旰食,勤修庶政,夙夜寅畏,匪遑底寧,若涉泉冰,罔知攸濟,頃屬殷憂啟運,多難興邦,禮義載復,品物咸乂,思欲致萬姓於仁壽,歸六合於昇平,永言政途,庶幾沿革,猶恐學校多闕,賢俊罕登,牧宰不存政理,農桑未加勸導。樽俎之儀不習,冠婚之禮莫修。朕所以當宁興嘆,載懷兢惕者矣。庠序者,風化之本,人倫之先。仰州縣勸導知禮節,每年貢明經進士,不須限數,貴在得人。先聖廟及州縣學,即令修理春秋釋菜,使敦講誦之風。天下有奇才異行,沉伏不能自達,及官人百姓,有能極言時政得失者,令本州責狀封進。鄉飲禮廢,為日已久,尊德尚齒,弘益極深。宜令諸州,每年遵行鄉飲之禮,令有勸慕。王公卿士,務存訓獎,子弟成立,則有冠婚,婚禮糟粕或存,冠禮久為廢闕。自今以後,並行冠禮,責以成人之道,便知負荷之難。食為人天,農為政本。綏撫氓庶,勸課農桑,牧宰之政,莫過乎此。刺史縣令,有課最尤異,委廉察使名聞,當加甄擢。縣令,字人之本,明經,為政之先。不稍優異,無以勸獎。縣令考滿考詞,使狀有清,字無負犯,明經及第常選,每至選時,量加優當,若屬停選並聽赴集,真如設教理歸清淨黃老,垂範道在希微,僧尼道士,女官之流,并令修習真寂,嚴持戒行,不得假託功德,擾亂閭閻。令州縣嚴加檢察私度之色,即宜禁斷。諸州縣官,有不因選序,別犯贓賄,非時除受官等,皆依倚形勢,恣行侵剝,如有此色,仰州長官錄事參軍,速勘責奏聞,訖宜停務待進止,仍委吏部兵部速勘責處分,諸州百姓多有逃亡,良由州縣長官撫字失所,或住居側近虛作破除,或逃在他州橫徵鄰保,逃人田宅,因被賤賣。宜令州縣招攜復業,其逃人田宅,不得輒容賣買,其地任依鄉源例租納,州縣倉不得令租地人代出租課,寺觀廣占田地,反水碾磑,侵損百姓,宜令本州長官,檢括依令式以外及官人百姓,將莊田宅舍布施者,在京並令司農卿,即收外州,給貧下課戶。凡此數事,咸宜區分,繫乎風俗,義存獎勸。刺史縣令等,各申明舊章,勉思撫輯,罷凋弊之務,歸淳厚之源。訓導黎蒸,宣我朝化。書不云乎,德惟善政,政在養人。布告天下,咸知朕意。
公元714年
《誡勵風俗敕三〈開元二年正月十三日〉》同前
公元前674年
黃門,朕聞,天為大者,莫先於育物。物最靈者,莫甚於愛人。故樹之后王,以康兆庶。朕緬鑒前烈,深惟遠圖,懼德之不修,化之未偃,寅畏夙夜,如臨泉壑。然則疇咨命於四岳,黜陟存乎三載,既以百姓為心,明非一人獨理。今之牧守,古稱侯伯。賢者任之,則循良之跡著。不賢者任之,則愁苦之聲作。每冀精於所擇,委之前往,豈時或頹靡,苟且尚多,而吏之殊尤寂寥不嗣,靜言政要,朕用撫然。間歲水旱,周於郡國,倉廩不蓄,閭閻薦饑。加以出攝頗多,冗官增弊,至於處置,皆憑刺舉。當於京官內,簡宏才通識,堪致理興化者量授都督。刺史等,久在外藩,頻有昇進狀者,量授京官。使出入常均,永為恆式。課最超等,必議昇遷。循默守常,必裁貶黜。昭昭賞罰,不可不慎。屬冬朝禮成,春事方起,朝集使等,俾還所蒞,欽若朕言。官寮間,或幹濟清苦,或貪濫侵漁,灼然稱職及不稱職,並委都督刺史審察奏聞,罔或阿容,自貽悔咎。諸道雖遣使存問,尚切憂勞,牧宰等深體朕懷,各宜隱恤,交至乏絕者,速量事優,當公私債負,停徵至秋,州縣差科務減常日。昔國僑相鄭,以至和平,曹參相齊,貴於清淨。清靜則不擾,不擾則和平,和平則不爭,不爭則知恥愛費,而與休息,除煩而從簡易。自當農者歸隴畝,蠶者勤紡績,既富而教,乃克有成,道德齊禮,不遠斯復。庶幾在位,弘朕此心。凡厥遐邇,各令委悉主者施行。
《誡勵風俗敕四》同前
敕國家祖武宗文,重熙累洽,克清寰極,大庇生人,元德獨化,與乾元而資始,至道無名,合帝先而首出。自削平區宇,混一車書,六合晏然,百有餘載。則我文武之業,有大造於生靈。朕嗣守丕運,纂成鴻緒,恐不敷弘前烈光闡睿圖,夙夜祗畏,若臨泉谷。曷嘗不恭默思道,寤寐勤政,從人之欲,每以百姓為心。屈己之勞,常矜一物失所。夫法久而弊,法弊則通。制國以立法為先,教人以地著為事。自屬清晏,人多媮怠。國章或弛,甿偽寔繁。今正朔所及,封疆無外,雖戶口且增,而租賦不益。莫不輕去鄉邑,共為浮惰。或豪人成其泉藪,或姦吏為其囊橐。逋亡積歲,流蠹日滋。雖朕之薄德,罪則在予。亦官無其政,吏不守法耳。今欲去其末而歸其本,閑其邪而正其德。使法有所立,人知嚮方。是用恤孤窮,逸逋貸,式廣自新之路,俾申莫厚之恩。
《風化澆朴策》白居易
問:甿俗之理亂,風俗之盛衰,何乃得於往而失於來,薄于今而厚于古。或曰:興替之道,執於君臣。又云:澆朴之風,繫于時代。二說相反,其誰可從。
臣聞,代之澆漓,人之朴略,由上而不由下,在教而不在時。蓋政之臧否定於中,則俗之厚薄應于外也。何以驗覈。伏請以周秦已降之事言之。臣聞周室寖衰,君臣陵替,蠶食瓜割,分為戰國。秦氏得之,以暴易亂,曾未旋踵,同歸覆亡。炎漢勃興,奄有四海,僅能除害,未暇化人。迨於文帝景帝,勤思理道,躬行慈儉,人用富安,禮讓自興,刑罰不試,升平之美,鄰于成康,載在《漢書》,陛下熟聞之矣。降及魏晉,迄于梁隋,喪亂弘多,殆不足數。我高祖始造區夏,未遑緝熙。迨于太宗、元宗,抱聖神文武之姿,用房杜姚宋之佐,謀猷啟沃,無怠于心,德澤施行,不遺于物。所以刑措而百姓欣戴,兵偃而萬方悅隨,近無不安,遠無不服,雖成康文景,無以尚之。載在國史,陛下熟知之矣。然則周秦之亂,極矣。及文景繼,出而昌運隨焉。梁隋之弊,甚矣。及二宗嗣興,而王道融焉。若謂天地生成之德漸衰,國家君臣之道漸喪,則當日甚一日,代甚一代,不應衰而復盛,澆而復和,必不爾者。何以清平朴素之風,薄于周秦之交,而復厚于文景之代耶。順成和動之俗,喪于梁隋之際,而獨興于貞觀、開元之年耶。由斯言之,不在時矣。故魏徵有云:若言人漸澆訛,不及質朴,至今應為鬼魅,寧可復得而教化耶。斯言至矣。故太宗嘉之。臣又按《禮記》曰:教者,人之寒暑也。事者,人之風雨也。此言萬人之從王化,如百穀之委歲功也。若寒暑以時,則禾黍登而菽麥熟。若風雲不節,則稂莠殖而秕稗生也。故教化優深,則廉讓興而仁義作。刑政偷薄,則訛偽起而奸宄臻。雖百穀在地,成之者,天也。雖萬人在下,化之者,上也。必欲以涼德弊政,嚴令繁刑,而求仁義行,奸宄息,亦猶飄風暴雨,愆陽伏陰,而望禾黍豐糧莠死,其不可也,亦甚明矣。故曰:堯舜率天下以義,比屋可封。桀紂率天下以暴,比屋可戮。斯則由上在教之明驗也。伏惟聖心無疑焉。
《正身回俗疏》宋·彭汝礪
臣聞天下之事,其出無窮,而相禪於無所終始者,疑若甚勞,而古之人君,乃至於無為者,能得其本而已。以四方為遠,故所正者惟京師。以一國為大,故所正者惟其家。以萬民為眾,故所正者惟百官。又以國家百官之富,不可勝治也,故所正者惟其身而已。所守者約而所施者博,此古之要道也。陛下有仁孝之行,恭儉之德,至誠惻怛之心,至于此,非難也。而臣自京師觀之,淫麗之文勝,淳厚之朴衰,謾誕之風長,正信之俗微,非所以示遠方也。自宮邸觀之,公侯放于驕淫而不禁,婦妾習于侈靡而不嚴,非所以示國人也。自官府觀之,相尚以取譽,相引以趨勢,相傾以就利,為上者殘其下,為貳者持其長,非所以法萬民也。陛下欲比漢唐,則固軼於漢唐矣。欲至三代,而於此未正焉,臣以為未也。蓋古之人,修身以正天下,而其俗既成之後,雖抱衾之賤妾,知自克以義,而非止於關雎之后妃也。雖衰世之公子,知自篤於信,而非止麟趾之盛時也。雖江漢之匹夫,皆知無思犯禮,而非止於京邑之近也。雖牛羊之賤,吏皆知有所不忍傷,而非獨公卿大夫之賢也。以古準今,何其寥寥哉。其弊亦必有在矣。陛下試反而思之,其躬行之未篤歟。其昔者奢侈之弊,因循而未革歟。亦教之未至,而制之不嚴歟。所求於士者,止以語言,而不以德歟。所取於臣者以利歟。不然,何風俗之難回也。陛下有聖人之才,有崇高富貴之勢,嚬呻俛仰,鎮撫四海之外,惟無為而已。為之,無不可至也。臣觀四方之學,其言語態度,長短巧拙,必問京師如何,不同則以為鄙焉。凡京師之物,其衣服器用,淺深闊狹,必問宮中如何,不同則以為野焉。以此知,以質厚示之,則無不從而質厚也。異時皇族,未嘗知經術也。及陛下以經術造之,而莫不欲為經術。異時士人,未嘗知法律也。及陛下以法令進之,而無不言法令。以此知,能以德禮示之,則無不從而為德禮也。夫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所謂質厚也,德禮也,皆其所固有者也。因性之所固有,而順導之,蓋無難焉,在陛下加之意而已。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此無足疑也。小人以疏遠,妄及陛下之家事,以卑賤冒言,妄及百官之嗜好,以聖學之廣淵,而道尋常之務,以聖學之日新,而言已陳之跡,雖臣亦自知其疏闊也。考之於古,竊以為庶幾焉。唯陛下念之。
《風俗論》明·丘起鳳
風俗之醇,澆必有人焉,移易其間,非偶然也。我洛為周南首善之地,更召畢君陳,相繼保釐,化行俗美,豈顧問哉。迨蘇季子,本鬼谷揣摩之學,歷說六國,取客卿於脣吻,人心為之馳驟,而先王禮樂教化之風,幾於湮矣。漢興,吳公治郡最,奏治平自。後循良接跡,善政薰陶之下,民俗為之丕變。故兩漢之俗,最為近古,亦風行草偃之勢然也。下及西晉,王夷甫輩,以清談倡,石季倫輩以富厚侈,世道喪而國運隨之五季之亂,夫亦有所馴致耳。元魏自平城遷洛,雖曰一時令主,但以太后崇尚浮屠,相煽成風,至琢佛像于龍門巖,有若鱗次,風斯下矣。自隋洎唐,五方雜亂,風俗鮮純,江河愈下,尚何足深論乎。有宋,名賢輩出,且寓跡其間者,如文如范,如邵如司馬諸公,皆間世豪傑,觀耆英崇雅等,會其培植幹挽,得力居多。宜其時,綽有古風也。迨其後,又晦明否塞之一會矣。明太祖極力澄清,漸以禮教渾沌干焉。重闢無論,成弘以上也。即神宗初年,民有淳龐之致,士無彫琢之風,有無可以相卹,權勢恥其薰灼,大雅之遺,什存八九,迄至今日,寖失其舊矣。姻眷饋遺,宴會之際,競為靡麗,使中產之家,四顧徘徊而不克舉,長此安底耶。更可嗤者,喪家全不考據典禮,縷花繪綵,極變窮工,且藻飾涼傘等事,火炮狼煙,灼目震耳,不幾怛化者乎。狂瀾之倒,漸不可支。語云:回瀾者,必清其源。挽俗者,必正其本。有風教之責者,尚共冥心于斯。
風俗部紀事
《韓子·內儲說篇》:江乞為魏王使荊,謂荊王曰:臣入王之境內,聞王之國俗曰:君子不蔽人之美,不言人之惡。誠有之乎。王曰:有之。然則若白公之亂得無危乎。誠得如此,臣免死罪矣。
《後漢書·馬廖傳》:廖代趙熹為衛尉,肅宗甚尊重之。時皇太后躬履節儉,事從簡約,廖慮美業難終,上疏長樂宮以勸成德政,曰:臣案前世詔令,以百姓不足,起於世尚奢靡,故元帝罷服官,成帝御浣衣,哀帝去樂府。然而侈費不息,至於衰亂者,百姓從行不從言也。夫改政移風,必有其本。傳曰:吳王好劍客,百姓多創瘢;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長安語曰: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廣眉,四方且半額;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斯言如戲,有切事寔。前下制度未幾。後稍不行。雖或吏不奉法,良由慢起京師。今陛下躬服厚繒,斥去華飾,素簡所安,發自聖性。此誠上合天心,下順民望,浩大之福,莫尚於此。陛下既已得之自然,猶宜加以勉勖,法太宗之隆德,戒成、哀之不終。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誠令斯事一竟,則四海誦德,聲薰天地,神明可通,金石可勒,而況于行仁心乎,況於行令乎。願置章坐側,以當瞽人夜誦之音。太后深納之。
《晉書·傅咸傳》:咸為車騎司馬。咸以世俗奢侈,上書曰:臣以為穀帛難生,而用之不節,無緣不匱。故先王之化天下,食肉衣帛,皆有其制。竊謂奢侈之費,甚於天災。古者堯有茅茨,今之百姓競豐其屋。古者臣無玉食,今之賈豎皆厭粱肉。古者后妃乃有殊飾,今之婢妾被服綾羅。古者大夫乃不徒行,今之賤隸乘輕驅肥。古者人稠地狹而有儲蓄,由于節也;今者土廣人稀而患不足,由于奢也。欲時之儉,當詰其奢;奢不見詰,轉相高尚。昔毛玠為吏部尚書,時無敢好衣美食者。魏武帝嘆曰:孤之法不如毛尚書。令使諸部用心,各如毛玠,風俗之移,在不難矣。
公元322年
《溫嶠傳》:嶠為太子中庶子。在東宮,深見寵遇。數陳規諷。時太子起西池樓觀,頗為勞費,嶠上疏以為朝廷草創,巨寇未滅,宜應儉以率下,務農重兵,太子納焉。明帝即位,拜侍中。
公元404年
《宋書·武帝本紀》:晉元興三年,高祖為使持節、都督揚徐兗豫青冀幽并八州諸軍事、領軍將軍、徐州刺史。先是,朝廷承晉氏亂政,百司縱弛,桓元雖欲釐整,而眾莫從之。高祖以身範物,先以威禁內外,百官皆肅然奉職。二三日間,風俗頓改。
《孔琳之傳》:琳之補揚州從事史,建言曰:夫不恥惡食,唯君子能之。肴饌尚奢,為日久矣。今雖改張是弘,而此風未革。所甘不過一味,而陳必方丈,適口之外,皆為說目之費,富者以之示夸,貧者為之殫產,眾所同鄙,而莫能獨異。愚謂宜粗為其品,使奢儉有中;若有不改,加以貶黜,則德儉之化,不日而流。
《南史·柳世隆傳》:齊高帝踐祚,世隆進爵為公。褚彥回曰:世隆事陛下,在危盡忠,居憂杖而後起,立人之本,二理同極,加榮增寵,足以敦厲風俗。
《魏書·臨淮王孝友傳》:孝友上言:今人生為皂隸,葬擬王侯,存沒異途,無復節制,崇壯丘壟,盛飾祭儀,鄰里相榮,稱為至孝。又夫婦之始,王化所先,共食合瓢,足以成禮。而今之富者彌奢,同牢之設,甚于祭槃。累魚成山,山有林木,林木之上,鸞鳳斯存。徒有煩勞,終成委棄,仰惟天意,其或不然。請自茲以後,若婚葬過者,以違旨論,官司不加糾劾,即與同罪。
《唐書·韋挺傳》:貞觀初,挺拜御史大夫。是時承隋大亂,風俗薄惡,人不知教。挺上疏曰:父母之恩,昊天罔極;創巨之痛,終身何已。今衣冠上族,辰日不哭,謂為重喪,親賓來弔,輒不臨舉。又閭里細人,每有重喪,不即發問,先造邑社,待營辦具,乃始發哀。至假車乘,雇棺槨,以榮送葬。既葬,鄰伍會集,相與酣醉,名曰出孝。夫婦之道,王化所基,故有三日不息燭、不舉樂之感。今婚嫁之初,雜奏絲竹,以窮宴歡。官司習俗,弗為條禁。望一切懲革,申明禮憲。
《大唐新語》:張汯,自左拾遺左授許州司戶,有侍佐自相毆競者,汯曰:禮宗賢,尚齒者,重耆德也。奈何耆舊而有喧競,此牧宰之政不行耳。汯主司戶,忝參其議。乃舉罰刺史已下俸,行鄉飲之禮,競者慚謝而退。風俗為之改焉。
公元806年
《舊唐書·穆宗本紀》:元和元年二月丙子,上觀雜妓樂于麟德殿,歡甚,顧謂給事中丁公著曰:比聞外間公卿士庶時為歡宴,蓋時和民安,甚慰予心。公著對曰:誠有此事。然臣之愚見,風俗如此,亦不足嘉。百司庶務,漸恐勞煩聖慮。上曰:何至于是。對曰:夫賓宴之禮,務達誠敬,不繼以淫。故詩人美樂且有儀。憐異屢舞。前代名士良辰宴聚,或清談賦詩,投壺雅歌,以杯酌獻酬,不至于亂。國家自天寶已後,風俗奢靡,宴席以諠譁沉湎為樂。而居重位、秉大權者,優雜倨肆於公吏之間,曾無愧恥。公私相效,漸以成俗。由是物務多廢。獨聖心求理,安得不勞宸慮乎。陛下宜頒訓令,禁其過差,則天下幸甚。
公元829年
《冊府元龜》:太和三年九月辛巳,命中使宣兩軍中尉及諸司使內官等,不許著紗縠及綾羅等。自艱難以來,風俗寖歸奢靡,權邪貴近,競相尚豪溢,而不能制之。帝姿性高雅,始自登極,時用服飾,必以儉素為先。思有以自近懲革,繇是孜孜以留意。其後駙馬都尉韋處仁入見,戴夾羅巾以進。帝謂曰:本慕卿門戶清素,故俯從選尚,如此巾服從。他諸職為之,卿不須為也。
《五朝名臣言行錄》:文彥博為相,因進對,言:嘗聞德音,以搢紳多務奔競,非裁抑之,無以厚風俗。莫若稍旌恬退之人,則躁競者自知愧恥。
《東軒筆錄》:進士及第後例,期集一月,其醵罰錢奏宴局什物,皆請同年分掌。又選最年少者二人為探花,使賦詩,世謂之探花郎。自唐以來,牓牓有之。熙寧中,吳人余中為狀元,首乞罷期集,廢宴席探花,以厚風俗。執政從之。既而擢中為國子監直講,以為斯人真可以厚風俗矣。未幾坐受舉人賄賂,而升名第,事下御史府,至荷校參對獄具停。廢熙寧執政者,力欲致風俗之厚,士人多為不情之事以希合。故中以探花為敗風俗,而身抵賕墨之罪,此不情之甚者也。《道山清話》:神宗時,文州曲水縣令宇文之卲上書,極言時政,且言:姦聲亂色,盈溢耳目,衢巷之中,父子兄弟,不敢肩隨。孰謂王者之都,而風俗一至於此。神宗乃遣一二內侍,於通衢中,物色民言,竟以無是事,而止。予謂:縱物色得其言,如何敢舉於上前。
《清波雜志》:五十年前,宴客止一勸,今則巡杯至三勸,則無算。顛仆者相屬,亦見風俗隨時,奢儉之不侔。《墨客揮犀》:李侍郎性清介簡重,知杭州,惡其俗輕靡,不事遊燕。一日,微雪,遽命出郊。眾謂當召賓朋為高會,乃獨訪林逋處士,清談至暮而歸。任中未嘗買物,及去,惟市白樂天集一部而已。
《遵堯錄》:孔延魯為右正,言法當遷官,願不遷而為其父。尚書祠部郎中致仕,勉求紫章服。帝曰:子為父請,可從也。特賜勉紫章服。宰相等曰:延魯所陳,足以厚風俗。陛下曲從其請,實資孝治。
公元1173年
《金史·世宗本紀》:大定十三年三月乙卯,上謂宰臣曰:會寧乃國家興王之地,自海陵遷都永安,女直人寖忘舊風。朕時嘗見女直風俗,迄今不忘。今之燕飲音樂,皆習漢風,蓋以備禮也,非朕心所好。東宮不知女直風俗,第以朕故,猶尚存之。恐異時一變此風,非長久之計。甚欲一至會寧,使子孫得見舊俗,庶幾習效之。
公元1195年
《章宗本紀》:明昌六年夏四月,賜宰臣手詔,以風俗不淳,官吏苟且,責之。
公元1389年
《大政紀》:洪武二十二年十一月己丑朔,上與翰林學士劉三吾,論治民之道,三吾言南北風俗不同,南可以德化,北可以威制。上曰:地有南北,民無兩心。帝王一視同仁,豈有彼此之間。汝謂南方風氣柔弱,故可以德化;北方風氣剛勁,故富以威制。然君子小人何地無之。君子懷德,小人懷威,施之各有攸當,烏可概以一言乎。三吾悚然稽首而退。
公元1390年
二十三年七月壬辰,上與大臣論修身為教化之本,上觀《大學》,謂大臣曰:治道必本於教化,民俗之善惡,即教化之得失也。《大學》一書,其要在於修身者,教化之本也。人君修身,而人化之,好仁者恥於為不仁,好義者恥於為不義。如此,則風化豈有不美。國家豈有不興。苟不明教化之本,致風俗陵替,民不知趨善,欲國家長治久安,不可得也。
風俗部雜錄
《韓詩外傳》:古者八家而井田。万里而為井,廣三百步,長三百步,一里,其田九百畝。廣一步、長百步,為一畝;廣百步,長百步,為百畝。八家為鄰,家得百畝,餘夫各得二十五畝,家為公田十,餘二十畝共為廬舍,各得二畝半。八家相保,出入更守,疾病相憂,患難相救,有無相貸,飲食相召,嫁娶相謀,漁獵分得,仁恩施行,是以其民和親而相好。詩曰:中田有廬,疆埸有瓜。今或不然,今民相伍,有罪相伺,有刑相舉,使搆造怨仇,而民相殘,傷和睦之心,賊仁恩,害士化,所和者寡,欲敗者巨,於仁道泯焉。詩曰:其何能淑,載胥及溺。
《古穰雜錄》:今之士大夫,不求做好人,只求做好官。風俗如此,蓋亦當道者使然也。何則,有一人焉,平日仕未顯時,士林鄙之。一旦乞求得好官,人皆以為榮。向之鄙之者,今則敬之愛之矣。欲人之不求做好官,難矣。有一人焉,位未顯時,士林重之,介然自守,恥於干人。好官未必得也,若所鄙之人,一旦得好官,人反重之,而向之重者,今反輕之。欲人之求做好人,難矣。今欲回此風俗,在當道者留意。若不由公論,而得好官者,不變前日之所鄙。不得好官而為好人者,不變前日之所重。庶乎其可也。
《日知錄》:漢自孝武表章六經之後,師儒雖盛,而大義未明。故新莽居攝,頌德獻符者,遍於天下。光武有鑒於此,故尊崇節義,敦厲名實,所舉用者,莫非經明行修之人,而風俗為之一變。至其末造,朝政昏濁,國事日非,而黨錮之流,獨行之輩,依仁蹈義,舍命不渝,風雨如晦,雞鳴不已,三代以下風俗之美,無尚於東京者。故范曄之論,以為桓靈之間,君道秕僻,朝綱日陵,國隙屢啟,自中智以下,靡不審其崩離,而權強之臣,息其闚盜之謀,豪俊之夫,屈於鄙生之議。所以傾而未頹,決而未潰,皆仁人君子心力之為。可謂知言者矣。使後代之主循而弗革,即流風至今,亦何不可。而孟德既有冀州,崇獎跅弛之士,觀其下令再三,至於求負汙辱之名,見笑之行,不仁不孝,而有治國用兵之術者,于是權詐迭進,姦逆萌生。故董昭太和之疏,已謂當今年少,不復以學問為本,專更以交游為業,國士不以孝悌清修為首,乃以趨勢求利為先。至正始之際,而一二浮誕之徒,騁其智識,蔑周孔之書,習老莊之教,風俗又為之一變。夫以經術之治,節義之防,光武明章,數世為之而未足毀。方敗常之俗,孟德一人變之而有餘。後之人君,將樹之風聲,納之軌物,以善俗而作人,不可不察乎此矣。
光武躬行儉約,以化臣下,講論經義,常至夜分。一時功臣,如鄧禹,有子十三人,各使守一藝,閨門修整,可為世法。貴戚如樊重,三世共財,子孫朝夕禮敬,常若公家。以故東漢之世,雖人才之倜儻,不及西京,而士風家法,似有過於前代。
東京之末,節義衰而文章盛。自蔡邕始其仕,董卓無守,卓死,驚歎無識,觀其集中濫作碑頌,則平日之為人,可知矣。以其文采富,而交游多,故後人為立佳傳。嗟乎,士君子處衰季之朝,常以負一世之名,而轉移天下之風氣者,視伯喈之為人,其戒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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