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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宮闈典
第五十八卷目錄
東宮部彙考二
魏〈文帝黃初一則 明帝景初一則〉
吳〈大帝黃龍一則 赤烏二則 景帝永安一則〉
公元290年
晉〈總一則 武帝泰始一則 惠帝永熙一則 永康一則 永寧一則 太安一則 永興一則 懷帝永嘉二則 元帝太興一則 明帝太寧一則 康帝建元一則 簡文帝咸和一則 孝武帝太元一則〉
宮闈典第五十八卷
東宮部彙考二
魏
公元226年
文帝黃初七年夏五月,立子叡為皇太子。
公元221年
按《魏志·明帝本紀》:明皇帝諱叡,字元仲,文帝太子也。生而太祖愛之,常令在左右。年十五,封武德侯,黃初二年為齊公,三年為平原王。以其母誅,故未建為嗣。七年夏五月,帝病篤,乃立為皇太子。丁巳,即皇帝位。按註《魏書》曰:帝生數歲而有岐嶷之姿,武皇帝異之,曰:我基於爾二世矣。每朝宴會同與侍中近臣並列帷幄。好學多識,特留意於法理。
按註《魏略》曰:文帝以郭后無子,詔使后養帝。帝以母不以道終,意甚不平。後不獲已,乃敬事郭后,旦夕因長御問起居。郭后亦自以無子,遂加茲愛。文帝始以帝不悅,有意欲以他姬子京兆王為嗣,故久不拜太子。《魏末傳》曰:帝常從文帝獵,見子母鹿。文帝射殺鹿母,使帝射鹿子,帝不從,曰:陛下已殺其母,臣不忍復殺其子。因涕泣。文帝即放弓箭,以此深奇之,而樹立之意定。
公元239年
明帝景初三年,立齊王芳為皇太子。
按《魏志·明帝本紀》:景初三年春正月丁亥,太尉宣王還至河內,帝驛馬召到,引入臥內,執其手謂曰:吾疾甚,以後事屬君,君其與爽輔少子。吾得見君,無所恨。宣王頓首流涕。
按註《魏略》曰:帝既從劉放計,召司馬宣王,自力為詔,既封,顧呼宮中常所給使者曰:辟邪來。汝持我此詔授太尉也。辟邪馳去。先是,燕王為帝畫計,以為關中事重,宜便道遣宣王從河內西還,事已施行。宣王得前詔,斯須復得後手筆,疑京師有變,乃馳到,入見帝。勞問訖,乃召齊、秦二王以示宣王,別指齊王謂宣王曰:此是也,君諦視之,勿誤也。又教齊王令前抱宣王頸。
公元243年
按註《魏氏春秋》曰:時太子芳年八歲,秦王九歲,在於御側。帝執宣王手,目太子曰:死乃復可忍,朕忍死待君,君其與爽輔此。宣王曰:陛下不見先帝屬臣以陛下乎。
公元235年
按《三少帝本紀》:齊王諱芳,字蘭卿。明帝無子,養王及秦王詢;宮省事祕,莫有知其所由來者。青龍三年,立為齊王。景初三年正月丁亥朔,帝病甚,乃立為皇太子。是日,即皇帝位。
吳
公元229年
大帝黃龍元年夏四月,以吳王太子登為皇太子,將吏皆進爵加賞。
公元221年
按《吳志·孫權傳》云云。按《孫登傳》:登字子高,權長子也。魏黃初二年,以權為吳王,拜登東中郎將,封萬戶侯,登辭侯不受。是歲,立登為太子,選置師傅,銓簡秀士,以為賓友,於是諸葛恪、張休、顧譚、陳表等以選入,侍講詩書,出從騎射。權欲登讀《漢書》,習知近代之事,以張昭有師法,重煩勞之,乃令休從昭受讀,還以授登。登待接寮屬,略用布衣之禮,與恪、休、譚等或同輿而載,或共帳而寐。太傅張溫言於權曰:夫中庶子官最親密,切問近對,宜用雋德。於是乃用表等為中庶子。後又以庶子禮拘,復令整巾侍坐。黃龍元年,權稱尊號,立為皇太子,以恪為左輔,休右弼,譚為輔正,表為翼正都尉,是為四友,而謝景、范慎、刁元、羊衜等皆為賓客。於是東宮號為多士。權遷都建業,徵上大將軍陸遜輔登鎮武昌,領宮府留事。登或射獵,當由徑道,常遠避良田,不踐苗稼,至所頓息,又擇空閑之地,其不欲煩民如此。嘗乘馬出,有彈丸過,左右求之。有一人操彈佩丸,咸以為是,辭對不服,從者欲捶之,登不聽,使求過丸,比之非類,乃見釋。又失盛水金馬盂,覺得其主,左右所為,不忍致罰,呼責數之,長遣歸家,敕親近勿言。後弟慮卒,權為之降損,登晝夜兼行,到賴鄉,自聞,即時召見。見權悲泣,因諫曰:慮寢疾不起,此乃命也。方今朔土未一,四海喁喁,天戴陛下,而以下流之念,減損大官殽饌,過於禮制,臣竊憂惶。權納其言,為之加膳。住十餘日,欲遣西還,深自陳乞,以久離定省,子道有闕,又陳陸遜忠勤,無所顧憂,權遂留焉。嘉禾三年,權征新城,使登居守,總知留事。時年穀不豐,頗有盜賊,乃表定科令,所以防禦,甚得止姦之要。初,登所生庶賤,徐夫人少有母養之恩,後徐氏以妬廢處吳,而步夫人最寵。步氏有賜,登不敢辭,拜受而已。徐氏使至,所賜衣服,必沐浴服之。登將拜太子,辭曰:本立而道生,欲立太子,宜先立后。權曰:卿母安在。對曰:在吳。權默然。立凡二十一年,年三十三卒。臨終,上疏曰:臣以無狀,嬰抱篤疾,自省微劣,懼卒隕斃。臣不自惜,念當委離供養,埋胔后土,長不復奉望宮省,朝覲日月,生無益於國,死貽陛下重慼,以此為哽結耳。臣聞死生有命,長短自天,周晉、顏回有上智之才,而尚夭折,況臣愚陋,年過其壽,生為國嗣,沒享榮祚,於臣已多,亦何悲恨哉。方今大事未定,逋寇未討,萬國喁喁,係命陛下,危者望安,亂者仰治。願陛下棄忘臣身,割下流之恩,修黃老之術,篤養神光,加羞珍膳,廣開神明之慮,以定無窮之業,則率土幸賴,臣死無恨也。皇子和仁孝聰哲,德行清茂,宜早建置,以繫民望。諸葛恪才略博達,器任佐時。張休、顧譚、謝景,皆通敏有識斷,入宜委腹心,出可為爪牙。范慎、華融矯矯壯節,有國士之風。羊衜辯捷,有專對之材。刁元優弘,志履道真。裴欽博記,翰采足用。蔣脩、虞飜,志節分明。凡此諸臣,或宜廊廟,或任將帥,皆練時事,明習法令,守信固義,有不可奪之志。此皆陛下日月所照,選置臣宮,得與從事,備知情素,敢以陳聞。臣重惟當今方外多虞,師旅未休,當厲六軍,以圖進取。軍以人為眾,眾以財為寶,竊聞郡縣頗有荒殘,民物凋敝,姦亂萌生,是以法令繁滋,刑辟重切。臣聞為政聽民,律令與時推移,誠宜與將相大臣詳擇時宜,博採眾議,寬刑輕賦,均息力役,以順民望。陸遜忠勤於時,出身憂國,謇謇在公,有匪躬之節。諸葛瑾、步騭、朱然、全琮、朱據、呂岱、吾粲、闞澤、嚴畯、張承、孫怡忠於為國,通達治體。可令陳上便宜,蠲除苛煩,愛養士馬,撫循百姓。五年之外,十年之內,遠者歸復,近者盡力,兵不血刃,而大事可定也。臣聞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故子囊臨終,遺言戒時,君子以為忠,豈況臣登,其能已乎。願陛下留意聽采,臣雖死之日,猶生之年也。既絕而後書聞,權益以摧感,言則隕涕。是歲,赤烏四年也。謝景時為豫章太守,不勝哀情,棄官奔赴,拜表自劾。權曰:君與太子從事,異於他吏。使中使慰勞,聽復本職,發遣還郡。諡登曰宣太子。子璠、希,皆早卒,次子英,封吳侯。五鳳元年,英以大將軍孫峻擅權,謀誅峻,事覺自殺,國除。謝景者字叔發,南陽宛人。在郡有治跡,吏民稱之,以為前有顧劭,其次即景。數年卒於官。
公元242年
赤烏五年春正月,立子和為皇太子,大赦。
按《吳志·孫權傳》云云。按《孫和傳》:和字子孝,慮弟也。少以母王有寵見愛,年十四,為置宮衛,使中書令闞澤教以書藝。好學下士,甚見稱述。赤烏五年,立為太子,時年十九。闞澤為太傅,薛綜為少傅,而蔡穎、張純、封俌、嚴維等皆從容侍從。是時有司頗以條書問事,和以為奸妄之人,將因事錯意,以生禍心,不可長也,表宜絕之。又都督劉寶白庶子丁晏,晏亦白寶,和謂晏曰:文武任事,當能幾人,因隙搆薄,圖相危害,豈有福哉。遂兩釋之,使之從厚。常言:當世士人宜講修術學,校習射御,以周世務,而但交游博奕以妨事業,非進取之謂。後群寮侍宴,言及博奕,以為妨事費日而無益於用,勞精損思而終無所成,非所以進德修業,積累功緒者也。且志士愛日惜力,君子慕其大者,高山景行,恥非其次。夫以天地長久,而人居其間,有白駒過隙之喻,年齒一暮,榮華不再。凡所患者,在於人情所不能絕,誠能絕無益之欲以奉德義之塗,棄不急之務以修功業之基,其於名行,豈不善哉。夫人情猶不能無嬉娛,嬉娛之好,亦在於飲宴琴書射御之間,何必博奕然後為歡。乃命侍坐者八人,各著論以矯之。於是中庶子韋曜退而論奏,和以示賓客。時蔡穎好奕,直事在署者頗斆焉,故以此諷之。是後王夫人與全公主隙。權嘗寢疾,和祠祭於廟,和妃叔父張休居近廟,邀和過所居。全公主使人覘視,因言太子不在廟中,專就妃家計議,又言王夫人見上寢疾,有喜色。權由是發怒,夫人憂死,而和寵稍損,懼於廢黜。魯王霸覬覦滋甚,陸遜、吾粲、顧譚等數陳嫡庶之義,理不可奪,全寄、楊竺為魯王霸支黨,譖愬日興,粲遂下獄誅,譚徙交州。權沈吟者歷年。後遂幽閉和。於是驃騎將軍朱據、尚書僕射屈晃率諸將吏泥頭自縛,連日詣闕請和。權登白爵觀見,甚惡之,敕據、晃等無事忿忿。權欲廢和立亮,無難督陳正、五營督陳象上書,稱引晉獻公殺申生,立奚齊,晉國擾亂,又據、晃固諫不止。權大怒,族誅正、象、據、晃牽入殿,杖一百,竟徙和於故鄣,群司坐諫誅放者十數。眾咸冤之。太元二年正月,封和為南陽王,遣之長沙。四月,權薨,諸葛恪秉政。恪即和妃張之舅也。妃使黃門陳遷之建業上疏中宮,并致問於恪。臨去,恪謂遷曰:為我達妃,期當使勝他人。此言頗泄。又恪有徙都意,使治武昌宮,民間或言欲迎和。及恪被誅,孫峻因此奪和璽綬,徙新都,又遣使者賜死。和與妃張辭別,張曰:吉凶當相隨,終不獨生活也。亦自殺,舉邦傷焉。孫休立,封和子皓為烏程侯,自新都之本國。休薨,皓即阼,其年追諡父和曰文皇帝,改葬明陵,置園邑二百家,令、丞奉守。後年正月,又分吳郡、丹陽九縣為吳興郡,治烏程,置太守,四時奉祠。有司奏言,宜立廟京邑。寶鼎二年七月,使守大匠薛珝營立寢堂,號曰清廟。十二月,遣守丞相孟仁、太常姚信等備官僚中軍步騎二千人,以靈輿法駕,東迎神於明陵。皓引見仁,親拜送於庭。靈輿當至,使丞相陸凱奉三牲祭於近郊,皓於金城外露宿。明日,望拜於東門之外。其翌日,拜廟薦祭,歔欷悲感。比七日三祭,倡妓晝夜娛樂。有司奏言祭不欲數,數則黷,宜以禮斷情,然後止。按《陸凱傳》:引字敬宗,凱弟也。始為御史、尚書選曹郎,太子和聞其名,待以殊禮。會全寄、楊竺等阿附魯王霸,與和分爭,陰相譖搆,引坐收下獄,楚毒備至,終無他辭。按註《吳錄》曰:太子自懼黜廢,而魯王覬覦益甚。權時見楊竺,辟左右而論霸之才,竺深述霸有文武英姿,宜為嫡嗣,於是權乃許立焉。有給使伏於床下,具聞之,以告太子。引當至武昌,往辭太子。太子不見,而微服至其車上,與共密議,欲令陸遜表諫。既而遜有表極諫,權疑竺泄之,竺辭不服。權使竺出尋其由,竺白頃惟引西行,必其所道。又遣問遜何由知之,遜言引所述。召引考問,引為太子隱曰:楊竺向臣道之。遂共為獄。竺不勝痛毒,服是所道。初權疑竺泄之,及服,以為果然,乃斬竺。
公元250年
赤烏十三年十一月,立子亮為太子。
按《吳志·孫亮傳》云云。按《三嗣主傳》:孫亮字子明,權少子也。權春秋高,而亮最少,故尤留意。姊全公主嘗譖太子和子母,心自不安,因倚權意,欲豫自結,數稱述全尚女,勸為亮納。赤烏十三年,和廢,權遂立亮為太子,以全氏為妃。太元元年夏,亮母潘氏立為皇后。冬,權寢疾,徵大將軍諸葛恪為太子太傅,會稽太守滕引為太常,並受詔輔太子。明年四月,權薨,太子即尊號,大赦,改元。是歲於魏嘉平四年也。
公元262年
景帝永安五年秋八月戊子,立子𩅦為太子。按《吳志·孫休傳》云云。按《孫皓傳》:元興元年十月,封休太子懼為豫章王,次子汝南王,次子梁王,次子陳
公元265年
王,甘露元年秋七月,皓逼殺景后朱氏,亡不在正殿,於苑中小屋治喪,眾知其非疾病,莫不痛切。又送休四子於吳小城,尋復追殺大者二人。
晉
晉制:皇太子稱臣。同漢魏故事,又定車輿、金璽及朝服、冠帶之儀。
按《晉書·禮志》:漢魏故事,皇太子稱臣。新禮以太子既以子為名,而又稱臣,臣子兼稱,於義不通,除太子稱臣之制。摯虞以為:孝經資於事父以事君,義兼臣子,則不嫌稱臣,宜定新禮皇太子稱臣如舊。詔從之。按《輿服志》:皇太子安車,駕三,左右騑。朱班輪,倚獸較,伏鹿軾。九旒,畫絳龍。青蓋,金華蚤二十八枚。黑文畫幡,文輈,黃金塗五綵。亦謂之鸞路。非法駕則乘畫輪車,上開四望,綠油幢,朱絲繩絡,兩箱裏飾以金錦,黃金塗五采。副車三乘,形制如所乘,但不畫輪耳。又按《志》:皇太子金璽龜鈕,朱黃綬,四采:赤、黃、縹、紺。給五時朝服,遠遊冠,介幘、翠緌。佩瑜玉,垂組。朱衣絳紗襮,皁緣白紗,其中衣白曲領。帶劎,火珠素首。革帶,玉鉤燮獸頭鞶囊。其大小會祠宗廟朔望五日還朝皆朝服,常還上宮則朱服,預上宮正會則於殿下脫劎舄。又有三梁進賢冠。其侍祀則平冕九旒,袞衣九章,白紗絳緣中單,絳繒縪,采畫織成袞帶,金辟邪首,紫綠二色帶,采畫廣領、曲領各一,赤舄絳舄。若講,則著介幘單衣;釋奠,則遠遊冠,元朝服,絳緣中單,絳褲襪,元舄。若未加元服,則中舍人執冕從,介一中元青。
公元267年
武帝泰始三年,立皇子衷為皇太子。
按《晉書·武帝本紀》:泰始三年春正月丁卯,立皇子衷為皇太子。詔曰:朕以不德,託於四海之上,兢兢祗畏,懼無以康濟㝢內,思與天下式明王度,正本清源,於置嗣樹嫡,非所先務。又近世每建太子,寬宥施惠之事,間不獲已,順從王公卿士之議耳。方今世運垂平,將陳之以德義,示之以好惡,使百姓蠲多幸之慮,篤終始之行,曲惠小仁,故無取焉。咸使知聞。按《惠帝本紀》:孝惠皇帝諱衷,字正度,武帝第二子也。泰始三年,立為皇太子,時年九歲。太熙元年四月己酉,武帝崩。是日,皇太子即皇帝位,方帝之為太子也,朝廷咸知不堪政事,武帝亦疑焉。嘗悉召東宮官屬,使以尚書事令太子決之,帝不能對。賈妃遣左右代對,多引古義。給事張泓曰:太子不學,陛下所知。今宜以事斷,不可引書。妃從之。泓乃具草,令帝書之。武帝覽而大悅,太子遂安。按《和嶠傳》:嶠轉侍中,愈被親禮,與任愷、張華相善。嶠見太子不令,因侍坐曰:皇太子有淳古之風,而季世多偽,恐不了陛下家事。帝默然不答。後與荀顗、荀勗同侍,帝曰:太子近入朝,差長進,卿可俱詣之,粗及世事。既奉詔而還,顗、勗並稱太子明識弘雅,誠如明詔。嶠曰:聖質如初耳。帝不悅而起。嶠退居,恆懷慨歎,知不見用,猶不能已。在御坐言及社稷,未嘗不以儲君為憂。帝知其言忠,每不酬和。後與嶠語,不及來事。或以告賈妃,妃銜之。太康末,為尚書,以母憂去職。及惠帝即位,拜太子太傅,加散騎常侍、光祿大夫。太子朝西宮,嶠從入。賈后使帝問嶠曰:卿昔為我不了家事,今日定云何。嶠曰:臣昔事先帝,曾有斯言。言之不效,國之福也。臣敢逃其罪乎。按《衛瓘傳》:惠帝之為太子也,朝臣咸謂鈍質,不能親政事。瓘每欲陳啟廢之,而未敢發。後會宴陵雲臺,瓘託醉,因跪帝床前曰:臣欲有所啟。帝曰:公所言何耶。瓘欲言而止者三,因以手撫床曰:此座可惜。帝意乃悟,因謬曰:公真大醉耶。瓘於此不復有言。賈后由是怨瓘。按《賈后傳》:后泰始八年二月辛卯,冊拜太子妃。妒忌多權詐,太子畏而惑之,嬪御罕有進幸者。帝常疑太子不慧,且朝臣和嶠等多以為言,故欲試之。盡召東宮大小官屬,為設宴會,而密封疑事,使太子決之,停信待反。妃大懼,倩外人作答。答者多引古義。給使張泓曰:太子不學。而答詔引義,必責作草主,更益譴負。不如直以意對。妃大喜,語泓:便為我好答,富貴與汝共之。泓素有小才,具草,令太子自寫。帝省之,甚悅。先示太子少傅衛瓘,瓘大踧踖,眾人乃知瓘先有毀言,殿上皆稱萬歲。充密遣語妃云:衛瓘老奴,幾破汝家。
公元290年
惠帝永熙元年八月壬午,立廣陵王遹為皇太子。
按《晉書·惠帝本紀》云云。按《愍懷太子遹傳》:愍懷太子遹字熙祖,惠帝長子,母曰謝才人。幼而聰慧,武帝愛之,恆在左右。嘗與諸皇子共戲殿上,惠帝來朝,執諸皇子手,次至太子,帝曰:是汝兒也。惠帝乃止。宮中嘗夜失火,武帝登樓望之。太子時年五歲,牽帝裾入闇中。帝問其故,太子曰:暮夜倉卒,宜備非常,不宜令照見人君也。由是奇之。嘗從帝觀豕牢,言於帝曰:豕甚肥,何不殺以享士,而使久費五糓。帝嘉其意,即使烹之。因撫其背,謂廷尉傅祗曰:此兒當興我家。嘗對群臣稱太子似宣帝,於是令譽流於天下。時望氣者言廣陵有天子氣,故封為廣陵王,邑五萬戶。以劉寔為師,孟珩為友,楊準、馮蓀為文學。惠帝即位,立為皇太子。盛選德望以為師傅,以何劭為太師,王戎為太傅,楊濟為太保,裴楷為少師,張華為少傅,和嶠為少保。元康元年,出就東宮,又詔曰:遹尚幼蒙,今出東宮,惟當賴師傅群賢之訓。其游處左右,宜得正人使共周旋,能相長益者。於是使太保衛瓘息庭、司空泰息略、太子太傅楊濟息毖、太子少師裴楷息憲、太子少傅張華息禕、尚書令華廙息恆與太子遊處,以相輔導焉。及長,不好學,惟與左右嬉戲,不能尊敬保傅。賈后素忌太子有令譽,因此密敕黃門閹宦媚諛於太子曰:殿下誠可及壯時極意所欲,何為恆自拘束。每見喜怒之際,輒歎曰:殿下不知用威刑,天下豈得畏服。太子所幸蔣美人生男,又言宜隆其賞賜,多為皇孫造玩弄之器,太子從之。於是慢弛益彰,或廢朝侍,恆在後園游戲。愛埤車小馬,令左右馳騎,斷其鞅勒,使墮地為樂。或有犯忤者,手自捶擊之。性拘小忌,不許繕壁修牆,正瓦動屋。而於宮中為市,使人屠酤,手揣斤兩,輕重不差。其母本屠家女也,故太子好之。又令西園賣葵菜、籃子、雞、麪之屬,而收其利。東宮舊制,月請錢五十萬,備於眾用,太子恆探取二月,以供嬖寵。洗馬江統陳五事以諫之,太子不納,語在統傳中。舍人杜錫以太子非賈后所生,而后性兇暴,深以為憂,每盡忠規勸太子修德進善,遠於讒謗。太子怒,使人以針著錫常所坐氈中而刺之。太子性剛,知賈謐恃后之貴,不能假借之。謐至東宮,或捨之而於後庭游戲。詹事裴權諫曰:賈謐甚有寵於中宮,而有不順之色,若一旦交搆,大事去矣。宜深自謙屈,以防其變,廣延賢士,用自輔翼。太子不能從。初,賈后母郭槐欲以韓壽女為太子妃,太子亦欲婚韓氏以自固。而壽妻賈午及后皆不聽,而為太子聘王衍少女惠風。太子聞衍長女美,而賈后為謐聘之,心不能平,頗以為言。謐嘗與太子圍棋,爭道,成都王穎見而呵謐,謐意愈不平,因此譖太子於后曰:太子廣買田業,多蓄私財以結小人者,為賈后故也。密聞其言云:皇后萬歲後,吾當魚肉之。非但如是也,若宮車晏駕,彼居大位,依楊氏故事,誅臣等而廢后於金墉,如反手耳。不如早為之所,更立慈順者以自防衛。后納其言,又宣揚太子之短,布諸遠近。於是朝野咸知賈后有害太子意。中護軍趙俊請太子廢后,太子不聽。九年六月,有桑生於宮西廂,日長尺餘,數日而枯。十二月,賈后將廢太子,詐稱上不和,呼太子入朝。既至,后不見,置於別室,遣婢陳舞賜以酒棗,逼飲醉之。使黃門侍郎潘岳作書草,若禱神之文,有如太子素意,因醉而書之,令小婢承福以紙筆及書草使太子書之。文曰: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當入了之。中宮又宜速自了;不了,吾當手了之。并謝妃共要剋期而兩發,勿疑猶豫,致後患。茹毛飲血於三辰之下,皇天許當掃除患害,立道文為王,蔣為內主。願成,當三牲祠北君,大赦天下。要疏如律令。太子醉迷不覺,遂依而寫之,其字半不成。既而補成之,后以呈帝。帝幸式乾殿,召公卿入,使黃門令董猛以太子書及青紙詔曰:遹書如此,今賜死。遍示諸公王,莫有言者,惟張華、裴頠證明太子。賈后使董猛矯以長廣公主辭白帝曰:事宜速決,而群臣各有不同,若有不從詔,宜以軍法從事。議至日西不決。后懼事變,乃表免太子為庶人,詔許之。於是使尚書和郁持節,解結為副,及大將軍梁王肜、鎮東將軍淮南王允、前將軍東武公澹、趙王倫、太保何劭詣東宮,廢太子為庶人。是日太子游元圃,聞有使者至,改服出崇賢門,再拜受詔,步出承華門,乘麤犢車。澹以兵仗送太子妃王氏、三皇孫於金墉城,考竟謝淑妃及太子保林蔣俊。明年正月,賈后又使黃門自首,欲與太子為逆。詔以黃門首辭班示公卿。又遣澹以千兵防送太子,更幽於許昌宮之別坊,令治書御史劉振持節守之。先是,有童謠曰:東宮馬子莫聾空,前至臘月纏汝𩯣。又曰:南風起兮吹白沙,遙望魯國鬱嵯峨,千歲髑髏生齒牙。南風,后名;沙門,太子小字也。初,太子之廢也,妃父王衍表請離婚。太子至許,遺妃書曰:鄙雖頑愚,心念為善,欲盡忠孝之節,無有惡逆之心。雖非中宮所生,奉事有如親母。自為太子以來,敕見禁檢,不得見母。自宜城君亡,不見存恤,恆在空室中坐。去年十二月,道文疾病困篤,父子之情,實相憐愍。於時表國家乞加徽號,不見聽許。疾病既篤,為之求請恩福,無有惡心。自道文病,中宮三遣左右來視,云:天教呼汝。到二十八日暮,有短函來,題言東宮發,疏云:言天教欲見汝。即便作表求入。二十九日早入見國家,須臾遣至中宮。中宮左右陳舞見語:中宮旦來吐不快。使住空屋中坐。須臾中宮遣陳舞見語:聞汝表陛下為道文乞王,不得王是成國耳。中宮遙呼陳舞:昨天教與太子酒棗。便持三升酒、大盤棗來見與,使飲酒噉棗盡。鄙素不飲酒,即便遣舞啟說不堪三升之意。中宮遙呼曰:汝常陛下前持酒可喜,何以不飲。天與汝酒,當使道文差也。便答中宮:陛下會同一日見賜,故不敢辭,通日不飲三升酒也。且實未食,恐不堪。又未見殿下,飲此或至顛倒。陳舞復傳語曰:不孝那。天與汝酒飲,不肯飲,中有惡物耶。遂可飲二升,餘有一升,求持還東宮飲盡。逼迫不得已,更飲一升。飲已,體中荒迷,不復自覺。須臾有一小婢持封箱來,云:詔使寫此文書。鄙便驚起,視之,有一白紙,一青紙。催促云:陛下停待。又小婢承福持筆研墨黃紙來,使寫。急疾不容復視,實不覺紙上語輕重。父母至親,實不相疑,事理如此,實為見誣,想眾人見明也。太子既廢非其罪,眾情憤怨。右衛督司馬雅,宗室之疏屬也,與常從督許超並有寵於太子,二人深傷之,說趙王倫謀臣孫秀曰:國無適嗣,社稷將危,大臣之禍必起。而公奉事中宮,與賈后親密,太子之廢,皆云豫知,一旦事起,禍必及矣。何不先謀之。秀言於趙王倫,倫深納焉。計既定,而秀說倫曰:太子為人剛猛,若得志之日,必肆其情性矣。明公素事賈后,街談巷議,皆以公為賈氏之黨。今雖欲建大功於太子,太子雖將含忍宿忿,必不能加賞於公,當謂公逼百姓之望,翻覆以免罪耳。若有瑕釁,猶不免誅。不若遷延劫期,賈后必害太子,然後廢賈后,為太子報讎,猶足以為功,乃可以得志。倫然之。秀因使反間,言殿中人欲廢賈后,迎太子。賈后聞之憂怖,乃使太醫令程據合巴豆杏仁丸。三月,矯詔使黃門孫慮齎至許昌以害太子。初,太子恐見酖,恆自煮食於前。慮以告劉振,振乃徙太子於小坊中,絕不與食,宮中猶於牆壁上過食與太子。慮乃逼太子以藥,太子不肯服,因如廁,慮以藥杵椎殺之,太子大呼,聲聞於外。時年二十三。將以庶人禮葬之,賈后表曰:遹不幸喪亡,傷其迷悖,又早短折,悲痛之懷,不能自已。妾私心冀其刻肌刻骨,更思孝道,規為稽顙,正其名號。此志不遂,重以酸恨。遹雖罪在莫大,猶王者子孫,便以匹庶送終,情實憐愍,特乞天恩,賜以王禮。妾誠闇淺不識禮義,不勝至情,冒昧陳聞。詔以廣陵王禮葬之。及賈庶人死,乃誅劉振、孫慮、程據等,冊復太子曰:皇帝使使持節、兼司空、衛尉伊策故皇太子之靈曰:嗚呼。維爾少資岐嶷之質,荷先帝殊異之寵,大啟土宇,奄有淮陵。朕奉遵遺旨,越建爾儲副,以光顯我祖宗。祗爾德行,以從保傅,事親孝敬,禮無違者。而朕昧於凶搆,致爾於非命之禍,俾申生、孝已復見於今。賴宰相賢明,人神憤怨,用啟朕心,討厥有罪,咸伏其辜。何補於荼毒冤魂酷痛哉。是用忉怛悼恨,震動於五內。今追復皇太子喪禮,反葬京畿,祠以太牢。魂而有靈,尚獲爾心。帝為太子服長子斬衰,群臣齊衰,使尚書和郁率東宮官屬具吉凶之制,迎太子喪於許昌。喪之發也,大風雷電,幃蓋飛裂。又為哀策曰:皇帝臨軒,使洗馬劉務告於皇太子之殯曰:咨爾遹。幼稟英挺,分馨誕茂。既茂髫齔,高明逸秀。昔爾聖祖,嘉爾淑美。顯詔仍崇,名振同軌。是用建爾儲副,永統皇基。如何凶戾潛構,禍害如茲。哀感和氣,痛貫四時。嗚呼哀哉。爾之降廢,實我不明。牝亂沉烖,釁結禍成。爾之逝矣,誰百其形。昔之申生,含枉莫訟。今爾之負,抱冤於東。悠悠有識,孰不哀慟。壺關干主,千秋悟己。異世同規,古今一理。皇孫啟建,降祚爾子。雖悴前終,庶榮後始。窀穸既營,將寧爾神。華髦電逝,戎車雷震。芒芒羽蓋,翼翼縉紳。同悲等痛,孰不酸辛。庶光來葉,永世不泯。諡曰愍懷。六月己卯,葬於顯平陵。帝感閻纘之言,立思子臺,故臣江統、陸機並作誄頌焉。按《賈后傳》:初,后詐有身,內槁物為產具,遂取妹夫韓壽子慰祖養之,託諒闇所生,故弗顯。遂謀廢太子,以所養代立。時洛中謠曰:南風烈烈吹黃沙,遙望魯國鬱嵯峨,前至三月滅汝家。后母廣城君以后無子,甚敬重愍懷,每勸厲后,使加慈愛。賈謐恃貴驕縱,不能推崇太子,廣城君恆切責之。及廣城君病篤,占術謂不宜封廣城,乃改封宜城。后出侍疾十餘日,太子常往宜城第,將醫出入,恂恂盡禮。宜城臨終執后手,令盡意於太子,言甚切至。又曰:趙粲及午必亂汝事,我死後,勿復聽入,深憶吾言。后不能遵之,遂專制天下,威服內外。更與粲、午專為姦謀,誣害太子,眾惡彰著。初,誅楊駿及汝南王亮、太保衛瓘、楚王瑋等,皆臨機專斷,宦人董猛參預其事。猛,武帝時為寺人監,侍東宮,得親信於后,預誅楊駿,封武安侯,猛三兄皆為亭侯,天下咸怨。及太子廢黜,趙王倫、孫秀等因眾怨謀欲廢后。后數遣宮婢微服於人間視聽,其謀頗泄。后甚懼,遂害太子,以絕眾望。按《趙王倫傳》:愍懷太子廢,使倫領右軍將軍。時左衛司馬督司馬雅及常從督許超,並嘗給事東宮,二人傷太子無罪,與殿中中郎士猗等謀廢賈后,復太子,以華、頠不可移,難與圖權,倫執兵之要,性貪冒,可假以濟事,乃說倫嬖人孫秀曰:中宮凶妬無道,與賈謐等共廢太子。今國無嫡嗣,社稷將危,大臣將起大事。而公名奉事中宮,與賈、郭親善,太子之廢,皆云豫知,一朝事起,禍必相及。何不先謀之乎。秀許諾,言於倫,倫納焉。遂告通事令史張林及省事張衡、殿中侍御史殷渾、右衛司馬督路始,使為內應。事將起,而秀知太子聰明,若還東宮,將與賢人圖政,量己必不得志,乃更說倫曰:太子為人剛猛,不可私請。明公素事賈后,時議皆以公為賈氏之黨。今雖欲建大功於太子,太子含宿怒,必不加賞於明公矣。當謂逼百姓之望,翻覆以免罪耳。此乃所以速禍也。今且緩其事,賈后必害太子,然後廢后,為太子報讎,亦足以立功,豈徒免禍而已。倫從之。秀乃微泄其謀,使謐黨頗聞之。倫、秀因勸謐等早害太子,以絕眾望。太子既遇害,倫、秀之謀益甚,而超、雅懼後難,欲悔其謀,乃辭疾。秀復告右衛佽飛督閭和,和從之,期四月三日景夜一籌,以鼓聲為應。至期,乃矯詔敕三部司馬曰:中宮與賈謐等殺吾太子,今使車騎入廢中宮。汝等皆當從命,賜爵關中侯。不從,誅三族。於是眾皆從之。倫又矯詔開門夜入,陳兵道南,遣翊軍校尉、齊王冏將三部司馬百人,排閤而人。華林令駱休為內應,迎帝幸東堂。遂廢賈后為庶人,幽之於建始殿。收吳太妃、趙粲及韓壽妻賈午等,付暴室考竟。詔尚書以廢后事,仍收捕賈謐等,召中書監、侍中、黃門侍郎、入坐,皆夜入殿,執張華、裴頠、解結、杜斌等,於殿前殺之。尚書始疑詔有詐,郎師景露版奏請手詔。倫等以為沮眾,斬之以徇。明日,倫坐端門,屯兵北向,遣尚書和郁持節送賈庶人於金墉。誅趙粲叔父中護軍趙浚及散騎侍郎韓豫等,內外群官多所黜免。按《裴秀傳》:秀子頠以賈后不悅太子,抗表請增崇太子所生謝淑妃位號,仍啟增置後衛率吏,給三千兵,於是東宮宿衛萬人。遷尚書,侍中如故,加光祿大夫。每授一職,未嘗不殷勤固讓,表疏十餘上,博引古今成敗以為言,覽之者莫不寒心。頠深慮賈后亂政,與司空張華、侍中賈模議廢之而立謝淑妃。華、模皆曰:帝自無廢黜之意,若吾等專行之,上心不以為是。且諸王方剛,朋黨異議,恐禍如發機,身死國危,無益社稷。頠曰:誠如公慮。但昏虐之人,無所忌憚,亂可立待,將如之何。華曰:卿二人猶且見信,然勤為左右陳禍福之戒,冀無大悖。幸天下尚安,庶可優游卒歲。此謀遂寢。頠旦夕勸說從母廣城君,令戒諭賈后親待太子而已。或說頠曰:幸與中宮內外可得盡言。言若不行,則可辭病屏退。若二者不立,雖有十表,難乎免矣。頠慨然久之,而竟不能行。時以陳準子匡、韓蔚子嵩並侍東宮,頠諫曰:東宮之建,以儲皇極。其所與游接,必簡英俊,宜用成德。匡、嵩幼弱,未識人理立身之節。東宮實體夙成之表,而今有童子侍從之聲,未是光闡遐風之弘理也。愍懷太子之廢也,頠與張華苦爭不從。按《張華傳》:賈后謀廢太子,左衛率劉卞甚為太子所信遇,每會宴,卞必預焉。屢見賈謐驕傲,太子恨之,形於言色,謐亦不能平。卞以賈后謀問華,華曰:不聞。卞曰:卞以寒悴,自須昌小吏受公成拔,以至今日。士感知己,是以盡言,而公更有疑於卞耶。華曰:假令有此,君欲如何。卞曰:東宮俊乂如林,四率精兵萬人。公居阿衡之任,若得公命,皇太子因朝入錄尚書事,廢賈后於金墉城,兩黃門力耳。華曰:今天子當陽,太子,人子也,吾又不受阿衡之命,忽相與行此,是無其君父,而以不孝示天下也。雖能有成,猶不免罪,況權戚滿朝,威柄不一,而可以安乎。及帝會群臣於式乾殿,出太子手書,遍示群臣,莫敢有言者。惟華諫曰:此國之大禍。自漢武以來,每廢黜正嫡,恆至喪亂。且國家有天下日淺,願陛下詳之。尚書左僕射裴頠以為宜先檢校傳書者,又請比校太子手書,不然,恐有詐妄。賈后乃內出太子素啟事十餘紙,眾人比視,亦無敢言非者。議至日西不決,后知華等意堅,因表乞免為庶人,帝乃可其奏。按《閻傳》:纘為西戎校尉司馬,有功,封平樂鄉侯。愍懷太子之廢也,纘輿棺詣闕,上書理太子之冤曰:伏見赦文及牓下前太子遹手疏,以為驚愕。自古以來,臣子悖逆,未有如此之甚也。幸賴天慈,全其首領。臣伏念遹生於聖父而至此者,由於長養深宮,沉淪富貴,受饒先帝,父母驕之。每見選師傅下至群吏,率取膏粱擊鍾鼎食之家,希有寒門儒素如衛綰、周文、石奮、疏廣,洗馬、舍人亦無汲黯、鄭莊之比,遂使不見事父事君之道。臣案古典,太子居以士禮,與國人齒,以此明先王欲令知先賤然後乃貴。自頃東宮亦微太盛,所以致敗也。非但東宮,歷觀諸王師友文學,皆豪族力能得者,率非龔遂、王陽,能以道訓。友無諒直三益之節,官以文學為名,實不讀書,但共鮮衣好馬,縱酒高會,嬉遊博奕,豈有切磋,能相長益。臣常恐公族陵遲,以此歎息。今遹可以為戒,恐其被斥,棄逐遠郊,始當悔過,無所復及。昔戾太子無狀,稱兵距命,而壺關三老上書,有田千秋之言,猶曰:子弄父兵,罪應笞耳。漢武感悟之,築思子之臺。今遹無狀,言語悖逆,受罪之日,不敢失道,猶為輕於戾太子,尚可禁持,重選保傅。如司空張華,道德深遠,乃心忠誠,以為之師。光祿大夫劉實,寒苦自立,終始不衰,年同呂望,經籍不廢,以為之保。尚書僕射裴頠,明允恭肅,體道居正,以為之友。置游談文學,皆選寒門孤宦以學行自立者,及取服勤更事、涉履艱難、事君事親、名行素聞者,使與共處。使嚴御史監護其家,絕貴戚子弟、輕薄賓客。如此,左右前後,莫非正人。師傅文學,可令十日一講,使共論議於前。敕使但道古今孝子慈親,忠臣事君,及思愆改過之義,皆聞善道,庶幾可全。昔太甲有罪,放之三年,思庸克復,為殷明王。又魏文帝懼於見廢,夙夜自祗,竟能自全。及至明帝,因母得罪,廢為平原侯,為置家臣庶子,師友文學,皆取正人,共相匡矯。兢兢慎罰,事父以孝,父沒,事母以謹,聞於天下,於今稱之。漢高皇帝數置酒於庭,欲廢太子,後四皓為師,子房為傅,竟復成就。前事不忘,後事之戒。孟軻有云,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慮患也深,故多善功。李斯云:慈母多敗子,嚴家無格虜。由陛下驕遹,使至於此,庶其受罪以來,足自思改。方今天下多虞,四夷未寧,將伺國隙。儲副大事,不宜空虛。宜為大計,小復停留。先加嚴誨,依平原侯故事,若不悛改,棄之未晚也。臣素寒門,無力仕宦,不經東宮,情不私遹。念昔楚國處女諫其王曰有龍無尾,言年四十,未有太子。臣嘗備近職,雖未得自結天日,情同閽寺,悾悾之誠,皆為國計。臣老母見臣為表,乃為臣卜卦,云書御即死。妻子守臣,涕泣見止。臣獨以為頻見拔擢,嘗為近職,此恩難忘,何以報德。唯當陳誠,以死獻忠。輒具棺絮,伏須刑誅。書御不省。按《江統傳》:江統轉太子洗馬。在東宮累年,甚被親禮。太子頗闕朝覲,又奢費過度,多諸禁忌,統上書諫曰:臣聞古之為臣者,進思盡忠,退思補過,獻可替否,拾遺補闕。是以人主得以舉無失行,言無口過,德音發聞,揚名後世。臣等不逮,無能云補,思竭愚誠,謹陳五事如左,惟蒙一省再省,少垂察納。其一曰,六行之義,以孝為首,虞舜之德,以孝為稱,故太子以朝夕視君膳為職,左右就養無方。文王之為世子,可謂篤於事親者也,故能擅三代之美,為百王之宗。自頃聖體屢有疾患,數闕朝侍,遠近觀聽者不能深知其故,以致疑惑。伏願殿下雖有微苦,可堪扶輿,則宜自力。易曰:君子終日乾乾。蓋自勉強不息之謂也。其二曰,古之人君雖有聰明之姿,叡哲之質,必須輔弼之助,相導之功,故虞舜以五臣興,周文以四友隆。及成王之為太子也,則周召為保傅,史佚昭文章,故能聞道早備,登崇大業,刑措不用,流聲洋溢。伏惟殿下天授逸才,聰鑒特達,臣謂猶宜時發聖令,宣揚德音,諮詢保傅,訪逮侍臣,覲見賓客,得令接盡,壅否之情沛然交泰,殿下之美煥然光明。如此,則高朗之風,扇於前人;弘範令軌,永為後式。其三曰,古之聖王莫不以儉為德,故堯稱采椽茅茨,禹稱卑宮惡服,漢文身衣弋綈,足履革舄,以身先物,政致太平,存為明主,沒見宗祀。及諸侯脩之者,魯僖以躬儉節用,聲列雅頌;蚡冒以篳路藍縷,用張楚國。大夫脩之者,文子相魯,妾不衣帛;晏嬰相齊,鹿裘不補,亦能匡君濟俗,興國隆家。庶人脩之者,顏回以簞食瓢飲,揚其仁聲;原憲以蓬戶繩樞,邁其清德。此皆聖主明君賢臣智士之所履行也。故懸名日月,永世不朽,蓋儉之福也。及到末世,以奢失之者,帝主則有瑤臺瓊室,玉杯象箸,肴膳之珍則熊蟠豹胎,酒池肉林。諸侯為之者,至於丹楹刻桷,餼徵百牢。大夫有瓊弁玉纓,庶人有擊鐘鼎食。亦罔不亡國喪宗,破家失身,醜名彰聞,以為後戒。竊聞後園鏤飾金銀,刻磨犀象,晝室之巧,課試日精。臣等以為今四海之廣,萬物之富,以今方古,不足為侈也。然上之所好,下必從之,是故居上者必慎其所好也。昔漢光武皇帝時,有獻千里馬及寶劎者,馬以駕鼓車,劎以賜騎士。世祖武皇帝有上雉頭裘者,即詔有司焚之都街。高世之主,不尚尤物,故能正天下之俗,刑四方之風。臣等以為晝室之功,可且減省,後園雜作,一皆罷遣,肅然清靜,優游道德,則日新之美光於四海矣。其四曰,以天下而供一人,以百里而供諸侯,故王侯食籍而衣稅,公卿大夫受爵而資祿,莫有不贍者也。是以士農工商四業不離。交易而退,以通有無者,庶人之業也。周禮三市,旦則百族,晝則商賈,夕則販夫販婦。買賤賣貴,販鬻菜果,收十百之盈,以救旦夕之命,故為庶人之貧賤者也。樊遲匹夫,請學為圃,仲尼不答;魯大夫臧文仲使妾織蒲,人譏其不仁;公儀子相魯,則拔其園葵,言食祿者不與貧賤之人爭利也。秦漢以來,風俗轉薄,公侯之尊,莫不殖園圃之田,而收市井之利,漸冉相放,莫以為恥,乘以古道,誠可愧也。今西園賣葵菜、藍子、雞、麪之屬,虧敗國體,貶損令問。其五曰,竊見禁土,令不得繕修牆壁,動正屋瓦。臣以為此既違典彝舊義,且以拘攣小忌而廢弘廓大道,宜可蠲除,於事為宜。朝廷善之。及太子廢,徙許昌,賈后諷有司不聽宮臣追送。統與宮臣冒禁至伊水,拜辭道左,悲泣流漣。都官從事悉收統等付河南、洛陽獄。付郡者,河南尹樂廣悉散遣之,繫洛陽者猶未釋。都官從事孫琰說賈謐曰:所以廢徙太子,以為惡故耳。東宮故臣冒罪拜辭,涕泣路次,不顧重辟,乃更彰太子之德,不如釋之。謐語洛陽令曹攄,由是皆免。
公元300年
永康元年五月己巳,立皇孫臧為皇太孫。
按《晉書·惠帝本紀》云云。按《愍懷太子傳》:太子三子:虨、臧、尚,並與父同幽金墉。虨字道文,永康元年正月,薨。四月,追封南陽王。臧字敬文。永康元年四月,封臨淮王。己巳,詔曰:咎徵數發,姦回作變,遹既逼廢,非命而歿。今立臧為皇太孫。還妃王氏以母之,稱太孫太妃。太子官屬即轉為太孫官屬。趙王倫行太孫太傅。五月,倫與太孫俱之東宮,太孫自西掖門出,車服侍從皆愍懷之舊也。到銅駝街,宮人哭,侍從者皆哽咽,路人抆淚焉。桑復生於西廂,太孫廢,乃枯。永寧元年五月,趙王倫篡位,廢為濮陽王,與帝俱遷金墉,尋被害。太安初,追諡曰哀。
公元301年
永寧元年秋八月,立襄陽王尚為皇太孫。
公元300年
按《晉書·惠帝本紀》云云。按《愍懷太子傳》:尚字敬仁。永康元年四月,封為襄陽王。永寧元年八月,立為皇太孫。太安元年三月癸卯,薨,帝服齊衰期,諡曰沖太孫。按《閻纘傳》:皇太孫立,纘復上疏曰:臣前上書訟太子之枉,不見省覽。昔壺關三老陳衛太子之冤,而漢武築思子之臺。高廟令田千秋上書,不敢正言,託以鬼神之教,而孝武大感,月中三遷,位至丞相,乘車入殿,號曰車氏。恨臣精誠微薄,不能有感,竟使太子流離,歿命許昌。向令陛下即納臣言,不致此禍。天贊聖意,三公獻謀,庶人賜死,罪人斯得,太子以明,臣恨其晚,無所復及。詔書慈悼,迎喪反葬,復其禮秩,誠副眾望,不意呂霍之變復生於今日。伏見詔書建立太孫,斯誠陛下上順先典以安社稷,中慰慈悼冤魂之痛,下令萬國心有所繫。追惟庶人,所為無狀,幾傾宗廟,賴相國、太宰至忠憤發,潛謀俱斷,奉贊聖意,以成神武。雖周誅二叔,漢掃諸呂,未足以喻。臣願陛下因此大更釐改,以為永制。禮置太子,居以士禮,與國人齒,為置官屬,皆如朋友,不為純臣。既使上厭至望,以崇孝道,又令不相嚴憚,易相規正。昔漢武既信好讒,危害太子,復用望氣之言,欲盡誅詔獄中囚。邴吉以皇孫在焉,閉門距命,後遂擁護皇孫,督罰乳母,卒至成人,立為孝宣皇帝。苟志於忠,無往不可。歷觀古人雖不避死,亦由世教寬以成節。吉雖距詔書,事在於忠,故宥而不責。自晉興以來,用法太嚴,遲速之間,輒加誅斬。一身伏法,猶可彊為,今世之誅,動輒滅門。昔呂后臨朝,肆意無道。周昌相趙,三召其王而昌不遣,先徵昌入,乃後召王。此由漢制本寬,得使為快。假令如今,呂后必謂昌已反,夷其三族,則誰敢復為殺身成義者哉。此法宜改,可使經遠。又漢初廢趙王張敖,其臣貫高謀弒高祖,高祖不誅,以明臣道。田叔、孟舒十人為奴,髡鉗隨王,隱親侍養,故令平安。向使晉法得容為義,東宮之臣得如周昌,固護太子得如邴吉,距詔不坐,伏死諫爭,則聖意必變,太子以安。如田叔、孟舒侍從不罪者,則隱親左右,姦凶毒藥無緣得設,太子不夭也。臣每責東宮臣故無侍從者,後聞頗有於道路望車拜辭,而有司收付洛陽獄,奏科其罪。然臣故莫從,良有以也。又本置三率,盛其兵馬,所以宿衛防虞。而使者卒至,莫有警嚴覆請審者,此由恐畏滅族。今皇孫沖幼,世事多故。若有不虞,彊臣專制,姦邪矯詐,雖有相國保訓東宮,擁佑之恩同於邴吉,適可使玉體安全,宜開來防,可著於令:自今以後,諸有廢興倉卒,群臣皆得輒嚴,須錄詣殿前,面受口詔,然後為信,得同周昌不遣王節,下聽臣子隱親,得如田叔、孟舒,不加罪責,則永固儲副,以安後嗣之遠慮也。來事難知,往事可改。臣每見詹事裴權用心懇惻,舍人秦戢數上疏啟諫;而爰倩贈以九列,權有忠意,獨不蒙賞。謂宜依倩為比,以寵其魂。推尋表疏,如秦戢輩及司隸所奏,諸敢拜辭於道路者,明詔稱揚,使微異於眾,以勸為善,以獎將來也。纘又陳:今相國雖已保傅東宮,保其安危。至於旦夕訓誨,輔導出入,動靜劬勞,宜選寒苦之士,忠貞清正,老而不衰,如城門校尉梁柳、白衣南安朱沖比者,以為師傅。其侍臣以下文武將吏,且勿復取盛戚豪門子弟,若吳太妃家室及賈、郭之黨。如此之輩,生而富溢,無念修己,率多輕薄浮華,相驅放縱,皆非所補益於吾少主者也。皆可擇寒門篤行、學問素士、更履險易、節義足稱者,以備群臣,可輕其禮儀,使與古同,於相切磋為益。昔魏文帝之在東宮,徐幹、劉楨為友,文學相接之道並如氣類。吳太子登,顧譚為友,諸葛恪為賓,臥同床帳,行則參乘,交如布衣,相呼以字,此則近代之明比也。天子之子不患不富貴,不患人不敬畏,患於驕盈,不聞其過,不知稼穡之艱難耳。至於甚者,乃不知名六畜,可不勉哉。昔周公親撻伯禽,曹參笞窋二百,聖考慈父皆不傷恩。今不忍小相維持,令至闕失頓相罪責,不亦誤哉。在禮,太子朝夕視膳,昏定晨省,跪問安否,於情得盡。五日一朝,於敬既簡,於恩亦疏,易致構問。故曰一朝不朝,其間容刁。五日之制,起漢高祖,身為天子,父為庶人,萬機事多,故闕私敬耳。今主上臨朝,太子無事,專主孝養,宜改此俗。文王世子篇曰:王季一飯亦一飯,再飯亦再飯。安有逸豫五日一覲哉。又陳:今迎太子神柩,孤魂獨行,太孫幼沖,不可涉道。謂可遣妃奉迎遠路,令其父衍隨行衛護。皇太子初見誣陷,臣家門無祐,三世假親,具嘗辛苦,以家觀國,固知太子有變。臣故求副監國,欲依邴吉故事,距違來使,供養擁護,身親飲食醫藥,冀足救危。主者以臣名資輕淺,不肯見與。世人見笑,謂為此職進退難居,有必死憂。臣獨以為苟全儲君,賈氏所誅,甘心所願。今監國御史直副皆當三族,侍衛無狀,實自宜然。臣謂其小人,不足具責。故孔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臨大節而不可奪。是以聖王慎選。故河南尹向雄,昔能犯難葬故將鍾會,文帝嘉之,始拔顯用,至於先帝,以為右率。如間之事,若得向雄之比,則豈可觸哉。此二使者,但為愚怯,亦非與謀,但可誅身,自全三族。如郭俶、郭斌,則於刑為當。又東宮亦宜妙選忠直亮正,如向雄比。陛下千秋萬歲之後,太孫幼沖,選置兵衛,宜得柱石之士如周昌者。世俗淺薄,士無廉節,賈謐小兒,恃寵恣睢,而淺中弱植之徒,更相翕習,故世號魯公二十四友。又謐前見臣表理太子,曰:閻兒作此為健,然觀其意,欲與諸司馬家同。皆為臣寒心。伏見詔書,稱明滿奮、樂廣。侍郎賈引,與謐親理,而亦疏遠,往免父喪之後,停家五年,雖為小屈,有識貴之。潘岳、繆徽等皆謐父黨,共相沈浮,人士羞之,聞其晏然,莫不為怪。今詔書暴揚其罪,並皆遣出,百姓咸云情當,臣獨謂非。但岳徽二十四人,宜皆齊黜,以肅風教。朝廷善其忠烈,擢為漢中太守。
公元302年
太安元年五月癸卯,以清河王遐子覃為皇太子,賜孤寡帛,大酺五日。
按《晉書·惠帝本紀》云云。按《清河康王遐傳》:遐四子:覃、籥、詮、端。覃嗣立。及沖太孫薨,齊王冏表曰:東宮曠然,冢嗣莫繼。天下大業,帝王神器,必建儲副,以固洪基。今者後宮未有孕育,不可庶幸將來而虛天緒,非祖宗之遺志,社稷之長計也。禮,兄弟之子猶子,故漢成無嗣,繼由定陶;孝和之絕,安以紹興。此先王之令典,往代之成式也。清河王覃神姿岐嶷,慧知早成,康王正妃周氏所生,先帝眾孫之中,於今為嫡。昔薄姬賢明,文則承位。覃外祖恢世載名德,覃宜奉宗廟之重,統無窮之祚,以寧四海顒顒之望。覃兄弟雖並出紹,可簡令淑還為國裔,不替其嗣。輒咨大將軍穎及群公卿士,咸同大願。請具禮儀,擇日迎拜。遂立覃為皇太子。既而河間王顒脅遷大駕,表成都王穎為皇太弟,廢覃復為清河王。初,覃為清河世子,所佩金鈴欻生隱起如麻粟,祖母陳太妃以為不祥,毀而賣之。占者以金是晉行大興之祥,覃為皇嗣,是其瑞也。毀而賣之,象覃見廢不終之驗也。永嘉初,前北軍中候任城呂雍、度支校尉陳顏等謀立覃為太子,事覺,幽於金墉城。未幾,被害,時年十四,葬以庶人禮。
公元304年
永興元年三月,立成都王穎為皇太弟。七月,穎叛。十二月,廢穎,而立豫章王熾為皇太弟。
按《晉書·惠帝本紀》:永興元年三月,立成都王穎為太弟。戊申,詔曰:朕以不德,纂承鴻緒,於茲十有五載。禍亂滔天,奸逆仍起,至乃幽廢重宮,宗廟圮絕。成都王穎溫仁惠和,剋平暴亂。其以穎為皇太弟、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如故。大赦,賜鰥寡高年帛三疋,大酺五日。十二月丁亥,詔曰:天禍晉邦,冢嗣莫繼。成都王穎自在儲貳,政績虧損,四海失望,不可承重,其以王還第。豫章王熾先帝愛子,令聞日新,四海注意,今以為皇太弟,以隆我晉邦。按《成都王穎傳》:成都王穎字章度,武帝第十六子也。太康末受封,邑十萬戶。後拜越騎校尉,加散騎常侍、車騎將軍。賈謐嘗與皇太子博,爭道。穎在坐,厲聲呵謐曰:皇太子,國之儲君,賈謐何得無禮。謐懼,由此出穎為平北將軍,鎮鄴。轉鎮北大將軍。趙王倫之篡也,進征北大將軍,加開府儀同三司。及齊王冏舉義,穎發兵應冏,以鄴令盧志為左長史,頓丘太守鄭琰為右長史,黃門郎程收為左司馬,陽平太守和演為右司馬。使兗州刺史王彥,冀州刺史李毅,督護趙驤、石超等為前鋒。羽檄所及,莫不響應。至朝歌,眾二十餘萬。趙驤至黃橋,為倫將士猗、許超所敗,死者八千餘人,士眾震駭。穎卻退保朝歌,用盧志、王彥策,又使趙驤率眾八萬,與王彥俱進。倫復遣孫會、劉琨等率三萬人,與猗、超合兵距驤等,精甲耀日,鐵騎前驅。猗既戰勝,有輕驤之心。未及溫十餘里,復大戰,猗等奔潰。穎遂過河,乘勝長驅。左將軍王輿殺孫秀,幽趙王倫,迎天子反正。及穎入京師,誅倫。使趙驤、石超等助齊王冏攻張泓於陽翟,泓等遂降。冏始率眾入洛,自以首建大謀,遂擅威權。穎營于太學,及入朝,天子親勞焉。穎拜謝曰:此大司馬冏之勳,臣無預焉。見訖,即辭出,不復還營,便謁太廟,出自東陽城門,遂歸鄴。遣信與冏別,冏大驚,馳出送穎,至七里澗及之。穎住車言別,流涕,不及時事,惟以太妃疾苦形於顏色,百姓觀者莫不傾心。至鄴,詔遣兼太尉王粹加九錫殊禮,進位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假節、加黃鉞、錄尚書事,入朝不趨,劎履上殿。穎拜受徽號,讓殊禮九錫。表論興義功臣盧志、和演、董洪、王彥、趙驤等五人,皆封開國公侯。又表稱:大司馬前在陽翟,與彊賊相持既久,百姓創痍,饑餓凍餒,宜急振救。乞差發郡縣車,一時運河北邸閣米十五萬觓,以振陽翟饑人。盧志言於穎曰:黃橋戰亡者有八千餘人,既經夏暑,露骨中野,可為傷惻。昔周王葬枯骨,故詩云行有死人,尚或墐之。況此等致死王事乎。穎乃造棺八千餘枚,以成都國秩為衣服,斂祭,葬於黃橋北,樹枳籬為之塋域。又立都祭堂,刊石立碑,紀其赴義之功,使亡者之家四時祭祀有所。仍表其門閭,加常戰亡二等。又命河內溫縣埋藏趙倫戰死士卒萬四千餘人。穎形美而神昏,不知書,然器性敦厚,委事於志,故得成其美焉。及齊王冏驕侈無禮,於是眾望歸之。詔遣侍中馮蓀、中書令卞粹喻穎入輔政,并使受九錫。穎猶讓不拜。尋加太子太傅。穎嬖人孟玖不欲還洛,又程太妃愛戀鄴都,以此議久不決。留義募將士既久,咸怨曠思歸,或有輒去者,乃題鄴城門云:大事解散蠶欲遽。請且歸,赴時務。昔以義來,今以義去。若復有急更相語。穎知不可留,因遣之,百姓乃安。及冏敗,穎懸執朝政,事無巨細,皆就鄴諮之。後張昌擾亂荊土,穎拜表南征,所在響赴。既恃功驕奢,百度弛廢,甚於冏時。穎方恣其欲,而憚長沙王乂在內,遂與河間王顒表請誅后父羊元之、左將軍皇甫商等,檄乂使就第。乃與顒將張方伐京都,以平原內史陸機為前鋒都督、前將軍、假節。穎次朝歌,每夜矛戟有光若火,其壘井中皆有龍象。進軍屯河南,阻清水為壘,造浮橋以通河北,以大木函盛石,沉之以繫橋,名曰石鱉。陸機戰敗,死者甚眾,機又為孟玖所譖,穎收機斬之,夷其三族,語在機傳。於是進攻京城。時常山人王輿合眾萬餘,欲襲穎。會乂被執,其黨斬輿降。穎既入京師,復旋鎮於鄴,增封二十郡,拜丞相。河間王顒表穎宜為儲副,遂廢太子覃,立穎為皇太弟,丞相如故,制度一依魏武故事,乘輿服御皆遷於鄴。表罷宿衛兵屬相府,更以王官宿衛。僭侈日甚,有無君之心,委任孟玖等,大失眾望。永興初,左衛將軍陳眕,殿中中郎逯苞、成輔及長沙故將上官已等,奉大駕討穎,馳檄四方,赴者雲集。軍次安陽,眾十餘萬,鄴中震懼。穎欲走,其掾步熊有道術,曰:勿動。南軍必敗。穎會其眾問計,東安王繇乃曰:天子親征,宜罷甲,縞素出迎請罪。司馬王混、參軍崔曠勸穎距戰,穎從之,乃遣奮武將軍石超率眾五萬,次於蕩陰。眕二弟匡、規自鄴赴王師,云:鄴中皆已離散。由是不甚設備。超眾奄出,王師敗績,矢及乘輿,侍中嵇紹死於帝側,左右皆奔散,乃棄天子於槁中。超遂奉帝幸鄴。穎改元建武,害東安王繇,署置百官,殺生自己,立郊於鄴南。平北將軍王浚、寧北將軍東嬴公騰殺穎所置幽州刺史和演,穎徵浚,屯冀州不進,與騰及烏丸、羯朱襲穎。候騎至鄴,穎遣幽州刺史王斌及石超、李毅等距浚,為羯朱等所敗。鄴中大震,百僚奔走,士卒分散。穎懼,將帳下數十騎,擁天子,與中書監盧志單車而走,五日至洛。羯朱追至朝歌,不及而還。河間王顒遣張方率甲卒二萬救穎,至洛,方乃挾帝,擁穎及豫章王并高光、盧志等歸於長安。顒廢穎歸藩,以豫章王為皇太弟。穎既廢,河北思之,鄴中故將公師藩、汲桑等起兵以迎穎,眾情翕然。顒復拜穎鎮軍大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給兵千人,鎮鄴。穎至洛,而東海王越率眾迎大駕,所在蜂起。穎以北方盛強,懼不可進,自洛陽奔關中。值大駕還洛,穎自華陰趨武關,出新野。帝詔鎮南將軍劉弘、南中郎將劉陶收捕穎,於是棄母妻,單車與二子廬江王普、中都王廓渡河赴朝歌,收合故將士數百人,欲就公師藩。頓丘太守馮嵩執穎及普、廓送鄴,范陽王虓幽之,而無他意。屬虓暴薨,虓長史劉輿見穎為鄴都所服,慮為後患,祕不發喪,偽令人為臺使,稱詔夜賜穎死。穎謂守者田徽曰:范陽王亡乎。徽曰:不知。穎曰:卿年幾。徽曰:五十。穎曰:知天命不。徽曰:不知。穎曰:我死之後,天下安乎不安乎。我自放逐,於今三年,身體手足不見洗沐,取數斗湯來。其二子號泣,穎敕人將去。乃散髮東首臥,命徽縊之,時年二十八。二子亦死。鄴中哀之。穎之敗也,官屬並奔散,惟盧志隨從不怠,論者稱之。後汲桑害東嬴公騰,稱為穎報讎,遂出穎棺,載之於軍中,每事啟靈,以行軍令。桑敗,棄棺於古井中。穎故臣收之,改葬於洛陽,懷帝加以縣王禮。穎死後數年,開封間有傳穎子年十餘歲,流離百姓家,東海王越遣人殺之。永嘉中,立東萊王蕤子遵為穎嗣,封華容縣王。後沒於賊,國除。按《孝懷帝本紀》:孝懷皇帝諱熾,字豐度,武帝第二十五子也。太熙元年,封豫章郡王。屬惠帝之時,宗室搆禍,帝沖素自守,門絕賓遊,不交世事,專玩史籍,有譽於時。初拜散騎常侍,及趙王倫篡,見收。倫敗,為射聲校尉。累遷車騎大將軍。永興元年,改授鎮北。十二月丁亥,立為皇太弟,以清河王覃本太子也,懼不敢當。典書令廬陵修肅曰:二相經營王室,志寧社稷,儲貳之重,宜歸時望,親賢之舉,非大王而誰。清河幼弱,未允眾心,是以既升東宮,復贊藩國。今乘輿播越,二宮久曠,常恐氐羌飲馬於涇川,螘眾控弦於霸水。宜及吉辰,時登儲副,上翼大駕,早寧東京,下允黔首喁喁之望。帝曰:卿,吾之宋昌也。乃從之。光熙元年十一月庚午,孝惠帝崩。羊皇后以於太弟為嫂,不得為太后,催清河王覃入,已至尚書閣,侍中華混等急召太弟。癸酉,即皇帝位。
公元307年
懷帝永嘉元年三月庚午,立豫章王詮為皇太子。
公元306年
按《晉書·懷帝本紀》云云。按《清河康王遐傳》:遐三子詮初封上庸王,懷帝即位,更封豫章王。元年,立為皇太子。洛京傾覆,沒於劉聰。詮之為皇太子也,轉封豫章,禮秩如皇子,拜散騎常侍、平南將軍、都督江州諸軍事、假節。當之國,會洛陽陷沒。
公元312年
永嘉六年,百官共奉秦王鄴為皇太子。
按《晉書·懷帝本紀》:永嘉六年九月辛巳,前雍州刺史賈疋討劉粲於三輔,走之,關中少定,乃與衛將軍梁芬、京兆太守梁綜共奉秦王鄴為皇太子於長安。按《孝愍帝本紀》:孝愍皇帝諱鄴,字彥旗,武帝孫,吳孝王晏之子也。出繼後伯父秦獻王柬,襲封秦王。永嘉二年,拜散騎常侍、撫軍將軍。及洛陽傾覆,避難於滎陽密縣,與舅荀藩、荀組相遇,自密南趨許潁。豫州刺史閻鼎與前撫軍長史王毗、司徒長史劉疇、中書郎李昕及藩、組等同謀奉帝歸於長安,而疇等中塗復叛,鼎追殺之,藩、組僅而獲免。鼎遂挾帝乘牛車,自宛趣武關,頻遇山賊,士卒亡散,次於藍田。鼎告雍州刺史賈疋,疋遽遣州兵迎衛,達於長安,又使輔國將軍梁綜助守之。時有玉龜出霸水,神馬鳴城南焉。六年九月辛巳,奉秦王為皇太子,登壇告類,建宗廟社稷,大赦。加疋征西大將軍,以秦州刺史、南陽王保為大司馬。賈疋討賊張連,遇害,眾推始平太守麴允領雍州刺史,為盟主,承制選置。建興元年夏四月景午,奉懷帝崩問,舉哀成禮。壬申,即皇帝位,大赦,改元。
公元318年
元帝太興元年三月庚午,立王太子紹為皇太子。
按《晉書·元帝本紀》云云。按《明帝本紀》:明帝諱紹,字道畿,元皇帝長子也,幼而聰哲,為元帝所寵異。年數歲,嘗坐置膝前,屬長安使來,因問帝曰:汝謂日與長安孰遠。對曰:長安近。不聞人從日邊來,居然可知也。元帝異之。明日,宴群僚,又問之。對曰:日近。元帝失色,曰:何乃異間者之言乎。對曰:舉頭則見日,不見長安。由是益奇之。建興初,拜東中郎將,鎮廣陵。元帝為晉王,立為晉王太子。及帝即尊號,立為皇太子。性至孝,有文武才略,欽賢愛客,雅好文辭。當時名臣,自王導、庾亮、溫嶠、桓彝、阮放等,咸見親待。嘗論聖人真假之意,導等不能屈。又習武藝,善撫將士。於時東朝濟濟,遠近屬心焉。及王敦之亂,六軍敗績,帝欲帥將士決戰,升車將出,中庶子溫嶠固諫,抽劍斬鞅,乃止。敦素以帝神武明略,朝野之所欽信,欲誣以不孝而廢焉。大會百官而問溫嶠曰:皇太子以何德稱。聲色俱厲,必欲使有言。嶠對曰:鉤深致遠,蓋非淺局所量。以禮觀之,可稱為孝矣。眾皆以為信然,敦謀遂止。永昌元年閏月己丑,元帝崩。庚寅,太子即皇帝位。
公元325年
明帝太寧三年,立皇子衍為皇太子,詔議公卿見太子之儀。
按《晉書·明帝本紀》:太寧三年三月戊辰,立皇子衍為皇太子,大赦,增文武位二等,大酺三日,賜鰥寡孤獨帛,人二疋。按《成帝本紀》:成皇帝諱衍,字世根,明帝長子也。太寧三年三月戊辰,立為皇太子。閏月戊子,明帝崩。己丑,太子即皇帝位。按《禮志》:太寧三年三月戊辰,明帝立皇子衍為皇太子。癸巳,詔曰:禮無生而貴者,故帝元子方之於士。而漢魏以來,尊崇儲貳,使官屬稱臣,朝臣咸拜,此甚無謂。吾昔在東宮,未及啟革。今衍幼沖之年,便臣先達,將令日習所見,謂之自然,此豈可以教之耶。主者其下公卿內外通議,使必允禮中。尚書令卞壼議以為:周禮王后太子不會,明禮同於君,皆所以重儲貳,異正嫡。苟奉之如君,不得不拜矣。太子若存謙沖,故宜答拜。臣以為皇太子之立,郊告天地,正位儲宮,豈得同之皇子揖讓而已。謂宜稽則漢魏,闔朝同拜。從之。
公元344年
康帝建元二年九月景申,立皇子聃為皇太子。
按《晉書·康帝本紀》云云。按《穆帝本紀》:穆皇帝諱聃,字彭子,康帝子也。建元二年九月景申,立為皇太子。戊戌,康帝崩。己亥,太子即皇帝位,時年二歲。
公元372年
𥳑文帝咸安二年秋七月乙未,立會稽王昌明為皇太子。
公元365年
接《晉書·簡文帝本紀》云云。按《孝武皇帝本紀》:孝武皇帝諱曜,字昌明,簡文帝第三子也。興寧三年七月甲申,初封會稽王。咸安二年秋七月乙未,立為皇太子。是日,簡文帝崩,太子即皇帝位。
公元387年
孝武帝太元十二年,立皇子德宗為皇太子。
按《晉書·孝武帝本紀》:太元十二年秋八月辛巳,立皇子德宗為皇太子,大赦,增文武位二等,大酺五日,賜百官布帛各有差。按《安帝本紀》:安皇帝諱德宗,孝武帝長子也。太元十二年八月辛巳,立為皇太子。二十一年九月庚申,孝武帝崩。辛酉,太子即皇帝位。按《禮志》:太元中,尚書符問王公以下見皇太子儀及所衣服。侍中領國子博士車引議:朝臣宜朱衣褠幘,拜敬,太子答拜。按經傳不見其文,故太傅羊祜牋慶太子,稱叩頭死罪,此則拜之證也。又太寧三年詔議其典,尚書卞壼謂宜稽則漢魏,闔朝同拜。其朱衣冠冕,惟施之天朝,宜褠幘而已。朝議多同。太元十二年,議二王後與太子先後。博士庾弘之及尚書參議,並以為:陳留,國之上賓。皇太子雖國之儲貳,猶在臣位,陳留王坐應在太子上。陳留王勱表稱疾病積年,求放罷,詔禮官博士議之。博士曹耽云:勱為祭主而無執祭之期,宜與穆子、孟縶事同。王彪之云:二王之後,不宜輕致廢立。記傳未見有已為君而疾病退罷者,當知古無此禮。穆子、孟縶是方應為君,非陳留王之比。太元十二年,臺符問皇太子既拜廟,朝臣奉賀,應上禮與否。國子博士車引云:百辟卿士,咸預盛禮,展敬拜伏,不須復上禮。惟方伯牧守,不睹大禮,自非酒牢貢羞,無以表其乃誠,故宜有上禮。猶如元正大慶,方伯莫不上禮,朝臣奉璧而已。太學博士庾弘之議:按咸寧三年始平、濮陽諸王新拜,有司奏依故事,聽京城近臣諸王公主應朝賀者復上禮。今皇太子國之儲副,既已崇建,普天同慶。謂應上禮奉賀。徐邈同。又引一有元良,慶在於此。封諸王及新宮上禮,既有前事,亦皆已瞻仰致敬,而又奉觴上壽,庶亦無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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