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選舉典
第三十二卷目錄
教化部總論二
大學衍義補〈明道學以成教 躬孝弟以敦化〉
選舉典第三十二卷
教化部總論二
《大學衍義補》《明道學以成教》
《中庸》曰:天下之達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達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
朱熹曰:達道者,天下古今所共由之路,知所以知此也。仁所以體此也,勇所以強此也,謂之達德者,天下古今所同得之理也。一則誠而已矣。達道雖人所共由,然無是三德,則無以行之,達德雖人所同得,然一有不誠,則人欲間之。而德非其德矣。
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
朱熹曰:人性雖無不善而氣稟有不同者,故聞道有蚤,莫行道有難易,然能自強不息,則其至一也。呂大臨曰:所入之塗雖異,而所至之域則同。此所以為中庸,若乃企生知安行之資,為不可幾,及輕困知勉行謂不能有成,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也。
子曰: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知斯三者則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
朱熹曰:此言未及乎達德,而求以入德之事,通上文三知為知三行,為仁則此三近者,勇之次也。斯三者指三近而言人者,對己之稱天下、國家則盡乎人矣。
呂大臨曰:愚者自是而不求自私者,徇人欲而忘返懦者,甘為人下而不辭,故好學非知然,足以破愚力行,非仁然。足以忘私知恥,非勇然。足以起懦臣按理之在人,人人所同由者,道也。人人所同得者,德也。人人所同存者,誠也。得天下古今人所同由者,於己德也。存天下古今人所同得者,於心誠也。非知之則無所見,非行之則無所得,學者未至於生,知安行之域,此學知利行困知勉行之功,所以不可無也。教者因其資質之近,而導以入之使各至其至焉。則天下無棄才矣。
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
朱熹曰:聖人之德,渾然天理,真實無妄,不待思勉而從容中道,未至於聖。則不能無人,欲之私而其為德不能,皆實故未能不思,而得則必擇善,然後可以明善,未能不勉而中,則必固執。然後可以誠身學問,思辨所以擇善,而為知學而知也。篤行所以固執,而為仁利而行也。或曰:學問思辨亦有序乎。朱熹曰:學之博然後有以備事物之理,故能參伍之以得所疑,而有問。問之審然後有以盡帥友之情,故能反覆之以發其端,而可思,思之謹則精而不雜,故能有所自得而可以施其辨,辨之明則斷而不差,故能無所疑惑而可以見於行,行之篤則凡所學問思辨而得之者,又皆必踐其實而不為空言矣。
饒魯曰:學必博,然後有以聚天下之見聞,而周知事物之理問,必審。然後有以祛其學問之所疑,而自得於心辨必明,然後有以別其公私義利是非真妄於毫釐,疑似之間則不至於差繆。擇善至此可謂精矣,如是而加以篤行,則日用之間,由念慮之微以達於事,為之著必能去利,而就義,取是而舍,非不使人欲之私得以奪乎。天理之正而凡學問思辨之所得者,皆有以踐其實矣。所執如此其固為何如。
許謙曰:博學是總說聖賢,每教人博學。夫子謂博學于文,顏子謂博我以文,孟子謂博學而詳,說之蓋為學,規模不廣淺見謏聞安能知道問思以下。是逐一事一節理會問須,是詳審使答者辭盡意暢如樊遲問仁知,既聞於師又質於友,必達其意而後止,既問而得之,又思之使自得於心思,則必慎思之不及非慎也。思之過非慎也。思之泛非慎也,思之鑿非慎也,思既得之,又加辨析,使明徹無纖毫凝滯,然後措之行事而篤焉。
臣按誠之之道,在乎擇善,固執所以擇善而固執之者,則在乎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焉。章句謂
此五者,誠之之目也。程子曰:五者廢其一非,學也,學者烏可不循序而兼致其功乎。
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
朱熹曰:君子之學,不為則己,為則必要其成,故常百倍其功,又曰:明者擇善之功,強者固執之效。呂大臨曰:君子所以學者,為能變化氣質而已。德勝氣質,則愚者可進於明,柔者可進於強,不能勝之則雖有志於學,亦愚不能明柔,不能立而已矣。蓋均善而無惡者,性也。人所同也,昏明強弱之稟,不齊者,才也。人所異也,誠之者。所以反其同而變其異也。夫以不美之質求變而美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今以鹵莽滅裂之學,或作或輟以變其不美之質,及不能變則曰:天質不美,非學所能變。是果於自棄其為不仁甚矣。
臣按為學最是變化,氣質為難為學而能變,己之氣質則其學成矣。施教而能變人之氣質,則其教成矣。
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
朱熹曰:尊者恭敬奉持之意,德性者,吾所受於天之正理,道由也。溫猶燖溫之溫謂,故學之矣。復時習之也。敦加厚也。尊德性所以存心而極乎道體之大也。道問學所以致知而盡乎道體之細也。二者修德凝道之大端也。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涵泳乎其所已知,敦篤乎其所已能,此皆存心之屬也。析理則不使有毫釐之差處。事則不使有過不及之謬,理義則日知其所未知,節文則日謹其所未謹,此皆致知之屬也。蓋非存心無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故此五句大小相資,首尾相應,聖賢所示入德之方,莫詳於此,學者宜盡心焉。
臣按尊德性道問學二者,儒者為學之大端也。二者不可偏廢致廣大極高明。溫故敦厚四者,尊德性之目也。盡精微道中庸知新崇禮四者,道問學之目也。朱子謂其大小,相資首尾相應,聖賢所示入德之方,莫詳於此,蓋二者可相有而不能相無,偏其一則非聖人之道,儒者之學矣。陸九淵者,乃欲專以其一為學,烏有是理哉。
孟子曰:中也養不中,才也養不才,故人樂有賢父兄也。如中也棄不中,才也棄不才,則賢不肖之相去,其間不能以寸。
朱熹曰:無過不及之謂中足,以有為之謂才養。謂涵育薰陶,俟其自化也。賢謂中而才者也,樂有賢父兄者樂其終,能成己也。為父兄者,若以子弟之不賢,遂遽絕之而不能教,則吾亦過中而不才矣。其相去之間能幾何哉。
張栻曰:中者,以德言才者,以質言,惟有德者為能涵養性情而無過。不及之患,故謂之中,而其倚於一偏而不能自正者,則謂之不中天資,美茂如忠厚剛毅明敏之類,皆謂之才而其資稟之不美,以陷於刻薄柔懦愚暗之流,則謂之不才,父兄之於子弟,見其不中不才也。則當思所以教之,教之之道莫如養之,養云者,如天地涵養萬物,其雨露之所霑風雷之所,振和氣之薰陶,寧有間斷乎哉。故物以生遂焉。父兄養子弟之道,亦當如是也。寬裕以容之義理,以漸之忠信,以成之,開其明以祛其惑,引之以其方而使之自喻,夫豈歲月之功哉。彼雖不中,不才涵養之久,豈無有萌焉。如其有萌養道益可施矣。
臣按《孟子》此章言父兄之於子弟,必當有以教養之,然國家之於臣下,師儒之於子弟,亦莫不然。苟不能養之而棄絕之,則其間之相去與父兄之於不中不才,子弟何異哉。
孟子曰:仁,人心也;義,人路也。舍其路而不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雞犬放,則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程頤曰:心至重雞犬,至輕雞犬放則知求之心,放則不知求。豈愛其至輕而忘其至重哉。弗思而已矣。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欲人將已放之心,約之使反復入身,來自能尋向上去下學而上達也。朱熹曰:仁者心之德。程子所謂心如穀種,仁則其生之性是也。然但謂之仁則不知其切於己。故反而名之曰:人心則可見其為此身,酬酢萬變之主,而不可須臾失矣。義者行事之宜,謂之人路則可以見其為出,入往來必由之道,而不可須臾舍矣。哀哉二字,最宜詳味令人惕,然有深省處上兼言仁義而下專論求放心者,能求放心則不違於仁。而義在其中矣。學問之事固非一端,然其道則在
於求其放心而已。蓋能如是則志氣清明,義理昭著而可以上達,不然則昏昧放逸,雖曰:從事於學而終不能有所發明矣。
臣按蔡淵曰:或者但見孟子,有無他而已,矣之語便立為不必讀書窮理,只要存本心之說,所以卒流於異,學集註謂學問之事,固非一端,然其道則在於求放心而已。正所以發明孟子之本意,以示異學之失學者,切宜玩味。至今學者猶有假之,以惑世廢學切宜痛絕。
孟子曰:羿之教人射,必志於彀;學者亦必志於彀。大匠誨人,必以規矩;學者亦必以規矩。
朱熹曰:此章言事必有法,然後可成師舍,是則無以教弟子舍,是則無以學曲藝,且然況聖人之道乎。
張栻曰:彀者,弩張回的處也。射者,期於中鵠也。然羿之教人使志於彀鵠,在彼而彀在此心。心存乎此,雖不中不遠矣。學者學為聖賢也。聖賢曷為而可至哉。求之吾身而已,求之吾身其則,蓋不遠心之所同然者,人所固有也。學者亦存此而已,存乎此則聖賢之門牆,可漸而入也。規矩所以為方圓大匠,誨人使之用規矩而已,至於巧則非大匠之所能誨,存乎其人焉。然巧固不外乎規矩也。學者之於道,其為有漸,其進有序,自灑掃應對至於禮儀之三百,威儀之三千,猶木之有規矩也。亦循乎此而已,至於形而上之之理,則在其人所得,何如形而上者,固不外乎。灑掃應對之間也。舍是以求道,是猶舍規矩以求巧也。此章所舉二端教人者,與教於人者皆不可以不知。
臣按此章言施教受教之法,朱熹謂師舍,是則無以教弟子舍,是則無以學。張栻謂教人者與受教於人者,皆不可以不知。
孟子曰:教亦多術矣,予不屑之教誨也者,是亦教誨之而已矣。
朱熹曰:多術言非一端屑潔也。不以其人為潔而拒絕之,所謂不屑之教誨也。其人若能感此退自修省,則是亦教誨之也。
尹焞曰:言或揚或抑或與或不與,各因其才而篤之無非教也。
張栻曰:教人之道不一而足,聖賢之教人固不倦也。然有時而不輕其教誨者,非拒之也。是亦所以教誨之也。然就不屑教誨之中,亦有數端焉。或引而不發而使之自喻,或懼其躐等而告之有序,聖賢之書若是者多矣。又有以其信之未篤則不留于門,使自求之。如孟子之于曹交,以其行之未善則拒而不見,而使之知之,如孔子之於孺悲。凡此亦皆為不輕其教誨,而乃所以教誨之也。蓋聖賢言動無非教也。在學者領略之何如耳。
臣按先儒謂不屑,教非忍而絕之實,將激而進之是,亦多術中教誨之一術也。
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有如時雨化之者,有成德者,有達財者,有答問者,有私淑艾者。此五者,君子之所以教也。
朱熹曰:五者,蓋因人品高下,或相去遠近先後之不同,時雨及時之雨也。草木之生播種封植人力已至,而未能自化所少者,雨露之滋耳。及此時而雨之,則其化速矣。教人之妙,亦猶是也。若孔子之於曾顏,是已財與材同,各因其所長而教之者也。成德如孔子之於冉閔,達材如孔子之於由,賜就所問而答之,若孔孟之於樊遲,萬章也。私竊也,淑善也艾治也,人或不能及門受業,但聞君子之道於人,而竊以善治其身,是亦君子教誨之,所及若孔孟之於陳亢,夷之是也。孟子亦曰:予未得為孔子徒也。予私淑諸人也。聖賢施教各因其材,小以成小,大以成大,無棄人也。
張栻曰:記曰當其可之謂時,所謂有如時雨化之者也。言如時雨之造化萬物也,今夫物之萌者,欲發甲者,欲拆於是時也。而雨及之則皆得以遂矣。蓋不先不後當其可而適與之,會無待於彼之求也。君子之教其察之精矣。於其告之得之者,如物之被時雨焉。其於欲達未達之間,所賴者深矣。龜山楊氏以為如告曾子,以吾道一以貫之是也。蓋曾子未嘗問而夫子呼以告之,當其可也。成德者,因其有德而成之如顏,閔仲弓之徒其德之,所存雖存乎。其人而成之者,聖人也。達材者,因其材而達之。如賜之達由之,果求之藝隨其天資,所稟而達之使盡,其材則教之功也。
臣按此章聖賢,施教之道先儒謂君子之教,人如天地之生物各因其材,而篤焉天地無棄物,聖賢無棄人。
公孫丑曰:道則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何不使彼為可幾及而日孳孳也。孟子曰:大匠不為拙工改廢繩墨,羿不為拙射變其彀率。君子引而不發,躍如也。中道而立,能者從之。
朱熹曰:言教人者,皆有不可易之法不容。自貶以徇學者,之不能也。又因彀率而言君子,教人但授以學之,之法而不告以得之之妙,如射者之引弓而不發矢,然其所以不告者,已如踊躍而見於前矣。中者無過不及之謂中道,而立言其非難非易能者,從之言學者當自勉也。此章言道有定體教,有成法卑不可抗高,不可貶語不能顯,默不能藏。張栻曰:公孫丑之意以為孟子之道,高大學者,有難進之患,欲少抑而就之庶,其可以幾及而為之孳孳也。夫聖人之道,天下之正理不可過也。不可不及也。自卑者視之以為甚高,而不知高之為中也。自隘者視之以為甚大,而不知大之為常也。徇彼而遷就,則非所以為道矣。故孟子以大匠之繩,墨羿之彀,率為譬夫繩墨而可改,則非所以為繩墨矣彀率而可變,則非所以為彀率矣。君子之教人引,而不發引之使向方,而發則係於彼也。躍如者言其自得之,如有所興起於中也。蓋義理素存乎,其心向也。陷溺而今焉,興起耳道以中為至,中道而立其能者,固從之其不能者,亦莫如之何也。已亦猶大匠設繩墨羿為設,彀率以示人其能與,不能則存乎其人耳,中道而立能者,從之此正大之體,而天地之情也。
公都子曰:滕更之在門也,若在所禮。而不答,何也。孟子曰:挾貴而問,挾賢而問,挾長而問,挾有勳勞而問,挾故而問,皆所不答也。滕更有二焉。
趙岐曰:滕更滕君之弟,來學者也。二謂挾貴挾賢也。
尹焞曰:有所挾則受道之心,不專所以不答也。朱熹曰:君子雖誨人不倦,又惡夫意之不誠者。張栻曰:受道者以虛心為本虛,則受挾則私意先橫,於胸中而可告語乎,故空空之鄙夫聖人,未嘗不竭兩端之教,而滕更在門若在所禮,而不答也。使滕更思其所以不答之故,於其所挾致力以銷弭,之其庶幾乎。
荀子曰:學惡乎始。惡乎終。曰:其數則始乎誦經,終乎讀禮;其義則始乎為士,終乎為聖人。真積力久則入。學至乎沒而後上也。君子之學也,入乎耳,著乎心,布乎四體,形乎動靜。小人之學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間,財四寸耳。
臣按程頤謂學未至而其言至者,循其言亦可以入道。荀子曰:真積力久乃入荀卿元不知,此臣竊謂此所謂賢人,而言聖人之道也。
揚子曰:務學不如務求師。師者,人之模範。模不模,範不範,為不少矣。一鬨之市,不勝異意焉;一卷之書,不勝異說焉。一鬥之市,必立之平;一卷之書,必立之師。習乎習。以習非之勝是也,況習是之勝非乎。於戲。學者審其是而已矣。或曰:焉知是而習之。曰:視日月而知眾星之蔑也,仰聖人而知眾說之小也。
司馬光曰:南方之俗以雕題為美,羌戎之俗以焚尸為榮安於所習,不知其非習小道者,亦類於此人苟,盡心於聖人之道,則眾說之不足,學易知矣。
又曰:學者,所以求為君子也。求而不得者有矣,夫未有不求而得者也。
臣按理有善有惡人,有君子,有小人,為人而求為君子,而不為小人,非學不能也。學也者,所以明善而去惡也。善明而惡去,則不為小人,而為君子矣。
韓愈曰: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惑,惑而不從,師其為惑也,終不解矣。是故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嗟乎,師道之不傳也久矣。欲人之無惑也,難矣。古之聖人其出人也,遠矣。猶且從師而問焉。今之眾人,其下聖人也,亦遠矣。而恥學於師,是故聖益聖愚益愚。
周惇頤曰:或問曰:曷為天下善。曰:師。曰:何謂也。曰:性者,剛柔,善惡,中而已矣。不達。曰:剛善,為義,為直,為斷,為嚴毅,為幹固;惡,為猛,為隘,為彊梁。柔善,為慈,為順,為㢲;惡,為懦弱,為無斷,為邪佞。惟中也者,和也,中節也,天下之達道也,聖人之事也。故聖人立教,俾人自易其惡,自至其中而止矣。故先覺覺後覺,闇者求於明,而師道立矣。師道立,則善人多;善人多,則朝廷正,而天下治矣。
朱熹曰:此所謂性以氣稟,而言也。剛柔固陰陽之大分,而其中又各有陰陽,以為善惡之分焉。惡者固為非正而善者,亦未必皆得乎中也,中也者和也。天下之達道也,此以得性之正而言也。然其以和為中與中庸不合,蓋就已發無過不及者,而言之如書,所謂允執厥中者也。易其惡則剛柔,皆善有嚴毅慈順之德,而無彊梁懦弱之病矣。至其中則其或為嚴毅,或為慈順也。又皆中節而無太過不及之偏矣。師者,所以攻人之惡正人,之不中而
已矣。師道立則善人多,善人多則朝廷正,而天下治,此所以為天下善也。
又曰:聖希天賢希,聖士希賢伊尹顏淵大賢也。伊尹恥其君,不為堯舜。一夫不得其所,若撻於市顏淵不遷,怒不貳過三月不違仁,志伊尹之所志,學顏子之所學過,則聖及則賢,不及則亦不失令名。
朱熹曰:三者,隨其用之淺深以為所至之近遠,不失令名以其有為之實也。
胡宏曰:周子患人以發策,決科榮身肥家希世取寵為事也。故曰:志伊尹之所志,患人以廣聞見工文辭矜智能慕空寂為事也。故曰:學顏子之所學。
又曰:聖人之道入乎耳,存乎心,蘊之為德行,行之為事業,彼以文辭而已者陋矣。
程頤曰:聖賢之言不得已也。蓋有是言則是理明,無是言則天下之理有闕焉。如彼耒耜陶冶之器,一不制則生人之道有不足矣。聖賢之言雖欲已得乎,然其包函盡天下之理,亦甚約也。後之人始執卷則以文章為先,而其所為動多於聖人,然有之無所補無之,無所缺乃無用之贅言也。而止於贅而已,既不得其要,則離真失正,反害於道必矣。朱熹曰:古之聖賢,其文可謂盛矣。然初豈有意學為如是之文哉。有是實於中,則必有是文。於外如天有是氣則必有日月星辰之光耀,地有是形則必有山川草木之行列。聖賢之心既有是精明純粹之實,以磅礡充塞乎其內。則其著見於外者亦必自然,條理分明光輝發越而不可掩蓋,不必託於言語著於簡冊而後謂之文,但是一身接於萬事。凡其語默人所可得,而見者無適,而非文也。姑舉其最而言,則易之。卦畫書之記言,詩之詠歌,春秋之述,事與夫禮之威儀樂之節奏,皆已列為六經而垂萬世,其文之盛,後世固莫能及。然其所以盛而不可及者,豈無所自來而世亦莫之識已。
程頤曰:古之學者一,今之學者三,異端不與焉。一曰詞章之學,二曰訓詁之學,三曰儒者之學,欲趨道舍儒者之學,不可言學,便以道為志,言人便以聖為志。
臣按程氏言今之學者,有三謂詞章訓詁儒者也。臣竊以為詞章訓詁,皆儒學之事也。詞章以達意訓詁以解經儒者,固不能外。此以為學但肆意乎。枝葉之文而不根乎義理,局志於言語之末而不求夫道理,則不可也。
或問古之道如是之明,後世之道如是不明,其故何也。程頤曰:此無他,知道者多,即道明知道者少,即道不明也。知者多少,亦由乎教也。
真德秀曰:以魯國言之止,及今之一大州,然一時間所出大賢十餘人,豈不是有教以致然也。蓋是聖人既出,故有許多賢者以後世天下之大經,二千年間求如一顏閔者,不可得也。
臣按程氏謂知道多少,皆由乎教,則學校之設,師儒之教,誠不可無於天下也。
又曰:坎之六四,納約自牖,人心有所蔽,有所通,通者明處也。當就其明處而告之,求信則易也。非惟告於君者,如此為教者,亦然。夫教必就人之所長,所長者心之所明也。從其心之所明而入。然後推及其餘,孟子所謂成德達材是也。
臣按程頤謂納約自牖,非惟告於其君。如此為教者亦然。蓋告教於人必就其所通,以開其所蔽則易入也。
楊時曰:學者,學聖賢之所為也。欲為聖賢之所為,須是聞聖賢所得之道,若只要博通古今,為文章忠信原慤不為非義之士而已。則古來如此等人不少,然以為聞道則不可學,而不聞道猶不學也。志學之士當知天下無不可為之理,無不可見之道,思之宜深,毋使心支而易昏,守之宜篤毋使力淺,而易奪要當以身體之以心驗之,則天地之心自陳露於目。前古人之大體已在我矣。不然未免口耳之學,古之學者以聖人為師,其學有不至,故其德有差焉。人見聖人之難為也,故凡學以聖人為可至,必以為狂而竊笑之夫,聖人固未易至,若舍聖人而學。是將何所取,則乎以聖人為師,猶學射而立的。然的立於此,然後射者可視之,而求中若其中,不中則在人而已。不立之的以何為準。
臣按射者必志於的,不立的則無以為準,而何以射哉。儒者之學,亦然。故曰:學以聖人為的。
朱熹白鹿學規曰: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右五教之目,堯舜使契為司徒敬敷五教,即此是也。學者學此而已,而其所以學之之序,亦有五焉。其別如左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右為學之序,學問思辨四者,所以窮理也。若夫篤行之事,則自修身,以至於處事接物,亦各有要,其別如左言忠信行篤敬懲忿窒,慾遷善改過右修身之要,正其義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右處事之要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行有不得反求諸己,右接物之要。
臣按朱氏此規,雖為學者而設,然聖賢之所以為聖賢,及其所以為學,與所以施教者,皆不外乎此也。所謂知其理之當然,而責其身以必然。凡為學者皆以是,而責諸己施教者,皆以是,而求諸人,人人皆然,則道明而行矣。天下豈有不平也哉。
張栻曰:天下之物眾矣。紛紜膠轕日更於前,可喜可怒可慕可愕,所以盪耳目而動心志者,何可勝計而吾以藐然之身,當之知誘於外,一失其所止,則遷於物,夫人者統役萬物者也。而顧乃為物役其可乎哉。是以貴於講學也,講學而明理,則執天下之物不固而應天下之變,不膠吾於天下之物,無所惡而物無以累我,皆為吾役者也。吾於天下之事無所厭而事無以汨我,皆吾心之妙用也。豈不有餘裕乎。然所謂講學者,寧他求哉。致其知而已知者,吾所固有也。本之六經以發其蘊,泛觀千載以極其變,即事即物身親格之超,然會夫大宗則德進業廣有其地矣。
臣按張栻大意,謂人所以統役萬物而不為物役者,貴乎有講學之功也。講學在乎致知本之六經,以發其蘊泛,觀千載以極其變,即事即物身親格之超然,會夫大宗以為進德廣業之地,吁學而會夫大宗,則學之全體具而大用周矣。
黃幹曰:有太極而陰陽分,有陰陽而五行,具太極二五妙合而人物生賦於人者,秀而靈精氣凝而為形,魂魄交而為神,五常具而為性,感於物而為情,措諸用而為事物之生也。雖偏且塞,而亦莫非太極二五之所為,此道源之出於天者,然也聖人者又得其秀之秀而最靈者焉。於是繼天立極而得道統之傳,故能參天地贊化育,而統理人倫,使人各遂其生,各全其性者,其所以發明道統以示天下,後世者皆可考也。堯之命舜則曰允執厥中,中者無所偏倚,無過不及之名也。存諸心而無偏倚措之事,而無過。不及則合乎太極矣。此堯之得於天者,舜之得統於堯也。舜之命禹則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舜因堯之命而推其所以執中之由,以為人心形氣之私也。道心性命之正也。精以察之一以守之則道心為主,而人心聽命焉。則存之心措之事,信能執。其中曰:精曰一,此又舜之得統於堯禹之得,統於舜者也。其在成湯則曰:以義制事,以禮制心,此又因堯之中,舜之精一而推其制之之法,制心以禮,制事以義,則道心常存而中可執矣。曰禮曰義,此又湯之得統於禹者也。其在文王則曰:不顯,亦臨無射,亦保此湯之以禮制心也。不聞亦式,不見亦入,此湯之以義制事也。此文王之得統於湯者,其在武王受丹書之戒,則曰敬,勝怠者吉義勝欲者,從周公繫易爻之辭。曰敬以直內,義以方外。曰敬者文王之所以制心也。曰義者,文王之所以制事也。此武王周公之得統於文王者也。至於夫子則曰:博學於文,約之以禮,又曰文行忠信,又曰克己復禮,其著之大學。曰: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亦無非數聖人制心制事之意焉。此又孔子得統於周公者也。顏子得於博文,約禮克己,復禮之言,曾子得之大學之義,故其親受道統之傳者,如此至於子思,則先之以戒懼慎,獨次之以知仁勇而終之以誠。至於孟子則先之以求放心,而次之以集義,終之以擴充。此又孟子得統於子思者然也。及至周子則以誠為本,以欲為戒。此又周子繼孔孟不傳之緒者也,至二程子則曰: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又曰非明則動無所之非動,則明無所用而為四箴,以著克己之義焉。此二程得於周子者也。先師文公之學見之四書,而其要則尤以大學為入道之序,蓋持敬也。誠意正心修身而見於齊家,治國平天下外,有以極其規模之大,而內有以盡其節目之詳,此又先師之得其統於二程者也。聖賢相傳垂世立教粲然明白,若天之垂象昭昭,然而不可易也。雖其詳略之不同者,愈講而愈明也。學者之所當遵承而同守也。違乎是則差也,故嘗撮其要指而明之居敬以立其本,窮理以致其知克己,以滅其私存,誠以致其實以是四者,而存諸心則千聖萬賢,所以傳道而教人者,不越乎此矣。
臣按道學之傳,起自堯舜而備於孔子,至孟子沒中絕者千有餘年,有宋周子始復開其端闡,而明之者二程緒而成之者,朱子也。朱門高弟弟子親得其真傳者,勉齋黃氏一人其在朱門,亦猶孔門之有曾子焉。其得之口傳心授者,最為親切。故其總敘聖賢道統,所以傳授者真而的詳,而明有非諸儒所及者,至其篇末又撮其要指而明之,所謂居敬以立其本,窮理以致其知,克己以滅其私,存誠以致其實,所以發明聖賢傳道之要,指示學者入道之方無餘蘊矣。臣謹剟六經諸子之言,有及於道與學而可以成教於天下者,備載於篇而終
之以黃氏斯言,蓋摘出前人傳授之實,以為後人敦學之準,使之知所嚮方云。
《躬孝弟以敦化》
商書伊訓曰:立愛惟親,立敬惟長,始于家邦,終于四海。
蔡沈曰:孝弟者人心之所同,非必人人教詔之立。愛敬於此而形愛敬於彼,親吾親以及人之親,長吾長以及人之長,始於家達於國,終而錯之天下矣。
臣按先儒有言,孝弟之道達之天下,而謂之立者,盡吾愛親之道於此,使天下之愛其親者,莫不視我以為法,盡吾敬長之道於此,使天下之敬其長者,莫不視我以為準,此則所謂建中、建極也。愛敬之道,既立於此,則愛敬之化必形於彼,始而一家,次而一國,終而四海之大,莫不各有親也,各有長也。亦莫不有愛敬之心也。觀感興起,孝弟之心油然而生,則各親其親,各長其長,而天下平矣。臣惟天生人,君而付之以肇修,人紀之任必使三綱六紀,皆盡其道然後不負上天之所命,然其所以肇修之端,則在乎愛敬焉。愛敬既立,則由家而國,而天下天,下之人無不愛其親,敬其長,人人親,親而長,長家家能愛,而能敬天下之人,皆由吾君一人植立以感化之也。
《禮記》子曰:立愛自親始,教民睦也。立敬自長始,教民順也。孝以慈睦,而民貴有親,教以敬長,而民貴用命,孝以事親,順以聽命,錯諸天下,無所不行。
葉夢得曰:君子無不愛也,自親而推之,則有殺。故以愛親為始,君子無不敬也。自長而推之,則有等。故以敬長為始,始乎親而達其教於天下,凡有親者,莫不敦愛而相顧也。故曰:教以慈睦而民貴有親,始乎長而達其教於天下。凡有上者,莫不用命而相尊也。故曰:教以敬長,而民貴用命,親親長長君子所自立,而效至於天下平。故曰:錯諸天下無所不行。
臣按人君之愛,其親敬其長,盡吾為人子為人少之禮耳,而非欲人之貴,有親貴用命而為之也。然而天下之人見吾,愛吾之親,敬吾之長,則曰:以萬乘之尊,四海之富,猶且盡為人子之禮,以愛其親盡為人少之禮,以敬其長。況吾儕小人哉。於是咸知以愛親,為事而敬其貴,於是由己父之親,而推之凡一家之親,不敢以不愛焉。咸知以敬長為事,而用其命於是,由己兄之命而推之,凡在上之命,無不順焉。是則人君之愛,敬行之於一家,自然有以錯之於天下之大,此無他,以心感心天下無異心,因化致化天下無異化故也。
《孝經》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
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
教民親愛,莫善於孝;教民禮順,莫善於弟。
禮者,敬而已矣。故敬其父,則子悅;敬其兄,則弟悅;敬一人,而千萬人悅。所敬者寡,所悅者眾。此所謂要道。君子之教以孝也。非家至而日見之也。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為人父者。教以悌,所以敬天下之為人兄者。
君子之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事兄弟,故順可移於長;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
故雖天子必有尊也。言有父也。必有先也。言有兄也。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無所不通。
臣按《孝經》:孔曾問答之言,而曾氏門人所記者也。首言孝為至德要道,而教之所由生,因孝而推言及悌,蓋以孝者,必悌未有孝而不悌者也。教以孝以敬天下之父,教以悌以敬天下之兄,敬一人而千萬人悅,推其極以至於通神明,光四海,是則孝悌。雖曰:為治之要道,其實人君之至德也。而德之所以為德,則以敬為本焉。
《論語》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朱熹曰:善事父母為孝,善事兄長為弟,言人能孝弟,則其心和順少好犯上,必不好作亂也。仁者愛之理心之德也。為仁猶曰:行仁與者,疑辭謙退不敢質言也。言君子凡事專用力於根本,根本既立則其道自生,若上文所謂孝弟,乃是為仁之本,學者務此則仁道,自此而生也。
臣按人之生也,得天地之理以為性,性之中則具此仁焉。具此仁理自然便有此和順之德,故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是則所謂孝弟也。孝弟出於良心,自然不為逆理亂常之事,君子知其然。凡事必務於根本,根本既立然後推之,以仁民愛物無一民,不得其生無一物,不得其性皆由乎一念之仁,而一念之仁則起於
愛親而敬兄也。
大學曰: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民興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
朱熹曰:言此三者,上行下效捷於影響,所謂家齊而國治也,亦可以見人心之所同,而不可使有一夫之不獲矣。是以君子必當因其所同推,以度物使彼我之間,各得分願,則上下四旁均齊方正,而天下平矣。
臣按朱熹嘗言,大學先說上行下效,則絜矩處是就政事,上說若但興起其善心不使得,遂其心雖能興起,亦徒然耳。如政煩賦重,不得養其父母,畜其妻子,安得遂其善心。須是推己之心以及於彼,使彼仰足以事,俯足以育,方能使人興起者,聖人之化也。然有以化之而所以推而處之者,可無其則乎。所謂則者,矩也。矩者,所以為方之器也。先儒謂匠欲為方,必先度之以矩欲平天下者,以何物為矩而度之邪。亦惟此心而已,我心所欲即人心所欲,我欲老吾老,長吾長,而人亦欲老其老長其長,吾即推吾之所以欲老,老長長之心,而度天下之人心,知其心所欲老老長長,而無異於我也。以我之心度彼之心,吾之老者,吾老之使之得以安其老,吾之長者吾長之使之得以遂其長,吾既得以遂吾老之長之之心,而彼之有老有長者,亦得以遂其老之長之之願,而為其老者,長者又皆安其老,遂其長無一人之不得其所無一家之,不如其意無有廢而不舉之處,無有偏而不均之患。人人皆然,家家皆然,推之於國而國亦然,推之於天下而天下亦莫不然。古之所謂明明德於天下者,其端實在於此,蓋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虛靈不昧,以具眾理而應萬事者也。心德之全在於仁,而行仁之本先乎孝弟,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行之之端。於是乎啟處之之則,於是乎周治國平天下之要道,孰有加於此哉。
孟子曰: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弟之義,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
朱熹曰:庠序皆學名也。夫民衣食不足,則不暇治禮義;而飽煖無教,則又近於禽獸,故既富而教。以孝弟,則人知愛親敬長而代其勞,不使之負戴於道路矣。
臣按先儒有言古者,道路之間輕任并重,任分班白者不提挈不特子弟代父兄之勞。凡行道之人,少者皆分代老者之任,行路者如此則居家者可知於其家者,既能孝弟如此,則其於國者必能尊君親上矣。若是者,豈非庠序設教之功哉。然學校之設所以明倫人倫,非止於親長也。而聖賢之論立教者,莫不以孝弟為先焉。孟子告齊梁之君,又欲其於孝弟之義,深致其丁寧反覆之意,蓋以孝弟者,人心之所同,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平天下之要道實有在於斯焉。
孟子曰:道在邇而求諸遠,事在易而求諸難。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
朱熹曰:親長在人為甚,邇親之長之在人為甚易,而道初不外是也。舍此而他求,則遠且難,而反失之,但人人各親其親,各長其長,則天下自平矣。張栻曰:使人各親其親,各長其長,其本在人,君親其親,長其長,以倡率之而已。味此數語,堯舜三王之治可得而推矣。
臣按先儒有言仁義根於人心,所同有行之則甚近而易其要,在乎親親長長,但人各自親親長長,則仁義流行天下,豈有不平者乎。張栻謂味此數語,堯舜三王之治,可得而推,則是唐虞三代之治。所以後世不及者,以人人有士君子之行也。人人有士君子之行,則溥天之下無一人而不孝不弟焉。孝弟者行仁義之本,仁義充塞於天下,豈非雍熙泰和之世乎。
孟子曰: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
朱熹曰:仁主於愛而愛莫切於事,親義主於敬而敬莫先於從兄。故仁義之道,其用至廣而其實不越於事,親從兄之間,蓋良心之發,最為切近而精實者,有子以孝弟為為仁之本。其意亦猶此也。臣按孔門傳授以孝弟為仁義之實,而施於政治者,必本仁義而仁義之推行,必始於孝弟。孔子曰:惟孝友於兄弟,施于有政。曾子曰:孝者所以事君弟者,所以事長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民興弟而孟子。於是二者尢切切焉,不一而足。蓋親親長長達於天下,而為仁義,天下之人各親其親各長其長,則仁義之效著而天下無不平治矣。
孟子曰: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
陳氏曰:孝弟者,人之良知,良能自然之性也。堯舜人倫之至,亦率是性而已,豈能加毫末於是哉。
又曰:人之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也;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也。親親,仁也;敬長,義也。無他,達之天下也。
朱熹曰:良者本然之善也。孩提二三歲之間,知孩笑可提抱者也。愛親敬長所謂良知,良能也。親親敬長雖一人之私,然達之天下,無不同者,所以為仁義也。
臣按為治之道不外乎仁義,而仁義必先於孝弟。蓋人人皆有愛親之心,所以愛親者,即仁也。人人皆有敬長之心,所以敬長者,即義也。親者,吾之私親,吾愛吾之親若私也。然而通之天下之人,亦莫不愛其私親。與吾之所以愛吾之親者,無以異。使有一人之不愛焉。非所以為仁也。兄者,吾之私長。吾敬吾之兄,若私也,然而達之天下之人,亦莫不敬其私,兄與吾之所以敬吾之兄者,無不同使有一人之不敬焉。非所以為義也。噫,良心出於一人之私,仁義通之天下之大,因心為治天下之平其端在此矣。
《王制》:凡養老,有虞氏以燕禮,夏后氏以饗禮,殷人以食禮,周人修而兼用之。
孔穎達曰:人君養老有四,一是養三老五更,二是子孫為國難而死,養其父祖。三是養致仕之老,四是引戶校年養庶人之老。
陳祥道曰:虞氏以燕則以恩勝禮,夏后氏以饗則以禮勝恩,殷人以食則超恩禮之中,周則文備故修而兼用之。
有虞氏養國老於上庠,養庶老於下庠,夏后氏養國老於東序,養庶老於西序,殷人養國老於右學,養庶老於左學,周人養國老於東郊,養庶老於虞庠。
陳澔曰:行養老之禮必於學,以其為講明禮義之所也。國老有爵有德之老庶,老庶人及死事者之父母也。國老尊故於大學,庶老卑故於小學。臣按王者之養老,所以教天下之孝也。而必於學者,學所以明人倫也。人倫莫先於孝弟,老者之於君以德,則君尊也。以齒則老者先也。人君致孝弟於其親長下之人,無由以見也。故於學校之中,行養老之禮,使得於聽聞觀感者。曰:上之人於夫人之老者,尚致其敬,如此矧其親屬乎。萬乘之尊且如此,吾儕小人所宜,興起感發也。噫。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長吾長以及人之長。一禮之行所費者,飲食之微而所致者,治效之大也。
月令,仲秋之月。養衰老,授几杖,行糜粥飲食。
陳澔曰:月至四陰,陰已盛矣。時以陽衰,陰盛為秋。人以陽衰陰盛為老,養衰老順時令也。几杖所以安其身飲食所以養其體。
祭義,虞,夏,殷,周,天下之盛王也。未有遺年者,年之貴於天下久矣。次乎事親也。
吳澂曰:年即齒也。四代之所貴,雖有不同而其尊尚年齒,則一蓋年齒之可貴於天下,歷四代至於今不變,故曰:久矣。尚齒之弟,次乎事親之孝也。
孝弟發諸朝廷,行乎道路,至乎州巷,放乎獀狩,修乎軍旅,眾以義死之,而弗敢犯也。
孔穎達曰:上文但言弟,此兼云孝者,以孝故能弟,弟則孝之次也。孝弟之道無處不行,故眾行孝弟雖死不捨也。
吳澂曰:朝廷政令所自,出下民所視效,故先朝廷道路民所行之處州,巷民所居之處,獀狩者用眾於內也。軍旅者用眾於外也。義謂所宜行眾人,以此孝弟為所宜,行者故寧死而不敢犯,不孝不弟之事也。
祀乎明堂,所以教諸侯之孝也。食三老五更於太學,所以教諸侯之弟也。又曰:食三老五更於太學,天子袒而割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酳,冕而總干,所以教諸侯之弟也。是故鄉里有齒而老窮不遺,強不犯弱,眾不暴寡,此由太學來者也。
方慤曰:祀明堂以享帝而享,必配以父,所以教孝也。食三老五更於太學,以貴老所以教弟也。由太學來者,言教化之原,出自太學來也。
臣按天子行養老之禮,則下之人,化之雖以鄉里。閭巷之間,莫不皆以齒序為尚也。是以人之年老者,雖耄耋困窮人,知上之所敬在此也,莫不尊奉敬養之而不敢遺棄,舉斯心而推廣之,至於強不犯弱眾不暴寡,皆是人君養三老五更於太學中來也。此無他本孝弟之心所推爾。
《周禮》:地官大司徒。以保息六。養萬民。二曰養老。夏官羅氏。中春羅春鳥。獻鳩以養國老。
臣按天子之養老有二,有國老有庶老,貴胄謂之國子,則貴而老者謂之國老,賤者謂之庶人,則賤而老者謂之庶老,羅氏獻鳩以養之者,國老也。司徒以保息養之者庶老也。
公元59年
漢明帝永平二年,帝帥群臣養三老、五更於辟雍,用其德行年耆高者一人為老,次一人為更。服都紵大袍單衣,皂緣領袖中衣,冠進賢,杖玉杖。五更亦如之,不杖。皆齊於太學講堂。其日,乘輿先到辟雍禮殿,御坐東廂,遣使者安車迎三老、五更。天子迎於門屏,交禮,道自阼階,三老升自賓階。至階,天子揖如禮。三老升,東面,三公設几,九卿正履,天子親袒割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酳,祝鯁在前,祝噎在後。五更南面,公進供禮,亦如之。明日皆詣闕謝恩。
公元56年
中元元年,又行此禮。乃下詔曰:眇眇小子,屬當聖業。令月元日,復踐辟雍。尊事三老,兄事五更,安車軟輪,供綏執授。侯王設醬,公卿饌珍,朕親袒割,執爵而酳。升歌鹿鳴,下管新宮,八佾具修,萬舞於庭。三老李躬,年耆學明。五更桓榮,授朕尚書。三老、五更以二千石祿養終厥身。其賜天下三老酒人一石,肉四十斤。有司其存耆耄,恤幼孤,惠鰥寡,稱朕意焉。
馬端臨曰:古人養老之禮,有養於鄉者,所謂五十養於鄉,王命公侯伯子男及群吏曰:反養老於東序是也。有養於國者,天子視學設三老五更,群老之席位執醬親饋執爵親酳是也。漢初每鄉及縣皆有三老,歲首則使人存問賜以束帛酒肉,或賜以爵乃古人養於鄉之意,而國學養老天子親講之禮,則至東漢始行之。
臣按養老之禮,則自有虞氏以來,有之。至周而禮始備其養老也。天子視學合樂而行之春秋戰國。此禮不行也久矣,至漢明帝始行之,歷魏晉至北朝往往舉行唐開元禮,雖有其儀考之史,未見其行也。蓋帝王之世,以孝弟為治老者,近於父長者,近於兄故設為視學養老之禮,所以教天下之人孝弟也。上之人以孝弟帥先天下之人,使之皆歸於親親長長之化,無一人而不親其親,而孝不長其長,而弟禮教日明風俗,日厚天下。豈有不治平也哉。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