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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上 (自动笺注)
東瀛紀事卷上
                        鷺江林豪卓人
   戴逆倡亂
公元1853年
  臺灣雄峙東海橫亙千餘里,土田膏腴,家多殷實,顧民氣易動難靜。
康熙間鳳山朱一貴倡亂,旋就誅滅
至乾隆初漳州有嚴煙者,偷渡臺灣傳佈五祖邪教,私挾教約一冊,備載入會、過香等事
於是彰化林爽文南路大田北路小文等,轉相糾約,因之作亂
厥後亂者凡三十餘次,或隨時戡定,或調大軍蕩平
咸豐三年內地海澄黃得美之亂,亦奉五祖邪說,稱雙刀會(亦名小刀,其會起自外洋,蔓延沿海之漳、碼、同、廈,故又稱天地會
廈門既平,黃位乘船攔出,至淡水雞籠滋擾,旋往安南狪狒居焉)。
同治元年,復有彰化戴逆之變。
公元1861年
  戴逆名潮字萬生彰化四張犁人,原籍龍溪縣
祖神保,生子四人,長松江
松江有子七人,潮其季也。
家素裕。
世為北路協稿識。
其兄萬,以田租為阿罩霧人所佔,與張水渾號五股水者招集殷戶八卦會,立約有事相援
生變波累未嘗預之。
咸豐十一年冬知縣高廷鏡下辦事,潮春執莊棍以獻,而北路協副將
賢(四川人武進士),猜其貳於己也,索賄不從革退伍籍
時萬已死,潮家居,乃招集舊黨為天地會,請邑令給戳,假名團練自備鄉勇三百名隨官捕盜,官倚重焉。
自潮擴充斯會,豪右斂手行旅便之,愚民安之,無不樂從,有佈賂巨金始得竄名會中者。
其渠稱「香主」,入會者謂之「過香」,每名納銀半元。
過香之法,環為城,城分四門守門神將稱韓平、韓福、鄭田、李國昌
城中香案三層,謂之花亭上奉五祖,亦曰洪英
北門外立一香案,書戴潮長生祿位,冠以奉天承運天命大元帥等偽號。
旁別設一几,所奉從前逆朱一貴林爽文輩,皆妄稱先賢
過香之時,擇其已入會者十餘人,皆披髮跣足,首裹紅巾,謂之「舊香」,在場執事
其將入者謂之「新香」,十數人一行叩門而入。
問:「何來」?
則曰:「從東方來」。
問:「何為」?
又曰:「將尋兄弟」。
紅巾者導跪案前,教以冊內禁約,斬雞為盟,執香默禱,有天地香、父母香、兄弟香名目,復宣示十戒。
既畢,然後出城,牽白巾長橋,由橋下穿出。
紅巾者問:「何不過橋」?
則應曰:「橋頭橋尾具有大兵把守,不得出」。
問:「今何能出」?
又應曰:「五祖小路一條,導我逃生云云
復禮城外香案於是授以八卦隱語甚多(每條有七絕一章,語甚鄙俚),皆悖逆之言。
其黨鄭玉麟(即鄭狗母)、黃丕建、戴彩龍、葉虎鞭輩同謀舉事,轉相招納,南北兩路不逞之徒多聚黨以應之。
凡香主、領簿、繳簿,皆納銀四元
其黨之上簿者,已多至十餘萬。
同治元年春,高廷鏡免,雷以鎮接任
,仍倚潮辦事
時會黨橫甚,白晝搶殺,不特縣令無如何,即潮亦暫不能制矣。
    (論曰:嗚呼
自古潢池弄兵草間求活之徒,其忍而為此者,厥有由矣。
陽土鬆脆民俗浮囂兼之無籍游民趨之如鶩,無妻子之戀,無田宅之安,聚則成群動輒滋事
而漳、泉、粵三籍各分氣類,仇怨相尋,釀成巨案。
其始陷於無知,誘於不覺,或冀攀鱗附翼以立殊功,或思剚刃尋仇以快宿忿,其黠者乘機罔利,其妄者喜事輕生
至於大勢已去亡命何之,猶為鋌險之謀,以緩須臾之死
嗚呼
蚩蚩者樂死哉?
且夫寶山誰肯空回,過屠門者咸思大嚼是以碩鼠既肆其貪婪,奸必因為利乃至豪猾武斷以噬民之膚,搢紳舞文以絕民之命。
至於民膏既竭,民怨方深,一旦乘勢揭竿聞風響應,始囂然曰,吾今而後反之也,而時事可知矣。
嗟夫
嗟夫
使汝賢不為中飽之圖,則潮終為下走之吏,何至生心不軌背地為逆,競授兄弟之香,甘為朱(一貴)、林(爽文)之續,使民生蹂躝,文武陷沒至於三年久也
獨是化干戈莫如豆,革鴞獍端在騶虞移風易俗,匪異人任。
是故文翁治蜀,教以詩書常袞使閩,先興學校。
其時遵道遵路無反、無側者,豈有異民哉!
吾論戴逆倡亂推原禍始,而傷其致此之故也,愈穆然思陳、曹諸公不置矣!
(前臺灣縣知縣升臺廈道陳璸、前淡水同知曹士桂,皆以良吏稱。
))
   賊黨彰化縣
公元1862年
  臺灣道昭慈(雲鶴山東曲阜人進士)聞會黨滋蔓,於同治元年三月初九日
彰化,執總理洪某殺之(總理即該地耆老官給戳記,使理一鄉之事,多係士豪為之)。
檄召淡水同知秋曰覲(雁臣山陰副榜)。
曰覲前任彰化,以武健為治,豪右屏息,至則以辦賊自任
同知馬慶釗(四川人)請出賞格購諸會首
賊大懼,逆謀愈決。
公元1861年
  先是東保四塊厝人林日成諢號戇虎晟,性粗暴,與前厝莊族人相仇殺;曰覲屢辦不下
至是總理大狗保晟帶勇四百,前厝人林天和帶勇六百,隨曰覲勦賊。
十七日秋曰覲偕北路協副將林得成、守備游紹芳帶兵千餘名至烏日莊,賊負隅拒戰
官軍至大墩,晟之勇反兵相向官兵截斷,退入民竹圍;賊環攻之。
十八日曰覲逃出竹圍,為其下所殺。
僕從大漢力戰死之。
幼僕諢號小黃者,年十五,以身翼蔽丞,大呼曰:「殺我,無傷主人
」代受數刃而死。
儘先守備得陞把總秉衡(金門人)俱死焉。
林協被執,囚於林日成家。
  秋曰覲出兵也,賊黨鄭玉麟、黃丕建、戴彩龍、葉虎鞭等於是日糾眾彰化縣,時城中尚有兵三百餘名。
孔道胡都司呂千總守城,仍屬大狗城廂民兵營弁分埤守御,撥銀千餘元以犒軍
不以時散給,軍心稍懈。
孔道先期鹿港人施九挺招勇千名,卒無一人應援
外委楊奪元見賊皆烏合,請率左右出城斫賊營;呂千總恐兵敗擔責,力持不許
忽有奸民王萬等七、八人兵勇角鬥於市,為官軍所執,大狗仍保令帶勇守城以贖罪
縋城出見賊目議和,賊佯許之,按兵不攻,但四出派飯
大狗遽稱賊已
就撫,孔道信之,各官皆相賀,令守城者歸家休息
王萬帶勇乘城,遂與衙役陳在、何有章等與賊通,為內應
二十日開門引賊入,呼於眾曰:「如約內之人,各人頭髮及門首爇香為號者不殺」。
百姓皆具香案迎賊。
賊黨乃備鼓吹,迎戴逆入城。
寡嫂羅氏死之。
滿城香煙紛繞,如履雲霧,逆首既至自稱偽大元帥,居北門外妻兄許慕舍家。
以戴彩龍為偽二路副元帥(彩龍一名雲從,原籍長泰縣)鄭玉麟為偽大將軍,麟兄鄭豬母為偽都督城內人盧裕為偽飛虎將軍,鄭大柴為偽保駕大將軍
以陳在據梧棲港,稱偽鎮港將軍
黃丕建、葉虎鞭、林大用、陳大戇、逆叔戴老見、逆姪戴如川、戴如璧皆稱偽將軍
丕建父黃小臉偽稱老元帥
設偽賓賢館以處文士強令歲貢生大經為偽賓賢大學士
以陳有福為偽殿前參謀大國師相士董阿狗為偽副國師外甥余紅鼻、烏鼻為偽左右丞相管刑部,烏鼻弟為偽禮部尚書(軼其名,縣署水夫也),黃秋桐(眇一目)為偽戶部尚書李炎為偽兵部尚書
設偽應天局於書院,以蔡茂豬為偽備糧使司辦理局務內閣事務
以魏得為偽內閣中書
於是抽銀、派飯民不堪命
城中文武俱羈拘總局。
南投縣紐成標,嘗奉檄清莊搜賊,威名流聞,賊恨之,執見股首鄭玉麟,大罵不屈死之。
孔道遣林日成時,幕友汪季銘力諫不聽
及被圍,復從問計,應曰:「賊首多漳屬人,城中漳多而泉少,且兵力單薄不可守也,乘賊未合,可糾親丁兵勇奪門而出退守鹿港然後調兵規復,未為晚也」。
不聽
至是仍向
汪問計,汪手書「朝聞道夕」四字示之。
孔道點頭,是夕仰藥死。
前任副將汝賢一家囚於樓中受辱尤甚,以憤死。
同知見戴逆頓首曰:「今世界在兄,但清官如某,乞賜矜恤」!
戴逆慰勞之。
夕備慶賀,□與□預焉,未幾縱回鹿港
守備游紹芳、呂千總亦脫回鹿港
  戇虎晟先與洪叢、何守等密謀同執戴逆,故猶羈留北協林得成於家,為反正計。
時戴逆屢送黃馬褂、偽令、偽印於晟,誘之助逆,而林協屢勸晟殺賊立功
族之殷戶欲鳩巨金與晟,使助官,晟未決
江有仁者彰邑人,嘗帶勇內地勦賊,積官藍翎守備,至是日說晟以內粵寇未平,必無暇及此不若乘機舉大事
晟惑之。
林協知不可回,伏劍死。
反謀既決,恐諸人不附,召至家欲殺之。
何守入門大言曰:「事勢至此大哥默然不稱位號豈有他計耶?
」晟意愈決。
自稱偽大元帥,與戴逆俱稱偽千歲
江有仁為偽軍師,何守為偽掃北大將軍,盧江為偽官,其死黨王萬何有章、晟弟狗母各稱偽將軍
林貓皆為偽中軍,掌其偽帥印,每事倚任之;晟之作惡,多皆所為
  時各處皆殺汛弁以應賊。
其股首可指數者,如小埔心巨族陳弄,諢號啞狗弄,性悍而騃,喜招納亡命一時劇盜羅漢(羅漢腳為臺灣無業游民之稱)多歸之;至是豎旗應賊,稱偽大將軍
茄投大姓陳為一方巨猾,稱偽元帥,與偽將軍陳梓生、陳狗母、趙戇、劉安等據茄投大肚溪以應賊。
水沙連殷戶洪叢,家北勢湳,山溪險僻,戴逆以為
元帥
關帝廳蕭金泉稱偽三元帥
牛罵頭蔡通稱西保元帥
葫蘆墩紀番仔朝稱偽滿將軍
南門外三十五莊大姓張赤、西螺廖談、涑東廖有譽、廖安然內山劉參筋、林海吳文鳳、海崙邱阿福、大盜江中皆稱偽將軍
嘉義則有牛朝山嚴辦,以疊案監嘉義獄中六年是年二月逃匿米戶林炳森家,潛往彰化領偽令,煽惑愚民入會,稱偽征南大將軍
侯氏,本著名流娼,亦招黨助逆。
林黃豬羔、大崙呂仔稱偽將軍
鰻魚寮黃丁(諢號蘆鰻丁)稱偽大都督
廉厝溝許豐年(即許璉笨)稱偽大總制(豐年妻常勸夫反正後得保全)。
賴厝賴阿矮稱偽先鋒
港東登科、埤堵羅豬羔、湖仔內羅昌、臺斗坑林忠厚、大溪厝賴豬羔、青埔莊何錢鼠、何萬基、水窟頭黃豬、八掌溪黃番仔、覆鼎金宋田市石榴班張竅喙、張公毅等,鳳山則有許夏老、劉來成等,郡治有蕭壟莊陳蓋、楊毛等,淡水則有大甲王九螺、王和尚、陳再添、王江龍、莊及粵籍李阿兩、鍾阿桂等,難更僕數
彰化一邑,股首有名號者三百六十餘人,其領簿為小頭目無算
南北二路附逆不與焉。
  賊之入城也,營兵巷戰
陸提戍兵李得志被執,賊問官何在,李誘群賊至其住眷處,詭云銀庫,乃火藥局也,遽然火發一家男女與數百匪皆焚死
  夏四月,賊攻阿罩霧前厝莊。
先是後厝人林和尚仇害前厝人,為十二歲幼孤所殺。
而戇虎晟亦後厝人,聲言和尚復仇,與前厝連年械鬥
戴逆嘗與前厝人爭田,因會眾
變弱為強,以保家業。
至是二逆俱尋前,糾眾數萬以攻之,前厝人林天和、林文明竭力拒守,羅冠英起兵來援,賊不得志而還
  戴逆以首禍故為其黨所附,然皆烏合之眾緩急不足恃。
而戇虎晟、啞狗弄宗族強盛獷悍習戰,戴逆內憚之。
五月,晟入邑城,與戴逆以事相失,戴逆不得已邑城讓之
晟遂踞邑治,拆民居以蓋偽帥府
使其黨四出勒派,或薄有田產而無現錢可捐者,晟立使書契,令有錢出貲承買,以飽其欲。
不從立殺之。
傾家蕩產全家被戮者無算
戴逆還四張犁,稱偽東王,旋赴南北投、沙仔崙、水沙連等處派餉。
  粵人劉仔屘(一作阿妹),死六日復甦,所言皆悖亂之事,戴逆招致之,稱偽軍師,贈以繡衣朱履為壇葫蘆墩,祭告天地,以屘贊其事。
大呼:「天父有旨,命潮千歲,晟為大元帥」。
嘗數言休咎,又書符分給賊黨,令粘於軍械,然實無所驗
矯誣多此類也。
  先是總兵玉明致書戴逆,勸其殺晟立功;與晟書亦如之。
二逆出書互觀,知其意在反間
中秋日,復相與焚香立約,令死黨蓄髮刺字焉。
  九月,賊以涑東人天賜為偽左相(賜目眇口斜,手足偏廢),賜嘗殺人亡命,後為彰邑胥起家,喜交結有俠名。
拒逆命,尋以香爐不火而爇,卜之吉,遂決意從逆
逆首俱信任之,後再困嘉義三圍大甲,皆賜之謀也。
  冬十月,戴逆以陳梓生守四張犁老巢,而率其妻子竄踞斗六門
次年春,逆晟攻大甲而敗,亦遁歸四塊厝,以彰邑付江有仁等,不復至城矣。
公元1862年
    (論曰:彰邑之亂,雖曰天意,要亦人謀不臧也。
以戇虎晟為齟齬之人,乃使之帶兵以從,欲其頓忘夙憾,與林天和協力立功也難矣。
又況官軍並出,邑治空虛未嘗慮及,此則一時輕舉之失也。
至於賊黨蓄謀已久,所謂急之則發速而禍小,緩之則發遲而禍大,正未可激變君耳。
嗟乎
幕府三策,用其一而見事已遲;懸賞格於通衢,堅其約而召禍乃速;希緩頰方張之寇,而賊膽愈橫;待赴援嗜利之徒,而召募難集;屈勇將貪懦之下,而掣肘堪傷;削兵脂於危急,而群情不附以內寇為心腹,變遂起於蕭墻;強秦越使同舟,解乃同於片瓦。
由是言之,以未嘗經事書癡,而猝應地方變故,其僨事宜哉
世有庸劣之流,胸無一策貽誤蒼生至於身攖世禍求生不能,乃以一死塞責者,正未可因其死事之微,而寬其誤事之罪也。
噫!)
   郡治籌防始末
  同治元年春三月彰化警報至,知府洪毓琛(潤堂山東人進士)已升漢黃德道,卸府篆。
或勸之速行,對曰:「吾受朝厚恩民情愛戴一旦有變,委而去之,於心何安」!
於是城垣備器械,抽厘勸捐,調選兵勇,以備戰守。
毓琛歷任臺灣,聲
望素洽,民有「洪菩薩」之稱。
旋以紳民懇留,奏調臺澎道。
時賊勢猖獗所在風鶴兼之羽書旁午,請兵請餉,日不暇給
毓琛百計維持,以顧大局人心以為重。
二十三日設立腰站探報軍情
時郡北處處皆賊,截搶文報,派往胥役,間被殺害,僅據細字印函潛通消息
設籌防局於郡垣,籌借洋商十五萬兩,於關稅項下抵還,各營始有餉可給。
時記名總兵玉明軍抵鹿港挂印總兵向榮全師北上洪道內顧守城,并籌備糧餉器械鉛藥,由陸路接濟林鎮,使知府陳鍔同知定國縣丞姚、王建勳由水道接濟曾鎮。
又准就鹿港郊商設法匯兌
又函飭鹿港鹽館,將鹽價盡數提付曾鎮。
竭力維持不分畛域,皆此類也。
  五月,地大震,郡垣倒坍百數十丈
洪道會同城守參將石渠及在城紳士舉人黃景祺等出貲重修
洪道率署知府馬樞輝、署臺防同知秦煦、署知縣覲文候補同知塔本通判王恒修、蕭澈、王衢晝夜巡防
飭委佐雜官十六員分門防守稽查出入
奸細李狗、羅海洋,誅之。
近城之蕭莊復有陳蓋、楊毛、戴分、黃文滔等旗應賊,洪道以計擒之。
  六月遊擊鷹飛(廈門人世襲雲騎尉)以兵六百名至,遂出駐城外
郡治兵力單薄奸民岌岌欲動,至是人心稍安。
已而師老無功,旋調赴吳帥軍前差遣
毓琛以嘉義郡治屏蔽,斗六又為嘉義藩籬,故催林向榮進軍規復彰邑
  秋九月,林鎮至斗六,被圍,告急文書猝至;毓琛屢派員運餉,俱不能達。
未幾,敗耗繼至遠近大震
委署府經王仲汶內渡請援
諭令城內挨抽壯丁造冊查點無事安生業,有警協同登陴
派兵每日出哨一次於離較近之南、北、東三路探有賊,即往掩捕
人心稍定。
  十二月,署福建水師提督鴻源(春波同安人)統兵抵郡。
洪道客兵道路生疏須用本地人嚮導,添調精兵屯勇千餘隨軍前往
洪道飛書內地請餉,巡撫徐宗幹(樹人南通州進士)准其就地勸捐。
兵荒之際,富戶避匿,乃激勸官幕,分上、中、下三等,籌捐十餘萬金不能敷用;不得已權用票鈔通行郡治,以濟眉急
出其服用玩器,命易錢以贍軍
時已積勞成疾,又以逆賊未平兵餉支絀悲憤增劇
每與僚屬議籌時務未嘗不泣下。
彌留猶倚枕力疾作書示諸屬僚前後數十紙,皆勦賊事宜也。
公元1863年
  二年六月按察使司銜分巡臺澎兵備道提督學政洪毓琛卒於任。
洪公蒞臺數載,廉潔愛民,民喪之如慈母
巡撫徐宗幹奏請從優議卹,贈太常寺卿,蔭一子入監讀書
鄉宦左贊善趙新主事施瓊芳等僉呈,以毓琛毀家紓難保障全臺,請援已故江甯布政使王夢齡南河營參將天祿之例,于城內專祠,查取在官事蹟宣付史館立傳,並請飭下閩省督撫,轉飭道府各官,將該故員靈柩照料回籍各情,都察院左都御史
室靈據情代奏
奉旨部議奏。
   (論曰:洪公豈弟君子,民之父母,於將略非所長,然艱難拮据策應前敵保全郡城,力持危局,所謂以死勤事者,殆其人歟!
趙贊善謂其保障全臺,諒矣。
又豈草草一死,輕同注瓦,以貽無窮之禍者,所得相提並論哉?)
   鹿港防勦始末
  彰邑既陷,鹿港近在肘腋人情危懼
時股首皆漳人,惟葉虎鞭、林大用泉人其間
人藉勢欺凌泉人,虎鞭積不能平。
逆遣虎鞭攻鹿港,對曰:「鹿港泉人生聚之區,攻之是無泉人也」。
戴逆怒,虎鞭負氣而出,退謂黃丕建曰:「以吾二人當日訂約,將聯和二屬,無相侵軼也;今城中漳人出入不問,獨泉人搬徙皆遭劫殺,且約中禁濫殺,而陸提兵泉人,無一免者;恐他日兄弟之約不堅,將復成分類之變耳」。
先是虎鞭與黃丕建結為生死交同謀舉事以為事成同擅其利,不成則同獻首逆邀功是以併力陷城,同迎戴逆。
及戴逆入城,權勢日盛,丕建但效奔走而已,心頗怏怏
是以虎鞭言聞於戴逆。
於是下令止殺,限三日內聽民遷徙,虎鞭率其黨巡警北門,以護泉民之出城者,全活頗眾。
改命大用為偽鎮北大將軍,領令鹿港,民皆鼓吹香案迎接入街。
  時鹿港民心無主,多搬家眷於舟中維舟港口以避。
倉卒避難殷戶爭迎股首以護其家。
有欲請陳弄者,弄索重賄眾議未決,而弄已至,聞演炮聲以為眾拒之也,大怒
先是殷戶黃季忠聞彰邑不守,亟出貲雇夫,清濬溝渠,為守御計(鹿港無城,故深溝為守),遂率眾拒守
弄屢攻不下
季忠約束宗族,有通賊者,輒擒治之。
時文武多藏匿,惟水師遊擊國珍(海山人)督兵拒守汛地,列砲以待;署中安火藥,為自焚計,賊不敢迫。
公元1862年
  同治元年五月總兵明(晉江人)以兵六百抵鹿港
明前任北協,戴逆嘗充書辦,而前後械鬥,嘗為和解
覬到臺招兩逆首來降,將不戰自下
已而逆偵官軍安坐鹿港,遂輕之,屢招不報
  時鹿港雖與賊拒,而二十四莊猶為賊所脅。
戴逆聞三家村生員陳宗文通款官軍大怒
六月,遣戴彩龍、鄭玉麟、李炎、逆姪如璧率賊數百,到莊脅之。
中欲斂五百金為賄。
出語橫恣,脅宗文之妻出為把盞
由是民公憤,密議拒賊。
時陰連日,賊僵立雨中道路泥濘無復部伍
適至加腳,於是白沙坑中莊泉民共起邀截,擒斬彩龍、如璧玉麟李炎等二百餘級。
自此賊恨二十四莊次骨無日不率來攻矣。
  八月,葉虎鞭、陳大戇來降,遂帶勇秀水
大戇嘗監獄七年,城破始出,戴逆以為將軍
而大戇旋與李章投誠同心拒賊。
十五至十七日,賊連攻秀水,勢張甚,
虎鞭悉力拒戰
賊以旗戈七齊刺之,虎鞭執劍抵拒一擊斷其三戈,身亦被數創,敗而復振
守備毓恩守崙仔頂,與秀水畸連。
賊攻方急,兵勇潰退恩長跪大哭,士皆感奮拒賊,卻之。
未幾南門外三十五莊巨族張赤來降,遂帶勇八百名防守,而鹿港民氣愈固矣。
  閏八月都司銜金門左營守備黃炳南(鹿臣,金門人)以金廈水師四百名,及興化守備練帶兵二百名抵鹿港
時二十四莊以鹿港為生路,接濟鉛藥,而馬鳴山四莊賊黨阻截要害
十七日,賊攻番婆莊,炳南應援進勦四莊及仔井、刺桐腳等莊,掃通道路
  九月,賊復犯秀水
金廈兵赴援進屯口莊。
口莊距城里許,與附城之湳尾毗連,最為衝要
悉銳來爭,皆拒卻之。
公元1863年
  二年春正月官軍攻烏瓦厝,拔之。
葉虎鞭、黃炳南遂進屯十四甲。
賊亦於枋寮、湳尾、後港仔結寨相持
  二月,逆婦嚴侯氏攻湖仔內,總理行義等御之。
  以曾玉明臺灣挂印總兵官
玉明以陸提遊擊長安中軍坐守鹿港,廣行捐派。
仍令遊擊游紹芳、都司胡松齡及呂千總帶兵坐防,然屢經挫失,賊亦易而狎之,故日久逗遛,而銳氣墜矣。
玉明遺札城內人陳鍾麒為內應
麒與侄生員玉昆總理
陳魁、林鳳、民人潘知、林張密約,復書訂期行事
玉明以書示人,事露。
逆晟執潘知一家殺之,因酷責鍾麒,令扳城廂富戶以便吞噬,麒垂死不肯一人,乃傾家二千金賄賊,獲免
  三月,記名總兵北路協副將曾元福(晉江人)以臺勇千名鹿港
時稱玉明為大曾、元福為小曾以別之。
先是官軍克後港仔,未及札營,賊乘夜回踞,守御
至是金廈兵奮勇攻拔,乃遣陳大戇屯營防守
  夏四月,小曾鎮屯兵白沙山頂
兵備道洪毓琛以賊用銃樓死拒,莿竹兵力難施,須大砲轟擊,方可得手,遂請總督耆齡調派紅單船載助勦;從鹿港同知興廉(宜泉滿州舉人)之策也。
  五月,粵省遊擊蕭瑞芳、守備陳啟祥(俱廣東人)配坐艇船抵鹿港,運大數十轟擊賊寨。
遂與金廈兵移營水橋,攻湳尾莊賊。
大曾鎮尋調陳大戇移屯水橋,而金廈兵移守後港仔口。
賊亦拒守竹圍相距半里許。
  秋七月,小曾鎮撤回鹿港,以兵勇染疾疫也。
旋接署水師提督,乃由海道紆途至嘉義接印。
二十七日,遇股首嚴於倒店,遂頓兵相持
  九月十六日官軍乘夜繞過北門口,攻中寮十二張犁。
適陳帶賊數百往南門口天妃宮參香,在途聞聲,率眾赴援官軍失利而還
  十月,林大用來降
大用為賊守北門城外枋寮,官軍屢為所挫,知賊無能為久有反正之意,至是率所部投誠
大失所恃,遂固守賊壘,不敢大舉來犯矣。
  以陸路提督林文察(密卿彰化人)總辦臺灣軍務
十月泉州揚帆,抵嘉義登岸
旋回阿罩霧前厝莊里第,而檄催二曾等軍刻期平賊
    (論曰:臺灣大勢海口多泉,內山多漳,再入生番毗連則為粵籍人。
泉人倡亂,則漳屬起而攻泉;倡亂,則泉屬起而拒漳,粵之於泉、漳也亦然
三屬素不相能往往分類械鬥地勢使然也。
是故彰化、斗六有城可守,而孔道、林鎮皆敗不旋踵者,由於無與為守也。
鹿港無城,大曾鎮坐守無虞者,良以鹿港商艘所聚,抽其貨可以集餉,簽其民可以為兵,民苟有官可倚,則爭起而拒賊耳。
嗟乎
前人既輕於一擲自取敗亡,而繼之者安坐數月不敢鹿港一步坐令賊勢蔓延幾於不可收拾也,可勝歎哉!)
   北路防勦始末
公元1862年
  同治元年春二月總辦臺北團練鹽運使銜江補用道林占梅(雪村竹塹人)設保安總局於淡水廳治。
先是占梅偵戴逆結會知事在必發,傳集紳商設局團練,為先事預防計,同知秋曰覲不之善也。
曰覲奉檄南下占梅出貲備器械,積鉛藥,修城濠,募勇士,以生員鄭秉經、貢生陳緝熙職員翁林萃董其事,聯絡鄉民訓練鄉勇
勇首蔡宇總帶練勇防守城外要害,以備非常
部署甫定,而警報至。
奸民多與賊通,岌岌欲發。
城內居民搬徙不定,各紳商咸請斂貲賄賊,以緩其來,或請出城避賊
占梅曰:「淡水為該賊臥榻之側行賄後安能必其不來
不如即所賄貲為戰守之費。
我能往,賊亦能往,走將安之耶?
今與諸君約:當傾囊餉軍,共圖滅賊,幸而獲濟論功悉歸諸君;倘賊圍城某以死守不能守,則以死殉
今日將軍至而賄,明日元帥千歲紛至,仍倍索賄已而內地大兵適至,復問罪賄賊之人,斯時家破身亡,死為不忠、不孝之鬼,何計之左耶!
」眾皆曰:「諾」。
於是共推候補通判張世英(實卿紹興人)權視同知篆務,使竹塹巡檢司馬眷屬索其關防,以授世英,飛稟徐撫軍請示進止
率眾城隍廟,誓同心拒賊。
每日親率精勇彈壓城廂內外,拏奸細,禁遷徙,止搶掠,以安地方。
遂遣兵克復大甲土城,使張世英進紮翁仔社。
自率親勇巡視淡南,以為聲援
旋奉福建巡撫徐宗幹檄,准藩司頒給總辦臺北軍務鈴記,通飭沿海文武一體遵行
北門外蘇、黃二姓械鬥人情洶洶占梅帶勇彈壓,手擒其渠魁,尤不逞者,送官重懲之,鬥乃解。
小夫羅漢之徒,一時無所覓食,皆喜賊至;乃令各頭人名冊計口給糧,日費不貲,皆破產以應,斥去腴田無算
軍報書檄,多出己手;夜輒彈琴賦詩,若無事然者。
於是眾心皆倚以為重焉。
逆黨江龍以偽令竄入中港王美家,貼偽示,設局派飯
竹塹總局遣勇馳赴,與生員陳其英執江龍械送竹塹誅之。
人情
稍定。
逆黨和尚竄踞大甲
其兄王為潛入後街,誘民入會,每納銀半元,良民恐不自保,欲從之。
而粵人李阿兩亦乘轎帶匪數百,與為爭長,民始疑駭。
竹塹總局馳信至,謂官軍隨到,不可從賊。
於是賈人杜喜鳴金集眾以拒賊,賊黨驚潰
  夏四月淡水新莊街奸民楊貢謀作亂艋舺縣丞郭志煒執貢誅之。
公元1851年
  以候補道區天民(覺生廣東舉人)督辦北路軍務飭令就地捐輸為軍
淡水舉人陳維英(迂谷咸豐元年孝廉方正)倡捐千金,與紳士鄭如梁等鳩貲接濟
天民候補遊擊陳捷帶勇四百名前敵協勦,而自駐竹塹以督之。
公元1863年
  二年春,勇首蔡宇克復牛罵頭、梧棲等汛。
梧棲海口逆黨接濟洋煙鉛藥之所,而泉人何守為股首,潛通聲息故城外泉莊皆遭殘毀,惟梧棲港、牛罵頭生獲利數倍。
林占梅以梧棲一隅尤為平賊要隘於是多方購線,招該地郊楊至從官拒賊。
  二月初四日,蔡宇進攻梧棲街,偽鎮港將軍陳在屯街尾拒戰,擊走之。
初六日,在糾眾來爭,蔡宇、楊至當先奮擊紳士楊清珠從間道夾攻,大破之。
宇遂以降將林尚為鄉導進屯三塊厝山腳莊。
通判張世英在翁仔社,亦乘勝南下首尾相應,而賊勢漸蹙矣。
    論曰:嗟乎
人之度量相越誠懸遠也。
夫戴逆特庸鄙細民何論餘子,而戇虎亦里閈無賴不識一丁一旦腐儒闇昧,敢據城社陸梁識者知其敗可翹足待也。
當時文學之士,
亦復從風而靡
在昔朱逆倡亂,有贊禮老儒;今者戴逆陷城,有賓賢學士
世風至此可勝慨耶!
淡水介在比鄰勢同臥榻
在賊以為馬上索靴,趯倒堅壁夢中伸腳,踏破長安,將投鞭以渡大甲之溪,可馳檄而開北門之管矣。
林觀察力排眾議投袂而前,悉群虜於目中,運全局掌上用能毀家紓難部署從容,率乍合之軍,當方張之寇,屢收要隘,再復堅城
以視夫階下叩頭、羞肉眼者,其人之賢不肖何如也!
使當日者,或賄重貲以生賊心,或辨一走以為民望舉足一誤遠近解體大事去矣,又安能不動聲色而措地方磐石也?
徐中丞專章論薦,謂其有為有守膽識兼優,諒哉!
公元1864年
    按平定戴逆之亂,戰績無足觀。
蓋賊以社鼠城狐之智,與棘門灞上之師,搏戲三年,祇堪一噱
若得邇來勁旅,如楚勇千餘,迅掃一月,何難鳴吠之盡息耶?
雖然,制敵之方,在好謀不在好戰行軍之要,有勝將必無勝兵是以貴勇而賤謀者,君子不韙焉。
彰化一役林方伯處心積慮籌備多時,而收功一旦抑亦好謀而成,而非同浪戰者也。
其間義民烈士草莽效忠,稽之前史,實未多見;是宜顛末,以俟志乘採擇云。
   大甲城守
公元1862年
  同治元年三月大甲人王和尚秋曰覲失利於是假偽令,與陳再添、莊竄入大甲,住奸民王九螺家,勒派舖戶誘脅良民,謀窺竹塹
守備洪某、巡檢吳某皆遁。
然賊故等夷不相下,請戴逆遣頭目
逆遣蔣馬泉至甲,百姓皆具香案迎接,而賊黨
後者攫取案上器物
王、陳大姓倚賊勢以壓良民,民皆厭苦之,陰謀拒賊,懼九螺助逆相顧不敢發。
時屢傳官軍將至,王和尚以為溪水險絕,必難飛渡
馬泉信之,不設備,日收民間詞訟坐堂理斷
  五月竹塹總局林占梅遣勇首蔡宇帶勇四百名,同歲貢生陳緝熙大甲
時值端午東門小姓開城門通貿易,王、陳大姓不可,相攻殺
練勇驟至合擊賊黨大敗之,群賊皆退,遂復大甲
緝熙和尚、再添皆平日習熟,招之即來。
和尚官軍無多不從
初六日糾眾來犯水道斷絕
節婦林氏禱雨雨隨降。
練勇嬰域固守,與小姓同心拒賊。
馬泉遁至彰化,林逆罪其不先期告急抄斬全家,而責和尚立功贖罪
十三日代理淡水同知張世英千總曾捷步、把總周長、林盛、武生賴志達、義首羅冠英、林傳生赴大甲
是日練勇出城拒戰,擒斬股匪戴瑞必,賊大肆淫掠,各莊望風而靡,惟大安黃教宗族拒之,賊稍斂跡
軍餉浩繁總理林愿設撫安辦理經費,而竹塹總局仍不時接濟
援軍出城擊賊,走之。
  二十一日,王和尚復糾偽掃北大元帥何守,合戴如川、江有仁、陳、劉安、陳在、莊、蔡斷、蔡海、陳再添、陳梓生、陳狗母、劉阿屘、劉阿鹿、鍾阿桂、王盞司、賴得六、揚大旗、陳得、吳仔華、李阿兩、廖安然、蔡通、趙憨、黃漢、林尚二十七營,共萬餘賊,復圍大甲
水道為賊所斷,城中絕汲數日。
節婦林氏復出禱雨,並齋戒
禱天,願賊早退
時賊壓城而軍,居上轟擊,幾不支
大雨反風,濠邊草屋失火,賊之據其中者皆驚潰
張世英登城擊鼓,羅冠英開門急擊破之,大甲圍解。
逆黨大旗將隨賊來攻,妻蔡氏力阻不聽,遂自縊
城內奸民陳發與王九螺謀為內應,事露,官軍誅之,九螺夤緣得免。
  十一月初十日,戴逆復犯大甲
南埔大姓莊泠子以事繫獄,莊誘泠從賊。
南埔既叛,十八莊皆應之。
官軍在水汴頭接仗而敗。
大安莊正黃腰、吳算被擒,死之。
南莊義首陳此一家陷於賊,脫回大甲,隨官守城。
十一日,賊焚劫腳踏等莊。
十二日,沿西奸民偽稱賊退,同知鄭元杰弟鄭榮信之,遣勇出城追賊,賊逆戰水尾溪,別以奇兵由頂店直趨北門勇士壬午柯宗茂戰死。
十四日,羅冠英由翁仔社來援。
十七日竹塹林占梅千總曾捷步帶兵鉛藥至甲。
十八日,賊分三路圍城
於是曾二軍東路陳此黃定安出西路冠英海口莊丁出中路以拒之,轉戰至水汴頭。
時戇虎晟在牛罵頭,遣生力軍驟至,勢甚猖獗
東路官軍先潰,西路亦退,冠英孤軍被圍,賊四面裹合,勢如風雨
英拔大呼曰:「事急矣,當各奮力
」與柯興、柯九突圍出,退至坊南。
在前邀截死戰抽回
乘勢攻城,冠英登埤守御砲擊之,日暮乃退。
冠英憤甚,是夜回翁仔社,謀再起兵,留柯興等帶勇協守
十九日,柯興屯社尾,柯九屯營盤口陳此屯頂店以拒賊。
賊亦踞四甲、橫圳、溪州相持
二十一日,柯興
出戰,至南溝,柯九出坊南以應之。
戰方合,忽逆匪火藥失火,我軍疾擊敗之。
二十六日,鎮瀾宮神降乩云:「難」,隨當空書符以壓之。
是夜四更,賊潛至南門暗藏火藥火發城垣大震,忽大雨;乃息。
時水道屢斷,民皆飲溝水,垂罄,幸節婦林氏三出禱雨雨降士氣倍奮。
  十二月初一日鄭榮帶兵五百,攻仔腳賊營。
賊以六十餘人逆戰官軍失利,退至柯九營前,九分兵出援,擊敗之,追賊至瓦溪乃還。
賊復分路由水汴頭而來,何守、江有仁、王和尚黃羅青蓋紅傘帥旗,指揮督戰
噶瑪生員黃某帶屯番三百名,與保安軍夾擊水尾坑,乃退。
自是日日血戰
幸番勇同心防守巡警嚴密,眾皆倚之。
賊黨多而無紀律,有莊民中夜夢囈大呼殺賊,賊驚起以為救兵已至,自相攻擊
我軍乘之,保安軍勇首郭龍駒奮勇追勦,獲賊幟五,書「大漢挂帥何」、「平北將軍簡」、「平北先鋒黃」等字,奪江有仁偽令一支,追至瓦溪,焚其寨而還
初八日,約雞鳴出兵,莊丁列隊城外以待,而官軍遷延不出,得乘間收合餘匪,復據舊寨。
初十日,戴逆傾巢北上,以千餘賊犯腳踏莊;其水汴頭之賊,自溪埔直趣南門;另一股東南襲頂店營,徑搗東門;至酉方退。
十一日竹塹總局派勇運赴鉛藥,至中途遇賊邀截擊退之。
賊再斷水道,自管府坑一帶圳道填平,遂由水汴頭立營以迫城;莊民退守水柳
十二日兵勇往通水圳,賊邀戰於鐵砧山東,新埔勇先潰,各隊皆不支
蟻集西、
南二門,悉力攻撲,守埤者皆哭。
屯勇開砲斃數賊,乃退。
十三日羅冠英、廖廷鳳、廖江帶生番鄉勇千餘名,一路大甲溪一路六分崎,繞大甲東以援大甲
城外賊營羅布,賊進駐新社,攻頂店營甚急
冠英邀賊於新厝仔,大呼陷陣,斬二十餘級,遂與大安莊丁合攻溪州、水汴頭賊營。
城中砲聲分道出城接應,頂店之賊乃退。
廷鳳督生番由賊背衝入,斬首百餘,與冠英會。
日暮,猶冒雨攻賊營,城中發布策應,至起更後,賊勢大潰。
已而官軍皆回,乃收軍
十四日大霧,莊丁列陣城外冠英合隊進勦,追賊至南埔,斃賊無算西南近溪賊營一律肅清
廖江敗賊於溪州,毀其老營
於是三保義首吳送、船頭李清芬大安李求各帶莊丁,四出搜賊,賊盡遁過溪,大甲圍解(王和尚陳梓生攻城不力,為生所殺)。
公元1863年
  戴逆之遁歸也,已無復北意,而偽丞相天賜議先取大甲,次陷嘉義二城既得,然後長驅郡城,戇虎晟從之。
二年正月,復糾其精銳,北犯大甲
初八日淡水同知鄭元杰在甲聞賊耗,乘夜脫回。
十三日候補同知王楨率義首林盛、陳瓶至磁莊,晟糾眾淹至,□奪路先脫,賊燒燬民居,焰蔽天,晟據磁莊,穿黃馬褂張黃羅蓋,督眾填平水道。
連日分股攻城。
十四日奸細王發豆、簽新嫂帶火藥潛入中莊,約放火燒屋以應何守,為陳此所獲,駢誅
十八日,晟登鐵砧山。
山上固有國姓井,相傳明末鄭成功嘗拔劍斫地井泉湧出,劍尚埋井中
晟信之,乃祭而祝曰:「晟若得成大事
劍當浮出;若無成,即以一砲相加可也」。
祭畢,進犯社尾莊,兵勇力拒之,晟中折兩齒,乃遁。
其別股拒戰田螺淤,俱敗回。
鄉勇沿途邀擊
遂竄回四塊厝,不敢復窺大甲矣。
    (論曰:嘉義大甲,為南北扼要之區。
嘉義不守,則賊可長驅以犯郡垣。
大甲不守,則迤北一帶皆為賊有。
兩地安危,均有係全郡之利害也。
大甲被兵之劇同於嘉義,而防守之難有甚焉者何也?
嘉義城堅而峻,大甲城低而狹,僅一土而已一難也。
嘉義民多而眾協,大甲居民稀少,且大姓多與賊通,人心不一二難也。
嘉義民多殷實,抽市厘以為餉,抽市人以為兵,已堪御敵,而大甲土城中,家少千金之產,民少隔宿之糧,經費易匱;三難也。
嘉義城隨在有井可汲,而大甲地本磽确數十丈無水,居民皆汲溪水為炊,水源一斷,則民心自亂;四難也。
嘉義戍兵千計,多內地上游之人,若城一破無處逃匿不得不同心固守,而大甲汛兵不過百餘,臨時顧之勇,費多而難恃;五難也。
然賊以全力來圍,始終防守嬰城血戰,僅而獲全者,一則竹塹總局之接濟,一賴翁仔社之救援,與夫噶瑪勇之協力守城,節婦林氏一再禱雨,皆足以維繫人心有關安危之數也。
嗟乎
嘉義諸羅舊邑,前此邑民守義之故,久錫嘉名
臺灣自設郡至今奸民屢次蠢動淡水一隅惟有率眾固守,每全城待援軍,無敢禍首者。
而此大甲翁仔社等軍,既已百計嚴防,不遺餘力,卒賴竹塹保安一軍越境進勦,兵不浹旬,遂復巖邑,功亦偉矣;乃未蒙異數之褒,豈猶有待歟?)
   嘉義城
公元1862年
  同治元年三月總兵向榮聞變,遣安平協副將王國忠(嘉義人)、遊擊顏常(龍溪人)赴嘉義
春帶番勇百餘名,至仔林,遇股首黃豬羔伏中邀截,且戰且行,二十八日達邑城與國忠所帶水師五十名,倉卒城守
日暮,豬羔糾黨攻城,冒死攀堞上,守者擲以瓦石,不動,燃火藥擲之,始驚潰
兵勇開門逐賊,賊乘勢搶掠而遁。
先是百姓誤傳賊不害良民,及見賊肆焚掠,乃大懼戒嚴
  夏四月,豬羔復糾埤堵羅豬羔、湖仔內羅昌、林黃萬基、黃大戇等賊,引戴彩龍(即戴雲從)、陳弄、嚴辦來犯
三莊為附縣要隘臺灣滋事嘉義必遭圍困者,皆由三莊附賊,南北聲息不通故也。
於是紳士王朝輔、陳熙等同城隍廟,誓同心拒賊。
賊鋒甚熾,城中餉饋斷絕殷戶許山(名安邦)傾家貲以給軍,復編籍城中貧民每日給錢米,始終不懈
  五月十一夜,地大震,城圯數丈。
西門外土傾塌守兵退入城。
賊爭顧搶掠百姓乘夜運木石填塞圯處,安據守天明不能入。
血戰閱月,至林鎮來援始解
  四月初七日掛印總兵向榮統兵三千發郡城,以都司陳寶三為總帶,同知長敬辦理糧臺
初九日,軍次枋埤,立五大營相犄角;賊據南靖厝、後寮仔相持,以八掌溪
為界。
戴彩龍糾陳弄、嚴辦、黃豬羔、賴阿矮、王新婦、黃房黃山虎等,悉眾數來犯
時霖溪漲餉項俱屯鹽水港
二十八日,賊據白沙墩,斷我糧道
翌日官兵出營逐之。
義首林有才火藥垂罄,向澎湖借用不許
已而賊由後包抄,澎軍腹背受敵守備蔡守邦、署把總李連陞外委得榮被迫落水死。
自是青寮、後壁寮皆從賊,而糧道為所斷矣。
賊輕官軍,有溪南賊目執旗當先,二賊以籐牌鳥鎗翼之,直犯林有才營。
有才戒營中伏不動,待其迫近,忽砲響一聲三賊具中砲倒地,餘賊皆奪氣諸軍乘之。
大雨,乃罷。
  五月兵備道洪毓琛派千總龔朝俊帶屯番五百名、從九品陸晉帶勇二百名護餉來援。
晉令鄉勇分帶餉銀身上,眾盡生心
初五日,至安溪寮,遇賊猝至,晉為其下所殺。
朝俊且戰且行,斂眾紮營安溪寮。
初七日,賊乘勝攻大營,官軍大潰,軍裝盡失,澎湖把總周允魁戰死。
朝俊分軍應援,遇林鎮於荒野,僅有二卒,乃相與退守安溪寮。
初九日,移駐鹽水港收合潰眾。
洪道趕造軍械源源接濟
林鎮堂弟千總向日廈門原籍親兵五百名到臺,兵勢復振
於是股首林黃豬羔、店仔口吳墻俱請降
嘉義被圍日久,林鎮選精銳八百名,以林有才、王飛琥為前鋒分遣守備龔朝俊、把總長泰外委柯必從、勇首李志揚、李成龍、屯番把總得壽、屯番外委尊賢等分赴援
六月初八日轉戰城下擊賊破之,陣擒股首王新婦黃房等,賊營皆
潰,嘉義圍解。
鎮駐嘉義,欲就地捐派,聲息頗達於郡垣。
七月,洪道趣林鎮進軍斗六門向榮不得已副將王國忠等懸軍深入,為賊所圍。
  九月,斗六不守。
洪道候補未入流姚僮募南路粵勇五百名,添調屯丁五百名馳嘉義,與署知縣白鸞卿、參將得陞合力守御
時群賊議攻嘉義,偽軍師劉仔屘謂戴逆曰:「斗六既陷,各處破膽,若悉銳鼓行而南,郡城望風瓦解
郡城既得,嘉義不攻自破
今以全力一小邑,嘉義城堅而眾協,急切未易下也。
不聽
於是降賊黃豬羔復叛,糾陳弄、嚴辦、呂仔梓、廖有譽、廖談、洪花等復圍嘉義
北路賊何守、陳皆率眾助攻毀拆民居,環築土圍,數十步立一砲臺,高與城樓等,以瞰城中虛實
嚴辦、廖談、洪花等妻妾皆立陣前督戰
城內紳士王朝輔、歲貢陳熙年、總理蔡鵬飛等設聯義局,抽市厘,派民兵輪流守城,無日不戰,至明年二月提軍來援,始解,被圍又六閱月矣。
  十月二十一日嚴辦糾番仔溜(溜即向朝江,又名向趣,即劫殺陸晉者)、貓順等攻鹽水港,義首李丙寅李志鏞拒之,附近麻豆莊義首李成龍、李朝魁、查畝營舉人劉達元亦遣勇助戰
溜中鐵鈀,順破腹,俱死。
擒斬劇賊張有六名
賊死甚多
時陳弄、黃丕建屢攻塗庫,為陳澄清所敗。
自是不敢復窺郡治,恐兩地其後也。
  十二月,署水師提督樸勇巴圖魯鴻源統兵三千抵郡城
明年正月初十日進軍鹽水
公元1863年
港,號令嚴肅
洪道飭鎮中遊擊金陞左營遊擊葉得茂選兵四百名,同知張啟煃、鹽大使秦恩培募勇一千為前導
時鹿仔草陳姓向軍中隨員策明納款願為鄉導策明信之。
十五夜,率州同銜施廷仁、守備徐榮帶兵千餘由鹿草逕進,以葉得茂為前鋒
路過梅影厝,而埔心、南靖厝後寮賊由後包抄,大崙、二重溝群賊紛起響應
得茂與千總林茂生(金門人)陷陣戰死。
把總禎祥據險橫擊,斂軍徐退
時將士多染疾疫,總理得安謂鎮道兩次敗亡死難者眾,請設祭以慰忠魂,從之。
諏日較場致祭,吳帥親詣哭奠,哀動三軍
於是沿途捕斬賊黨,派海壇遊擊邦基金門遊擊李懋德(俱同安人)扼守後壁寮。
二月十二日攻破上樹頭賊莊,進攻馬稠仔後莊,殺賊八十餘。
吳帥移軍下加,密飭吳邦基軍中虛立旗幟疑兵,遣洪金陞分駐白沙墩通判楊興邦、張啟煃前至水堀頭,以壯犄角
令店仔口降將吳志高(即吳仔墻)為鄉導,親統遊擊逢時守備吉良諸軍進發
令金廈精兵攻後寮仔,燬之,獲偽元帥先鋒十八名。
是時賊黨王祿拔、臭頭據守馬稠後莊,與官軍相持,遏其救城之路,飛書赴陳弄告急
有林鎮稿識陳吉生(嘉義大腳殿人),為陳弄所得,掌其書記,至是陰囑降兵蔡某詐報彰化已失,弄大懼,欲遁。
乃分其黨援王祿拔,而使吉生覆信,令拔堅守,約三更救兵必至
吉生私改云:「彰化已失,令各營三更盡撤」。
群賊接信,皆狼狽撤回
是夜提督鴻源吳志高諸軍由店仔口直城下城中開門夾擊,賊縱火遁去。
叔戴老見率降番二百餘名接戰,番勇見賊勢已潰,執老見來歸,誅之,圍乃解。
上年九月賊以全力圍困嘉義許山家貲既匱,繼以所蓄桂圓口分給,民多掘草根煮敗革為食,許山之媳何氏出私財散給,繼買仙草乾熬凍以濟軍,得延數日殘喘
若吳帥之軍不亟至,則城已難守矣,許山素患足疾,至是脫體,人以為忠義之報。
  陳弄既歸,知為吉生所紿,執而詰之。
或問吉生於改信之後何不乘間亡去
吉生笑曰:「余糾合同志數十人欲於途次執弄以歸,為林鎮報仇;事之不成,天也,何足悔哉」!
賊縛之,以銅錢數千燒紅,貼其體,血肉狼藉吉生大罵而死,不肯一人
  時吳帥所部諸將,以蘇吉良徐榮生為冠軍
吉良先後三百餘戰,連破劉厝莊、小定厝、上塗溝、下塗溝數十匪莊,鋒甚銳,而洪道誤聞蜚語催進軍。
吳帥懲林向榮之敗,欲掃清附賊村莊疏通道路然後移師規復彰化,方為萬全
夏四月,勦南靖厝,其地竹圍堅密,呂仔梓之妻係南靖厝人,與賊渠羅彭湖抗拒甚力。
吉良力戰,禽斬偽大將軍何錢鼠、羅彭湖、偽副元帥葉新女、偽局長不潭等多名,梓妻中死,遂大破之。
五月嚴辦港,破走之,進勦大崙,呂仔梓乞降
  罷水帥提督樸勇巴圖魯鴻源,以曾元福代之。
    論曰:余嘗攬轡諸羅城下,父老為余指顧逆賊攻城屯札之處,及百姓所以守御者,舊壘存焉,未嘗肅然起敬,而嘆我國家德澤入人者遠矣!
臺灣闢地至今垂二百年,其間鳴狐篝
火之徒,隨在竊發,而嘉義處臺、彰之中,每先受其害。
其民之血戰死守至於勢窮力匱而不忍變者,雖張許之守睢陽,孝寬之存玉璧無以過之,抑何其壯也!
今則歷年既久,其間祖父尚義之嘉,其子孫仍守知方之訓者,蓋比戶相望
然後嘆我朝一字之褒所以維繫民心鼓勵風節者,意至深遠也。
夫以戴林諸賊之覆滅不旋踵如彼,此都人士榮褒如此順逆之幾,已昭然矣,人何樂而為逆賊哉?
   斗六門之陷
公元1862年
  同治元年夏五月賊犯斗六門都司得陞悉力拒戰副將王國忠來援,屢卻之。
  林鎮向榮既解嘉義之圍,欲招撫附近村莊節次進兵,以圖彰化
已而郡垣當事者催促進兵,或說向榮曰:「臺灣大勢內山皆漳,海口皆泉。
今漳人方附賊仇泉,若由海口進兵,則泉人爭起為官,勝氣百倍
就地購糧,可省轉虛費,尤策之便者」。
向榮不能從。
秋七月灑淚出師進駐斗六門兵勇入街屯札
副將王國忠曰:「屯城外則聲援可通,屯街中如鼠入穴底,賊若四面合圍何以御之」?
不從
未幾股首陳弄、嚴辦、許豐年、偽軍師劉阿屘合群賊數萬,進迫城下糧道為賊所據。
八月洪道參將陳國詮帶餉八千餘元,比至打貓,是夕微雨,國詮欲暫息把總黃某(金門人)謂兵貴神速不宜遷延賊心遂行
賊覺之,果率眾來追,已無及。
是日賊與我軍
鏖戰而敗,無暇他顧,故餉項得達軍營
先是米戶林炳森領項買米,建議屯於石龜,可省往來腳費,至是遣炳森赴石龜運糧路梗不能達。
十舍娘莊、烏瓦莊為糧道往來要地,賊併力攻而據之,惟塗庫義首陳澄清殺開血路,屢運米到營,賊防之尤密,遂不能達。
經制外委黃金城驍勇善戰,聞屯番怨言不絕,憤甚,與楊、李二卒執械當先擊賊,斃賊數人。
賊環而攻之,金城潰圍既出,身負數創,復翻身入圍以尋二卒,遂死圍中,聞者痛惜之。
時戴逆在內山派餉,親至城下督戰,勢更猖獗
斗六附近石榴班等莊與林鎮通款者,約大軍若至,咸願輸米。
及見賊勢浩大,遂為偽軍師劉阿屘所脅,更相率附賊,禁絕接濟
洪道復遣守備許黃邦帶餉銀一萬兩,路經仔林,為黃豬羔所奪,黃邦被執,僅剩二千元,皆千總許炳所帶也。
林鎮以數千眾坐困孤城,殺戰馬而食,軍士枵腹力戰,至採樹子鞋皮為食。
副將王國忠請協力殺開一路退守海崙以就糧
安平守備國泰自稱善卜,謂明日有救兵,林鎮惑之。
九月十三夜,林鎮弟向(臺灣縣學生員)往海崙求援鄉人以向兵少,疑不之納,遂陷賊中。
是夜番勇放火燒屋,延燒街店百餘間,賊乘勢急攻,諸軍立足不住不得不入土圍內矣。
十七夜,國忠帶所部前鋒潰圍力戰,被執。
賊使之跪,國忠瞋目大罵,賊寸剮之。
屯番把總永壽外委金彥久與賊通,見國忠失利,遂引賊入城,密約上插香者不殺
向榮久患足疾,乃仰藥死(妻吳氏在任,聞訃,亦絕粒死)。
死者同知長敬參將顏常
斗六門都司朝陽都司劉國標(劉安與國有舊,欲救之,標不屈)、守備必得、沈登龍千總護理都司王光把總鵬程、長泰南路營把總李青、屯番把總得壽安平中營外委孫朝右營外委許祥光外委精忠、署外委忠成、勇首陳有慶向榮子林張成等共三十餘員。
國忠死尤烈
勇首陳車(號大舌車)、米戶林炳森為林鎮所信任,至是被執。
炳森有恩於嚴辦,辦欲救之,不屈與車皆死之。
王國忠選健卒翁洗等十八人親軍,從國忠潰圍被執,皆殺於寶斗仔溪邊
後賊攻寶斗街,時時十八人騎馬往來陣前,賊驚愕,屢戰皆敗,寶斗街竟得全
後土人合而埋之,稱十八將軍墓,禱者皆應。
六有紀姓者,泉州人換班戍此,遂家焉。
鼓舞各莊接濟官軍,尤為出力
城破被執,不屈,賊寸磔之。
林鎮胞弟向暨舉人王獻瑤、幕友王鍾秀(金門人)、稿識陳吉生、義首林有才、王飛琥皆被執。
王鍾秀為偽丞相天賜所救,後脫回牛罵頭,從泉人以拒賊。
戴逆欲屈有才,不可,賊不敢害;又命瑤辦局,瑤日夜高聲讀書佯狂不理,賊以為癡;皆縱之歸。
向被拘於戴逆家,逆妻憐而厚待之。
吉生為鄭大柴妻謝秀娘所得待之甚厚,旋為陳弄掌書記,後皆被殺(事見前編。
吉生改信紿賊,被禍尤為慘烈同時軍士能言之。
丁曰健治臺必告錄謂是吳姓之事,蓋傳聞異詞耳)。
  屯番把總春輝既脫賊營,執手刃林鎮軍者陳還、陳臨二賊,在鹿港凌遲處死,以
鎮軍
鹿港生員清時(金門人)請大曾鎮攻小埔心,以救斗六;不許
請檄飭寶斗仔各義莊舉兵進攻以為林鎮聲援;又不許
乃與總理行義帶勇四百名援斗六門不及,遇賊於番婆莊,力戰卻之,退守湖仔內,聯莊拒守
進屯寶斗仔街,與陳弄連戰數月,兵少糧缺,幾不能支。
  林向榮革職
殉難當事奏請開復原官照例賜恤
鄉官監察御史范熙溥奏稱:「林向榮力竭被戕,受禍尤慘。
一家之內,子殉其父,弟殉其兄,妻殉其夫;一軍之中,弁死其將,兵死其官;忠節萃於一門,誠堪矜憫
理合前臺澎道孔昭慈、洪毓琛之案,請於臺灣府城建祠,並准於本籍自行捐建專祠
同時殉難之子弁兵等,一併附祠」云云
報可
    論曰:餉道者行軍大命也,一日不通,則軍心自亂,何待兩軍相角,而勝敗始決哉?
方向進軍枋埤,以餉道被絕而敗,乃前車不鑒,覆轍相尋,將誰咎耶!
林鎮於水師諸將中較有聲望,不幸內為監軍所制,外為奸民所紿,舉足一誤全局皆錯,用違其才,終至僨事
甚矣不明地利、不諳民情者之不可大將也!
抑聞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誠以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國家利社稷者,專之可也。
林鎮手握兵符,身履行陣,可進可退,高下在心豈不謂全屬安危,視此一舉利鈍可否,當自了然乎。
六處群賊之中,非用武之地平賊機括,殊不係此,而乃數百里外儒生之見,驅三千人於必死之地,惴惴焉若詔旨不容也者
揆諸春秋備之義,吾無能為賢者解也。
熊襄有言令箭催而張帥殞命馬上催而三路喪命是以哥舒翰奉詔出關
英雄扼腕孫傳庭橫刀入陣,猛士成禽坐令遠近震動,賊勢燎原前事不忘,可為殷鑒,況彼才不及古人者乎!
雖然,當林鎮進軍時,嘗馳書鹿港兵官東西並舉,以分賊勢;則怒曰:「彼若不平賊,當避賢路何為管吾閒事也」!
而林鎮死矣。
嗟乎
鹿港諸軍亦復分道四出,惟賊是求,則不死於賊,亦久已平賊也。
胡為坐觀疆事顛危無異越人肥瘠
此豈復有人心者耶!
林鎮此時即令糧餉未缺,而賊暇我勞,賊厚我單,知其萬無生理也。
又況內無鼠雀之供,而外蚍蝣之援者乎?
嗚呼
廉閵交懽,而秦人不能得志賀蘭觀望,則張許終以身殉
師克在和,古人豈欺我哉!
    又曰:王副將國忠,海疆良將也。
徒以事權不屬數諫不行,賚志一死,與碌碌者同為一邱之貉,誠堪浩嘆
然而枵腹再戰,猶起金鼓之死聲,叱賊餘威,長作沙場生氣
且國忠本嘉義人所部健兒,賊所素懾,亦豈無自全之術;乃其言云,吾計不從命也,然終不忍棄主帥獨生,且必欲殺數賊而後死焉。
嗚呼
所謂守死善道、仁之至、義之盡,如國忠者,殆其人歟?
是故李得志爇火以俱燼,陳吉生改信而被戕,劉國標遇救弗從,則從容就義,鈕成標罵賊不屈,亦慷慨捐軀;之數公者,類皆致命遂志,而浩氣丹心長留千古者也。
嗚呼忠矣!
   南路防勦始末
  同治元年六月南路奸民夏老李從楊振等據岡山作亂
道洪毓琛派通判陳兆琮、職員必昌會同守備趙、參將凌敬先、鳳山羅憲夾攻岡山
力戰
破賊,擒夏老李從、蘇賜酒等十五名,誅之。
公元1853年
  鳳山水底寮人林萬掌,數世為義首,地方有事,每率其宗族隨官效力
咸豐三年鳳山林供滋事知縣王廷幹檄萬掌帶勇城防守。
其勇密通賊,乘勢縣令,據城反,萬掌為所脅,亦從之。
及賊攻郡城而敗,萬掌與義首王飛琥乘間救出縣令妻子脫歸水底寮。
官軍窮治其事,乃縛獻劇賊以謝,事始解。
至是萬掌已卒,子有才方十五歲,奸民欲奉之以為亂。
其母番女李氏(一作陳氏)謂有才曰:「我家世篤忠義,可不及時報效一雪先人心跡耶」?
遣有才自備資斧,帶番勇隨總兵向榮前隊,而約束境內,不許賊((有才後隨提督林文察勦賊漳州,歿於陣)。)
  鳳山奸民來成潛往彰化,領戴逆偽令竄回南路招集岡山賊黨,謀作亂
冬十月洪道復遣朱必昌會同該地紳士設局阿公店,團練清莊來成北路
水底匪徒大目與柯歹、吳旺、連包謀於十月十二日舉事,請林有才母李氏鉛藥
糧餉何出?
答以各鄉派飯
李氏笑曰:「甫舉事婪取於民,何以能久?
斥絕之。
洪道偵賊嘯集滾山坪,遣同知張啟煃帶兵阿公店,會合趙圍捕,獲賊目簡惡、唐烏犍及偽印一顆
洪道密諭石井汛朱通,在岡山左近偏插旗幟疑兵
已而柯歹母哭詈其子,眾知事難集,遂各解散
    論曰:女子而才非難,能明大義為難
彰邑陸沉,臺郡震動李氏奮跡夜郎效尤貳側
,因眾心之思逞,遂阻險自雄,則退可以一隅進可以窺全郡;相持死蚌,將收利漁人,雖有長鞭何暇及於馬腹,事有未可料者矣。
而乃從容敵愾慷慨同仇保全一方,免遭兵燹,使先世微瑕一旦昭雪,方之馮嫽錦車秦家良玉嗚呼賢矣!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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