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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下 永历纪年(下) (自动笺注)
知錄卷下
                        桐城錢澄之飲光氏記
   永曆紀年(下)
  三年四月□□日,上御經筵
初,式耜屢疏請開經筵,薦詹事劉湘客講官
至是,乃加副都兼銜,與詹事黃奇遇同直進講
彭年時魁等每有建議,必決於湘客而後行。
彭年所恃者,正紀綱、慎名器其實,祗爭體統重資而已
湘客言典制;然所習者,皆先朝陋規也。
湘客,本諸生;由薦舉起家受知留守
初以編修御史,繼以詹事副都御史,亦隨彭年以資格繩人,人益不服
丁時魁招權剛狠有氣習;同輩不善其所為。
蒙正發惟依附諸公,聽其指使
金堡素負清直遇事敢言;然性谿刻不近人情筆鋒甚銳,人頗憚之。
袁彭年先朝給諫有名譽;既降北物情大減。
總憲核資俸、清冒濫不少寬假;怨者尤眾。
又每自恃有同謀反正功,嘗爭論上前,語不遜
上責以君臣之義,彭年曰:『使去年此日惠國公以五千鐵騎鼓行而西,此日君臣義安在』?
聞者咋舌
由是上心不善五人
彭年初為給事,吳其特疏參;上不問
至是,有張載述者,涇縣人原任江西盧溪知縣,以節義自命至行在,久不得官,謂彭年抑之也。
於是伏闕,疏彭年罪;或云司禮監國祥使之。
國祥為宏光
幸璫,入粵新用事;與載述同鄉,能探知上意者,故有是疏。
彭年自是氣稍沮。
久之母艱李元允疏請奪情不允;遂解任僑居肇慶城外。
先是朝士有東、西之分。
粵東來者,以反正功氣凌西人;而粵西隨駕至者,亦衿其髮未薙以嗤東人
而東、西又各自為類,久之遂分吳、楚兩局。
主持吳局者,閣臣朱天麟吏部侍郎吳貞毓給事孝起李用楫,外則制輔堵允錫也;而江右之王化澄、萬翱、雷德復、蜀中之程源、粵東郭子奇,實為之魁。
主持楚局者,丁時魁、蒙正發、袁彭年
彭年楚人,然私粵而不私楚;陝西劉湘客杭州金堡既與時魁等合,桂林留守耜式耜亦每事關白居然一體矣。
至於禮部尚書吳暻文選司郎中施召徵,皆吳人吏部尚書晏清楚人
浮沉吳、楚之間。
不得局中人甚多:如工部尚書獻忠兵部侍郎曹燁、吏部侍郎洪天擢、大理寺卿潘曾緯通政使毛毓祥、廣東學道李綺,雖與彭年同為粵東反正,而於楚人氣脈不通
凡自湖南廣西隨駕至,出於督師留守門下者,大半
吳人謂楚東恃允、西恃留守
然吳亦內倚吉翔、外倚邦傅;特其蹤跡秘密,不似時魁招搖人目耳。
  五月惠國公李成棟喪至自嶺北允回廣州治喪受弔;上賜九壇
事畢,詔赴行在
惠國舊部董方策、楊大甫各據一鎮;大甫尤驕悍不法
至是入覲招飲於宅,即席稱詔斬之。
  自成棟歿,庾關不守。
聞北兵將有窺粵意,粵督杜永和奏請寶豐伯羅成燿出鎮韶州,許割南韶屬之;要賄萬餘金始行。
  六月留守式耜疏題尚寶司丞張同敞復原翰林學士兵部右侍郎總督各路兵馬;又題僉都御史毛壽敦監督襄國王進才、鄧國公馬進忠路軍務
奉旨敕印
壽敦,湖廣公安人御史毛羽健之子
讀書,有謀略能耐勞苦;楚奇才也。
同敞江陵曾孫;以世廕錦衣衛前戶
先帝時,改中書舍人隆武帝愛其才敏特授翰林院編修,累陞學士
武岡劉承允,仍還任子之職。
至是,留守抗疏題復,且以知兵,兼總督之任;諸大帥皆以所舉為得人云。
同敞為人健瘦而髯,有膽氣
每出師,輒躍馬為諸將先;或敗,諸將奔,同敞危坐不去。
諸將復還,再與敵持,敵亦旋退,故卒以此全。
意氣慷慨詩文千言援筆立就。
年四十無子;妻死,蕭然一榻
公元前115年
  時焦、滇兩營兵鬥。
璉既受知留守,再保桂林;遂以為老餐具
滇師久在督師標下,每赴疾人往(?
),與璉兵有主客之分,多不和
已而移璉駐平樂陽朔
元年冬湖南潰,滇帥趙印選、胡一青等棄永州,率其兵奔入平樂,又與璉部將趙興五月二十九日治兵相攻。
興兵敗,滇兵追至陽朔;遇糧道王奕昌,殺之。
留守引罪自劾,請卹昌,檄璉斬以謝滇,而移鎮老營桂林
滇兵自此,益驕不可用
  七月留守糾舊撫魯可藻『久駐平樂,戀任不解
且既聞母憂,日以墨纕從事,但
錢糧不理兵馬
致新撫余心度觀望不前』。
奉旨切責
先是粵東正信至,可藻希冒昧躐進列銜自署。
兩廣舊例東撫稱制,兼粵西;西撫稱撫。
留守劾其擅署官違制奉旨:『革職;於留守軍前戴罪立功』。
  八月初一日,焦璉部將劉起輕兵全州深入重地敗績;璉按軍法斬之。
初,留守北兵漸近,檄趙印選出全州楊國棟、焦璉分兵堵截開州海陽坪間。
病臥陽朔,不即行;其部將張明綱、劉起蛟奮勇爭行,以全營疾興安而敗。
留守疏言:『起蛟貪功致敗,法所不容;但今兵驕將悍時獨肯身先士卒一往不顧,其忠義之氣,有足嘉者。
請以其子襲職』!
從之。
  九月初五日太監秦宗蛟自湖南返;過桂林,言辰常總兵馬蛟麟有歸國心。
式耜疏請敕印命宗蛟往;至則,蛟麟但修書報命而已
  監軍毛壽敦赴楚,路經柳慶為邦標下曾海虎劫掠一空
式耜飛檄地方嚴獲賊首追取敕書,併鄂國營諸印信誥敕;立提海虎置之法,遠近稱快
  粵督杜永和入朝
黃奇遇郭之奇以小忿爭直於永和前,為永所笑;朝士恥之。
  十一月二十一日留守王進才、劉子良本月初四日恢復靖州;又報曹志建復永興、來陽二縣
二十三日,報馬進忠十月二十七日恢復武岡;胡一青進屯東安直取
永州;牛萬才、張光翠兵逼寶慶
軍聲復振
  是月上御文華殿親政
是時史官乏員,誥敕多出中書上欲歸其職於翰林
內閣輔臣黃士俊嚴起恆奏請考選留守瞿式耜疏薦部屬某等備官職;上意重科名,於是禮臣黃奇遇等議倣唐、宋開科取士
有詔:廷臣三品以上各舉所知卿貳自舉其屬,彙送吏部;敕冢臣晏清會同禮、詹、翰諸臣嚴加考核,取及格若而人,其乙榜知名未仕者亦與焉。
十二月二十四日上臨軒親試經三道、論一道、詩一首
取中八人,授翰林院庶吉士官。
先是輔臣請詹、翰諸臣同入閱卷
是日外廷密奏閱卷官通關節上聞即時遣出獨留輔臣宿文華殿宮中,賜臥具,內小豎飲饌關防特嚴。
拆卷日,鴻臚傳齊各官侍班上出文華殿
輔臣將閱過卷分上中下進呈拆號,上詔科道面舉情弊,以示至公
且曰:『朕自即位來,纔有是舉用此數人;毋於用後,爾等多言也』。
每拆一名御筆親為填寫
填過六卷,遽命已;輔臣再三奏請,更允兩卷,合得八人,俱改庶吉士
輔臣以諸臣有資俸深者,引先朝推知考選例,請授編簡;上云:『此朕特典,與考選不同』。
次早,上親洒宸翰,敕內閣吏部:『朕親試取士,劉、錢秉鐙、楊在、李來、吳龍楨、姚子壯、涂宏猷、楊致和八員,著即授翰林院庶吉士官。
特諭』。
上命輔臣擇日送館教習,推禮、詹、翰大臣品行者為館師
是時,黃奇遇郭之奇俱以詹事禮部侍郎之奇曰:『黃由推知考選,安知庶吉士典故
奇遇曰:『郭以庶吉士浮躁禮部,營轉福建學僉。
宏光時,通賄馬士英,轉陞詹事
品行如此,可為館師乎』?
相爭久之
輔臣黃士俊,亦粵人也;請並推候上親自點定,乃已。
  留守疏報湖南情形言北兵已抵長沙
據胡一青趙印選書有云:『北來之帥,所稱定南王孔有德也;實抵衡州
水陸並進一面寶慶一面大隊永州』等語。
是時永州王永祚張明綱圍五月矣。
其將李東堅守不下有德命辰常鎮帥馬蛟麟為前鋒以拔永。
十二月十二日,一青方城下
北兵銜枚疾趨,遠出永州河外一青設備,遂大敗
是夜復被劫營,滇將普明全軍俱沒。
報至,總督張同敞馳赴全州,檄武陵侯楊國棟駐全州策應
全州為粵西門戶,危如累卵北兵既解永圍不敢深入者,曹志兵屯龍虎關(即鎮峽)為衡、永之左路,馬進忠瓜里為武、寶之右路,兩相犄角也。
除夕前一日北兵江西來者已踰嶺破南雄粵東門戶已失,西亦勉強支持而已
公元1650年
  永曆四年庚寅正月元旦上御行殿受朝賀。
初六日南雄報至,南韶守將羅成燿棄韶州走。
上將移蹕西幸召對群臣,皆言車駕不宜輕動給事金堡御史彭佺爭之尤力。
上命戎政侍郎劉遠生往廣州敕諭諸將;諸將初欲棄城航海為風折回,始定死守計。
遠生與泝流清遠,聞南雄望風奔潰北兵尚未至也。
馬吉翔李成棟廠衛不得機務;大恚。
久與李元共事外合中離;急欲上移舟,棄如屣。
夏國
祥趣上,以初八日登舟。
百官倉皇就道粵東人皆奔回;惟輔臣黃士俊獨坐閣中,不去。
上念其年且九十不能從行敕令回籍,候亂定再召;乃去。
袁彭年亦請隨駕
南陽李元允奏曰:『百官皆去,將委空城,以待敵耶?
上自西來今日歸西允留之,恐宵人謂吾有異志
一朝不戒生劫入舟;至今思之,獨負芒刺。
廣東一塊土,臣父成棟立功於此殞命於此皇上若猶顧念東土,臣願留督肇慶一帶,與江寧伯杜永和互相堵御,以壯聲援。
允之職也』。
上遂發筆,命允留守督理各營軍務
十三日解維
德慶鎮將定伯馬寶領兵扈駕軍容甚肅。
陝西人;亦拔自流賊中來者
恭順知禮,好與士大夫交。
  二月朔上至梧州駐蹕水殿
始聞北來者稱:為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仲明二王久頓江西吉安府未發,惠潮道李士璉(本田中軍吉安人)與潮州鎮將郝尚久密往投誠自陳迫脅;繳敕印,受北官。
惠、潮兩郡謂:北有士璉,悉以國情輸之,督兩郡餉,接應北兵,導之入關。
江右宗室士璉惠州者,盡殺之,沒其家;執郡王十三人以獻,北兵遂長驅而進。
  是時,堵允錫已沒。
戶部尚書吳貞毓禮部侍郎郭之奇兵部侍郎程源、萬翱、禮科給事中李用楫、戶科給事孝起李日煒、吏科給事朱士鯤、御史朱統金筒、王命來、彭佺、陳光允等十二人合疏,參袁彭年劉湘客丁時魁金堡、蒙正發號五虎把持
朝政罔上行私,罪當死。
龍舟甫駐,即相率請對極言其罪。
奉旨:下錦衣衛獄,敕掌衛事張鳴鳳嚴加鞫問;獨彭年反正有功,免議。
閣臣嚴起恆請對不得入;跪沙濱申救不允
先是有呂爾嶼者,為吉翔門下士,冒入臺班;金堡劾逐之。
爾嶼亦有疏,堡駁參云:『臣何人也,爾嶼何人也,以仁傑之袍、賭昌宗之裘,志士猶為怏怏
顧且肆言無忌也,語甚不倫』。
惡堡者,業以是語搆於兩宮
是日,程源在舟揚言曰:『金堡即「昌宗之寵方新,仁傑之袍何在」兩語,便該萬死』。
其聲達慈寧舟中
慈寧,上嫡母王皇太后也。
於是張鳴鳳密旨必致堡死,故堡受刑獨酷。
堡等下獄時,潯帥陳邦傅方擁兵入朝;上敕邦傅暫駐兵三水,防北兵西突。
式耜疏辯五人罪,且云:『就使罪狀一如其疏中所指,處分豈無時日,而急急倉皇移蹕之頃?
又且不先不後,恰當邦傅到梧之時。
能無「吾雖不殺伯仁」之疑乎』?
久之,上知堡無死法,與時魁減死,謫遠戍湘客、正發贖徒追贓
  雲南孫可望遣使始至,疏稱於某接敕封臣秦王、於某接敕封臣平遼王,莫知所從;絕不及原敕所封及諸臣矯詔事,意在必得」也。
於是滇使接踵行在,亦時有貢獻
貴州總督兵部尚書范、匡國公皮熊交章論胡執恭罪狀留守式耜請斬執恭,併正邦傅指使之罪。
滇使候命日久,馬吉翔請於上封澂江王;滇使聞之,力陳非無以報命廷議不能決。
輔臣嚴起恆語某曰:『滇必欲得」,上意決不予「」,奈何
某曰:『何不於「」字上加一字,或為「興秦」、或為「定秦」,既不失指要猶是草澤王號耳』。
起恆以為然。
方欲奏聞,而忠貞鄖國公高必正、興平侯守素入覲梧州,聞滇使在梧,召至舟次,以大義責之;言『本朝無異封王例;若爾主要王爵,吾豈不足以王耶』?
因自數其破京城逼死先帝滔天大罪,蒙上赦宥加以爵賞
爾張乘間竊據一隅,罪固減等
爵列上公,當與吾同心報國,洗去賊名,豈非大幸
勿欺朝廷孱弱
兩家兵馬彼此所知鞭弭橐鞬足以相當也』。
作書可望纚纚千言詞義嚴正
滇使唯唯而退,議遂寢。
  初,吳貞毓等以閣臣嚴起恆數為丁時魁金堡等所指摘,意其啣恨,必乘此下石不意申救甚力,得免死。
江西王化澄者,素貪庸;與王坤馬吉翔等比夤緣入閣
二年,上在南寧粵東反正迎駕東來,命化澄留南寧太后兩宮特賜手敕便宜行事
化澄因賣官鬻爵,惟賄是求。
土司納銀數百兩,竟改宣慰司者;初不知宣慰土司等級懸殊也,諸夷譁然
上頗聞之。
既至行在入直,屢被金堡參駁詆之;上亦厭其所為,因請假注籍遂久不召
至是,貞毓等合疏請起用化澄,思以排去起恆,計必殺五人而後已。
陳邦傅遠駐三水,外無應援,恐上不見聽。
忠貞入覲大喜
是時興國公李赤心已死,兵權歸於高必正、黨守素兩人;時帶兵五千,以五月十三日抵梧
朝臣郊迎四十里,列牛酒犒師必正大悅貞毓等極言『朝事壞於五虎,為之主者
嚴起恆也。
公今入見,請除君側奸,不過數語即決。
公功社稷矣』。
高頷之。
起恆聞其語,即日注籍五人惴惴待命
到梧之次日請對水殿
必正意忽中變,見上,言『閣臣嚴起恆虛公,宜耑委任金堡處分過當』。
化澄、貞毓等皆大失望。
是時起恆已移舟,兩勳請手敕追及於平浪,邀還。
越二日高必正召對龍舟李元允適自肇慶至,同對。
慈寧王太后垂簾,上東向坐。
奏事畢,忽伏地請死曰:『金堡等非臣私人有罪皇上何不處分端州,必俟到此地處分?
是以臣與堡等為黨也。
向以封疆事急,不敢請罪;今事稍定,請正臣罪』。
慰勉曰:『卿竭忠盡孝,朕豈疑卿』。
允曰:『皇上既不疑臣何為以處四臣之故,賜臣敕書;令臣安心辦事』?
王太后曰:『卿莫認堡等是好人;卿如此忠義,他卻謗卿謀反』。
允曰:『說臣謀反還是有本、還是面奏還是傳言』?
上不答。
必正曰:『皇上重處堡等也是;但處堡等之看來不如堡等,處堡等之後也不見有勝於堡等之事』。
復面王化徇私植黨;化澄窘急申訴不能成語
上為解釋之。
科臣孝起李用楫與御史永亨互相糾訐太后語上:『傳諭中書科,以後道本不許封進』。
上曰:『科道言官,以言為職。
本章不封進,是絕言路也。
但今有言軍國大事,許非時進;其餘是非本章不許擅封可耳』。
對罷,上忽問廷臣曰:『金堡畢竟君子、是小人』?
再問無有對者,遂罷朝出。
次日詞臣錢秉鐙上疏言:『臣昨侍班次,聞皇上再問金堡為君子、為小人
惡堡者皆在班列無有對者;
良心難昧、天理難欺,堡之不為小人可知』。
因言『堡受刑特重,左腿已折;僅相隨一僕,復墮水死
遠戍金齒,以孑然殘廢之身、於蠻荒絕域之外,去必不到、到亦必死。
雖名生之,實殺之也。
伏乞量改近邊,以全堡命』!
得旨:改青浪衛。
高必正百金為堡藥資,不受。
馬寶亦自德慶來朝,親為堡洗創;堡竟不死。
嚴起恆留用王化澄亦不求退;復召朱天麟入直
  是時,李元允守肇慶忠貞裨將淮□侯劉國昌高必正、李□□相失,潰入肇界。
堵御之,受約束,乃去,肇賴以全。
南韶逃將羅成燿奔至肇,允數其棄城罪,稱詔斬之。
北兵三水直下廣州廣州甚堅,總兵吳文獻舟師東南門,北兵敢進;張月、李建捷等屢出城戰,多有斬獲
非時捷聞,奏使往來不絕,行在以是少安
公元1690年
  上以張孝起吏科都給事中(孝起原名起吳江人庚午舉人
為人孤峻無欲,吳中錚錚者也),以張載述為御史,改中書吳霖給事中(歙人;在中書誥敕著勞已久,輔臣請以清華酬之,為五人所抑。
至是,始受今職)、兵部右侍郎萬翱掌兵部尚書
兩粵諸帥方喪失地朝廷不能問,惟寬假之;翱請於上,一概晉封
魯可藻既為留守式耜劾罷,因附吳貞毓、萬翱之黨冒陞樞貳晉封之請,實倡之可藻,欲以結援於諸勳也。
於是焦璉宣國公趙印開國公、胡一青衛國公曹志保國公
識者上公之爵,祗以賞敗百戰之將,其何以酬功哉?
公元1650年
  高必正朝回,陳邦傅嗔其不附己,潛遣標將襲其老營
六月十九日高必正請援桂林
留守遣滇營總兵劉崇貴等駐柳慶,遙為聲援
上聞之,急敕陳邦傅,諭以和好
  九月初八日,北帥馬蛟麟襲破恭城灌陽曹志敗走
先是三月十九日北兵龍虎關戰敗闌入恭城陽朔地方,將入,焦、滇二營洶洶
留守式耜發犒金五千兩,命兵科吳其往營撫諭;而北兵亦漸退扎衡州建遂營於恭城灌陽
至是,再失利
十八日馬進忠敗於瓜里,走入武岡山中。
報至,桂林大震
焦璉兵久駐平樂,其大榕江一帶皆滇營汛守地,北兵再薄全州,滇帥自全州退榕江,自榕江退甘棠渡;必正曰:『焦兵來桂林老營也』。
初,東阿任子于元燁督兵桂林,有女許聘寧遠伯王永祚子矣。
趙印選聞之,強求焉;遂更嫁印選子。
由是,王、趙成隙。
印選又與胡一青總統,大鬨。
一青出守從事獨勞;印選居城內老營,惟酒色是耽,心甚不平
三帥各有私憤
璉兵在平樂,猝呼不至;故北兵全州長驅嚴關,莫有能堵御者。
十月二十九日,胡一青王永祚俱入桂林府城分餉,榕江一帶遂為空壁
  十一月初五日興安塘報至,知本月初四日嚴關諸塘盡掃。
留守檄印選出城赴子營,為城守計,戀老營不行;再促之,則已盡室而去。
一青永祚武陵侯楊國棟、寧武伯馬養麟、綏寧伯蒲纓各家老營則俱已奔竄永祚迎降矣。
獨存留守式耜危坐府中家人盡散。
總兵戚良勳操二騎至,邀留守速出,再為後圖。
留守叱曰:『爾去則去耳,
公元1647年
我去,不過多活幾日。
自古至今,誰不死者但願死得明白耳』。
良勳去。
總督張同敞靈川回,聞知城虛無人,止留守在;遂泅水過江,直入府。
曰:『事迫矣!
奈何』?
留守曰:『皇上留守命吾,當與城存亡
丁亥三月桂林頻破時,已搆一死;今得死所矣,夫復何言。
子無留守之責,盍去諸』?
同敞毅然曰:『死則俱死耳。
古人恥獨為君子,吾師固不許予同死乎』?
遂呼酒,與共坐飲
四顧左右惟一老兵不去;命召中軍徐高至,以敕印付之,諭令星馳行在,完歸皇上,勿為敵人所得
張燈相向坐,至天明有數腰刀弓矢二人
二人曰:『吾兩人坐待一夕矣,無容執』。
遂與偕行
靖江王後門,見孔有德
有德正月初十日差人文書啟十餘函詣留守及滇、焦諸營,陳說天命、指譬人事,為劫降之語;留守焚其書、斬其使以聞於上。
及是,有德二人至,蹲踞於地舉手曰:『誰是閣部瞿先生』?
式耜曰:『某是也
城既陷,惟求一死耳』。
有德霽色慰之曰:『吾在湖南,已知有留守城中
至此,即知公不怕死不去。
吾斷不殺忠臣何必求死?
今人如此天意可知閣部自苦
吾掌兵馬閣部錢糧一如在前朝可耳』。
式耜曰:『吾天朝大臣,為皇上供職;豈為汝供職耶』?
有德曰:『吾居王位,於閣部亦非輕』。
式耜曰:『安祿山朱泚以為王,何王之賤也』!
有德又曰:『吾先聖之裔,勢會所迫,以至今日閣部何太執耶』?
同敞厲聲曰:『爾無辱先聖不過毛文龍部下走卒耳!
乃自以為聖裔耶』?
罵語甚多,不具述
一語留守一為之
公元1650年
撫掌
有德怒叱左右縛之,逼令跪,不屈;折其兩臂、傷一目
式耜曰:『是宮詹司馬張同敞也。
與吾同難,應與吾同死焉。
焉得辱之』。
有德命解其縛,還衣冠,令坐。
兩人曰:『吾中國人不慣坐地,呼椅來』!
且曰:『汝何不速殺之?
殺吾兩人天下定矣』。
有德顧笑,召副將全節護之出,幽於民居;雖異室,而聲響相達。
有德遣官三元、彭爌往勸諭之,令薙髮不可;令自請為僧,亦不可
曰:『為僧,薙髮之漸也。
短命長,吾不為也』。
南冠而囚,終日賦詩唱和,以明厥志。
至十一月十四日式耜同敞曰:『吾兩人待死十日矣!
隱忍偷生,其為蘇武耶?
李陵耶?
誰實知之』!
同敞曰:『即草檄,命老兵間道馳諭焦璉曰:「城中滿兵無幾,若勁旅直入,孔有德之頭可立致也」』。
老兵去八十里,為邏卒所獲,獻之
十七日辰刻有數騎至繫所,請留守出;留守曰:『已知之』。
援筆作詩二首一自題,一贈同敞
肅衣冠,南向拜訖。
所錄臨難時與同敞唱和諸稿共一百一首,置几上從容步出。
同敞於道,同敞曰:『快哉,行也。
厲鬼殺賊,誰敢忘之』。
行至城隅,見一磐石式耜曰:『吾生平愛佳山水,此石頗佳,可以死矣』。
刑者從之,遂與同敞遇害
同敞既刑,屍不仆;首墜,躍而前者三。
頃刻大雷電,雪花如掌,空中震擊亦三敵人為之股栗
廣州亦以是月初三日破;蓋范承恩西門降也。
永和及諸將帥其眾入海南,保瓊州
  上在梧州,尚不知東西齊陷也。
遂以初十日梧州十一日
而陳邦傅叛謀劫
駕,上知之,遂於十二日衝雨而去;凡鹵簿從駕諸臣舟在後者,悉被劫掠。
文武諸臣墮水死者,董英、許玉鳳、潘駿觀等。
十六日上至南寧戶部侍郎王圭迎駕
遂於二十八日駐蹕南寧
公元1646年
    予自隆武二年丙戌九月遇變陷於閩者二年;匿影山中,幾死於兵、死於賊者不數次。
戊子正月,聞江西反正;以四月出閩,抵建昌,而南昌已被圍,遂退至新城縣
廣東信至,乃於九月間道結伴過嶺。
十月行在,覓得兒子法祖,相失已三年矣;喜過望,不復有仕宦之志。
是時,總憲袁彭年副憲劉湘客皆素與交好;見予至,亦驚喜
方行考選核資格,以予不及格,屬吏部膳部主事
予以閒曹無事吟詠自娛時事皆託諸篇章自見
公元1689年
    三年庚寅(按三年己巳疑誤),始蒙臨軒特典改授庶吉士
予出山陰嚴公(諱)起恆門,方候教習
南雄陷,上遂移蹕;是時倉猝聞變,詔書旁午,吾師山陰嚴公趣召予曰:『有十數敕在此,子可分散同館,各撰數道;得如奉天詔書,使諸藩鎮將士聞之皆感激下者為善』。
予出呼諸子,如姚子壯、吳龍禎皆粵人,聞警輒先家去;即不去,亦皆書生,素所不諳。
同門李來獨撰一道,又不得體,不可用
閣中促者數次,亡巳,代為屬筆,勉完十數敕以呈公;公大喜
此後凡有大詔,令悉送予起草
    既至梧州金堡等被下獄,予謂嚴公曰:『此輩素攻公者,公極力救之,方得大臣體』。
公曰:『是也』。
跪沙濱申救不允
五虎者,遂指公為虎黨,且側目於予矣。
郭之奇謀於王化澄,求為教習館師,云以職方一席見處
山陰在上前,極稱予有制誥才;復引推知考選例,請改
編修管制誥
上問:『昨榜中為推知者幾人』?
公對:『僅錢某一人,曾授推官』。
上頷之。
未幾,化澄請改中書吳霖誥敕;予上書中堂引典制力爭之,乃止。
吳霖因改科員與予素善,聞予言亦不以為嫌也。
公元1648年
    五月高必正、黨守素入覲吳貞毓郭之奇、萬翱等郊迎四十里外;欲藉兩勳以除君側之奸。
其意在殺五虎、逐山陰,而專用化澄也。
山陰聞之,先引注籍
會高、黨於戎政侍郎劉遠生(同菴)為同鄉召對之辰過同菴舟中飯。
湘客,遠生弟客生也;與袁彭年(特立)聯舟,強出與見,高厲聲責之。
而予適至,聞兩勳在舟中,急去;高望見,問知為詞員,即遣人邀入舟共話
高固賊,為人明慧善談吐。
坐定,向同菴嚴公過;袖出掌科雷德復疏,參山陰二十四大罪,目為嚴賊。
時同菴讀與聽,聽訖變色曰:『此疏太過』。
心知不喜揭中稱賊也,因言『舉朝人皆說此公不好,想應不是好人』。
予問曰:『公見過幾人』?
高曰:『恐已見過一半,沒一人說他好者』。
予笑曰:『為要說他不好,故來見公耳。
朝班甚多,若某等不要說他不好,便不來見公矣』。
且說嚴相公不好者,只為救五虎也』。
因指特立客生笑曰:『此兩虎現在坐。
去歲此時五虎嚴相公無所不至若是別人,趁此下手報仇,亦不為過;嚴公不害他,反去救他。
據公看起來,是好人乎?
歹人乎』?
高悟曰:『君言是也
然如孔子,也就沒有人參他了』。
予曰:『孔子專有人參:到齊國晏子參,到楚國被子西參』;歷舉其伐檀削跡、困陳蔡諸事
高喜曰:『原來夫子有人參』。
遂起候對
班次,先與諸公大辯,盡反其說。
劉使往竊聽之,聽不甚清;但聽講夫子常被人參
劉笑曰:『語投機矣』。
入對,悉如予言:力言起恆公無私
宜專委任金堡處分過當』。
於是郊迎諸公大失望;山陰師聞之,亦不知局之何以頓翻也。
次日,師移舟平浪;兩勳用小舟追及之,予後至,笑曰:『往時言蕭何韓信,今見韓信蕭何』。
高大笑,乃共邀之還。
還不數日,再對;予亦侍班
對畢,上問廷臣:『金堡為君子、為小人』?
無對者。
予遂以次日上疏,言:『昨承上問,無有以堡為小人對者』云云;且極陳不能遠戍狀。
奉旨:『改青浪衛』。
此疏出,不惟攻堡者大恨,與堡問難者亦憤憤;問『何以獨稱堡非小人也』?
    未幾,予大病請假;命下:與劉、李來同編修
予病益甚
梧州瘴重,死喪虛日;聞桂林稍清,固請山陰師乞堂假三月,往桂林一游
自予至行在凡兩年;謬蒙留守薦揚,屢加問訊,曾未識面。
同邑方閣學曼公(以智)、吳廷尉德操相距千里握手無期;兼以閣學屢召不赴,求以史局自效,師因命予要之同來。
遂以七月離梧,八月中秋,而金、劉輩亦皆在,時得聚首留守之幕。
    警報沓至留守公吟笑如常
且曰:『今冬、明吾與諸君衣錦故鄉耳。
此地那得有憂』。
蓋公初奉粵撫之命,湖州山中仙者授以錦囊數封,諭臨危始發;發則其事與年月日時預定也。
依其策行之,如擒靖江、守桂林、用焦璉諸事具有成效
是年庚寅,祗餘一封;外標庚寅元旦發。
發之,有「扶公榮歸四字;公以榮歸錦旋也。
予忽心動,惡其「扶」字將為「扶襯」乎?
且僅餘一封,亦屬可疑
天性和雅,顧亦信其術深;每當危急之際,輒處之泰然
將帥亦仗公從容鎮靜,卒以立功
久之軍心既弛,將益驕,多不用命而公以前自持局外者憂之。
張別山(同敞)自全州回,一見稱契;移予舟,纜其所灕江草堂下。
酒後
慷慨自誓必死。
別山無子,手一大卷,盡軍中所作詩文;示予曰;『此即子也。
誰為吾留之乎』?
一日,遙向荊棘叢指曰:『此境大佳』。
命軍鑿開一徑,邀予並馬入。
其中朗朗大如百間屋,其東壁黨人碑搨墨如新
聞數百年矣,今日始見,蓋所謂龍隱洞」也;與予日縱酒其中為樂
臨別,以所愛小史屬予善視之;抽髻簪見贈曰:『聊以志盍簪之誼』。
欷歔泣下曰:『從此永別矣!
時事如此,吾必死之』。
予曰:『往時封疆受之朝廷,失則死之;今者以我為政,我在則失者可復,死則竟失矣』。
別山曰:『雖然無可為矣。
往時督兵,兵敗吾不去、將去復回,以取勝者有之。
昨者,敗兵踣我而去矣。
士心如此,不死何為』!
故予聞桂林陷,而知別山之必死也。
桂林晤諸勳,武陵侯楊國棟,豪俠有氣慨;興寧伯一青,身不滿五尺精悍之色見於眉間趙印選,魁然雄桀,然驕蹇不法,惟擁姬妾自娛尸居餘氣耳。
    十月放舟平樂
曼公先數日發,曼公家寓平西山,去平樂四十里;聞予至,亦出同新興侯焦璉幕中
璉沉毅有威容,頗好禮。
是月曼公四十,因醵分稱觴訖,同訪光祿卿嚴煒(伯玉)於迴仙洞
曼公移家伯玉而身赴史局也。
留一日出,復送我於昭江。
留守公次子元鏑(字生甫)自吳中泛海省親,至是始到。
曼公遂與並舟而西,而予獨東。
御史朱由抹巡方復命,舟亦至;以十月初十日平浪,去梧州四十里。
御史前船回,大呼搖手曰:『不可去矣!
上駕巳南,百官倉皇隨行亂兵搶掠無可往』。
少頃留守公孫文簡討自行在至,云『廣州初三日陷矣;吾輩惟有西奔桂林耳』。
日晡,則廣西潰兵蔽江而下,言平樂已失,桂林初五日陷矣。
於是進退無路昌文奔難而西;予輩舍舟入山徐作南奔之計。
豈意潯州陳邦傅叛,上幸
脫於難,諸從官被劫掠,墮水死無算
道路梗塞可行,遂留滯梧州村中
    自十一月閏十一月十二月次年正月梧州四月矣。
二月北兵始至。
大帥馬蛟麟遣官齎書幣見招,避不敢出;始知曼公為僧在梧州城
曼公亦有書至,言桂林事。
曼公送予自昭江返,未及平樂,聞平樂已破。
家人被執;問公所在,則以予同往迴仙洞嚴伯玉家對。
隨發二十餘騎往迴仙,而公亦適奔迴仙;騎縛伯玉拷掠備至
公乃薙髮僧裝出,以免
伯玉遂至平樂見蛟麟,諭以降不屈,脅之以刃、誘之以袍帽,皆不答。
蛟麟乃延之上坐,禮之甚恭;因請出家,許之,故隨之至
生甫亦竟由昭平南走永寧州,為叛民所執,死於獄;萬里省親相距百里不得一見而死,悲哉!
    久之,聞桂林破,留守張司馬同日死。
桂林者,吳其以單騎柳州德操被執不受官,盡其橐中裝以免;劉遠生、湘客隱跡猺峒中;金堡先期已投芽坪庵為僧,釋名性因;惟丁時魁乞降即日廣西學道不數日死。
予初謂道隱必死,已而別山死而道隱僧,頗訝之;已見其上定南王書,請收留守公及張司馬屍,詞氣慷慨,乃信其非懼死而逃於僧者也。
留守既死,家人盡去;門下士吳江楊藝冒死尋其屍,猶未殊,但血刃在頸耳。
衣冠斂,與張司馬同瘞於北門
適堡遣人上書,藝遇之曰:『吾業已收訖矣,勿更生枝葉』。
此書遂留藝處。
    予久滯村中,再遣使南去,訪上所在;去者皆不返。
已聞上在南寧,諸從駕相失者先後漸集。
李元允自肇慶失守單騎入見
方擬間道奔赴,而孫可望遣兵入
相傳張護軍甫至,即上山相公舟問封滇畢竟是秦、非秦?
公曰:『君遠來迎駕迎駕功甚大,朝廷自有特恩
若專
來問,是挾封也』。
與張辯,聲色甚厲。
不逞,公遂赴水死。
一夜,虎負公屍出諸岸。
行在大亂,予遂止。
又聞陳邦傅以計殺焦璉於武靖州,函其首至梧乞降於馬蛟麟,盡獻潯南之地;蛟麟縛送邦傅及其子曾帛入桂林
予遂去梧東下中道被掠,幾不免復回梧州
方曼公,始備悉桂林事。
    值同鄉彭爌為蒼梧道,資其行,乃剃染度嶺以歸。
至閩界,聞曾二南(諱櫻)殉節海上,哭以詩。
自此以後上駕日南音問阻隔傳聞不實;自有從臣日記
所知者,止此矣。
    予自戊子十月肇慶,為永曆二年
二年以前事,皆得諸劉湘客日記
己丑庚寅忝廁班行,或得諸目擊、或得諸章奏、或得諸戎士大夫之口,較諸野史為稍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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