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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自动笺注)
附 錄
   墓誌銘 
陳寶琛
  景廟西狩回蹕六年庶政整新。
朝臣無足與圖深、規遠者,乃詔召體仁閣大學士湖廣總督南皮張公入贊樞機,兼筦學部;尋充經筵講官
逾年,上疾大漸孝欽皇太后棄群臣,醇親王監國攝政
公以顧命重臣鎮綏內外
海內新治而公積憂勞成疾。
閱月,遽薨於位。
朝野震驚,如傾梁棟
蓋公體國之忠、救時之略,膺疆寄垂三十年。
英流碩彥,群冀公持鈞軸、奠區夏者殆十年、二十年;而需迫歸遲,重奪之速,天之不弔何如也!
公元1852年
  公諱之洞,字孝達一字香濤;舉咸豐壬子順天鄉試第一
同治癸亥廷對,用直言時政,擢一甲三名進士
編修歷官國子監司業詹事左中允司經局洗馬翰林院侍講侍讀詹事右庶子左庶子翰林院侍講學士,擢內閣學士,出為山西巡撫,擢兩廣總督,移湖廣,再權兩江
平日論學言政,以法聖崇王為體,以進夷予霸、致國富強為用。
  官翰、詹時,使俄大臣崇厚定俄約不詳,失伊犁地百里;疏爭數十,卒改前約,
伊犁
他所指陳,皆關至計
  山西舊有土鐵出洋之禁,民間歲輸官鐵潞紬,又苦充驛。
公至,一蠲除之。
經略邊外七廳蒙地,為興屯練兵計。
繼者踵其法,事遂辦。
  法、越之役,朝議和戰不決,法乘隙擾臺灣及閩。
公至,則建攻、救臺之議;大舉洋債,以強半助滇、、臺諸軍
特遣馮子材王孝祺兩軍,遂克諒山,法以就款
  初,鐵路議興,言者或疑其非便;李文忠公小試之於京、津。
公謂宜大興盧漢,以經南北之脊,則粵漢、川漢、甯滬、蘇杭次第可舉。
在粵奏上之,於是朝廷移公督楚。
  公之督粵也,注邊海之防。
越事定後,汲汲奏移廣西提督龍州,建欽廉鎮南關臺;設守瓊州經營榆林港;於粵、閩廠造兵十數,設水陸師學堂以練將。
關稅鹽課,鑄銀幣
煙膏以裕餉,嚴治盜以清奸。
  及移楚,則一以路政工業為務。
大冶產鐵、江西萍鄉產煤,公設煉鐵漢陽;既奏開之路用,兼造械。
以荊宜麻枲而饒皮革也,因設織布、紡紗、繅絲製麻製革諸局,佐之以隄工、通之以幣政,用盡地利洋貨
  而中東事起,上下變法新學武備始。
典試提學浙江湖北四川
迄任疆帥,所至創立書院,以通經學古提倡士風
謂求才必由學
於鄂、於蜀,有經心
尊經;於晉,有令德堂;於粵,有廣雅
比督楚,復創兩湖書院
  其權江督也,巡閱江防臺,察南北營政;於陳臺、窳、驕將、惰兵,悉與更易,募德弁練江南自強軍。
至是,乃首采東西規制,廣立文武、農工商、鐵路方言軍醫學堂,遣遊學,設將校講習所籌款造船。
又以邪說誣民,著「勸學篇」闢之。
雖叢忌毀,不顧也。
  洎夫拳亂召戎,大局危岌而公計益紆、忠益明,心乃益苦矣。
於時中外沸騰,公疊請勦匪使館不報;則急電各國外部及來華水師將領暨各領事立約保護東南
聯軍必入,督、撫中有聯名乘輿西幸者,公聞大驚,急電撤銜疏論之。
俄乘拳亂占東三省,脅將軍增祺定新約,關東權利盡失;聯軍和約成,迫全權畫押有日矣,公力爭得寢。
既日、俄爭東權搆兵,或邀公出勸止,拒之;兩國定約兵解東三省以全。
其振大綱、斷大計類此
  公為政經畫恢宏綜理微密千條萬端一心默識
用財繁浩大率取之中飽私規,不竭民膏、不侵庫款。
其對外如拒赫德之議,設沿海巡航;加農賦免稅釐。
提督貝思福之代練華兵,美員精琦之圖攬幣政,聯軍各國之請濬吳淞口,日、商船逾越口馬頭,收回美、比合興公司承辦粵漢鐵路,皆據理抗爭,務以保全國權為主抗懷千載
所在祠其名賢先哲;若晉杜成侯、陶桓公,唐裴、李,宋韓、范、司馬,無
日不流連心口間。
為學師漢,去短取長。
惡說經襲公羊文字六朝謂為權詭亂俗
癸卯入覲怵然中學式微道法將墜;手訂學堂章程,於經、文兩科注意焉。
還朝,益亟亟於普建存古學堂、圖書館
嗚呼
公之忠規密謨關係斯文興壞匪獨天下安危而已
公元1909年
  薨於宣統元年八月丁酉春秋七十有三。
公以諒山之捷,賞戴花翎;論保全東南疆土功,賞加太子少保
今上御極太子太保賜紫韁。
遺疏聞,贈太保,諡「文襄」。
曾祖諱怡熊,浙江山陰知縣;祖諱廷琛,福建古田知縣;考諱,署貴州貴東道,贈太僕寺卿:皆追贈如公官。
曾祖妣氏傅,祖妣氏王、氏蘇,妣氏劉、氏蔣、氏朱,皆一品太夫人
配石夫人繼配夫人王夫人,前公卒
子六:權,戊戌進士禮部郎中,賞四品京堂;頲,附生,前卒;仁侃,郵傳部員外郎,賞郎中;仁涑,一品廕生;仁實,主事;仁蠡。
女三;長適卞綍昌。
孫五:厚琨,早卒;厚璟,拔貢,賞主事;厚琬、厚瑊、厚瑜。
孫女二。
曾孫三:遵驥、遵騄、遵騏。
公元1910年
  初,寶琛與公接膝京師,謬引同志里居,一訪公廣州
前後契闊,幾三十年。
前歲入都,見公道孤志勵、氣鬱慮煎,私用愾歎;孰圖會邅而訣遽哉!
公子權等將以宣統二年十二月乙酉葬公縣西南新阡,乞文納壙。
思公誰嗣,乃最其政蹟志事如右,而系以銘。
銘曰:宋庸樂喜鄰國寢兵;陶桓淹廣,晉業不宏。
相才俾鎮,如棟作楹;老毗
匪晚,願大甯盈。
昔居禁中槃槃公望;卅載封圻忠勤無上
忠實勤止,遇特艱哉;淺迂公詫,憸忮公猜。
帝曰相予,及公未耄;公髮已皤,公精未耗。
國有大恤,賴公而綏;移山逐日期月曷為
公存鬱紆,公沒誰繼?
獨其宏心,天蟠地際。
埋辭幽宮永貞百世
   張之洞列傳(清史稿)
公元1863年
  張之洞字香濤直隸南皮人
少有大略,務博覽,為詞章記誦絕人
年十六,舉鄉試第一
同治二年,成進士
廷對,策不循常式,用一甲三名;授編修
六年,充浙江鄉試副考官
旋督湖北學政
十二年典試四川,就授學政
取士,多雋才;游其門者,皆私自喜得為學途徑
公元1880年
  光緒初,擢司業再遷洗馬
之洞文儒清要遇事敢為大言
俄人議歸伊犁,與使俄大臣崇厚訂新約十八條。
之洞論奏其失,請斬崇厚、毀俄約。
疏上,乃褫崇厚治罪;以侍郎曾紀澤為使俄大臣,議改約。
六年,授侍講再遷庶子
復論紀澤定約執成見,但論界務、不爭商務,並附陳設防練兵之策;疏凡七、八上。
往者詞臣雍容養望,自之洞言事同時寶廷陳寶琛張佩綸蜂起糾彈時政號為清流
公元1881年
  七年,由侍講學士閣學,俄授山西巡撫
大祲後,首劾布政使葆亨、冀寧道王定安黷貨,舉廉明五人條上治晉要務
未及行,移督兩廣
公元1882年
  八年,法、越事起,建議當速遣師赴援,示以戰意,乃可居間調解;因薦唐炯徐延旭、張曜才任將帥
十年春入覲
四月兩廣總督張樹聲解任治軍,遂以之洞代。
當是時,雲貴總督岑毓英廣西巡撫潘鼎新皆出督師尚書彭玉治兵廣東
越將劉永福者,故中國人;素驍勇,與法抗。
法攻越未能下,復分兵臺灣其後遂據基隆
議和戰久不決,之洞至,言戰事氣自倍;以玉夙著威望虛己聽從之。
奏請主事唐景崧健募卒出關,與永福犄角
朝旨因就加永福提督景崧五品卿銜
、廷旭亦皆已至巡撫當前敵,被劾得罪去,並坐舉者;之洞獨以籌餉械勞,免議。
廣西軍既敗於越朝旨鼎新,以提督蘇元春統其軍;而之洞奏遣提督馮子材總兵王孝祺等皆宿將於是滇、越兩軍合扼鎮南關殊死戰,遂克諒山。
法提督孤拔、浙,毀其坐船,孤拔殪。
而我軍不知法願停戰廷議許焉;授李鴻章全權大臣定約以北圻為界。
敘克諒山功,賞花翎。
之洞言和,則陰自圖強。
廣東水陸師學堂,創槍廠,開礦務局,疏請大治水師,歲提專款兵艦,復立廣雅書院武備文事並舉
十二年兼署巡撫
兩粵邊防控制之宜,輒多更置
著「沿海險要圖說」,上之。
  在粵六年調補兩湖
海軍衙門奏請修京通鐵路臺諫爭陳鐵路之害,請停辦
翁同龢等請試修邊地,便用兵;徐會澧請改修德州濟寧路,利漕運
之洞議曰:『修路之利,以通土貨、厚民生為最大,徵兵轉餉次之
今宜自京外蘆溝橋起,經河南以達
湖北漢口鎮;此幹路樞紐中國大利所萃也。
河北路成,則三晉之轍接於井陘關隴之驂交於洛口;自河以南,則東引淮南通湘、萬里聲息刻期可通。
便利有數端。
內處腹地無慮引敵;利一。
原野廣漠,墳廬易避;利二。
廠盛站多,役夫賈客可舍舊、圖新;利三。
一路控八、九省之衢,人貨輻輳,足裕餉源;利四。
近畿有事,淮、楚精兵崇朝可集;利五。
太原旺煤鐵,運行便則開採必多;利六。
海上用兵漕運無梗;利七。
有此七利分段分年成之;北路責之直隸總督南路責之湖廣總督,副以河南巡撫』。
得旨報可,遂有移楚之命。
大冶產鐵,江西萍鄉產煤;之洞乃奏開鍊銅漢陽大別山下,資路用,兼設槍鋼藥專廠。
又以荊、襄宜麻枲而饒皮革,設織布、紡紗、繅絲、製麻革諸局,佐之以堤工、通之以幣政。
由是湖北財賦稱饒,土木工作日興矣。
公元1895年
  二十一年中東事棘,代劉坤一兩江
至則巡閱江防,購新出後膛,改築西式臺,設專將專兵領之。
德人教練,名曰江南自強軍。
東西規制,廣立武備、農、工、鐵路方言軍醫學堂
  尋還任湖北
國威新挫,朝士日議變法廢時文,改試策論
之洞言『廢時文,非廢五經四書也。
文體必正、命題意必嚴。
否則國家重教之旨不顯必致讀經文;背道忘本非細故也。
今宜首場試史論本朝政法二場時務三場經義終焉
公元1898年
各隨場去留,而層遞取之;庶少流弊』。
又言『武科宜罷騎射、刀石,專試火器
欲挽重文輕武之習,必使兵皆識字勵行伍以科舉』。
二十四年政變作,之洞先著「勤學篇」以見意,得免議。
公元1900年
  二十六年京師拳亂。
坤一兩江鴻章兩廣袁世凱山東要請之洞同與外國領事保護東南之約;及聯軍內犯兩宮西幸,而東南幸無事。
明年和議成,兩宮回鑾論功太子太保
兵事粗定,乃與坤一上變法三疏。
其論中國積弱不振之故,宜變通者十二事、宜采西法者十一事。
於是捐納,去書吏,考差役恤刑獄;籌八旂生計,裁屯衛,汰綠營,定礦律、商律、路律、交涉律,行銀圓,取印花稅,擴郵政;其尤要者,則設學堂、停科舉、獎游學,皆次第行焉。
公元1902年
  二十八年,充督辦商務大臣,再署兩江總督
道員私獻商人金二十萬為壽,請開礦海州立刻罷之。
鹽法利弊設兵緝私歲有贏課。
明年入覲
經濟特科閱卷大臣
釐定大學堂章程畢,仍命還任
陛辭奏對,請化除滿、漢畛域,以彰聖德遏亂萌;上為動容
旋裁巡撫,以之洞兼之
公元1906年
  三十二年協辦大學士
未幾內召,擢體仁閣大學士,授軍機大臣,兼管學部
三十四年督辦粵漢鐵路
  德宗暨慈禧皇太后相繼崩,醇親王載澧監國攝政
之洞顧命重臣太子太保
逾年親貴用事通私謁,議立海軍費絀可緩,立爭之不得
  移疾,遂卒;年七十三。
朝野震悼,贈太保,諡「文襄」。
  之洞短身巨髯,風儀峻整
蒞官所至,必有興作;務宏大不問多寡
愛才好客名流文士爭趨之。
任疆寄數十年,及卒,家不增田一畝云。
   張文襄公傳(大清畿輔先哲傳)
  張之洞字孝達號香濤南皮人
洽聞強記淹貫群書;尤究心經世之務,以天下為己任
公元1852年
  咸豐二年,年十六,舉鄉試第一一時才名都下
乃益自淬勵精研歷代諸儒之學,而以實用為歸。
同治二年,登進士殿試對策,直陳時政得失不拘守行常式
閱卷大臣皆不悅,議置末甲大學士寶鋆激賞之,以為奇才,置二甲第一
進呈御覽,兩宮皇太后特置一甲三名,授編修
之洞受知於朝自此始。
公元1867年
  六年,典浙江鄉試得知名之士五十餘人,後多以勳名學問顯者。
尋授湖北學政,捐俸創立經心書院
十二年,典四川鄉試,旋授學政
士多聰敏有才智,而習尚浮言剪;專以時文、帖括,苟取科名為事
凡經、史、子、集四部之書,多束而不觀。
間有嚮學者,亦苦無師資茫然不得塗徑
之洞奏設尊經書院,選高材生肄業其中
復建尊
經閣,廣置書籍開印書局刊行小學、經史諸書
又撰「輶軒語」、「書目問答二書發明宗旨,示以讀書之法。
成都士子向有攻訐冒籍槍替諸弊,往往糾黨持械相鬥殺。
之洞皆親為訊斷士論翕然
松潘有回人武生某,勇健多黨恣志橫行設策禽之,繫於獄。
於是成都武試,亦懍懍守法,試無敢多事者。
疏陳整頓試場積弊八策
公元1879年
  光緒五年,晉國子監司業
吏部主事吳可讀奏請預定大統之歸,太后廷臣妥議。
之洞疏曰:『穆宗毅皇帝立嗣繼嗣即是繼統;此出於兩宮皇太后之意,合乎天下臣民之心,而為皇上深願
可讀所不必慮者而過慮,於所當慮者而未及深慮
穆宗繼嗣」之語,屢奉懿旨:「人君子孫凡言繼嗣者,即指纘承大統而言。
繼統繼嗣本無區別,其分為兩事,乃明代張璁謬說高宗欽定儀禮義疏」,已辭而闢之。
矧今懿旨申命再三,設有迷妄小人舞文翻案廷臣皆得執簡而爭:不必慮者一也。
所舉宋太宗太祖明景帝英宗,然德昭太宗子、見深非景帝子也。
皇上皇子穆宗,名為先朝繼體實則今日之麟振;有何嫌疑有何吝惜
皇上仁孝,受兩宮皇太后殊恩,起自宗支、付之神器,必不忍皇太后、必不忍穆宗不必慮者二也。
趙普、黃之輩,誠難保其必無。
明世宗大統而慝私親,以興獻已沒也;使其尚在,必能以禮自處,少加裁制
今醇親王天性最厚,忠直恪恭他日如有妄進異言者,必能出一語以為救正不必慮者三也。
至請明降懿旨將來大統仍歸穆宗嗣子;意則無以
易矣,辭則未盡善也。
緣前奉懿旨:「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繼穆宗為嗣
參以該主事之說,是一生而已為後之義,即一生而已大寶之歸;將類建儲,有違家法所謂未及慮者一也。
前代讒搆奪嫡流弊已多;今被以紹統高名、重以承繼形跡,較之尋常主器,猶易生嫌:所謂未及慮者二也。
天位授受簡在帝心
帝堯多男,非止一索聖意所屬,知在何人?
此時早定,豈不太驟?
所謂未及慮者三也。
伏讀此次懿旨即是此意」四字,言簡意駭,至堅至確;天下萬世誰敢不遵?
聖意宜遵,家法亦宜守。
今日之事,約有二說:淺之為穆宗計者,則但如諸臣之議,並請一渾懿旨,略謂屢次懿旨俱已賅括皇上孝友性成,必能處盡善,似無所妨矣,然「生即承繼」、「即是此意」二語,字字當遵。
託諸文辭,可避建儲之名;見諸事實,儼成一建儲之局。
他日皇子、命承繼廷臣中或援祖訓以爭,則承繼之事且中止
是此日以恐類建儲承統之說不能定,異日又以恐類建儲承繼之旨不能宣,是令皇上多難處矣。
然則深之為穆宗計、而即為宗社計,惟有因承統者以為承嗣一法不能遽定何人承繼將來纘承大統者,即承繼穆宗為嗣
此則本乎聖意合乎家法皇上處此,亦不至礙難
伏請兩宮聖裁,即以此明降懿旨皇上親政之初,循覽慈訓感惻天懷自必仰體聖意,再頒諭旨,祗告郊廟宣示萬方,則固已昭於天壤、堅於金石矣。
如此約有五利:守彝訓,一也;待宸斷,二也;無嫌疑,三也;無更變,四也;精擇賢,五也。
至於精擇賢,而其
公元1887年
利宏矣。
兩宮慈愛之念,惟期於繼嗣繼統久遠遵行豈必亟亟指定一承繼之人而後慰;即穆宗在天之靈,當亦願後嗣聖德永綏洪祚,又豈必斤斤焉早標一嗣子之目而後安?
此固為我國家億萬年之至計即使專為穆宗嗣子策之,似亦無善於此者矣。
或謂禮制精深,動關名義;由此以承統承嗣之說,安保日後無泥聚訟者!
則臣請得條舉其說而豫辨之:一曰:「禮」為人後者為之子
三代人君,凡繼先君之統者,即為先君之後;雖無父子之名,而用父子之禮。
皇上穆宗之統矣,何以又別立後
不知父子之說,、唐來久已不行;且皇上承繼文宗顯皇帝為子已有明文文宗有子,則穆宗無子矣。
豈有御宇十三年功德四海先帝,而不為立後者。
不足辨一也。
一曰:「禮」嫡子不得後大
不知此為臣庶言之,非為天家言之也。
古來擇取親屬入承大統,則本宗不敢私其嫡子,尊尊也。
嗣君為先君立嗣,則嗣君不得私其嫡子
嗣君先君當日固有君臣之分者也;亦尊尊也。
然入承大統者,既承累朝大宗,則支應自為繼別之,並不得小宗論,於禮、於法當立嗣者也。
嗣君既為大宗,則雖以子為先君後,於禮、於法不能立嗣者也。
然則今日事勢論之,將來皇子雖為穆宗嗣子,仍無妨皇上嫡子
尊尊,亦親親也。
皇朝律令承繼之文,則曰生父母,他日稱謂區別聖心自有權衡兩宮以聖而行權皇上以聖而制禮,一舉忠孝、慈友之人倫備焉,尊尊、親親禮意賅焉。
義協而禮起,何為不可
不足辨二也。
一曰:「
公元1879年
」傳云:君子大居正,故兄弟叔姪展轉授受,每難貼然
不知從父從子,乃生釁隙;若皇子承繼先朝,但存名義,豈判親疏
不足辨三也。
凡此,皆群經精言,而實不切於今日之情事
設有迂儒引之以撓夫國是、佞夫藉之以文其莠言大智聰明豈能惑哉?
今者,往事已矣
惠陵永閟,同歸;既無委遺腹之男,復鮮慰情勝無之女。
傷心千古,夫復何言!
承嗣承統之說,不過禮制典冊之中,存此數字空文;俾穆宗在天之靈爽,雖遠而不遠、幾忘而不忘,庶可稍慰兩宮鬻閔之思,且伸皇上友于之愛。
吳可讀區區貶謫小臣耳,尚且言以發其端,致命以期其許;何況子道弟道盡之聖主哉?
漢景帝欲悅竇太后之意,至有「千秋萬歲後傳梁王」之語,梁王非有應嗣之分者也;宋高宗太宗之後,乃閔太祖子孫零落,而以太祖七世孝宗為嗣孝宗非有承統之約者也。
皇上明遠二君之上,竊謂今日者惟在責成毓慶宮侍學諸臣盡心輔導培養天性、開陳至道皇上孝悌之心油然而自生,尊尊、親親之等秩然而不紊;任賢去佞、內修外攘,則所以仰體兩宮、上慰穆宗者,固不僅繼嗣承統一端而已也。
以此一端而論,其沃心正本之方,亦在彼而不在此。
伏惟皇太后皇上名分已定恩誼日篤,皇太后皇上所生皇子無論承繼穆宗與否,同為己孫;皇上所生皇子無論承繼穆宗與否,同為己子。
君臣一德共濟艱難,此宗社之福而臣民之願也。
臣恭繹懿旨中「即是此意」、「妥議具奏」二語文義,是者是其將來大統歸嗣子之意,議者
議夫繼嗣繼統並行不悖之方。
臣工應命陳言豈敢依違兩可游詞,貽廟堂他日籌慮乎』?
五月,以四川東鄉重案,疏請誅知縣孫定揚,以恤民生。
七月,以星變地震,疏請修省,以弭災變。
  八月,升詹事左春坊左中允
九月司經局洗馬
  十二月,俄人議歸我伊犁,使俄大臣崇厚擅訂新約十八條,眾論大譁上命廷臣集議
之洞疏曰:『新約十八條,其最謬妄者,如陸路通商嘉峪關西安、漢中直漢口秦隴要害荊楚上游,盡為所據!
馬頭所在支蔓日盛消息皆通;邊圉雖防,堂奧已失。
不可許者一。
東三省國家根本伯都訥吉林精華若許其乘船至此,即與東三省全境任其游行無異
陪京密邇肩背單寒,是於綏芬河之西無故蹙地二千里。
河內行舟,乃各國積年力求不得者;一許俄人,效尤踵至
不可許者二。
朝廷不爭稅課,當恤商民;若回準兩部蒙古各盟一任俄人貿易,概免納稅,華商日困猶末也,以積弱苦貧蒙古、徒供俄人盤剝;以新疆鉅萬之軍饟,徒為俄人委輸
張家口等處,內地開設行棧以後逐漸推廣;設啟戎心萬里之內,首尾銜接
不可許者三。
中國藩屏,全在內外蒙古沙漠萬里,天所以限。
俄人即欲犯邊北一面,總費周折
蒙古臺站供其役使,彼更將捐重利以啗蒙人一旦有事音信易通、糧運無阻,勢必煽我藩屬為彼先導
不可許者四。
條約所載,俄人準過卞倫三十有六;延袤太廣!
無事而商
公元1864年
往,則譏不勝譏;有事而兵來,則御不勝御。
不可許者五。
各國商賈,從無明言許帶軍器之例;今無故聲明人帶一槍,其意何居
假如千百為群,闖然徑入,是兵、是商誰能辨之?
不可許者六。
俄人商稅種種取巧;如各國希冀均霑洋關稅課必至歲絀數百萬。
不可許者七。
同治三年新疆已經定之界,又欲內侵,斷我南通八城之路;新疆形勢北路荒涼南城富庶,爭磽瘠、棄膏腴務虛名、受實禍
不可許者八。
伊犁塔爾巴哈台科布多烏里雅蘇台喀什喀爾、烏魯木齊、古城、吐魯番哈密嘉峪關等處準設領事官,是西域全疆盡歸控制;有洋官則有洋商、有洋商則洋兵,初則奪我事權,既則反客為主馴至彼有官而我無官、彼有兵而我無兵。
且各國通例,惟沿邊沿海準設外邦領事,若烏里雅蘇台科布多烏魯木齊、古城、哈密吐魯番嘉峪關乃我境內,今自俄人作俑,設各國援例,將十八省腹地遍布洋官。
不可許者九。
名還伊犁,而三面山嶺內、卞倫以外盤踞如故據高臨下險要失矣。
霍爾果斯河以西、格得滿島以北,屯墾無區、畜牧無所地利盡矣。
金頂寺久為俄人市廛,既與約定,俄人產業不更交還,是伊黎一線東來之道,必穿俄巢,出路絕矣。
寥寥遺黎,彼又盡遷已往人民空矣。
擲二百八十萬有用之財,索一無險要無地利、無出路、無人民之伊犁,將安用之?
不可許者十。
俄人索之,可謂至貪、至橫;崇厚允之可謂至謬、至愚!
皇太后皇上赫然震怒,譴使臣、下廷議可謂至明、至斷。
上自樞臣總署王大臣
百司庶官人人知其不可所以不敢公言改議者,誠懼一經變約,或召釁端
以為不足懼也,必改此議,不能無事;不改此議,不可為國
請言改議之道,其要有四一曰計決、二曰氣盛、三曰理長、四曰謀定。
何謂計決?
無理之約,使臣許之,朝廷未嘗許之;崇厚誤國媚敵,擅許擅歸,國人皆曰「可殺」者也。
伏望拏交刑部明正典刑;治使臣之罪,即可杜俄人之口。
按之萬國公法,既有不準違訓、越權之例,復有臣執全權可否仍在朝廷之條,正與崇厚不遵密函不請諭旨之罪相合
耆英之獄,成憲昭然;故立誅崇厚,則計決。
何謂氣盛
俄人欺我使臣孤懦,偪脅畫押;施一償百,意猶未饜。
不料俄羅斯靦然大國乃至出此;不特中國憤怒,即環海萬國亦必皆不直其所為。
至俄使不待議聲言歸國,外洋亦無此例;況凱陽德署理公使豈能擅歸?
為恫無實情狀顯然,儘可聽去留不必過問
莫若明降諭旨,將俄人不公不平臣民公議不願之故,布告中外行文各國,評其曲直;並屬各國會堂將我國家情理盡之處,刊入新聞報紙明諭邊臣整備以待。
眾怒難犯之情,執國斃不從之志,俄國雖大,自與土耳其苦戰以來師老財殫、臣離民怨近歲國主屢有防人行刺之舉,若更渝盟犯順、圖遠勞民,必且有蕭牆之禍,行將自斃,焉能及人?
明示中外則氣盛。
何謂理長?
種種要約,皆由伊犁而起;若盡如新約,所得者「伊犁二字空名,所失者新疆二萬里之實際,而每年尚須耗四、五百萬饟需以供邊帥防軍建城開屯之用,是有新疆尚不
如無新疆也。
伊犁而盡拂其請,則曲在我;置伊犁而仍肆責言,則曲在俄。
使臣畫押,未奉御批、未鈴御寶一如載書未歃,豈足為憑?
人理曲詞窮,焉能生釁?
故緩索伊犁,則理長。
何謂謀定?
俄人而講信義兵端可以不開;若俄人必欲背公法、棄和好設防之處,大約三路:一新疆、一吉林、一天津
左宗棠席累勝之威,兵力素強金順劉錦堂、錫綸、張曜亦皆健將
靜待動,俄人必敗聯絡喇嘛棍噶札拉參,遏其歸路,彼將踦輪不返。
若出吉林邊地遼敻林谷叢雜,其地去俄都二萬餘里;懸軍深入,饋饟艱難不能用眾。
特簡兼資文武將帥,授以重權、資以的饟,分南北洋海經費之半,為經略東三省之資。
左宗棠金順選撥籍隸東三省知兵將官數人東來聽用招集索倫赫津打牲人眾教練成軍;其人素性雄勇,習與俄鬥,定能制勝
小有挫,堅守數月,必解而去。
天津一路偪近神京國兵船扼於英、法公例,向不能地中海;即強以商船載而來,亦非西洋鐵甲等船者比。
李鴻章高勳重寄,歲糜數百萬金錢以制機器而養淮軍,正為今日;若並不加一戰,安用重臣
伏請嚴飭李鴻章,諭以計無中變責無旁貸及早選將練兵仿照德國新式增建臺;戰而勝則酬以公侯之賞,不勝加以不測之罰。
設即以贖伊犁之二百八十萬金雇募西洋勁卒,亦必能為我用。
俄人蠶食回疆吞併浩罕,意在拊印度之背;不特我之患,亦英之憂也。
李鴻章以此開悟英使,輔車脣齒當可同仇
近年立功宿將彭玉麟楊岳斌鮑超劉銘
傳、善慶岑毓英郭松林、宋喜昌、彭楚漢郭寶昌曹克忠李雲麟陳國瑞等,或見任、或退閒、或處廢籍,如酌量宣召來京,令其詳議籌策,分駐京、通、津、沽及東三省,以備不虞
山有猛虎自可建威消萌。
故急修武備,則謀定。
臣非敢迂論高談,以大局孤注惟深觀事日益艱難西洋撓我榷政東洋啟封疆,今俄人又故挑端,若更忍之、讓之從此國相而來至於忍無可忍、讓無可讓,又將奈何
無論我之御俄本有勝理即或疆場役利無常,臣料俄人雖五戰不能嘉峪關、雖三勝不能甯古塔,終不至製動全局
曠日持久頓兵乏食;其勢自窮,何畏之有?
然則即今一決,乃中國強弱之機,尤人才消長之會。
此時猛將謀臣,足可一戰,若再閱數年,左宗棠雖在而已衰、李鴻章未衰而將老,精銳漸盡,欲戰不能;俄人則已城於東、屯於西、行棧於北、縱橫窟穴口內外,通衛藏、脅朝鮮
不以今日捍之於藩籬而待他日鬥之於庭戶,悔何及乎?
要之武備者,改議宜修,不改議亦宜修伊犁者,改議宜緩,不改議亦宜緩;崇厚者,改議宜誅,不改議亦宜誅。
此中外群臣之公言,非臣一人私言也。
輔謀在疆臣作氣百寮據理力辯總理衙門,而決計獨斷始終堅持則在我皇太后皇上
事關宗社大計坐視不能緘默不敢,仰懇將臣此疏一併發交廷臣會議不勝憂憤迫切之至』。
於是上褫崇厚職,交部治罪;以侍郎曾紀澤為使俄大臣
之洞疏言:『馭俄之策,宜先備後講。
備之法三:曰練兵、曰籌饟、曰用人;講之法
三:曰責以義、折以約、怵以勢。
總而論之,備為主、講為輔操縱變化
我苟無備,則俄人知我虛實,肆其恫喝,雖有辯士,將不得言、言亦不信也』。
疏陳海防十一事,請急戰備,籌地、籌人,以為保全和局之策。
公元1880年
  六年,授翰林院侍講,轉侍讀右春坊右庶子充日講起居注官
八月轉左
上以俄使布策將來,飭廷臣統籌全局
之洞疏陳前此七失講法備法之要。
九月曾紀澤布策回俄訂議
之洞議約不慎全局受虧;乃上疏曰:『俄使為我追回,若不開誠決計、速為定局,令其挾忿重來,是怒敵國也。
無分輕重簡約易行之策,又無不決裂準備一戰之語,徒令使臣吐茹不得剛柔皆非,是窘使臣也。
使臣執成見,但論界務、不爭商務若不限制、不授機宜必致逞臆率定,一翻不能再翻,是誤國事也。
曾紀澤再議,必承該使臣五條上文而言。
查原議五條,本有難解
內祗索還伊犁全境一條為要,務為實爭;其餘已屬次等措詞又甚浮游
領事暫緩一條,即言「暫」字,終歸必設,是名爭而實不爭也。
天山兩路全免一條將來新疆各城但納稅一兩處,即為如約,是爭其所不必爭也。
如塔、喀邊界員議一條空言議定,並未言分界限何處,是竟以不爭強稱為爭也。
如哈、巴、古三城一處留貨一條,尤為屑瑣,本非十八條之一,是雖爭尚不如不爭也。
試思伯都訥西安漢中既許通商張家口既許設棧,內地近畿暢行無阻,而於關外沙漠計較留貨之區,亦顛倒之甚矣。
大抵曾紀澤之意,既苦俄人強橫又復偏執己見,於最要者止爭伊犁全境一條,而以四條不關緊要、或並非實爭者搪塞充數名為五、實止一耳
雖俄人概允,我已大失便宜
布策追回,譬如賈人出門,我後招之使返,必須增價無疑可知曾紀澤此次必至降格相就
據彼外部來文伊犁割地,俄志甚堅;即使布策十分通融,極之準改其四、亦必不允其一。
然則伊犁全境終不可得矣。
曾紀澤即有五條,不權輕重之上文失言前日,又有總署八月八日「漫無限制」之電寄橫亙胸中將來轉圜結局不過新疆俄商稍有一多處納稅而已
夫以中外大局擾攘一年徵調半天下,九重怨、群臣爭,再遣行人、六下廷議,而究竟歸於爭得邊外區區一兩稅銀而止。
以言實,則大傷;以言名,則不正。
天下萬世,將謂之何?
臣謂彼既有不強概允一言,正可就此與之力爭要著。
此時宜速曾紀澤掃除前文從新注意重務專力籌商
其他各條應由使臣相機辯駁外,竊謂西、漢通商一節,尤為大利、大害之所關。
上年十二月第一已經備陳,而大學士左宗棠覆奏中病國、病官、病商、病民諸說,尤為詳盡
至於目前維持,臣已兩疏陳有減稅、招商,中、俄兩利之策。
此時與俄人辯論,但當以華商生計為言
新疆賈販本皆西商,今準俄貿易、準俄免稅,則山西甘肅數省之商民關外已無所獲,何忍併此而奪之?
張家口恰克圖一路舊有商二十八家,利息豐盛;自咸豐季年俄商盛行,存者止三家耳。
西、漢若引入俄商,吾民生計尚堪設想哉?
公元1867年
關外之利予俄商、留關內之利予華民,可謂、極讓、極和、極平;俄人於他條所得已多,於此亦復有利何至決裂
就令敵國不顧情理使臣何忍不一啟口乎?
嘗讀同治六年九月大學士曾國藩覆奏豫籌條約疏有云:「總就小民生計,與之切實理論;自有顛撲不破之道。
如果洋人爭辯不休,儘可告以即使京師勉強應允,臣等在外亦必以全力爭回即使臣工應允,而中國億萬小民窮極思變與彼為仇,亦斷非中國官員所能禁止
中國王大臣中國百姓請命不患無辭置辯
甚至因此決裂,而我以救民生動兵,並非爭虛儀而開釁;上可以天地列聖、下可以薄海蒼生,中無所懼、後無所悔」等語;又云:「害我百姓生計,當竭力相爭
不設抵制之詞、不用嚴峻之語,但以誠意動之始終不可移易;彼知理直不可奪、眾怒不可犯,或者至誠所感,易就範圍』等語。
樞臣以臣為書生之見,獨不思左宗棠固嘗連篇累牘而上陳乎?
使臣以臣為不曉洋務,獨不思其父曾國藩固嘗痛心切齒力爭乎?
伏請敕取左宗棠曾國藩兩疏上呈御覽,令諸臣等一再思之!
至如松花江行船一條曾紀澤本有提開緩之說;即不能爭,亦當姑置勿,免致說斷,無可轉移
伊犁全境一條,即不能爭,亦當與俄人婉商,酌分南境,為中國留一南通八城之路,免致棄伊犁孤城絕地
領事一條,則烏里雅蘇台科布多兩處尤要。
我之防兵稀少一設洋官,數千里蒙古盡為彼用。
不能全爭,亦當擇此切迫實力阻止,免致以一「暫」字,自伏禍胎即或智窮勢迫,此三端
不能爭,而西、漢一節,斷不可讓。
曾紀澤之意,目前著重專在伊犁全境;然臣謂萬一彼此相持和議難成,中國可為商民生計而興兵,亦不值伊犁屬地決裂
輕重之權,此亦易曉者也。
竊謂事勢至此補救將窮。
限期一展不能再展;敵使一追,不能再追。
樞臣惶惑而全無定衡、使臣己見不度利害使臣既以當爭者為不必爭,樞臣不肯籌一審敵情、箝敵口之法以指授使臣,則雖爭、亦如不爭
再不乘此數日未定之轉關力爭一線實在利害,臣不知樞臣使臣諄諄瀆請國書釋崇厚、結五案展限期,卑遜包荒無微不至所為者果何事也!
臣誠迂陋,亦知相時勢;諒使臣獨以區區愚誠所見不敢不爭有言不敢不盡
聖明垂察焉』。
乃又附陳西防、東防、津防、選將、籌兵之事,且言『即使俄人與我無釁,而以後鮮之防勢不能已,尤冀廟謨廣運,於東防將士早為籌畫周密,以固陪京
目前應急之計,止可徵調南軍;若計久長,則關外征防,總以選練北將、北兵為上,南兵斷不相宜』。
識者尤服其老成先見云。
之洞前後疏凡七、八上,卒改前約,還伊犁
公元1881年
  七年,升侍講學士疏陳御倭、御俄事宜
六月,擢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銜
星變奏陳修政之要,曰用人、曰言路、曰武備、曰禁衛四端
又以封疆重寄未可虛懸,請定疆臣,以安邊圉。
  十一月,授山西巡撫
山西大祲後,民物凋敝度支益艱。
之洞至,考究一切
病源委,首劾護理巡撫藩司葆亨、代理布政使冀寧道王定安虐民縻費誅求屬吏諸款,糾治吞振之官十數員,舉廉明五人
疏言:『國之元氣,在戶口蕃息田野墾闢政事綱紀經賦侵盜,而聚斂吝嗇不與焉;民之元氣在官吏無苛擾四民游惰,而末富姦利不與焉;官之元氣在官無虧累、上司誅求賢否顛倒功過黑白,而濫恩、曲法不與焉。
晉省歷年以來公私困窮幾乎無以自立物力空匱人才艱難上官政多門屬吏愍不畏法,民習頹惰以蹙其生、士氣衰微而廢其學,軍律日即蕩弛、吏胥敢於為姦;譬如羸之軀,而復為百病諸創之所攻削,固非表裏兼治不可
省要務,約有二十事:責墾荒、清善後、省差徭、除累糧、儲倉穀、禁鶯粟務本養民也;減公費、裁攤捐,養廉課吏也;結交代、核庫款、杜吏姦、理釐金、救鹽法,去蠹以理財也;開地利、惠工商,輔農以興利也;培學校,重士以善俗也;紓饟力、練主兵、遏盜萌、修邊固圉以圖強也。
凡此,皆儒術經常之規,絕不敢功利操切之計。
前八事,謹於此分別陳請辦理;其餘,容詳加規畫陸續奏陳』。
時議者多持鶯粟不宜禁之說,復上疏力陳其害:仿天津戒煙局,延醫購藥,官生將卒勒限自新,以明賞罰
澤潞、平盂等處舊有土鐵出洋之禁,為奏開之;並除民間歲輸官鐵、潞紬之累。
設局清釐道光至光緒數十年庫款,積弊一清
之洞嘗欲開墾邊外七廳蒙地,為興屯練兵之計;適擢粵督,未竟其事。
繼者踵其法,大舉興辦,實之洞首倡之也。
戶部函咨各省議京官津貼
之洞以其數太少,請增之;並請籌政府言官公費
且云山西褊小,願視大省。
戶部不肯加,而又以此津貼改充京饟;之洞力阻之。
謂此事關係人才吏道,斷不可廢;朝令夕更,亦非政體
如必提充京饟,請願照數別籌為京官津貼;權其輕重所得為多。
疏入,執政愧之,不果行
公元1882年
  八年,法、越事起,之洞疏請籌兵遣使以先發為豫防
條上十六事。
略謂:『法人狡謀已遂、情形已彰、徒遣密使偵探無益,徒在法京辯論亦無益。
惟有遣使帶兵赴援保護,上可令退出越京、次可代定條約
敵之注意滇急而粵緩,我之下手滇緩而粵急,非從兩粵進兵批亢擣虛,則滇防徒為縻費
粵西陸師龍州鎮南關粵東水師廉州鎮海,皆會於越東京
至於籌饟,粵可取給於閩、粵兩海四成洋稅,滇饟可取四川廣西庫儲,可支半年;餘由廣東接濟
我師詰問法使兵官,責以公法、示以戰意,乃為居間調處,則法、越立約,必有限制。
宜並與法、越定約中國常以一軍駐越港口,護越護商
廣東為洋舶來第一門戶,越事既須經營,則粵防愈要。
當年曾國藩建議南洋大臣本擬駐粵,擬請增設而以兩廣總督兼之不惟經略南、交,兼可先得各國要領,免以增兵置帥,致起各國猜疑』。
並薦黎兆堂為使越大臣總兵方曜、貝錦泉、巡撫唐、布政使徐延旭可備水將才之選。
十年入覲
四月,命署兩廣總督
時法兵事日亟,朝議和戰不決;法乘隙擾臺灣福建
之洞,建「攻越南以救臺灣
公元1884年
,為圍魏救趙」之計。
招回黑旗劉永福唐景崧宣光岑毓英率滇軍攻臨洮府,粵軍攻文淵山、諒山一路;饟銀軍械大舉洋債,以強半助滇、、臺諸軍
法攻越邊急軍敗,兩廣大震廣西官將皆棄龍州
之洞奏遣馮子材王孝祺兩軍,扼鎮南關險要苦戰晝夜,大破敵,遂克諒山。
法人懼,且急電求和之洞力爭,電奏七次,皆不得
卒由總署北洋與之劃界定議。
之洞意謂泰西各國,現皆講求管、墨、蘇、張之術,練兵制器,競爭富強中國若不仿行,恐受制於敵。
疏請粵省設立水陸學堂,首儲人材考察戰法選取秀士行伍中材勇健者以充學生延聘外洋教習繙繹西國兵書測繪地圖諸學,製造火藥電線技藝,分門講習,以備將才之用。
次制器:外國爭勝恃鐵艦、水陸攻守快槍巨、設守海口水雷,皆機算精微未便率爾
先創槍廠,仿左宗棠船廠規模,造槍彈火藥魚雷艇兵船各件附焉。
開地中國煤鐵富甲四洲福建古田安溪皆產善鐵,兼饒煤堊;廣東惠州清遠處所產亦佳。
擬於省設立礦務局招商試辦
六月,以諒山功,賞花翎。
七月實授兩廣總督
十月籌議海防大治水師;因分條陳奏。
曰:『中國洋面,北起吉林、南訖欽州,治海軍宜分四大枝。
北洋一枝旅順煙臺琿春屬焉;南洋一枝浙江屬焉;閩洋為一枝臺灣屬焉;粵洋為一枝瓊州屬焉。
每枝設統領一員,左、右翼分統一員,轄於統領;聽洋面督、撫調遣節制,而皆隸於京師,以總理衙門為之總領
洋海一枝,擬配水帶鐵甲三艘、鐵甲魚雷船六艘;每一鐵甲巨艦,配兩鐵甲魚雷為一隊
統領左右翼領隊合為一軍
至南、北、閩洋,應由各疆臣自行酌辦
計費鐵甲雷船一軍,以四百萬兩為率
四營共需一千六百萬兩,其款擬於洋藥稅釐提出五年收數之半為造船專款
洋例貨價議妥定銀先付三分五分之一。
此項定銀,擬由戶部墊撥八十萬兩,飭出使大臣於其國銀行暫借,餘由四川湖南湖北江西安徽限數勸捐,以足其額。
自定議造船二年後,各船陸續來華,擬將提半藥釐仍四分之,以充將卒、師匠之修船等費。
巨艦兩年必須一修,故製船必先製澳。
粵省黃埔澳淺窄,當徐圖擴充;各省有無可作大船澳之所,請飭疆臣豫籌備用
練將之法,擬選派員弁生徒出洋練習
一途隸出使大臣分發國學堂、水陸營務臺船廠分科練習
一途駕坐練船,周歷華洋各海口,先中、後外藉以周知諸邦口岸形勢戰船規制練習風濤駕駛;練船即為學堂,兼可講習諸藝。
閩省船廠規模已備,滬廠亦略有憑藉;粵省本無船廠間試造淺水兵輪造成察看利病,藝熟工精,再當定議大舉
至於臺,粵東省防,虎門內外新造各臺,闕略未備;惟有隨時增改
五門要隘,現已另籌辦法。
瓊、廉海口南洋第一重門戶,急須堅臺巨。
各省海口,應由疆臣自行酌理
槍械一事,粵省現正籌設槍、雷各局;其城內機器局,擬併歸城西步軍火局,以就水運』。
十二年兼署廣東巡撫
疏陳邊防事宜,略謂:『廣西邊隘,以鎮南關為最要。
關之中、後、左、右,均
公元1889年
設防分為三路,以防軍十二營屯中路四營東路六營西路,並將廣西提督柳州移駐龍州
原屬新太協之龍憑營都司改為龍州城營遊擊,並添設中軍守備;新太協副將及所轄左營都司馗纛營都司,均改屬提督,裁右營守備
柳州添設柳慶總兵,改提標左、右兩營遊擊鎮標左、右兩營撤去柳州城營都司一營;其寧遠義寧協副將營參將諸營俱統轄柳慶鎮。
龍州開關通商重兵所萃,設太平歸順兵備道總轄全邊駐劄龍州;以左江道所屬太平府全境暨東邊南寧府屬之上思州西邊鎮安府屬之小鎮安通判歸順州隸之。
沿邊統屬一道上思州撥歸太平府屬。
歸順州直隸州;小鎮安改為鎮邊縣,加通判銜屬於歸順州
道庫大使總管關稅瑣務
鬱林州遠在東南,改撥直隸州,屬左江道,以協形勢』。
又以北海通商廉州水陸第一門戶高州鎮總兵駐防北海不能兼顧奏請廉州特設總兵,名北海鎮水陸總兵
陽江鎮事務較簡,併入高州,亦改為水陸總兵
澳門者,粵東肘腋患也。
總署改舊約,澳事漸張;奏請澳門同知移駐關閘,扼其入內要隘,嚴定界限,衛之以兵,以防侵軼
十五年巡視欽州越南境,迂道廉、瓊。
瓊州孤懸大海逼近越南關鍵中外,築臺七於海口城西五里英山,築臺三於十里西場山,築臺五於城後大英山
濱海築長堤,西起西場、東止牛始。
開路、備車,扼沿灘入口敵船;遠攻近擊,交相為濟。
廉州北海一口,近接九頭山,為盜窟宅;擇要居高築臺五座
平沙,則練車
數隊,以備往來攻擊之用。
榆林港者,中國第三船澳也。
之洞籌款經營,購巨臺(?
)數十
其後者,謂為無用,移之北洋;論者惜之。
時法建議越南鐵路之洞慮其狡謀,增建平而關南關臺十餘處,以嚴防御;並著「廣東沿海險要圖說」上之。
  之洞在粵六年孜孜求治。
凡所興革,皆關大體
其戡瓊州黎匪,開瓊島中心十字路,通四方聲息,以絕黎患。
奏定械鬥專條,復松筠治盜章程,重誘華人出洋之法,禁赫德徵稅巡船封外人之在內地設棧者。
又以國用支絀潔己奉公,裁粵海陋規鹽商私費數十萬兩。
改定肇慶府黃江稅廠,除廣西梧州經費,提惠湖嘉道關稅餘銀以濟公需;整頓湖鹽,復舊課十三萬兩;創鑄銀幣,歲盈三十餘萬;榷膏賭捐罰之款,歲凡五、六百萬。
於是軍實造兵船、立廣雅書院武備文事次第舉行
時議者以之洞用費浩繁,虧巨帑無算
是年調補兩湖
李瀚章繼至詳核之洞初至庫儲不及五十萬;至是卸任,儲銀正雜款二百五十餘萬。
瀚章愕然驚服,遽起立長揖謝之。
  先是海軍署奏請接修鐵路御史聯元先後疏陳,請停辦
之洞議曰:『泰西創行鐵路將近百年,實為馴致富強之一大端
其初,各國開建幹路以通孔道迨後物力日裕,闢路日多,支派貫注都邑相屬百貨由是灌輸軍屯由是聯絡上下公私交受其益。
初費鉅資,後享大利,其功效次第實在於此
中國汲汲講求安攘之略,自不得不採彼長技以為自強之助。
臣竊以為今日鐵路之用,尤以開通土貨為急。
就中外通商時局論之,中國民生豐歉商務息耗,專視乎土貨出產多少與夫土貨出口洋貨進口多少以為之斷。
近數年來洋藥洋貨進口價值每歲多於出口價值者約二千萬兩,來源既難杜遏惟有設法多銷土貨以救之。
此乃王道養民立國本源,並非西商爭利會計小數
中國物產之盛甲於五洲然腹奧區工難、運貴,其生不蕃、其流不廣;且土貨質粗價廉,非多無利、非速不多,非用機器、化學不能變粗賤為精良、化無用為有用。
苟有鐵路,則機器可入、笨貨可出,本輕費省。
土貨旺銷,則可大出口稅釐以鼓舞之。
於是山鄉邊郡之產,悉可致諸江岸海壖,而流行九州四瀛之外。
銷路暢,則利商;製造繁,則利工;山農澤農種植牧豎女紅之所成,皆可行得價,則利農。
內開未盡之地寶,外收已虧之利權
鐵路之利,首在利民;民之利既見,而國之利因之。
利國大端,則徵兵轉饟是矣。
方今強鄰環伺外患方殷;內而沿海沿江,外而遼東、隴,回環萬里防不勝防、費不勝費。
若無輪車鐵路應援赴敵,以靜待動,安所得無良將精兵、利、巨饟而守之?
守國所以衛民,故利國之與利民相表裏
今宜先擇四達之衢,首建幹路以為經營全局之計。
津通一路,其緩急輕重之宜,尚有宜加審慎者。
御史聯元等原奏,或恐洋教之煽張、或惜捐金以資敵,或以狡謀利啖為懼、或以人心風俗為憂。
不知鐵路不過行程迅速;至洋人洋教多少,與此無涉
造路之鐵可用華產,修路之工仍用民人,洋匠薪水亦屬
有限
洋廠勸造,不過市儈圖攬貿易故智,並非別藏禍心
輪車輪船電線,確有利用之實,不得謂之淫巧
至所呈引敵、失業兩事業經王大臣剖晰詳盡言之。
惟津、通密邇輦轂,非尋常散地可比
今大沽鐵路已至天津,若再開至通州不為置兵築壘以阨要隘,但恃臨時收車撤軌之圖,則備豫覺未周。
苟於中途多設臺巨以為之備,則所費實屬不貲:其當審者一也。
奎潤津、通之民以車商、行店負販為生者約六萬人,以一家五口計之,已有三十萬人仰食於此
津、通二百餘里,地段不長,中站停頓不過數處。
西人鐵路述略」:英地四萬里,鐵路執事等眾需十六萬五千人以此為準,津、通二百餘里僅需八百餘人加以各項販運夫役不能三千人
閒民苦其太多地段苦其太短,其難於消納,實與他處不同:其當審者二也。
或謂非常之舉難與圖始,鐵路為利便所在,不宜鰓鰓過計,致失事機。
所以續辦津通者,但為養路計耳。
夫欲籌養路之需,而度支轉益屯防之費;恤公司之困,而郊甸有無告之民。
利害相兼,宜籌兩全之策:其當審者三也。
西國鐵路,每為距遠水口、陸行艱滯而設,有無輪車利鈍懸絕,故雖重費勞擾而不嫌。
今則潞河深通帆檣如織,車騾馳驟,經宿可至;商旅驛遞,為益無多
權以西例,此路尚非所亟:其當審者四也。
至於徵兵一節,津、沽為京師門戶,常屯重鎮;大沽有事後路援師早應厚集津門
若待至天津郡城告急,勢難再分
都門禁旅遠出赴援,亦無從抽大沽、山海防軍師宿衛
苟無此路,
亦無甚妨:其當審者五也。
夫利不顯不興、害雖隱而必慎,既非萬不得已之計,即宜防意外枝節之端。
設此路創造之時稍有紛擾,則習常蹈故者益將執為口實視為畏途以後他處續造,集股之官商必裹足疑沮愚氓有辭,則鐵路之功終無由成,而鐵路之效終無由見。
「記」曰:先其易,後其節目;及其久也相說以解言興事,宜有次第也。
津通一路關係既重,不便尤多;此亦鐵路中之節目也。
竊計翁同龢等請試行鐵路遠地以便運兵,徐會澧等請改設於德州濟寧黃河故道墊路以便運漕,均擬緩辦。
津通為另闢一路之計,但邊地偏遠無裨全局
若於僻隅發端,其效難見;且非商旅輻輳之所,則鐵路無所出,不足自存
德濟一路黃河岸闊勉強堆築,工費太鉅;河流遷徙無定,其鐵橋等事尤難時時改作
臣愚以為宜自京城外之蘆溝橋起,經行河南,達於湖北漢口鎮;此則幹路樞紐枝路始基,而中國大利之所萃也。
蓋豫、鄂居天下之腹,中原綰轂胥出其塗。
鐵路取道,宜自保定正定磁州,歷彰、衛、懷等府,北岸清化鎮以南一帶南岸滎澤以上,擇黃河上游灘窄岸、經流不改之處,作橋以渡河;則三晉之轍下於井陘關隴之驂交於洛口西北聲息刻期可通。
自河以南,則由鄭、許、信陽驛路以抵漢口,東引淮南通湘、萬里奔湊,如川赴壑。
語其利便,約其數事:內處腹地,不近海口,無引敵之慮:利一。
南北二千餘里,原野莫、編戶散處不如近郊稠密一屋一墳易於勘避:利二。
幹路袤遠,廠盛
公元1894年
站多,經路生利既繁、緯路枝流必旺,執鞭之徒、列肆賈生計甚寬;舍舊謀新決無失所:利三。
一路控八、九省之衢,人貨輻輳貿易必旺;將來汴、洛、荊、襄、濟、東、淮、泗,經緯縱橫,各省旁通四達不悖
豈惟充養路之資費,實可裕無窮之饟源:利五。
近畿有事三楚舊部兩淮精兵,電檄一傳不崇朝雲集都下;或內地有土寇竊發,發兵征討旬日即可蕩平
徵兵之道,莫此為便:利六。
中國礦利,惟煤鐵最有把握
太行以北,煤鐵最旺而最精;然質最重、路最難。
既有鐵路,則輦機器開採、用西法以煎鎔礦產日多;大開三晉利源,永塞中華漏卮:利七。
上用兵,首慮梗漕。
南漕米百餘萬石,由鎮江輪船溯江而上三日內而抵漢口,又二日而達阜城,由蘆溝橋運赴京倉道里通州相等足以河海不虞,闢飛挽之坦道。
而又省挑河剝運之浮縻,較之東道王家營一路礙於黃河下流者,辦理最有把握:利八。
此路既成,但有利便,並無紛擾,民受其益、人習其事、商睹其利;將來集資推廣續造,不至為難
兵民食貨無往不宜公私行役轉運盜竊損失雨潦稽延虧耗蠹蝕之患不禁而自止。
關東隴右以次推行惟力是視
二十年以後中國武備屹然改觀矣。
難者曰:幹路之利誠如此矣,其於鉅費難成何!
則請以分段之法為之。
擬分自京至正定為首段;次至黃河北岸,又次至信陽州,為二、三段;次至漢口,為末段。
中原地勢平衍工力可省;若令承辦員匠核實撙節估計大約每里不過五、六千金,一段不過四百萬內
外。
核計四段之工,八年造成,則款亦八年分籌。
中國之大,每年籌二百萬之款,似尚不至無策
開辦之始,先從首段估造;候本段工竣,餘段以次推廣
籌款之法,由鐵路公司照常招股,酌擇各省口岸較盛、鹽課較旺之地,分別由藩、運兩司關道轉發印票股單,設法勸集。
購買鐵料,取之海外則漏卮太多,實為非計。
山西之鐵,產自平定盂縣者,可運至於獲鹿縣;產自澤潞者,可運至於清化鎮
鐵軌非同船,取材不在至精土練之產雖遜洋鐵,亦足濟用
即使價值略貴幾微,其財仍散在中國,不宜斤斤計較庶幾施工有序,而藏富在民。
總之,津、通之視豫、鄂,度地考工相去懸絕
臣之為是議者,非敢有鶩侈大之心。
實以置路於不可開之區,雖一節有所必惜;展路於有利無害之域,即艱重亦所當為』。
又言:『籌辦鐵路,其最要以不外耗為本、計利便為末;積款采鐵,鍊鐵教工為先、勘路開工為後
何謂外耗?
洋款、用洋鐵必致坐受盤剝
何以積款?
酌減海防捐例每年得二百萬金;洋藥稅釐,年撥一百萬金,由戶部提存備用
急求采鐵鍊鐵之方,鐵則取之晉、鄂、粵三省,派曾經出洋學生一、二十人鐵路各國專習此藝;兩年成回國,指授工匠展轉傳習,則可無需洋匠多人。
如此定期開工修路兩端並舉一氣呵成
所擬南北並舉之法,最為扼要
北路直隸總督任之,南路湖廣總督任之,並令河南巡撫會同辦理』。
得旨報可故有移楚之命。
十一月履任,一以路政工業為務。
大冶產鐵、江西萍鄉產煤,設鍊鐵廠
漢陽大別山下。
既奏開之路用,兼設槍、鋼藥專廠。
以荊、襄宜麻枲而饒皮革,因設織布、紡紗、繅絲製麻製革諸局,佐之以隄工、通之以幣政,用盡地利洋貨
實業之興,皆自之洞發之。
十九年,兼署巡撫
公元1895年
  二十一年中東事棘,兩江總督劉坤一督師出關,命之洞兩江
巡閱寶山江陰鎮江臺,易其雜劣窳敗者,購泰西新式五十餘尊、建臺二十餘座。
是為江南有後膛臺及西式臺之始。
臺專設臺官,兵屬臺、不屬營;又設總臺官不許隨時更調
是為江南臺設專兵、專將之始。
江南諸路防營素為各統將把持有如世業;乃察南北營政廢弛者,更撤壽春、蘇狼山徐州各鎮統領,收諸路兵權歸之督府
奏調馮子材率粵軍防海州朱洪章金山沿海屹然,恃以無恐。
募德弁練江南自強軍,采東西規制;廣立武備農工商、鐵路方言軍醫學堂,遣生徒游學,設將校講習所籌款造船,創修江寧馬路
又采上海道黃祖絡議,接築南市馬路,設巡警,斷外人侵入華界,以保政權
初,各國於租界往往廣闢馬路,為擴充之計。
之洞奏請於其馬路盡處接修一路,以扼其鋒;總署懵然,竟寢其議。
自此,滬上租界愈闢愈廣矣。
公元1897年
  二十三年,回湖北
明年朝議變法富強下中大臣集議
之洞疏曰:『救時必自求人才始,求才必自變科舉始。
四書五經,道大義精,炳如日月講明五倫範圍萬世聖教所以為聖、中華所以為中,實在於此
初,北宋創為經義取士明成
化時,始定為八股之式。
行之已五百年,文徇俗而愈卑、法積久而愈敝。
今改用策論,誠足以拘攣陳腐之習矣。
文章之體不正命題之例不嚴,則國家重教之旨不顯取士之格不一,則多士趨向不定
廢時文者,惡其苛瑣浮濫不能闡發聖賢義理也,非廢四書五經也。
若不嚴為定式,恐策論發題,或雜采解經字句、或兼采經史他書,界限過寬,則為文者漫無遵守,徒騁詞華。
行之日久必至不讀四書五經原文背道忘本;此則聖教興廢中華安危之本,非細故也。
今日詳議者,約有數端:一曰正名
正其名曰四書義、五經義,以示復古
二曰定題。
四書義書四書原文五經義書五經原文不得刪改增減,亦不得用其義而改其詞。
三曰正體
樸實說理,明白曉暢為貴。
不得塗澤浮豔,作駢儷體;亦不得鉤章棘句作怪澀體
四曰徵實
準其引徵史事、博考群書;凡時文禁忌者,悉與蠲除
五曰闢邪
若周、秦諸子謬論,釋、老二氏妄談異域方言報館瑣語,凡一切離經叛道之言,嚴加屏黜;則八股格式雖變,而衡文宗旨仍與真正聖訓相符
顧猶有慮者,若仍以頭場為重,則二、三場雖有博通之士,仍然見遺
趨重二、三場,其詭誕浮薄、務趨風氣者,或又將邪詖異說解釋四書五經本義全失;聖道既微世運愈否。
其始則為惑世誣民之論,其終必有犯上作亂之事;流斃尤多,為禍尤烈
今宜籌一體一貫之法,合科舉、經濟學堂一事,求才不厭多門,而學術歸一定,方為中正無弊。
朱子南宋國勢微弱之際,憤
神州多難、懼救世之無才,屢欲改變科舉;嘗考「語錄」中力詆時文之弊者,不一而定。
而究其救科舉之法,則曰更須兼他科目取人
歐陽修知諫院時,惡當時舉人剽盜割裂、全不曉事之弊,亦疏請改為三場分試,每場皆有去留
頭場策論合格者試二場二場合格者試三場
大要,曰鄙惡乖誕以漸先去少而易。
考其說,頗切於今日之情事
朱子之擬兼他科目,猶今之特科經濟諸門也;歐陽修欲以策論詩賦,猶今之欲以中西經濟救時文也。
竊謂宜遠師朱、歐二說,隨場去取;將三場先後之序互易之,而又層遞取之。
第一場,試中國史事、國朝法論五道二場,試時務策五道,專問五洲各國之政、專門之藝;三場四書二篇五經一篇
首場按中額十倍錄取二場三倍;取者始準試次場,每場發榜一次
三場完畢,如額取中
磨勘之日,於三場尤須從嚴;如有理詞謬妄離經叛道者,士子考官均須黜革
大抵首場求博學二場博學求通才、三場通才求正士,先博後約、先粗後精,既無愚闇庸陋之才,亦無偏駭狂悖之弊。
始以中西經濟補益之,終以四書義、五經範圍之;較之偏重時文策論者,所得多矣。
其歲、科兩考生童以此例推之:先試經古,專以史論時務策命題正場,試四書五經義各一篇
抑臣更有請者,試場兼重詩賦小楷
京官之用小楷尤多士人多逾中年始成進士,甫脫八股之厄、又受小楷之困,以至通籍廿年之侍從、年逾六旬京堂各種考試仍然不免
八股猶可理解淺深詩賦亦可見文詞雅俗
小楷則有藝而無文,其損志氣、耗日力廢學問,較之八股詩賦有甚焉。
天下登科入仕人才歸於疏陋熟;以至今日,遂無以國家之急。
今既罷去時文,則京官考試詩賦小楷亦祈停免;惟殿試,典禮至重,自不可廢。
臨軒發策登進賢良,自宜求得正明道董仲舒直言極諫劉蕡者而用之。
不宜小楷去取一經殿試,即可據授職等差
朝考一場,儘可從省。
通籍以後無論翰院部堂一應職官皆以講求實學實政為主
至於詞章書法潤色鴻業;若朝廷需用此項人員,特頒諭旨偶一行之,不為常例;略如考試南書房考試中書故事,嚴則止及翰、詹,寬則部屬小京官皆可與考,視其原有階品分別授官。
三年會、殿試取士通例,各不相涉
庶幾文學政事,兩不妨矣』。
疏陳武科取士之法。
略曰:『今日用兵,專恃火器
外洋各國槍之製,日出益精武學教練之法,日推而益密。
然則武科取士,斷宜專習火器,別定新規然後無「所習非所用」之弊。
臣詳稽舊制參考新章,謹擬一營伍、學堂武科三司合一之法。
武場條例武科人才取諸旗、綠各營弁兵,本係國家舊制
今旗、綠弁兵而外,又有防營弁勇;比之綠營材力較強,操練火器尤為嫻熟
武科改試槍,莫若即令營弁兵勇應試,最為無患地方有益軍旅
若令應武試者皆於武備學堂肄業,則廣設學堂一時苦難籌,而教習之員亦斷不敷學堂之用。
外洋定章,凡入武備學堂三年者,必須隨營操練一、二年,以增閱歷斷無學生而在營伍外者
兵勇
應試名籍易考、鈐束易施;所用槍發之本營自然一律
將來風氣漸開,華弁能充教習者漸多。
府州籌設武備學堂官辦理,立約稽察章程,雖有槍,可無伏戎藉寇之虞。
學成之後分營效用,則營伍學生合為一貫
整飭科舉,即所以整飭營伍矣。
總之營伍應試,其利有三:外洋火器價值甚昂,平日練習需用藥彈,為數尤鉅。
生童惜費不購,則操練無具;若各省紛紛購買,則所費不貲,空增一絕漏卮,亦為非計。
今應試取之兵勇,則操練械藥本各營應有之需;間有願附入防營學習者,槍由官借用、藥彈由生繳價。
是曰塞漏,其利一也。
我朝將材輩出大率出於行伍
咸豐軍興以來,其由武舉武進士呈功著稱者,實屬寥寥
此輩恃符武斷、如虎而冠魚肉鄉民、窩庇匪盜,各省官士民無不以為巨患萬口一辭;徒以舊例相沿,幾如附骨之疽,去之無術。
其所長者不過粗豪膂力,倖中箭枝,不識字者十人而九。
臨敵火器未嘗習、制勝韜鈐未嘗解,即使安分守法豈能與於干城腹心之選乎?
武童舊習騎射硬弓、刀石,亦只臨場肄習無論中否過考輒棄;於國家儲材御侮之意,毫不相涉
今若專令營弁兵勇就試,即入武學、登武科以後,仍有本營長官鈐束無從為非;其技藝不至荒廢
從此為地暗減一種違法擾害游民,尤潛移默化微權矣。
是曰戢暴,其利二也。
疇昔征討髮、捻之時,各路軍營有以步卒水手不數年而保提鎮者;海內忠勇之士,翕然向風
近年軍務敉平保案少則防軍拔擢難、文法
繁則綠營升遷尤難;雖有偉材壯志無所得官
糧饟聊以糊口操練視為具文;雖經按期簡閱收效終微。
兵勇自視不過擔夫匠役食力營生;其謹愿者,僅不為會匪、地痞而已
人既卑視兵勇兵勇因而自卑;若望其深明敵愾同仇大義講求破敵致勝之韜鈐,實亦難矣。
今若懸此一途以為營弁兵勇進身之階,功名所在,則肄習自精;不待朝廷督責、將師勸勉,而各省各營皆為勁旅
是曰勵軍,其利三也。
抑臣尤有進者,親上死長者強國本原明恥教戰者,操兵要術
當此群強憑凌,正所謂天下危,注意將」之時。
近年西洋各國精研兵事,最重武職
國君提督之服,鄰國之君互相贈送將官之銜,故人人以當兵為榮、以從軍為樂,以敗奔為恥
王子之尊,下儕戍卒一隊之長,榮若登仙;凡挂名軍籍者,居鄉則里黨貴之過市路人敬之,以致弁兵自愛聲名修飭行檢過於儒士
中國乃有「好鐵不打釘、好人當兵」之諺,稍有身家,咸所鄙棄貴賤之分,強弱之源也。
中國貴者士;士之徒步而致任公卿者多矣。
人之貴之,蓋有由也。
中國所賤者兵;兵之戈而流為慵丐者眾矣。
人之賤之,固有所也。
即使不終於困餓,而三四十歲以外猶為廝養賤卒、五十歲以外始為循資裨將既已純乎暮氣豈能建立奇功
今欲重武厲兵,而積習已深,不能驟改;惟有勵行伍以科舉一法,使其非由行不得科舉、非由科舉不得將官
爵祿所在,則豪傑爭趨流品既殊,則廉恥自立
將領不肯侮辱旁人不敢輕重從此凡為兵勇者,儼然
公元1898年
列士流、欣然請得大獎;夫然後世族文儒皆肯入伍感慨漸發,人人執干戈、衛社稷之心,奮士氣、修軍實轉移微權實在於是
總考各國軍政,有武學而無武科,其各等學堂以次考拔,發營錄用即是中武科、武試
無不由學出身之官校,亦無不充軍營校伍之學生,其法實將武營、武科二事合而為一
今日採擇西法,莫如先自練兵始;欲學西人練兵莫如開兵勇之升階學堂營伍始矣。
若其學習老誠之法,非僅改用鎗,遂能收效
歷考外洋諸國,從無不讀書、不明算不能繪圖將弁,亦無不識字之兵丁
誠以今日戰事日精戰具日巧,即一哨弁之微亦斷非粗材下品能勝任
若只考槍準頭從容施放中靶者多,殊難去取;且憑此即授以侍衛、參、游、都、守之官,似亦太易
擬請仿馬步、箭弓、刀石武三場之制,頭場試槍準頭,兼令演試裝折運動之法;二場試各式體操馬上放槍、步下擊刺之技,三場測繪工程、臺壘、鐵路地雷水雷與他戰法等學。
鄉、會試格式宜較嚴,童試格式宜較寬,三場合較,智勇兼優,方為合格
其初入營及末弁入學堂者,酌定年限,多不得過二十五歲。
蓋以年力少壯,則體操測算事始能按學習穎悟易通也』。
疏入,上皆俞允
於是天下新政者囂然而起,少年新進之士變本加厲肆行無忌中外執政之臣,相與側目
之洞惄然憂之,乃著「勸學篇」,會通中西權衡新舊以相救正,八月黨禍起,幾釀大變
至是,其言果驗
公元1900年
  二十六年二月兼署提督
五月,拳匪亂作,殺教士教民,毀教堂、圍使館,各國聯軍兵艦集大沽,中外鼎沸
之洞疊請勦亂民、護使館不報;則急電各國外部及來華水師將領,立保護東南約,勿擾京師、驚乘輿
並聯合各疆臣外國領事立約不得長江
兩宮西幸,又堅明約束,勿擾襄、樊,以通東南貢賦之道。
七月聯軍京師朝廷李鴻章全權大臣,與諸國議和。
之洞電告鴻章:『款局當速議,遲恐生變』;並陳四要義,駁正要挾諸款。
唐才常保皇黨餘孽,乘京師不守,謀糾合湘、皖、江南會匪,起事漢口刊布富有票,分設糧臺立官職、造偽印,名為東南新造自立之國」。
安徽大通湖南臨湘舉事,分投武漢、新隄。
之洞將士詗捕渠魁數十人寘之法,散其黨眾,事乃大定
俄乘拳亂,占東三省,脅將軍增祺新約,迫鴻章畫押已有日矣;之洞力爭,電奏凡二十餘上,遂得寢。
公元1901年
  明年講定兩宮回鑾
論功,加太子少保
之洞兵事粗定,乃與劉坤一上變法三疏。
其一謂『中國不貧於財而貧於人才不弱於兵而弱於志氣
人才之貧,由於見聞不廣學業不實志氣之弱,由於苟安者無履危救亡遠謀自足者無發憤好學之果力。
保邦致治非人無由
今就育才興學大端參考古今會通文武酌擬四事:曰設文武學堂、改文科、停武試、獎遊學
此四者,為求才治國首務
蓋非育才不能圖存;非興學不能育才;非變文、武兩科不能興學;非遊學不能助興學之所不足』。
其一謂『治國治疾然。
陰陽能為患者,內有所不足也;七情不節六氣感之。
此因內改不修而致外患之說也。
創傷必先調其服食、安其臟腑、行其血氣、去其腐敗然後施以藥物鍼石有功
此欲行新法必先除舊弊之說也。
立國大要有三:一曰治、二曰富、三曰強。
國既治,則貧弱可以力求富強;國不治,則富強者亦必將轉為貧弱
整頓中法者,所以為治之具也;采用西法者,所以富強之謀也。
就中法之必應整頓變通者籌十二事:曰崇節儉、曰破常格、曰停捐納、曰課官重祿、曰去書吏、曰考差役、曰恤刑獄、曰改選法、曰籌畫八旗生計、曰裁屯衛、曰汰綠營、曰簡文法
此十二者,皆中國積弱不振之故。
今日外患日深,其樂因循、務欺飾,動以民心固結為言;不知近日民情已非三十年前之舊,羨外國之富而鄙中土之貧、見外兵之強而疾官軍之懦、樂海關平允而怨釐局之刁難、誇租界整肅而苦胥吏騷擾於是民從洋教、商挂洋旗、士入洋籍,始由否隔成渙散,亂民漸起,邪說乘之。
邦基所關,不勝憂懼
必先以上諸弊一律除,方足以固民心御外侮』。
其一謂『環球各國,日新月盛
究其政體學術大率皆累數百年研究、經數千人修改成效既彰,轉相倣效;美洲則采之歐州、東洋復采之西洋
如藥有經驗方劑、路有熟遊之途徑,正可相我病證,以為服藥重輕;度我筋力以為行程遲速
無有便於此者
今采西法以補中法不足,就其切要行者臚舉十一事:曰廣派遊歷、曰練外國操、曰厚軍實曰修
政、曰勸工藝、曰定律路律商律交涉刑律、曰用銀圓、曰行印花稅、曰推行郵政、曰官收洋藥、曰多譯東西各國諸書
此十一者,皆舉其切要而又不可行者
布告天下,則不至於駭俗;施之實政,則不至於病民
大旨,尤在考西人富強本源、繹西人立法深意
再臣所陳諸事,需費不貲,論者必以度支困絀為詞。
不知節用自強,宜並行不宜偏廢
若不自強,但竭海內之財,歲供賠款以求無事,則外國必將視我為苟安無志之人,而彼之輕我、侮我者更將步進,不待賠款還清中國已不自立矣』。
疏入,上多從之。
  初,中東事定,湖北創立武備自強學堂兩湖經心書院更定課程,以學堂法教之。
至是,詔立學堂。
臚陳辦法十五條:首師範、次小學、次文普通中學、次武普通中學、次文高等次武高等、次方言、次農學、次工學、次勸成學堂、次仕學院、次經費、次省外中小學、次蒙學、次設學務處以資董理
要旨八條:一、小學至要,二、日課專加讀經、溫經時刻,三、教科書宜慎,四、學堂規制,五、文武相資,六、教員遷就,七、求實效,八、防流弊
復在武昌勸業善技益智三場教工商,設圖書館以惠士子
籌重費,選通才游學日本,以肄習陸軍製造實業諸事
鑒於新學之徒,有背道蔑倫之患;乃創立古學堂,以維國本、正人心。
之洞自丙申以後,專以西法練兵,特設陸軍小學堂,以教新兵;設將校講習所,以教舊將。
復購日本
輪六艘、魚雷艇四艘,於是湖北始有戰艦東西人士來觀者,皆以鄂軍甲諸省,歎服而去。
公元1902年
  二十八年,充督辦商務大臣
九月,再署兩江
道員謝某請許商人開海州,以二十萬金為賂;之洞劾罷之。
親臨儀棧,考鹽法利弊
設兵輪、造帆船,舉緝私之令,以道蒯光典為儀棧緝私以方碩輔正陽關督銷、以趙有倫下關掣驗,重之事權鹽課大旺,一年增課五十萬、二年一百餘萬。
上海製造局居商埠之中,遇海警,多危險奏請移置江西之萍鄉,以就煤鐵,凡節存舊廠款年七十萬。
公元1903年
  二十九年入覲;命充經濟特科閱卷大臣
編纂大學堂章程,竭八閱月力,書成奏上之。
並言立學宗旨,均以忠孝為本、以中國經史之學為基,俾學生心術一歸純正而後西學瀹其智識、練其藝能務期他日成材,各適實用
條規禁令設教立法要義悉備詳於「管理通則」、「學務綱要」兩冊之中。
維持聖道、慎防流弊之意,胥於是乎見之。
公元1904年
  是年回任陛辭面奏百言,力請兩宮化去滿、漢畛域,以彰聖德遏亂端。
將軍都統等官可兼用漢人駐防旗人犯罪用法漢人同,不加區別
上嘉納之。
三十年,裁巡撫,以之洞兼之
公元1907年
  三十三年,授協辦大學士
未幾大學士,仍留總督任。
內召,擢體仁閣,授
公元1908年
軍機兼管學部充經筵講官
三十四年督辦粵漢鐵路
前後紫禁城騎馬西苑乘肩輿,賞帶膆貂袿,用紫韁
寵眷優隆朝臣莫與比。
  會德宗及孝欽皇太后相繼崩,醇親王載澧監國攝政
之洞顧命重臣太子太保鎮綏內外
野望新治,而積勞成疾
八月,卒於位。
年七十三。
遺疏入,天子震悼,賜陀羅經被治喪銀三千兩,派貝勒載濤奠醊
晉贈太保,諡「文襄」,入祀賢良祠
  之洞學兼,漢學師翔實而遺其細碎宋學師篤謹而戒其空疏
初,受經學於呂賢基、受史學經濟韓超、受小學劉書年、受古文學朱琦
平生講學最惡「公羊」,謂為亂臣賊子之資;至光緒中年,果有演「公羊」之說以倡亂者。
最惡六朝文字,謂纖仄拗澀、強湊無根柢,道喪文敝,莫甚於此;書法不諳筆勢假託包派、隸楷雜糅,習為詭異險怪,欺世亂俗,天下寧宇矣。
識微見遠類如此。
之洞歷官中外垂四十年,持國治民根於學術,而經畫宏遠綜理微密千端萬緒默運一心
其所籌策,皆中外利害輕重至計堅持定力不為動搖
辛丑聯軍立約,各國濬吳淞口,利商船
之洞抗詞力爭,歸中國自行疏濬;卒阻其議。
壬寅英國商約定徵銷場稅、收回治外法權
外務部奏阻開礦一事之洞疏言:『中國產不能不開,外人入股不能禁。
二十年來勾串姦民私行開采者眾矣;既無法律、又無限制,徒失權利,流弊滋大
不如乘此議一定章,使舊開者得補救、新開者有範圍』。
上大稱善。
乃采東西
國事例,擇善而從,以保主權惠民生、輕稅項成書兩卷奏上之。
在鄂時,德商欲攬收全國洋藥土藥稅,餌以重賄之洞嚴斥之,奏陳其害。
大學士榮祿大悟,事遂不行
日本謀借漢口泊船,德人效之,挾兵輪來要;之洞與德使穆默議,卒罷設船之舉。
總稅司赫德建議田賦、免商賈稅釐,政府不敢抗,之洞疏斥之,得罷。
美人精琪圖攬中國銀幣大權政府允之矣;之洞與之詰難上疏陳其謬,事遂中止
美、比合資開粵漢鐵路之洞首發其弊,抗議收回
兩國皆不欲出全力拒之,卒絀於之洞威信,舉而歸我。
之洞用財繁浩,而精核計、籌國用恤民生,往往謗在當時而功在後世。
丁酉戶部續借洋款,誤以江南鹽釐二十五萬兩撥歸鄂省;之洞部文萬戶沱辦晰更正,以脫巨累。
庚子賠款,鄂捐一百二十萬;之洞以鄂貧困設法別籌以應賠款
創築紅關、青山白沙洲金口江堤八十餘里,魚套、上新沙石岸十餘里,漢口攔湖長隄四十里,以捍水災
裁鄂省釐捐局卡,改為統捐,以恤商民
平日專持以工代振之論;以為散錢施粥,非善政也。
所至興工作、造鐵路、開山、修隄閘、濬河渠、建臺、築馬路,閒民食力者日常數萬人
其視天下之事皆如己事,向無彼疆此界之見。
鄰省有急,籌助饟械不遺餘力。
在粵、在江、在楚,先後協助雲南廣西廣東奉天陝西甘肅山東河南湖南江蘇軍火,以鉅萬計。
救災,或中、或外,尤不吝巨貲。
用人一秉至公擇賢任能,不苛以文法
澄清吏治,以養廉為首;裁除大小官吏
一切陋規,濟以公費
深惡酷吏,遇州縣審擬重辟,必詳慎推求,多有平反者。
深痛中國監獄狹暗穢溼往往瘐斃
其在粵改修南海番禺監獄、在鄂改修江夏監獄,依西國法式造之,以為模範
平生登進賢才護持善類己任;尤好表章古人所在其先賢、先哲
自奉儉約未嘗一屋、置一田。
癸卯入對太后賜銀五千兩;乃建慈恩學堂,並捐置莊田,以惠士子
又仿范仲淹故事,奏置義莊宗族;其同高祖以下,則別置孝義義莊一區
沒後家無一錢,惟圖書數萬卷而已
之洞與人言,平生有三不爭;一、不與俗人爭利;二、不與文士爭名;三、不與無謂人爭閒氣。
因取張曲江無心物競詩意自號為無競居士
之洞為國家用財,不為一己私財廷臣泥常蹈故,縮肭喜敷衍,多駭其所為。
樞臣孫毓汶戶部尚書翁同龢遇事輒猜沮。
醇親王奕為不平奏請特旨允行;且函告毓汶曰:『勿藉樞廷勢恐張某』;且謂同龢曰:『張某為國開生跡、宏遠謀,如有缺,當彌縫之』。
實則其所用財大率取之中飽私規,不竭民膏、不侵庫款。
之洞嘗曰:『吾所辦之事,皆非政府意中之事;吾所用之錢,皆非本省固有之錢。
日在艱苦中,守中庸「勉強而行」一語
亦竟睹成功者,真僥倖也』。
之洞疏曠,不欲為外吏;既膺疆寄,屢上疏乞休
嘗欲讀書十年再出任事;曰:『司馬溫公已官中丞,而居洛著書十八年;湯潛庵耿逸庵已官監司,而解組講學
皆可師也』。
之洞電眸河口美髯鬚;善談論,能連夜不寢
文章道德主盟壇玷者
數十年,五洲士皆仰之中華山斗。
光、宣之間,主持變法藩籬既決,人心益囂。
之洞鑒於末流之弊,怵然不寧;而風會所趨,挽回無術
棟梁既搉,國體斯革;論者追論禍首,資為口實
之洞所不及料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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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非天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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