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四十七

　　十二月初四日(丁酉)，孫士毅奏言：聞福康安從鹿仔港親身統兵進勦，於十月初七、八行抵元長莊，殺賊無數，賊匪大敗，四處潰逃。福康安仍即統兵前進，同海參贊一齊打進諸羅城。又，總兵梁朝桂在鎮平莊攻勦賊匪，連獲勝仗，腳上受傷，各等語。如此信果真，則將軍福康安等已痛加勦殺，直抵諸羅，軍威大振；不獨諸羅之圍已解，並逆犯林爽文等自必魄驚膽喪，立見掃除。奏入，報聞。

　　初八日(辛丑)，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李侍堯、徐嗣曾曰：前據李侍堯、孫士毅等奏，福康安、海蘭察前抵諸羅縣城，諒屬確實。福康安因初到縣城，接濟糧餉、調度一切，未及即時拜摺；一、二日後，自當馳報捷音；今已閱旬日，總未據福康安有摺奏到，殊不可解？朕因臺灣勦捕賊匪，未即迅速蕆事，宵盰焦勞，福康安所深知。今既直抵縣城與柴大紀會合，福康安自應將統兵前進，沿途勦殺賊匪及抵縣城後如何佈置會兵進勦，並如何接濟諸羅被困兵民糧食各情形，即時詳晰馳奏。且孫士毅駐劄潮州，係屬隔省，亦經具摺奏聞，何以福康安自前月初五日在鹿仔港發摺後，距今一月有餘，並未據續有奏報？而舒亮帶兵赴大里杙會同進勦，此刻自已得有勝仗，亦未據奏及。即或因海洋風阻，臺灣奏摺未能如期遞送內地，而李侍堯現在蚶江、廈門一帶，

自必得有地方官稟報，何以亦未據續奏？李侍堯在彼，不過照料過兵運米等事，有何忙迫而亦不暇繕摺馳奏耶？至梁朝桂前在鹽水港帶兵奮勇，曾經賞給巴圖魯名號；與賊打仗受傷後，加恩賞戴花翎。伊前在金川軍營屢著勞績，此次勦捕賊匪又能奮勇出力，實為綠營鎮將中出色之員。但前據柴大紀接到梁朝桂咨內，以所帶征兵不敷攻勦，面稟恆瑞於各營盤酌量抽調，再行前進；並稱凡事皆由恆瑞主持，事之能行與否，不能自專等語，已降旨令福康安查詢具奏。今看梁朝桂打仗受傷情形，是伊頗能勇往直前，身先士卒，前此稟請恆瑞抽撥官兵，攻打前進之語，自係急欲援應柴大紀。而恆瑞不能用彼，或竟有心忌梁朝桂先往得功，故為掣肘之處，著再傳諭福康安切實訪查，並詢問梁朝桂及隨營將弁，恆瑞有無此等情節，據實覆奏。

　　十二日(乙巳)，李侍堯奏言：本月十七日以後，總未續得臺灣信息，將軍等既無奏摺過境，各官亦無稟報。連日海洋風信甚大，蚶江、廈門等處，俱未有船進口，無從詢訪。想此時福康安等當已有奏摺在途，尚未遞到；或已經得手，勢有可乘，欲竟待大有剋獲，一併具奏，亦未可定。再，貴州總兵許世亨帶領官兵二千，已於本月二十二日在蚶江放洋，前往鹿仔港。臣所派本省兵一千往常青處者，亦已於二十五日在廈門放洋。湖南兵現亦陸續入閩，約計十二月初十日內可抵蚶江，沿途夫役俱已早為備辦，不致有誤；俟一到蚶江，臣即照料配渡。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曰：旬日以來，總未據福康安奏到捷音，但揆度情形，自斷可無意外之慮。福康安、海蘭察統兵進勦，聲威壯盛，所帶巴圖魯侍衛章京等，俱趫健絕倫，一以當百；且川省屯練及貴州兵屢經徵調，最為得力；而廣西、湖南兵亦俱係生力勁旅，自可乘銳奮勦。其恆瑞、普吉保所帶之兵，雖駐守日久，不無氣餒，但見有新到勁兵數千，壯其聲勢，亦自當振奮。是福康安等抵縣城後，自必會合攻勦，所向克捷。即賊匪欲逞其故智，於官兵進縣城後，復行攔截，而福康安等亦必預有佈置，相機堵御，斷不至墮其術中。計其所發之摺，此時諒已在途，想因風信所阻，未能速達。今觀李侍堯之奏，風甚大，亦合朕度量之意。惟俟風定，福康安奏摺進口，即飭沿途星飛馳遞，以慰廑切。

　　十三日(丙午)，孫士毅奏言：數日以來，臣分遣弁員於各海口上緊探訪，風聞福康安殺散賊匪之後，分兵前進直勦大里杙，現在賊眾驚惶，已有解散之勢。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常青、李侍堯、孫士毅曰：孫士毅所奏情形，係得商販傳聞，自屬確實。想福康安奏報之摺，竟因風阻滯，未能速達。朕於臺灣軍報，晝夜縈懷，福康安素所深知。今既得勝仗與柴大紀會合攻勦，即使軍務紛繁，亦豈有不速行馳奏、以慰朕懷之理？看來，福康安於抵縣城後，會兵進勦，聲勢壯盛，賊匪自必紛紛潰散，返顧巢穴。而舒亮又與徐鼎士於大甲一路進兵，夾攻大里杙之背，此時

賊勢窮蹙，自必聚集一處，希圖保護巢穴。今大兵四面環攻，正可聚而殲擒，諒此釜底遊魂，斷不能久支時日。惟大里杙係屬賊巢，聞賊人員嵎恃險竭力防護，築有城堡，刨挖溝濠，圍以莿竹，以為抵死抗拒之計。此時，福康安統兵進攻，若能即時摧破，無須用轟擊，固屬甚善；儻察看情形，該處亦與金川之勒烏圍噶喇依相仿，官兵攻搗或需時日，不若用轟摧更為得力。此皆福康安等經過之事。著福康安或將軍營所帶小，改鑄大，施放攻打，可期一舉摧破賊巢，迅速集事。目下已屆年節，正迎禧集祉之時，福康安等務須倍加奮勉，剋期蕆事。

　　十四日(丁未)，福康安、海蘭察、鄂輝同奏言：初六日帶兵起程赴援諸羅，途中分起行走，防備賊人抄截；初七日申刻行抵元長莊，於普吉保營前數里安營。查閱該鎮所帶官兵內，挑選可用者隨行，計新舊兵丁共有六千餘名；又挑義民千餘名，一併帶往。查元長以南，處處皆賊匪屯聚，攔截援兵之路；而諸羅日被攻圍，危在旦夕，援救稍遲，必有疏失，必須不避艱險，深入賊中，直抵縣城，方能得手。即將各兵分為五隊，臣福康安與海蘭察、鄂輝、普爾普、穆克登阿、普吉保、額爾登保及巴圖魯侍衛章京等，分隊帶領，凡遇賊莊即行勦洗，並預為約定各隊互相援應。將義民分為兩翼，跴探道路村莊，如遇賊人抄出，即可分投堵截。部署已定，遂於初八日寅刻發兵，裹帶口糧前進。黎明時，行抵崙仔頂地方，賊匪多人潛於竹圍內施放鎗，一齊擁出。我兵屹立不動

，鎗箭齊發。臣福康安、海蘭察帶巴圖魯侍衛衝入城中，賊匪抵敵不住，退入竹林兩旁竹圍、蔗田內及崙仔尾等處。各莊賊匪，或數百人，或千餘人，蜂擁前來抗拒，並從中橫截官兵，希圖斷我後路。臣已預為布置調遣，令鄂輝、穆克登阿帶領屯練降番扼住右首東莊溪橋；普爾普、侍衛普寧、參將吳宗茂等，帶兵堵截左首各莊賊眾，並遣義民分投焚斫竹圍、蔗田及各處草寮；當將崙仔頂莊、崙仔尾莊打通。維時巳交已刻，恐被賊人攔阻，不能迅抵諸羅，臣等一面迎頭勦殺，一面商令海蘭察酌帶巴圖魯侍衛、總兵普吉保及奮勇官兵長驅先進。臣福康安以沿途賊匪甚多，必須將各處賊莊盡力攻勦，使其奔命不暇，海蘭察方可直前無阻，乘隙遄行。隨連攻埤長莊、柴林腳、新莊仔、西勢潭莊、游厝莊、三塊莊、舊莊、本廳莊、天錫莊、灰、雙溪口、上崙莊、海豐莊、過溝仔莊等處賊莊，無不克捷，並將房屋全行燒燬，以防賊人散而復聚。其莊民耆老持衣出迎及丁壯情願隨行者，分別酌加賞恤，以廣招徠。而海蘭察等沿途奮勇打仗殺賊，所向披靡，進至牛稠山地方，距諸羅約有六、七里。賊匪阻溪自固，在山梁屯劄，山後數里即係圍城竹柵。賊見官兵將至，四面圍裹，不下萬餘。海蘭察帶巴圖魯侍衛官兵直越溪河，衝過賊陣，我兵人人思奮，東西攻擊，無不一以當百，搶上山梁，攻克竹柵；賊匪紛紛逃竄，即於酉刻入城。臣福康安所帶官兵，處處攻戰，天色向暮，又值雷雨交作，本應暫為歇息，但兵機最貴神速，未便稍有稽遲，隨催兵連夜前進，復攻克北社尾

、臺斗坑、牛稠莊等處賊莊，痛殺賊眾。城中義民踴躍出迎，歡聲震地，即帶兵入城撫慰，獎賞守城義民頭目，接見矜耆人等，宣諭聖恩。仍回牛稠山，擇其形勝地方安營駐劄。一面出示撫輯，派員曉諭良民，各安生業。城中人被圍已久，饑困情形極為可憫！現在賊莊所存糧石頗多，足資接濟，令民人儘數搬運入城。現在，米價頓減數倍，民情歡慶。附近一帶並無賊人蹤跡。初十日，臣等出城搜勦賊莊，至大崙地方，適恆瑞亦帶兵打通半天厝等莊，前來會合。鹿仔草等處賊匪，業已全行逃散。此次日夜打仗，共計殺死賊匪八百餘名，鎗斃騎馬賊目六名，奪獲賊人鎗、器械、旗幟等物無算；生擒賊匪七十餘名，訊非賊目，即行正法。伏查賊匪自滋事以來，從未大加懲創，經此次痛勦之後，業已聞風膽落。聞林爽文現已遁往大埔林，或云至斗六門與賊目李七會合，尚未得有確信。臣等現派官兵各處搜莊，不使賊匪潛行誘聚，一俟將村莊搜盡，探明各路賊匪情形，酌派官兵、義民往通諸羅至郡城大路，即行相度機宜，進搗賊巢，跟蹤追捕。且賊巢逼近內山，深林密箐，尤當計出萬全，設法堵截，以期妥速蕆事。再，軍營糧餉最關緊要，擬給臺灣餉銀五十萬兩、鹿仔港餉銀五十萬兩、淡水餉銀二十萬兩，寬為儲備；即賊匪剋日蕩平，亦可留為撫恤難民及修建城池之用。臣已移咨李侍堯照數撥給，迅委妥員解送，以應急需。又，十七日夜間，聞賊目林棟、黃孔等同賊夥三千餘名，在大排竹一帶屯聚。查大排竹地方，距軍營四十餘里，為諸羅迤南近山要路，並有僻

徑越過縣城，直達斗六門巢穴。今逆匪潛匿該處，與斗六門遙相響應，恐不無窺伺縣城之意，必須先行洗勦，大軍北向方無後顧之虞。十八日，海蘭察、恆瑞、鄂輝帶領巴圖魯侍衛，分路前往進攻；臣福康安督催各隊官兵，一同前往。甫過馬椆後莊，即有賊匪若干排列旗幟，見我兵將到，一齊退據山梁，於遠近竹圍內處處施放鎗，又欲如從前誆誘官兵，希圖從中抄截。臣等探明竹圍潛匿之賊，俱係虛張聲勢，商令海蘭察、恆瑞自山梁進攻，臣福康安、鄂輝帶兵直前衝殺，賊匪即行敗竄，追至大排竹地方。該莊係賊匪屯聚之地，預恐巴圖魯等馳馬衝突，將莊外舊有溝磡刨挖寬深，各處要路俱搭蓋草寮，安設賊卡，拚死拒守；並於溪河下流築堤壅水，深及馬腹。巴圖魯侍衛越溝過溪，甚為勇往，即一面決放溪水，我兵得以同時並濟，將賊寮全行燒燬，殺死賊匪一百餘名，擒拏活賊四十三名，餘俱四散奔逸上山。時已昏暮，道路叢雜，未便窮追，即行撤兵回營，稍為休息，定於二十日赴斗六門進勦。其諸羅至府城一帶屯聚賊匪，前派普爾普等由茅港尾進剿。十六日遇賊四、五千人，普爾普、烏什哈達分為兩路夾攻衝殺，賊匪紛紛潰散，我兵奮勇直前，追趕二十餘里，奪獲器械百餘件，殺賊三百餘名；擒拏活賊二十四名，訊非要犯，業經正法。因天晚即在灣裏溪暫駐。十七日，帶兵沿途搜查村莊，民人投出者甚多，俱經妥為撫慰。行抵三坎店地方，距府城十餘里，知府楊廷理遵檄率領義民會合一處，道路均已開通。現在各處匪徒俱已聞風膽落，逃竄入山；臣等赴

斗六門後，自不敢復至諸羅滋擾。但賊人素甚狡黠，詭計最多，亦不可不嚴行防範。現在舊存之兵，全數並未撤動，令柴大紀在城外西南扼要之地劄營，蔡攀龍在城駐守，相為犄角，加意嚴防，不可稍涉大意，以固進兵後路。再，義民內素悉賊情之人，有情愿密購賊中黨羽、接應官兵、擒獻賊首者；臣已許以重賞，令其前往，或可生致首逆。但所言是否確信，未必可恃。此時，惟當整頓兵力，奮勇進攻，以期搗穴擒渠，迅速蕆事。再據鄭國卿稟稱，義民首莊廷元等，在鹽水港附近樹林頭、朴仔腳等處村莊，搜捕餘匪，殺賊二十二名，擒獲活賊二名，業經正法等語；並將奪獲賊匪鎗鉛子繳送前來。查鹽水港義民向稱出力，前派莊廷元招撫村莊數十處，甚為妥協；今復能殺賊奪械，亦屬奮勉。臣已酌加獎賞鼓勵。至諸羅一帶地方，距山不遠，路徑叢雜，竹林深密，賊匪隨處可以藏匿，亦隨在可以奔逃，必須嚴搜餘孽，以清後路。臣等分帶官兵並熟悉路徑之義民首黃奠邦、王得祿、陳宗器等，在賊人舊時屯聚之地，詳加搜捕；共搜獲賊匪一百餘名。並據義民首、千總藍應舉，在水堀頭莊追殺餘匪、焚燬草寮，奪獲火藥十二桶，攻城大車二輛。其餘莊耆鄉民每日擒獻者，紛紛不絕。臣俱酌加獎賞，並將送出賊匪審明正法。其並非賊黨，為鄉民誤拏之人，亦即釋放，以杜漳、泉民人藉端報復之弊。連日以來，各莊投出者甚眾，即近賊莊等處亦來請示歸莊，隨遣義民首陳大用、楊梅等招出後壁、苦棟腳等四十五莊，妥為安輯，以離賊黨。現在諸羅餘匪漸已搜盡，軍營糧

餉、藥鉛等項派員自鹿仔港、鹽水港運來，均可源源接濟。臣等即日帶兵往斗六門進勦，直搗賊勦。其舒亮一路，據稱十五日前往大肚進勦，有賊匪萬餘迎敵，我兵過溪勦殺，鎗斃賊數百名。牛罵頭義民由大肚山壓下，襲擊賊後，奮勇夾攻，賊匪潰散；攻破北大肚、南大肚、王田莊、瀨湑莊、內灣、中灣、林仔莊、渡船頭莊、仔莊、大肚社腳、新莊仔、鼻山、弓羅嘶莊、半山莊、坑子莊等處十五莊。已派兵駐劄北大肚要路，即日進攻烏日莊等語。查舒亮打仗兩次，所有派留巴圖魯章京二員及將備官兵義民等，均屬奮勇。現已酌加獎賞，容查出力人員，再行具奏。再查舊駐諸羅、鹽水港、鹿仔草兵丁，素非經歷行陣之人，又因患病傷亡，兵力愈形疲乏。閩省新兵又復未曾訓練，可用者更少。現於鹽水港等處滿漢官兵內，逐加挑選，擇其精壯者隨營聽調，並撥交普爾普等帶領往通郡城大路。其諸羅守城兵丁，饑困已久，打仗亦不得力，仍全數留於該縣，以資防守。至郡城現存之兵，雖未親見，然其疲頓餒怯情形，大抵與諸羅等處存兵不相上下。昨接常青札稱，擬帶兵一千餘名，往勦鳳山賊匪等語。竊以南路賊勢雖衰，出沒仍屬無定，常青於行軍之事，調遣非其所長，防守尚為嚴密。臣已覆知令其酌量情形，儻或稍不放心，毋寧倍加慎重；將來大軍進攻，大里杙勦穴既傾，南路黨羽即可不攻自潰。再查逆匪滋事以來，到處焚掠莊舍，迫脅良民，臺灣南、北兩路，無不被其擾害，農民失業甚多，情形極為可憫！且現在軍聲大振，賊黨潰逃，其中附和脅從之人紛紛投

出，亟宜妥為安輯，應派專員管理。查臺灣各官均有防守城池、管理糧餉之責；武職官員練事者少，俱係帶兵打仗，不能紛投差遣；臣已咨明李侍堯酌派閩省同知、通判二員，知縣四員，州同、州判各二員，縣丞四員，迅赴軍營，專辦撫恤安插各事宜。並咨會該督照數派撥現任歷練人員。如閩省候補人員不敷委署，應令該督或於浙省通融檄調，或奏請揀發，總期於軍營要務有裨，而地方亦無貽誤。再按察使李永祺自郡城來諸羅，由海道行走，於本月十五日抵軍營。一切撫卹安插事宜，即令該司總司其事；臣仍不時稽察，使民人等均沾實惠，不致稍有浮冒。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常青、柴大紀、李侍堯曰：官兵自抵縣城後，屢戰得勝，賊匪聞風膽落，已成破竹之勢。至賊匪潛匿大排竹地方與斗六門互相應合，心存窺伺縣城；今經福康安等先行勦洗，從此大軍進攻斗六門，可無後顧之虞，所辦甚好。而縣城至府城一帶屯聚賊匪，亦經福康安派普爾普等由茅港尾進勦，遇賊打仗，奮勇衝殺，賊匪奔潰，已抵三坎店地方，距府城不過十餘里；知府楊廷理遵檄率領義民會合一處，是縣城至府城道路均可開通。其舒亮一路亦由大肚進勦，攻破賊莊，駐劄要路，即攻烏日莊。看來，官兵勦捕賊匪，於南北道路要隘，已經摧廓，賊勢日就窮蹙。而軍營糧餉、火藥、鉛彈等項，已由鹿仔港等處源源接運。又義民等奪獲賊匪火藥甚多，並將賊人存貯糧食運入縣城，是軍需民食均為充裕。現在貴州官兵，昨據李侍堯奏，

於十一月二十二日已由蚶江放洋，自已早抵軍營。湖南兵亦於本月初十日內可抵蚶江，亦即日可到。官兵聲勢更為壯盛，福康安等統領進勦，乘勝長驅，諒此么草竊，豈能久持時日？惟福康安等摺內稱，聞林爽文現已遁往大埔林，或云至斗六門與賊目李七會合等語。逆首林爽文糾眾肆擾，狡詐百出，今見官兵勢盛，跟蹤追捕，自必急思逃竄。若林爽文迴顧巢穴，逃入大里杙賊莊，則官兵四面環攻，正可儘數殲擒，其事轉易辦理。惟當防其竄入內山一路。至斗六門距海甚近，在在道路可通，若林爽文窮迫之際，或由海道潛逸，官兵追捕不無稍需時日，福康安等務宜留心防範；於進攻時，先將通海道路預行堵截，船隻皆令其遠岸，勿使乘間逃逸。總期將林爽文、莊大田等設法生擒解京，盡法處治，方快朕意耳。再，前據李侍堯奏，賊目李七有歸順之意，又私賣糧米接濟嘉義兵民，今林爽文欲逃往伊處，李七若能乘逆首窮蹙之時，設法擒獻，即係有功之人；不但可以免罪，必當格外加恩賞給官職。儻不及時省悟、立功自贖，將來擒獲林爽文後，必至一同受戮，悔將無及。如此示以利害，密為開導，李七或竟將賊首擒獻，更為美事。但是否即係招諭之李七，著福康安訪查確實，並將如何辦理之處，即行具奏。常青此時若能將莊大田擒獲，收復鳳山，固屬甚善；萬一兵力不敷，自應倍加慎重，相機妥辦，固守府城。至縣城一帶民人每日擒獻賊匪，其並非賊黨為鄉民誤拏之人，福康安於審明後即行釋放，所辦甚是。此等誤拏之人，既非賊黨，審明釋放，可以安輯眾心

，又可以解散賊黨。現在，附近賊莊民人紛紛請示歸莊，賊勢日就潰散，更無難剋期蕆事。至福康安現在咨調內地官員前赴軍營辦理一切撫卹安插事宜，李侍堯即派委速令前往，以資委用。再，前因恆瑞、普吉保二人俱在中途觀望，節經降旨令福康安查明參奏，總未據福康安奏及。今看伊二人情節，普吉保自鹿仔港進兵以後，雖未能直抵縣城，但究能收復笨港，進抵元長莊；又自該處移營距縣城不遠，特因兵力未敷，尚非有心延玩。而恆瑞率領多兵駐劄鹽水港，一味株守，並無寸進。現在福康安等已攻透賊圍，直達縣城，恆瑞不過乘勢帶兵到縣，因人成事，並非恆瑞自能奮勇前進。是恆瑞之罪較普吉保為重。著福康安秉公查核，據實具奏。並將恆瑞於到後隨同打仗，能否自知罪戾，奮勉出力；抑仍係隨眾行走，應遵前旨令其回京之處；一併秉公據實具奏。福康安不可因係親戚，稍為瞻。

　　上又諭內閣曰：逆匪林爽文糾集賊黨，滋擾嘉義縣城，圍攻數月，經常青等屢次派兵往援，俱被賊匪阻截；柴大紀在城內率領官兵義民，悉力保護；若援兵再遲十日，縣城即難固守。福康安、海蘭察能督率將弁官兵，鼓勇直進，並不俟貴州、湖南續調兵丁到齊，即將現有兵民分為五隊，派鄂輝等分隊帶領，沿途勦殺賊匪，俱能奮勇直進，不避險阻，越過溪河，將各處村莊屯聚之賊匪，痛加殲殺，直抵縣城。數月之圍，應手而解，城內數萬生靈，均獲更生之慶；並將賊人存貯糧米運入縣城，軍糈民食益資充裕。

此皆福康安等調度有方，振作士氣，用能克敵致果，迅奏捷音，自應優加寵錫。福康安、海蘭察俱現係侯爵，著晉封公爵，各賞紅寶石帽頂、四團龍補褂，以示優異。其鄂輝、舒亮、普爾普等及巴圖魯侍衛章京，並在事出力之鎮將弁員等，俱能率領兵民鼓勇奏績，著查明咨部一併從優議敘。

　　十五日(戊申)，福康安、海蘭察、恆瑞、鄂輝同奏言：諸羅賊匪人數眾多，從山麓以至海濱，大半佔據。諸羅圍解時，官兵奮勇截殺，賊匪潰逃。連日搜勦，自縣城迤西至海濱村莊，今已收復，餘賊多在近山一帶潛匿。諸羅東門、北門外，距山甚近，即相度地勢，安設營卡，俾聲勢互相聯絡。並差義民首黃奠邦密遣妥人偵探賊蹤所至，跟蹤追勦，痛加殲戮。使賊匪望風畏懼，而附和脅從者，潛消反側之心，不敢復行嘯聚，賊黨可漸期解散。隨商令海蘭察、鄂輝、普爾普、六十七帶領巴圖魯人等，沿十四甲山一帶搜查賊莊，復令恆瑞帶兵接應。臣福康安率同巴圖魯侍衛，總兵袁國璜督催各隊官兵，以備往東勦殺。行至興化店地方，探有賊匪五、六千人在該處屯劄；見官兵將至，齊出山墈，排立旗幟甚多。臣等將所帶兵分為三隊，海蘭察、普爾普帶領巴圖魯侍衛在前，恆瑞、鄂輝帶兵及義民首黃奠邦等在旁協勦，臣福康安帶巴圖魯及屯練降番居中調度。有騎馬賊目多人執旗往來指揮，同賊眾一齊自山墈撲下；我兵奮勇迎敵，用鎗箭立斃賊目十餘人。海蘭察、鄂輝、恆瑞、普爾普及巴圖魯侍衛等，一齊衝出，賊匪不能抵

敵，登時潰亂。臣福康安帶領各隊官兵，盡力追趕，鎗箭如雨，殺死賊匪五百餘名，大、鳥鎗、刀矛、旗幟遍地遺棄，俱為我兵所得，情形極為狼狽。自興化店至員林等處賊莊，均已焚燒。查從前官兵惟以支持堵御為事，即偶得勝仗亦不能乘勝窮追，以致賊匪蔓延日久，散而復聚。今連次追尋賊人屯聚處所，痛加殲戮，賊始知官兵勢盛，潛遁近山地方招集餘黨，據守斗六門、大埔林、菴古坑等處抗拒官兵；並恐黨羽離散，將賊眷悉行搬入巢穴，以堅其心。看來斗六門等處為賊匪險要之地，可以東走水沙連，北通大里杙，若從此窮蹙奔逃，歸入巢穴不出，逆匪死守石峰堡之故智，轉可聚而擒戮，迅速蕆功。是攻勦斗六門一路，實為此時要著。查南路賊勢漸衰，已咨會常青令其固守郡城，酌量兵力，相機勦撫。一面派普爾普、烏什哈達酌帶鹽水港舊存之兵，前往郡城打通道路；並留梁朝桂、鄭國卿帶兵仍駐鹽水港、鹿仔草兩處。柴大紀仍駐諸羅。各處戰守機宜，均已有備。惟大軍前赴斗六門之路，山徑雜出，賊莊甚多，後路恐有阻截，又不能在在留兵，零星派守。惟有探明村僻路徑，先行嚴密搜查，方可長驅徑進。至臺灣民人，奸良相混，驟難區別。其中附從賊黨者，多視官兵強弱以為去就。今見軍聲振作，請示歸莊者紛紛不絕，臣恐賊匪冒充混入其中，乘隙竊發，即責成義民有身家者保結，再令歸莊安業。其賊中頭目，聞亦有悔罪來投之信，臣密訪與賊目素識之人，持示前往諭令設法擒獻賊首，或帶賊眾來歸，許照莊錫舍之例，賞給職官，使其內自相圖，亦

解散賊黨之一法。再，臺灣素不產馬，前經李侍堯預備馬匹，俱已解往郡城。此次巴圖魯侍衛等打仗殺賊，往來馳射，最為賊匪所畏。現雖囑其愛惜馬力，善為喂養，究恐日久漸疲，無可更換。已飛咨常青將廈門解到馬匹，交侍衛果爾敏色，於打通道路後，即行解送軍營應用。又據舒亮報稱，自鹿仔港帶兵起程，初九日行至竹腳中寮，適遇田中央、大肚溪賊匪數百人前來抗拒。經官兵殺退，奔逃過溪，復有溪邊賊匪三千餘人抄截。舒亮督率官兵分路勦殺，鎗斃賊匪百餘名，餘黨敗竄。因該處竹林茂密，溪水甚深，現擬砍竹搭橋前進等因。臣查舒亮一路，進逼大里杙，牽綴賊勢，今既得有勝仗，若能直搗賊巢與徐鼎士夾攻，固屬甚善；但該處山深林密，賊匪自諸羅竄逸後，迴顧巢穴聚集甚多，尤應持重辦理，不可稍存大意。即日大軍北向，聲勢壯盛，舒亮乘隙進攻，可期得手。臣已將進兵機宜，行知舒亮，令其相機妥辦。從前，常青自南趨北，定於八月十三日起程；賊匪聞知，四出攻擾，官兵不能前進。今恆瑞於八月二十二日救援諸羅，不能由旱路行走，情形自屬相仿。其由海道至鹽水港時，賊匪攻圍，晝夜不息，兵力已疲，若不顧後路突圍徑進，又為魏大斌等之續，徒損兵力，無益於事。並恐鹽水港海口有失，所關非細，是以恆瑞不敢輕進。及復鹿仔草、樹林頭後，令義民首莊廷元招撫沿海之京林等處五十餘莊，令義民自為守御，並撫輯投出之樸仔腳等十五莊，以清後路。原擬勦撫兼施，連營前進，無如過於持重，轉涉遲延。總由未經軍旅，不諳機宜，尚

無有心畏葸避賊不前情事。又，蔡攀龍到諸羅後，在西門外劄營，彼時兵力已疲，祗能防守，並無復自諸羅殺出、打通道路之事。前因郡城消息阻隔，知府楊廷理率以傳聞之辭具稟；李侍堯即稱諸羅圍解，據稟入告。今，臣確切查明，復傳蔡攀龍面加詰詢，因係損失多兵，賊圍仍不能解。蔡攀龍即據實陳明，懇請革職。觀其人尚奮勉，且籍隸泉州，情形亦頗熟悉，可否將蔡攀龍酌留海壇鎮總兵原任，令其在軍營出力？再革職總兵魏大斌，人本平常，在臺灣出兵又無勞績，現在於軍營令其戴罪效力，以觀後效。至諸羅被圍數月，終未失陷者，實眾民一心奮勉，方能保守。伊等又略得餉銀接續，與昔日希波軍營被圍時直斷糧餉之景象，迥乎不同。柴大紀人本詭詐，甚染綠營習氣，不可倚信，是以仍使伊屯駐諸羅，將來事竣陛見，自難逃聖明洞見。

　　同日，李侍堯、徐嗣曾同奏言：船戶錢泰來自鹿仔港回至廈門，詢稱伊在鹿仔港時，聞得福康安於前月十七、八兩日，攻得斗六門，即進攻大里杙。先期出示曉諭，附近賊巢之人多有來降者；大里杙內亦有欲降之人，尚被賊攔阻。二十四日，官兵進攻，鎗齊放，內中願降者知大兵已到，即行殺出；官兵乘勢追殺，內外夾攻，已將大里杙打破等語。初三日，又有回至蚶江之船戶林任興，據稱前月初八、九兩日，將軍等殺進諸羅，柴大紀從諸羅殺出，兩下會合，道路已通。十七、八日，將軍往攻斗六門，有老民帶數百人出來投降。十九、二十等日，又往攻南投社；二十一、二等日，由南投社進攻

大里杙。又有官兵由牛罵頭一路進攻，二十三日兩路兵會合，將近賊巢，即與賊打仗。二十五日進攻大里杙，賊眾俱已逃走。從前，鹿仔港米價每石五千二百文，前月二十七日以後頓減，每石只賣三千五百文等語。查該二船戶所供進兵大里杙情節，雖有小異，而賊巢已經攻克，則大概相同。正在繕摺具奏間，有福康安奏摺進口，查係初十日在嘉義所發。是嘉義之圍已解，該船戶所供已屬符合。則初十日以後情形，福康安雖尚未有奏摺過境，而該船戶所稱攻克大里杙之處，自亦必確實可信。又有船戶金際泰、陳恆裕二船，自鹿仔港回廈稱，前月二十四日，將軍等攻克大里杙後，二十七、八等日，即有大里杙附近莊民運米到鹿仔港來賣，並有送官穀來交倉者。是福康安等攻克大里杙，賊匪潰散；其送穀交倉，想係脅從之民，懼與賊黨同誅，特以自別為良民。此皆是極好消息。又，閩省本年錢糧，漳、泉二府已奉旨緩徵，其餘過兵各州縣雖未據報全完，然亦有已經徵收者。若於本年錢糧內分別蠲、緩，恐徒滋官吏侵挪情弊，而已完之戶不沾實惠，應請於乾隆五十三年錢糧內分別加恩。茲據藩司覺羅伍拉納詳稱，泉州府之晉江、南安、惠安、同安；漳州府之龍溪、漳浦、海澄、詔安等八縣，應付浙、粵滿漢官兵及四川、湖南、貴州各兵，兼之糧餉、軍裝、鉛藥等項絡繹過境，差務最繁，所有錢糧，應請蠲免十分之三。其浦城、崇安、建陽、建安、甌寧、南平、古田、閩縣、侯官、福清、莆田、仙遊等十二縣，所有浙江、四川、湖南各兵，俱由各該縣經過，並軍裝、

餉鞘等項差使亦多，實為次繁，應請蠲免十分之二。福鼎、霞浦、福安、寧德、羅源、連江等六縣，應付過境浙兵二千名；其浙省撥米、軍裝、火藥，亦多由此路行走。又光澤一縣，雖無過兵差使，而江西、湖、廣撥運米石，均由該處經過，所需竹篾、船隻以及灘師、縴夫亦有資用民力之處。惟此七縣較之漳、泉等處差使，究屬稍簡，所有錢糧毋庸議蠲，應請緩至五十四年麥熟後徵收。至屯米一項，凡遇普蠲之年例不准免，應仍照例完納。臣等覆核，似屬允當；如此辦理，則皇仁既得均沾，而按其出力之輕重，量為區別，亦屬毋濫毋漏。又詳稱臺灣府屬應徵錢糧項下，尚有本年兵穀一十九萬九百餘石，係供支駐臺灣班兵及解運內地營兵口糧；又有應徵耗羨、莊租、雜稅等項，計銀六萬九千餘兩、粟一千八百餘石，係留臺支銷官員養廉公費之用，均應按期徵收，以備供支。第查各處村莊賊匪蹂躪之後，多至流離失所，現在雖已寧貼，而被難歸莊之民，搭寮棲止、買穀補種，其生理尚屬艱難。惟鳳山縣南之粵民各莊，未經賊擾，但比戶糾集，晝夜堵御，亦甚費貲力；兼有義民千餘到郡隨征，此時猶未遑耕種。臺灣府屬各廳、縣應完正供錢糧，已蒙蠲免，所有本年應徵兵穀及耗羨、莊租、雜稅等項，並請分年帶徵，俾民力益臻寬裕。至臺灣班兵口糧，請於現在解運軍需米內撥出支給；其應行解供內地兵糧，於各倉穀內支給；所有官員養廉公費，查有司庫積存臺灣各年餘租折徵等銀，堪以支給等因。臣伏思應徵兵穀等項，例本不應蠲，惟賊匪滋擾以來，生民究多拮据

，懇聖慈俯將本年兵穀、耗羨、雜稅等項，分作四年帶徵，俾閭閻更得寬裕。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李侍堯等曰：本日福康安奏摺，係十一月十二日拜發，俱在昨日遞到。十六、十九兩次奏摺以前情形，又據李侍堯奏到；詢之船戶各情形，自當確實。看來，臺灣勦捕事宜，大局已定。惟李侍堯摺內稱大眾逃入內山之語，賊匪經官兵屢次勦戮，窮蹙奔逃，若由海道竄逸，官兵乘船追捕，轉不免稍需時日；如果逃入山內，該處俱係生番居住，若番眾等畏其偪處，竟將賊首擒獻，固屬甚善。即或容其潛匿，不肯獻出，亦可趁官軍全勝之勢，直入內山，分兵搜捕；即將助逆生番一併勦戮，亦非難事。福康安等務須迅速搜捕，將賊首設法生擒，勿令久匿稽誅為要。至大里杙所獲之犯，自必經福康安訊有供詞，想此時奏摺業已在途，即日可到。再，賊匪現在勢已渙散，其黨羽自必紛紛解體。今諭令將賊首擒獻，許以官職，使其彼此相圖，更可離散賊黨。又據奏，恆瑞帶兵應援，途中觀望各情節，以恆瑞過於持重，致涉遲延，總由不諳機宜，辦理不能得手，所論甚公。至蔡攀龍前此應援入城，雖未能帶兵出城勦殺賊目，但伊屢次與賊打仗，奮勇出力，業已加恩擢用提督，其過尚可寬免。至所有遺失兵丁，是否實係陣亡，抑係逃散從賊之處，必當嚴切查究。若隨征兵丁不顧主將，臨陣逃散，此而不加以懲儆，將來何以用兵！此內從賊之兵，其罪更甚於從賊之民。福康安於查辦時，尤當嚴加區別，從重辦理，不可稍存姑息之見。其臺灣應徵本年兵穀

、耗羨、雜稅等項，竟皆寬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