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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御製碑文
朕惟一德明良,終始備榮哀之禮;兩朝開濟,安危資將相之賢。存則功在寰區,歿則寵施泉壤;既補金甌之缺,宜書琬玉之華。爾原任大學士、直隸總督、一等肅毅伯晉一等侯、贈太傅李鴻章,性秉忠純,器成遠大;昔逾弱歲,早擢清班。蓋當簪毫風議之時,即負攬轡澄清之略。始參戎幕,偕諸軍分道以出師;驟領封圻,惟先帝知人而善任。削平巨寇,光輔中興。河濟江淮,四瀆挽洗兵之水;荊揚幽冀,八州推作督之才。黑頭即踐台衡,白首重來畿甸。通商重任,歷南北洋繁會之區;奉使殊方,極東西海象鞮之遠。十五國定盟漢境,疊授全權;卅八年書績虞廷,俱登上考。疆場策勳,則封高五等;疑丞表望,則地冠三師。閣臣疆臣,久作群僚之長;商務政務,更兼特設之官。既與便宜行事之專,更權總理外部之重。至於旌武功而輝增黃褂,錫章服而色映紫韁:孔翠舒翎,詠三英之耀彩;方龍繡袞,超九命以增榮。凡茲異數之頻加,實稱元功而不忝。及島國聯兵之日,是巖疆作鎮之年;正殷借箸之籌,特下追鋒之召。迴風大海,挽既倒之狂瀾;洗日咸池,翊重光之景運。迨六龍之迴馭,值萬象之更新。方資八柱擎天,
共贊再昌之治;何意四時成歲,竟為代謝之期!允參微管之功,竟應騎箕之兆;遺章遽告,震悼何窮!策贈通侯,用武鄉之故事;秩加太傅,稱安石之崇班。頒少府之帑金,給東園之秘器。賞延再世,三遷槐棘之階;廟食九州,獨表枌榆之社。賢良並祀,專祠更建於神京;功績宜書,列傳備宣於史館。再命親藩以臨奠,更令官吏以護行。春水歸舟,風送蛟龍之匣;天山象冢,雲連驃騎之營。宜表豐阡,用彰偉閥。爰取危身奉上之義,以著鞠躬盡瘁之忱。易名曰忠,制行何愧?無待禮官之擬請,足懸信史而不刊。於戲!符衛景武之得年,彌懷清漠平吳之績;比富文忠而定諡,合撰顯功昭德之碑:以式百僚,更垂千載。
御製表忠祠碑文
朕惟酬庸之典,以廟食為至榮;列祀之文,惟京師為最重。史稱諸葛亮功德蓋世,謳思在民;當時猶以沔陽之祠,易成都之祀。議者蓋謂宗廟所在,非人臣所宜。是以沛國蕭曹、雲臺耿鄧,雖有帶礪表河山之誓,不聞烝嘗在鎬洛之都。惟燕京建邦啟土,上溯元明;我國家治定功成,遠隆周漢。特於都邑許作祠堂,然後先不過數家,於今古俱為異數;或以閒平之尊屬,或為豐鎬之世臣。爾原任大學士、全權大臣便宜行事、直隸總督、一等肅毅伯、晉一等侯、贈太傅李鴻章,功冠收京,任崇分陝。實為社稷,天教
公元1735年
李晟之生;不以兵車,民受齊桓之賜。念三輔黔黎之再登衽席,殫一年丹赤之竭盡經營。允宜食報於沒身,為大功於茲土。在昔大學士張廷玉歿於告歸之後,仰蒙我高宗純皇帝還其配享之隆,謂漢臣受此殊恩,於開國尚無成例。遠稽策府流傳之事,近在安廬接比之區;然一則踐履亨衢,一則扶持危局。蓋論遭際,則並稱極盛;而論勳名,則所處尤難。朕仰秉慈謨、俯從群議,特舉非常之禮,用酬不世之功。敕京兆以庀材,置祠官而典守;錫之題額,命曰表忠。事異婆留,特取嘉名於宋觀;功高相度,宜書偉績於韓碑。於戲!兩都之父老,能言重瞻司隸威儀之舊,百世之子孫,敬念勿墜洛陽忠孝之聲;以昭示於方來,益無忘於既往。凡茲在位,視此刻文。
國史本傳
李鴻章,安徽合肥人。父文安,刑部郎中,自有傳。
公元1847年
鴻章由道光二十七年進士,改翰林院庶吉士。
三十年散館,授編修,累充武英殿纂修、國史館協修。
公元1852年
咸豐二年,大考翰詹二等,賞文綺。時髮逆竄陷楚省,江、皖並驚。
公元1853年
三年正月,命隨同侍郎呂賢基回籍辦理團練。五月,御賊於和州之裕溪口。敘功、賞六品頂戴,並賞戴藍翎。
公元1854年
四年,分攻含山,克之。賞加知府銜,賞換花翎。
公元1855年
五年五月,丁父憂,仍留營。十月,從克廬州府,奉旨交軍機處記名,以道府用。
公元1856年
六年,從克無為州,賞加按察使銜。
公元1857年
七年,以迭次勦匪出力,奉旨交軍機處記名,遇有道員缺出,請旨簡放。
公元1858年
八年,侍郎曾國藩駐師江西,留襄營務。
公元1859年
九年五月,曾國藩檄同候選知府曾國荃赴景德鎮助勦,復景德鎮及浮梁縣城。十月,授福建延建邵遺缺道,未赴任。
公元1860年
十年,署兩江總督曾國藩議設淮揚水師,以鴻章統之。
公元1861年
十一年,曾國藩奏遵籌鎮江援勦之師,以鴻章應,並密陳才可大用;鴻章乃歸募勇。皖省為髮、捻所蹂躪,惟合肥以民團苦戰獨得全。鴻章所募者舊團強半,選擇將領,釐定營制餉章,悉法湘楚,是為淮軍之始。
公元1862年
同治元年二月,賊陷松江、太倉諸屬,惟上海僅存,勢甚危。戶部主事錢鼎銘等詣曾國藩軍次乞援,且集銀十八萬兩,租輪舶六,溯江迎師。議者亦謂上海為籌餉膏腴之地,不宜輕棄;而鴻章一軍節為賊阻,不得達鎮江,曾國藩乃奏飭鴻章移師上海。三月,超署江蘇巡撫。初,蘇松太道吳煦榷江海關稅時,以重資啗英法諸酋,借其兵力為助;又用美國人華爾,令募夷兵數千,益以中國應募者,名常勝軍。嘗合松滬官軍、英法
兵攻克松江、嘉定、青浦。鴻章至,悉隸焉。四月,常勝軍英法兵會民團復奉賢,方議趨金山衛,適松滬官軍覆於太倉,鴻章撤英法全軍,回援嘉定。賊攻急,英法兵突圍入,挾各官暨留防兵遁歸上海;自是不復遣兵助勦,嘉定、奉賢再陷,賊勢專注青浦、松江。五月,青浦守將華爾棄城走保松江,賊方厚集於泗涇,距上海遠,中多港汊,謂官軍不能猝進,增壘為久踞計。於是鴻章駐營新橋,飭總兵程學啟、滕嗣武、韓正國先進,自率軍繼之。賊數萬犯新橋,鴻章督參將郭松林等回援,縱橫合擊,乘勝復攻泗涇,解松江圍。上以鎮江為南北要衝,迭促鴻章赴鎮如前議。鴻章密言:夷兵不可久恃,滬防必須自強,聞賊謀以大股掣金陵之圍,臣亦急思馳往鎮江,就近援應;無如陸軍僅有數千,分兩處則均不得力,專一路則尚可自立。軍事以得人心為本,臣軍到滬後,稍繫士民之望,未便輕動,失眾心;容臣將滬事布置就緒,再議出江。疏入,命緩行。鴻章議先復浦東廳縣,飭所部進南匯之周浦鎮,克南匯。賊自金山衛川沙廳大舉來犯,復破之,遂復川沙、奉賢。六月,克金山,浦東大定。七月,諸軍會拔青浦;偽慕王譚紹洸自蘇州糾眾十數萬,謀救青浦,不得逞,撲北新涇防營,分擾法華鎮以西,且及上海。鴻章飛檄青浦等軍,以半留守,半趨泗涇、七寶出賊後,親督上海軍當其前。軍次虹橋,賊憑河據壘,左右伏以待,鴻章策騎旁馳疾過之,與後軍遇;北新涇前後夾擊,賊大敗,遁走嘉定。九月,進攻嘉定,克之。譚紹洸復糾蘇杭賊大股來犯,由崑山、太倉北
竄,連營於四江口、三江口、大河支港,俱設浮橋,將內竄。鴻章檄所部齊集黃渡,分三路進。自晨至暮,身自督戰,諸軍踰濠,直入賊營,斃數黃衣酋,賊大奔,水師循趙屯港截擊,復大潰。追至三江口,死者不可勝計,於是松滬解嚴。捷聞,實授江蘇巡撫。先是,華爾援浙,戰沒於慈谿,其副白齊文代之;十一月,奉調赴金陵,有異志,閉松江城索餉。鴻章與英提督議約十六條,黜白齊文,捕治之,易以英將戈登。裁定三千人,減其冗費,束以紀律,常勝軍始復為用。常熟守賊駱國忠、董正勤以城降,福山諸海口皆下。偽忠王李秀城悉眾圍常熟,江陰援賊復竄陷福山。鴻章飭水師護常勝軍出海攻福山,不克而還。
公元1863年
二年正月,兼署五口通商大臣;奏設外國語言文字學館,是為鴻章創興洋務之始。常熟圍急,鴻章遣諜密諭駱國忠等固守,檄道員潘鼎新、提督劉銘傳以三千人乘輪舟趨福山。二月,奪福山石城;常熟軍知援至,亦啟城出擊,斬賊殆盡,圍乃解。三月,復太倉州城。四月,乘勝復崑山。江蘇為財賦之區,而賦額之重為天下最,而蘇、松、太三屬之浮糧尤為蘇省最;弊由沿襲前代官田租額,乾隆中年以後辦全漕者數十年,自道光三年、十三年兩次大水後,無歲不荒、無縣不緩,蠲減曠典,遂為年例。又有官墊民欠一款,大抵移雜墊正、移緩墊急、移新墊舊、移銀墊米,以官中之錢,完官中之糧;其後,或豁免、或攤賠,同歸無著。鴻章歷陳積弊,請准減定蘇、松、太三屬糧額,以
公元1857年
咸豐中較多之七年為準,折衷定數,每年起運交倉漕白正耗米一百萬石以下、九十萬石以上,著為定額,下所司議行。五月,又奏:密察賊情地勢,有可慮者三、可幸者二。蘇、常、杭、嘉為東南財賦最盛之區,逆眾必死守力爭,一可慮;蘇、嘉各郡,湖河蕩港千百通聯,我難進而賊易守,二可慮;李秀城為諸賊冠,最多狡謀,去年迄今圖救金陵,分竄皖江南北,又欲繞竄揚州裏下河,若攻勦過急,則或挈眾來援、或別圖竄踞,三可慮。惟是江皖、浙東各有重兵堵截,提督鮑超等能再速克江浦、浦口,扼斷北賊過江之路,都興阿、吳棠果能堵淮揚,不使賊竄入裏下河,則勦辦較易,可幸者一;李秀城、李世賢分踞蘇、浙,自見挫於官軍,精銳大減,膏腴亦去其半,現惟嘉興陳炳文部賊較多而悍;有蔣益澧扼其前、臣軍綴其後,常州、無錫賊援甚廣,深入頗難,但使穩紮穩進,徐圖制敵,可幸者二。臣軍為數已逾四萬,今擬由崑山進蘇州為一路,以程學啟所部陸軍當之;由常熟進江陰、無錫為一路,以李鶴章、劉銘傳所部陸軍當之;由泖澱進吳江、平望、太湖為一路,則李朝斌水師當之。以上三路,皆欲規取遠勢,以翦蘇州枝葉而後圖其本根也。又恐杭、嘉、湖各賊繞竄浦東、窺撲松滬,復令常鎮道潘鼎新八營扼金山衛,編修劉秉璋七營扼洙涇,副將楊鼎勳五營扼張堰,聯為一氣,以防內竄,以固全局。報聞。六月,飭程學啟、戈登進吳江,連破各險隘,賊以城降。七月,允兩江總督曾國藩奏,毋庸改設南洋通商大臣,仍命鴻章兼理。於是鴻章分飭程學啟、戈登
公元1863年
規蘇州,李鶴章、劉銘傳規江陰,潘鼎新、劉秉璋規嘉善,以牽制賊勢,師並進,江陰下。偽忠王李秀城由蘇州糾集偽納王郜雲官等水陸十萬偪大橋角營,李鶴章馳軍四擊,賊大敗遁。九月,李秀城復自蘇州、無錫、溧陽、宜興聚眾八、九萬,泊運河口,自將悍賊據金匱之后宅,諸賊由望亭、后宅屯營互進,李鶴章亦立八營於大橋角與之持。鴻章以諸巨賊集西路,志在保無錫、援蘇州,乃檄李鶴章、劉銘傳等堅守後路,抽精銳之卒翻營擊賊,程學啟、戈登由蘇州西北橫出賊後,攻克蠡城、黃埭;周盛波亦擊走芙蓉山賊,克雁臺塘頭;郭松林又敗賊於安鎮興隆橋。李秀城移居麻塘,李鶴章、劉銘傳合擊,大破之,餘匪悉竄走。於是蘇、錫之賊皆大困。賊陷江南,以金陵、蘇、杭為三大窟,而蘇其脊膂,故李秀城百計援蘇州,譚紹洸尤凶狡,誓死守;附城築長城石壘,堅不可拔。程學啟等頓軍河東,累月不下。十月,鴻章蒞蘇視師,益趣攻,程學啟緣南岸、戈登緣北岸,鴻章親督之,盡出炸廿餘,毀其長城石壘,郜雲官等密款乞降,鴻章令斬李秀城、譚紹洸以獻。李秀城夜遁,郜雲官等刺殺譚紹洸,開齊門迎師降,首列名者八人,偽納王郜雲官、偽北王伍貴文、偽康王汪安均、偽寧王周文佳、偽天將范啟發、張大洲、汪懷武、汪有為;精銳猶逾十萬,分屯閶、胥、盤、齊四門。方歃血誓生死,要總兵副將官且未薙髮,程學啟恐不可制,白鴻章誅之,搜斬悍黨二千餘人。奏聞賞加太子少保銜,並賞穿黃馬褂。十一月,李鶴章等軍克無錫,飭程學啟、李朝斌水陸由
吳江之平望會師嘉善,守賊陳占榜降。嘉善既定,遂偪嘉興,賊守御完備,久乃克之。
公元1864年
三年正月,戈登請以常勝軍攻宜興,鴻章令郭松林等水陸各軍合勦,克宜興,並克溧陽,敗金壇偽劉王、偽襄王之眾,平其附城諸壘,賊勢大蹙。時偽護王陳坤書據常州,方合丹陽、句容諸賊十數萬,繞出常州城北,擣官軍之背;以無隙可乘,復圖竄入腹地,以緩常州、嘉興之圍。循江而東,奄至江陰之南閘及周莊、華墅、楊庫,犯常熟,所過焚殺。鴻章飛檄郭松林等棄金壇勿取,疾馳歸援;令楊鼎勳、張樹聲選銳卒三千人橫截江陰之焦店,而飭李昭慶、鄭國魁由嘉興赴援常熟。賊併集無錫、江陰、常熟間,圍常熟尤亟。黃翼升督水師自白茅口進,與李昭慶、鄭國魁合擊,賊大敗。又擊走顧山陳市之賊,追過福山,常熟圍解。賊退屯江陰之楊庫、周莊、華墅、沙山,圖西竄。三月,鴻章馳赴江陰長涇察賊勢,檄提督劉士奇、總兵王永勝會郭松林軍由福山、鹿苑江岸進,自率李鶴章、李昭慶、黃翼升、鄭國魁水陸軍馳抵沙山,連破賊營,追越華墅,分兵邀擊楊庫;賊惶遽,夜竄雲亭,劉士奇、王永勝設伏雞籠山敗之。別賊萬餘,夜於三河口設浮橋六以待,雲亭賊至欲渡而西,官軍蹙之,賊爭道,浮橋斷,尸積水不流,沿江之賊盡殲。鴻章乃至常州督軍,常州西北通丹陽,西南通金壇,鎮江防軍已克丹陽、提督鮑超克金壇,外援盡絕,陳坤書猶率悍黨死拒。鴻章令戈登隊攻南門,劉銘傳攻北門,劉士奇、王永勝攻東南隅,時久雨勿霽,煙燄反撲,城傾數十丈;鴻章揮軍登
城,諸軍接刃猛進,陳坤書猶以粵賊數千巷戰,盡殲之,擒陳坤書。四月,復常州城,賞騎都尉世職。常勝軍多失律,隨攻常州又畏懦不先登,戈登慚思歸國,乃撤常勝軍。鴻章疏言:戈登屢立戰功,請優獎以示榮寵。如所請行。六月,江寧平。敘勦賊功,錫封一等伯爵,並賞戴雙眼花翎;尋賜伯號曰肅毅。偽堵王黃文金擁眾十萬踞湖州,集悍賊於晟舍;鴻章以蘇、湖接壤,防其竄越,令潘鼎新以水陸軍拔長興進擊晟舍賊,次第毀其壘卡。七月,會浙軍襲取湖州,劉銘傳亦克廣德州,追斃逆首黃文金,江、浙肅清。十月,充江南鄉試監臨。
公元1865年
四年正月,飭郭松林、楊鼎勳率軍航海赴閩從閩浙總督左宗棠軍,迭克漳州、漳浦等城,盡殲餘賊。四月,科爾沁親王僧格林沁戰歿於曹州,曾國藩為欽差大臣,督其軍;鴻章暫署兩江總督。五月,奏遣潘鼎新一軍由海道赴天津,屏衛畿輔。九月,諭鴻章統率所部各軍赴豫西防勦,兼顧山、陝;鴻章歷陳兵勢不能遠分、餉源不能專恃、軍火不能接濟,遂寢前命。
公元1866年
五年七月河漫,高郵汛掣卸清水潭壩;命會同漕運總督吳棠勘修。工成,予優敘。九月,趣鴻章馳往徐州,妥籌淮、徐以東各路防務。十月,曾國藩因病乞假,鴻章署欽差大臣;旋實授,節制各軍專辦勦匪事。捻匪時分股為二:張總愚竄陝西,為西捻;任柱、賴汶洸竄山東,為東捻。鴻章甫視事,東捻南趨金鄉、魚臺、豐、沛諸縣,謀犯清
淮;,既挫於官軍,反走山東,越河南境竄湖北。鴻章飭劉銘傳、劉秉璋、周盛波、張樹珊等躡勦入鄂,迭敗之。
公元1867年
六年正月,授湖廣總督。二月,賊由湖北竄擾河南,直趨山東。五月,渡運河,濟南戒嚴;淮、豫、東、皖各軍雖屢勝,而賊瞬息千里,不能制。鴻章以督辦軍務日久疲師,奉旨戴罪立功,迅赴山東會勦。始,曾國藩督師時,議於運河東岸沿隄築牆杜賊竄越。鴻章守其策而注重運西,飭豫軍提督宋慶、張曜兩軍分守山東東平以上自靳口至黃河沈家口,周盛波分守開河至靳口,劉秉璋分守濟寧至開河,楊鼎勳分守趙村石佛至南陽湖,李昭慶分守灘上黃林莊至韓莊八,皖軍黃秉鈞等分守宿遷運河上下游,聲息相通,互為策應,使賊不得出運。六月,抵濟寧。賊竄過濰縣,欲趨登萊,鴻章謂偪賊入海隅聚殲為便,乃創膠萊河防之策,令劉銘傳、潘鼎新於膠萊河南北二百八十餘里築長牆,會合豫軍、東軍分汛設守。奏言:衡量利害之輕重,與其馳逐終年流毒江、皖、東、豫、楚各省,不如棄一隅以誘之;與其往返運東,濟、泰、兗、沂、青及蘇之淮、徐、海各屬均受其害,不如專棄登萊以扼之。膠萊河之防不密,則登萊無可扼;運河之守不密,則膠萊仍不足恃。賊蹤已向膠東,臣意俟運陽與膠萊河防均已布定,乃可抽兵進勦,庶滅一賊、少一賊,賊智自困而兵力不疲。時任、賴諸賊集萊陽、即墨間,恐膠萊河防斷其竄路,伺隙反撲隄牆,數敗;七月,潛由海神廟撲渡濰河,東軍御之不及
,膠萊防潰。下部議處。鴻章亟飭淮、豫各軍嚴扼運防,而令劉銘傳、郭松林、楊鼎勳三軍往來躡擊。十月,迫至贛榆,降酋潘貴升鎗斃任柱於陣,賴汶洸率眾竄山東。十一月,劉銘傳等迫追,連敗之諸城、濰縣、膠州;賊窮蹙,遁入海濱洋河、瀰河之交。官軍圍擊,幾殲其眾,賴汶洸率騎數百走而南。十二月,復糾集千餘騎突至沭陽,衝渡六塘河,竄揚州;道員吳毓蘭駐守運河,率隊擊擒之,餘匪悉降。東捻平,賞加一騎都尉世職。
公元1868年
七年正月,西捻張總愚由山西吉州踹冰北竄,迭諭鴻章迅飭劉銘傳各軍入援;未至,賊已分竄直隸東北平鄉、雞澤、南和諸縣,下部嚴議,兼命鴻章親督所部自臨清、德州剋日入直,相機勦辦。又以賊縱闌入衡水、定州,拔雙眼花翎,褫黃馬褂,革騎都尉世職。鴻章奏言:辦流寇以堅壁清野為上策,嘉慶間川、楚教匪賴此收功;即東捻流竄豫東、淮北,所至民築圩寨,深溝高壘以御之,賊往往不得一飽,故其畏圩寨甚於畏兵。河北平原千里,無險可守,民又不知築寨自保;張總愚本極狡猾,遂得肆意蹂躪,無處不流。且自渡黃入晉,沿途擄獲騾馬甚多,步賊多改為騎,趨避既捷,肆擾尤易。自古辦賊,必以彼此強弱饑飽為定;衡賊未必強於官軍,但彼騎多而我騎少,自有不相及之勢。彼可隨地擄糧,我須隨地購糧,賊常飽而我常饑,又有不能及之理。今欲絕賊糧、斷賊騎,惟有勸諭直隸、山西、河北紳民堅築圩寨,如果十里一寨,賊至無所掠食,
兵至轉得買食,賊雖流而其技漸窮。二月,鴻章督軍進德州,敗賊安平、饒陽。三月,賊竄晉州,渡滹沱河,南入豫,折竄直隸,撲山東東昌。四月,趨茌平、德平,由德州西奔吳橋、東光,偪天津,下部議處;命總統北路軍務,限一月殄滅。鴻章以捻騎飄忽,久成流寇,非就地圈圍,終不足制賊之命;是時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及左宗棠皆以為言。而直隸地平曠,無可圈圍,欲就東海南河形勢,必須先扼西北運河,尤以東北至津沽、西南至東昌張秋為鎖鑰;乃飭援津之郭松林、潘鼎新兩軍掘開滄州迆南捷地壩,洩運水入減河,於河東築長牆斷賊竄津之路;東昌運防,則淮軍自城南守至張秋,東皖諸軍自城北守至臨清,並集民團協守。賊自鹽山南竄,撲東昌運河,無可乘,復散走。閏四月,以勦賊逾限,予嚴議。時賊以官軍嚴偪,奔突不常,北謀越減河,南謀越運河;以北路軍勢重,銳意南行,盤旋陵縣、臨邑間,旁擾茌平、德平,犯臨清運防。鴻章慮久晴河涸,民團不可恃,且晝夜迫奔疲士卒,議乘黃河伏汛,縮地圈紮,以運河為外圈,以恩縣、夏津、高唐之馬頰河截長補短為裏圈。號召民團,即馬頰河南聯牆築卡,第餘臨邑南至濟陽濱河百里,冀就西南一隅以制賊。其時官軍大敗賊於德州揚丁莊,又追敗之商河,張總愚率悍黨遁濟陽,沿河北出德州,犯運防上竄,鹽山、滄州皆為官軍扼截,乃轉向博平、清平。是時黃、運暨徒駭交漲,東昌、臨清、張秋河水深不可越,馬頰河亦經黃水漫入,河西北岸長牆綿亙,賊竄地迫狹,勢益困。鴻章增調劉銘傳軍
期會前敵將士分屯茌平之桃橋南鎮至博平、東昌,圈賊徒駭、黃、運之內,而令馬隊於中兜逐,賊無一生者,張總愚投水死。西捻平。先行賞還雙眼花翎、黃馬褂、騎都尉世職,開復迭次勦捻不力各降革處分。七月,賞加太子太保銜,以湖廣總督協辦大學士。八月,入覲,賜紫禁城騎馬。十一月,乞歸省;予假一月。
公元1869年
八年二月,兼署湖北巡撫。八月,命馳赴四川查辦總督吳棠參款;復陳所劾不實,道員鍾峻、彭汝琮分別革休。十二月,命赴貴州督辦勦苗軍務,川、楚各軍統歸節制。
公元1870年
九年二月,甘肅逆回糾合土匪四擾,陝甘總軍總督左宗棠駐軍平涼,不及兼顧;命鴻章暫緩入黔,先赴陝西督辦軍務。七月,勦平北山土匪。值天津民人因匪徒迷拐幼孩案,牽涉教堂,毆斃法國領事官,焚教堂,法國使臣羅淑亞索犯急,且以兵艦集津沽為恫喝計;廷議促鴻章移師天津,密籌防衛。八月,調直隸總督,諭偕前任總督曾國藩速定讞。尋奏上,羅淑亞無異辭。十月,撤三口通商大臣,以總督兼任,改為北洋通商事務大臣。
公元1871年
十年,日本初請通商,授全權大臣與定約。
公元1872年
十一年正月,偕兩江總督曾國藩奏選幼童赴美國肄業,又遴遊擊卞長勝等赴德國學習軍械技藝。五月,授大學士,仍留總督任。六月,授武英殿大學士。
公元1873年
十二年閏六月,河道總督喬松年、山東巡撫丁寶楨籌治黃、運兩河以通漕,下鴻章
公元1826年
議。鴻章覆陳,大旨謂:淮徐故道,勢難挽復,借黃濟運與借衛濟運及堵合霍橋決口、築隄束水諸策,流弊亦多。河在東,雖不亟治,而後患稍輕;河回南,即能大治,而後患甚重。近世治河兼言利運,遂致兩難,卒無善法。不知黃水既不能入運,斷難一治而兩全。為今之計,似不得不出於河自河、漕自漕。治河之策,不外古人「因水所在,增立隄防」一語,應令河道總督、山東巡撫察酌形勢,量築隄,俾資周防,而期順軌。議漕政者,皆不以規復河運為望;然自道光六年即創辦海運,咸豐以後無年不由海運,無年不由采買。今日海道暢行,輪舶駢集,轉輸既捷,費用大省;復此難恃且費之河運胡為?蘇、浙漕糧現既統行海運,江、廣等省本改漕折,宜由各督撫酌提本色若干石運滬解津;不然,指撥漕折由南省采買運津、或由天津招商采辦亦可。若慮緩急之間京儲匱乏,應於無事時多籌采運,使數年中得有一年之蓄,則內顧可以無虞。上嘉其所奏詳盡,下部議行;兼諭喬松年、丁寶楨勘築隄,以資捍御。十二月,以明年慈禧端佑康頤皇太后四旬萬壽及上親政後初屆元日令辰,下部優敘。
公元1874年
十三年三月,授全權大臣,與秘魯國議招工事,因定和約專條。十月,慈禧端佑康頤皇太后四旬萬壽,加恩中外大臣有老親年八十以上者;鴻章母未及八十,特賞御書匾額、玉如意、大卷江綢、八絲緞袍褂料。十二月,調文華殿大學士。
公元1875年
光緒元年,日本與臺灣生番爭,船政大臣沈葆楨治臺事,鴻章飭提督唐定奎率淮軍
渡海助之勦撫。總理各國事務王大臣奏籌善後海防六策,命詳議以聞。鴻章覆奏如原議,略謂:所陳練兵、簡器、造船、籌餉、用人、持久六條,均救時要務。所未易猝辦者,人才之難得、經費之難籌、畛域之難化、故習之難除。今日所急,惟在力破成見,以求實際而已;舍變法與用人,別無下手之方。伏願皇上顧念時勢艱危,節省冗費,講求軍實,造就人才,皆不必拘執常例。而尤以人才為急,要使天下有志之士無不明於洋務,庶練兵各事,可期逐漸精強。積誠致行,尤需歲月,遲久乃能有濟。目前固宜力保和局,即將來器精防固,亦不宜自我開釁。
公元1876年
二年,英國使臣威妥瑪因雲南戕殺教士馬嘉理,要求不遂,下旗將歸國,鴻章以全權大臣赴煙臺邀威妥瑪商辦。威妥瑪堅求嚴辦,適俄、德、法、美、日、奧六國公使及兵艦齊集煙臺,鴻章故示整暇,往來談讌,並召諸使、水師將領大會樂飲;六國協力阻英之請,乃與威妥瑪定優待往來通商事宜,復尋舊盟。
公元1877年
三年,議覆穆宗毅皇帝、孝哲毅皇后升祔位次,奏言:禮親王等請仿照奉先殿成案增修龕座,為折中之論。惟太廟規制有定,國家統緒無窮;醇親王請明降諭旨,曉示天下,自今以往,親盡則祧,並請以後殿東西二梢間永藏祧主,此則導皇上以大讓、酌廟制以從宜。禮貴因時,讓為美德,非天子不議禮;應否允行,應秉聖裁。詔並如議。八月,晉豫亢旱,鴻章籌巨款賑濟。時直隸亦患水,永定河居五大河之一,累年漫決,害
尤甚;鴻章修復金門閘及南上北三灰壩、盧溝橋以下二百餘里改河築隄,緩其溜勢,別濬大清河、滹沱河、北運河、減河以資宣洩。自是水患少紓。
公元1879年
五年,恭題穆宗毅皇帝、孝哲毅皇后神主,賞加太子太傅銜。
公元1880年
六年七月,始創海軍,訂造鐵甲諸船於外洋;以管駕需才,奏立北洋水師學堂。電報之設也,鴻章初行於大沽北塘海口臺,以通天津,傳達號令;八月,遂設南北洋電線,自天津循運河逾江抵鎮江而達上海,亙三千里。未幾,各國請於上海建萬國電報公司暨南北洋海線,於是接辦沿海陸線,過浙、閩至粵,道里以倍。後十餘年間,電線布滿各省。巴西通商,以全權大臣定約。十二月,福建巡撫劉銘傳疏請開行鐵路,鴻章議有九便,事下所司。
公元1881年
七年六月,因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皇太后前歲春聖體違和,特諭各直省延訪良醫,鴻章疏薦道員薛福辰;至是大安,予優敘。九月,恭題孝貞顯皇后神主,賞穿帶膆貂褂。昔年鴻章於江寧、上海有機器製造局之設,於上海有輪船招商局之設,天津舊有機器局集資拓充,並開采磁州煤鐵礦、開平煤井,又設上海紡織局,近築津榆鐵路,遠開漠河金礦,以濬中國之利源,杜外人之侵占;先後得旨允行。
公元1882年
八年三月,母病,予假一月,赴鄂省視,賞人蘉。旋丁母憂,賜祭一壇;靈柩回籍時,著地方官妥為照料。諭俟百日後,以大學士署理直隸總督。鴻章累疏固辭,允開缺
;仍駐天津督練各軍,並署通商大臣。六月,朝鮮內亂;鴻章時在籍,趣赴天津,署總督張樹聲先飭提督吳長慶率淮軍援朝鮮,定其亂。鴻章因為朝鮮酌定善後之策。
公元1883年
九年正月,奏請回籍營葬,予假兩月,假滿即回署任。六月,命署理直隸總督兼通商大臣;累疏乞終制,不允。
公元1884年
十年八月,服闋,授大學士、直隸總督兼通商大臣。十月,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皇太后五旬萬壽,賜御書「揆元經體」匾額,仍授文華殿大學士。時法、越搆兵,越之山西、北寧皆陷。雲貴總督岑毓英督師行邊為越南援,法乃自請講解。鴻章與法總兵福祿諾議訂簡明條款既竣,而法人伺隙陷越之諒山,薄鎮南關,兵艦駛入南洋,分擾閩、浙、臺灣,邊事大棘。北洋口岸南始煙臺、北迄山海關,延袤幾三千里,而奉、直接壤之旅順口為首衝,飭提督宋慶等率軍守之,水師統領提督丁汝昌以蚊快船表裏依護;副將羅榮光守大沽,提督唐仁廉守北塘,提督曹克忠、總兵葉志超守山海關內外,總兵全祖凱守煙臺,重兵聯絡,海疆屹然。
公元1885年
十一年正月,朝鮮亂黨突入王宮,戕其執政大臣六人,日本陰助之;駐防提督吳兆有等以兵入護,勦除亂黨,傷及日本兵。日本藉以為辭,鴻章奉命為全權大臣,允其撤兵,而所索議處統將、撫卹難民,則嚴拒不許。法大敗於諒山,又不獲逞志於閩、浙、臺灣,復尋成。四月,授全權大臣,與法使巴德納增減前約,法事乃弭。五月,以籌濟
滇、粵前敵餉需、軍火無缺,下部議敘。西法水陸將士皆出學堂,鴻章奏仿行之,挑選各防營弁勇入武備學堂肆業。九月,設海軍衙門,醇親王總其事,命鴻章會同辦理。
公元1886年
十二年,以全權大臣定法國通商滇粵邊界章程。
公元1887年
十三年,會訂葡萄通商之約。
公元1888年
十四年,海軍成,為船二十有八艦;檄飭海軍提督丁汝昌統率全隊,周歷南北、印度各海面練習風濤陣技,歲率為常。
公元1889年
十五年,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皇太后歸政,懿旨賞用紫韁。
公元1891年
十七年二月,命偕山東巡撫張曜校閱海軍。十一月,熱河教匪滋事,蔓延平泉、朝陽、建昌、赤峰四州縣,分擾蒙古翁牛特諸旗;遣直隸提督葉志超往勦,旬日平其亂,下部議敘。
公元1893年
十九年正月,鴻章七十壽辰,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皇太后御書「調鼎凝釐」匾額、「棟梁華夏資良輔,帶礪河山錫大年」對聯、福壽益壽字,御筆蟠桃圖、無量佛帶膆貂褂諸珍物,上御書「鈞衡篤祜」匾額、「圭卣恩榮方召望,鼎鐘勳勩富文年」對聯、福壽字、無量佛諸珍物賜之。
公元1894年
二十年正月,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崇熙皇太后六旬萬壽,賞戴三眼花翎,子經邁員外郎。五月,朝鮮以東學黨亂來乞師,飭提督葉志超助之;日本亦以重兵至
,我軍屢戰不利,日本乘勝內侵,連陷九連城、鳳凰城、金州、岫巖、海城、蓋平、營口、大連灣、旅順口,復據威海衛劉公島,奪我兵艦。八月,拔三眼花翎,褫黃馬褂。十月,革職留任,摘去頂戴。二十一年正月,賞還翎頂、黃馬褂,開復革留處分,授為全權大臣,往日本議和。三月,於馬關會訂條款十二,割臺灣以畀之,日本交還所侵地,乃成和。七月,留京入閣辦事。十二月,命充致賀俄國加冕頭等專使大臣,並往德、法、英、美諸國聘問。
公元1896年
二十二年正月,懿旨召見,准令扶掖。鴻章周歷各國考察政治七閱月,回京。九月,命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行走。十二月,充經筵講官。
公元1897年
二十三年,充武英殿總裁。
公元1898年
二十四年正月,特恩免帶領引見。五月,稽查欽奉上諭事件處。七月,奉旨毋庸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行走。九月,命往山東查勘黃河工程。十月,賜西苑門內乘坐二人肩輿。
公元1899年
二十五年二月,鴻章偕河道總督任道鎔、山東巡撫張汝梅疏云:山東黃河自咸豐間銅瓦廂改道以來,光緒八年後潰溢屢見,遂普築兩岸大隄,尺寸初不高寬。乃民間先就河涯築有小,隨灣就曲,緊偪黃流;又因河灘淤高,自加增,官民相率守,大隄日久失修。每遇汛漲,決、隄亦隨決,此歷年失事病根也。古今言治河者,惟讓地於
水,實為上策;其次,則惟有展寬河身。今兩岸大隄相距有五、六里至八、九里不等,應即就此兩隄加倍高厚,永為修守,似不失為中策。第兩岸之中,先有棄隄守之處,小民安土重遷,不肯遠去,非可旦夕議定,暫宜照舊守,徐圖更張。至下口入海尾閭,尤關全局。現在水行絲網口入海去路,偏向東南,形勢不順,不能築隄;既無以束水攻沙,故不免下壅上潰。今勘得鐵門關故道,尚有八十餘里可通海口,較絲網口、韓家垣兩路為順,工亦較省。然建攔河大壩一座,挑深引河三十餘里,修築兩岸大隄八十餘里,所需工費頗鉅。惟是下口不治,全河皆病;今欲大加整頓,不得不從長計議,核實勘估。其餘如添修費以固根本,設減壩以洩異漲,以及設堡夫辦豁免設廳汛等事,雖有先後緩急之分,實為將來必不可少之舉。大約此項鉅工,五、六年可期辦竣,略如從前南河規模。但需南河三、四年修費;則一切法制犁然畢具,而山東無蓄清敵黃之累,收效亦較為遠大。乃上所籌十策及比國工程師盧法爾擬具治河新法,以備采擇。又言遷民修隄之舉,繁瑣委曲,斷難剋期告成;而頻年決溢,河底積淤,如再節次決口,不特一切工程種種棘手,兩岸災民何忍再罹昏墊。為今之計,惟有擇要加修兩岸隄,疏通海口尾閭;既為目前救急善策,亦即治標以待治本之要圖。下其奏,命軍機大臣等核議施行。十月,充商務大臣,前往南北洋各埠考覈商務。十一月,署理兩廣總督。
公元1900年
二十六年正月,京察;鴻章自同治三年始,十三次京察,並蒙優敘。二月,以上三
旬萬壽,賞穿方龍補服。四月,補兩廣總督。六月,調補直隸總督兼北洋通商大臣。時值拳匪肇亂,八國聯軍攻奪大沽臺,陷天津。七月,入京師,上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崇熙皇太后西幸,命偕慶親王奕劻為全權大臣,便宜行事。迭奉電旨,以鴻章公忠素著,威望信服,此行為安危存亡所係,勉為其難。鴻章聞警,兼程進。先飭提督梅東益等搜勦直隸各屬拳匪,與兩江總督劉坤一、湖廣總督張之洞、山東巡撫袁世凱奏請懲治首禍王大臣。各國公使持十二款要挾,鴻章處以鎮靜,力與辯論,卒定和約。大亂之後,公私蕩然;奏辦善後諸務,畿輔以安。
公元1901年
二十七年七月,和議成,聯軍退,鴻章力請回鑾,奉俞旨。詔行新政,設政務處,充督辦政務大臣,旋署總理外務部事務。九月,卒。諭曰:朕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崇熙皇太后懿旨:大學士一等肅毅伯、直隸總督李鴻章,器識淵深,才猷宏遠;由翰林倡率淮軍,戡平髮、捻諸匪,厥功甚偉。朝廷特沛殊恩,晉封伯爵,翊贊綸扉。復命總督直隸兼充北洋大臣,匡濟艱難,輯和中外,老成謀國,具有深衷。去年京師之變,特派該大學士為全權大臣,與各國使臣妥立和約,悉合機宜。方冀大局全定,榮膺懋賞;遽聞溘逝,震悼良深!李鴻章著先行加恩,照大學士例賜卹,賞給陀羅經被,派恭親王溥偉帶領侍衛十員,前往奠醊;予諡文忠,追贈太傅,晉封一等侯爵,入祀賢良祠,以示篤念藎臣至意。其餘飾終之典,再行降旨。十月,諭曰:朕欽奉慈禧端佑
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崇熙皇太后懿旨:周馥奏督臣因病出缺,代遞遺疏一摺,大學士直隸總督李鴻章,以儒臣起家軍旅,早膺疆寄,晉贊綸扉,輔佐中興,削平大難;嗣在北洋三十餘年,辦理交涉悉協機宜。上年京師之變,事機萬緊,該大學士忠誠堅忍,力任其難,宗社復安,朝野攸賴。本年七月間,因病迭經降旨慰問。該大學士仍力疾從公,未克休息,忠靖之忱,老而彌篤。方冀調理就痊,長資倚任;乃驟患咯血,遽致不起。當茲時局艱難,失此柱石重臣,曷勝愴慟!前已加恩賞卹,予諡文忠、追贈太傅、晉封一等侯爵、入祀賢良祠;著再賞銀五千兩治喪,由戶部給發;原籍及立功省分,著建立專祠;並將生平戰功、政績,宣付國史館立傳;靈柩回籍時,沿途地方官妥為照料;任內一切處分,悉予開復;應得卹典,該衙門察例具奏。伊子刑部員外郎李經述,著賞給四品京堂,承襲一等侯爵,毋庸帶領引見;工部員外郎李經邁,以四五品京堂用;記名道李經方,著俟服闋後以道員遇缺簡放。伊孫戶部員外郎李國杰,著以郎中即補;李國燕、李國煦,均著以員外郎分部行走;李國熊、李國燾均著賞給舉人,准其一體會試:用示篤念藎臣有加無已之至意。又因時局漸定,回京有期,加恩議和王大臣及東南各督撫;追獎鴻章成績,特再賜祭一壇,子經邁以三四品京堂候補。十一月,諭曰:朕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崇熙皇太后懿旨:奕劻等奏,據呈請為已故大學士功德在民、懇建專祠一摺,已故大學士李鴻章服官中外四十餘年,懋建殊勳,安定疆宇
,前經迭降恩旨,優予飾終,已准於原籍及立功省分建立專祠,以彰勞勩;茲據奏請各節,京師建立專祠,漢大臣向無此曠典,惟該大學士功績邁常,自宜逾格,以示優異。李鴻章著准於京師建立專祠,列入祀典,由地方官春秋致祭,以順輿情,而隆報享。
公元1902年
二十八年四月,諭曰:朕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崇熙皇太后懿旨:原任大學士李鴻章,忠勳久著,飾終之典,前已迭霈恩施;現在靈柩回籍有期,惓念前勞,倍增悼惜。著派醇親王載澧先期前往致祭,伊子李經方加恩著以四品京堂候補,用示篤念藎臣有加無已之至意。尋賜祭葬。護理直隸總督周馥奏陳鴻章歷年勳績,略云:鴻章初起上海,時曾國藩謂:自古東南用兵,鎮江為必爭之地,上海孤軍難立,戒令駐軍鎮江;詔旨亦屢以為言。鴻章則謂:上海餉源所出,己軍又上海士夫所請,不可背棄,以孤眾望。軍固有遙為聲援、置之死地而後生者。卒從上海逆入。及勦捻、防運至主客異議,終持不變,以有成功。曾國藩陳奏平捻之功推鴻章之定謀,以此。曾國藩平日最稱鴻章有大才,然猶以未遇逆境為疑;及見其勦辦西捻,迭奉嚴旨,而夷然順受,果毅不撓,於是又歎其進德之猛。自中原罷兵,移督直隸,坐鎮天津,辦理內治外交,以一身繫天下安危者垂三十年。二十六年之變,召入京師,行至上海,道路阻兵不能前進,北禍益急,聯軍大集,天下望鴻章如大旱望雨,朝廷亦有旋乾轉坤之諭。逮鴻章既入敵軍,通國隱然有恃,由是千磨百折,卒定和議。遠方聞者,或未盡滿意,而鴻章實已心
力俱竭,遂至一疾不起。各國公使及其水陸兵官來唁者四十餘人,同聲致詞,皆言數月前相與議約,鴻章所為皆他人不能為之事;足見外國具有公論。伏查鴻章與曾國藩謀國忠誠,決策英斷,不搖浮議,不顧毀譽,略相倫等。其任事勇銳、赴機捷速,不為小廉曲讓,則鴻章有獨至孤詣;自壯至老,歷常變、夷險,未嘗一日言退,嬰疾病不輕乞假。嘗言曾國藩晚年求退,為無益之請;受國大任,死而後已,朝廷豈肯放歸。馬關定和而還,論者未已,所親勸令乞歸;答言於國實有不能恝置之誼,今事敗求退,欲安歸咎!人知鴻章之忠勤愛國,非淺見所能窺測;其英風壯采,邁往不屑,同時輩流無足當意。而宅心仁恕,遇故舊,曲有恩紀。平吳所得賊糧、平捻所餘軍米,悉以散之居民。其事君小心,得一語之裒,矜寵見於詞色;奉嚴旨,絕無怨尤:其天性也。後山東巡撫袁世凱、江蘇巡撫恩壽、浙江巡撫任道鎔相繼疏陳鴻章勳績,請於山東、江蘇、浙江各建專祠;詔如所請。子經述,襲侯爵,候補四品京堂,以毀卒;別有傳。子經方,現官候補四品京堂。經邁,現官候補三四品京堂。孫國杰,襲侯爵,現官委散秩大臣。
公元1862年
弟昭慶,以員外郎從曾國藩軍營。同治元年冬,粵匪擾皖北,迭踞和州、含山、巢縣;時淮軍新立,國藩奏留五營分防無為、廬江,以昭慶為統領,屢擊敗賊,危城孤軍,屏蔽沿江,屹為重鎮。同治元年,鴻章赴上海,昭慶以八營從,克常州各城,解常熟等處圍,拔勦嘉興、嘉善、楓涇、西塘各城隘,並為軍鋒。四年,國藩以欽差大臣勦捻
公元1869年
,奏稱昭慶英毅穩練,亞於諸兄;令總理馬步全軍營務處,統武、毅、忠、樸等軍。及鴻章代為欽差大臣,昭慶皆為前敵,擊賊於鄂、皖、東、豫之交,賊騎剽疾,日馳逐數百里。或勸少休,輒歎曰:賊勢縱橫如此,民間盼救如解倒懸,敢憚勞乎?昭慶故善戰,尤能堅守,先後畫守運河,遏賊北竄;又移守六塘河、劉老澗各處,遏賊南下,最為當時所稱。八年,淮軍凱撤南還,分營留防江淮。兩江總督馬新貽以昭慶與各將領相習,奏留辦理淮軍營務處。十二年六月卒,年甫三十九。昭慶從軍最早,與兵事相終始,勳望與同時諸將相等,所部多以積功至大官。顧以鴻章親嫌,敘功輒辭不受。治軍十餘年,大小數百戰,未嘗列名薦牘。初由員外郎捐資為道員,粵匪平,國藩奏請賞戴花翎。捻匪平,特旨以鹽運使候補。人皆服其功,尤多其讓云。卒後,兩江總督李宗羲、江蘇巡撫張樹聲,以昭慶功績上聞;得旨優卹,贈太常寺卿。光緒二十九年,山東巡撫周馥以士民追思其勦捻功,奏請宣付國史館立傳,並附祀鴻章山東專祠。
神道碑銘
吳汝綸
公諱鴻章,字少荃,晚自號儀叟。世為安徽合肥縣人,姓李氏,其本許氏也。曾祖椿、祖殿華,皆不仕;考文安,進士,刑部郎中、記名御史。三世皆以公貴,贈如公官爵。曾祖妣裴氏、祖妣周氏、妣李氏,皆贈一等侯夫人。公少受業曾文正公之門,道光
公元1904年
丁未成進士,在翰林有聲。粵盜洪秀全據金陵,呂文節公為安徽團練大臣,奏公自助。江忠烈公巡撫安徽,曾文正貽書江公,稱公可屬大事。其後,將兵淮甸,久之無所就,乃棄去,從曾公江西。曾公既克安慶,且大舉東伐,會江蘇闕帥,朝廷諮訪曾公,曾公以公應。而上海搢紳亦來皖乞援師,於是公以福建延建邵遺缺道,超授江蘇巡撫。召募淮士六千五百人,閉置西國汽舟中,穿賊地二千餘里抵上海,特起一軍;天下所謂淮軍也。是時,三道出兵,曾忠襄公直擣金陵,左文襄公進規浙江,公趨上海,獨公功先成。自上海誓師至克復蘇州,凡二十閱月,大小數十戰,所至望風靡。公時時臨陣督戰,曾文正自謂不及也。蘇州既克,出境助平浙亂,分兵為金陵軍聲援。金陵平,封一等肅毅伯。及提兵北定流寇,先後蕩平任柱、張總愚等,天下稱頌淮軍,公遂進位宰相。國家制相,權在政府;公與曾公為相,皆總督兼官,非真相,中外繫望,聲出政府上,政府亦倚辦二公。公尤銳身當天下大任,雖權力有屬、有不屬,其遇事勇為、夷險一節,未嘗有所諉謝、退讓、畏避也。於是,公數平大難,有威風,以宰相總督兩湖;嘗帥軍一援陝西。未幾,代曾公總督直隸。在直隸垂三十年,所經畫皆防海、交鄰大計。思欲以西國新法導中國利用之,以求自強,一興亞洲。權力既有不屬,國勢積弱,人才稀少,拘學恣意妒毀,必壞其成;公忍詢負重,不激不撓,誹譽順逆榮辱,一不顧問。知強弱相形,不一變革,不克自振拔。顧積習難挽,先其重要,莫急兵備;參校彼己,常持
公元1872年
和節,尤加意育才。同治十一年,與曾公合疏選學童送往美國就學,歲百二十人,期以二十年,學成歲歸百二十人,為國效用。未幾,中學而輟,公爭不能得;隨遣生徒分出就學英、德、法諸國,前後踵相躡不絕。及建海軍,將校盡取才諸生中。初在上海,奏設外國學館;及駐節天津,奏設水師、武備、管輪、電報、醫術諸學堂,海陸諸軍又各自立學堂,兵學寖盛。卒以財權不屬,不能大展端緒,以竟厥功。外國兵備,歲糜數千萬,吾政府初議倚公防海,歲止四百萬。其後不能如約,積十一年,僅購鐵甲兵艦二艘,海軍自此起。初,公所部淮士盡用外國兵械,後歷鎮南北,皆設局製造。聞歐美出一新器,必百方營購,備不虞。已而戶部奏立制限,不令購船械;及日本搆兵,艦新舊不敵,以故敗。公嘗奏稱:國不可無備,備具矣,交顧不可失。其待遇外國客,談笑嫚罵、陰陽闔開,接其風采,知為蓋代英偉人也。事隨以定英人馬嘉理在雲南徼外被殺,英使威妥瑪忿爭,至下旗出都,禍變岌岌;公請自往之罘留行,遂召集俄、德、美、法、奧、日本六國公使大會樂飲,往來談讌,親至英兵船閱習海戰,卒定議而歸。法兵入越南,公持和議,朝野異論蜂起,遂開戰;敵知公有備,無一兵犯北海,卒以交綏定和罷兵。甲午,朝鮮乞師定亂,遣將往;日本聞之,亦以兵至,交相持不決。公方設謀解紛難,議者攘臂言戰,主謀者信之,王師熸焉。既敗,朝廷命公往日本議和,遇刺幾死;卒結約解兵,紓國難。未幾,命公使俄,遂歷聘歐美諸名國。自公始出治兵,至是四
十餘年,國勢日益傾,外患日益侵逼;公內固疆圉、外交強鄰,搘拄艱困、濟變振急。五洲交推,與德相畢士馬克、英相格蘭斯登並稱賢相。奉命遠使,於是公年七十五矣。國威新挫,輿櫬出疆,所至君相不以勝敗易慮,敬禮有加,邦交益固。使歸,命掌外部。已,又命督兩廣。庚子亂民肇釁,八國連兵內犯,有詔召公入;行至上海,道梗不得進。敵禍益急,兩宮蒙塵,公深入敵軍動遭檢制。既至京,如陷重圍,孑然一老與七、八堅敵相抗。年餘,勍者卻軍,還我京輦,而公亦以勞瘁致疾不起。及車駕自陝還京,公已不及見矣。訃聞,行在震悼,再遣親王賜祭,追賜太傅、進封一等侯,諡文忠,賜銀五千兩治喪,祀賢良祠,本籍及立功各行省及京師皆建專祠。子刑部員外郎經述賞四品京堂,襲封一等侯;工部員外郎經邁賞四五品京堂,旋賞三四品京堂。公初無子,以弟之子經方為子,至是以記名道遇缺簡放,旋賞四品京堂。孫戶部員外郎國杰,以郎中即補;國燕、國煦以員外郎分部行走;國熊、國燾賜舉人。經述旋以毀卒。夫人同邑周氏、繼室夫人太湖趙氏,先公卒。側室莫氏,封一品夫人。女一適同知濰縣郭恩垕,一適四五品京堂前署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翰林院侍講學士豐潤張佩綸,一適主事宜興任德龢。公平生嚴事曾文正公,出治軍、持國事,與曾公相首尾。其忠謀英斷,能使國重;是非成敗不毫髮動心,一秉曾公學。曾公薨後,西國勢力益東注若倒瓴水,不可遏止,國家一以故常待之;公獨邁往競進,導國先路。雖眾疑莫隨,而堅忍盡瘁,外國望之如大
公元1901年
廈一柱。既用西法,勒習海陸軍,設防旅順、威海,財政不已屬,功用不成。其興立招商輪船、建設各行省電線、倡造鐵路、開采唐山煤礦、漠河金礦,皆成績昭著,與兵備表裏。顧不肯開外國,其交鄰機智,能以弱勢驅策群強,使寢謀釋怨,謂國有人任艱馭遠,前古無有。功高取忌,性闊達,喜嘲謔,忌者益眾,公不一屑意,履晦履險若無事。然生不盡行其志,沒而無與繼軌,以此朝廷尤痛惜之。公薨以光緒二十七年九月二十七日,享年七十有九。經方等將以二十九年二月十八日葬公合肥東鄉大興集夏小影。前葬以書告汝綸曰:先公曩以墓刻屬君,今葬有日,請踐諾。乃為銘曰:國於瀛寰,強力競存。政法到今,變古一新。有拘不化,岌乎危艱。皇怵外患,歲逾六十。安其久故,不艾益急。篤生我公,遠撫宙合。橫身穨流,挽使山立。有舌燒城,以國傾公。公傾國危,公徐正之。公在眾忌,公沒誰嗣?最鑱辭,訊萬萬世。
墓誌銘
吳汝綸
公元1900年
光緒二十六年畿甸亂,東西海八國連兵內犯。詔兩廣總督大學士一等肅毅伯合肥李
公入朝,至上海,道阻不得前,則締合東南疆帥,保衛封域,使不動搖。既北,禍益急
,兩宮西狩,外國兵喋血京帥;公孑身犯險難,入不測之敵軍,左右前後盡敵國人,動
輒防檢。公掉舌搖筆,與眾強國勝兵相抵抗。日共外國使、敵軍將帥爭議盟約條件,可
許、不可許;敵益敬禮公,相誡斂手,不分毫忤觸。久之,相率退軍,宮廟復完如故時
。於是朝野中外,交走相慶。皆曰:肉吾等死骨不化為外國人者,公力也。約定,兩宮
還京有日矣,而公遽以勞勩告終。事聞,朝廷震悼,飾終有加禮;贈太傅,追封一等侯
,諡文忠,子孫進官秩各有差。漢大臣京師立專祠,自公始。外國使、敵軍將帥在京者
四十餘人,咸集弔唁。皆曰:公定約時所設施,他人不能為也。當是時,國勢傾危,外
國人尚心折公如此,咨可謂難已。始,公起治軍上海,用外國兵械,肅清江蘇與平金陵
,歐美諸國聞知,已竦起加敬。既再提兵定中原流寇,宇內清夷,遂專力外事。在直隸
最久,於外國政學、制法、兵備、財用、工商藝業,無一不究討,尤盡心防御。嘗言國
家百用可省,獨練兵設備萬不可省。於是用歐美兵法,勒習所部淮將士。置局製造歐美
兵器械,購鐵甲兵艦,立海軍,建築大沽、旅順、威海衛營壘。開輪船招商公司,設各
行省電線,采開平煤礦、漠河金礦,皆導國使猛進,與歐美強國競盛。以財權不屬,人
材不興,卒牽於異議,靳饋餫不予,使不能竟所施為。而西人顧交口稱頌,謂為東方畢
士馬克;五洲萬國婦孺,皆知公始名,中國因之益重云。公既盡心防御,顧持重不欲開
兵,待遇外國客,能時其剛柔張弛,使來說者自失本謀;國家每與外國生隙,公輒用
計謀消弭之,以故數十年中外無事。甲午日本搆兵,主議者信新進少年謀畫,不用公計
策,遂成戰禍。師既敗,朝廷命公往日本議和,遇刺不死,卒定和而還。未幾,命公歷
聘歐美諸國,諸國人聞公威望久,所至禮遇逾等,忘我敗挫,交益睦親。蓋公持國事四
十餘年,所與外國共事者皆一國之選,今多物故;後之執事,聞諸故老,皆愛敬公。
及八國定盟京師,其使臣大將多少壯,其視公皆丈人行也。公舊望足相懾服,故兵雖勝
公元1901年
而不敢驕,和議以此成益易。公薨以二十七年九月二十七日,壽七十有九。公諱鴻章,
公元1847年
字少荃,道光丁未翰林。祖以上皆不仕。文安進士,刑部郎中、記名御史,多隱德;粵
盜起,治兵鄉里,功未竟而卒。三世贈如公官。御史與曾文正公為同歲生,故公少受學
曾公。其用兵方略,為國決大計,處榮悴顯晦,事成敗不易常度,得於曾公者為多。夫
公元1849年
人周氏,繼室趙氏。公子經述毀卒,經方、經邁以二十九年二月十八日葬公合肥之東鄉
大興集夏小影,夫人趙氏祔。公始無恙時,嘗以身後碑誌諉汝綸,汝綸不敢忘。銘曰:
猗惟我公,一國之命。命屢瀕危,恃公而振。公之振之,不恤險艱。談笑詼嘲,而厝之
安。已安忘危,壤成使虧;安成公忌,危虧公毀。誰毀誰譽,視之亡如;獨其閎聲,荒
遐憚驚。苞禍在心,逆折其萌;讒口百車,莫掩公功。朝有顯命,諡公曰忠。公壽八十
,壯采故在。浩氣雄心,入土不壤。埋詩幽宮,永貞罔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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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