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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一 自甲申年(一六四四)正月庚寅朔至己未日 (自动笺注)
小腆紀年(附考)卷第一
       前翰林院檢討詹事贊善六合徐鼒
公元1644年
  甲申,我大清世祖章皇帝順治元年(一六四四)春正月(明崇禎十七年)庚寅明帝視朝文武朝班亂。
公元1610年
    明莊烈愍皇帝諱由檢,光宗第五子也;明萬曆三十八年(一六一0)十二月生。
太祖高皇帝天命七年,為明熹宗天啟二年(一六二二)封信王
五年,為天啟七年(一六二七),我太宗文皇帝天聰元年也;熹宗崩,愍皇帝即位,冊妃周氏皇后
明年改元崇禎
承神、熹之敝,慨然撥亂之志:誅客、,撤各邊鎮內臣
天下想望治平
而求治太急,革廣、寧諸部賞,殺毛文龍,而遼左事愈壞;又凶荒屢告,流賊大起任事者多僨敗
乃果於誅賞先後易置宰相五十人督師諸臣以失機棄市後先相望
宜興周延儒烏程溫體仁武陵楊嗣昌用事最久;體仁嗣昌死,延儒誅。
廷臣為不足用,乃復命內臣監軍,而國事不可為矣(自天聰二年崇德八年(一六二八~四三),事,詳「明史」;自我世祖章皇帝順治元年聖祖仁皇帝康熙二年(一六四四~六三)小腆紀緒,「明史」所不可詳
者,敬遵純廟『分注福王年號,撮敘唐、二王本末』之諭,為「小腆紀年」焉)。
公元1628年
    (臣鼒曰:「紀年一書,紀福、三王事也,始以莊烈帝何?
原其始也。
斷自順治春正月何?
聖人御宇日月維新朝菌須臾晦朔何數?
春秋」書『春王正月』之例也。
后之殉國,闖、獻之殘暴文武臣工之死從逆,「明史」既詳之;茲復縷敘何?
「明史」之為書也,本明史官之書而筆削之。
陵谷變遷之事,館閣未及著錄輶軒及於稗官;時地舛誤忠佞混淆謬戾紛紜不可勝數
此固全書之憾,而予小臣之所滋懼也。
因而附著之,修史職也。
古有之乎?
春秋」始於「隱」之立,而左氏原於「惠」之薨;猶此志也。)
    文臣西城朝班在東,武臣東城而班在西
是日明帝視朝早,立班者,止錦衣衛一人;奏:『群臣不聞鐘鼓聲,謂聖駕未出』。
鳴鐘勿歇,門勿閉,久之無至者。
乃諭:『謁太廟受朝』。
呼駕鑾輿,則馬無一備,乃驅長安外朝官乘馬端門
將登輦,司禮以外馬不馴,奏止之。
乃諭:『受朝後拜廟』,再登座
文武官從東、西長安門入者,以天顏正視不敢過中門。
文官入武班,由螭頭下蹲而入東班武官由文班蹲而入西班
朝罷,召對閣臣;揖,賜茶
閣臣云:『庫藏久虛,外餉不至,恃皇上內帑耳』!
明帝默然良久,曰:『今日內帑難以先生』。
語畢,淚下。
    徐鼒曰:往者癸未(一六四三)之歲,曾誤朝班矣(考曰:「明季北略」引「新史」:『癸未
年春正之朔,聖駕升殿,文班止一首輔周延儒、武班止一勳臣
舊例鐘鳴,則東、西長安門俱開,朝臣擁擠在外
因諭開門,而到者仍寥寥鴻臚未可齊班
久之來者踉蹌狀,十少五六,勉成禮焉。
延儒上揭云:『政本怠弛以致廷臣慢誤。
乞奪俸,自臣等始』。
得旨:『姑免』。
說鈴」引某氏「談往」,亦載兩失朝事,與「北略」同);胡未期年而再失乎?
亡國氣象於斯見矣!
顛倒未明,挈壺失掌;錯立無禁司士失官
書曰『亂』,深譏之也。
  大風霾。
鳳陽地震。
    是日大風霾,震屋揚沙咫尺不見
占曰:『風從乾起,主暴兵城破』。
明帝風變禱於乩仙,有『官貪吏要錢休想太平年』之語。
先是內殿多鼠,與人相觸而不畏
元旦後,鼠忽屏跡
乾清宮後廡陳設寶玉重器,忽自移其處。
守者伺之,御榻重茵中有溺而旋者;狐毛零落,其氣尚溫焉。
    (徐鼒曰:先書『朝班亂』而後書『風霾』何?
史家之法,以人事為主也。
洪範」曰:『曰蒙,恆風若』。)
  闖賊僭稱王於西安
    闖賊李自成者,陝西延安府米脂雙泉堡人也。
守忠隸行太僕為養馬戶
守忠之父海,海之父世甫,家頗饒。
守忠金氏而無子,禱於華山,夢神告之曰:『以破軍星為若子』,而生自成
父母異之,呼為黃來兒(考曰:「傳信錄」曰:
公元1607年
『初,李闖父死,改適一軍士,調赴寧夏
軍士又死,遂流寓其地與數少年通。
時提筐往來軍士民家衣物;或男女有欲私者,為之牽合焉。
及闖僭號,人或為母言其生辰里居小字相別歲月並符。
語頗聞於節度使陳之龍,遂密疏其事,改館陰膳之。
所為少年者,居然享嫪毒之奉。
數日,闖不按驗,章亦不下至今寧夏人傳為永昌皇太后云』。
鼒按:諸書皆云自成母死。
且云禱於華山而生。
時萬曆三十五年丙午自成當是二十許人;又二十三年而自成作賊,又十五年而自成僭號
自成當是六十老嫗,亦不應有嫪毒之事。
此或傳聞之謬,惡自成者樂而道之耳)。
六歲記憶踰常兒,顧跳踉不可禁。
長名鴻基,與兄鴻名之子名過者,偕就塾,不讀書,嗜拳勇
同里劉國龍偕飲郊外,詣關廟角力鐵爐七十三觔,自成隻手舉之繞殿三匝過與國龍不能也。
大言曰:『大丈夫橫行天下自成自立』。
改名自成號鴻基焉
三人聚飲守忠責之。
自成私走延安從教師羅君彥刀槊大喜;以書招過與國龍往。
守忠見書,覓之還;延羅於家,使三人師之。
守忠既死,自成傲盪,盡亡其父貲;貸於邑之艾氏。
艾著姓有為府同知者,邑人艾老舉人;以自成負其子錢也,執而抶之。
自成數犯法,米脂晏子賓者,械而游於市,將置之死得脫
自成妻韓氏,故倡也;縣役君祿與之通。
自成殺淫者,與李過亡命甘州(考曰:艾同知、蓋君祿事,「北略」所言
與「綏寇紀略小異;云『自成年十八,娶韓金兒,艷而淫。
自成以事往延安,金兒與里棍蓋虎兒姦。
自成歸,殺金兒,蓋虎兒逸。
署縣艾同知某,以捉姦須雙,止殺妻於律不合,笞二十下獄
自成賄其門子丁姓二百金,得擬徒。
自成以受金控憲語危之;丁懼,白於艾,艾出牒覆勘
自成以洩言,知不免,遂殺艾走甘肅』。
甲申傳信錄」載艾同知事與「綏寇記略」)。
公元1629年
    崇禎二年(己巳、一六二九)二月徵兵勤王自成投為隊長兵隸參將王國麾下
國奉調過金縣兵譁
自成縣令索餉,並殺國,遂反。
安塞高迎祥饑民王異為亂號闖王(考曰:自成高迎祥事,「北略」與「綏寇紀略」亦小異;云『己巳二月自成投為隊長兵隸總兵楊肇基麾下
甘肅東有盜警自成欲結響馬爪牙,請往捕。
高如岳者,與自成良久,藝勇悉敵,乃結為兄弟;而別以他級報功,陞把總
徵兵檄至,肇基參將王國先鋒自成大同左衛劉良佐不服刺殺之。
聞高有眾八百,率所部往』。
高如岳諸書皆作高迎祥;疑如岳迎祥初名,猶自成初號鴻基也。
計六奇曰:『是一是二,存實以俟考』)。
自成於高為甥舅,往從之。
七千人,立一隊號曰闖將(考曰:李自成初起事,傳說不一
甲申傳信錄」云:『自成家頗饒,世有里役
熹廟時,自成里役徵稅。
歲饑逋稅者眾,稱債以償猶不給官司督之。
其里艾同知又逼其債莫償,遂為寇,劫人
公元1628年
之間。
貌甚魁壯,而鼻纖齒黃短髮蓬鬆
崇禎改元,戊申正旦大雪自成與眾飲山中
眾有羨為官者,自成曰:「若此世界賄賂公行文官必由七篇文字武科也由策論
我輩讀書、不識字,安敢望此,或者皇帝未可知也」。
自成齒長,皆躍然曰:「願哥為之」。
自成曰:「試卜之」。
遂舉一擲,得六紅;大喜,飲過醉。
眾皆起作朝賀狀。
自成曰:「還當問天」。
因以箭插雪中,拜而祝曰:「若可作皇帝,雪與矢齊」。
其雪適與矢齊。
自負焉』。
鼒按:谷應泰紀事本末」謂:「自成家貧為驛書」。
與「傳信錄」里役逋稅稱債之說相近,當不妄。
艾同知事,「北略以為勘獄激變,而「傳信錄」、「綏寇紀略以為同里逼債
事雖不一,然艾同知激變首禍人,無疑也。
又「北略」「補遺云云,絕荒謬當是好事者為之)。
掠邢氏為妻,與高麾羅汝才、劉國龍、賀一龍馬守應、劉希堯等劫掠郡縣
朝議將推督下勦,眾懼,謀乘兵未至,掠平民充陣;遂分掠於河州金縣甘州之間。
官兵迫之洮河自成棄其眾,率七騎涉流而渡,岸上兵見黑雲如龍自成渡河,不之覺。
先後鄖陽,破竹山竹谿房縣,走紫陽,入漢中
    七年(甲戌、一六三四),陝督陳奇瑜自成車箱峽。
初,自成在群賊中不甚著,既縱橫楚、豫間,乃與過結顧君恩高傑自為一軍
過、善戰君恩善謀
車箱四山巉立,中亙四十里。
居民從其巔頹大石擊賊,又投以火,飛走路絕
公元1629年
大雨兩月馬乏芻,死者過半
君恩謀曰:『吾輩婦女輜重何不以之餌群帥偽降,而狡焉以遁也』?
因賄奇瑜左右以請,奇瑜受之。
自成出險,即殺監視官。
先後攻陷麟遊永壽靈臺崇信白水涇州扶風七州縣。
涇州湘陰婁銹死之(考曰:本「沅湘耆舊集」)。
賀人龍張天禮於隴州
洪承疇左光先(考曰:「明史」、「綏寇紀略諸書俱作左光先
按:左光先乃浙之巡按御史
降賊總兵自是光先
四王合傳」、「燕都日記」俱作祖不作左,可證也。
明末武臣祖姓為多,祖大壽、祖大弼、祖寬、祖克勇,光先或其族歟?
左、祖音近,光先名同,或以此傳聞之誤耳?
俟考)赴援與人龍合擊,大破之。
自成竄入終南山
已而東出,陷陳州靈寶、盧氏,與氾水賊合。
左良玉將至,移壁梅山溱水間。
洪承疇山東巡撫朱大典并力擊賊
    八年(一六三五)正月老回回闖王革里眼、左金王(考曰:左金王亦作左監王)、曹操、改世王、射塌天八大王、橫天王混十萬、過天星九條龍順天王十三家七十二營大會滎陽,議敵官軍未決
自成猶為闖將,進曰:『匹夫奮臂,況十萬眾乎?
今吾兵且十倍官軍,雖關寧鐵騎至,無能為也
計惟分兵,隨所向立效利鈍聽之天』。
眾曰:『善』。
鬮定革里眼、左金王當川湖兵,橫天王混十萬西迎陝軍,曹操、過天星河上自成從闖、獻略東方
老回回九條龍往來策應射塌天、改世王為迎陝軍後繼
破城下邑金帛子女惟均。
眾如自成言,殺牛馬祭天,飲餔。
自成既與諸賊陷鳳陽,焚皇陵享殿(考曰:陷鳳陽事,「資治三編」云:『八年正月』;文秉烈皇小識」云:『二月』。
按「北略」、「綏寇紀略」云:『時方元夕』。
正月無疑)。
群賊合樂大飲
自成從獻求皇陵小閹善鼓吹者,不得自成怒,遂與迎祥去。
獻忠西趨歸德
陝督洪承疇會諸將於信陽自成與群賊懼,復入
總兵曹文詔副將艾萬年柳國先後敗沒;群賊大掠。
洪承疇力御之涇陽三原間。
群賊不得過,乃由他道轉突朱陽關東出;而自成迎祥獨留陝西
迎祥武功扶風以西,自成富平、固州以東。
    八月自成咸陽,殺知縣趙躋昌;旋為官軍所敗,遁歸涇陽
賊將高傑通於自成妻邢氏,懼誅;挾之降於總兵賀人龍(考曰:本「綏寇紀略」。
又「資治通鑑綱目三編」:『崇禎八年(一六三五)九月曹變蛟追賊至醴泉,賊將高傑降』。
北略」則云:『七年八月二十四日,賊先鋒高傑降於賀人龍
自成同夥,有驍勇名,稱翻山鷂
自成掠得邢氏,貌美,嬖之。
將出掠,留輜重家口老營,令內營
邢氏使婢嘉旨白綾帨,遂與之通。
懼事泄,挈邢氏及家丁五十人降於賀人龍』。
「綏寇紀略」、溫睿臨「南疆繹史」「高傑傳」亦云:『自成隴州參將賀人龍來救。
自成遺書約其反,不報
使者歸,先見城圍兩月
公元1635年
不下
自成疑之,遣別將代之,令歸守營。
自成後妻邢趫武多智,掌軍資每日糧仗輒過邢氏,分合符驗
邢偉其貌,與之通。
懼誅,偕降,隸人龍麾下』。
降於賀人龍,非降於曹變蛟明矣。
自成於七年八月隴州,又兩月不下遣將,歸始通邢,懼事泄,歸降
則在七年八月間,無降之理。
降在崇禎八年也。
烈皇小識」亦云:『七年閏八月降』。
疑誤
按「綏寇紀略」云:『閏八月十九日云云歸降未定也。
又云:『八年八月二十四日,賊將高傑不得志自成,竊其妻邢氏以降』。
明白確鑿之甚)。
自成又屢為洪承疇所敗,於乾州陣失其弟某;詭乞撫於監軍道三顧三顧弗受。
紿執真寧知縣王家永。
左光先擊之高陵富平間,斬四百四十有奇
自成乃與迎祥先後朱陽關,與獻忠合,陷閿鄉陝州,攻洛陽
自成尋走偃師鞏縣,略魯山葉縣,陷光州
總理盧象昇敗之於確山,乃合迎祥獻忠諸賊東走
十二月,圍廬州知府太朴、知合肥縣熊文舉堅守不得下,凡六日圍解。
連陷含山和州
和,大州也;賊以數萬騎仰攻
夜半,怪風作城上火盡滅;守陴不能立,賊乘以入。
知州黎宏業、在籍御史馬如蛟及其弟通判如虯、諸生如虹學正正諫訓導趙世選皆死之。
賊黨天王一美侑觴,賊醉寢,婦自縊,褫其衣而投之坑內
又有甘氏者,以巴豆湯斃一賊而逃。
賊自和州江浦都司汪之斌、徐元戰敗,遂圍江浦
應天巡撫遊擊
蔣若來助知縣李維樾繕守,賊登,若來膊諸城上,又縋而下,與之角,矢著其頰,裹創還戰。
賊退,復來,更與六合守備陳于王扞蔽得無陷。
公元1636年
    九年(丙子、一六三六)正月,合諸賊連營數十里,攻滁州
知州劉大鞏、太僕寺李覺斯督眾固守火砲交發,燔其雲梯賊死無算
賊乃掠婦女裸而淫之;已而斷其頭,環向堞,植跗倒埋,露其私以厭砲。
迸裂,或喑不鳴。
覺斯取民圊牏外嚮以厭,勝之;賊復大創,怒攻益急。
盧象昇在西沙河聞警,遣祖寬、羅岱、祖克勇疾馳救之。
賊分騎來戰,日出至晡,賊始北。
官兵五里橋逐至關山朱龍橋,橫屍枕藉,水為不流。
象昇引兵定遠至,援枹大呼直前搏賊。
賊復大敗北走鳳陽
漕撫朱大典列營陵牆,賊不敢攻。
懷遠,掠靈璧亳州知州景先守備查應才敗之於盧家廟
折入歸德總兵大樂敗之穀熟集。
二十七日汴梁總兵永福歸德馳百四十里,及之朱仙鎮
天大風,賊不虞官軍過河;蹙之武穆廟中,砍一銀甲賊,官軍以為闖王也。
    二月,賊攻密縣不利,又敗於登封城鎮,走石陽
總兵湯九州孤軍深入敗歿
賊遂分兵裕州象昇追之。
祖寬、祖大樂、羅岱等大戰於七頂山,殲自成精銳幾盡,乃復與迎祥分兵陝西
迎祥由鄖、襄趨興安漢中自成南山,踰商雒,走延綏,敗總兵沖霄羅家山,勢復振
五月,圍綏德州
六月,犯朝
邑。
    七月,陝撫孫傳庭高迎祥盩厔,破擒之。
迎祥誅,賊眾自成闖王
自成關中自鬥,別為一軍,非迎祥死而暴領其眾也。
是月也,自成犯階、徽。
八月,匿隴州山中
九月,出汧、瀧,犯鳳翔,於渭河窺渡。
公元1637年
    十年(丁丑、一六三七)正月,犯涇陽三原,為孫傳庭曹變蛟所敗。
自成過天星奔秦州
    十月初三日,破寧羌州
寧羌州北為陽平關西北七盤關,與百年關並峙而近鳥道,通蜀廣元朝天嶺
廣元,古葭萌,陝、蜀之隘也。
自成既與群賊破寧羌,乃分軍為三:由黃壩,攻七盤,由梨樹口、坪入廣元,由陽平青岡坪土門塔向白水總兵侯良柱歿於陣。
賊結十七營於廣烏龍山下,分兵二郎關。
昭化知縣王時化死之;破劍州知州尚卿吏目李英俊死之;破梓潼
分兵江油,知縣馬宏源被執不死;彰明安縣羅江德陽漢州皆潰,溫江縣丞簿縱囚而逃。
彭縣,掠陴縣,主簿張應奇死之。
潼川金堂縣典史潘夢科死之。
其由江油入者,直犯成都巡撫王維章不能御
洪承疇來援,自成乃由洮州番地;尋竄入岷州
公元1638年
    十一年(戊寅、一六三八)正月官兵破之於梓潼
自成白水
六月,由陽
平復謀犯蜀,馬科賀人龍拒之;乃走漢中;又為左光先所扼。
其黨皆降自成東遁。
洪承疇曹變蛟設伏潼關南原,大破之。
自成獨與劉宗敏田見秀等十八騎竄商洛山中
諜者或云:『自成死矣』。
公元1639年
    十二年(一六三九)張獻忠叛於穀、房。
自成乃招其徒,復大集
陝督鄭崇儉發兵之而令曰:『圍師必缺空武關一道俾之逸;而伏於商、雒、鄖、均,可一鼓擒也』。
自成遂以其間奔楚依張獻忠獻忠謀殺之,復遁,潛伏陝右不出者幾二年
公元1640年
    十三年(庚辰、一六四0)九月督師楊嗣昌圍之魚復山中(考曰:「北略」云:『戊寅張獻忠羅汝才九股在房、竹山中。
自成來附獻忠謀殺之,自成覺而逃去。
己卯自成自川潛渡入豫,取洛陽
一云戊寅自成寇襄,敗於左師,奔穀城獻忠資以甲冑,走均。
均賊王光恩降朝,勸與之俱。
自成不應,去之鄖,屏北山中不出者二年。
庚辰,楊嗣昌搜捕之。
自成潛逃洛下饑民從者數萬』。
計六奇曰:『上云己卯入豫,此云庚辰逃洛;疑庚辰為是
一云獻謀自成一云獻資自成甲冑;則又疑謀殺為確。
蓋張、李是兩不相下人』);自成大困,欲自經養子李雙喜止之。
劉宗敏者,藍田鍛工也,有勇力
自成離其大營,偕宗敏步入叢祠中,惟孩兒張鼐者從;後偽封侯,賊中所稱小張侯也(考曰:張鼐,「傳信錄」作張鼎)。
自成宗敏亦有反正意,太息曰:『人言我有天下分,若盍卜之於神:吉,即從
公元1635年
我;不,則殺我降』。
宗敏曰:『諾』。
納其刀於腰再拜三投之;皆吉
起而殺其兩妻,曰:『吾今死生從若矣』!
軍中亦有殺妻子願從者。
自成乃燒屯,攜輕騎間道而奔河南
河南旱,斛穀萬錢人心螘動
杞縣舉人李巖者,初名信逆案尚書精白子也;士大夫羞與齒,以為憾。
因亂,請之督府捍衛鄉里權宜兵柄以報其所不平
出家千石賑饑民,民德之曰:『李公子活我』。
繩妓紅娘子作亂,擄去,強委身事之。
不從逃歸
有司疑其為內應,執下獄
紅娘子來救,城中民應之;共出
往歸自成改名巖,偽署制將軍(考曰:李巖下獄事,說亦不一
資治三編以為繩妓紅娘子擄去,有司疑為內應
北略」則云:『頻年饑,邑令宋某催科不息
進白休徵比,設法賑給,捐米二百餘石。
無賴子聞之,譁於富室,引李公子為例,不從焚掠
出示禁戢饑民擊碎令牌;集署前大呼
宋急邀議,曰:「免徵催,勸富室出米,減價官糶」。
宋從之
眾曰:「吾姑去,無米再至」。
宋懼,謂粟市以致眾叛。
撫按,批宋密拏李巖監禁
宋遂拘下獄
眾曰:「為我而累李公子乎」?
殺宋,劫出獄』。
北略補遺」謂:『李巖勸令停徵,乃崇禎八年七月初四日事』。
按是時自成方為官軍所迫,東西奔竄李巖無從歸之。
自成當在十三年冬十四年春
是時自成復振河南也,距勸令停徵已六、七年;則下獄叛降之事,不為此事甚明。
蓋以李巖曾出賑饑
民所德;破獄亦民出之。
故直以為出捐下獄耳。
其實捐賑在前紅娘子在後
資治三編」之言近實);因說自成殺人,散所掠財物收人心,以圖大事
自成深然之。
遣其黨偽為商賈傳言闖王義仁之師』;又造謠辭,有『闖王來時不納糧』之語。
頻年饑旱,官府嚴刑厚斂
一聞謠言人心思亂。
盧氏牛金星者,亦舉人也,以磨勘被斥(考曰:「資治三編」云:『盧氏舉人牛金星磨勘被斥』。
谷應泰紀事本末」又云:『有罪,當戍邊』。
北略以為貢生,歸自成
自成女妻之。
紀事本末」則云:『自成以其女為妻』。
存以俟考);與其邑醫尚絅善。
絅為自成所親幸,介金星以見自成
自成奇其辨,與謀帳中
車優及女陬者,亦盧氏人常在帳中供奉
車優逃歸,遇牛之叔,具言金星通賊狀;舉宗唾詈之。
無何金星私歸竊妻子
宗人首官,以車優為徵,坐斬;後得減死論。
自成之出河南也,謁見牙門
自成大喜,偽署弘文館學士
金星所善卜者宋獻策,亦河南人,善奇門遁甲,獻圖讖自成曰:『十八子,主神器』。
自成大喜,拜為軍師
獻策面狹而長,身不滿三尺右足跛,出入以杖自扶,軍中呼為宋孩兒
公元1640年
    十二月,破宜陽,殺知縣啟泰
移軍永寧,殺知縣大烈,戕萬安王采鋞。
兵大振,連陷偃師知縣唐日泰罵賊死
河南總兵王紹禹者,性貪,斷軍士縑、穀以自肥
福王常洵擁厚貲,援兵之過洛者,口語籍籍
既王出三千金犒士,禹復
入己橐。
兵益怒,乘夜招自成
公元1641年
    十四年(辛巳、一六四一)正月壬寅自成河南府
紹禹兵有呼於城上者,賊亦呼而應之。
執守道王允昌(考曰:「北略」作王充昌),揮刀殺守陴人。
賊緣堞而上,城遂陷。
士民數十萬;發藩邸巨室錢米賑饑民。
福王並前兵部尚書呂維祺維祺呼王曰:『名義甚重,毋自辱』。
賊殺維祺
福王趺坐於地,賊逼之,閉目不語;已而大罵,因遇害
王體肥,重三百觔;賊葅而雜鹿肉食之,號『福祿酒』。
王妃鄒氏世子由崧脫身走。
王選侍孟氏、蕭氏李氏世子繼妃李氏自經
同時遇害者,維祺而下:有司則通判守文訓導張道脈、典史某(考曰:「北略」云:『惟一典史不屈見殺。
今據補』),冗官武職九人王邸執事:則劉顯典、錢福李彰雲、焦如星、張鳴皋、杜一經四十七人
內官崔升甫十三歲,抱王不去,亦死。
紳士:則知縣劉芳奕、韓金聲行人王明同知楊萃、推官常克念、舉人良翰等多死。
自成乃以掾吏邵時昌為偽總理生員旋吉鼎盛等次第授偽官月給銀八十兩,取賑金之餘付之,俾募兵守。
    二月移軍開封
王恭枵出帑金五萬兩犒士,與巡按御史高名衡推官黃澍、知縣王燮同設城守
賊穴城,守者投以火,賊焚死,屍與城平
晝夜不能下,解圍去。
密縣,怒而屠之;登封望風潰。
    七月羅汝才張獻忠內鄉鄧州,與自成合。
自成有眾五十萬,得汝才,軍益熾
合兵葉縣守將劉國能與其自殺;有子方八歲自成抱置膝上收養之,兒不從,以小刀自刎死。
國能,故賊將來降者也。
    八月張獻忠左良玉所敗,走依自成
自成欲殺之;羅汝才謂:『留之,使擾漢南,分官兵力』。
給以五百騎使遁去。
    九月自成敗陝督傅宗龍、保督楊文岳兵於新蔡
文岳項城
自成宗龍,使誘項城不從,殺之,遂屠項城
    十月,圍左良玉郾城,陷襄城
襄城貢生李永祺迎陝督汪喬年拒守
喬年之撫秦也,被命自成祖父冢。
米脂邊大受者,河間府靜海縣人,健令也。
縣役詭孫姓,實自成族;大受詗知之,執而加拷。
則曰:『吾祖墓去此二百里,在萬山中,聚而葬者十六冢;中一冢,始祖也。
相傳穴為仙人所定,有鐵燈檠醮火壙中,曰鐵燈不滅,李氏當興』。
如其言蹟之。
山徑仄險,林木晦黑果得李氏村。
村旁纍纍十六冢,中一冢發之,有螻蟻數石,火光熒熒然。
斲其棺,骨青黑色,毛被體而黃。
腦後一穴錢大中盤赤蛇長三四寸,有角;見日而飛,高丈許,以口迎日色,吞咋六、七反而仍伏。
喬年函臚骨並蛇,臘之以聞。
自成為之嚙指恨。
既聞喬年出關憤踊曰:『此發我祖冢者耶!
圖之勿失』。
郾城之圍,來迎戰
喬年一軍盡覆,斂殘卒保襄城
城潰,與副將李萬慶死之。
萬慶,故賊將射塌天也。
自成劓刖諸生百九十人永祺匿免;屠其族。
    自成既再破陝督兵,乘勝南陽,殺唐王聿鏌。
總兵猛如虎參將劉士傑、游擊郭關、守備猛先捷戰死,參議艾毓初知府邱懋素、知縣姚運熙不屈死鄧州知州振世鎮平知縣鍾其碩、內鄉知縣龔新、舞陽知縣潘宏、通許知縣先後屈死
    十二月,連陷洧州許州長葛鄢陵,遂陷禹州;殺徽王某
再圍開封總兵永福自成中左目,幾死,殪其黨上天龍等;自成益怒。
自成每攻城,不用梯衝法;專取瓴甋
一甲一磚,取磚已,穿穴
初僅容一人漸至十人百人次第傅土以出。
過三、五步留一土柱,巨繫之。
穿畢,萬人曳,一呼而柱折城崩矣。
高名衡與陳永福城上橫道,聽其下有聲,以毒穢灌之,多死。
自成乃即城壞處用火攻法:實藥甕中火然藥發,名曰「放迸」。
十五年(壬午、一六四二)正月十三日癸未,城之圮者二十七處。
自成放迸法攻之,鐵騎數千馳譟;俟城頹,即擁入。
城故汴都金人所重築也;厚可十丈,次亦八、九丈
賊之穴城也,土石積如邱陵
已而火作,內土堅外土浮,內未及穿,火外擊,瓦土漲於天,數千騎殲焉。
自成駭而去,陷西華,屠陳州副使關永傑、知州侯君耀、邑
崔泌之舉人受爵皆罵賊死
睢州太康歸德寧陵考城數十郡縣悉殘燬,紳士通政使李夢宸宣大巡撫張繼世,各於其地嬰城死。
商邱知縣梁以樟者,與邑舉人徐作霖吳伯裔伯允鄉勇守御
攻圍七日夜知府與賊通,賊以二月二十七日攀堞入,作霖伯裔伯允死。
賊刃以樟,仆地;妻張氏與媵婢三十六人登樓自焚死。
僕人王政負其幼子燮以逃。
以樟尋甦,遁於淮南(考曰:按「南北略」鈔撮而成;未經校正,且係活字板,訛舛尤多
今從「綏寇紀略」)。
魯山縣楊呈秀、知郟縣李貞佐汝州從事顧王家、知寶豐縣人龍皆死。
貞佐並母喬氏、妻氏皆殉,為尤烈云。
    三月自成復圍開封
以前力攻而挫也,乃下令圍而不攻,持久以示必克。
詔起孫傳庭總督,釋故尚書侯恂於獄,命督師
左良玉開封
良玉朱仙鎮大敗,走襄陽
虎大威楊德政劉澤清之眾先後奔潰河北軍望而自沮
開封樵蘇斷絕人相食。
羅汝才眾亦饑,謀徙去;自成分餼之,約破城,以東城所掠屬汝才,乃留不去。
初,開封佳麗中州,群盜心豔之。
前後三攻,死傷無算
積憤,矢必拔,久懷灌城之謀;顧以子女珍寶山積不忍棄之洪波
會城中有計決河灌賊者,為自成所覺。
官軍方鑿朱家寨,賊已移營高阜,多設巨筏、艨艟,驅所掠民夫反決馬家口以灌城。
天大經旬黃流驟漲兩口一時並決,聲聞百里
丁夫
公元1642年
鍤者,隨堤漂沒,賊營亦沈萬人
河流衝城北門入,穿東南門以出。
流入渦水,人皆溺死
周王宮眷寧鄉安鄉永壽仁和諸王露棲西城上,撫按以下皆從之。
侯恂監軍御史王燮擁王及二妃世子河北柳圈坊(考曰:柳圈,「守汴日志」作柳園),士民從而免者不及二萬人
舉人張名表及其子允售、允準負其家神主、詩文稿與門人登筏,人眾筏沈,皆溺死
先是,有褚生者,狂易,言多奇中。
別所知,自沈於河,挽之不止,笑曰:『明年今日,人盡如我』。
至是竟驗云。
開封既沒,自成拔營西南去。
公元1641年
    時老回回馬守應革里眼賀一龍、左金王賀錦、爭世王劉希堯、亂世王藺養成皆附於自成號革左五營(考曰:一作爭世王賀錦、治世王劉希堯、左金王養成
按群盜名號亦無定,茲從「明史」)。
十月孫傳庭兵至南陽自成合群西行逆之。
傳庭高傑魯某先鋒,左勷、蕭慎鼎為後距。
高、魯破自成於冢頭,追奔六十餘里。
汝才來救,左勷軍先潰,諸軍繼之;喪材官將校七十八人
傳庭出軍時,大雨,糧車不進,採青柿以為食,是以甚敗;河南所謂柿園之役也。
復陷南陽,屠之。
    閏十一月,圍汝寧
保督楊文岳督眾固守
城上矢石如雨,而賊攻不休副將趙某參將王某皆戰死。
賊從西北門入,執文岳
自成語之曰:『先生朝廷
重臣,自不當屈;然時勢乃爾
公欲何為耶』?
文岳曰:『死耳!
復何言』!
僉事王世琮罵賊,同遇害
世琮嘗與賊戰,矢貫耳而不動,人號為王鐵耳者也
通判朱國寶知縣文師頤俱死。
    自成是時雖殘破河南,然無所得,乃謀取襄陽根本
拔營確山信陽泌陽,掠崇王由樻及世子妃嬪以行。
左良玉襄陽不戢其軍,士民牛酒迎賊。
十二月,賊趨白馬渡,良玉之江水淺處,賊死數千,而渡如故
良玉大駭拔營南行襄陽遂陷;知棗陽縣郭裕、知宜城縣陳美、知穀城縣建中、知光化縣敬宗皆不屈死
賊再破彝陵、荊門偏沅巡撫睿謨奉惠王常潤走湘潭
十八日荊州陷,湘陰王儼全家遇害
二十八日,攻獻陵,陵軍柵木為城,從城內射賊;賊發薪燒之,木城穿,遂毀享殿
公元1643年
    十六年(癸未、一六四三)正月二日,陷承天府巡撫宋一鶴鍾祥知縣蕭漢不屈死
巡按李振聲迎降,與自成通譜
欽天監博士承裕自詡異能,能佐自成天下請發獻王梓宮;偽將王克生、偽知州張聯奎董其役。
大聲山谷聯奎震死,失克生所在,懼而止。
聯奎宜城諸生;妻何氏,嘗以拒賊死者也。
自成遣兵陷潛江京山諸縣
乙巳(初十日),陷雲夢
丙午(十一日),陷孝感
丁未(十二日),屠黃陂
戊申(十三日),陷京陵別將德安
自成馳檄黃州,有『三年免徵
一民不殺』之語;愚民風靡
守將王允成城東下,方國安及諸將退屯漢口
自成漢陽左良玉亦避而東下南都大震
二月,湘、廣土寇導自成常德
常德積粟十年,陳睿謨聞賊而逃,城遂陷。
自是辰、岳諸府相繼陷,雲、貴路梗矣。
    時群賊受自成約束自成自稱老府奉天倡義大將軍,尋進大元帥
羅汝才為代天撫民威德大將軍
分其眾曰標營,領百隊前後左右四營各領兵三十餘隊,每隊馬兵五十、廝養小兒三十或四十有差步兵每隊百或五十有差,共兵二百三十餘隊(考曰:「北略」云:『自成兵共二百三十餘隊,總計馬步兵六百餘萬』。
傳寫之也。
按「傳信錄」:『共兵二百三十餘隊,標營一百隊,左右前後四營一百三十餘隊。
每隊馬兵五十,廝養小兒三十或四十有差步兵每隊一百或五十有差
總計馬步兵六萬,馬騾二萬。
數計之,當不遠也)。
隊立一標旗,行營之而走。
營將制一坐纛標營白旗雜色號帶為別,而纛皆用黑;左白、右紅、前黑、後黃,纛各隨其色。
自成曰鬃大纛,銀浮屠上無雉翎,狀如覆釜。
自成臨陣,領兵前向
五營以序直晝夜,他營次休息
巡徼嚴密,人不得逃,逃者謂之「落草」,磔之。
行囊白金
精兵許攜妻子,戒旁漁,生子棄弗育。
男子十五以上、四十以下為兵。
一精兵容私從,為之主芻、掌械、司磨、執爨,少者十餘人,駝驢少者十餘載
城市不令處室廬,寢興一單布幕
綿甲,紉綻至百層,輕
厚,矢砲不能入。
一兵倅馬三匹則掠茵褥藉其蹄,曰:『恐惡寒也』。
剖人腹為之槽,馬以此鋸牙思噬,若虎豹
軍止,即出較騎射,曰「站隊」,及晡方畢。
四鼓蓐食以聽令。
所過值崇岡絕,騰而直上,毋得旁踰。
水惟黃河阻轡;淮、泗、涇、渭,人皆翹足馬背,或抱鬣緣尾,呼風而前。
馬蹄壅閼,水為不行
下流不盈尺,步兵褰裳徑涉
臨陣列馬三萬,名「三堵牆」,前者返顧,後即殺之。
戰久不勝,馬兵佯敗;追之,則步卒伉健長槍三萬,擊刺若飛。
馬兵回合,無孑遺矣。
其攻城也,束手降者不殺不焚。
守一日者,殺十之三;二日,十之七;三日,屠。
殺人束諸屍為燎,謂之「打亮」。
城將陷,步兵萬人周堞下,防縋城者,馬兵徼於外。
張獻忠殘忍,所攻城一門陷,則一門可逃;自成覆舟於海,無類矣!
營校所獲馬騾上賞弓矢鉛銃者亞賞,幣帛次之珠玉為下
自成不好酒色脫粟粗糲與其下共之。
羅汝才妻妾數十被服紈綺帳下女樂數部;嗜酒,烹羊豚,厚自奉
自成常嗤之曰:『此老傭嗜好不足數也』。
汝才眾數十萬,倚山西舉人吉珪謀主(考曰:山西孝廉吉珪,「北略」作山東人元珪。
傳信錄」又云:『王玄珪,山左人』。
未知孰是?
此輩多半假名姓,故傳聞不一也)。
自成兵長於攻,汝才兵強於戰,兩人相須左右手
所陷河南五十餘城,自成取十之六、汝才十之四;其下稍自成部所侵,屢以駑駘易其善馬,滋
不平
汝才恃舊,常自呼曹操;呼自成老齊,爾汝之。
    自成之下宛、葉,克,兵強士附,有專制心;汝才為下
置酒讌語挑之曰:『吾與起草澤,不自量至此
今當圖關中,割土以分王』。
汝才粗疏,時又醉,張目答曰:『吾等橫行天下快耳
何專土為』?
自成意色大忤。
賀一龍馬守應既歸自成開封,而一龍守應惡相屬,請自為一軍,頗與汝才善;自成疑之。
其下荊、襄也,令守應守彝陵,規取澧州一龍德安規取黃州
一龍黃陂,前阻水,僅收左良玉殘兵八百人以歸。
先過汝才營,屏人耳語自成銜之,不遽發。
吉珪汝才曰:『某觀李帥非容人者,今群雄俯首,所頡頏者我與革、左耳
將軍何不早為計』?
汝才始然,然弗為備。
汝才鄖陽,久不下,多死;所部自成
汝才亦以顯陵之異,疑天命未改;潛謀歸順
黃州陳生者,客襄陽,以才智自成所識;又因吉珪以交於汝才,知其間,念二賊相圖,可並滅也,說自成曰:『汝才必為變』。
自成不應
汝才曰:『將軍苦人以惡馬善馬,盍以字烙之,令識別自為群也』。
汝才曰:『善!
生其為我行之』。
生故前後左右馬字,而先烙其左為一群,報自成曰:『羅營東通良玉,馬用「左」字為號矣』!
自成之而信,盛為具,請羅、賀。
汝才辭以疾。
一龍至,宴笑甚懽;五鼓已就縛。
兵又不之知,侵晨以二十騎入汝才營,託言事,徑造帳中汝才櫛髮
,即斬首
持以示其下曰:『汝才反,元帥令誅之』。
一軍大譟(考曰:計六奇曰:『他書載三月十四日甲辰自成汝才,而「史略」與「編年」則載四月內。
予謂自成三月初十殺革、左,明日復殺汝才,恐未必如此之速也』。
鼒謂計說非也。
自成既殺革、左,則嫌隙既開,殺汝才不容緩,豈得遲至四月乎?
傳信錄」云:『三月初七日,闖設酒以邀曹、革,曹疑不來,革至,為闖所縛。
初八日五鼓,闖率二十騎入曹營,即帳中斬之,其步兵俱入各偽將,是亦以殺二人連日事也。
初七初八初十十一日不同耳』。
曹,謂曹操,即羅汝才也)。
自成先用賀錦、劉希堯以收一龍心膂趙應元,俾慰誘其眾。
汝才之將曰楊承恩、甥曰王龍,以其兵散去,先後皆入關,從孫傳庭;李汝以數百騎走安、廬,從左良玉
又有驍將楊承祖者,率眾鄖陽守臣徐起元鄖陽賴焉。
中軍楊山旗鼓養民、他將王可懷、郝有法汝才之叔戴恩慴伏側目思報,亦未能以定
自成吉珪勞勉後因事殺之。
陳生者,其謀亦為自成所覺,見殺。
自成徐按汝才軍簿,即舊將分隸之,參之以親信於是兩軍皆屬焉。
馬守應在澧聞變,調其兵回襄,不從自成襲而殺之。
又小袁營袁時中者,嘗以二十萬眾投自成,至是亦為自成所滅。
    初,自成流劫、楚、豫,攻剽半天下,然所至焚蕩屠夷。
既連陷荊、襄、鄢、,席捲河南,有眾百萬,始有據城邑擅名號之思。
乃撰「九問九勸辭」
號召群盜
郡縣名號,設偽官職:一品權將軍(考曰:「北略」謂:『自成自稱倡義大元帥,為一品;權將軍二品』。
「傳信錄」云:『一品權將軍、二品副權將軍』。
鼒按:「傳信錄」是也。
自成既欲擅名號,必不肯自居臣下之名矣),二品權將軍三品將軍四品果毅五品威武,皆將軍六品都尉七品掌旅,八品部總,九品哨總。
自成諸子錦及妻弟高必正,皆居帳中號親信
李巖中營將軍與其弟牟頗檢束其下,勿縱掠
田見秀為人寬厚,以權將軍提督營事
賊所過多全宥見秀力也。
劉宗敏嗜殺狡悍善戰;賊倚之,亦為權將軍,亞焉。
錦歸自蘄、黃,一見輸誠
自成以為所從又甚得羅、賀兩營之心,拔為制將軍,在諸將之右。
帥標正威武將軍張鼐自成養子也;又威武將軍守素副之(考曰:「傳信錄」作帥標副將軍黨守素)。
帥標左威武將軍思忠,又果毅將軍谷可成副之。
右威武將軍李友、標前果毅將軍任繼榮(考曰:「北略」作繼忠)、標後果毅將軍吳汝義(考曰:「北略」作光義),此其中權親軍也。
左營將軍劉芳亮、左營左果毅將軍馬世耀左營右威武將軍劉汝魁、右營將軍劉希堯、右營左果毅將軍鳴鶴右營右果毅將軍劉體純、前營將軍袁宗第前營左果毅將軍謝君前營右果毅將軍田虎;後營制將軍李過,即自成諸子也,左目眇,年少驍敢
後營左果毅將軍張能、後營右果毅將軍馬重僖。
五營二十二將者。
進戰
中權所向四營將軍各率其偏裨從(考曰:「北略」載:『自成初破河南,稱闖王,設偽官宋獻策開國軍師牛金星天佑大學士,唐啟源提督四路馬大元帥劉宗敏權將軍馮岳將軍,谷大成將軍李巖將軍,苗人鳳左先鋒,祖有光右先鋒,管撫民先鋒,朱浦壓隊大將軍李承元征西將軍,李牟討北將軍,陳泯鎮東將軍張霖圖南將軍,戈寶正監軍,王年左監軍,王賈右監軍止善將軍,王漪清龍護將軍張澤豹略將軍,顧永龍飆將軍,吳風典迅將軍,趙禮右擊將軍,孫世康協輦將軍,苗之秀虎賁將軍』。
計六奇曰:『俱自成初時所定,後入荊州更定九等』。
鼒按:自成由秦入豫之時,牛、宋甫歸,群盜亦未受其約束未遑及此
傳聞之)。
其次,則分地以定衛帥:襄陽,賊之腹心根本地也,設襄陽衛;左右威武將軍高一功、馮雄各領三千人為久戍。
荊州,襄之上游,設通達衛,用任光榮為制將軍,配以六千人荊州
彝陵,楚、蜀之門戶,分通達衛,左右威武將軍養成、牛萬才兵千四百人都尉張禮水師六百人共為守。
荊門州者,都尉葉雲林,本郟縣諸生,所將止六百人,則以有彝陵為之蔽也。
馬守應賊相貳,改用威武將軍文耀,配以荊州六千人澧州
承天特置揚武衛,以果毅將軍白旺守安陸;而獻陵為官軍所必爭,即左營都尉馬世泰為分駐。
又以威武將軍應龍漢川,防左良玉泝流西上也。
汝寧衛威武將軍華美
信陽,北扼孔道
均平衛,果毅將軍鳳梧鄭二州,西備關中
諸鎮磐牙屯據,乃改襄陽為襄京,修故襄王宮殿居之。
永裕勸以即真牛金星不可而止。
自成外雖寢永裕議,而心善之,頗采其言;以設官分職,置上相左輔右弼、六政府侍郎郎中從事等官。
要地防御使:府曰府尹、州曰牧、縣曰令,易印為
僭改崇王襄陽伯,邵陵王在城為陽伯保寧王某為宣城伯肅寧王術授為順義伯
禹州均平府,承天府曰揚武州
其所偽官,自左輔牛金星右弼來儀以下:吏政府侍郎石首喻上猷、戶政府侍郎江陵蕭應坤、政府侍郎招遠永裕、兵政府侍郎米脂李振聲、刑政府侍郎江陵忠、工政府侍郎西安錫胤郎中從事姓名之可考者二十餘人
惟吏政府顧君恩自成所親
邱之陶者,禮部侍郎邱瑜之次子也;宜城陷,之陶為自成所得詐降焉,亦署兵政從事
防御使府尹州牧縣令各率其屬:其府守有丞、有理刑,州有判、縣有簿。
喻上猷薦荊州紳士;偽檄下,江陵舉人陳萬策自經死,李開先觸階死。
    五月自成偽號新順王
與群賊議所向牛金星請先取河北直搗京師;楊永裕請先據留都,斷漕運
顧君恩曰:『否、否!
留京勢居下流,難濟大事,其策失之緩。
直搗京師,萬一不勝,退無所歸,其策失之急。
不如先取關中,為元帥桑梓之邦,建國立業然後旁掠三邊攻取山西,後向京師
進退有餘,方為全策』。
自成從之。
遂造鐵鉤釘,為越踰山險之用。
六月,又造舟艦於京襄。
    時朝命擒斬自成萬金、爵通侯
孫傳庭兵部尚書總制勦賊軍務
傳庭之敗於柿園而歸陝也,造火車,募壯士,將俟賊饑而擊之。
朝議謂其玩寇糜餉;傳庭不得已,乃督師出關
九月八日,次汝州,偽都尉李養純迎降
諜知老營唐縣精銳襄陽,撤陝縣將吏歸屯寶豐,為犄角勢。
傳庭別遣游擊折曾修間道唐縣,而自以大軍寶豐白廣恩高傑、盧興福敗其援兵
十二日夜,克寶豐,誅偽州牧可新、偽州判姜渭、偽縣令周英、偽主簿劉溥、偽將蔣山、李大存、孫月等。
十四日,次郟縣自成萬騎迎戰前鋒陷陣,擒偽果毅將軍謝君友,砍自成坐纛,幾獲之。
而我兵之搗唐縣者,亦於十二日夜半破其城,殺賊家口,賊營痛哭軍聲大振。
大雨,糧竭,不得已分軍迎糧,賊乘之。
我軍還戰,賊陣五重饑民處外,步卒次之馬兵次之驍騎之選者又次之老營家口居中
我師已破其馬兵,遇驍騎之死鬥者而卻;火車奔,騎兵亦奔。
鐵騎四面蹂之,步賊手白棓遮擊,中者首與兜鍪俱碎,遂大敗
自成空壁追,一日夜踰四百里,官軍死者四萬餘人,失兵器輜重數十萬。
傳庭垣曲河北,急趨潼關氣沮復振
初,自成之出襄陽也,以邱之陶筦留務
之陶欲以奇計誤賊,蠟書傳庭曰:『督師與之戰,吾詭云左兵至,以搖賊心
返顧,則隨其後,我從中起,賊可擒也』。
傳庭大喜
,報以書,為自成邏者所得
傳庭恃有內釁,故連營深入
之陶果舉火報左兵至,自成驗得其詐,之陶支解死。
    十月壬戌(初二日)自成一隻虎李過閿鄉,獲督師大纛
丙寅(初六日),以纛紿守關者,乘間突入關。
高傑延安白廣恩固原、陳勇奔秦州、高汝利奔漢中傳庭監軍喬元柱戰歿(考曰:「傳信錄」云:『潼關陷,孫傳庭間道西安
西安陷,傳庭舊留西安喇嘛僧二百餘,即日擁之西去撫臣馮師孔不知所之
向傳殉難者謬』。
鼒按:馮師孔事不可知;而孫傳庭陣亡,「明史本傳」謂:『躍馬大呼而歿於陣;屍竟不可得』。
吳偉業雁門尚書行序」亦云:『獨身橫刀,衝賊陣以歿。
從騎俱散,不能得其屍』。
野史或云歿於潼關、或云歿於渭南,無西去之說。
當日軍中訛言,即「明史」所云『或言傳庭未死』者也。
辨正
又,監軍喬元柱,「明史」「孫傳庭傳」、「山西通志」作喬遷高
鼒按:吳偉業尤侗「詠明史樂府自註總作元柱二公,當不謬),指揮李某盛某、張死之。
連陷華陰渭南商州臨潼渭南知縣楊暄商雒道黃世清死之。
遂犯西安守將王根子降,巡撫馮師孔戰死,按察使黃絅(考曰:「烈皇小識」作黃綱、「三朝野紀」又作王綱,並誤)、知府簡二瑞、長安知縣從義指揮爾達、秦府長史尚絅(考曰:諸書誤作世絅,「綏寇紀略」、「烈皇小識」又作世炯)、御史
公元1644年
王道純焦源溥及其從兄宣府巡撫源清山西參政田時震、磁川兵備祝萬齡山東僉事王徵舉人增光、朱誼泉皆不屈死
掠鄜、延,知蒲城朱一銃死之。
中部知縣朱新堞闔家死(考曰:朱新堞,計六奇曰:『「史略」一刻莘堞,「野乘」又刻朱新鍱;事同而名各異。
甲申正月二十日監軍霍達秦中殉難諸臣,有朱新堞妻妾近是』。
又文秉曰:『按令為朱新堞,乃晉宗;不知諸何以皆作華堞?
堞為楚宗,時為宣諭楚、豫、江北一帶義勇使,非令也。
習知其名而概書之耳』!
按:計、文兩君說微異,茲從「明史」「諸王傳」);一未配妾亦投繯焉。
自成偽授秦王存樞權將軍永壽王誼保制將軍秦世子妃劉氏請死,自成遣歸母家
秦王殿為宮,增舊殿為九間
西安府長安,曰西京
所司一依李唐制度,以巡撫署為吏政府都司為兵政府按察司為刑政府、西安分守道為工政府
顧君恩女樂一部,賞入關策也。
大發民修長安城濠塹樓櫓倍於前。
命楊永裕閱兵渭橋,開馳道
三日親赴教場校射身衣藍布袍,張小黃蓋乘馬百姓望見黃龍纛,伏地萬歲
令民不得穿箭衣,以別軍民。
明年正月始,糧一石出草六千觔,民自輸送
偽官州縣生員一等政府屬、二等州縣三等佐貳名數州縣大小為差
李過田見秀等分道追諸將,高傑蒲津以守。
白廣恩固原降,自成挈其手共飲,極歡
左光先聞之,亦降。
陳永福保山不敢下,自成廣恩招之,永
公元1643年
福曰:『汴城之役,親集矢於王之目,懼無以腰領』。
自成曰:『各盡其事,何害』?
折箭誓之,亦降。
自成田斌西安,自往延安大會群賊;戎馬萬匹旌旗數十里,詣米脂祭墓
墓向為官軍所發,自成築土封之;訪其宗人,贈金封爵以去
延安天保府、米脂天保縣
以三百騎行鳳翔守將誘而殲之;回師疾攻,殺知府唐時明居人俱盡。
自成初入關,自以為故鄉,所過村鎮慰諭父老,戒有所侵暴;未一月,而軍士丁男以為奴,突入廬剽掠婦女
又以衣冠不附己,諸舊故家而閉之空舍。
榜掠索餉,責渭南南氏餉百六十萬;禮部尚書南企仲年八十三,遇害
企仲之子進士居業、業之從兄工部尚書居益,皆炮烙死。
人大失望
小吏從周醉入秦府,戟手罵曰:『若小民王府稱尊,而所為若此何以得長久』?
自成叱曰:『酗鬼』!
趣提去,不以介意也。
士大夫如惠世揚者,耆耇人望,亦受偽官
最甚者,張國紳覬作賊相,首倡僭號;又誘太僕少卿文翔鳳之室鄧夫人進之。
鄧,江南令族,知史書,工詩,國紳以為必見幸。
自成顧重翔鳳名,怒曰:『若同輩不能庇其伉儷,而行媚我耶』?
叱國紳斬之。
禮鄧而歸之(考曰:「綏寇紀略」。
鼒按:禮鄧歸之,似鄧夫人未嘗失所
而「北略」載「鄧太妙賦詩事」云:『癸未冬,關、陝蹂躪,鄧以才甚為寇盜所知,淪於闖,遁於秦,流離於幽、冀。
嘗賦「秋思一絕云:「蒹葭一望連山襲襲輕風翠鬟秋色
亦知亡國恨,卻教落葉盡成斑」。
據此,是鄧自闖歸之之後,又瑣尾流離他鄉者。
時方大亂,雖幸脫虎口,終難安然無恙耳)。
    時賊兵所至風靡,惟榆林不下
兵備副使都任原任總兵尤世威世祿李昌齡侯拱極、王學書王世欽榆林世將世國世臣副將惠顯、參將廷傑郎中王家祿等瀝血誓師,分門拒守
自成辨士舒君睿說之;齎五萬金犒城中手書曉譬禍福
城中不為動,伏銳騎開門延賊;賊入,掩殺之。
再戰,再破之。
強弩疊射,賊死山積
乃以衝車環城穴之,城崩,遂陷,諸將不屈死
闔城婦女自盡,無一降者(考曰:榆林死難不可勝書,詳戴田有榆林城紀略」。
又「北略」載諸將姓名異同,並錄以備考
曰:『原任副將翟文、常懷德李登龍、張發、楊明原任游擊孫貴、龍養崑,原任守備白慎衡、全家敘;現任游擊傅德、惠憲、潘國臣李國奇、晏維新、陳二典劉芳馨、劉廷傑文侯現任守備尤勉、惠漸、賀天雷、楊以偉,掌印指揮李文焜,皆不屈死』)。
榆林天下勁兵處,地臨河套;既失守,遂搗寧夏總兵官撫民迎降;遂陷慶陽守道復興知府董琬、推官靳居聖、在籍太常少卿麻禧死之。
自成執韓王稟塉,大張偽榜,移檄河南郡縣,尋還西安
    十二月庚辰,遣兵陷平陽(考曰:破平陽事,「北略」或云癸未十二月、或
公元1644年
甲申正月初八日
傳信錄」則云癸未十二月二十日
烈皇小識」又云甲申二月
平陽之破,在癸未十二月甲申正月始聞報,故傳言不一也。
北略」云:『正月二十八日,聞平陽之陷,都人大震』,是前此確信也。
或云平陽再陷,理或然也),殺宗室西河王三百餘人
西北莊浪涼州二衛降之;遂圍甘州,乘夜雪陷之,巡撫日瑞總兵馬爌、副將郭天吉、中軍維新、姚世儒同知藍臺、紳士俊傑、趙宦皆死之。
軍民四萬七千餘人郡縣望風降。
西寧衛堅守不下自成遣辛思忠攻破之,遂令守。
進兵青海,黨守素以一軍守蘭州,置西寧節度使(考曰:「綏寇紀略」原註:『以故監軍僉事陳之龍為節度使』)
於是秦地悉歿於賊焉。
    明年(一六四四,為崇禎十七年甲申),正月自成乃稱王於西安,僭國號曰順,更其名曰自晟,改元永昌,造甲申曆。
追尊曾祖以下,加諡號,以李繼遷太祖
牛金星天祐殿大學士,釐定六政府尚書,益置學士弘文館、文諭院、諫議直指從政統會、尚契司、驗馬寺、知政使、書寫房。
乾州宋企郊為吏政尚書(考曰:「北略」、「傳信錄」並云:『企郊,陝西乾州人崇禎戊辰進士,官吏部員外郎,回籍』)、平湖之祺為戶政尚書(考曰:「北略」、「傳信錄」並云:『之祺浙江平湖人萬曆己未進士,官陝西布政使
闖入潼關,首降』)、真寧
公元1631年
鞏為禮政尚書(考曰:「北略」、「傳信錄」並云:『,陝西真寧人崇禎辛未進士,官河南督學參政,降賊』)、歸安張璘然為兵政尚書(考曰:按「烈皇小識」:『甲申二月平陽知府張嶙然迎降』。
北略」則云:『張燐然號瞻,浙江湖州烏程人崇禎庚辰進士,官郎中,偽戶政府少堂』。
又云:『甲申九月十六日,浙撫任天成劾張嶙然為賊親任』。
俱不云何時降賊。
傳信錄」則云:『癸未十二月二十日平陽知府張嶙然先降』。
其言近實。
又「綏寇紀略原註云:『有渭南舉人王命誥者,亦為自成兵政尚書』。
北略」、「烈皇小識」、「傳信錄」並云:『吏政宋企郊、戶政楊建烈、禮政鞏、兵政喻上猷、刑政之祺、工政李振聲』;與「綏寇紀略小異)。
餘官從自襄陽者,陞賞賊帥,給珠琲寶人二升、銀千兩
權將軍、制將軍封侯果毅將軍以下封伯,封子、男。
汝侯劉宗敏澤侯田見秀、蘄侯谷英、亳侯李錦(考曰:「綏寇紀略原註:『李錦目亦眇,軍中小李瞎子』)、磁侯劉芳亮、偀侯張鼐(一曰義侯)、綿侯袁宗第、淮侯劉國昌、岳侯某者失其名。
七十二人光山伯劉體純、太平伯吳從義巫山伯馬世耀桃源白廣恩鄢陵劉某武陽伯李佐文水伯陳永福,其可考者也。
以下封子三十人、男五十五人
軍制:有一馬行列者,斬之;馬騰田苗者,斬之。
兵死令妻妾縊以從,無別配。
按冊步兵四十萬,馬兵六十萬,兵政楊王休都肄(考
公元1630年
曰:「北略」、「傳信錄」俱云:『王休,北直鹽山人崇禎庚午舉人,官陝西潼關兵備,首降賊』),出橫門以至渭橋幟志環轉不絕,金鼓動地,用怖三秦
大錢直白一兩,次當十錢當五錢;平物價
設科試士,寧紹先考官,用「定鼎長安賦」拔扶風舉人張文熙第一
草偽檄,弘文學士李化麟(考曰:按「北略」、「傳信錄」:李化麟乃京師後被始降者。
何以云?
俟考)、臺諫宋衛等頌功德、張形勢,以指斥乘輿脅汙州郡,為長驅京師之計焉。
    (臣鼒曰:予觀目驅馭群盜,橫行海內,雖曰凶暴,蓋亦有過人之才焉。
天豈欲假此賊為斧斤,使喪明室而佑啟聖人耶?
不然,何車箱峽之困、魚復山之危,瀕於死而得脫也?
李巖牛金星宋獻策者,狙詐之才,爪牙可用;方之近代,蓋亦張元李昊之流
使作賊,石勒能用張賓下第黃巢力亡唐室
朱家之言,豈無謂歟?
闖賊不名何?
書盜之義也。
僭稱王何
別於稱帝之辭也。)
  壬辰(初三日考曰:事以日紀,本之「明史」;參以諸書要歸有據。
其有不日者,或歧聞闕疑、或瑣事從略
此其「凡例」,後不更詳也),明帝召見左中允李明睿。
    明睿南昌人,以總憲李邦華總督呂大器特薦起田間,召對德政殿。
明睿疏請親征,言:『成祖出漠北、世宗承天,上宜先幸山東駐蹕藩邸,即鳳陽為行
在。
麾召齊、豫之師,二路夾進,則西征可以破賊,『此中興良策也』。
又屏左右陳:『賊信頗惡,惟南遷可緩目前之急』。
明帝曰:『此事未可易言』。
因以手指天
明睿曰:『天命微密,當內斷聖心,勿致噬臍憂』!
明帝曰:『此事我久欲行,外邊不從奈何
爾宜密,洩則罪汝』!
還宮,賜宴文昭閣。
    (徐鼒曰:召見何?
特起之辭也。
明睿田間召對賜宴恩遇隆矣。
所陳止此,豈所云宏濟艱難者耶?
謂事無可為,則箕山潁水自在也。)
  癸巳(初四日),工科曾應遴請令紳富捐賑
    應遴言:『今之紳富皆衣租食稅安坐而吸百姓之髓者。
平日操奇嬴以愚民,而獨擁其利;臨事貧民出氣力以相護,無是理也。
秦藩富甲天下,賊破西安府庫不下千百萬。
平日少取之民,有事發以犒士,未必至此
紳富捐賑,亦救民撥亂之策也』。
    (徐鼒曰:捐賑者,謀國之最下策也。
然是士大夫燕雀處堂坐擁金穴;國亡家破,頂踵俱糜。
可嗤亦可憫也!
應遴之言,亦彼昏不知者之藥石歟!)
  明兵部尚書馮元飆罷;以張縉彥代之,仍兼翰林院學士
公元1638年
    縉彥河南新鄉人,以進士清澗三原知縣行取主事
戊寅三月,疏言:『臣任清澗知縣,於兵情賊勢親見有素
蓋賊之得勢在流,而失勢在止;長技在分
,而窮技在合;乘時,而失時
昔大賊王嘉允破河西,據其城;曹文詔奪門斫殺允殲。
李老柴破中都,據其城;巡撫練國事兵攻圍,而老柴擒。
一元寧塞,據其城;左光先等與戰,而一元死。
譚雄破安塞,據其城;王承恩攻圍,而譚雄誅。
此皆守而不去之賊,故速其死也。
天星老回回混十萬等所破城無算官兵未至,旋即奔逸
此皆流而不居之賊,故緩死也。
賊入、豫,分頭成部,自秦及汝、雒,以至江北無處不被賊。
豈賊真有數十百萬?
蓋分股以牽制我兵,故見多也。
總督陳奇瑜天下之賊盡入漢中,出棧道,正可一鼓而滅;乃以招安致敗,不可復收。
古人八日平賊萬者,利其合也。
之間,芻糧在場圃,足供士馬之資;非攻城破堡,不能得食官軍促之則尤易,故時有利、有不利也。
今欲破賊,惟在亂其所長而使之短,破其所得而使之失。
直截以攻之,分為兩軍,一追一駐,賊當之必破矣。
賊黨雖眾,其先倡者不過一、二支,故盡一股則論賞,不必事平彙敘;縱一股論罪不許報級塞責
如此,賊不望風而靡,未之有也』。
明帝是之。
尋以召試,改翰林院編修
給事中沈迅薦其知兵,改兵科都給事中
縉彥尚書楊嗣昌使之去翰林,疏劾嗣昌
又議五案大法一疏為時所稱。
馮元飆見賊勢張,稱病去,薦李邦華史可法自代;明帝不從;擢縉彥兵部尚書(考曰:參「貳臣傳」、「三朝野紀」。
縉彥
兵部尚書,「貳臣傳」以為十六年事,「北略」謂正月初四日)。
縉彥言:『浙省自舊撫熊奮渭潦倒之後海上僅有虛名民壯則多人奴役占,鄉勇虛應故事將領則總纛虛懸參將以下皆紈,儲備則鋒朽藥銷,餉供則奇荒大疫道殣相望豈直一方利害而已』!
既闖賊逼畿輔副都御史施邦曜縉彥:『急厲士卒固守,檄天下勤王入援』。
縉彥為意,後竟降於賊。
    元飆與兄元颺名振一時,推為大小馮。
元飆諫垣頗多讜論
元颺任天津巡撫
國變後,相繼病歿
    (徐鼒曰:縉彥抵掌談兵洞中機要,宜思宗破格用之也。
受事未久,大變旋遘;先既不能一策濟變,後復不能以一死報國
南渡之日,幸藉名以復官;鼎革之後,又反顏受職
卒以飾名獲罪,禍及身家。
宜矣!
君子見危致命,若元飆者,君子惜其去之不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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