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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十九 自丁酉年至己亥年(一六五七~五九) (自动笺注)
小腆紀年(附考)卷第十九
       前翰林院檢討詹事贊善六合徐鼒
公元1657年
  丁酉、我大清順治十四年(一六五七)春正月(明永曆十一年)甲辰,明桂王在滇都。
 明朱成功溫州
  二月甲申(十一日),明王子出閣講學
  三月明定國公鴻逵卒於金門
公元1630年
    鴻逵崇禎庚午(一六三0)武舉人,為天津巡撫鄭宗周部將;以龍平紅夷功,廕錦衣衛千戶
尋中庚辰(一六四0)武進士故事勳衛射策甲科三級,進都指揮使
癸未(一六四三),授副總兵
弘光即位,檄守采石,掛鎮海將軍印;以擊高傑張天祿亂兵功,進封伯。
隆武時以定策功,晉封侯;尋封定國公
龍之投誠也,依成功入海,謝兵權,老於白沙寨為我王進功所攻,移居金門
遘疾卒。
    (徐鼒曰:鴻逵碌碌庸人耳,於其卒也何以書?
駒齒未落,識龍文英奇菟裘自營,無鴞室之恐懼
較之李克之流,倜乎遠矣!
賢之。)
公元1657年
  夏四月癸酉朔明上弘光帝隆武帝王考桂端王諡號大赦
    上弘廟號曰安宗簡皇帝,后曰簡皇后;隆武廟[號]曰紹宗襄皇帝,后曰襄皇后;皇考端王廟[號]曰禮宗皇帝嫡母王氏曰端皇后
  明朱成功部將施舉與我大清兵戰定海敗績,死之。
    時成功謀大舉長江令舉招撫松門一帶漁船鄉導
舉至定海關,遭風入港;遇水師力戰而死。
  五月,明遣張虎送孫可望妻孥貴州
    可望妻子在滇,未敢為逆。
偽翰林方宣言可望曰:『皇上在滇,定國輔之人心屬於彼;國主宜正大統,則人心自定矣』!
可望日夜犯闕,王欲歸可望妻孥以安之。
王尚禮、王自奇、張虎皆可望心腹;而虎奸黠用事,自以位在諸人下,甚怏怏
白文選定國文秀曰:『今尚禮、自奇重兵輦轂下,虎尤詭;日伺左右,禍且不測
今與可望議和,必皇上親遣張虎行,乃無反覆耳』。
王召虎至後殿拔頭上金簪賜之曰:『和議成,卿功不朽,必賜公爵;此簪賜卿為信,見簪如見朕也』。
虎至,見可望曰:『上雖在滇,端拱而已大權盡歸定國
定國所信者,文則維新、龔銘,武則靳統武、高文貴
人無固志,可唾手取也』。
繳所封伯印可望,曰:『在彼處不受,恐生疑忌;臣受國主厚恩豈敢
哉!
白文選國公之封已為彼用矣』。
出賜簪曰:『皇上賜此簪,命臣國主,許封臣「二字」王;臣何敢不以聞』!
可望信之,怒益甚
于宣侍側,因請間左右遙窺之,但見于宣叩頭跪奏、可望點頭許可之狀,莫知其所獻何策也。
宣出謂其私人曰:『國主登九五,我為首相,已親許我矣』!
王又命白文選來議和,可望拘留之,奪其兵;而遣其通政司朱運久入滇。
久大黃蓋無復人臣禮;名為議和,實與尚禮、自奇輩謀內應也。
  秋七月,明朱成功興化,遂取台州
    成功以洪旭、陳煇守金、廈兩島,自領舟師北上,屯興化之狼崎;命護衛前鎮陳斌神器盧謙提督右鎮余程代黃廷守閩安之羅星塔(考曰:「行朝錄」作牛心塔)。
黃巖;我守將王戎戰敗,執知縣劉登以降登龍投江死。
成功進圍台州總兵李泌知府維藩知縣黎嶽詹獻城降天台太平海門衛相率投降
  我大清兵復取閩安,明朱成功退師廈門
    永春縣林永聚眾據城,我總督李率泰討平之;乘勝攻閩安。
先遣標下降將張蘊玉(考曰:蘊玉武岡州人,隸劉承胤麾下總兵投誠,隨征福建
性極敏,凡經水程,便記憶礁線淺深
積功澳門副總兵)以兵三千潛度長樂港,過羅星塔,截海師歸路,而後合兵進攻;余程戰死。
陳斌盧謙援絕投誠;至福州率泰醉以
酒而殲之,凡五百餘人
成功聞閩安不守,慮失兩島;乃命陳堯策屯狼崎,自率舟師廈門
  八月孫可望舉兵犯明滇都(考曰:「紀略諸書皆云七月事,而楊在「孫可望犯闕始末」則云:『八月初一可望誓師』)。
    時錢邦芑拘於大興寺,聞可望犯闕,心憂之。
兵部尚書程源、都察院鄭逢元雖自同可望而不忘朝廷,輒以言詞激發鎮將
此輩朴魯武人,無避忌酒酣耳熱,罵可望曰:『剝一張賊皮,又生一張賊皮邪』!
邦芑知其可用也,與二人計曰:『馬寶馬進忠、馬維興雖隸可望麾下,然皆朝廷舊勳圖報無路;至白文選決不相負。
可望入滇,從中計圖之,如反掌耳』!
源以告文選,與逢元私見馬寶定約從容可望曰:『使功莫如使過,將才無出文選右者』。
可望乃留馮雙禮貴州,以文選大總統馬寶先鋒合兵十四萬入滇。
十八日盤江滇中大震
  九月,明削孫可望爵,命晉王李定國蜀王劉文秀白文選連師進討;戰於交水,大破之。
    先是,王自奇楚雄,醉後殺定國營將而懼,引其眾渡瀾滄江,據永昌,去雲南二千餘里;以故可望入滇時不相聞
可望交水,列三十六營,去曲靖三十里;定國文秀眾纔數千人相顧失色
文秀議走交阯定國欲由沅江景東土司
躊躇兩日不能決。
白文選所部拔營逃至曲靖單騎雲南,見定國文秀於朝曰:『宜速出兵交戰
諸將已有約,稍遲則事機露,不可為矣』!
且誓之曰:『誑皇上負國家者,身死萬箭下
當先赴陣前』。
言畢,即上馬馳;文秀率祁三昇、賀九儀胡一青趙印選、吳子金、李本高之師繼之。
初,可望文選逃,議退兵,諸將未敢應。
馬寶慮回黔謀洩,大言曰:『我眾十倍於彼,若以一人進退,豈我輩非人乎』!
張勝亦曰:『某一人,足擒定國矣』!
可望大悅曰:『諸將如是,吾復何憂』!
張勝曰:『雲南兵馬盡出,城內空虛
爾率武大定馬寶鐵騎七千,連夜間道襲之;定國文秀家口已失,不戰自走矣』。
馬寶遣其私人入定國營言之,且曰:『明日決戰,遲則無及』!
定國大驚,夜告諸將。
十九日天未明,拔寨起;甫交綏而本高馬蹶被殺,定國文秀色懼欲退。
文選怒曰:『張勝已往雲南,我退則被精騎躡吾後,不鳥散亦蹂為肉泥耳!
死於陣,不愈死於走乎?
況馬維興、袁韜輩必相應也』。
定國文秀未答,而文選已率所部鐵騎直沖馬維興營。
維興開陣迎之入,合兵繞出可望陣後。
定國文秀敵陣亂,麾兵大進;諸營皆歡呼晉王所向瓦解
定國乃命文秀文選可望,而自還師救雲南
  孫可望遣其黨張勝襲滇都,明中書科中書斗垣被執不屈,死之。
    斗垣輔臣天麟子也;奉命齎敕書賜白文選曲靖中途遇賊被害(考曰:
陽秋以此九月二十一日事)。
  明李定國還師援滇都,擊張勝渾水塘,擒之;王尚自殺伏誅(考曰:「陽秋以為二十二日事)。
    雲南,尚禮將內應黔國公沐天波知其情,以兵守之,不得發。
交水捷聞,王命報捷旗於金馬碧雞坊下。
見之大驚,拔營去。
回至渾水塘,遇定國列陣死戰定國不支;而馬寶於陣後連大砲眾亂,遂潰走益州
部將李承爵誘而縛之;罵曰:『汝何叛我』?
承爵曰:『汝叛天子,吾何有汝乎』!
雲南告廟獻俘與其趙珣伏誅
尚禮於張勝之退兵也,知情已露,自縊死。
  冬十月孫可望長沙,降於我大清
公元1663年
    可望逃至貴州從騎十餘人;命馮雙禮守威清要隘,約曰:『追至,則發三』。
文秀追至普安,尚遲疑敢進
雙禮可望逃,劫其輜重;乃發砲以紿之。
可望遽挈妻子出城,輜重婦女悉被掠。
鎮遠平溪沅州守將閉門不納,惟靖州道吳逢聖所部迎之。
可望狼狽長沙遣使投誠於我經略洪承疇軍前
章皇帝封為義王十七年(一六六0)十一月病死。
  明論反正功,晉封白文選鞏昌王、馮雙禮慶陽馬進忠漢陽王、馬維興敘國公、賀九儀廣國公、馬寶國公;其餘進侯伯有差。
  明論從逆罪,誅淳化伯張虎,降荊江伯張光翠、德安狄三品、岐山伯王會等爵;程源、鄭逢元等降有差
    文秀貴州數日,虎率殘兵自滇逃回;文秀詰之曰:『皇上賜汝金簪議和何有行刺之說』?
無以答。
解赴雲南,王告廟御門獻俘,磔之。
光翠、三品等降爵,源、逢元、萬年策、劉泌降級;其安隆諸文武反正,不之及也。
方于宣時為提學,試沅靖諸屬,表題有「擬秦王出師討逆大捷」語;既聞可望敗,馳書錢邦芑,欲糾義旅可望以獻。
邦芑答以詩曰:『修史當年筆削餘,帝星井度竟成虛;秦宮火後圖籍,猶見君家勸進書』。
蓋于宣嘗為可望修史奉獻賊為太祖,作「太祖本紀」;又嘗言『帝星明於井度,秦王當天下』故也。
其終事不可聞。
  十一月,明追贈安龍死難大學士吳貞毓以下十八人諡廕有差,遣祭立廟
    李定國文武疏請表章安龍死難十八忠臣,詔贈貞毓少師太子太師吏部尚書中極殿大學士諡文忠廕子錦衣衛僉事;鄭允元武安侯諡武簡;張鐫、徐極兵部右侍郎林鍾、蔡縯、趙賡禹大理寺卿蔣乾昌、李元開、陳瑞侍讀學士,周允吉、朱議浘、胡士瑞、李頎副都御史,易士佳、任斗墟太常少卿,朱東旦劉義太僕少卿,各廕一子入監讀書;張福祿、全為國弟姪一人錦衣衛指揮僉事
遣官諭祭文曰:『卿等乾坤正氣社稷忠臣;早傾捧日之忱,共效旋天之力。
詎意叛逆
生忌禍起蕭牆梟獍橫行頓忘君父
安龍之血,終當化碧九原汗青之書,各自流芳千古
今日移蹕滇雲,鵷鸞駢列回思卿等簪履趨蹌,杳不可見
夫獨何心,能不悲哉!
將茲俎豆,慰彼泉臺』!
尋遣通政使三聘安龍,即馬場建廟,勒碑大書曰「十八先生成仁處」。
  明朱成功鷗汀寨,克之。
    成功統師南下南澳,陳霸請先取鷗汀寨以足糧。
冬旱壕寨乾燥火攻克之;戎旗鎮林勝恨其屢次截劫,屠戮殆盡
  十二月明復南寧
  戊戌、我大清順治十五年(一六五八)春正月(明永曆十二年)戊戌,明桂王在滇都。
  明遣使冊封朱成功延平王招討大將軍賜尚方劍便宜行事(考曰:自此至徐孚遠朝滇,皆同時事。
故以次書之)。
    初,成功以閩安之失詢諸將佐,吏官潘庚鍾曰:『漳、泉沿邊,民苦爭戰,且偏隅不足號召天下
主將戰艦從瓜、鎮取江南金陵破,則閩、粵、黔、蜀之豪傑嚮應矣』。
甘煇曰:『我空國出,兩島豈不危乎』?
庚鍾曰:『清所以未攻兩島者,慮滇、黔牽制耳。
倘會天下之兵而來豈能獨全乎?
今統貔貅之眾入據長江
糧道;彼自顧不暇,奚暇攻兩島哉』?
工官澄世曰:『不取江南,清亦未必忘兩島也』。
參軍陳永華曰:『取江南而兩島自安偷安歲月自老其師,非策也』。
堅執以為不可
成功慨然曰:『吾亦有心久矣!
武侯言「勢不兩立」,清其肯每飯忘我邪?
當間請旨,會滇、黔、粵、楚之師出洞庭會江南,使天下跂足相從耳』。
乃遣楊廷世、劉九皋海從龍門間道詣行在
王下廷臣集議兵部左侍郎冷孟曰:『成功大義、拒父命,遠隔海濱,貢問不絕,實有桓、文尊周之義;宜晉封秩,以鼓嚮義之心。
祖制外臣封王例;今擾攘之際,豈可守經
成功先帝賜姓,以郡王爵之,亦與祖制無違
俟平江南,則晉封一字」王可耳』!
封成功延平郡王,以六部郎中一員隨師紀錄;賜上方劍便宜行事
手詔進師江南,伸大義天下
漳平伯周金湯太監國柱齎印冊航海廈門成功始設長史審理典寶、典杖、典儀典膳諸官焉。
  明冊封朱成功部將秀奇祥符伯、馬信為建威伯、甘煇為崇明伯、黃廷為永安伯、萬禮為建安伯陳煇為忠靖伯、洪旭為忠振伯、郝文興為慶都伯,餘拜爵有差
    徐鼒曰:封爵必詳書何?
重封爵也。
賞賚之班,莫過五等之錫;史家年表之作,蓋特筆也。
沙中偶語而什方侯邯鄲用兵千戶賞,權宜之計非法也。
刓印之弊則無恩,傳書之封則已濫;敝猶惜之,況名器乎!
亂世之君,威權已去不得已而以爵賞勸之;此蓋事勢迫而使然
褒與譏兩無庸也,直書其事而世變可知焉。
朱成功部將何?
以別於粵、魯諸臣也。
  明授魯兵部右侍郎張煌言兵部左侍郎翰林院學士;我大清遣使招之,煌言不受。
公元1658年
    辛卯(一六五一)之歲,王師將下舟山,命降將田雄書招煌言峻拒之。
監國金門朱成功以唐、魯舊怨,於監國寓公之敬而已
煌言定西侯張名振以軍為衛,成功因之有加禮
煌言極言:『成功始終為唐,真純臣也』。
成功亦曰:『侍郎始終為魯,與吾豈異趨哉』!
兩人交甚睦。
間行吳淞招軍天台
明年再會張名振之師入長江,還駐舟山
名振卒遺言所部煌言於是軍容始盛。
丙申(一六五六)舟山再失,駐天台;尋駐秦川
王師舟山之民而空其地,煌言駐軍焉。
魯王既去監國號,煌言通表滇中與成功同日拜命。
會師大舉,我江督郎廷佐書招之;煌言復以書曰:『夫揣摩利鈍指畫興衰庸夫聽之或為變色;而貞士則不然
其所持者天經地義所圖者國恨君仇,所期待者豪傑事功聖賢學問,故每羶雪自甘膽薪彌厲而卒以成功古今來何可勝計?
若僕者,將略原非所長,祗以讀書大義痛憤國變左袒一呼甲盾山立
峗峗此志,濟則顯君之靈,不濟則全臣之節;遂不惜憑履風濤縱橫鋒鏑之下,迄今餘一紀矣。
同仇漸廣,晚節彌堅;練兵海宇,祗為乘時
何時也,兩越失守三楚露布八閩
書,雷霆飛翰;僕因起而匡扶帝室克復神州,此忠臣義士得志也。
不然,謝良、平竹帛,捨黃、綺衣冠,一死靡他;豈諛詞浮說足以動其心哉!
執事以書通,視僕僅為庸庸末流可以利鈍興衰奪者。
譬諸虎僕戒途雁奴守夜,既受其役,而忘其哀;在執事無足怪,僕聞之怒髮衝冠
執事固我明勳舊之裔,遼陽死事之孤也;念祖宗恩澤,當何如怨憤
父母患難,當何如動念
一轉移,不失中興人物
執事諒非情薄者,敢附數行以聞焉』!
初,煌言航海也,倉卒不得盡族行。
章皇帝煌言有父,命勿籍其家,但令其父以書諭之。
煌言復書云:『願大人有兒如李通、弗為徐庶』!
父亦陰寄聲曰:『汝勿以我為慮也』!
父卒,有司強其妻子書招之;煌言不發,趣焚之。
己亥(一六五九),家始被籍;章皇帝猶命鎮江將軍善遇之,勿囚辱焉。
公元1661年
  明授魯左僉都御史徐孚遠左副都御史
孚遠朝於滇都,失道安南國不屈,還廈門(考曰:「臺灣外紀」以孚遠失道安南順治十八年正月從滇朝見歸廈事;而黃宗羲行朝錄」則云:『朝滇時不得安南,遂回廈門』)。
公元1658年
    辛卯(一六五二),舟山之破也,孚遠魯監國航海
朱成功啟疆禮士,老成耆德避地者多歸之。
孚遠領袖其間,每以忠義相鏃厲;成功娓娓聽,至終夕不倦,有大事輒咨而後行
嘗自嗟曰:『司馬相如夜郎教盛,此平世事也;以吾亡國
公元1663年
大夫當之,傷如之何』!
時滇使冊封成功將佐爵;魯遺臣之在兩島者,自張煌言以下皆量遷。
孚遠左副都御史,隨滇使入覲失道安南
國王要以臣禮孚遠大罵;或曰:『且將以相公也』。
則愈罵。
國王嘆曰:『忠臣也』!
厚資之;得完節歸,與葉后詔、鄭郊輩結為方外七友浮沈島上卒。
一子,竟以餓死(考曰:諸書孚遠互異:「明史」謂其松江破,死島中;「泉州府志」謂居廈之曾厝鞍,卒;「龍溪縣志」謂遊龍溪後,不知所終;「南疆繹史」謂歿於臺灣,「鷺江」、「同安」兩志說亦略同
野乘康熙癸卯廈門破,諸縉紳東渡,獨孚遠華亭;「明詩綜」引「靜志詩話」,亦有『乘桴遠引騎鶴重歸』語:似孚遠未渡臺者。
鼒按:孚遠「交行摘稿」後附林霍、王澐所撰二傳,言『癸卯之變,擬歸故鄉不果轉徙潮之平山以歿』。
稱說年月及死狀甚悉
又「賜姓始末」云:『廈門破,孚遠遁跡,為北帥吳六奇所藏;完髮以死。
海外生一子,扶櫬松江未葬,子亦死』。
六奇為潮饒平人,與入潮說合,當得實也。
附志之)。
  明以前兵部尚書程源為禮部尚書、前四川巡撫都御史錢邦芑都察院事。
    邦芑可望不屈,源則可望所親信;然離間逆黨激發忠義,於交水之戰咸有功焉,王故擢用以旌之
馬吉翔用事,頗忌二人;源功名自許入朝即發吉翔奸狀
吉翔言者劾源曾臣可望,非純臣;源發憤杜門視事
邦芑掌憲,而督
晉王軍事者為金維新,秩左都御史,位在邦芑上;邦芑鬱鬱浮沉朝請而已
  我大清兵復取橫州,明知州鄭雲錦被執不屈死
公元1658年
    雲錦字子素莆田人;以明經起家,知靈山合浦縣事。
粵東陷後,漳平伯周金湯委署廣西左州知州南寧再復,廣國公賀九儀委署橫州
是月十五日城破,錦被執送潯陽,作「馬上吟」;旋下肇慶獄,作「從西山義士遊詩」。
絕食七日不死,乃復食。
在獄三年吏民勸其薙髮雲錦曰:『吾辦死久矣!
未即死者留一鬢髮,即頂一日君恩;為一日南冠楚囚,即為一日大明臣子耳』!
就刑之日,飲酒談笑平時,觀者莫不悚歎焉(考曰:「馬上吟」曰:『昨朝刺史出見客,騎馬城上點軍冊;今夜穹廬楚囚不信雄心落魄
熹微帳外徘徊依依斜傍霜華白;笳吹倏動二人愁,聲聲催促營炊迫。
獰猙扶我上馬行,簇簇護持間隙天地寬大難可量,此時伸展不盈尺。
嵐橫抹斷城腰,慘淡煙雲蹙額北風拂面欺凌,古樹棲禽振翮
孤臣馬上一聲曉山失曉顏如墨;回首羊腸渺漫,我軍創病狼籍
猶喜人人攢眉,各向虜兒雄叱;朝廷豢養三百年,雖敗志氣蕭索
河水縈環馬足遲,羨煞一派寒光碧;鳥聲上下黃昏斜陽落浦荒村僻。
此宵夢醒何處也?
瀟瀟風雨穿古驛』。
「從西山義士遊詩」:『虎豹山之獸,猶思文其身;皮骨雲霧,耐饑過七晨
鬚眉丈夫子忠孝成名;時數值陽九
公元1665年
血軀何用生!
不見蘇武海上十九年沙漠齧雪吞氈;又不見常山舌,罵賊聲不絕;又不見文山三載坐小樓,正氣衝寒斗牛
古人已往名存耳,時地各殊肝膽似。
逍遙躡步首陽山義士一去復還惟有青青隨風長,歲久無人采自蕃。
我居山巔孤竹不茹煙火洗心腹。
一日二日不食慷慨能歌西山曲;三日四日不食斥罵獄吏休息
五日六日何如
曉來曾把髮鬢梳;整冠理衣行矍鑠,作詩遂向壁間書
七日八日枯胃腸,忠魂直到白雲鄉帝廷陟降渣滓委道傍。
任教饑肉啄鳶烏到底何曾故吾人生自古無死,覓得死所幾人乎』?
以上李世熊「寒支集」)。
公元1658年
  二月,我大清貝子洛託為寧南靖寇大將軍都督卓布泰征南將軍,偕降臣洪承疇吳三桂線國安等分道取雲南
    孫可望之未降也,我四川總督李國英保寧大將軍辰泰都統阿爾津荊州承疇經略長沙尚可喜等分肇慶廣州,遇出犯湖南、川北、廣東之寇則擊卻之,出境亦不窮追
以孫、李皆百戰之餘,地險兵悍,姑以雲、貴、川東南為其延喘地。
可望降,知敵人內訌於是承疇三桂疏請大舉
章皇帝貝子洛託為寧南靖寇大將軍,偕承疇湖南進;三桂平西大將軍,偕都統墨爾根李國翰漢中四川進;都督卓布泰征南將軍,偕國安廣西進:約期會於貴州
  明李定國遣其將劉正國楊武等分四川三陂、紅關,馬進忠貴州
  三月,我大清吳三桂等兵至合州重慶總兵杜子香棄城走。
    吳三桂沔陽朝天驛,順流擊楫,月之四日保寧
舟艦糧糗南部西充,猶見數家煙火;自順慶而前,則枳棘叢生、箐林密布,雖嚮導莫知所從
伐木開道十四日合州
杜子香以輕舟哨至江口,見三桂揮軍跨馬而渡,子香駭而逃。
三桂墨爾根銅梁壁山進發,至重慶
時房、、歸、巫有郝搖旂、李來亨、袁宗第、黨守素施州有王光興長壽劉體仁、譚詣、譚宏、譚文,達州楊秉允等連兵防守。
三桂策其無能為,惟令總兵自明、程廷俊重兵重慶,固根本而已
  明光祿寺少卿高勣部郎簡疏時事
    定國自敗孫可望後,宴飲恬愉,頗弛武備
二人次第疏諫,謂『內患雖除,外憂方棘,伺我者頓刃以待兩虎之一斃;而我酣歌舟之中、熟寢爇薪之上,能旦夕安乎?
二王老於兵事者也,胡亦泄泄如是』?
定國愬於王,詞頗激;王擬杖二臣以謝之,朝士爭執不可
移時未決而敗報踵至定國逡巡引罪
簡字禹藏,同里人;後扈王入緬,死於道。
  夏四月明王自奇、關有才反;李定國自將討平之。
    自奇封夔國公有才封永壽伯,皆孫可望黨也;懼而反。
定國擒而誅之。
時王師入貴州不及援;故逆黨平而貴州已不守矣。
  我大清貝子洛託等兵取貴陽明馬進忠遁;巡撫冷孟銋死之。
    孟銋被執,諭薙髮;大罵不屈,死。
    (臣鼒曰:按楊氏安龍紀事」:冷孟銋,蓋馬吉翔之黨也;及殉節貴陽,怒裂睢陽之眥、憤銜溫序之鬚,又何烈也!
楊氏褒譏失實,抑孟銋固兩截人歟?
君子取節焉可也。)
  庚辰(十四日),我大清吳三桂等兵至三陂,明劉正國遁;遂克遵義
    三桂浮橋黃葛江,溽暑薰蒸軍士多病。
翌日綦江,歷滴溜三陂、紅關、石壺之險,皆峭壁重淵一夫可守。
正國望風水西逃入雲南於是將軍李受總兵王友臣並以眾降,獲糧三萬石、兵五千,王師遂克遵義
  庚寅(二十四日),明大招討蜀王劉文秀卒。
    文秀之追孫可望貴陽也,收潰卒得三萬人屯守邊隘
李定國聞而忮之,召之還;並召諸將之在邊者,論功小大為分多寡之地。
王師猝至,兵失其將、將不得兵,迄於大潰。
文秀在滇,鬱鬱自得;每屏人語曰:『退狼進虎,晉王必敗國』!
病革,上遺表曰:『臣精兵三萬人,在黎、雅、建、越之間;窖金二十萬,臣將郝承裔知之。
臣死之後,若有倉猝,請駕幸蜀;臣妻操盤匜臣子羈靮,以
三家之兵出營陝、洛,庶幾轉敗為功也』。
    (臣鼒曰:書爵何?
嘉之也。
文秀起家草澤乃心王室恂恂退讓有名將風。
情勢既迫,猜嫌頓起,豈天必欲訖明命歟?
兩賢不相得也!)
  五月,我大清吳三桂等兵敗明楊武開州倒流水,興寧伯王興水西宣慰使安坤酉陽宣慰使冉奇鑣、藺州宣慰使保受等降(考曰:王興疑即王光,與入蜀事合。
另有廣寧伯王興者,守文村不降;事見後)。
 秋七月丙申朔明命李定國招討大元帥,賜黃鉞
    有妖人賈自明者,持幻術大言上帝以某日助兵。
木偶人數百,長丈許,執旛為行陣。
定國惑之;四方之促師期者,輒云有待
久之無驗,怒斬之。
戒期出師王授黃鉞;凡古命將之禮,無不備焉。
  我大清卓布泰等兵抵獨山州
  戊戌(初三日),明大學士文安之督川東諸軍重慶不克
    安之劉體仁袁宗第、李來亨十三家譚宏、譚詣、譚文等由水道重慶,而吳三桂留防之師嚴於他路,故不克
  明延平王朱成功兵部左侍郎張煌言會師大舉北上甲辰(初九日)次羊山,風作旋師舟山
    成功大舉南京,以黃廷為前提督、洪旭為兵官鄭泰為戶官,留守金、廈。
從行甲士十七萬,以五萬習水戰、五萬習騎射、五萬習步擊,以萬人往來策應
力能舉五百觔者披鐵鎧,畫以朱碧彪文,留兩目執斫大刀立陣前,斫馬足號曰鐵人;望者以為神兵,左虎衛陳魁統之。
提督甘煇請俟滇中會師而進,成功曰:『會師之舉,不過牽制其勢耳。
兵馬雲集日費萬金豈可稽延自老其師哉』!
乃命煇為前部,馬信、萬禮繼之,自統大眾合後侍郎張煌言監軍揚帆北上平陽守將單任暹、瑞安守將艾誠祥獻城降
羊山,其山多羊,故名之;相傳下有龍宮,戒震驚
成功曰:『本藩欲馳驅天下百神賓服;奚畏一孽龍乎』?
放砲鳴金
不移時風發,挾雷電水起立;成功冠帶起祝曰:『成功統率三軍恢復中原
天命有在,即對諸船沉滅。
神其鑒諸』!
祝畢,風頓止
是日,碎巨艦數十,漂沒士卒八千人成功四子濬、七子浴、八子溫暨義陽王某皆溺焉。
乃旋泊舟山理楫以為後圖(考曰:一云羊山故多羊,見人馴擾然不可殺;殺之則風濤立至。
軍士不能戒,烹之;羊熟而禍作。
放砲驚龍小異
成功放砲軍士又殺羊,致此奇禍歟)。
  八月,明授前江西總兵鄧凱為隨扈總兵
    凱,吉安人;父某,死國難。
凱初隨楊廷麟劉同升起兵江西,事敗而逃。
年朝滇都,授隨扈總兵,守大明門。
尋遣內臣李崇貴召之入朝,諭曰:『爾忠義老成,可即隨扈東宮』。
賜銀百兩銀鼎一事
王師日迫,將移蹕也。
  九月,明朱成功象山
    成功舟師象山知縣徐福父老降。
兵士逃者甚眾,訛言新附北將盡投誠
援剿右鎮賀世朱粉其檣,成功益疑之;令他將統其眾,而盡解新附北將之兵權
後衝劉進忠乃入黃巖之海門所投誠成功周全斌追之;進忠夜半西門突圍走,全斌拔其城以歸,尋破盤石衛
  冬十月,我大清信郡王鐸尼會師平越府。
    章皇帝信郡王鐸尼為安遠靖寇大將軍總統三路
諭諸將克取貴州,如雲南機有可乘,即乘勢進取兵馬疲弱,則候鐸尼進止
信郡王入黔境,吳三桂遵義馳六百里會平越府之楊老堡,訂期進兵
信郡王三路兵入滇,而留貝子洛託偕洪承疇理餉貴陽
  明李定國遣馮雙禮雞公背、張先璧守黃草壩白文選七星關
    定國王師戒期入滇,以北盤江為滇、黔之界,南盤江為滇、粵之界,乃使馮雙禮雞公背,拒中路(考曰:雞公河出廣順州,歷清鎮修文烏江,距貴州數十里。
盤江即牂牁江,有南北二源,故曰南盤江、北盤江);使張光璧扼南盤江之
黃草壩,拒東路自守北盤江之鐵索橋,圖復貴州
別遣白文選西路率眾四萬守七星關;抵生界立營,若欲攻遵義者,以牽制三桂之師。
先是三桂遵義信郡王武陵卓布泰獨山州,惟洛託一軍貴陽大眾未集,其勢可乘定國逡巡觀望
比楊老堡戒期定國始悉眾出拒,而事機已不可為矣。
由中路出關嶺東路告急,乃移師黃草壩久之石關,營於遮炎河。
中路雞公背之絕頂糧少運艱,士不宿飽右路之生界孤懸滇、蜀之表,聲援不及識者以為憂(考曰:諸書皆云馮雙禮雞公背、張先璧扼黃草壩;而「求野錄」則云命李承爵壁黃草壩、祁三昇雞公背。
豈始則命李承爵、祁三昇兩路帥,事急而改命雙禮張先璧乎?
李承爵本張先璧之副將、祁三昇本馮雙禮副將作書者各以見聞著之篇乎?
又「求野錄右路之孫界壩,亦作孫家壩,即生界也;音轉字異)。
  十二月甲子(初二日),我大清吳三桂天生橋明白文選七星關霑益
    三桂遵義出師文選十一月二十日自生界回七星關守險
四山壁立水勢洶湧山上樹木參天,名曰天生橋,實未嘗有橋也。
三桂厚養鄉導,由苗疆繞渡出天生橋之背,扼七星關大路
文選偵知,棄關走可渡橋;而守橋之馬寶亦奔,乃焚橋走霑益
三桂進抵撤軍民府。
  我大清卓布泰等兵取安龍府;甲戌(十二日),明李定國拒戰於炎遮河敗績退保
北盤江;馮雙禮之師亦潰於雞公背。
大清進次曲靖知府蓋世祿降。
    我廣西軍至盤江之羅顏渡,明兵扼險沉船。
我軍得泗城土司岑繼祿為嚮導,由間道安龍懷仁吳子聖御之敗績,我軍取所沉船以濟。
定國聞之,以兵三萬人倍道趨戰於炎遮河。
王師初戰不利詰朝悉師壓其營而陣,南兵槍砲北兵弓矢日中不決。
大風北來砲火茅葦野燎滔天王師火馳射,兵火俱烈。
定國驚懼,棄營保北盤江。
廣西兵遂由普安州入滇,而信郡王中路兵亦潰馮雙禮雞公背,追至北盤江。
諸將北走相顧定國鐵索橋而遁。
王師遂抵曲靖蓋世祿降。
  丁丑(十五日),明桂王出奔
    李定國微服還滇,請王出幸
十四日丙子王召諸臣議之;劉文秀部將陳建文秀遺表請王幸蜀太僕寺正卿辜延泰亦請幸蜀開荒屯練,中書金公極言入蜀之不利
定國曰:『蕞爾建昌何當十萬人之至!
不如湖南之峒烏、車里角;諸蠻不相統攝,我今臨之,必無所拒。
安蹕峒內,諸將設御於峒口,勝則六詔為我有;不勝則入交趾針羅諸船航海廈門,與延平王合師進討』。
之者曰:『清兵乘勝黃草壩,則臨沅廣南道路中斷;且喪敗之餘,焉能整兵以迎方張之敵乎』?
沐天波曰:『自迤西達緬甸,其地糧糗可資。
出邊荒遠無際,萬一
追勢稍緩,據大理兩關之險,猶不失為蒙段也』!
馬吉翔李國泰咸是天波議。
定國不敢爭,而泣請留太子督師,以牽制緬甸;王猶不忍
定國天波曰:『公其努力,願無生後悔追憶余言也』!
明日發滇都,定國大兵殿後
國勢既搖,人心思叛,艾能奇之子承業狄三瞍等以驍卒大寺中,謀劫定國而北;定國嚴隊西走承業不敢發。
百官扈從男婦馬步數十萬人日行不過三十
兵士乏食,取之民間所在逃避御前供頓缺;而庶僚貧病離次不前。
從古乘輿奔播未有若此艱難者。
  己亥、我大清順治十六年(一六五九)春正月(明永曆十三年)癸巳,明桂王永平
公元1659年
  乙未(初三日),我大清兵取明滇都,明衛國公胡一青提學道徐心箴、光祿寺少卿復生提督劉之扶、土司世榮等降戶部主事劉之謙死之。
    我信郡王命心箴署臨沅道復生管洱海道
此外降臣可紀者,有總兵許大元、王宗臣、王有德副將朱文彩、朱文盛數人,無抗節者。
戶部主事劉之謙,廷標子也,以父死國難,授趙州學正,遷戶部主事;被執,主者索賂,之謙曰:『父子二十年苦節,漱滇南杯水耳!
安得賂』?
薙髮,曰:『禿頭可見君父乎』!
炮烙死(考曰:本「寒支集」)。
  丙申(初四日),明桂王永昌下詔罪己
李定國黃鉞,自請削秩不許
    王崎嶇西行定國留守大理
數日,白文選潰兵至,列陣下關,眾尚萬餘;定國以數百騎赴之,文選憤涕叱定國曰:『主上全國全師畀王,一旦至此,誰執其咎』!
定國南向叩首,願一死以贖前罪
文選收涕謝曰:『王幾許人?
死敵何益!
王行矣,文選一身當之耳』!
定國乃追扈至永昌
下詔罪已,定國待罪
王曰:『是國之禍,王何罪焉』?
不許
    (徐鼒曰:書「還,自請削秩不許」何?
嘉之也。
何嘉乎爾
造次顛沛之間,君臣相待以禮,此、唐以來所不易有也。
論語」曰:『必不得已,去兵、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
尚論者毋忽諸!)
  明新津侯譚宏仁壽侯譚詣殺譚文以叛,降於我大清
    等悉眾再犯重慶,為王師所敗,自相猜忌,殺譚文;督師文安之將率劉體仁袁宗第、李來亨等十三家之兵討之。
、詣懼,率所部降。
諸鎮皆散,安之鬱鬱遘疾卒。
大清慕義侯、詣為向化侯
  二月(明閏正月)辛未(初十日),明總兵王國敗績普洱(考曰:洱亦作淜,音「馮河」之「馮」)。
 丙子(十五日),明白文選敗績大理之玉龍關,走木邦
    王師至玉龍關文選張先璧、陳勝之師皆敗;獲鞏昌王金印
追至瀾滄江文選沙木和走右甸;尋走鎮康入木邦。
  丁丑(十六日),明李定國遣其將靳統武扈桂王騰越
    是日,聞玉龍關之敗,定國使總兵靳統武以兵四千扈王入騰越沐天波馬吉翔隨行文武官尚四百餘人
  己卯(十八日),明桂王騰越
  辛巳(二十日),明李定國兵渡潞江大理寺卿桂生叛降於我大清
明日,戰於永昌之磨盤山,明兵大敗泰安伯竇民望(考曰:亦作名望)、總兵王璽(考曰:「求野錄」作王國;誤也)皆死之;我大清尋引還。
    定國白文選之敗,遂渡潞江
潞江即古怒江,江不甚寬,而水勢洶惡;每歲清明霜降青草瘴,雖土人亦惡之。
過江二十里有磨盤山鳥道窔箐,屈曲通一騎。
定國王師累勝,窮追不戒;設柵數重其間三伏待之泰安伯竇民望初伏廣昌侯高文貴二伏總兵王璽三伏,每伏兵二千。
約俟王師山巔號砲起首尾橫突截攻,必無一騎返。
吳三桂之追白文選瀾滄江也,編筏而渡;再渡潞江逐北百里,無一夫守拒。
定國遠竄,不復慮,隊伍散亂上山者已萬有二千人
忽明大理寺卿桂生來降,泄其計,三桂則大驚。
前驅已入二伏
急傳令舍騎而步;以砲發其伏,叢莽中矢雨下
民望不得已舉砲出戰三伏亦發砲趨下救之;自卯迄午,短兵相接僵屍堵牆
民望血戰不已槍彈穿脅過,戰如故;持刀潰圍走,不數里血湧仆地死。
定國山巔號砲失序,大驚;忽飛砲落其前,擊土滿面,乃奔。
兵死林箐三之一、鏖戰死者三之一,王璽陣歿
王師亦亡都統以下十餘人喪精卒數千;追至騰越西百二十里,中原界盡矣。
明兵初猶踞險守,聞定國走,乃夜遁
王師亦懲是役之罹不測,不復窮追矣。
    (臣鼒曰:不曰「明兵大敗,盧桂生降」;而曰「盧桂生叛降明日戰,明兵大敗」者何也?
桂生非因明兵之敗而始降,乃明兵因桂生之降而始敗也。
降臣不皆書叛,桂生獨書叛何?
惡之同於賊也。
降有辱義,叛則亂稱。
兵敗途窮崩角馬前者,迫於畏死之念,非有無君之心;誅其降而赦其叛,「春秋不為已甚之義也。
至若輸情敵國一日榮利,滅其國、喪其君而不悔,此禽獸所不肯為;靦然人面而為之,其蛇虺梟獍之性,烏可以降臣例哉?
純皇帝於「國史貳臣傳」甲乙等差之,創史家未有之例,實聖人精義之學也。)
  壬午(二十一日),明桂王騰越出奔
丁亥(二十六日),至鐵壁關,扈將孫崇雅叛。
戊子(二十七日)抵緬甸之囊木河,靳統武亦棄王去。
  時李國泰、馬吉翔輜重甚厚,趣王乘夜走南甸
南行二日,尚未知磨盤之敗也。
二十四日野次未定,忽總兵楊武至,言定遠逃,追者將及。
王遂接淅踉蹌行,昏黑
迷路大谷中。
群臣妻子相顧亂兵乘機劫掠火光燭天驚擾奔馳
天明,仍在故處也;而貴人宮女已失去過半,扈將平陽侯崇雅劫殺尤烈
王以從臣多叛,決意入緬;鐵壁關關外即緬甸境矣。
  庚寅(二十九日),明桂王入緬甸之銅壁關,次蠻漠。
    緬酋之自稱於國也,曰金樓白象王;蓋處則樓居、出則乘象,足不履地也。
進表中國,則稱緬甸宣慰使臣某。
王命沐天波諭之,緬人奉迎,具表如常儀
復奏曰:『天王遠臨百蠻驚畏
請從以下,勿佩戎器』!
馬吉翔遽傳旨從之。
從臣皆諫曰:『猛虎所以百獸者,有爪牙也;奈何自棄其防以啟戎心』?
不聽
晦日至蠻漠,土司思綿迎入城;執禮甚恭,進衣衾食物
蓋蠻漠舊為宣撫司,屬永昌府;自萬曆中始為緬有也。
沐天波外戚華亭侯王維恭、典璽李崇貴謀太子入關,由茶山出鶴麗,調度營為聲援王后不可,乃不果行
  雅州伯高承恩率諸土司斂兵拒守
  是月昆明諸生薛大觀舉家赴水死。
    大觀聞王之入緬也,喟然嘆曰:『生不能背城一戰,以君臣同死社稷;顧欲走蠻邦圖苟活,不重可羞邪』!
謂其子翰曰:『吾不惜七尺軀天下大義,汝其勉之』!
之翰曰:『大人死忠,兒當死孝』!
大觀曰:『爾有母在』!
其母則謂之翰妻
曰:『彼父子忠孝,吾兩人不能死節義邪』?
侍女幼子立戶外曰:『主人皆死,何以處我』?
五人偕赴城外黑龍潭死。
次日,諸屍相牽浮水上;幼子在侍懷中兩手猶堅抱如故也。
大觀次女已適人,避兵山中相去數十里;亦同日赴火死。
  三月(明二月)壬辰朔,明桂王抵緬甸之大金沙江
    大金沙江西藏貫緬甸,為「禹貢」黑水南海之路。
緬甸之國都曰阿瓦,東、北二路中國
東路木邦、孟艮在耿馬土司滾龍江南,直普弭邊外,地稍平;李定國等趨阿瓦之路也。
北路密之蠻莫、新街、老官屯為金沙江達阿瓦之道;即王舟行入緬路也。
王至金沙江,緬人艤四以待:王一、后及太子一、司禮監李國泰一馬吉翔一。
初六日丁酉浮江東下從行者纔千四百七十八人,自買舟六百四十六人
故岷王世子總兵世榮內監江國泰等九百人、馬九百四十餘匹,陸行紆道入,期會於緬都。
  明晉王李定國駐兵猛緬。
    定國之敗於潞江也,踰險走,求王所在。
知者曰:『帝西行,去騰越百里,界茶山、緬甸之間』。
定國曰:『我從扈而追者及之,君臣俱死,無益也。
姑他往以圖再舉』。
既聞白文選屯兵木邦,就之謀曰:『主上入緬,我深入恐禍生不測
此地險要可扼,莫若擇邊境屯集後圖』。
文選以王左右重兵,請身入捍衛;意
不合
定國自引所部孟定府過耿馬,抵猛緬駐劄;各營潰兵陸續集,勢稍振。
    (徐鼒曰:自桂王入緬後,凡李定國事皆書爵以褒之何也?
國滅矣、君亡矣,收合餘燼圖存萬一,崎嶇以死,百折不回;事更難於山、節不讓孤竹
鄉董謂為古之烈丈夫
諒哉!)
  丙申(初五日),明鞏昌王白文選以兵迎桂王於緬甸之阿瓦城不得(考曰:阿瓦,諸書亦作啞哇;音轉字異)。
    文選間道隴川潞江,踵王所在而求之;以王且入阿瓦城矣,以兵臨之而不得實耗,乃罷。
時去王所在纔六十里,寂無知者。
  己酉(十八日),明桂王駐緬甸之井梗(考曰:亦作井亙),議遣使齎敕白文選等營;馬吉翔阻之,不果
    王至井梗,緬人報我兵四集,請敕阻之。
諸臣會御舟前議所使總兵鄧凱、行人國璽請行
馬吉翔二臣暴其過惡,私謂緬人曰:『此二人無家,去則不還矣』!
旋報各營撤去,輟不行(考曰:此事載鄧凱「也是錄」;而劉湘客行在陽秋」誤以為議遣二人使緬,吉翔止之。
其實二十四日乙卯,緬酋來邀大臣河議事,始有使緬之議。
十八日己酉緬人之請,則為敕止各營兵;而設議遣使者,乃齎敕諭各營止兵之使,非與緬議事之使也。
湘客得之傳聞,鄧凱則躬親其事;孰是孰非,不辨自明
大書以正之)。
    (徐鼒曰:曰「阻之不果」何?
惜之也。
緬甸之行,「易」所謂「需于泥」也。
白文選反首茇舍之從,冀出其君於坎窞;使二臣齎敕至軍消息可通,拯援及早廝養之御一乘入於魯師、市人之呼法章保於莒邑,則黎侯之寓衛不赴式微,而楚昭之入隨終以復國
何至君有青衣之辱、臣煩丹穴之求哉!
習坎入坎,失道凶也。
小人禍國,可忍言歟!)
  乙卯(二十四日),明命馬吉翔之弟雄飛御史鄔昌琦使於緬甸。
公元1594年
    緬酋來邀大臣河議事,王命雄飛、昌琦往。
至則緬酋不出,令譯者傳言,問神宗時事;二臣不習中朝典故不能答。
出所藏神宗敕書與今敕書較,璽文小異以為偽;又以黔國公征南將軍印驗之,乃信。
蓋緬人於萬曆二十二年亂來請救廷議卻之,遂絕朝貢;故出敕書,以示彼國之未嘗受恩也。
又二使臣不才,遂開蠻人以不恭之漸。
公元1659年
  閏三月(明三月),我大清吳三桂兵至姚安,明大學士張佐辰、尚書孫順侍郎萬年策、翰林劉、布政司宋企等皆降
    又有少卿劉泌、兵科胡顯一百五十九人先後降(考曰:本「入雲南始末」。
中有左副都御史錢邦芑
邦芑實以僧終,號大錯未嘗降也。
當日降表中,諸臣銜名倉卒據仕滇者姓名填列不必人人與聞其事也)。
  我大清還至雲南,明大學士扶綱、侍郎三聘、淮國公馬寶、敘國公馬維興、武
靖侯國璽懷仁侯吳子金(考曰:亦作子聖)、宜川高啟隆、公安伯李如碧及各土官先後降。
    (臣鼒曰:馬寶以下書爵何?
春秋傳」曰:『美惡不嫌同辭』。
顧名思義,愧之也。
土官不名何?
略之也,吾無責焉耳。)
  德安狄三品執慶陽王馮雙禮以叛,降於我大清
    三品吳三桂密指,執馮雙禮並「戡定大將軍金印慶陽王金赴軍前降。
於是白文選部將王安等自建昌衛至雲南,繳文選蕩平大將軍」印、「心膂藩臣金章
聞風降者相繼矣。
  延長伯朱養恩總兵贊陽嘉定州降於我大清
  明黔國公沐天波綏寧伯蒲纓、總兵王啟隆謀奉桂王出緬甸;馬吉翔阻之,亦不果
    三人大樹下,邀吉翔議曰:『緬酋遇我不如前,及此時走護臘撒、孟艮以就晉王之軍,庶可圖存乎』!
吉翔曰:『如此不能復與官家事,諸公為計可耳』!
默然,遂散。
    (徐鼒曰:「亦不果」何?
重惜之也。
一之已甚,其可再乎?)
  緬甸戕明從官之自陸行者
    陸行者不知王之尚在井梗也,竟抵阿瓦城
緬人疑其有陰圖也,發兵圍之。
總兵世榮降於緬,通政使朱蘊金、中軍承德自縊死;副總兵高陞千戶謝安祚、向鼎忠、范存禮、溫如珍、李勝、劉興隆段忠皆被殺。
安置遠方久之無存焉;惟岷王子等八十人,流入暹羅國
  夏四月咸陽侯祁三昇以兵迎桂王於緬甸;馬吉翔遣使敕書止之。
    三昇上表迎蹕,緬人請敕止之。
諫者曰:『此我君臣出險之一恃也』!
吉翔請遣錦衣衛調鼎考功楊生芳持敕書止之曰:『朕已航閩,將軍自為計』!
三昇痛哭撤師。
吉翔復與緬官之守隘者敕曰:『後有一切官兵,都與截殺』!
文選司郎中,加調鼎五級,以獎其敕止迎扈之功焉(考曰:本「求是錄」;而「陽秋」亦誤以丁調鼎楊生芳為使緬,今正之)。
  五月乙丑(初五日),明桂王發井梗;戊辰(初八日),駐緬甸之者梗(考曰:者梗亦作赭硜)。
    阿瓦城下有地名者梗,即大鷓鴣舊地也;界大金沙、小盈沙之間,地饒而險。
緬人自祁三昇奉敕止師之後,知王威尚行,慮後得罪;乃優奉之為緩急自救之策,且以阻內外聲聞
初四日甲子,遣其都官龍舟鼓樂迎王於井梗。
乙丑移蹕丁卯(初七日),至阿瓦城,距河止焉。
阿瓦者,緬酋所居城也。
戊辰,陸行
五、六里至者梗。
草廬十餘間,王居之;編竹為城,守兵百餘人
從臣自備竹木結宇聚處焉。
緬婦來貿易者,雜沓如市。
從臣久亦習之,屏禮貌短衣跣足闌入緬婦隊中踞地喧笑呼盧縱酒,緬人頗哂之。
譯者大理人私語人曰:『前者入關若不兵器,緬王猶備禮;今又廢盡中國禮法,異時不知何所終也』!
  癸酉(十三日),明延平王朱成功兵部左侍郎張煌言復會大舉北上以援滇。
    成功王師三路攻雲南,乃約煌言北上以圖牽制
戊寅(十八日),抵崇明;我總兵梁化鳳斂兵堅守
成功順風瓜洲煌言曰:『崇明江海門戶,有懸洲可守;先定之以為老營,脫有疏虞進退可據』。
澄世言取之便。
成功曰:『崇明城小而堅,取之必淹日月;今先取瓜洲,破其門戶、截其糧道腹心潰則支體隨之,崇明可不攻而破也』。
乃遣監紀劉澄密通江南提督馬進寶(考曰:即馬逢知),而請煌言所部兵為前軍鄉導
己卯(十九日),經江陰舟楫蔽江而上
六月丁酉(初八日)丹徒
壬寅(十三日),泊焦山祭天旗蓋袍服赤色;望之如火。
癸卯(十四日)祭地望祀山川嶽瀆,用黑色;望之如墨。
甲辰(十五日),吉服太祖畢,縞素崇禎隆武帝,用白色;望之如雪。
慟哭誓師三軍皆泣下焉。
  六月丙午(十七日),明朱成功瓜洲,克之;癸丑(二十四日),克鎮江
    我師於江之上流木城,亦名「木浮營」。
大木為筏,覆以土,上可馳馬旁有木柵,穴之而置砲焉。
上流浮下,船遇之立碎。
又於金、焦兩山間,鐵鎖斷之,謂之「滾江龍」;都司明昇五百人守譚家洲。
朱成功與諸將議曰:『瓜、鎮為金陵門戶,宜先破之』。
右提督馬信、前鋒鎮統領新進奪譚家洲,材官張亮泅水者斬滾江龍;自督親軍與中提督甘煇、左提督天祐大將旗鼓直搗瓜洲
操江朱衣佐(考曰:亦作衣助)、城守左雲龍率兵一萬拒之;見海舟外蒙白絮揚帆直上,近滾江龍復下
王師砲擊之,不傷一艘
循環者數次,而滾江龍已斷;蓋海舟內藏泅水人,且以誘我砲矢也。
度砲且盡,成功麾兵大進。
右武衛統領周全斌率兵士帶甲浮渡登岸,直破我陣;身中五矢,氣益奮,斬雲龍於橋下,擒衣佐。
正兵鎮韓英奪門而入,登城樹幟;全斌望見之,陷西北隅以入。
我譚家洲及木城之兵,望風奔潰
成功援剿左鎮劉猷守瓜洲、監紀柯平督理江防,而悉師趣鎮江
守將告急南京將軍某以鐵騎千人赴援,被甲如雪,大言海賊不足殺也;時蘇、常四郡畏敵如虎,聞京軍欲居前隊,則大喜
京軍憍躁欲戰,而海舟忽上忽下,我駐南則泊於北,駐北則泊於南;王師隨之,三日不息酷暑遇雨,人馬饑疲
海師亦分五隊五色旗第一蜈蚣第二狼煙三、銃四、大刀五;每隊有滾被二人
滾被者,棉被二寸以蔽箭;箭過,即捲被持刀滾進,斫人馬足。
一人
敲鼓,鼓聲緩則兵行亦緩,急則亦急。
然皆步卒王師甚輕之。
凡我騎兵步卒勒馬退數丈,加鞭突前;敵陣動則乘勢衝之步卒自相踐踏以此常勝。
至是施之海師,則嚴陣屹然不動;團牌自蔽,望之如堵。
王師三三進,方欲卻馬再衝,而海師疾走如飛,突犯我陣;合戰良久,見白旗一揮,兵即兩開退避狀,或伏於地。
王師謂其將遁也,馳馬突前;忽彼陣發大砲,擊死千餘人,乃退保銀山
成功銀山為必爭地二十二日辛亥夜,令陳魁統鐵人軍逼柵。
守兵見之駭然不敢出戰;射之,則箭不能入。
鐵人冒死進,柵遂破。
遲明王師復分五路三疊壓其壘而軍,成功令發大砲,多鼓鈞聲江水騰沸廊瓦皆震;我兵士下馬殊死戰。
薄午,海師益奮;我提督效忠身衝其陣,入之而陣變,首尾相應
效忠自負旗而走,遂大敗啑血填濠。
效忠部眾四千人,存者百四十人,走南京;歎曰:『吾自滿洲入中國十七戰,未有死戰也』!
我鎮江守將高謙、知府戴可進(考曰:亦作可立)獻城降
癸丑成功將士京峴山;命全斌及援剿後鎮黃昭鎮江、馮澄世常鎮道都事李徵鎮江府,分徇屬邑皆下之。
    臣鼒曰:計六奇「明季南略」載成功鎮江時,我大清將彭某引兵五百還,六合士民拒不納;已而有阮春雷者至,稱明兵部職方司,武生寅生文生志宏、徐三峰率眾執香迎之。
明決文武才,湖賊劉青海百二十人歸之。
阮問:『何能』?
曰:『團牌』。
試之畢,阮置紗帽
几上,自起舞牌,身隱不可見
大服,從之往滁州
我鳳泗道砲斃其執旗者,眾失色;阮怒,持大刀直前,殺五十餘人
王師敗入城,阮以兩大釘釘壁而登,遂克滁州
寅生持阮檄至天長百姓開門降。
既而江寧捷聞,阮以鹽舟揚帆去;或曰衣冠龍津橋下,泅水逸。
寅生鄉莊酣飲怒歌,殺其妻子,短甲草履持槍馳騎遁;拘之不及
巡按韋某奏:『六合拒兵獻城,天長殺官獻城,儀真逐官獻城,眾兇懼』。
已而章皇帝郎廷佐奏云:『俱免屠戮,府縣官更加倍植』;批巡撫蔣國柱奏云:『此非百姓之罪,乃汝失守封疆之罪也』。
眾情乃安
鼒嘗舉以告我里人,俾知我國家覆載之恩同於天地,毋耕田鑿井忘帝力也!
  我大清兵取馬湖敘州,明提督希賢降。
  我大清兵取成都,明總兵趙友鄢、御史龐之泳、主事賀奇皆降
  雅州伯高承恩為其弟承裔所殺。
  秋七月明張煌言江南北府州縣下二十九城。
    瓜州之破也,成功欲趨金陵煌言欲先取鎮江
成功曰:『我頓兵鎮江金陵援騎朝發夕至,且奈何』?
煌言曰:『我以偏師水道觀音門,金陵自救不暇豈能他顧』!
成功然之。
煌言長江而上,未至儀真五十里,吏民迎降
七月庚申朔哨卒七人江浦,取之。
蕪湖以降書至,成功煌言曰:『蕪湖上游門戶留都不能旦夕下,則江、楚之援師日至控扼要害非公不可』!
煌言乃率所部蕪湖
相度形勝一軍溧陽廣德一軍池州上流一軍和州以固采石一軍寧國以圖徽州
傳檄郡邑大江南北相率送款:府則太平寧國池州徽州,州則和州廣德無為,縣則當塗蕪湖繁昌宣城寧國南陵太平旌德涇縣貴池銅陵東流建德青陽石埭含山巢縣舒城廬江建平高淳溧陽,凡四府三州、二十二縣。
煌言考察官吏黜陟廉明;江、楚、魯、衛人士多詣軍門約束,歸許起兵相應
淮安督亢得時以援鎮江兵敗,投水死;自巡撫而下倉皇欲走,東南大震
  壬午(二十三日),明朱成功敗績江寧崇明伯甘煇等死之。
成功退入於海,瓜洲鎮江復歸於我大清
    成功既連克瓜、鎮,甘煇進曰:『瓜、鎮為南北咽喉,但坐鎮此,斷瓜洲山東之師不下,據北固兩浙之路不通南都可不勞而定矣』!
成功召諸參軍議之。
潘庚鍾曰:『未可驟進,當暫住瓜、鎮,分據淮陽諸郡,扼其咽喉收拾人心觀釁而動。
北都滿、漢兵民不下數百萬,斷其糧道兩月之間必生內變;此曹公所以取勝官渡也』。
澄世亦言進攻不易
成功曰:『不然,時有不同耳!
漢祚改移群雄分據,故曹操常以算勝。
明朝歷年三百,德澤已久;不幸國變百姓遭殃
大兵一至自然瓦解恢復舊京呼召天下豪傑千載一時也。
自老
師,援兵四集首尾受敵,我勢豈不自孤
太祖廖永忠俞通海水師,奪采石、取金陵破竹摧枯,正貴神速耳』!
    癸亥(初四日),登舟傳檄丙寅(初七日)至觀音門;以黃安水師三汊河口。
戊辰(初九日),由儀鳳門登岸,軍於獅子山;偕諸將登閱江樓,望建業王氣
令諸舟一字列於江東門外,親率十餘騎歷城下,度營壘
令馬信、黃昭、蕭拱宸營於漢西門,以連林明、林勝、黃昌、魏雄、楊世德之壘。
陳鵬藍衍蔡祿、楊好屯東南角,依水為營;劉巧、黃應、楊正、戴捷、劉國軒屯西北角,傍山為營。
張英陳堯策、林習山屯岳廟山,連諸宿鎮為成功大營護衛;設鹿角望樓深溝木柵
而留甘煇、余新屯獅子山,萬禮、楊祖屯第二大橋山,翁天祐儀鳳門要路
乙亥(十六日),王師千騎薄余新營而敗,城中益懼。
操江朱衣佐之被擒也,成功曰:『此腐儒也,殺之污吾劍,釋之』!
歸言於總督郎廷佐曰:『海賊不過數萬、船不過數百,請卑詞寬限以驕其志』!
乃遣人說成功曰:『我朝有例,守城過三十日,罪不及妻孥;乞寬三十日之限』!
潘庚鍾曰:孫子有云:『卑詞者詐也,無約而請和者謀也』。
降則降,豈戀內顧;此緩兵之計也。
成功曰:『自舟山興師至此,戰必勝、攻必取,彼焉敢緩吾之兵邪!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今既來降,驟攻之何足以服其心哉』!
甘煇曰:『兵貴先聲彼眾我寡,及其熸且
未定其勢,宜拔。
俟彼守御固,則難圖也』。
張煌言亦自蕪湖書諫之。
成功累捷自驕,但命八十三營牽連困守,以待其降;釋戈開晏,縱酒捕魚為樂
庚辰(二十一日),有閩人林某犯法逃歸於我,具言二十三日成功誕辰,諸將卸甲飲酒,乘之可破;且請為導。
我副梁化鳳崇明繞道赴援,與城守聞之,夜穴神策門,引五百騎突犯余新營。
海師不意驚潰;余新敗入蕭拱宸營。
化鳳乘之,拱宸敗遁,新被擒;翁天祐馳援之,而化鳳收兵入城矣。
王師既敗前鋒營,乃盡出騎兵列城外。
甘煇、潘庚鍾勸成功退屯觀音門以圖再舉成功曰:『小挫豈便思退明日正欲觀諸君建功耳』!
調姚國泰、楊祖、藍衍、楊正屯山上,甘煇、張英伏谷內,林勝、陳魁列山下陳鵬蔡祿往來接應倉卒移帳,壘未安。
二十三日壬午質明化鳳驍騎薄楊祖營,祖奮力迎戰三合三卻;正與國敗走藍衍戰死。
山高行遲,陳鵬蔡祿救之不及;而化鳳已從山上馳下突之,祿軍亦大潰。
總督登城望見都統哈哈木兵少卻,大驚,急麾勁騎自小東門成功大營之後;俄見山上旗,喜曰:『吾家上山,勝矣』!
王師乘勝掩殺海師營壘搖動望山成功麾蓋不敢退,未奉號令不敢相救援。
林勝咋謂中協金岸、領兵康龍曰:『敵人雖勝,實無多騎;藩主之不發號令而齊擊者,謬也。
二人擊之,吾為爾援焉』。
二人方敵化鳳,而東門騎兵驟至風雨
轉頭御之,而魏雄戰死;眾潰,
不能止,遂俱沒焉。
成功山上觀戰,見蔡祿等敗,屬潘庚鍾曰:『爾立蓋下代吾指麾,吾往催水軍也』!
駕船至江心,望諸披靡不堪,乃飛帆去。
庚鍾揮劍督護衛戰,至死不去其蓋。
陳魁見王師逼成功營,趨援之,中箭死;鐵人軍殲焉。
鎧重不可砍,則輿以去,或斧以斮之。
潰兵江邊,不得船,悉赴水死。
是時甘煇、張英在谷內,未得號令,遂大困,英中矢死。
煇且戰且走,左右皆盡,所擊殺亦數十百人馬躓被獲;至城南金水橋,見余新方屈膝,煇怒蹴之曰:『我甘國公頭可斷,志不可易也』!
戟手罵不絕,遂遇害
萬禮力戰大橋山,亦覆沒
是役也,自甘煇、潘庚鍾、萬禮、張英、林勝、藍衍、陳魁外,又有副將魏標、林世用、洪復等咸陣亡焉!
惟左右提督右虎衛、右衝鋒援剿後鎮得全
    癸未(二十四),成功鎮江,黃安全隊亦至。
成功大慟曰:『是我欺敵,非爾等之罪也』!
遂棄瓜、鎮,出泊排沙嶼;令馬信、韓舟師江口周全斌、黃昭、吳豪為後殿,餘軍次第登舟焉。
梁化鳳穴城出也,有以通賊總督者;總督曰:『梁將軍忠貞,必無是事;其有謀乎』!
收軍,迎而勞曰:『前夜穴城出,何不相聞也』?
化鳳曰:『成功積寇,瓜、鎮新亡,人心搖動桀黠之徒多有異念;保無城內為之偵探者乎?
不請命者,懼洩其機耳!
所謂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也。
請即乘勢復瓜、鎮,順途崇明,以防餘熾』。
總督然之;報曰:『江南之捷破
成功者,崇明總兵梁化鳳也』。
章皇帝方幸南苑,集六師議親征;聞報大悅,命圖化鳳形以進,擢為江南提督
    (臣鼒曰:成功江寧之敗,論者惜其拒甘煇坐守瓜、鎮之言,庚鍾分扼淮、揚之策,恃銳輕進以喪其師。
此事後成敗之論耳!
天之喪明穡夫;我國家日月光華風霆震盪揮戈何足返舍,簣土何足移山
就使坐守瓜、鎮,而山東之師衝其左,江、楚之援掣其右,金陵郎廷佐梁化鳳其中堅,豈能全師而返哉?
孤軍深入自老其師,昭烈所以敗於猇亭也。
違眾獨斷孤注一擲成功非無所見哉!
兵驕者破,理固然也。
覽其全局豈非天邪!)
  八月,我大清遣使明張煌言煌言不受,走英山,尋入於海。
    煌言方詣徽郡受降,而江寧之敗聞。
郎廷佐復以書來招,煌言拒之;廷佐乃發舟師扼其歸路
煌言召諸將議,將入鄱陽招集故楊、萬諸子弟,號召江、楚。
八月初七日乙未,與王師自楚來者遇於銅陵,戰不利
慈谿秀才魏耕請赴英、霍山寨;乃焚舟登陸士卒數百人
甫度東溪嶺而追者至,眾皆散,茫茫無所歸。
念皖有故人賣藥於高滸埠,姑投之;則故無在也。
有自江上來者,識為張司馬,憐其忠義;教之由樅陽渡黃湓,抵東流張家灘登岸,走建德祁門山中
又病瘧,力疾休寧買棹嚴陵
浙之人熟其貌,仍作山中行。
東陽義烏天台達海壖;復樹纛鳴角招集散亡
成功聞之,亦遣兵來助。
海上長亭鄉,多田而苦潮;
義民築塘捍之,且且屯。
遣使告敗於緬甸行在王專慰問,晉本部尚書
  己亥(十一日),明朱成功崇明不克
    城崩數十丈,梁化鳳隨時堵築,造木馬釘,拋置崩處。
十一日己亥夜海師倚雲梯上,正兵鎮韓英、監督王起鳳(考曰:亦作俸)傷砲死。
周全斌曰:『城小而堅,徒損士卒耳』!
會有自馬進寶來者,知密謀不就;乃回島。
  癸卯(十五日),明黔國公沐天波以夷禮見於緬酋,禮部郎中楊在、行人國璽疏劾之。
    緬俗:八月十五日群蠻贄見,緬酋張嘉會以享之。
時將誇示諸蠻,來招天波渡河,並索禮物
王欲為好於酋,命天波往。
至則脅令白衣椎髻跣足,領諸海郡僰夷酋而拜;天波不得已從之。
歸而泣曰:『我所屈者,恐驚憂皇上耳!
否則,彼將無狀,吾罪滋大矣』!
禮部楊在、行人國璽天波屈節於夷,疏留中不發。
王患足疾,旦夕呻吟;而從臣酣歌縱博
馬吉翔李國泰呼梨園應祥演劇中秋應祥泣曰:『行宮密邇聖體不安
何時而行此忍心之事乎』!
吉翔怒而鞭之(考曰:「求野錄」、「也是錄」、「行在陽秋」、「永曆紀年」所紀略同;而「南疆繹史」、「三藩紀事本末」謂:『群蠻來朝,王欲夸示之,亦將為好於緬酋也,命從官效其裝,椎髻跣足用臣禮見』。
審爾,則楊在、任國璽何以疏劾天波
屈節於夷哉?
傳聞之誤也)。
  九月,明頒緬穀於從官
    緬人進新稻王命給各官之窘迫者。
馬吉翔據為己物,私所親總兵鄧凱詈之於朝。
有吳承爵者,吉翔旗鼓也;仆凱於地,損一足
咒水禍作,吉翔死而凱以病足免焉。
  明朱成功部將劉猷敗績溫州,死之。
    猷徵餉溫州水淺舟膠
溫州總兵騎兵突至,力戰不支全軍皆歿。
  明朱成功回師廈門上表待罪;立廟祀死事諸人
    成功陳煇阮美、羅蘊章分守舟山,於初七日甲子回駐廈門
江南出師無功修表遣使從龍門間道達滇,自貶王爵,仍用招討大將軍印。
立忠廟祀死難諸臣,以甘輝為第一;哭之曰:『早從將軍之言,吾不至此夫』!
初,甘之破仙遊也,聞有活閻羅王志章者能前知齋戒往謁;志章書:「位至崇明、壽至崇明八字示之。
封崇明伯,而江南之役道經崇明心疑其驗;阻之不獲,竟死焉。
  冬十月戊子朔,明頒曆於緬甸。
    從鄧凱請也。
  我大清吳三桂以兵圍沅江,明土知府那嵩悉力固守
    世為沅江知府循法敬事
王之入緬也,過沅江與子燾供奉甚謹;設饌用金銀器,宴畢即斂以獻曰:『聊以佐缺乏耳』。
李定國敕印土司總督銜;密為傳布,各土司亦有聽命者。
延長伯朱養恩將軍高應鳳、總兵名臣土司贊陽皆既降,而復與合。
三桂統滿、漢大兵雲南石屏州土司龍榮率贅婿黔國公之子忠顯赴軍前降;固守不下進圍其城。
  明晉王李定國駐軍孟艮。
    定國移營孟連,賀九儀文選部將國用、趙得勝來歸;乃承制加各土司勳爵,令內應
孟艮有女酋糾夷眾與定國為梗,定國破滅之,據其城。
  明郝承裔以、眉等州降於我大清
  鎮寧王友進降於我大清
  十一月癸亥(初六日),我大清兵克沅江,明總督銜知府那嵩死之。
    闔室自焚士民巷戰死。
那氏藏書甲於滇中灰燼一存焉(考曰:本「殉節錄」)。
  十二月明鞏昌王白文選移軍猛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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