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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自动笺注)
漳浦文選卷五
   何司農榮召序
  今上御極既十有七年,明習中外之故,洞破常格,以馭俊乂
大要謂兵賦之治,決有別才,欲坐劉晏陳恕於由、求之上,以謂使仲尼處末流,值敵寇交訌兵食雙絀,決無持孤信以縣四海之理。
於是咨疇岳牧,僉謂臣何楷可。
憶臣周嘗於上前誤呼元子名作卿解翻,上正容曰:『即敳字』。
於是知上注意元子,過題柱書屏遠矣。
  元子初司農丞,所節核佐大農甚夥。
改為給事中,值朝家大故,眾所縮舌道者,率自元子昌言之。
貴戚柄臣何公袖中所屬草,咸凜凜自危也。
天子不憚為去柄臣,戒諸貴戚無犯何給事中
即諸綸扉所代王言隻字紕褻,一一批之。
天子居間,謂『諸言官重國體、不辱王命者必何楷也』!
元子既以累離左右國卹日以慇,邦否日以宵旰深意,諸廷臣無復何楷者,即諸廷臣亦自顧以為不如也。
  先是二年邊圉孔棘大司農俯屋歎、孔之能亞於管、簫。
天子以為不然是當使兵部戶部駢為合體
其時始寧倪元璐慈谿馮元颺皆負世望,稱相知先後兩部天下喁喁,謂是兩公者合憲共慮,兵無溢額,餉不縮節居圉上下,或可為也。
已潰,關寧又棄,兩公不得以伊、呂之器駕於陳、劉。
於是將舉鹽車大行之任,齊屯於元子肩背
以周所見,鄴仙、鴻寶元子,則皆所謂備道德、綜經術之人也。
通達四周,敏機審括,則馮公為勝。
正誼明道以不致君為恥,則倪公庶焉。
元子淡然,見患不避榮貴不喜,隨效稱試,以不徑不竇為事
元子瑣闥補外時,持白扇騎款段拜客街中了不得失為意,曰:『吾戶部郎也,何都垣之有』?
眾咸謂有大臣之量云。
  今天子虛席而召元子,度元子必有所佐天子出於劉晏陳恕而上者。
劉晏簿書,必用臺閣士人,曰:『必毋使胥人出納之務』。
陳恕鹽鐵不以簿上中書,曰:『財用充盈,徒開天侈心得不告匱足矣』。
今四海俱告匱也。
臺閣士人不盡曾、史之倫,能得三五年無兵,使劉、陳理其瑣節,又有鄴侯杜佑寇準王曾之流宣其宏目,或漸次可為耳。
必如、孔、裴、程,析秋毫以破丘山,收眉睫枯腸胃,奴僕之開陌除,蚍蜉之守榷酤,則固元子所不談,亦今天子之所必不用者也。
  元子行矣!
元子能使法必伸於貴近,必不使法絀於獷帥驕鈐;能使道不屈於綸扉,必不使道絀於遐方蔀屋
李德裕王旦中人耳,值悍帥叛孽干請之時,徐折一言朝家省費率數百萬。
平地流錢者,豈必積金高斗賦、幣成丘哉?
行矣!
天下持傾之道,決在平虛不在盈滿;為世家支虞之術,決在去貝而尊才,不在左才而治貝也。
老且病,被明主重恩,無可報明主者
謬悠之言,託在不討,唯元子含頤出而擇焉。
   張鯢淵燕喜帖序
  崇禎十五、六年,張李諸寇躪於楚豫,鳴鏑所至,鳥潰獸決,巨藩名都聞聲隕落不可勝數
於是寇攘所在蜩沸
七建僻在巽維無戎馬驛騷之苦,其賦役不加重於江南
牙孽相煽,鋌險嘶風,遂多蕩心
南安仙游之間,嘯聚日繁,浸不可治。
以聖天子知人善任鐘鼓效靈,用我鯢淵張公秉鉞破斨,大磨厲之,乃克有定也。
既而漳南群盜復起,梁良、賴祿之徒磐踞深阻,虔我人民,戕我將領,攻城圍邑,馳驟龍巖漳平永定平和之間。
烽煙所突,西及汀贛。
崔鷹、鍾亮、葉祝、方安之徒,奔軼破橛,竊部署,掠富施貧,狐張豺搏,逖血所濫,南被潮廣,咸眾稱萬數,人擅一軍
其餘睥睨擁竿剡者不可枚舉
公元1644年
  公以甲申三月移鎮漳州
鄭將軍謂公曰:『兵法攻堅俱堅、攻瑕俱瑕者,今梁、賴、崔、鍾俱堅,葉、方俱瑕,龍以數千之甲,銜枚雲霄,先取葉、方,廓清浦南之道,然後迴戈取梁、賴,南并崔、鍾,使上下援絕,則枝蔓既刊,節目無礙矣』。
公曰:『不然
葉、方豎子耳,一裨將任之不足以煩大師
將軍雲霄,葉、方必西走,蹙就梁、賴。
、賴勢合,西攻汀贛,則崔、鍾氣得,嶺外風鶴不可復收。
將軍不如
西扼南靖,斷梁、賴之道,出別將取葉、方,使賊三部異致然後因而支解之』。
鄭將軍受命即日南靖
鄭將軍既趨南靖,塞山城五峰諸口,、賴諸部皆不得里舍
別遣洪中軍雲霄
時方久雨,葉、方日偵師期,云鄭將軍來,則南走并於崔、鍾,他將軍至,與商羊翱翔耳。
鄭將軍已先施中軍西走間道大埔普寧云將搗崔、鍾,陰遣人豢葉、方使詣降自贖
葉、方相顧,正趑趄間,諸部落已漸散去。
方安跳身就繫,葉祝率數百眾將從崔鷹,遂為施將軍所得
於是洪將軍亦出石梯嶺,搜諸洞,擒獲部首,而浦南道清。
鄭將軍南靖時,、賴西去永定,又進圍龍巖漳平焚掠橫甚。
鄭將軍西上角逐
公曰:『不然
虎失巢穴,走田間豚犢,非久歸阱耳。
西上阻,即得梁、賴,無以制崔、鍾,猶逐豺而失狼也』。
亡何,諸賊黨野次失其巢穴不得越南靖,私扶攜從小谿嶺游時時鄭將軍請命
鄭將軍亦佯寬之曰:『爾稔毒埶不俱全能有誅夷自效可耳』。
於是賊亦少懈矣。
  一日,公召鄭將軍提耳曰:『聞梁、賴漸有隙,必使俱鬥,吾收卞莊之功。
西南數節猶是耳。
智不決謀,勇不決鬥無為貴士矣』。
鄭將軍曰:『師頓鑲匱,龍備知之。
然是漸隙,鼓之復合
不如用其下,使自斃,箭單易折也』。
既而梁、賴果隙。
梁良見勢絀,暴死
賴祿喜,欲自拔足,率數千人求見鄭將軍
將軍顧部將當陣擒之,俘馘數千。
大腦七宿著號者,各反手就縛
不數日,崔鷹亦敗。
施將軍俘馘稱是生得
崔鷹,即所謂世英者也。
諸賊披猖亦八九閱月矣,率獷悍習其土性,以主待客,曰:『大將軍貴重,必不自來
即來,吾三窟決網去耳』。
張公以謀與眾,以斷與己,每告鄭將軍曰:『公為三軍帥,操縱在心,吾為天子臣,進退維法,相成無害,吾兩人共知之。
不得閫外之令有所不受也』。
凡諸擒獲,情正悉置街,不得效死請。
曰:『爾即才,當有所斬捕來,吾不以生虎易死虎也』。
或問公:『用賊報效之說,古有之,公獨屏不用,何也』?
公曰:『七建之賊與他處異。
他賊頑獷無機,或迫於衣食逃死耳,可以義激。
此間易衣食,無故走險以是翔鷙。
此門不閉,雖破斧無救也』。
而公慎密將將
移鎮時,業有疏寬身
至漳中,闔轅門數十日。
賊不知公何為,但云:『公不數日歸,吾從大將軍左旋右抽也』。
於是諸鷹兔咸就無逸者。
先後破除七建諸盜賊凡十百起,皆近不踰旬朔,遠不過歲時
所用軍儲不過萬餘耳。
以視皇甫義真之於黃巾裴中立之於淮蔡可謂事半功倍矣。
古曰才難豈其然乎?
於是吾徒咸有歌頌,為引其端焉。
   姚太公八十一序
    洪思曰:甲申四月,子在墓下,姚永言太僕萬里乞言壽其親,有書至石養。
時闖賊已入京師踰月矣,漳上猶未見報。
自子歸墓下,每潸然門人曰:『熊、楊必以撫款誤天下國家矣』!
乞言書至,因憶永言亦曾有『寇不可撫,敵不可款』之談。
不幸言而中,乃為發此浩歎,獎永言也。
  方永言在詞林時,予未得從永言游也。
永言在兵垣,予起田間,稍與定交
遼西未盡棄,義州尚在
馮鄴仙(洪思曰:馮元字鄴仙)與予稱相知不數往來
武陵(洪思曰:楊嗣昌武陵)為樞密,始議義州敵人舊市,當畀還之。
鄴仙亦執不可
予間謂鄴仙曰:『姚永言今之俊傑,君蓋從永言謀乎』?
鄴仙從永言謀。
永言曰:『□人馬市能幾時
廣順關為土蠻舊道,後徙陽和
何□市之有?
今棄義必復棄錦,棄錦必復棄
欲使關外皆棄,則三協必自為邊。
異日三晉有事兩翼不張,吾安能以掖垣之舌遍謝天下』?
予心韙之也。
予間語鄴仙:『崔烈議棄涼州傅燮樊噲事欲廷斬之。
今寧錦關繫十倍西涼,而大家依阿,為武陵所阱,行敗矣』!
永言又云:『敵不可款,寇不可撫。
衡其輕重,撫寇之禍又甚於款敵。
何者
敵款如□□□□□□□,寇撫如牧豺以守門戶,此不可朝夕也』。
纔數年,而永言之言皆驗。
去歲敵破八城亡何而□□□□,關門屹然
嚮當戊己之前節縮新餉,治關門兵,不以數百萬委於豢虎,今□□□如縛笯雞,安所稱引而取契丹西夏之例乎?
獻賊再撫再縱以來,豫、楚、、晉鞠為蛇囿。
今即割宇內盡為節度,加平章銜使戰守,別為畛域,猶不可治。
而往人欲以誦經脩齋,坐高閣寫知生帖,使自破滅,是草野老人所卜其合日也。
永言掖垣
今纔幾年,而天下岸谷一遂至此
永言陶陶大封翁,含飴日夕,種桑樹果,釣鯉弋鴻,以畢色養之務。
是古皇甫嵩傅燮之倫所知之而可求,求之而不可得者也。
  予間聞姚太公學甚博,制行甚高。
身為孝廉不應州郡
知己柄國時,遂決意不仕。
間語永言曰:『吾見□肅皇帝末年時,四海多事
然方日中豐蔀無憂
又當萬曆五十年,張趯所謂火中也,知不違生,義不違親,吾何以兒曹者』?
永言登弟,入翰林,出領兵垣,太公悒悒不樂。
永言用屢疏拂衣歸,父子怡然,舉帝邦溝之上,行道觀者謂太公一子永言兄弟,雖聖主不奪膝下之歡;而太公所告永言永言所奉太公者,人皆未之或知也。
太公今年八十有一,永言今四十餘矣。
廣陵玉樹豈必劣於蓬池之鱠?
向令永言即直為樞密加號龍圖趨走庭前,其眉髮笑語,亦無所加賁於今日。
值一羽書一烽火稍照畫屏,索赫名椷不可得,不知永言何以太公
即赫可得,盧兒強笑入中皇(皇疑作書),問天居圉何似,之知永言亦無以進其蒼觥。
太公強飯飯時引牧叟之言模濤聲為樂世事佳惡不關兒輩
雖有膂力不得穹蒼杖履之奉,是周輩所萬里佐其撫掌也。
  (--以上見原書卷二十一。)
   潞王監國
公元1645年
  弘光元年夏五月十有六日,自紹興歸。
舟出蕭山,見武林奔潰者爭舟,指可掬也。
頃之,得都下信,知十日夜分聖駕避塵,將由溧水廣德獨松關早晚臨安
余與德公、麑子移舟胥江之滸,晤黃虎癡、廬牧洲,問都下動靜
諸公猶未知駕已出。
頃之,得馬輔檄,何侍御綸持至。
乃具素服,欲至餘杭伏候
二鄭所部至江渚,覓舟不可得,吟嘯田畔,若呼林之猿。
舟中諸生,謀所以之者
余問何侍御目下儲饟幾何』?
云:『本省饟尚有八萬。
四萬供給行在,以四萬招諸潰卒,不至匱乏』。
召募間,諸潰卒甚譁,奪惠藩舟不可得,惠藩發砲鏑傷數軍士
軍士白刃馳上,攫其副舟,諸宮眷率墜水次,幾為沙蟲
余見潰卒既不可收,遲候駕未有實信,乃偕德公金華,募陽烏義士
時余與張玉笥司馬皆被皇太后懿旨,召入宿衛
道中阻絕,雖司馬亦無由知之,來晤余雙谿
余為流涕汝霖故事
司馬亦唯否,設數相難,謂余思未熟耳。
余謂『此事不煩熟思
半壁大勢恃寶婺東陽,猶漢人之恃淮南、晉人之恃江州也。
公不自決,即□□一日移檄,從張少傅橫磨劍公何以應之乎』?
司馬亦唯否。
余乃偕德公還出蘭谿
六月四日再下胥江審行在信并起居
慈禧宮七日甫至錢塘,而馬輔已先阮大鋮朱大典袁宏勳輩先集武林,以翌日己未奉潞藩監國矣。
  潞藩素有令聞。
先年定策,以異議故,欲羅織士紳是以有妖僧大悲之獄。
及事稍解,為王之明童貴人二獄所間,得不追論
然猶誅周鑣雷縯祚,則為是故也。
、阮既賣主情窮,欲自託於潞藩,恐江東士大夫有修顧賀禊日之事者,乃以上銜璧事秘不道,但云聖駕在靖南軍中;實五月十有一日上與慈禧宮同出都門馬輔以其母與聖母同為乘輿溧水,為土兵所掠。
馬輔之子家兵八千人,遽擁上西行
馬家父子知之,上與慈禧宮邈然不知也。
抵杭之日,諸士民馬輔聖駕
馬輔但云:『聖駕親征早晚奏捷,何皇皇為』!
熊給事兩殷就生中責馬輔:『親征重事,何首輔不知,而專屬之乃子』?
俛首無以應也。
八日己未,潞藩始監國
諸臣朝見畢,潞藩素服謝慈禧宮。
馬士英阮大鋮朱大典袁宏勳張秉貞、何綸十餘人,各綵服黃蓋腰黃入謝
皇太后服澹黃衣白襦左右侍女各素葛衣受朝御畢。
潞藩見余素服角帶馬輔並立,問此為誰。
余出袖中名單李承奉。
殿下欣然謂:先生真一忠良今日幸共任大事』!
又執馬輔袖云:『先生每事黃先生商量』。
馬輔傲然不屑也。
朱大典遽云:『黃家知事
從行在為聖駕開道來,何不問我,輒問黃家講話』。
余謝云:『既為聖駕開道今日聖駕安在』?
遂散出,從潞府面朝
時馬、阮、朱、袁俱未到,余先至殿中
殿下請見,命坐賜茶罷,問:『今日何以教我者』?
余云:『用賢才,收人心,破故套,行王道,為今日要務』。
殿下輒云:『和氣致祥,家不和,事不成
今日之事,先生馬輔思量』。
余云:『事有思不得者,如黑蒼素迴不相入
如今日在兩浙,要用兩浙人望所歸
劉宗周江東老成,如何堅不召用』?
殿下云:『馬輔恐劉家來,又分別門戶
余云:『祗為門戶兩字,破我乾坤
奈何又聽其邪說』?
殿下云:『馬輔今手握重兵如何不與商量』?
余云:『俱非職意想所及』。
謝出,見何侍御,乃知馬輔與阮、朱諸人監國,且不即真,以俟北人動定
余笑云:『如北人便欲北面,君輩復何面目自存』?
何云:『吾明日紹興料理行在耳』。
余因入問紹興行在事。
馬輔佯云:『紹興安可居』?
又佯問金華何如
余云:『金華水皆西流山川平等國初守不踰月,已喪胡武襄,此亦文弱之國耳』。
馬輔默然
余云:『不復建業,不守常鎮,吾終不能與諸公共事』。
孫、李二內侍錯愕云:『一杭州尚恐不保,安能復談南京鎮乎』?
拱手云:『如此則聽諸公所云』。
乃出江渚,上七事求賢、逐奸、命師四箋。
江上爭舟,又率爾前月牽船之別,言念悵然,聊識大略云。
   逃雨道人舟中
  乙酉六月四日,余復艤舟胥江
舟中有擬討左許一檄及慰慈禧宮與請懿旨趣馬、阮、朱、袁迎駕討賊二疏
七日,余舟至武林,而潞王已監國
乃復以迎駕討賊為請,而馬、阮、朱、袁俱在藩邸偃蹇自若
阮大鋮媿恧自偁死罪
朱大典驁然云:『吾開導在前,安知聖駕所在』?
馬輔則云:『小兒導駕去,不知小兒何在無由復知聖駕』。
是日再具啟請潞府行監國事宜,凡七條,皆朝夕所可行者。
馬輔持未下。
是午,潞府賜食,而高起潛孫元德李進三內侍見陪,而元德脫巾狎坐,起潛恣睢語,又宛然曩時矣。
余請欲商略諸事宜,而李進辭以懿駕在內
見此沓沓不足共事,遂決計趣歸。
十日午有令旨移余閣內商略大政
馬輔繳回令旨
十有一日,傳有紅諭頒行所請六事,而□騎抵塘西。
馬輔欲託鄭舟而南,適方國安兵至索餉,遽上鄭舟,挾馬輔去。
馬輔蹌踉揮涕水中一足單跣,從方兵入營中
而余與德公、麑子亦亟移舟至富春,遂不知臨安動靜,唯聞岸上鼓吹聲響甚,則朱大典阮大鋮翱翔富陽拏舟欲入婺州者矣。
予至桐盧,鄭靖鹵檄所在扶駕,恫疑久之
見其人乃偁聖駕,蓋唐王,非潞王也。
大典適過訪,亦云:『唐藩未還封,安得至此』?
諸人皆以□信甚迫,臨安不能孤存潞王閉閣修齋,亦度不能康王故事,鄭為桑梓不作段煨張方能作如此事,須當與眾推之。
十有三晚,始從舟中晤唐殿下慷慨恢復自任
遂同諸臣交拜,約成大業
明日,乃具小啟,共請監國
雖靖鹵意亦板蕩之會,非太祖親藩不足復襄大業也。
是晚,請至衢州收拾潰卒,誓眾犒師,而潰卒至者不能數千,亦先後過小關,軍容不立。
唐藩亦從諸將過清湖矣。
過清湖南望即仙霞嶺
回視中原,如幽與朔,不知誰復溉釜烹魚、誦下泉之詩者乎?
六月十有九日逃雨道人識於姑蔑舟中
  (--以上見原書卷二十四。)
   曹太公
  司馬遷扼腕節俠之士。
彼其時,汲、鄭皆已死,田、竇之貴戚灌夫郭解之流皆先破滅無敢近天左右
文吏嚴、徐、朱、王輩,或死、或放,不復秉筆
秉筆,忌能,亦不肯白。
獨擁諸高貲,即出緡錢而叩猩血無與贖者。
乃使無賴坐歎,悲矣!
彼其雜霸戰國風。
文治翔洽,士刷鬢處女走褌縫中,稍跅弛,學使者郡縣折箠笞之,無所節俠為也。
  曹使君曰:『不然
古之為治者尚道德
道德教令寬平,下無奇請,上無苛比,君子小人各得其欲,如理羊毛不見其毫。
後之為治者善文法。
尚文法則毛鷙競樹,里閈下苦不得達,士大夫重出口,奸胥桀子易於爚亂
於是布衣旁睨,竊其鼎,一言得情千室鳴絃
是節俠之於道誼相濟也』。
然則今無其人乎』?
  曹使君泫然曰:『噫!
廣之先子嘗歎曰:劇孟季心,古之賢人也。
匹夫重於吳、楚,以一諾貴於千金』。
  予驚問曰:『然則如何』?
曹使君曰:『噫!
廣之父也,然今已矣』。
  予驚曰:『願聞之』。
曹使君曰:『噫!
父少負雋,十八為諸生
先數年,已代大父理家政。
家僮千指,悉就約如嚴家軍。
嘗走錢塘錢塘少年殺人,誣中表,就大父
錢,家僮稍稍驚散
攝衣出語少年曰:奚為殺人者我也?
為爾令君
時楊令甫下車峻厲甚。
公為白十數言,理當曲折,事遂已。
大父出拊公背曰:真吾飛菟也。
於是大父三子,獨就公餔,曰:吾樂是,數見益鮮。
大父病,公獨侍,目不交睫
因發千金私勞公。
跪謝不敢
大父歿,因出盡均之。
又焚伯氏所借五百金券
自是仲父內外宗事轇轕,得公一語無不凍釋去者』。
  予曰:『能哉!
是行於家矣。
然且如何』?
公元1624年
  曹使君曰:『公苦佔嗶,望棘闈猶之雲雨也。
甲子,偕諸生南畿,且入闈矣,友人無妄當大辜,諸親黨泮散無敢近者。
慨然曰:人無罪死!
我急不切功名奚為者?
捐金錢與之,率同舍守御史臺日號冤,竟得白。
先是家居有商坐誣,亦大辟長繫,公與新交歡,陰白出之,不使其人知。
及商知,絫金謝公
公但云令仁,我奚與,閉戶拒之。
其介如此』。
  予驚曰:『是人也,然有難於人者乎』?
  曹使君曰:『人無難公。
即難公,公亦不難於人。
有家僮盜公貲繫獄獄吏來告曰:彼人懟,恐為公患,請殺之。
公笑曰:奈何以人之死易吾之患?
竟出之』。
  余乃歎曰:『噫!
世固不乏賢長者也,而皆隱於下位
是思有自無所熒惑於中而然。
今據雄職,患得失,安知不高下變遷其說?
然自曹太公者,可以不變矣。
使加以
鏃,老其才不死,則由賜之選也,可使佐天子變文為道德,彼區區節俠何以偁為』?
  太公名以成,字玉汝徙家崇德,其光歙人
山川清峻多奇,固宜有其人。
   王仲弢
    (洪思曰:謂烈皇末年獨一王鐵耳之為烈,因合吾門劉、王、、蕭為之傳。)
公元1642年
  崇禎十餘載天下多固,□躪於左,寇躪於右。
文武兩質,弛不可張,宵旰拊髀,歎天下無才,而天下賢者亦率殄瘁不竟於用,藉絫朝化柄敦龐之力,桓桓相師矢志面內。
壬午冬月,兗豫之齎志殉難不可殫述
著者有王仲弢世琮。
公元1637年
  予聞之曹遠思云:王世琮字天瑞,川之達州人也。
幼而淵凝,善讀書旁及壺琴騎射無不精敏
十歲弟子員州人號為神童
甲子登賢書
丁丑將成進士,絀於數,以副榜汝寧理。
蒞任甫三日,賊猝至城下
公請監紀,屢用奇卻賊。
先士卒當矢石處,賊射之貫耳,不動,戰倍力,賊驚為神,遯去;豫人因號為王鐵耳
豫中苦賊既數年,郡邑多潰,公以才辨四應著於中州
已卯分聘浙闈,若曹遠思其所取士也。
庚辰通州
宗藩得報驚曰:『天中舍公誰與守者』!
疏請於朝,復留汝三年
報政得贈父母如其官。
公喜曰:『吾即不應華貫美遷,但有以報二人足矣
過此七尺還之君
公元1641年
上』。
辛巳武功汝南僉憲汝中士紳下卒倚公以為衽席
賊聞王鐵耳為兵道,心避之,而公用奇挫其鋒。
於是豫中無復堅城,有藩封處賊必悉力攻之。
汝南圍既數匝,四顧援絕城陷被執,不屈,罵賊死
百姓求其屍,得於城南雲里店。
直指為請贈卹如例云。
  史周曰:前宋堂陛不甚威,所待臣下隆厚矣,百六十年稱節烈不數人。
唐室君臣敦洽,而安史之難,平原獨稱,將由風軌使然,抑偷安成翫耶?
崇禎中年,豫楚州縣倒旗迎賊,如風靡草,而王仲弢皚皚折於霜雪
以予寡陋及門之士守義殞身者亦三、四人矣。
  辛巳十月,賊陷鄢陵劉振之鄢陵,擐介胄登陴力竭,取衣冠諸父老曰:『勿以吾累若曹之命』。
乃入縣治北向再拜曰:『臣力窮,仰負陛下』!
自引刃死。
振之魁梧工文章,以詩鳴,為浙中宗工。
公元1642年
  壬午八月,賊陷歸德
王世琇為歸德司李,率鄉兵與亂卒搏,為亂卒所殺,沉其屍。
先是世琇俸滿,已轉虞部,郡耆老茂才詣闕訟留之,不十月難作
今諸遺黎王司李猶為流涕焉。
  壬午十一月,□陷臨清。
陳興言戶部郎視臨清倉,□猝至,徒役奔潰
曹郎固無兵,或勸之逃,興言歎曰:『死吾職也,何必枹鼓乃有死理哉』!
肅坐堂上,面中兩刃
,其弟抱持之,亦與俱死。
公元1643年
  癸未元日,賊陷鍾祥
蕭漢為鍾祥有聲
賊戒其部曰:『殺賢令者死無赦』!
乃閉蕭漢寺中,戒諸僧徒曰:『蕭令若死,當屠其寺』!
僧徒日夕防視不敢懈。
蕭漢曰:『吾盡吾道不礙汝法』。
端坐堂上自經死。
公元1630年
  振之慈谿人,予庚午取士
興言漳浦人,從予游。
世琇字崑良清苑人,蕭漢字雲濤建昌人,皆予所取士
嗚呼
林麓既陷,蘭燒區區吾徒,其才性風格,皆與王仲弢上下,而相率齎盡,與睢陽平原爭光豈其感遇憤激使然,亦猶是服習仁義詩書漸摩之功也。
  贊曰:取義能生,蹈仁不死。
鎔金作骨,礪石為齒。
南八夾脰,仲弢貫耳
哀哉諸賢,頹波共砥。
仰視彼蒼,焉知青史。
   陳祭酒
公元1642年
    (洪思曰:蓋毅廟間祭酒諸生所謂南陳也。
先是景陵初有祭酒陳文定公敬宗南雍,其人剛正介潔,容儀端整步履定則弟子咸以身教
又有祭酒李忠文公時勉北雍,亦師道嚴重文定
瞽宗之內皆肅於朝廷
時人為之語曰:『南陳北李』。
壬午八月黃子謫戍長沙,後南陳之子追至龍江關道側以傳請,子舟中草草與之,乃去。)
  實有浮於其名者謂之才。
行有浮於其才者謂之德。
求於天下,未見其人也。
有之,其陳芝臺祭酒乎?
  公名仁錫字明卿長洲人
允堅,以進士諸暨崇德縣令有聲,卒於官。
哀毀幾不欲生,以祖父在堂,勉進漿粥
祖父母疾,衣不解帶經旬一飯
祖父母歿,親營葬具,手足重繭,然亦未嘗一日釋書。
時公已舉於鄉,數上春官蕭然寒士也。
公元1621年
  辛酉,浮西湖,方與諸子飲,顧西北黑雲起,愀然曰:『吾萬曆所養士,今二酉矣。
四海遏密,何觴詠為乎』?
及聞貞皇帝遐升,輒治裝太夫人,泣曰:『兒為朝廷造士幾三十年,雖未沾圭撮,得優游色養,誼不薄。
朝廷重有大故羽書又日馳,諸孝廉裹足朝紳遣家南歸,兒當自溯風耳』。
太夫人心是之也,亦泣為趣裝
公至京師不數日,攜孝廉衣冠安陵慶陵,哭甚哀,聲達於寢。
或問曰:『公是舉得毋過禮乎』?
公曰:『吾世受恩不能兩朝豎報,乃匆匆不逮,情至義起,何例之有』!
公元1622年
  是歲壬戌,公遂及第,授編脩,偕庶常讀書東觀
庶常往來起居,公獨鐍戶,叩之如。
文湛持與公對戶,亦不數見。
一日心痛,走館師院長乞歸養不可得,神意甚悴。
或怪之。
公泣曰:『吾與母約,即登第,朝夕歸無令倚閭自苦
不意淹滯於此』!
亡何太夫人訃聞擗踊請歸,哀毀倍於崇德時
諸生執經就廬次問業
不盡裁答,頷之而已。
  時魏璫既用事,人漸多趨其門者
湛持先以論中旨謫去,周蓼洲諸賢亦就逮矣。
天下方以賈彪霍諝事望公。
外示簡默中實介然不可干撓
既入補日講官,每進講,多所規正
璫甚銜之,以公負重望,不敢自絕
會璫父子鐵券欲得誥詞,再遣人趣公,公堅不可
璫怒曰:『屬草則鉉鼎,不屬草則齒劍
奚擇乎』?
公笑曰:『世自多屬草者,何必我』?
於是數日有孫文豸之獄。
豸以誦天歌見捕,坐妖言亂朝政(洪思曰:孫文豸者,崑山儒生也,嘗賦詩刺魏璫。
媚璫者以聞,遂逮下獄,以妖言亂政殺之)。
詞連公及湛持,以池陽得不逮,而公削籍歸,即日就道
璫發十數騎偵公無所得。
濟上,有吏受璫旨掠公,僮僕跳去
公坐舟中,忽風起檣櫓幾碎,諸卒亦魚潰去,公怡然不動也。
  是時吳門詞林、姚(洪思曰:、姚蓋文文肅與姚文毅希孟也,皆忤黨削籍歸)及公皆在璫掌股中。
然璫自言:『觸我者死,餘借其頸磨鈍而已』,無意殺三詞林
群小從臾,謂『不殺詞林,局不定』。
會且變矣,而今登極,磔諸憝,薈蔚廓清
公元1628年
  戊辰元年,起公原官稍遷中允,再補日講。
宣詔三韓,齎油素阨塞甚備,為小冊可出聚米也,諸鞭衣裘,一峻謝之。
明年庚午,署國子監司業,所教士脩詞立
公元1630年
誠,道亦甚備
居恆守道官同致爾。
每轉一官日夜顧名,可以弗畔矣。
是秋經筵日講官
兩朝,再為講官,所敷陳皆本於心得,切於時務,不事訓詁
興朝講官,倪始寧、李捨蒼、黃晉江而公其首也。
辛未分考禮闈得士為盛。
冊封周藩;歸遂乞身,有浩然之意。
甲戌三月,起南祭酒南雍士子欣然復有南陳之稱;南陳文定宣德時南雍者也。
亡何病,遂不起卒年五十有六。
里社聞之,為位相哭也。
  所著有易簡錄、大明世法錄、四書語錄經濟八篇諸書千餘卷行於世。
當事卹典者方之文定,蓋輿論云。
  史周曰:章給事言,公嘗師錢啟翁,翁沒,為木主題曰在茲,出入必祝也。
公自言為孝廉時,初從啟翁問易,啟翁辭不納拜,曰:『子且歸,後晤,不刮目納拜未晚也』。
淹通過目成誦,善持論,新悉森發,聽之忘倦
嘗游三洞天台,為記百餘篇,其村落草木徑道,一一可數也。
以推於邊塞要害、艚糈鹽鐵,各娓娓以口當指,不失
此自天授積學佐之,蓋有師法而然。
庚午春,病胃數日,稍謝客,為乾坤兩封著論十數篇
予嘗問其練要
公云:『乾如一柄罡刀,坤如一刀兩斷』。
初甚疑之,既乃其所到,有泮然冰釋者矣。
顧宗伯亦言,萬曆之末年士習帖括,以學古為譏公立兩社引於古獲,於是婁東、金沙壇相望,公起衰之力也。
公立陽山三十年間,天下鉛槧之士繄公是視,非公命書不置几案
即使公行其道,偁陳氏學以變易
下,亦豈能賁如此哉?
  為之贊曰:斯文未潰,厥有經緯
辰絲繫天,使斗不墜
吳門三賢珥筆支天。
湛持嶽峙孟長霞騫
公參其間,載文載質
斂其霞岳,以服日月。
手麾彼璫,瓦親鐵券
寶此炳蔚,滓彼鼎鉉
得之易,藏以春秋
禮樂所宗,匪夷渙丘。
瑋哉斯賢,才德淵匠
雖有弓賜,其何以尚
   劉侍御
    (洪思曰:吾漳上忤魏璫者四人,子與周忠愍馬忠簡獨著。
子以講筵展書忤璫獲罪歸,亡何御史亦以抗疏忤璫罷歸,但其事世猶未能盡知,故宜為之傳。)
  史周曰:嗚呼
貴器識,難言哉!
平居抗項,剸割必方,值人暴熱,必靡然隨之。
天啟乙丙之際,諸賢焚崑眾濡草自救也,猶云勢使然;及大憝既平,虎汁爆盡,稍識行墨者咸厲齒以糾蕃徒。
曾未移時是非又變,剛正以為盭戾負塗以為宏忍
讀書多通其舊說,抑有所徼幸吠和而然?
可怪也!
公元1637年
  丁丑春,予在長安,與劉玄御史隔一邸舍
既以講筵獲罪御史用劾魏璫,鐍戶咫尺不相往來
逾月御史甘肅差去,予用侍養歸。
移時而禍發,所不見血者,劍首之縷也。
又一年御史罷,里居詢問者亦二三載。
心念史魚伯玉之行在世
多有,陳荀媕阿,為利齒兒藉口,向不遇聖明,徒使後世欷歔而續漢事耳。
今幸日月燦於窮壑,紅案爛然如斗,參首熠燿,餘光無所亂其宵夜
當時勵行殷憂之士世猶未能盡知者因為劉御史著其行事云。
公元1616年
  劉御史其忠字長琯,世稱玄如先生
其先以孝著姓,居長泰西湖
文軒公為諸生,有隱德,生御史
九歲窮經為文章,成立儼然
於是謝去祭酒,謂:『是兒勝我』!
年十二,為邑冠軍,竟以年少抑去。
二十六始為諸生
丙辰進士,授湖州司李
豪戶,卹窮民,革羡餘及諸常例錢士庶翕然神君也。
公元1623年
  癸亥夏月,授湖廣道御史
一疏出,輦下動色
論兵餉及邊圉事宜詳核
於時魏璫已銜憲與大事矣。
楊璉左光斗尚總西臺,恆相顧叵測
談者猶謂是璫噉名,以名奉之,如兒嗜果,可疢也。
顧飽益驕,崑山大名為鴨月肅遞進耳。
楊璉一日草二十四大罪欲數璫於庭。
予告所知云:『此事由綸扉,廷柱即盡折,無所益於斬馬』。
既而大洪疏果上,十日不下
劉御史疏云:『人君者,天地臣民之主也。
舉動話言,史必書之,以為天下安危繫焉。
邇來舉朝所爭惟中旨一事,蓋深慮權奸飾恩掩罪,假竊輕重其間
見形察影,防其隱禍也。
楊璉孤忠獨奮、指列魏璫二十四大罪以來廷臣傾聽,咸謂天威震怒不俟覽畢。
旬日報旨,未聞刑人,靦無慚色。
又見輔臣進揭,婉曲以悟宸聰
外示優容中實惜。
國人私計還望調劑
何事也,而可以調劑責宰
公元1638年
相乎?
至於聖諭反覆開譬諄諄百言無非忠賢回護
明知罪狀已播眾口,而歷敘其平日勤勞,似忠賢不能自白明旨反代之白者。
夫人生長深宮,朝夕使令,惟是一、二中涓
忠賢久侍潛邸,豈謂無勞然而蟒玉錦衣,酬之不為不厚矣。
忠賢乃敢憑藉寵靈簸弄威福,張如天之燄,肆煬之奸,使中外聞者,無不天子左右忠賢一人
正恐其欲飽而驕,威過而毒,勢窮慮極,欲終為善,不負皇上不可得也
從來宦寺欺蔽人主,以其密邇意旨易窺
昏主則導以聲色狗馬,使萬幾日廢而後為所欲為
事明主則稱意綜覈事事見效而後熟算機關竊弄威柄
及其太阿在手,九閽之上,有見不盡見,聞不盡聞者矣。
忠賢罪狀已昭,大小臣工交章已滿,皇上自為國家計,宜即付忠賢法司昭正典刑以慰列祖之靈,以謝天下。
稍為忠賢計,宜召輔臣面諭處分,先布其罪惡正告中外而後閔其微勞,存帷蓋之恩,是亦忠賢之幸。
不然,臣不能不朝廷危之』。
疏上,璫恚甚,思所以中御史者。
御史甘肅地涼遠,□氛殊惡,璫亦以是投荒者耳,稍寬至明年,始以門戶削奪
  方御史上疏時,文軒公心動,貽書為戒
御史報書云:『風洗由命,誼不可逃,惟勤惟廉,臣子自勉』。
御史用是不罹於禍。
一年聖人出虎兕駢命,御史原起
丁父艱哀毀過至。
三年沒,享年五十有一。
子濟、澐皆以文行自致,能世其業。
  贊曰:熙朝之慝,三發閹寺
宗社靈,雖熾亦替。
魏璫始煽,尚於直瑾,九錫將加,震出乃殄。
諸賢伐鼓,則邁陳竇,雖蹈水火,亦免有救
吾鄉之哲,有周仲先(洪思曰:謂忠愍公起元也。
時與楊璉、左先斗諸賢同死於魏忠賢者)。
長琯嶽嶽,幾與禍駢。
近關之出,自投遠塞
及睹日月,用慰親在
木冰淵,視彼宛鳩,長松早凋,亦垂千秋
   節寰袁公
  史周氏曰:嗚呼
二正之際,與阿柄難言之矣。
其時,室有凝陰野有亢血。
鴟虜號於其外,梟藩伺於其側,堂奧之間,疑檄不絕。
然值天子英武,練於情事,絫澤所參,眾志如結,二三賢士大夫黽勉戮力,柴叔輿質實匡襄於先于廷益駿烈克鞏於後,吳永清羅學古之徒咸將助竭蹶也。
陵時人才方興,庭徑各別許季升遐矚幽,清氣見於禁旅何世光調停折衝權用究於天宰王德華彭濟物昂低殊態,而裁酌當心
常侍縱橫爪牙自豎,要如蟠蟒學虯,未有吞海之意。
諸君上視王鈇,下祝鼉鼓,乘熟而落之,掇如也。
至於魏崔,岸谷所漸,瀆岳易勢。
北牙擐甲之士,雄於猰窳,天偷斯難。
以養外患智者不能謀,勇者不能斷,慈者不能衛,義者不能決,賴聖人特起而後天下晏然
其時即有于廷益羅學古之才,王德華彭濟物之健,刪
傑就厭,則中門近關,兩竇其選矣。
然且諸君不能
予觀古人尚哲簡戇,因事蟬脫,如季札蘧瑗晏嬰樂毅之流,皆值禍難,然有以自立
逮於東漢,懷鴆擣,以死相勉,以為春秋之義與易殊旨,間有掛冠拂衣,蓋亦疏逖無甚繫著意而已
至乘朝、執宮戈、桓桓德心者,皆有重寄舍命豹褎之下,即獨行安之,如張然明皇甫義真其人矣。
張然明破諸羌,靜幽并,恥為王曹所賣,發憤申陳竇之冤,卒不得三公
皇甫義真黃巾,破梁州賊,徵赴城門,賴其子堅以免,雖卒為三公,亦不大竟其志。
當魏崔時,蓋無復然明義真者。
有之,則必自大司馬節寰袁公也。
  袁公可立字禮卿,以英年進士,理蘇郡報最,召入西臺抗疏歸。
二十六載始出,仗鉞治登萊軍。
於時遼左新潰,三韓餘眾大東焉,依東人,遇遼眾,不相主客時時夜驚,賴公撫綏無事也。
公去登萊不數載,而登萊遂敗。
公出登萊時,蓮賊初在金鄉,猝與遇,單騎麾之,敗麇散去,徐用登師搗其後是以有兗東之功。
於時毛文龍譸張島上,劉愛塔恫疑於沓渚,熊王之案持於內,崔霍之交盤於中,公一意治師,塞要害,焚盜糧,聯絡諸島收復旅順,而海上晏然
又猝有朝鮮廢立之事,公毅然請討。
既而李倧太妃命,稱李琿通□失國人心改步自贖也。
公因請正質責之,以濟師助剿為券,與廷議合。
是以東事一視公。
公去又十餘年,而朝鮮為□陷。
公所發軔者,率視旋轍為重輕如此
公在登可三載七疏歸,歸而魏燄益肆。
孫樞輔滯塞外,久請陛見
中外洶洶以為志在君側
而公方有綠野之樂。
亡何,以□警起公為少司馬
久在東疆,於諸大醜變態甚悉
政府欲借公為功。
既至中朝,觀諸侯動靜邑邑不樂也,數有所牴牾,欲自請外以此失魏崔歡。
天子猶念公海上勞,予加銜致仕去。
蓋是時致仕者若鳳生,以為奇表矣。
熹朝上賓,以殿工加太子少保懇辭不受,時論韙之。
  凡公值事,多長算,得大體,洞於要會
方為蘇理時,湖州董宗伯以厚貲為亂民所窘,鬨甚,兩臺檄公解之。
公至,即博收訟牒下各縣以殺其勢,徐取一、二倡亂抵法,事遂定
又值倭警,吳中豪子弟王士繡、喬一琦馳驟自命怨家詆為不軌
兩臺急詗之。
公獨謂是狂生無他
卒讞不得實,乃已。
眾謂公長者也。
  及在登萊,方元宵宴客,有傳遼將李性忠與張爾心謀叛者,諸監司怖甚。
公徐命小隊阿殿過沈帥問曰:『李性忠固公所用人,今何狀』?
沈帥百口保其無他
公曰:『吾固知其無他,但且令釋兵安坐耳』。
於是公之整暇再見之矣。
  又公為蘇理時,以汛期出海澨。
有李弁者邀公飲,示三倭刀
諦視還之。
後半載,報海上擒倭二十人,覆夷器,則三刀俱在。
公心疑之。
亡何琉球貢使至,稱數月前有飄舟墜此岸,出其人視之,則皆琉球也。
眾咸謂公神明
  及在登萊,毛帥盛自詡滿浦昌城之捷,用兵不滿千,不遺一矢,伏砲機發,使□自踐藉人馬騰踏死者四、五萬。
公心疑之,移文東江審其顛末
毛帥以是恨公。
公固謂
海上天遠臣子勿欺,何厭詳者。
於是公之練達再見之矣。
  又公為蘇理時,郡守石昆玉廉直中丞
中丞露章劾之。
事下四郡
四郡推公秉筆
公伸牘盡雪其冤。
同列縮項
公曰:『吾自任之!
奈何以上臺故誣賢太守』?
讞成,對中丞誦之,其聲琅琅
中丞愧甚,舉屏自障
讀法聲益厲,中丞自劾去。
眾咸謂公強項也。
  及在御史臺,值他御史觸上怒,將廷杖,諸御史政府乞伸救,輔臣以上意為辭。
公於末坐抗聲曰:『特相公不肯耳』!
輔臣拂然,廉知為公。
先是雷震德門公上疏陳闕政,如郊祀、講朝六七大事,章未下。
政府用是謫公,再收再黜,以底於削。
甚哉!
救之罔效也!
  公既用,久躓復起當事者冀其少艾
公自謂老當愈辣。
方在司馬門時,會□□死,袁經略遺僧弔贈公力詆其辱國
一日,請權貴祗候清門出聲無律;公引咫尺之義折之,雖無所匡挽,而義形之意再見之矣。
凡公精神著於為司李御史時,即不躋台輔,其精神亦有以自見
公元1595年
  又當定陵鎮靜,以道法天下,四五十年間,留賢在野怨咨不生,士去二正遠,時以名教相厲若不復知有延熹建寧之事者。
公以已丑理蘇郡,乙未西臺正當盛時中貴掖門往往避驄
一日西城,有內璫殺人者,公輒按捶問抵罪
或語公
公元1608年
:『此弄臣奈何窘之』?
公奮曰:『吾知有三尺,何知弄臣』!
上稍厭諸激聒政府動以賣直沽名正論
公乃抗疏曰:『近年以來議論繁多言詞激切,致干聖怒,廢斥不止百十餘人,概目為賣直沽名
賣直者退,則不直者進;沽名者斥,則毀名者庸。
朝有不直、毀名之臣,則民生休戚人品邪正,誰復為國家昌言者乎』?
疏上,奪俸一年
嗚呼
國是所歸往往如此矣。
  公多才藝,善持論,急主上之急,積精自衛無悶毒,故在亂能免,居危不廢。
丙丁之間,天子賢達士夫無出其右者。
董先生曰:『公才數器,心運四慮,藉令一再出,不於毛帥、魏璫之時,得行其意,展四體韓范之業,豈顧問哉』?
又曰:『公護名節,勝於功名
善刀而藏見機勇退』。
夷考當年,與公先秉機佐鉞者,名在刑書歷歷可數然後知公之完譽所得遠矣。
  公先鳳陽人
始祖榮以開國功為睢陽百戶,因家焉。
五世生公
生有異姿廣顙稀眉。
七歲毛詩禮記
未三十聯第,通百家書。
夫人妊時,數盥水,見金鯉蕩漾盎中。
及長,數有異兆,自知名位所屆
壽至七十有二卒
之前夕,有巨星西南墜地有聲
子樞博雅膽識,為戶部郎,別有傳。
  贊曰:谿子子貴洞,千將利斷,決機不以為晏。
然明年有卒,義真不亂,道不可撓,還歸其貫。
廷益抱誠,噬膻曷及?
濟物微巧扶繩緩急剛柔之中,則有袁公
不可調,睍視未窮。
嗚呼才難,睇彼東蒙
   兩朝忠烈祠
    (洪思曰:子武林乞身時之所作也。
子雖乞身在外時時念主孤立
劉、姜、高、徐、祁、解、張、呂,不數日皆逐歸。
留都亡在旦夕,而馬、阮方欲盡殺海內諸君子,甚於漢熹平宋宣和時
恐□馬一旦飲江群小擁兵自衛,不戰、不守,亦不顧乘輿左右必無一死者,衰於土木時矣。
黃子知其必至此也,因反覆興歎傷心於是碑。
已而果然
馬、阮擁兵逃入西湖,不復顧乘輿
聖安銜壁,左右無復知者
臣子之情頓衰,乃至於此
啟禎三十六人,與建文一百二十人之死,古未有諸。
□□初立,令有司建一三朝忠烈祠於神烈山下,合一百五十六人尸而祝之,以為日月也。)
  以身殉道與以道殉君之有以異乎?
曰:無以異也。
足以生其身而後死之,道不忍死其君而因以生之,是皆可以不死,故置之死地而皆生。
其皆生者何?
曰:仁也。
天下可以殺人者二:曰水,曰火。
是二者,人皆賴以生,而投之水火無有死者
有道仁人必取其精神而用之。
仁者水火精神也。
人抱形質而抱其精神,見水則謂之曰水,見火則謂之曰火,見其生死不見其所不生不死者
奸權賊盜曰思以其水火天下,而天下鄙夫貪生死者,亦指水火踆踆然以焚溺為戒
卒之天下焚溺坐死比比也。
  當天啟時太阿下墜天子制於大璫
諸君子思還主柄,持之太躁。
既而權奸煽熾,諸君子亦坐死
其於孽也,為火、為旱、為焚突及棟。
崇禎時王鎮上握群工屏息,仰命於天子
諸君子承之大柔。
既而盜賊淪胥諸君子亦坐死
其於孽也,為水、為潦、為襄陵滔天
夫以水火共持,或欲殺君子,或不欲殺君子,而君子死者君子領水火之精神,以蹈日月,以其形質天下毒痛,故出入焚溺,而其不可焚溺者與日月薄射也。
  凡日月水火,其精神託於君子,其沴見於天下贏絀朔望往往相食。
漢熹平時,治鉤黨獄,誅蕃、武、膺、滂等,錮天下黨人二百人
長安之亂,諸君無死者,惟袁隗伍瓊周毖孔融楊修五、六人耳,然皆為卓、操弄斧,非有慷慨致身之義。
宋宣和時,籍元祐黨人百二十人豐稷陳瓘等僅得不死。
汴京之亂,諸君無死者,惟吳革孫傅張叔夜三人耳。
李若水猶之墜阱也。
我明初興,尊禮賢士,治藍、胡之黨不及名賢
迨於靖難諸君死者百二十有餘人。
至於土木而衰矣。
水火日月一盈一竭,精神所託,或侈或滅,前後贏縮,可屈指數也。
  獨是啟、禎之際,諸賢奮發,手掬霜雪,與雷電爭烈
雖有迕璫扇燄,不鉥之於前,黨禁株連,不鉗之於後。
計自天啟蒙難殞身者十有二人:曰楊漣左光斗周宗建周順昌魏大中李應昇周起元繆昌期顧大章黃尊素、萬璟、高攀龍
及崇
公元1644年
甲申之變,致命遂志者二十有四人:曰范景文倪元璐劉理順施邦曜李邦華凌義渠王家彥周鳳翔馬世奇吳麟徵陳良謨成德孟兆祥汪偉金鉉孟章明吳甘來、許直、王章陳純德王鍾彥、于騰蛟、申佳胤、宋天顯
遺逸遐方陷於秦晉,及綏鼓死戰嬰城謝闕者,不在一班
蓋自、宋以來,死節之臣,未有盛於我朝者也。
嗚呼
學之不明道誼為事功所亂。
荀之鍼李杜榮翰之砭機雲康樂寄跡蓮房文山託詞黃冠不曰猶可為,則曰思得一當,是以徘徊顧瞻,失諸一瞬,而千古莫贖。
是猶臨江泛濫而擊匏,睹燎原而祠,多見其迂愚諒下於溝瀆矣(洪思曰:是碑初傳一本管夷吾數句在此句之下,晚得楊岳武林所寄本無之。
岳常為鄴都講,與余共理收文後入,居西湖兩峰間,與忠烈祠近,楊本必祠也,今依之)。
故仁之生人者殺之而愈以生,水火生人者生之而或以殺人
不見夫不生之生,不死之死展轉以避焚滋,而卒不免比比也。
  虞部公來南關,廉惠著於遠近
捐貲貿地西湖之上,得六一泉舊址
背距孤山面臨鳳皇
營構為十六棟,層樓九楹湖水瀠之,以祀兩朝忠烈諸君子。
余至湖上,覽和靖遺蹟,因得與虞部商略上下
慨然歎曰:死而樂,則吾將先往。
蘧氏之言,夫豈無謂者乎?
虞部以南關小稅置為祠租,歲時得尸祝其下。
因為迎送神之曲曰:雷鼓闐兮龍在野,雲離披龍血下。
上天兮星無光,椒糈媮兮不芳。
靈之集兮四國
八蹄兮驎九翼。
滄海兮拍白日,靈徂征何不得息
歸休兮此堂,羅百珍瓊漿,驂素虯兮騑文鴦
靈車兮縶靈馬,執靈袪兮淚盈把
珮琚灑灑,晝不足兮宜宵夜
雕舟兮鏤筵,新夫君王正年。
參差無後先,澹眉須兮馱青天
何為兮中悁悁
   吳山七忠祠碑
    (洪思曰:子武林乞身時之所作也。
區區之浙,一日殉君而死者七人,夫非生乎方、卓、于、孫之鄉者然哉!
人皆曰:科名之士實亡天下
群盜一日京師,又皆魚貫稽首寂庭而恐後。
人心乃遂至此哉!
海內偉人倪文正范文貞者,道雖不行,言雖不聽,猶浮沉鬱鬱京師一時三十人,皆憤而爭死,以救人心之日下
君子謂其功可配食廟社,而朝廷尸祝之。
□□初,有司議忠臣祠祀典。
蓋自范景文諸生許炎、布衣湯之瓊三十有四人為正祀,自孟章明侍郎徐標御史至虞七人附祀,凡三十有一人,而武人不與焉。
浙人曰:之七忠者是吾鄉人也,吾私尸祝吳山之頂。
倪、施、、凌、、俞。)
  高皇帝初下兩浙所徵辟宋、章、王、陶、葉、吳諸先生議論最為近古
靖難之會,方、卓尤烈(洪思曰:方忠烈公孝孺,浙江寧海人建文間為文學博士
忠貞公敬,浙江瑞安人建文間戶部侍郎
皆死於遜國之變,在永樂時謂之靖難)。
於是兩浙之行著於天下
施於土木、宸濠之變,于、孫兩公(洪思曰:于忠肅公謙浙江
塘人,景泰間兵部尚書,死於土木復辟之後天下莫不冤之。
孫忠烈公燧浙江餘姚人正德間副都御史,死於宸濠方叛之始,天下莫不偉之)。
匡扶廟社天下閭巷無不識其姓字者。
非獨山川包孕,亦其風教然也。
  崇禎甲申乾坤迸裂天子殉國
一時士大夫魚貫稽首,以就寇庭。
蓋自石勒侯景而下祿山朱泚而上未有於此者。
於是聞變決志者二十有九人,而浙居其七焉。
上虞戶部尚書倪公元璐山陰左副都御史施公邦耀左春坊左庶子周公鳳翔烏程大理寺卿淩公義渠海鹽吏科都給事中吳公麟徵鄞縣監察御史陳公良謨新昌則試御史俞公志虞。
七公者,學不同師而義歸一致。
振方、卓之遺徽,匡于、孫之不逮其所綱維世道人心不為淺鮮也。
  嗚呼
下水溝壑發志士之觀;木槁澤中過涉,存獨立之意。
猶是澤也,或以蹈於溝壑,或以滅其頂踵
聖人無怪,又以為於義命者何也?
受其祿則死其事。
天澤所被,以之歿身自周、孔以前取義及此也。
古之君子束身事君,值泰否之會,必知其禍敗所在反覆陳諫
諫之行,則君享其安,身享其榮;諫之不可,則君與其危,身與其辱。
辱之不可而後去之,去之不可而後死之。
箕、比靖獻身前,夷、齊槁骸事後,各有所取,非苟然已也。
既為車紱所繫,不能自拔棟撓而壓,與世俱及,則亦曰致命遂志而已矣。
命者天之所治,志者人之所治也
天人交治,榮於皋陶,壽於彭祖
不假學問而與淵、路共席。
嗚呼
天下之大,百年之內,稱觴舉祝,與附木榮衰何限
苦於一決,使孝子慈父無所施其禮樂,則亦悲矣!
漢末造,蛾賊狐鳴,遍於天下
皇甫嵩、朱、盧植閔貢三四書生,開喉仗臂,使強授首於街,逆臣納兵於虎帳
彼其豈能於七公者哉?
聖神歸於上,則庸劣委於下。
進無苞桑之虞,猝有飄搖之禍,雖方叔召虎不能為才。
百世之下,掩卷考時者之所同歎者也!
  今天子既登極,守高皇帝之業,馴服禹甸表章守節死義之臣,則倪公為首,加贈太子太保吏部尚書諡文正;次則施公得贈太子少保左都御史諡忠介周公得贈詹事府詹事諡文端;淩公得贈戶部侍郎諡忠潔吳公得贈太常寺卿諡忠節;陳公得贈太僕寺少卿諡恭愍;俞公得贈太僕寺少卿諡未予
天子既將有特祠之命,而武林諸子衿爰於吳山之上肇建合祠,遂成崇搆,躋於同堂,而伏臘尸祝之,則亦胥濤所噴其英心紫陽所增其遒致者矣。
  又為迎送神之曲曰:幽雲侵兮白日曖,蛇龍宮兮尚在,笳絃吹兮莫哀。
紛霏兮從沛人,恭兮敬梓。
回青雲兮蹈白水,朝碣石兮暮滄海何有千里
靈之來兮熊魂光,江風飄兮有芳,翼蹌蹌鏘鏘斑鱗斐兮有章
靈之居兮不遠,日未入兮去復反,媵鴛魚兮婉娩桂宮兮檀館。
燕嘉賓兮集靈苑,芙蓉生兮江之湄,虹霓旐兮雲旗
不來何所思?
靈之歸兮撼鼉鼓,罷吹兮輟舞,夫人兮自有美土。
何為愁苦
夕昏兮
朝曙,兮日未暮。
何為含怒
   周忠介公
    (洪思曰:讀是碑與張溥五人墓碑,知聖人之貴憤也。
帝且長寐,安得五人復起乎?)
  蓋聞之聖學曰憤,師風曰奮,不奮不憤,白日眾寢。
天啟之末年上帝假寐奄尹吐光焚灼天下天下然不知所旦。
周吏部蓼洲先生起而大呼以為羲馭之必且出,冰勢之必且消,狐魅之必不可恃,嚼齒碎舌,蹈死而不悔。
嗚呼
非憤奮於百世而為之乎?
公元1657年
  嗚呼
予觀天下治亂所託,惟人與言。
選人而準天下,其準一世,或老或歾,蓋三十年焉止矣。
撰言而繩天下,其繩百世,或悶或嘿,或見或不見,蓋寡有聞聽之者
於是天地罡氣有播於雷唇,裂於電眥,明白正告,使士女雞犬動之倫,咸聾耳縮頸,若洪水之將降。
蓋自顏真卿段秀實而後復有先生也。
  嗚呼
盜賊已成,篡弒已形,雖董筆南簡淋激丘山何當鍼芥之用?
不然彊弩射市,鹿群隤坑,身值大殊,何刺之有?
必如先生優游家居,秉素字貞,動未有矰繳之施,出未有容默之討,舍蘧瑗雍容樂史鰍之踔蹈,以為不如不足以推撞逆芽,振靡明報。
百世而下,懦士以之挺筋,瞽夫聞而張目也。
  嗚呼
明哲之談,古用以明若否,今用以守房帷
危孫之權,古用以棲亂國,今用以酬興主
周先生歷身中途讀書滿車,寧不知見險知止為智,我無言責之為裕哉?
以為是駕道通徑,奮憤而不為也。
公元1626年
  先是魏都諫被逮,抵閶門緹騎四遶親朋漸絕。
先生獨下胥江,持漿飯與共臥起,以女女其孫,戟手逆璫及諸權貴,詈不絕口
及姚詹翰持服削奪歸,顯貴人不弔也,先生引禮大詬之。
先生所批繩,必中其隱卻,又顯治之為賊。
於是眾起欲搏先生先生不顧也。
文學士湛持間謂先生曰:『公幸家居少瑕罅,稍袋口足免,何苦共死乎』?
先生曰:『吾一官敝屣耳。
七尺可作砥,吾用之矣。
安能懸目以視若輩』!
亡何御史倪文煥贓誣先生,用削官。
會織璫李實論吳撫起元減料誤運,指公與周、繆等六人門戶請託
丙寅二月緹騎遂下。
下之日,吳門晝晦暴風雨五日平地如浸。
吳中士民踔潦中為先生號冤者聞閭巷,詔不可讀。
緹騎索囚稍驟,眾拳蹠上,悉狗跳,有死者
公乃覓舴艇從使者陰度關。
公泣謝父老,謂『奈何以吾故累地方
吾死,自能殺賊,勿憂公等』。
百姓亦以殺緹騎故停詣闕,率灑泣散去。
方是時,吳中幾變。
中變則天下之咽絕
逆璫亦藉是變色,得稍緩。
既抵獄,天又大震飛石瓦木,人畜相蹈無數
公語同事曰:『吾輩精誠薄使天激如此
吾死叫上帝速殲鼠輩無徒累諸蒼生』!
蓋不二十日對簿死,口齒盡折,面肉爛不可辨。
嗚呼傷哉!
以公之精爽上感雷雨,下格
群黎,而不能寒一奄尹之膽。
未嘗窺書宜然,諸權貴狺狺奚為者乎?
  先生始仕予鄉,為福州司李
下車典謁請詣璫薉釆,公嗔目視之
既數日,廉諸虎翼,悉置長尾
璫薉釆恨甚。
會諸商闌監門訴諸無狀,諸虎翼縱刀矢有所洞傷,民大哄,璫遂發火比屋,劫袁中丞,質其子,留兩憲使,意先生八候並執之。
先生持不動,夜捕六兇畀之獄。
虎翼啼泣,請璫出憲使自贖也。
不可,當以守令代兵憲。
夷然曰:『罪囚無赦條,憲司重臣無質理,必以小易大,烏知之乎』?
當事者懾甚,並捕諸哄民,欲平之
公曰:『為百姓受虐故至此,奈何復百姓平之乎』?
急就釋之,歡聲雷湧。
於是璫薉釆心悸,闔監門,發疏,不敢動。
兩臺賴公自振,急疏薉釆罪狀
天子毅然撤薉釆歸,諸悉不問
嗚呼神哉!
顯皇之仁也!
先生識,不能使天子一方民之冤。
先生力,不能使天子除十六年之醜。
當事者側目視公。
公亦決意挂冠
通國罷市,日數萬人環治而泣曰:『公去,吾曹就死耳』!
行李發者視城闉已悉礨石斷道路。
嗚呼
直道之在民也,義者與奮,仁者與憤,百草蒙屯,非怒不生。
詩曰:『民之方殆,視天夢夢』,言夫不憤不奮之不可治也
以先生才挺晶白,為名銓識,拔天下賢俊,稍隱忍報天不乏
先生若此者,豈得已而為之乎?
張復之曰:『以李杜自處,猶恐為胡趙;以胡趙自處何所不至』。
李杜時,士紳猶在楯陛,奄尹不過中令,而枝孽放濁不可屋忍,諸賢驚創發攄懲治之恐不及而後世疑為己過,其立心可知
先生千世而上,乃使李杜孤行
  先生父母極孝
服養解帶居喪不勝
不以貧故受一漿之饋。
在吾鄉五載,日惟市一蔬。
秉銓歸,四壁蕭然人稱之曰冰條』。
先生歾不一載而聖天子出,逆黨殛死。
獨得贈卹異等諡忠介三世太常卿,稍酬往者四世未葬之慟。
士民聞者,或泣或歌。
詩曰:『既克有定,靡人弗勝』,諒夫!
  銘曰:汝南家世,代有嶽崱。
非曰矯飾好是正直
澄流磉砥,義波海激。
誅觀彼柱,各視其力。
以訿默容,以極反側
上帝耆之駢蕃追錫
膺滂慚過,浩瓘寡色
惟孝作忠,惟名副實。
百世表,為千古式。
   姚文毅公
  嗚呼
堅龐氣降,濬發之茂不迨殷周,其道德豪傑士皆驟起無所承,自有漢而然矣。
間有之,隱隡蟬綿印浦之數,可得而稱焉。
吳門姚先生,世有懿徽,發為文章,甕口方舟沐浴天下
予聞其語,嘗見其人矣。
  先生諱希孟字孟長有虞之胤也。
明興,有祖榮者,擇配黃,盛年而寡。
高皇帝首以飭行風勵天下,旌其門,史臣蘇伯衡為之作頌。
於是姚以義烈起家二百有餘年,文太君始毓先生
先生淵源明德,值貞元之會,卓成名世,宜其然也。
生華卿,亦以節
公元1619年
孝稱
華卿叔威
叔威梅谷
梅谷諱翌,始著高隱
翌生畸艇君丞。
丞生白堤君厚,為沂州判官
厚生五涇君圭,為武陟
三世明經,不樂折腰,而畸艇以吳文端公婦翁嘉遯以老,蓋自梅谷而然矣。
古稱戴禺宗測皆世遐舉,為有嗣異人,是唐子畏所為梅谷圖者也。
五涇治武陟二年致仕
簉室施生穎菴公汝轍,為南國子生,以先生貴,贈如先生官。
武陟之捐子舍也,贈公方十四毀瘠踰禮
既娶文太君,是稱母師,實舉先生
先生週歲而穎菴公辭世
文太君方二十二,坐荼蓼中乳血雜哺。
又以征徭之累,從父雛鷇弛擔施太孺人,抱先生公堂將簿。
是日先生週歲,踞堂上弄飴,笑視施孺人
孺人歸,哭告文太君
文太君乃益哭,然心喜是兒有福,是堂上人
三歲疾疢幾廢矣,諸大母衛之哭。
一夕,聞中聲訇然,如大鳥翼擊而去,質明遂瘥。
所謂大鳥覆翼者歟?
自是岐嶷占對,異於常兒。
外公文衛輝公以少府致政歸,太君數攜先生外家
其先世縣籤積軸,輒別識位置不爽
衛輝公每肅客,輒呼先生出,周折為儀,詫客云:『是吾宅相無雙也』!
於時相國湛持公總角諸生,長先生六歲,以甥舅篤朋歡。
衛輝嘗云:『姚孫與吾兒,異日當比珪廊序』。
湛持先生,亦自謂吾甥舅當世有二無兩也。
湛持公既蚤登賢書,困於南宮凡十九載,先生始舉於鄉。
兩人相視,謂吾甥舅,旋葉無殊,共飽霜雪耳。
己未先生登第
湛持後三年亦大奮去。
二公之於學同業,識同趣,操秉同勵,品藻同旨,音吐同徽,體質同瑰。
先生文采沈馥,騷雅合致,包裹六代,邈乎踔舉矣。
公元1630年
  先生登第當選庶常,諸前輩咸以人望推屬。
先生私念東觀三年倚閭如何
東事方棘,諸肉食日發南下,誼不得一官母憂,且需次廷評之籍。
太君發緘先生談書
先生於是膺選也。
明年,具版輿迎養京邸,而東事亦稍靖。
冰玉之供,為熊丸解瘳。
蒲州、劉南昌二公每見先生必竟日。
宗社大計盈庭未發者必先先生
先生楮落翰飛都人競誦。
於時楊忠烈公入為給諫左公光斗在臺班,與先生同道相勗
每言世界既有缺陷,止此方寸間缺不得耳。
庚申七月神廟遐升光宗即位旬日違豫內醫崔文昇侍藥無狀浹月遂稱大行中外衰慕。
又有停封、移宮諸毖事。
忠烈先後發疏,皆從先生質疑義
先生匡直不辭云。
故事詞林言路蹤跡微疏。
先生獨謂青史法從離若蟬翼,即後世誰從明其若否者。
既授簡討史官,於兩朝實錄多所論定
於時名賢起田間,葉文忠當國鄒忠介趙忠毅王莊毅馮恭定、高忠憲皆在九列
湛持鼎甲領望,與先翱翔,及同邑周忠介嘉善魏忠節日夕講析首善之堂,商古搉今。
或值先生未至,諸老必嗒然若失也。
先生既道廣,折節下士賓從雲歸
顧慎許可,門無膩刺。
每出東西坊,必遣蒼頭太君食寢,數反乃已。
亡何湛持建言歸,王莊毅馮恭定先後去國
先生太君初喜檄,又己丑實錄未就,不得片語渭陽偕南。
一年請假歸,而時事大變諸君蹙蹙漢熹平間矣。
公元1609年
  里居二年,逆魏愈煽,楊忠烈再疏討罪萬工部捶死,而逆魏手滑
先生湛持日久惋歎
周中丞起元賈彪事勸先生北上
先生曰:『吾不為范滂足矣
至河而反,是何人乎』?
入問文太君
太君欣然曰:『爾行觀之爾志。
行沉篤,禍必不及』。
既抵畿,而楊、左併褫,忠毅忠憲同日解職
舉朝汎汎,方頌玉璽河清,致符命之奉。
先生以仉夫人筦簞未安,勉就房考是乙丑二月也。
考竣,所獲如、姜、閃、、馬、岳、楊,悉天下名士一時罕倫
先是黨禍已發,諸君子就檻車,纍纘無一免者。
先生出對友朋,凝涕在睫,入侍太君怡怡湯藥平時
太君亦微覺外間有異,疾日谷凡,遂不起
先生三日絕水漿,扶襯出國門,跣足哭,趾血目腫。
舟行淮上,見邸報,知奸人逆閹旨,已得削奪之命。
先生入,撫棺泫然,出曰:『經年來,皇甫威明之恥,懷之久矣。
今成吾志,又不於親存日奪捧檄歡,是天之厚吾親也』!
星馳歸,即金涇阡之旁,誅茆作舍丙廬於斯
金涇阡者,先生所葬穎菴公,予為之作碑者也。
於是緹騎四出,銀鐺相望
先生袁夏甫土室穴垣視母,繄我獨無,亦大慟祈死
丙寅三月緹騎吳門周忠介,齊民數萬為呼冤,捽旂尉殺之。
當事者慍,欲遷禍於湛持先生
先生數擬從三閭之後,而朝議憚吳民,恐東南叵測,僅戮五人,餘置不問
先生放跡湖山高嘯縹緲幽探林屋自號閏生道人
生,生之餘也。
先生初號現聞,與內典通。
既以多難奉母,故彌精於竺乾之言。
前輩涉獵學者,稱內江趙公。
先生
才似內江,顧內江用而先生不用,則先生閎深矣。
公元1627年
  丁卯秋,熹宗不豫逆璫謀變,先籍海內清流五、六十人,欲勒自盡
先生在籍中。
事未發而今從信登極海內始慶更生
月餘誅逆璫,毀天下所在逆祀
明年戊辰,崇禎改元,以太子贊善徵陟三階,以右庶子經筵日講官知制誥
先生講筵,本正叔、渟夫之意,拔誠悟主,又善為言詞,嫺威儀,法巽並致。
每出班,黼扆必為改容
前輩心儀先生,然諸奸人翻案甚厲,閣中諸老以次罪去。
又□適薄城,諸不靖者借為風雨,值枚卜,遂罷會推,捘錢宗伯之腕,先生心非之也。
湛持又有所排擊不動。
於是銓輔搆難,欲先去先生次及湛持
庚午秋典北闈,而冒籍釁發
攘柄者猶以冒籍不足先生,遂移冒籍而誅文,因下二武生獄。
久之讞上,先生宮詹鐫秩
嗚呼
足以箕舌、掩文昌矣,猶慮先生文行被主知,恐一旦發夢,迺陰摘先生講章中語,腹夷之深,先生弗知也。
嗚呼
先生群小豈有誅觀之威、破柱之痛,而仇猜若此哉?
不過先生才耳。
先生才而用,則諸番徒悉不得用諸番不用,則佌佌薉敕薉敕者率枕籍就死。
故其極費如此也。
  以予所見,則先生才悉歸於道。
先生為文韻事,包燕納許,搖筆傾世,而未嘗以是自詡
一也。
先生與人交,無大小先造車肅客不憚寒暑
一善事及閭巷微蹟,輒手記詠言恐忘。
二也。
徑草蕭然木瓜不入,賓歸如水竿牘不出。
三也。
儀觀神明
公元1603年
,而不作貴客不作介色,謝諸紛喜。
四也。
宗族閭里嘗負我者率德報之,未嘗頌誅一事
五也。
天下才人以是五者傾敗,而先生無有
顧以才詘,何也?
予從其長君宗典見癸卯歲發願文,謂之五律一曰十不忘,一曰三勿起,一曰勿言一曰五恥一曰三長,率蚤悟合脩,權借蔥嶺,實歸洙泗,蓋與湛持公株葉及之。
公元1636年
  丙子五月,示微疾端坐奠楹湛持公實紀其事。
不十餘日,湛持公亦去。
陶陶永夕,是之謂矣。
自公逝面岸谷屢遷,殺有甚曩時者。
嗚呼
公生己卯,卒丙子享年五十有八。
元配馮宜人,繼王宜人
子二:長宗典,國子生;次宗昌,縣學生
蕃衍子姓,備家乘中。
  且葬,為之銘曰:一言道貴於玉。
積玉盈腰安所支?
千言道貴於穀。
積穀如山安所貽?
清閟之堂天爰立,額璧眉奎南斗入。
絳趺之館天旁求,驂軻服孔連春秋。
天之相人文行耳。
人之相天何異是?
上帝精微達相理,現前大麓芥子諸種種色已如此
不朽之言但皮裏,玉書萬年託石史。
 (--以上見原書卷二十五。)
   施忠介公墓誌
公元1644年
  崇禎甲申之難,諸君負氣節,砥名誼,無不死者,而浙東為多(張福永曰:甲申
之難,浙人之以死殉君者七人
上虞則有倪尚書元璐烏程則有淩大理義渠海鹽則有吳給諫麟徵鄞縣則有陳御史良謨新昌則有俞御史志虞,山陰則有公與周太史鳳翔
兩浙之多忠臣也!
浙人建七忠祠於吳山之麓尸祝之,請黃子為之碑)。
浙東故多君子,而四明公治吾漳,其聲跡獨著,人聞國難,則悲愴相告曰:『宗社有事施使君其死矣』!
已而果然,信其教也!
公死時猶在東長安門
開先遐升拊膺慟哭冠帶伏闕,題其几曰:『媿無半策匡時難,惟有微軀報主恩』。
投繯死。
僕遽解之,少甦厲聲曰:『若安知大義』?
進毒酒,頃之九竅血裂而逝。
嗚呼
  方公之在銀臺,坐予株連罷去(洪思曰:黃子詔獄時,公駁涂仲吉黃子疏曰:『寬以俟之』。
仲吉疏又上,公又駁曰:『存此議論』。
仲吉疏又上,公語之曰:『吾與石齋先生交最厚,故不欲以過激僨事
奈何欲速之』?
仲吉一疏上言公『亦未嘗以臣言為謬,不過畏罪患失,遂阻千秋之論,撓忠義之心,壅聖代闢門上典
然臣頭可斷,臣疏不可抑也』!
公乃二疏俱上。
烈帝怒公不即糾參,且謂『寬以俟之,存此議論』,是何臆見也。
仲吉廷杖一百,下詔獄。
公亦以是罷去)。
及再曰,轉南通政。
陛辭四大事,深切時政當上意。
已出都三日,遣中使召還。
上面諭曰:『南京無事,留此為朕任諸要務』。
賜酒慰勞之。
直少司寇大司農不下,明副憲
公自以特立,承主知,無所圖報,又寇警已迫,樞密杜門床下宰相團罏而取錢,度必死
遂先一月遺書辭家人曰:『吾身業已許國,脫不虞不必哀苦』。
及賊至,屢促張司馬厲兵固守飛檄外援,至動色叱罵而去。
亡何,遂有三月十九日之事。
嗚呼
張巡雷萬春異人者乎,廈傾無所一木為!
  猶憶公之治吾漳也,五百里內蔀伏情弊無所不悉,又能知其里貫姓名
每有盜發,輒曰此必某也,著某捕之立至,無有盭者。
治郡五年,為監司三年,諸貪墨之吏率解綬去。
無賴子弟扞文網者,輒付之法,無敢怨者。
方李崎亂時,躪濱海幾遍,援往例就撫
公力不可,與鄒中丞悉力定之海外
劉香披猖,鄭帥幾為卻步,公縶其母,錄其徒眾,誘之海隅,卒授首焉。
凡為漳築關城鎮城三兩處,皆不費庫錢民樂趨之,應時而具。
余嘗謂公,以公才督撫一、二年,可使盜賊駭散,邊圉不驚。
公因以病咯咯不樂外任也,已卯從福建方伯入為光祿卿
振窳剔蠹,革中官占役所有以數萬計
會上供米浥蛀,請蹔折白糧以佐司農
中官訾其徇情議奪糈,顧終不能違也。
  初,公在工部時,魏璫正熾,以燄驅諸曹就己,無免者。
有詔委公拆北堂,剋日完工,計當以侵損為罪。
狂飆起,北堂盡落,公得脫
然時督琉璃黑窯二廠馬璫趨作獸吻,欲依嘉靖時舊式
公苦無所得
夢神告以南方數百步沙土中備有之。
起發地,果然
於是稍遷屯田司郎中
涂文輔以中監督二部,公恥為之屈,乃請降俸領漳去。
嗚呼
公不死於璫而死於賊,不死於殉名誼而死於殉社稷
昔之殉誼嶢嶢皦皦者,今
皆得指之為奸邪門戶而公巋然獨以千古不死名!
  予至會稽弔諸賢者,聞其內行孝友甚敦至
嘗買一婢入門問其姓,乃同邑侍御雲門女孫,幼賣於史氏
公為泫然曰:『青蓮有女,以異鄉流落
吾安可以此先達之裔乎』?
遂具衣冠祖廟,命為次女,擇婿嫁焉(洪思曰:今名臣言行錄謂公勇於為義。
一日,見婢掃於廳事,至東隅凝視擁篲而泣。
公見而問之。
婢曰:『此吾先人御史之宅也。
兒時曾墜環於此不覺悽愴耳』。
公即分其嫁女之資,擇士人而歸之。
未及告廟命為女一事之佳)。
與魯庶常偕同年。
庶常卒於邸,子伶仃甚,遂以女字之。
此其人即不死社稷,足風百世,而又死社稷,故其顛末文成忠肅爭烈也(張福永曰:王文成公守仁餘姚人于忠肅公謙錢塘人
王、于皆浙人耳,似未易與公死社稷爭烈也)。
公元1619年
  公諱邦曜字爾弢號四明
萬曆己未進士
生於乙酉,繞甲始周。
元配虞,贈淑人
繼金,累封淑人
子欽,邑諸生,金出。
公之先,明興有高祖信為漳平,再傳為雲龍公,是生承雲公,皆以公貴封參議大中大夫
公元1645年
  弘光元年,已得請贈諡卹典有加,且葬矣,為之銘曰:四明嶽嶽蹈古砭俗
遇煩能斷,當軌不辱
治郡之才,逾於趙張
使總雄職,厥有紀綱
初懷慍悄,終則無悶
天傾難支,驥老益奮。
司馬面,挑中貴手,恨不秉鉞,削此亂醜。
垂言蓋棺風雷
生哀。
嗚呼萬年,其誰不懷!
   左忠毅公墓誌
    (洪思曰:制科之士唯知作官,何知國家婦寺
崔呈秀輩方幸國家婦寺,則官易為也。
五虎五彪亡人國。
傾危熹宗間,非有楊、左合二人心血,合二人聲名復合高、、繆諸人稍稍與之爭,而國幾頓矣。
倪文正公云:『當昌、啟之世偁楊左,猶漢曰李杜也』。)
  夫持危定傾之士,併其心血與天爭勝,驟不能天地,而天地亦卒不違之。
昌、啟之際,國家遭於大阨。
光宗臨御逾月龍軒猝變,中外旁皇
閣老竭力,常恐不支
左右顧重,惟二臺省
臺省者,楊給事公璉及左御史公光斗也。
二公危疑,植大義,聲名相峙。
左公又以屯田學政特聞。
公元1620年
  方庚申八月紅丸禍起,楊公以與顧命每事商公,公恆造膝未嘗慷慨流涕也。
諸老闇大體,以婦寺名愛新主,未宅宗,而李選侍大封,據乾清宮聲言垂簾決事
上居慈慶,從乾清取本。
中外沉沉,視二臺省發揮。
公見事獨早,持語甚厲。
每云:『上年十六,不宜婦寺之手』。
內寺時時謂必仗公。
及諸臣疏請移宮中使橫馳左御史,謂左御史主使
公立下,簡殘付楊公曰:『斗命盡於此
選侍不出乾清宮,斗亦不立螭頭之下』!
蓋後二日始移居別殿
而諸造逼脅陰射者日益聞,賴上持聖母隙,
語未變也。
公元1627年
  又數年,乳母客氏寖用事
群小伏其門,鼓魏忠賢對食甚歡,漸關朝廷事。
公歎曰:『此禍成,倍於他日矣』!
於時南樂始柄,諸老先後罷去
公為僉院,與德憲忠憲公、掌科魏忠節公(張福永曰:謂高存之攀龍魏孔時大中也。
忠節一作忠介非是)歡。
南樂失儀,魏公繩之急。
崔呈秀適回道,公與高公核其貪。
呈秀窘甚,竄身於璫,璫燄遂不可撲。
楊公暴魏璫二十四大罪時,璫意微創也。
群小為畫策曰:『去是數人者,萬歲矣』。
於是卿寺有名目者跡盡削。
而公南樂及三十二斬罪,持不下(洪思曰:今名臣言行錄言:楊忠烈二十四大罪之疏上,公亦草三十二斬罪之疏繼之,未上而謀泄,即矯旨削奪歸。
頗與此異,何也)。
居數日,有旨削奪
公持襆被策蹇出國門。
群小遣邏者露索見公,蕭然竟阻也。
移宮之禍於是並發,謂移宮謀出王安,諸臣藉王安魏氏無當,乃摭一中翰引交通律斃之,矯旨逮諸臣,而楊公及公為首
公引楊椒山滂母事別二尊人,從容諸子弟曰:『幸讀書,勉為善,勿以我為戒』。
鄉里倪旄奔走號慟,或數百里外謝不絕,至黃河乃反。
既下檻車,抵詔獄,勒贓二萬,敕所在繫家屬比追。
而公楊公已同斃鍛鍊之下,時丁卯七月也。
嗚呼天乎!
太祖高皇帝手滌日月,有大功天地,其謨訓嚴肅,度百世婦寺所能亂。
有亂之者不數載隮隕。
然既二百五十餘年,天地假寐
太祖以其靈爽驅策二公奮擲謈(洪思曰:謈一作
暴,非。
謈音庖,呼冤聲也)呼,以寐天地
有寤天地者,太祖不惜以其聲名袞耀百世而公楊公是矣。
公元1607年
  公之先有左難當者,為唐帥封王廟食於涇。
明興,徙於桐,世有隱德
至公,乃以丁未進士起家中翰
癸丑,擬授西臺己未,命乃下。
中城捕治諸銓胥假印貿官者,銓竇為清。
既領屯差,上三因十四議,以為屯之廢在不力田不力田在不知水利,不知水利在不知勸相之方,請以屯田一事另舉核。
又言募民墾田,數挾勢不能久,宜倣漢力田科,使州郡田為殿最且使自為屯,立屯學,補屯博士弟子
江南富商子弟墾田青其衿者,擇便自效
方是時,諸璫有矰東朝令旨嘉靖時絕莊頂償者,公正辭拒之,璫弭耳去,東朝不得怒也。
既改理學政
北人視學猶視田,食者不力
公以興屯視興學不力則不食之也。
閱卷,自火達夜。
或謂其己煩,公愀然曰:『吾嘗食於此矣,誼不以鹵莽芸人且使吾子於此邁種也』。
自公之理學政,而北人興學南人之興田。
又以其暇日射圃,親課射。
請開武學,布經武淵源學宮
十數鄉會教射及小學盛行,皆自公發之。
吉水(張福永曰:謂鄒忠介也,名元標吉水人,為御史,以論張居正奪情廷杖謫戍)嘗言:『三十年前,京輔不識,比來薦草西地,左滄嶼之力也』。
公元1541年
  某嘗過京東州縣,問長史諸弟子:『二十年來,督學廉能者』?
皆曰:『左
公』。
左公不受薦、不受謝,薦亦不薦受謝者。
左公以是廉能死,而群小猶欲追謝薦之贓。
夫當漢神爵甘露間道稱極盛趙廣漢韓延壽京兆,去天子尺五,治皆犁然,當於人心
一旦畫旛龍蛇,與丞相攻訐,伏歐刀輦轂之下,無敢為白者,是猶曰奮激使然
左公謙約,以冰櫱自治輦轂下尸而祝之,卒不能尸祝勝皋訿。
嗚呼
豈非天乎?
  公與諸公歿不數月而烈皇出。
魏璫父子凌遲死,諸彪虎正法誅。
楊忠烈周忠介魏忠節、高忠憲贈卹予諡,而公周起元繆昌期周宗建李應昇黃尊素顧大章袁化中等各贈官諡有差
又十餘年,而公易名之議始定(洪思曰:公先止得贈太子少保,廕一子
□□初,始諡忠毅)。
天人爭勝之會,雖聖人不能自持也。
其勢決者與之挺白,其綴長者與之遲久
挺白之與遲久天若睨視之以得其□,則群天下俊傑無所用其智力,故謂群小能操鉤繩掣人於先,曳人於後,則亦與群小之過也。
  公諱光斗字共之別號滄嶼,眾稱浮丘先生
事親孝,處兄弟友,律身嚴,教人以寬,在鄉黨無間
歿年五十有一。
既得祭葬,逾十載,天下能言士多為之銘者。
御史三山公又命予銘之。
為之銘曰:干鏌貴斷,岱華貴峻非為德報,亦植厥性。
斬此蛟蛇,射彼虎兕,匪為命故,不敢逃死
千鈞之轉,僑於跗石。
支不壞者,其血豈碧?
膺滂絀後,固喬艱步。
豈若否傾,遂逢泰主?
湛漢之波,溉彼淵壑
日月飛湧,以照
璠玉。
白爵黃芝隕星射昴。
匪獨關西,僶彼大鳥
直道之彰,以鼎以鐘。
子子臣臣錫類安窮
   馬忠簡公墓誌
    (洪思曰:在魏客時,漳上之有周馬,猶吳下之有魏周也。
人謂魏忠節之死也,周忠介女妻其孫而亦死,周忠惠之死也,馬忠簡以女妻其子而猶得不死,人咸以為異。
吁!
長者也夫
天子憐其朴忠
忠簡一疏婦寺皆怒。
言六不便,直於忠惠
忠惠之死也,死於道學忠簡之不死也,不死於長者。
群小之怒道學甚於長者
黃子為周馬二公銘墓意也。)
  劬思馬先生者,具至性抱痛明發
西臺登三事,常衣布素,茹淡以志所思
視其人椎樸長者也,然遇國大政,眾唲嚅不敢出口,輒明白擔不辭
萬曆末載,□□遼瀋,甫窺河西經撫交捽不力並驅入關,時論未定
公在臺主讞,奮筆曰:『為邊臣聞寇至,無逃有死。
經撫俱喪地躲身,又何短長乎』?
天啟中年,璫魏始煽,保客有睢薉鳥(洪思曰:謂逆璫魏忠賢保姆客氏也。
時客氏已稱奉聖夫人矣),乍出宮內旨趣之,甚悲慕
廷臣疏上,輒切責詆欺
公因言:『祖宗家法親王長輒就封太子冊立後居東宮家人之間,至為嚴肅
今客氏一保姆,長居禁地,壞家法不便一。
宸居宥密慎閑防,永巷之人得恣意出入不便二。
女德難終,婦愛不極,既乖貫魚小星之序
公元1621年
,可無履霜堅冰之虞,不便三。
又有權璫操其線索涓涓不已,將成江河,不便四。
出入非時外廷必爭,爭必激,激必遂。
保姆言官累聖德,不便五。
關國體,責在輔臣
輔臣主持貽譏青史主持不得則天下以保姆重於輔臣不便六』。
於時朝廷春秋鼎盛,而內旨數稱沖主
公又言:『陛下天縱批答若流。
在宥以來,視漢昭辨詐時又數年矣,安可自命沖幼詆欺臣下乎』?
疏上,璫怒甚,將予杖,福唐(張福永曰:謂葉文忠公向高也。
福唐人時為東閣大學士
言雖不用,猶敢言)時猶在閣,力爭之,得奪俸一年
上以公朴忠,與視屯馬。
事竣,得督學北畿。
公之督學與視屯馬,皆踵左浮丘(洪思曰:謂左忠毅公光斗也。
公號浮丘
時與楊漣共主三案者。
一時海內楊左),故與浮丘交甚驩,損益無間也。
趙高邑太宰公布文於學宮
高邑有所去取,逢群怒。
浮丘攻魏璫猘四發天下岌岌莫必朝夕。
得以例轉江參政歸。
於時璫燄將遂焚鼎,海內名賢識盡矣。
吾鄉周仲先(張福永曰:謂周忠惠公起元也。
公字仲先忠簡素與之善,以其女妻子彥基,自謂宜有緹騎之至也)已逮斃。
公未任時,嘗夢值一綽版,書西臺法從名,與仲先相亞也。
仲先歾,識者未已
裒輯要典,得公所三案事居多。
緹騎且出,公餐寢如常時。
所親曰:『即不測,命耳,無負諸君子』!
  居亡何今上龍興,諸黨殛死。
公用屢薦,起南大理丞,擢左通政
會墜馬折肱
乞休不允
乃改南京太常寺卿,尋進督儲戶部右侍郎右僉都御史
公之督儲也,建德鄭公(洪思曰:謂戶部尚書鄭玄岳也,名三俊建德人)時為大司農相與切劘,進於道德
遇逋胥逃弁,但勸之輸納,勿以涓埃蜀於請託
受事年餘,所完額至十餘萬。
鄭公常歎曰:『賢者不可測。
馬劬思乃清辨如此』!
既進右都御史,掌南都察院事。
以祝釐行給三品誥命祖父母前官
聞賊陷和州含山兼程歸,與諸卿防守甚設
又頒保甲書,勸富戶積穀,請諸宗勳宦各蠲助萃備。
於是留都晏然反側子不作,公之力也。
事平,米價翔貴,諸積穀者翹其直,民亦不饑。
神明頌公。
而公病困幾潰。
床簀間,聞司城關說盛行,猶口作教,呼吏書之,令勿以請託公事
歾之日,旁無媵侍家僮數人,行笥蕭然
訃聞,上予祭葬,贈太子少保
公元1610年
  公諱鳴起,字伯龍萬曆庚戌進士
五世祖環為左史,守普安州有聲
再世應宿
應宿生性、愷,是為兩贈公
黃大母、林大母俱贈淑人
十齡而孤,撫於大母
庚子舉於鄉,十載乃成進士
浮梁,調新建,兩邑之民誦之如慈母
公每入長安,必取道江右
江右父老數十迎勞,曰:『是吾之桐鄉也』。
公生隆慶辛未至崇禎丙子盡瘁卒於官,享年六十有六。
上遣國子監博士魯鑑諭葬
己卯春,聞兆於漳之江東浦西之南。
至癸未秋乃克葬,諭祭二壇
  為之銘曰:觺觺法從,天所旌兮。
峨峨碩言,為世經兮。
上從列宿華甍兮,下與
貞夫九京兮。
金鏡不蝕,金令名兮。
龍章煌煌,開茲塋兮。
   涂納言墓誌
    (張福永曰:蓋涂德公之親,初從高、顧為東林講學之游,後乃忤璫引疾歸。
今以德公之名動天下,益重涂銀臺一榛矣,不待是銘也。)
  所貴秦者謂其立照也,秦不立照則無為貴秦矣。
所貴吳鉤者謂其立斷也,吳鉤立斷無為吳鉤矣。
吾鄉固多長者,予鈍且陋,寡所從游,然猶及見納言涂公。
公自銓曹歸,予初登賢書入謁揖,袖中鏘然鑰匙聲,公目攝久之,汗出。
及予在詞林,公從留都召入為光祿丞率爾問公今高賢鱗集學行淳備可為師表者。
公直視久,微笑曰:『學自擇師,何必問人』?
予媿甚,歸而浮沈
鄒南皋、馮少墟、趙儕鶴(洪思曰:謂鄒忠介元標馮恭定從吾趙忠毅南星也)諸老宿皆在都下,顧名位尊,自以珥筆不敢諸公游。
亡何公引疾先出都,諸老次第謫去。
予亦乞歸養,得候公於里門
緹騎出逮周仲先(洪思曰:謂周忠惠起元也,最與璫忤,竟與周忠介順昌詔獄中),閭巷老醵錢聚香,嗷嗷緹帥寬假道路
顰蹙曰:『是奚為
銜負,寧有完理
朱雲之言,何遽癡乎』?
歸謂諸郎曰:『吾即不測一衣帶水汨羅,毋為嘈嘈也』。
觀世所謂學士膽決明雋無有如公者矣。
公元1611年
  公初仕金壇,與顧奉常(洪思曰:謂顧涇陽憲成也,與高忠憲講學東林書院,一時海內諸君子多從之,東林之名蓋起於此)游,為東林書院主,故時論詆訶東林亦首及公。
公又自以精敏,洞於人倫之鑑,所可否重於阿袞。
塗負之豕望影而唏。
方從束鹿奏最,入改為吏曹群小仄目視之
辛亥計發,王關西謝事,錢、金鼓舌姚給事宗文附和錢、金併力於公,以公為道黨人
黨人之目從此始。
故事銓曹人言杜門束裝
公謂三年以來,造黨空國,兆已發,不可不辨
乃為三疏,直剖宣城指蹤奸狀
疏入留中
讀者疏者至為手顫。
先是二年趙儕鶴主察,黜權要戚屬,為御史道隆所訐,亦已疏辨。
於是再見
故公於趙公先後稱相知
  天啟之初,趙公秉銓,起公為考功銳意澄序
王永光為南總憲好惡相左
總憲欲去南臺李希孔王允成儀曹王象春,公大聲曰:『考功奉天威靈弊群吏,事權非輕,名義至重,若黨邪陷正二祖列宗實式臨之』!
總憲亦心憾公。
而所黜吏石三畏、何早輩皆夤緣京師,走璫門,弄其心手。
公時已召為大理丞,轉左通政
或謂公曰:『吾道將泰
自古連茹之盛未有如今日』。
愀然曰:『久旱驟霖,無霢霂之勢,吾虞其竭矣』。
既而總憲(洪思曰:謂高忠憲攀龍也,後死於璫。
緹騎至,即拜表自沉園池中)彈霍維華,霍亦竄身於璫,與諸失職之徒謀翻燄。
趙太宰尋以破格失職者所摭,公決意引病去。
一年緹騎四出銀璫相望
天下膽決明雋未有如公者
也。
公竟以是見絀於天下,病鬱鬱不起
  居閒常問公:『鄒南皋黑白不欲太分明為言指摘,此云何』?
公曰:『此自宋人雅語耳。
論者自詆韓魏公,於南皋何涉』?
予歸取名臣錄閱之,果然
公於書無不窺,而要留意經世之大。
至於鑑別事物,立照立斷,其天性云。
公元1642年
  有子五人
長伯案,負奇才,登壬午賢書
仲吉太學生,余始識之北司(洪思曰:此德公也,名仲吉字幼安,今海內但稱曰德公云,蓋小字也
德公負氣,善讀史,喜論時事得失,敢以天下名教己任
黃子教於漳上時,猶未常在門也。
既被逮,至淮上德公方與江右達生來見,欲送子至淮揚,子以為不可,力辭焉,時猶未深識德公也,各揮涕別去。
廷杖後,贊易象,在北寺
德公已自走二千里,上書,請一死以明子至清、至勤、真忠、真孝。
上前廷杖一百,死而復生十指拷掠,斷而復續。
同羈北寺,始北面受易象、孝經,學極苦
子亦自是始深識德公焉,曰:『予始識之北司,傷相知之晚也』)。
公元1604年
  公生於萬曆甲戍,成甲辰進士,以崇禎甲戌逝,享年六十。
先配林,贈宜人
繼張,封宜人
將以崇禎癸未十有二月合葬於白塘山,為之銘曰:吾聞詩書,皆好正直譬之繩準以為物則
誰謂天求,而抗不克
鑄象於鼎異類所怪,以劍試石,鉛削所駭。
誰謂道業朝拱乃大?
見爾諸昆,球琳琅玕,呼雷開冰,拔地出山
安知岱華,亦棲
是間。
   閃太史墓誌
    (洪思曰:蓋雲南閃約也。
子因姚文毅公曾識之京師偉人也。
後子秩宗,將詣禹陵,行矣,適其弟侗萬里來乞銘。)
公元1647年
  巨澤長松龍蛇與游,豈不然乎?
先是二十年人才未雕,豐碩之彥,有吳門姚孟長、滇有閃仲畏,皆七尺白皙眉鬚如畫
每出館閣下馬過闕門,行者屬目
亦寖為上所知
方是時,仲畏籍甚,幾與仲長峙。
仲畏之學出於孟長
孟長老華,至四十乃酬。
仲畏翩然,二十有八濟滇池言行脩整舉止見致,雖孟長自謂不如也。
公元1626年
  天啟丙寅,諸賢罹於矰繳,公折五鹿不須其角。
丁卯史官,遽削籍去。
以為孟長門人,剪厥羽翼然而固自鴻也。
公跨小馬都城棲遲吳越,恆慮叵測,為保山公憂。
亡何日月再旦,公起簡討,脩熹宗實錄
玄黃之議,藉以底定
己巳冬,□入內地,環出城下
朝紳分地守關
公守宣武門,捐助庀械給騎士,晨夕行風雪中。
吏部公亦就養在邸中,每以大義勸公棘王事不得內顧
公誦鴇羽,為之涕下。
兩月,敵退解嚴公父相賀悲喜動行路。
明年福建主考時相綜覈字義鄉物,至寡免者,公獨以舂容得盡其聲。
是年公季弟侗亦領解雲南京師,見者擬之雙璧
公元1635年
既念吏部公年暫高,雅尚山水,每想天台雁蕩,將撰杖履共游目,乃以冊使藩之暇,偕季弟侗奉吏部公登赤城,度石梁過雲巖觀瀑,與諸子屬和吟嘯而歸,蓋自江左諸賢奧會玄暢未有此者也。
乙亥還朝宮坊,充日講官,遇所敷陳大政,持之不動,引經微中,天子嘗為心巽焉。
丙子典試北畿。
時相欲以微文構罪,飲章已發。
公具角素入直,上顧之問狀
乃立諭章服供事
而忌者益至。
卒以值吏部公艱歸。
上為諭祭表裏乘傳,禮顧甚渥。
又數年,東崖括蒼俱已柄用,思玉鉉之託無如公者。
壬午,由庶子少詹事,遺檄敦趨。
時□躪齊魯,寇陷大梁,楚豫皆潰。
公睠,未出山
天子輔臣誰可參與樞密者,僉以倪公元璐公名對。
時公猶未就道,乃先用倪公(洪思曰:時烈皇遂以倪公戶部尚書翰林院學士),而公已先一月家。
二年倪公社稷
蓋公死孝倪公死忠。
  予與公游不甚狎,間見其家庭游詠,心坐其旁,太和薰風也。
及聆其季弟侗道不私之談,以為君子以道,自私君子過也。
以為朝廷苦無財,不如遂罷一切,與民休息
愛其語,似其昆兄弟平昔之所講求者豫矣。
今天下既益幣,欲為休息無期
安得公垂紳委佩而治之?
公元1685年
  公諱儼,崇禎乙丑進士享年四十有五。
配鄭。
子二。
公家金陵,徙滇之保山八世而為吏部公。
今上中興優禮詞臣季弟侗來為公請祭葬,因貽之銘曰:天地將摧
玉山頹雨霰將集鶴鳴哀,精靈上下風雲迴,要汝伯夷康哉
霓佩冠無乃來,汝子汝弟清人懷,碧雞馬辭崔巍
   張枕公墓
    (洪思曰:人謂枕公之學蓋得之白雲庫,以其頗有問業焉。
今銘墓亦不言問業,何也?
涂德公云:時枕公雅自比黃次公,擬必受易象正乃去。)
公元1641年
  張枕公初名宿,既慕管寧為人更名幼安東昌大司馬之子也。
崇禎時,公為司空失中貴歡,以城簾事被讒下請室。
枕公時為孝廉寒月藉草臥柄人門哀請
不可得,迺上疏曰:『臣父鳳翔立官孤苦,晨夕在公不遑寢食
去冬,□薄都城,臣父拮据應備鎗砲矢石一百九十餘萬。
兩次退□,未有失。
又所節貯工部錢糧存積至三十餘萬。
倉卒取辦,皆出於此
臣父被逮之日,猶餘十萬五千,協樞累疏,俱在御前
獨以縣簾工作中度久困囹圄徂秋涉冬染病沉篤。
臣父今年五十有四頭鬚盡白,臣恐猝然不測,即臣母子齎志長隨無裨聖化。
竊念臣父陛下之臣也,臣登賢書,亦陛下之臣也。
臣身即為父身,父罪即為臣罪。
臣願長繫,先伏斧鑕,令臣父得睹天日,臣死無愧』。
司空赴漳關,枕公與俱。
甲戌,將試南宮,意不欲往。
司空曰:『爾不出,人毋以我為懟乎』?
既出,遂得雋
  方是時,烏程(洪思曰:謂溫體仁也。
體仁烏程人時當七年矣)當國,枕公謁選宜得令,或要之苕中,枕公不可,遂得威令
威小縣,又在三輔間,豪右相藉為治。
枕公下車搜剔諸要害,為救窮民。
書三四上,當道心動,皆著為法
嘗攝曲周邯鄲縣令,去皆思之。
三年政成,猝值□至,諸名城多破者,威小又固,得不破,□掠關廊去,破清河
清河人亦謂威破也,寖聞上。
韓城(洪思曰:謂薛國觀也。
國觀韓城人
體仁當國十年,舉朝攻之無虛日,乃薦國觀自代,引疾去。
國觀當國三年而敗,乃削籍賜死)適當國,以司空故,遂逮枕公。
辛巳,余晤枕公於西庫(鄭玫曰:子以庚辰五月被逮,八月廷杖
在西庫不數日,又以涂仲吉之疏徵詣北寺
入冬,復移西庫,故辛巳秋見枕公時復在西庫也。
石秋子所述黃子講問,有枕公問易象、問孝經二則,皆在西庫中),怡怡君子也。
在西庫中楗戶讀書摹帖平時
久之,得折贖歸。
公元1644年
  時寇攘已遍都邑人才如刈,數衰萎矣,輒歎無也。
乃趣司空大司馬,尋又輒議罪
甲申三月,議城旦上,枕公悲惋不自勝移疾東安大司馬與俱,慟哭歎曰:『賊勢如此,將奈何』!
枕公曰:『大廈已壞,不可復支。
即死大人力起天子耳』。
大司馬十有七日都城陷,八日而枕公卒,得含殮東安甄家莊
  人嘗言張東平長者也,坐不窺簾。
夫當東平唱義時,呷血升壇諸侯揮涕,此豈簾
長者之所能為乎?
人皆言枕公敦實豈弟顧榮鄧攸之倫。
余觀氣誼卓然死生出處不謀而中於道。
余聞之大司馬曰:『吾兒蓋得之學問云。
居平書蹟追摹鍾王下至虞褚,凡十數家,俱臻閫奧
所手為易濂洛圖書凡十數卷,皆坐臥與俱』。
余得而之,良然
司空又云:『兒嘗言人生無官可作,上也;有官不作,次也。
中年雅尚不出,與內子自為師友
兒婦姚又有令懿行,著於姻族,兒字之曰柔子。
姚沒而兒乃以文行獨聞』。
夫亦藉天作之助乎?
  枕公四子
長翕之,襲錦衣
次含之,即所謂石閭君,余誌其墓。
次弇之。
次鞈之。
三人
姚安人先葬於龍原
枕公未克葬而舉家南遷
大司馬北望歎曰:『吾不廓清中原,誰為兒墓者』?
  余乃起為之銘曰:孝不違君,獻大廷只。
忠不違親,慎乃疆只。
七日殞軀,從帝旁只。
魂將南行,體北征只。
翱翼二祖,匡兩京只。
天運迴環,終永藏只。
石馬不如玉管長只。
與鳳和鳴,蜚故鄉只。
白雲英英,來子房只。
毋為龍血,傷玄黃只。
   (--以上見原書卷二十六。)
   倪文正公墓誌
  主臣之際,難言之矣。
螮蝀揚輝曦輪不光不見才則難為主,見才則難為友,固
聖主賢臣共集一堂殺身之而無濟喜起之事。
崇禎時天子甚聖,顧天下臣子無一足使者熟視在廷,猶挹心於倪先生
倪先生亦自謂聖主知臣,臣即死猶一當以報聖天子,而熒惑乘之,載揚載止,便聖天子不知所以用,倪先生不知所以副,可悲也!
  夫倪先生與余同年,初為講官,值聖主始旦排雲霧以命岳瀆其所爭用舍及與焚要典三疏,凜然社稷之烈也。
稍遷司成,定齒胄禮,命諸子入學,所造士甚盛。
天下文字筆楮,得其雲絮,如貧子之拜金璧
即使倪先生不至九卿終老詞林,其聲譽表見於鼎足。
天子固已恆念先生不衰
先生家居既五六年,事太夫人夕盡歡。
鄉里待舉火者,就若慈歲。
不復談朝紳間事
又見余抱足屢蹈湯火以為破胎之國,鳳可不至也。
公元1642年
  壬午八月,敵取八城,將攻關
河決開封,賊出河北,取覃、懷、彰、衛。
當事者謂公不出,空有千將名,不如畀之盤錯
且使天子以為可使也,一日詔下,起公為右司馬
公以太夫人年高,辭不就
有詔敦趨。
適敵大至,破河間、臨清,循兗、濟,諸城無不下者
公乃長跪太夫人曰:『自瓊州以來再世食祿
今天子有急,奈何』?
太夫人裂所衣襦示之曰:『為爾旃也,豈曰無衣』!
公乃毀家,召募數十人
季弟瓚率家徒佐之,可數百。
淮上,問淮使者鹽徒為助,無有應者。
公歎曰:『吾即不破
□,朝夕必達京師不以□獨遺君父』。
乃身帥數百騎持滿夾趨,銜險出濟者十餘日,達京師
天子聞之,甚喜曰:『固知是吾倪講官也』!
即日召見,問所以滅□御寇者。
公為陳情形先後之數甚備
上為嘉納
於是中外喁喁,思公爰立,朝夕有以自著,必不憒憒如舊時。
宜興亦慚甚,自請督師
亡何情見敗去。
井研謀首甚急,以賄□中宜興
慮公一日密勿形已,乃告上曰:『天下不治,由兵農不合
廷臣可任者惟倪元璐馮元耳。
元璐大司農為大司馬彼此參合不日可治。
上心然之,即日命公為戶部尚書翰林學士,與馮公分勞共治。
公以浙人不為戶部固辭不許
召公中左門,謂曰:『朕知卿久矣。
志性不猷,非諸臣等。
凡見卿奏議無不井井有條
勉為朕任勞』。
又曰:『古帝王致治不過數人,周四友,漢三傑,即國初劉、宋輩亦不過一、二人耳。
朕專倚卿,可坐致太平』。
公念太平司農可致,辭久之,上不許
因問『卿何以佐朕者』?
公曰:『必使臣當有三做。
一實做:戶兵部合算,先準餉以權兵,因準兵以權餉。
一大做:求民間大利大害,一舉興除,勿以小小生節報數
一正做:以仁義根本,禮智為權衡
苟政有厲民者,臣必為民請命』。
未已,上歎曰:『卿真有學問之言,深裨治道』。
公乃叩首受事
退就馮公商互稽之籍。
先定簿正,次定部差。
簿正定詭託者無蠹,部差定而賄競之路絕
既乃請以餉即兼職,方得以察鎮諸將士。
郡邑殘破蠲免多,外解不時至
曉夜持籌,漏三十下,繞床不
休。
因酌里道以給兵食馳書督撫,使自生節以佐司農不逮日數百函纖悉備至
終公在部,士無譁者。
當宁營營,苦不富疆,砂楮幣之說日聒於御。
公數爭之,未得也。
柄臣以是困苦公。
公歎曰:『若使傅說化為膠鬲夷吾化為桑孔,則吾能就東海老耳』。
  始西人湯若望奇巧,以開採進,公面折之。
內璫陰主以為無害
公乃具疏曰:『古稱鑄山埒於煮海,原其利害實相徑庭煮海
說有六。
海浥而已,山須開鑿勞費,一也。
民多山居百年墳墓千家閭井,共望其氣,钁鉏及之,二也。
形勢所在,動傷地脈,三也。
萬曆中年礦使為禍,海內惋痛,今復驛騷群心易搖,四也。
臣觀萬曆會計錄,據其所得,子母出入常不償失。
當時進奉威脅包承,總為民脂,非由地寶,五也。
有礦卒必有礦賊。
此輩既聚,不可復散,與□寇通,六也。
其爭楮幣,稍委婉納約。
既遣中使從浙直收買桑皮,公乃見蔣晉江告曰:『此事吾不獨力,願與公分之』。
蔣公許諾
公乃先疏曰:『凡民自取桑皮,皆因剪落餘條,於無害
今以欽限逼急朝使威嚴所司望風奸徒生事勢必取皮,先蠶毀棄
何等時,堪復騷動』?
上猶久之
蔣公復再疏入,乃輟不行
噂沓日益進。
通州谷城井研旨者謂詞臣不任錢穀,請上撤大司農講帷
上曰:『倪尚書好官,肯任事;但時勢甚艱,未能速效
即撤,誰代之者』?
諸臣結舌
上一日品諸臣至公,笑曰:『計臣卻
有心,會作文字。
公忠體國無如計臣者』。
而諸臣排之不已
楮幣礦砂太祖神宗時盛事鼓舞不倦,行之在人,舍此則計臣坐窮矣。
沉思久之,乃詔計臣元璐著以原官照舊與供講職。
公笑曰:『是吾志也』。
公元1644年
  甲申二月經筵樂只之章,公因敷陳生財大道
上疑其諷切,輒語曰:『今邊餉匱詘,壓欠最多,生眾為疾,作何理會』?
公徐奏曰:『皇上聖明不妨經權互用
儒者,只知因民之情,藏富於國耳』。
既不懾,亦不引謝
翌日上御暖閣,召輔臣諭曰:『從來經筵有問難而無詰責
昨日偶爾,朕之過也』。
蓋猶憚公云。
先時公初在講筵上方勤政留意啟沃,每值公直講,必前席傾聽
烏程宜興互有掎摭瑕疵炯然
公於講筵,直箴政府營私忘公。
上怒,以手麾書,仰面倚几坐。
抒詞益朗。
頃之,上乃稍就案,卒霽容受焉。
前後講臣,如文、、黃、李,體備九德未即先公者也。
公元1628年
  公當昌啟之際,躡虎操蛇,得其要害,故群姦弭耳,伏不敢肆。
一疏出,如撞朝鐘,上震廊序。
即使彼人讀之,亦相對口塞,不敢一語
以故天下誦公者難為德,忮公者亦難為害。
凝然獨行,挈日月以走山澤,不逢不若,則崇禎元年三疏,其最著者矣。
先帝每得公疏,必黏之屏間出入顧盼以為天下偉人
諸臣除憯之無間,則引弘治時華容洪洞六卿外補陽奉之耳。
嗚呼
天子十七載之知不使詞臣進於咫尺,以五日三召之勤不能講帷致其功,卒抱日星與虞淵隕。
嗚呼
豈非天乎!
史稱陸宣
公元1644年
公為相,其所聽信不如其為學士時。
崔與之避位智於文天祥,蔡夢鼎去官賢謝枋得
是皆不然
天下之治亂,主臣離合,皆有物焉司之。
至於安身立命,或席以為胙封,或晨夕以為終古七尺之根,麗於南極,何可奪也。
公當日相亦歿,不相亦歿,顧不以不相歿者使天下悽愴,思所以板蕩之故。
且使先帝在天,顧念來者曰:『吾舊講官也。
是多謗者,吾乃今知人』!
嗚呼
公元1593年
  公諱元璐字鴻寶別號園客
生於萬曆癸巳閏十一月十六日辰時,歿從先帝於甲申三月十九日
先數日,公知賊犯闕,勸上出東宮,循康王故事不德
請以六十金募一士得五敢死士可以破圍,召勤王師;亦以為無及
是日聞賊踰城,乃束帶嚮闕,北謝天子南謝太夫人四拜畢,索酒入齋,與神對酌,出就廳事南面受繯。
題案云:『南都尚可為。
死,吾分也,慎勿棺衾,以志吾痛』!
縊死
頃之,賊至,問公安在,則陳尸於堂矣。
稱忠臣,歎息而去。
長子會鼎以奉太夫人家居不獲含斂
次子會覃,以拒□□及汙命幾死,賊猶閔公得不死,扶櫬歸。
新命公忠第一,贈特進榮祿大夫太保吏部尚書諡文正,予祭六壇,有司造葬,建祠京師旌忠
世系甚著,在先瓊州雨田墓誌家譜中。
  為之銘曰:青州文始春秋著國,南渡相土上虞是宅。
五世乃著,厥有戰克,後秉高尚文園賁跡,屆於南城,乃領赤社兩世而顯,忤江陵者,是為公父,守八千石
,以亶大雅純德所苞,是不一世崑崙宛委,蓋九萬里。
公踐寶岌,以捫綠宇頡籀捧丹,佚盤伸紙。
董賈而下,服就徒李。
吐紅舌,以舐天髓。
日輪所經,驪龍失威,惟有聖人,式其山薉奎崎。
烏兔媵之,為內外儀。
古鞠今通,春秋問答譬之蒼函,寄靡不合
代言講篇,應本憶草,譬之環漢,緯靡不可
遂包黃姚以至七朝
駢實登,鎔為五金,靡所不消。
策足立杓,以瞰天地
視古聖賢如數馬尾
猶有微畏,朝聞夕死
乃遂慨然,扶彼橋山
洗血佩兮,而登紫關
上帝雖蹈,亦領厥報,右顧而咳,左顧而笑。
世亦有臣,可謂知道
何必錢鏗,斟彼雉羹
何必徙酖,決踵復還
三子繄材,能讀而書。
罵雄譽原,將登父車。
何必金吾,乃為業娛?
嗚呼如公!
不以節著,有其著之,亦獲厥豎。
裨顏以文,濟蘇以識,由柴執經,紹壺講德
天壤之間,亦大有人。
彈冠振裾翱翔太清
何必同年,棄笠毀車,寶此區區,如予者乎?
   周忠愍公墓誌
  蘭香自燒,膏明自焚豈其然乎?
自有三案以來朝家諸賢,唇焦舌敝
周先生適出都,揚歷外藩未嘗執杓柄與哆侈角,而三案負絀者必欲殺之,以為讜論之主。
且當魏時,公從通州入為太僕
未數月,仗鉞開府南中,嘗草疏有所發抒
既曰非吾職,亦焚去。
而附二魏者又必殺之,以為是必不與我者。
嗚呼
使公行仁義而多冰稜,蹈
忠信而有嶷角,危遜不擇,為玉碌碌,世或比之萇弘陽處父,則亦已矣而公固醇然大儒長者
嗚呼
公之行今已著於天下矣,聖天子旌別寵異行且備矣而後之人恐猶未知公之所以死與世之所以死公者。
公元1645年
  公之初為御史也,東林初起
公疏東林之學起於楊時
今欲借道學以攻楊時,借楊時以攻顧憲成羅汝芳非是
於是道學者愈沸。
自是亦不復言東林也。
既罷巡漕,出參粵西,以敦頤所治南安九淵所治荊門者治粵西,了不知其為御史
浮沈八、九年,乃備兵通州,召入為太僕
名賢皆在京師,各治職不數往來
總憲南皋首善書院,每月一再會,以道佐官。
兵科朱童蒙特疏糾之。
於是攻道學者又起。
明年,公為中丞治蘇州,而童蒙先出為屬吏,疑公為己來也。
又有所斃漕卒,公將核之。
潛入都與諸失職相要和,而黨禍乃發矣。
  嗚呼
□□鳥獸之將至也,必先讒說行與聖賢交捽於內,而後異類乘之,蓋自先世如此矣。
徐兆魁、姚宗文劉國縉之徒先詆東林而後□□至,□□至而徐、姚無所居其功。
童蒙李魯生李蕃之徒先詆首善而後魏、崔至,而朱、李無所呈其能。
士君子不幸生值其間不能槁首與申屠同行,又不能掩口金人之銘,則其見及宜耳。
  公就逮涿州家人歸,貽予書曰:『人生干將莫邪,必有一缺
於諸賢中最為駑鈍矣,而禍敗若此
公其慎之』!
予念此,未不不揮涕也。
然不以此輟學問之事
嗚呼
道之將行也,以長孺之戇、居易之率,不見誅於其主。
道之廢也,以蕭望之之信、王嘉之慎,不能保其身。
而榮睫者以咫尺禍蹶,動相笑也。
  方公之入為太僕,予已為庶常
無僦租,借一從公廳旁臥。
公數約予過首善,予數謝不敢也。
孫宗伯至,數談三案事,予亦微有異同
然公不以是謂予不學
予見公之言動居處飲食進退過於今之顯貴人道者多矣,而卒以讒死,死後乃白。
所謂身殉道、以道殉身者非乎!
  公諱起元字仲先
三十領解進士
初為浮梁,調南昌考選,為巡漕御史
時方德清中旨少宰,公特疏駁之。
嗣後中旨三案共鬧,或謂公發蹤
及公在吳門繩顧崑山崑山李實比而傾公。
然皆不足以殺公。
殺公者道學耳。
為道學,以君實、圭自命
所在處有政,不為之無非刺者。
而又無餕餡巾褲之習。
今天元年贈廕祭葬,特祠於鄉。
鄉里聞之,雨者為之霽,旱者為之雨。
歸且葬,以長子彥陞歾,未克葬。
後數年,次子彥基、彥奎乃襄厥事。
為之銘曰:夫子以淳兮,不為矛以鐏兮。
夫子之莊兮,不艾人以自芳兮。
夫子之虛兮,退與道居兮。
夫子之寬兮,盤以桓兮。
夫子之達兮,勤而不伐兮。
夫子之善兮,莫勝說兮。
莫之敢攖,日食月兮。
袞兮鉞兮,允不竭兮。
  (--以上見原書卷二十七。)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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