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白云先生文集卷之三　金台李伸编集
　启
　　荅潘明之启(辛亥岁以厚币相招欲使废学家塾辞/之维书来欲不废学而受币)
金华后学许某
右某启伏以贤如鲍叔知管仲而分财贵若陈蕃礼徐卿
而下榻古来交契素尚心孚虽云同气而相求盖亦善敬
而可久拍肩执袂以为合莫逃子厚之讥巧言令色鲜矣
仁宜服仲尼之训责善者朋友之道为利乃盗蹠之徒岁
在龙蛇始识荆州之面日陪燕喜宁鄙牛医之儿入幕为
宾升堂拜毋插架三万轴许观人间未见之书主家十二
楼时睹帐后所列之乐反覆䆒六经之蕴奥上下谟千载
之兴衰风雨对床烟云入笔类律吕之相应曾埙筦之不

传家东莱之旧学读淑人紫阳之遗书此秀才展拓得开
积诚意岂有不动筦库饱韭溪之风月冠绶为花县之神
仙荐剡先驰飞腾可冀暴公子之名闻巳旧宜被绣衣而
来刘更生之学积既深终植青藜而照然以轩冤为馀事
长抱简编以自娱重烦行人之再三𣣔得愚者之一虑如
某者卑污无似龌龊自将谓居交际之间宜急义利之辨
龙门深邃倘能容俗客之登鱼书殷勤勿复通方兄之意
其为报谢罔暨敷陈谨具启事捧诣阶墀祗候尘谢伏惟
熏慈俯赐鉴念不宣谨启正月　日金华后学许某启
　　上宪使刘约斋启(辞举茂异)
一经犹抱惧皓首而无成三语初投喜青霄之有援立身
何似知巳难酬伏念某家故业儒幼尝承学属宇宙之迁

变致身世之羁孤邺俟万轴书巳成煨烬之末颜渊五十
亩竟归无何之乡甑几生尘席不暇暖日忽忽其易暮心
遑遑而何之𣣔奋蹇足于长途思继先人之坠绪孙窗挟
册与晓鸡而俱兴韩堂挑灯对秋虫而共语淡乎无味得
不偿劳既至壮年始逢大匠洗故学之荒陋开大道之坦
夷使读晦庵之书而溯伊洛之源可跋夫子之墙而见宗
庙之美携手提耳谆谆然而命之测海窥天巍巍乎其大
也譬为山方覆一篑而进俄哲人梦奠两楹之间欲为托
骥之蝇遂作丧家之狗更尝钻仰终止谬悠仅不失身无
能改德放深林而友麋鹿何异囊中之虽集败瓮而鸣醯
鸡有来户外之屦祗糊其口岂好为师不图擅高科之美
名而乃出崇台之特命得非所望闻之若惊虽率土之滨

莫非臣然中人以下难语上何寒士帡幪于大厦实化工
斡运于洪钧为其不求是以见取惟茂材异等之举始西
都元封之时必先定于乡评然后皆于计吏盖多得特达
清脩之士宁容厕寻常阘茸之人是岂虚名欲副实用钦
惟　大朝立法而遴选亦举前代故典而设施取之者闻
所闻巳縻好爵将俾之觉后觉容可素餐自孔子而下君
师之职分则学校之官教育之责重人之大伦有五义所
当明学之达德者三诚则可进事变之糅杂物理之贯通
鬼神之幽礼乐之著先致知是为博文之要主持敬以收
复礼之功岂口耳之云然宜足目之俱到是须自得于巳
而后可及乎人讵谓下愚可当太任是以背翻愧汗面发
赧容维鹈在梁预知被服之不称彼鸮集泮终见倚席而

无堪勿谓两生之高恐贻多士之玷信非长语允出衷情
兹盖伏遇宪使詹事资政相公约斋先生中夏钜儒　王
朝硕德气和而行粹心正而意诚疏太傅之官虽成宁许
出关而归乡里暴公子之名已旧今睹持斧而来海濒暂
为一道之福星将作八荒之霖雨莅政伊始求才为先门
不停宾座无杂客遂使蓬蒿之迹亦居桃李之蹊某敢不
深感盛心大究所学簸之扬之糠秕耳此时恐有累于高
明淬之砥之干将成他日或可归于陶冶过此以往未知
所裁
　　回潘县尉启
荐鹗腾中丞之疏敢盗虚名烹鱼得故人之书有惭善颂
褒语过荣于华衮交情未绝于布衣光粲珠玑春回蓬荜

七襄莫报三复深藏共惟某官积善之馀流芳甚远攀龙
鳞于南国乔木之家独存展骥足于西淮甘棠之笏故在
有先觉亲涵泳于丽泽宜后昆益后治其深源左图右书
穷往古来今之理朝经暮史非寻章摘句之儒禀赋抱刚
明之资变化成精粹之气学惟为巳言必惊人久盘礴于
胸中时发挥于笔下锦心绣口将追韩杜之踪铁画银钩
欲接钟王之武或笑谈资释氏之空性或游戏假庄生之
寓言不私其身将用于世登青云而排阊阖万里壮游纡
墨绶而佩铜章一官自试谨出纳之司而会计当习平准
之书而轻重通暂停冥海之鹏程小听华亭之鹤唳方闻
名之籍甚勿赋词而归来谓宜缀视草之清班乃复作烂
柯之仙隐江山行大猷之政北部应无狐狸溧水传孟郊

之诗西台当有鸂鶒念某天资椎鲁学问迂疏道则高美
若登天不可几及尔出涯涘而观海奚以自多顾方仰弥
高钻弥坚岂谓德可久业可大鸥凫野性浮于江湖则诚
宜驽骀短材加之羁靮必致蹶虽无吟风弄月自得之乐
亦有傍花随柳适情之游夫何为哉如斯而已罔敢要乡
党之誉复懒曳王门之𥚑误动长官之知廑此秀才之举
己非素志徒增汗颜踰垣而避岂自高挂瓢而饮亦可喜
昨巳投书而辞谢忽承贺语之殷勤感极而惭怀之弗替
某惟知慕学宁冀荣身阻溺之道非中庸乱伦焉可孔孟
之言有天命躁进何为复有诲言幸毋弃我
　　贺赵松涧除行台治书启
恭审北阙传宣南台贰宪横榻异数沭雨露于九天簪

笔总权凛风霜于十道小人破胆君子弹冠伏惟某官浩
气蟠空清规照世由学而大中扄全以体仁无𣣔故刚外
物不能屈巳见善有如不及除恶惟务蕴崇既尊所闻行
所知使顽者廉懦者立横流砥柱疑事元龟驰别驾以开
衡岳之云鼓归棹而载湘潭之月敦诗书说礼乐乐以忘
忧制芰荷集芙蓉确乎不拔产栋梁固为时用岂丘壑所
能久留允称台中之评起持浙右之节风飞雷厉鬼泣神
号澄清登车破吴会奸贪之党便宜发粟活江濒阻饥之
民当道适逢于豺狼𦦨　逢于鹬蚌解纷紏于盘根之
际还旧贯于立谈之间至今去思传为奇事峻跻乌府高
泛红莲谓分司处荆扬之遥俾举职居京畿之近絺知
明主亟称直臣使者被绣衣　上注意海邦之右天孙织

云锦亲承恩香案之前威感山川光生原隰七郡遽兴善
治列城自无冤民行属县而雨随祭东门而旸若所操公
溥自契神明进陟副端实符众望昔在廷皆知惮黯今■
印无以易尧白简绛驺耳目暂司于察视内屏黄阁腹心
有待于论思人所共期理之必至某愧识韩之太晚辱知
管之最深鲰生得上于龙门欣逢盛事贺客敢私于燕厦
用布欢悰
　　贺宪使敬威卿除江西参政启
恭审涣奉　明纶升参大柄外开政府任尤重于洪都高
炳台阶辉旁周于南海除书甫下迓吏斯来切惟　天朝
分省之规盖循晋室行台之制德泽欲加于万里嘉谋兼
赖于众贤肆选真才共兴善治得人无竞有识交欢共惟

某官变世簪缨在庭诗礼温良岂弟蔼和气以接人中正
直方肃秋霜而莅政仁心及物雅量镇浮究元经一字之
微大阐乃翁之奥学萃正史百家之义亲承外氏之遗文
皆自得之筌　庸发挥于事业廉贪立懦澄源清流出阜
邦财优游煮海之利贰司国宪增重横榻之威均职贡于
版曹进枢谟于宥府从容引退简眷益隆持斧来海濒胜
之之名旧矣揽辔清天下孟博之志慨然惟举宏纲岂苛
细物去良苗之稂莠新泮水之宫墙原隰光生狐兔迹扫
私喜福星之遍照俄惊化两之遐沾毗赞钧衡暂处藩维
之远燮调鼎鼐遄居廊庙之尊某自揆迂疏误蒙顾予欣
闻异渥巳陪燕贺之行欲既欢悰复赘鱼缄之贽
　　贺萧北野万户破贼启

　　北野四世祖御史大夫开国元勋南方之役侯闻
　　命立行与小校三人昼夜兼行八日至赣先是诸
　　军会者数万万一户十馀人皆顾望莫肯出兵侯
　　至诘前失自从轻军冲荡捣其巢穴且与众预定
　　　灭贼之期后皆如所料都帅命诸将罗拜以宠之
后学金华许某
右某启共审征蛮任重平蔡功多勇而有仁鼓三军之士
气算无遗策奠千里之民居露布升朝凯歌载道尝谓兵
虽凶器武以止戈尧舜时雍且命皋陶作士虞苪既质犹
迎太公为师居安虑危有备无患故于农事之内即寓军
政其中蒐狩在田已辨鼓铎镯铙之用苃阅为陈复闲坐
作进退之方静足相维动而必克后世募从之制起三代

诘紏之政荒聚不义而授不仁忽者败而贪者破效死则
可为也不教是谓弃之然而勇不在师智当谋帅能将则
多而益办善战则弱可敌强自平吴而论功已脩文而为
治桃林牛华山马武事何庸郊薮凤宫沼龙休徵备至方
四海之咸若俄一隅之震惊岂刍牧之失宜致草窃之肆
毒固将安潢池之众柰久聚绿林之群天讨有加官军既
集当决机而取胜乃列璧而深居𣣔尚巧迟斯养虎以成
患不如乘势将纵贼而遗谁顾方略之如公宜简知而有
命共惟某官山河间气宇宙英风击南𬈑之三千吞云梦
者八九伟哉异器䔍生名家汉室龙兴酂侯之功第一周
官虎氏丁公之爵几传学泉流而渊涵思云停而水止垂
弧有四方之志投笔建万里之侯说礼乐而敦诗书在军

旅不忘俎豆以其馀力旁及百家谈炙毂而何穷事应机
而必中令下之日行不违时服矢韔弓素学固万人之敌
披甲上马用奇将三骑而从视彼釜中之鱼小试囊底之
智司马八日至关右神速折新城之阴谋光弼中夜入洛
阳号令变行营之精彩披地图而知险要数军实而简卒
徒间谍既明奸诈尽露肆冲突而莫禦渐散离而就擒徵
侧游魂须伏波而可灭智高小丑待武襄而后平剪除䲔
鲵廓清烟瘴戒干戈之载戢惧玉石之俱焚亦有旄倪甘
从俘虏召见诸侯将皆膝行而入门右招十九人谩血饮
以成事山川如旧烟火复安竞笳鼓而归来罗櫜鞬而迎
拜人争趋而贺战胜公自退而不言功鼷鼠甚微岂尽千
钧之发海鳌能巨试看一钓而连有深蕴而未杨宁浅窥

之可测我知已审言大非谀某与鹿豕游后燕雀贺闻鸡
声而起舞焉用腐儒铭麟阁而赞勋以俟君子无从抵掌
徒切倾心谨具启事尘贺伏惟台慈俯赐鉴念不宣谨启
延祐二年十一月日后学金华许某启
　文
　　复张子长文
二仪坱圠万汇阜蕃气立乎表人生其间得形质之正赋
性命之全七尺而充塞宇宙量方寸而包括乾坤备其
体而极其用唯圣人其至焉若夫哲人知几君子务本微
显阐幽探赜索隐相彼稼穑基此耕垦步终海岳足始寻
引战战兢兢勤勤恳恳岂曰能贤惟惧不敏盖其一心危
微万变参伍下器上道来今往古融一理而会通贯万事

之旁午学不䆒于至善人虽生而何补尔乃反身而诚脩
己以敬心存道德膺服谟训期不违以乐颜必有事而希
孟欲内外之两得岂口耳之四寸及乎心广体胖面睟背
盎知本先而末后乃旁通而曲畅稽理乱鉴兴亡涉百氏
猎骚庄或游戏翰墨或发挥文章既自得于黾勉随所往
而徜徉其家也瓮牖荜门水饮蔬食秋灯简编春雨耒耜
入则家庭无间言出则乡党有美誉吟风弄月总闲情随
柳傍花皆乐意其通则致尧舜达礼乐振遗音返淳朴富
贵若固有俯仰无愧怍然藏器待时居易俟命静而有常
动必以正不矫矫以洁身不汲汲以干进嗟小人之务得
非君子之所性至于咿喔哫訾卑疵趋望尘下拜自鬻
上书营蝇苟狗膻蚁饵鱼势引利导身辱名污何其谬哉

亦有伪行钓誉假隐求知世俗易罔君子可欺少室索价
北山勒移亦何取焉顾余下学慕古莫企小从大违寸进
尺退功期九仞业止一篑昼荒游而放心夜起舞而攘袂
道途脩跻天更长岁月苍茫水俱逝以为诡随非计便佞
乏才稽往事以慷慨怀良辰以徘徊苟有徇以达义宁不
俟乎良媒何好友之未逑乃飞书而见识羡子夙知尚友
古昔范模经训驰聘史籍虽百家之纵横犹三馀之掎摭
目五行而俱下口一诵而终忆援弓矢以有待兹墉隼之
可射尚宜致广极高抑锋止锐茂叶发于深根大声出于
宏器诚既积而莫掩道何远之不至殷勤毕余言庶畿感
君意
　　代副使赵公祭扎忽䚟平章

惟公禀天地之清气为一世之大人工师之表　国家之
珍学备体用心抱经纶刚建如中流砥柱屹立而不可屈
廉介如秋霜夜月精洁而莫翳以纤尘小人望之以为毅
然不可犯君子即之则粹然春日之温居家制行夙以孝
闻非惟日有酒食之馔必婉容养志以娱亲其出而仕也
以澄清天下为已任进而升于朝也拳拳于尧舜其　君
两总宪纲继贰衡钧面折廷争有回天之力垂绅正笏立
于堂陛其精神风采足以厉乎大臣退恶惟惧其不远进
贤惟恐其不伸衔　命而使于四方见巨奸大憝必去之
如农夫之务于芟芸位居庙廊之上而一区之室仅可以
容身储无儋石而饭蔬饮水一童仆以自奉惟事亲延士
则曲致其殷勤嘅清时犹或有虎狼之横道𣣔起而驱之

庶几乎风俗之淳固将尽其忠莭柰适婴乎逆麟被之以
荣禄之美号俾调燮于万里之峨岷扶老母携幼子跋涉
于中道积忧勤感霜露竟长逝于淇水之滨逆旅萧萧伤
哉公魂公之生三十有九年而清名臣烈足流芳万世者
充塞乎乾坤死生寿夭贫富穷通固天之所命亦胡不慦
遗以福斯民公孜孜为善而造物者报之乃如此彼苍苍
不可问而幸有此不死者存天下有识者盖莫不为公惜
某昔尝受知而引置公之乌幕今尤愤惋而悲辛某司紏
南邦不能匍匐以发一恸临风遥奠以荐其蘩蘋灵无不
在来鉴盘飧
　　代副使赵公祭王仁卿中丞
巍巍神州正气所钟䔍生异人出为钜公惟公之心既明

且通惟公之学全天之衷学造其原知至理穷用先其本
孝弟尽恭亲闱豫悦闺门肃雍复以是心移之于忠集贤
职近抠揆位隆屡司邦宪穆如清风非苛而明非察而聪
美必将顺阙则弥缝孜孜奉　国蹇蹇匪躬移疾勇退丞
将徵庸文章满家星宿罗胸退然外巽浩然内充近而即
之春和日融人登公门延款颙颙不弃薄德不绝童蒙入
听公教荅问撞钟出醉公德如酌醇醲有夷之清其量能
容有惠之和介存于中小人自远君子所宗未周六甲烱
烱双瞳胡厌斯世入于幽宫既富康宁好德考终令闻广
誉南北西东有子承家克蹈厥宗公其不死人毋哀恫某
昔受公知化冶陶镕座捧简白池泛莲红司察东南踪若
飘篷既闻讣昔己越秋冬遥陈一奠樽俎不空酒殽芳香

粢盛洁丰山河阻深虎豹蛟龙魂神应感万里皆同飒然
来享去勿匆匆潸然出涕不知所从
　　祭朱治中文
天赋异质切磋早成握珠抱玉赫然有声龙门峻深风雨
一跃出参宾筵坐资画诺乾旋坤移即捲而怀婆娑山林
肥遁日嘉伯夷既归伊尹亦聘𣣔洁其身岂义之正美锦
能制屏星列乘威行惠浮教兴讼平棠阴巳成菊圃方乐
金章望门舟移夜壑酒醪针石遗爱在人此心之推一事
之仁公之文章光艳不细人知子云宁俟后世丹旌翩翩
将返故宫魂无不之来鉴予衷
书
　　上宋经历书

八月三日后学许某再拜致书经历先生閤下书曰凡厥
庶民有猷有为有守则念之夫庶民至众也焉得人人而
察之故孔子曰举尔所知谋猷有小大事为有难易所守
有诚伪难制者心也难明者理也难穷者事也以难制之
心䆒难明之理而应难穷之事或中焉或否焉未能定心
而不外求者类然也人岂易知哉故大禹曰知人则哲为
政以得人为先虽十室必有忠信况大邑通涂肩摩袂属
岂无遗逸而在下者上之人不能援而进之使之阨穷而
莫敢告是之谓弃才舍有所藏用有所行而乃招之不来
挽之不进知自洁其身而不为天下虑恳恳乎木石居而
麋鹿友是之谓乱伦或援之或推之不度其德量其力外
以欺于人内以欺于心嚣嚣然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惟

恐自鬻之不克售实乃耆利无耻之人耳是之谓不知命
弃才不可也乱伦不可也不知命尤不可也君子适其可
而已某生三十有六年矣少经丧乱及长奔徙流离艰难
险阻无不尝之三十而知学圣贤之言是诵仁义是求犹
望洋而莫知所止企宫墙之美而不得其门帷无先人之
庐以蔽风雨负郭之田以供饘粥故日与呶呶者甘于咈
耳骚心以自给其弊缊藜糗亦冀敩学之半而有进于万
一焉耳先生过听将谓有所抱负乃𣣔引而置之掾史之
列其亦𣣔免其冻馁而巳耶抑将有所任使而望其有补
于公道也夫某以椎鲁之资迟莫之学而先强仕年处激
扬之地其不殆于事也几希矣古之君子未尝不欲仕道
可以济天下德足以致中和自脩者巳至然后思及乎人

然岂汲汲于进㦲未至于此而且汲汲焉则为养为贫者
也为养为贫而仕抱关击柝可也乘田委吏可也浙水东
七郡户不下数百万食禄者千馀人利害休戚进退黜升
皆系乎一司而欲使无一物不得其所澄源而清流彰善
而瘅恶树之风声而示之成宪其为任莫重于此者矣某
鄙人也而谓可使赞画诺于其间耶不幸少孤而不逮事
虽欲养谁为养一身之贫则食其力以自足顾敢见得志
义而为知人之累耶若夫和而不流刚而无虐孜孜为善
谔谔在庭大府岂少其人哉而某则未能也勾稽薄书署
名案牍行入队趋进旅退旅伺官长之颜色为喜惧尸素
而优游者閤下何取焉而某亦以为愧也夫鸟俯而喙仰
而窥终日经营而不能饱莫寄于一枝而有风雨之忧鹰

鹯之虞方且抢然而飞嘎然而鸣悠然而自得也主人见
而怜之网罗而得之饮食之振拂之置之华堂之上而日
寓目焉视其毛羽日益衰光彩日益弊盖其乐放旷而畏拘
检也故不若任其性为愈尔某之志有类乎此故荐其说
以终之硕先生垂察焉某再拜
　　上李照磨书
八月三日后学许某再拜献书照磨彝斋先生閤下学之
为道难矣哉洙泗诸子亲得圣人为之依归谆谆然命之
者至矣然其才有高下则其得有浅深如天降时雨溥博
洋溢而地有肥硗则生物不能齐也圣人之道大而公故
其发言周而密自今推之纵横反覆无不从容中道当时
惟颜子明睿纯粹故与之言终日不违曾子笃实深潜故

独闻一贯之旨颜子早殁其学不传曾子传之子思孟子
其书出而道益明自馀传之愈下则不能无弊岂唯不传
至庄周荀卿李斯之徒而后有失也虽亲而炙之其语言
有不能肖于圣人者如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之类是
也所谓学优而仕者诚是矣而谓仕先于学可乎仕者上
致君下泽民匹夫匹妇不获自尽则责有所归其可尝试
哉虽然子夏有为言之也列国大夫世袭其任盖有未学
而食椂为政者矣然不明所以立言之故使后之急于进
者指此以文其不学之过其弊乃见尔孔曾思孟则无是
言矣开也谓吾斯未能信则子说由也谓何必读书则子
以为佞曾子之学自格物至于脩身然后推之国家天下
子思谓不明乎善至于民不可治孟子曰幼而学之壮而

行之其视子夏之言大有径庭矣某有志于学未得其门
而入者也贫与贱乃命分内事尔先生命之曰仕则未可
也夫有志于进取者公卿之门形势之途其足迹未免于
数数强者则进押阖纵横之说弱者则为卑疵歼趋之容
甚而苞苴之行筐篚之遗盖不如是则难乎其进矣选之
以公用之而当者盖千百而什一也先生自洙泗载道而
南利欲之私无所挠于胸中奔走之徒无自绍于门下某
每介于宾阶而奉清谈者惟道德性命而巳干禄之言未
尝进也今乃力以挽之谓某有知已之遇则可矣而于某
之心则有未察也故敢为矫洁之行以要誉乎环顾其中
未见有可行者惧蹈夫仕优则学之失耳假之数年得以
餍饫乎六经优桑乎百家参稽于史传全鉊刀之利庶几

一割焉其成与否则天也庄周曰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
翼也无力以尺寸之翼驾寻丈之风而欲以是干青霄薄
飞鹏不为蜩鸴之类也几希矣某何敢焉某再拜
　　荅吴正傅书
大易画而人文开典谟作而大道著圣圣相传至夫子而
大明孟子没则日以晦矣濂溪浚其源程张疏其流朱子
放而极于海可谓光前绝后宜其悠久而无息也今朱子
之书满天下诵而习之者岂少其人能升其堂而窥其室
于今几何人㦲去其世若此未远犹且如是则继今以往
其明晦未可知也尧舜之道孔子集其大成中虽有晦明
无害也孔子之道朱子发其大全中虽久晦无害也今朱
子之言满天下诵而习之者既多安知不有知朱子如朱子之知

儱侗宏阔之言好同而恶异喜大而耻小延平皆不之许
既而言曰吾儒之学所以异于异端者理一而分殊也理
不患其不一所难者分殊耳朱子感其言故某精察妙契
著书立言莫不由此足下所示程子涵养须用敬进学在
致知之两言固学者求道之纲领然所谓致知当求其所
以知而思得乎知之至非但奉持致知二字而已也非谓
知夫理之一而不必求之于分之殊也朱子所著书盖数
十万言巨细精粗本末隐显无所不备方将句而诵字而
求谒吾之力唯恐其不至然则举大纲弃万目者几何不
为释氏之空谈也近日学者盖不免此失矣吾侪其可踵
而为之乎抑愚又有所闻圣贤之学知与行两事耳讲问
辨诘朋友之职也至于自得之妙力行之功他人不得与

焉非自勉无所得也其虽愚钝然不可谓无志于此足下
于斯两者涵泳从容精脩力践旦旦有得幸明以告我赐中
流之一壶则感责善之德深矣
　　上刘约斋书
道于万物无所不在用物而中于道与否则存乎人均一
事也彼应之则非此应之则是非事物之理本有是非也
人于理有明不明而措诸行事有当不当尔昔者圣人与
天同道建皇极于上天下之人莫不服其睿知而怀其
道德与之俱化而不自知其所以然雍雍熙熙囿于和气
举天下无一事一物不得其所此不言而教不动而化尧
舜之世比屋可封者为是故也盖阴阳运行无息纯粹清
明之气常少而错糅偏驳之气常多故圣人不世出其得

气之清纯而受大任者既立乎其位而化当世矣又深虑
夫继之者未善而晦斯道也故不得已而后立言此其以
天之心为心而亘宇宙同胞其民也孔子之圣适逢天运
之失常而不得立乎其位以化当世又忧后世圣人之不
复作也故取前圣之言而拆衷之以为不可易之大经万
世之下道之显晦则系乎人之明不明而载道之器未尝
不全于天地之间也诗以顺情性之正易以谨事变之几
礼以固其外乐以和其中书以示圣贤之功用而春秋以
诛赏其善恶孔子之意岂不曰吟咏乎诗以养其原涵养
乎礼乐以成其德应事则察乎易之几使知惧于春秋而
取法书也易礼乐诗循天理缘人情品量节制犹若有意
为之书与春秋则史官纪当时事实尔孔子恐史之所录

记善恶混殽不足以示惩劝于春秋严其褒贬之辞使人
之所惧于书独存其善使人知所法故春秋之贬辞多
而褒甚寡书则全去其不善独存其善而巳虽桀纣管蔡
之事犹存于篇盖有圣人诛锄其暴虐消弥其祻乱独取
乎汤武周公之作为非𣣔徒纪其不善也是故羿浞之篡
夏幽厉之灭周略不及之观此则圣人之志可见矣然则
书者纪圣贤盛德大业之全书为万世之师法绰绰乎有
馀𥙿虽火于秦而没其半未害也后圣人而作史者法于
春秋作编年而不敢加褒贬法于书作纪传而不敢独存
其善而去恶况传闻之谬误考察之不精䡖信而不揆之
于理其诬罔圣贤变乱事实者多矣以尧之圣书称明俊
德亲九族而史迁轻信以为尧舜同出于黄帝着于帝纪

尧以二女妻舜是从曾祖姑配曾族孙也谓之明德亲族
可乎以微子之忠贤孔子谓为殷之仁而刘恕䡖信以为
微子抱祭器归周列于外纪以殷王元子殷未亡而遽归
周是卖国自全之人也谓之仁可乎即二典微子之篇而
观之则诬罔圣贤之罪昭矣诸若此类可胜举哉温公编
年之书其大义间有未明朱子既釐而正之前乎此惜乎
犹有所未暇也抑外纪成于刘恕困病之中亦非得意之
书欤先师仁山金某吉父生于外纪既成数百年之后而
于书逆求千古圣贤之心沈潜反覆觉与史氏所纪者大
异于是脩成一书断自唐虞以下接于通鉴之前一取正
于书而兼括易诗春秋之大旨旁及传纪诸子百家虽不
敢如网目寓褒贬于片言只字之间而罔罗遗失芟夷繁

无毫发歉可谓一世通儒尝大有志于天下而不见用其
命也夫平生所著书今或有传者矣而此编上论尧舜以
耒皆圣贤功用殆非他书比身没且十年而未克传此则
人之过也盖山林之士未尝光显于天下虽抱瑰奇人安
知而信之必得当世大人君子一品题之然后可以发其
蕴而新人之耳目庶几有信之者韩退之擅一代之名其
文可必传于世岛郊湜藉之徒获交于退之而其名至于
今不朽先生绍鲁斋先生许子之的传而许子之学亦出
于未子则先师未尝不同其原也先生于文章今之退之
也得一品题之冠于篇端则是书可行于今传之于后必
矣古人非穷愁不著书先师之身亦穷矣而此书则未尝
发于愁也凡愤惋悲切感激奋厉形于言辞仅足发其心

之不平而非所以公天下也然而传者亦多矣今以公天
下为心著书以利后学乃反郁而未传则君子之所宜动
心者使未传之书因一品题之而得传则先生成人美之
心盛矣后学拜先生之赐大矣然其书之可传否也则惟
先生进退之
　　回南台都事郑鹏南浼点书传书
某比者方获一识荆州未能从容奉教而除书亟下高步
乌府拜别之日殊深快然嗣后屏居穷山几与世绝诇候
之敬弗克寻问便邮以伸彝义惟有江东暮云领引西望
以寓倾向之怀耳即日伏想莲幕优游履用纳福近辱萧
侯傅示教命俾点书传旧不曾传点善本前辈方𣣔辞谢
又恐有孤盛意遂以巳意谩分句读素学浅陋不能识如

圣经贤传旨意错谬必多惟高明正之可也圈之假借字
朴旧颇曾考求往往与众不合今以异于众者具别纸上
呈摽上旧题为蔡氏书传谨按古来传注必先题经名然后
曰某人注如易王弼注书孔氏传诗毛氏传郑氏笺未有
敢以巳名加于经上者今罗以通前题曰蔡九峰先生书
传使死而有知九峰于地下敢安此𢡚乎况罗以通全窃
九峰序意自为序文昭揭于前而于九峰元序附于书后
其不知义甚矣某辄以纸重护元摽乞命善书者易题曰书
蔡氏传庶几于义而安未繇参承即日馀寒尚峭惟冀若
时以道自重
　　与赵伯器书(延祐乙卯)
自子敏教授去后乏便不克寄书日来想为学日益令祖

相公尊履寿康尊父令叔动止咸吉某今岁留山中颇得
绝人事与朋友旦夕相语温习旧闻微有新得但目力不
及而寸心摧阻非向时为学比其进盖若挽强弩尔思温
一疾竟不起五月十七日巳成长往心堕胆裂魂消神丧
不知所以自处也始期一二年间为毕室家之硕付以祭
祀之责而某得以绝俗谢交优游山林以俟夭寿之命而
造物见诛变生意料所不及常以人之喜动而务进取者
为不安义命而未必遂其汲汲之心某切切务退以求保
全所卑赋不欲戕之尔天乃区区吝一静亦不以见卑何
耶今则进退无据后顾深忧将何为也吾子闻之亦能为
一叹否王希文志甚专力甚勤然每为虚旷玄远之论而
欠循序缜密之功大牵得之朋友渐渍日固日深遂以为

本所有也数月间痛为刮除知就平实近来年少气锐喜
怪厌常仿想乎高大而不知有细微每每奇论如此吾子
知所向方希文谈道吾子纯粹不绝口固知不为摇撼否
则迷不知复流为诞妄非小失也与希文暂归城府舟中
观吾子赠行序文有讦直之风无温厚之气多自广狭人
之意少逊志务敏之心且在我者或未能尽超脱乎此则
为是说亦太早计而自欺矣道固无所不在圣人脩之以
为教故后𣣔闻道者必求诸经然经非道也而道以经存
传注非经也而经以传显由传注以求经由经以知道蕴
而为德行发之为文章事业皆不倍乎圣人则所谓行道
也传注固不能尽圣经之意而自得者亦在熟读精思之
后尔今一切目训诂传注为腐谈五代以前姑置勿论则

程张朱子之书皆赘语耳又不知吾子屏绝传注独抱遗
经其果他有得乎未也不然则梯椄凌虚而遽为此诃佛
骂祖耳由是观之吾子之气亦少锐欤且序文见褒者则
为太过而某平生之学未敢外先哲之言以资玄妙也固
疑此文有激而然识者观之或有以窥吾子不可不谨也
山中朋友从臾成几微一书多得助所不及𣣔借前大地图
校正幸禀令祖相公得暂付至以备参校或希文家人或
别有约便实封寄何教授处希文归日必可返璧不致浮
沉也此身若拘囚不可复动未知何日千万惜日问学为
正之归毋负向日岁寒之言幸甚
　　代人上书补儒吏
某月某日后学姓某谨熏沭裁书再拜上献于某官閤下

周官自公孤至下士凡八等外取于诸侯内举于学校皆
以德以才大夫而下大事则从长小事则专达是受一命
以上皆得以行所学而遂其志其赞治之吏曰史则官长
所自辟蠲其课役而使之造文书给趋走而已谩不敢可
否事汉初用萧曹为相国而二人皆出于吏是以由吏入
官者终汉世不革自县郡佐史斗食吏进而为公卿者往
往多硕德大才如于定国丙吉薜宣袁安杨震之徒数十
人皆是选也然虽为吏其于政事进退予夺皆得预参廷
辨面争不专以诡随为事是周之吏贱而汉之吏贵矣
大朝式考古训自吏择官故由吏升而为公卿者不可一
二数今圣天子下明诏设科取士而官之德至渥也有不
得预于此者则使由吏以进夫取才于学周制也选官于

吏汉法也由儒入吏由吏拜官则兼周汉之任人然则今之为
吏者可谓贵而士之生斯世可谓幸矣某幼而诵长而习
亦思以自治其身者有及乎人而𣣔进无道固知竽门非
鼓瑟所也方今文运开明茅拔汇佂而某犹且佔毕呻吟
于穷阎之下则自弃甚矣今亦既上名公府而平昔局束固
守不能自衒鬻立声誉以动上人之听而圭窦荜门储无
儋石故亦无攀楥之势以为进取之资则是徒溷案牍不
得自奋也惟明公宽仁爱人汲引后进有如不及而某犹
且缄嘿不一自鸣则终无可以进之日矣伏惟怜而幸之阳
和一嘘转寒为燠使预于斗食之列诚冀平日小有得者
一试之尔亦岂敢望复有升陟如汉之为吏者哉惟明公
鉴之某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