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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七 载记第七 (自动笺注)
石虎
公元347年
永和三年季龍親耕藉田于其桑梓苑,其妻杜氏先蠶近郊,遂如襄國謁勒墓。
中書監石寧征西將軍,率并、司州二餘人麻秋後繼
張重華將宋秦等率戶二萬來降
河湟氐羌十餘萬落與張璩相首尾,麻秋憚之,不進。
重華金城太守張沖又以郡降石寧
麻秋尋次曲,劉甯、王擢進晉興武街。
重華將楊康等與甯戰于沙阜,寧敗績,乃引還金城
王擢克武街,執重華護軍曹權、胡宣,徙七千餘戶於雍州
季龍又以孫伏都為征西將軍,與麻秋步騎三萬長驅濟河,且城長最。
重華大懼,遣將謝艾逆擊,敗之,退歸金城
勒及季龍並貪而無禮,既王有十州之地,金帛珠玉外國珍奇異貨不可勝紀,而猶以為不足曩代帝王先賢陵墓靡不發掘,而取其寶貨焉。
邯鄲城西石子堈上有趙簡子墓,至是季龍令發之,初得炭深丈餘,次得木板一尺,積板厚八尺,乃及泉,其水清非常,作絞車牛皮囊汲之,月餘而水不盡不可發而止。
又使掘秦始皇塚,取銅柱以為器。
沙門進言季龍曰:「胡運將衰,晉當復興宜若役晉人以厭其氣。
季龍於是使尚書張群發近郡男女十六萬,車十萬乘,土築華林苑及長牆於鄴北,廣長數十里。
趙攬、申鐘、石璞上疏天文錯亂蒼生凋弊,及因引見,又面諫辭旨甚切。
季龍大怒曰:「牆朝戌夕沒,吾無恨矣。
」乃促張群以燭夜作。
三觀四門三門漳水,皆為鐵扉。
暴風大雨死者數萬人
揚州黃鵠雛五,頸長一丈聲聞十餘里,泛之于玄武池。
郡國前後蒼麟十六白鹿七,季龍司虞張曷柱調之,以駕芝蓋,列於充庭之乘。
北城引水華林園
城崩,壓死者百餘人
石宣祈於山川因而遊獵,乘大輅羽葆華蓋,建天子旌旗,十有六軍戎卒十八萬,出自金明門
季龍其後宮升陵霄觀望之,笑曰:「我家父子如是自非天崩地陷,當復何愁,但抱子弄孫為樂耳!
馳逐無厭所在陳列行宮四面各以百里為度,驅圍禽獸,皆幕集其所
文武跪立,圍守重行,烽炬星羅光燭如晝,命勁騎百餘馳射其中
嬖姬顯德美人乘輦觀之,嬉娛忘反獸殫乃止。
其有禽獸奔逸,當之者坐,有爵者奪馬步一日,無爵者鞭之一百。
峻制嚴刑文武戰慄士卒饑凍死者萬有餘人。
弓馬衣食皆號為御,有亂其間者,以冒禁罪罪之。
所過三州十五郡,資儲靡有孑遺
季龍復命石韜亦如之,出自并州,游于
素惡韜寵,是行也,嫉之彌甚
宦者生得幸于而無寵於韜,微勸除之,於是相圖之計起矣。
麻秋又襲張重華將張瑁於河、陝,敗之,斬首三千餘級。
枹罕護軍李逵率眾七千降于季龍
自河已南,氐、羌皆降
石韜起堂于太尉府號曰宣光殿,梁長九丈
宣視大怒,斬匠,截梁而去。
韜怒,增之十丈
宣聞之,恚甚,謂所幸楊柸、牟成曰:「韜凶豎勃逆,敢違我如是
汝能殺之者,吾入西宮,當盡以韜之國分封汝等。
韜既死,主上親臨喪,因行大事,蔑不濟矣。
」柸等許諾
東南黃黑雲,大如數畝,稍分為三,狀若匹布,東西經天色黑而青,酉時貫日日沒分為七道,每相去數十丈,間有白雲魚鱗子時乃滅。
素解天文,見而惡之,顧謂左右曰:「此變不小,當有刺客起于京師,不知誰定當之?
」是夜,韜宴其僚屬東明觀,樂奏酒酣愀然長歎曰:「人居世無常,別易會難。
各付一杯,開意為吾飲,令必醉。
後會復何期而不飲乎!
」因泫然流涕左右莫不歔欷,因宿於佛精舍
宣使楊柸、牟皮、牟成、趙生等緣獼猴梯而入,殺韜,置其刀箭而去。
旦,宣奏之。
季龍驚氣絕,久之方蘇。
將出臨之,其司空李農諫曰:「害秦公者恐在蕭牆之內,慮生非常不可以出。
季龍乃止。
嚴兵發哀太武殿。
宣乘素車,從千人,臨韜喪,不哭,直言呵呵,使舉衾看屍,大笑而去。
大將軍記室參軍鄭靖、尹武等,將委之以罪。
季龍疑宣之害韜也,謀召之,懼其不入,乃偽言其母哀過危惙
不虞己之見疑也,入朝中宮因而止之。
建興史科告稱:「韜死夜,宿東宮長上楊柸家,柸夜與五人外來相與語曰:『大事已定但願大家老壽吾等何患富貴』。
語訖便入。
科寢暗中,柸不見也。
科尋出逃匿。
俄而柸與二人出求科不得,柸曰:『宿客聞人向語,當殺之斷口舌。
今而得去,作大事矣。
』科逾牆獲免
季龍馳使收之,獲楊柸、牟皮、趙生等。
柸、皮尋皆亡去,執趙生而詰之,生具首服
季龍悲怒彌甚,幽宣于席庫,以鐵環穿其頷而鎖之,作數木槽和羹飯,以豬狗法食之。
取害韜刀箭舐其血,哀號震動宮殿
積柴鄴北,樹標於其上,標末置鹿盧,穿之以繩,倚梯柴積送宣於標所,使韜所親宦者郝稚、劉霸拔其發,抽其舌,牽之登梯,上于柴積
郝稚雙繩貫其頷,鹿盧絞上,劉霸斷其手足,斫眼潰腹,如韜之傷。
四面縱火煙炎際天。
季龍昭儀已下數千登中臺以觀之。
火滅,取灰分置諸門交道中
殺其妻子九人
小子年數歲,季龍愛之,抱之而泣。
兒曰:「非兒罪。
季龍欲赦之,其大臣不聽,遂於抱中取而戮之,兒猶挽季龍衣而大叫時人不為之流涕,季龍因此發病
又誅其四率已下三百人宦者五十人,皆車裂節解,棄之漳水
洿其東宮養豬牛。
宮衛士十餘萬人謫戍涼州
先是散騎常侍趙攬言于季龍曰:「中宮將有變,宜防之。
」及宣之殺韜也,季龍疑其知而不告,亦誅之。
廢宣母杜氏庶人
貴嬪柳氏尚書耆之女也,以才色特幸,坐其二兄有寵于宣,亦殺之。
季龍追其姿色,復納耆少女華林園
季龍議立太子,其太尉張舉進曰:「燕公斌、彭城公遵並有武藝文德
陛下神齒已衰,四海未一,請擇二公而樹之。
」初,戎昭張豺之破上邽也,獲劉曜幼女,年十二,有殊色,季龍得而嬖之,生子世,封齊公
至是,豺以季龍年長多疾,規立世為嗣,劉當為太后,己得輔政,說季龍曰:「陛下再立儲宮,皆出自倡賤,是以禍亂相尋
今宜擇母貴子孝者立之。
季龍曰:「卿且勿言,吾知太子處矣。
」又議於東堂季龍曰:「吾欲以純灰三斛洗吾腹,腹穢惡,故生凶子,兒年二十餘便欲殺公。
今世十歲,比其二十,吾已老矣。
於是張舉、李農定議,敕公卿上書請立世。
大司農莫不署名季龍使張豺問其故。
頓首曰:「天下業重不宜立少,是以不敢署也。
季龍曰:「莫,忠臣也,然未達朕意。
張舉、李農知吾心矣,其令諭之。
」遂立世為皇太子,劉氏為皇后
季龍太常條攸、光祿勳杜嘏謂之曰:「煩卿傅太子,實希改轍,吾之相托,卿宜明之。
」署攸太傅,嘏為少傅
公元349年
季龍時疾瘳,以永和五年僭即皇帝位於南郊大赦境內,建元曰太寧
百官增位一等諸子進爵郡王
尚書張良右僕射
東宮謫卒高力等萬餘人當戍涼州,行達雍城,既不在赦例,又敕雍州刺史張茂送之。
皆奪其馬,令步推鹿車,致糧戍所
高力督定陽梁犢等害眾心之怨,謀起兵東還陰令胡人獨鹿微告戍者,戍者皆踴抃大呼
梁犢乃自稱征東大將軍率眾攻陷下辯,逼張茂大都督大司馬,載以軺車
安西劉甯自安定擊之,大敗而還
、雍間城戍無不摧陷,斬二千石長史長驅而東。
高力等皆多力善射,一當十餘人,雖無兵甲所在百姓大斧,施一丈柯,攻戰若神,所向崩潰戍卒皆隨之,比至長安,眾已十萬。
樂平王石苞時鎮長安,盡銳距之,一戰而敗。
犢遂東出潼關進如洛川
季龍以李農為大都督,行大將軍事,統衛軍張賀度、征西張良征虜石閔等,率步騎十萬討之。
戰于新安農師不利
又戰于洛陽農師又敗,乃退壁成皋
犢東掠滎陽陳留諸郡,季龍大懼,以燕王石斌為大都督中外諸軍事,率精騎一萬,統姚弋仲苻洪等擊犢于滎陽東,大敗之,斬犢首而還,討其餘黨,盡滅之。
俄而將軍王龕拔其沛郡
始平人馬起兵于洛氏葛谷自稱將軍
石苞攻滅之,誅三千餘家。
公元335年
熒惑積屍,又犯昴、月,及熒惑北犯河鼓
未幾季龍疾甚,以石遵大將軍,鎮關右,石斌為丞相錄尚書事,張豺為鎮衛大將軍領軍將軍吏部尚書並受輔政
劉氏懼斌之輔政也害世,與張豺謀誅之。
斌時在襄國,乃遣使詐斌曰:「主上患已漸損,王須獵者,可小停也。
」斌性好酒耽獵,遂遊畋縱飲。
劉氏矯命稱斌無忠孝之心,免斌官,以王歸第,使張豺弟雄率龍騰五百人守之。
石遵幽州,敕朝堂受拜,配禁兵三萬遣之,慟泣而去。
是日季龍疾小瘳,問曰:「至未?
左右答言久已去矣。
季龍曰:「恨不見之。
季龍臨於西閣龍騰將軍中郎二百餘人列拜於前。
季龍曰:「何所求也?
」皆言聖躬不和,宜令燕王宿衛典兵馬,或言乞為皇太子
季龍不知斌之廢也,責曰:「燕王不在內邪?
呼來!
左右言王酒病不能入。
季龍曰:「促持輦迎之,當付其璽綬
」亦竟無行者。
昏眩而入。
張豺使弟雄等矯季龍命殺斌,劉氏又矯命以豺為太保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加千兵百騎一依霍光輔漢故事
侍中徐統歎曰:「禍將作矣,吾無為豫之
」乃仰藥而死。
俄而季龍亦死。
季龍始以咸康元年僭立至此太和六年,凡在位十五歲。
石世
於是即偽位,尊劉氏為皇太后臨朝,進張豺為丞相
豺請石遵石鑒左右丞相,以尉其心,劉氏從之。
豺與張舉謀誅李農,而與農素善,以豺謀告之。
農懼,率騎百餘奔廣宗,率乞活數萬家保于上白
劉氏使張舉等統宿衛精卒圍之。
豺以張離為鎮軍大將軍、監中外諸軍事司隸校尉,為己之副。
鄴中群盜大起迭相劫掠
石遵季龍之死,屯於河內
姚弋仲苻洪、石閔、劉甯及武衛王鸞、甯西王午、石榮、王鐵、立義將軍段勤等既平秦、洛,班師而歸,遇李城,說曰:「殿下而且賢,先帝亦有意于殿下矣。
但以末年惛惑,為張豺所誤。
今上白相持未下,京師宿衛空虛,若聲張豺之罪,鼓行而討之,孰不倒開門而迎殿下者邪!
遵從之。
洛州刺史劉國等亦率洛陽之眾至於李城
檄至,張豺大懼,馳召上白之軍。
次於蕩陰戎卒九萬,石閔為前鋒
將出距之,耆舊羯士皆曰:「天子來奔喪,吾當出迎之,不能為張豺城戍也。
」逾城而出,豺斬之不能止。
張離率龍騰二千斬關
劉氏懼,引張豺入,對之悲哭曰:「先帝梓宮未殯,而禍難繁興
皇嗣沖幼,托之于將軍將軍何以匡濟邪?
重官可以弭不?
」豺惶怖失守無復籌計,但言唯唯
劉氏令以丞相、領大司馬大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加黃鉞九錫增封十郡,委以阿衡之任
安陽亭,張豺懼而出迎遵命執之。
於是貫甲曜兵,入自鳳陽門,升于太武前殿擗踴盡哀,退如東閣。
斬張豺于平樂市,夷其三族
假劉氏令曰:「嗣子幼沖先帝私恩所授,皇業至重,非所克堪
其以嗣位
偽讓至於再三,群臣敦勸,乃受之,僭即尊位於太武前殿大赦殊死已下,罷上白圍。
譙王,邑萬戶以不臣之禮,廢劉氏為太妃,尋皆殺之。
世凡立三十三日。
石遵
於是李農歸請罪遵復其位,待之如初
尊其母鄭氏為皇太后,其妻張氏為皇后,以石斌子衍為皇太子石鑒侍中,石沖為太保石苞大司馬,石琨為大將軍,石閔為中外諸軍事輔國大將軍錄尚書事,輔政
暴風拔樹震雷雨雹如盂升。
太武、暉華殿災,諸門觀蕩然,其乘輿服御燒者太半光焰照天金石皆盡,火月餘乃滅。
雨血周遍鄴城
石沖時鎮于薊,聞殺世而自立,乃謂其僚佐曰:「世受先帝之命,輒廢殺,罪逆莫大,其敕內外戎嚴,孤將親討之。
於是留寧北沭堅戍幽州,帥眾五萬,自薊討傳檄燕、趙,所在雲集比及常山,眾十餘萬。
次於苑鄉,遇赦書,謂左右曰:「吾弟一也,死者不可復追,何為復相殘乎!
將歸矣。
」其將陳暹進曰:「彭城篡弑自尊,為罪大矣
王雖北旆,臣將南轅,平京師,擒彭城然後奉迎大駕
」沖從之。
馳遣王擢以書喻沖,沖弗聽。
假石閔黃鉞金鉦,與李農等率精卒十萬討之。
戰于平棘,沖師大敗,獲沖於元氏,賜死,坑其士卒三萬餘人
始葬季龍,號其墓為顯原陵,偽諡武皇帝廟號太祖
揚州刺史王浹淮南歸順
晉西中郎將陳逵進據壽春
征北將軍褚裒率師伐遵,次於下邳,遵以李農為南討大都督,率騎二萬來距。
不能進,退屯廣陵
陳逵聞之,懼,遂焚壽春積聚,毀城而還
石苞時鎮長安謀帥關中之眾攻左長史石光、司馬曹曜等固諫
怒,誅光等百餘人
性貪而無謀雍州豪石知其無成,並遣使梁州刺史司馬勳
於是率眾赴之,壁於懸鉤,去長安二百餘里,使治中劉煥攻京兆太守劉秀離,斬之。
三輔豪右多殺其令長,擁三十餘壁,有眾五萬以應
輟攻鄴之謀,使麻秋、姚國等率騎距
遣車王朗精騎二萬,以外為名,因劫,送之於鄴
又為所距,釋懸鉤,拔宛城,殺遵南陽太守袁景而還
初,遵之發李城也,謂石閔曰:「努力
事成,以爾為儲貳
既而立衍,閔甚失望,自以一時,規專朝政,遵忌而不能任。
閔既為都督,總內外兵權,乃懷撫殿中將士及故東宮高力萬餘人,皆奏為殿中員外將軍,爵關外侯,賜以宮女,樹己之恩。
遵弗之猜也,而更題名善惡挫抑之,眾咸怨矣。
而又納中書令孟准、左衛將軍王鸞之計,頗疑憚于閔,稍奪兵權
閔益有恨色,准等咸勸誅之。
遵召石鑒等入,議于其太后鄭氏之前,皆請誅之。
鄭氏曰:「李城回師,無棘奴豈有今日
驕縱之,不可便殺也。
出,遣宦者楊環馳以告閔,閔遂劫李農及右衛王基密謀廢遵。
使將軍蘇亥、周成甲士三十執遵于如意觀。
遵時方與婦人彈棋,問等曰:「反者誰也?
曰:「義陽王當立。
」遵曰:「我尚如是,汝等立,復能幾時
」乃殺之于琨華殿,誅鄭氏及其太子衍、上光祿張斐、中書令孟准、左衛王等。
遵凡在位一百八十三日。
石鑒
僭位大赦殊死已下。
以石閔為大將軍封武德王,李農為大司馬,並錄尚書事;郎闓為司空秦州刺史劉群尚書左僕射侍中盧諶中書監
使石苞中書令殿中將軍張才等夜誅閔、農于琨華殿,不克禁中擾亂
恐閔為變,偽若不知者,夜斬、才于西中華門,並誅石苞
石祗襄國,與姚弋仲苻洪通和連兵檄誅閔、農。
遣石琨為大都督,與張舉侍中呼延盛率步騎七萬分討等。
領軍石成侍中石啟、前河東太守石暉謀誅閔、農,閔、農殺之。
龍驤孫伏都、劉銖等結羯士三千伏于胡天,亦欲誅閔等。
時鑒中臺,伏都率三十餘人將升臺挾以攻之。
臨見伏都毀閣道問其故。
伏都曰:「李農等反,巳在東掖門,臣嚴率衛士,謹先啟知
曰:「卿是功臣,好為官陳力
朕從臺觀卿,勿慮無報也。
於是伏都及率眾攻閔、農,不克,屯于鳳陽門
閔、農率眾數千毀金明門而入。
懼閔之誅己也,馳招閔、農,開門內之,謂曰:「孫伏都反,卿宜速討之。
」閔、農攻斬伏都等,自鳳陽至琨華,橫屍相枕流血成渠。
宣令內外六夷稱兵杖者斬之。
胡人斬關,或逾城而出者,不可勝數
使尚書王簡少府王郁帥眾數千,守鑒於御龍觀,懸食給之。
城內曰:「與官同心者住,不同心者各任所之。
」敕城門不復相禁。
於是趙人百里內悉入城,胡羯去者填門
閔知胡之不為己用也,班令內外趙人,斬一胡首送鳳陽門者,文官進位三等武職悉拜牙門
一日之中,斬首數萬。
躬率趙人誅諸胡羯,無貴賤男女少長皆斬之,死者二十餘萬,屍諸城外,悉為野犬豺狼所食。
屯據四方者,所在承閔書誅之,于時高鼻多須至有濫死者半。
太宰趙鹿、太尉張舉中軍張春、光祿石嶽、撫軍石甯武衛張季諸公侯、卿、校、龍騰萬餘人出奔襄國
石琨奔據冀州撫軍沈屯滏口,張賀度據石瀆,建義段勤據黎陽甯南楊群屯壁,劉國據陽城,段龕據陳留姚弋仲據混橋,苻洪據枋頭,眾各數萬。
王朗麻秋長安奔於洛陽
承閔書,誅部胡千餘
奔于襄國
麻秋率眾奔于苻洪
石琨及張舉王朗率眾七萬伐鄴,石閔率騎千餘,距之城北。
閔執兩刃矛馳騎擊之,皆應鋒摧潰,斬級三千。
琨等大敗,遂歸於冀州
閔與李農率騎三萬討張賀度于石瀆,鑒密遣宦者齎書召張沈等,使承虛襲鄴。
宦者以告閔、農,閔、農馳還,廢鑒殺之,誅季龍孫三十八人,盡殪石氏
在位一百三日。
公元352年
季龍小男混,永和八年妻妾數人奔京師,敕收付廷尉俄而斬之于建康市。
季龍十三子,五人冉閔所殺,八人自相殘害,混至此又死。
初,讖言滅石者陵,尋而石蘭陵公,季龍惡之,改蘭陵為武興郡,至是終為所滅。
始勒以成帝咸和三年僭立二主四子,凡二十三年,以穆帝永和五年滅。
石閔冉闵
字永曾小字棘奴季龍之養孫也。
父瞻,字弘武本姓冉,名良魏郡內黃人也。
其先黎陽都督累世牙門
勒破陳午,獲瞻,時年十二,命季龍子之。
驍猛多力攻戰無前
歷位積射將軍西華侯
幼而果銳季龍之如孫。
及長,身長八尺善謀策,勇力絕人
建節將軍,徙封修成侯歷位中郎將遊擊將軍
季龍之敗于昌黎獨全,由此功名大顯
及敗梁犢之後威聲彌振,胡夏宿將不憚之。
公元350年
永和六年,殺石鑒,其司徒申鐘、司空郎闓等四十八人尊號于閔固讓李農,農以死固請,於是僭即皇帝位於南郊大赦改元曰永興國號大魏復姓冉氏。
追尊其祖隆元皇帝,考烈祖高皇帝,尊母王氏為皇太后,立妻董氏為皇后子智皇太子
以李農為太宰、領太尉錄尚書事,封齊王,農諸子封為縣公
封其子胤、明、裕皆為王。
文武進位三等封爵有差
使者持節諸屯結,皆不從
石祗死,僭稱尊號于襄國,諸六夷州郡擁兵者皆應之。
遣使臨江告晉曰:「胡逆亂中原,今已誅之。
若能共討者,可遣軍來也。
朝廷不答。
誅李農及其三子,並尚書令王謨侍中王衍中常侍嚴震、趙升等。
晉盧江太守袁真攻其合肥,執南蠻校尉坦,遷其百姓而還
石祗遣其相國石琨率眾十萬伐鄴,進據邯鄲
鎮南劉國自繁陽會琨。
大敗琨于邯鄲死者萬餘。
劉國還屯繁陽。
苻健自枋頭入關。
張賀度、段勤與劉國、靳豚會於昌城,將攻
尚書左僕射劉群為行都督,使其將王泰、崔通、周成等帥步騎十二萬次於黃城躬統精卒八萬繼之,戰於蒼亭。
度等大敗死者二萬八千,追斬勒豚于陰安鄉,盡俘其眾,振旅而歸。
戎卒三十餘萬,旌旗鐘鼓綿亙百餘里,雖石氏之盛無以過之。
至自蒼亭,行飲至之禮,清定九流,准才授任儒學後門多蒙顯進于時翕然,方之為魏晉之初。
步騎十萬攻石祗襄國,署其子太原王胤為大單于驃騎大將軍以降胡一千配為麾下
光祿大夫韋謏啟諫甚切,覽之大怒,誅及其子孫
襄國百餘日,為土山地道築室反耕
大懼,去皇帝之號,稱趙王遣使慕容俊姚弋仲乞師
會石琨自冀州弋仲復遣其子襄率騎三萬八千至自滆頭,將軍悅綰率甲卒三萬自龍城三方勁卒合十餘萬。
遣車騎胡睦距襄下場長蘆將軍孫威候琨于黃丘,皆為敵所敗,士卒略盡,睦、威單騎而還
琨等軍且至,將出擊之,衛將軍王泰諫曰:「窮寇固迷,希望外援
今強救雲集,欲吾出戰腹背擊我。
固壘勿出,觀勢而動,以挫其謀。
陛下親戎,如失萬全大事去矣。
請慎無出,臣請率諸將為陛下滅之。
將從之,道士法饒進曰:「太白經昴,當殺胡王,一戰百克不可失也。
攘袂大言曰:「吾戰決矣,敢諫者斬!
於是盡眾出戰
姚襄、悅綰、石琨等三面攻之,其後大敗
潛于國行宮,與十餘騎奔鄴。
胡栗特康等執冉胤及左僕射劉琦等送於盡殺之。
司空石璞尚書令徐機、車騎胡睦、侍中李琳中書監盧諶少府王郁、尚書劉欽劉休等諸將士死者十餘萬人於是人物殲矣。
賊盜蜂起,司、冀大饑人相食。
季龍末年盡散倉庫樹私恩。
羌胡相攻,無月不戰。
青、雍、幽、荊州徙戶及諸氐、羌、胡、蠻數百餘萬,各還本土,道路交錯互相殺掠,且饑疫死亡,其能達者十有二三。
諸夏紛亂無復農者
閔悔之,誅法饒父子支解之,贈韋謏大司徒
石祗使劉顯帥眾七萬攻
潛還,莫有知者,內外凶凶,皆謂已沒矣。
射聲校尉張艾勸親郊,以安眾心,從之,訛言乃止。
劉顯次於明光宮,去鄴二十三里,懼,召衛將軍王泰議之。
恚其謀之不從,辭以瘡甚。
親臨問之,固稱疾篤。
怒,還宮,顧謂左右曰:「巴奴,乃公豈假汝為命邪!
要將先滅群胡,卻斬王泰
於是盡眾而戰,大敗軍,追奔及于陽平斬首三萬餘級。
懼,密使請降,求殺為效,振旅而歸。
會有告王泰招集秦人將奔關中怒,誅,夷其三族
劉顯果殺及其太宰趙鹿等十餘人傳首於鄴,送質請命。
驃騎石甯奔于柏人
命焚首於通衢
徐州刺史劉啟鄄城歸順
劉顯率眾擊敗之。
還,稱號襄國
徐州刺史周成兗州刺史魏統、豫州冉遇、荊州刺史樂弘皆以城歸順
平南高崇征虜呂護執洛州刺史鄭系,以三河歸順。
慕容攻陷中山,殺甯北白同、幽州刺史劉准,降于慕容俊
時有雲黃赤色,起東北,長百餘丈,一白鳥從雲間西南去,占者惡之。
劉顯率眾常山太守蘇亥告難
留其大將軍蔣幹等輔其太子守鄴,親率騎八千救之。
所署大司馬清河王甯以棗強降于,收其餘眾,擊,敗之,追奔及于襄國
大將曹伏駒開門為應,遂入襄國,誅及其公卿已下百餘人,焚襄國宮室,遷其百姓于鄴
領軍范路率眾千餘斬關奔於枋頭。
慕容俊已克幽、薊,略地至於冀州
帥騎距之,與慕容恪相遇魏昌城
大將軍車騎張溫言于曰:「鮮卑乘勝氣勁不可當也,請避之以溢其氣,然後濟師以擊之,可以捷也。
怒曰:「吾成師以出,將平幽州,斬慕容雋。
今遇而避之,人將侮我矣。
」乃與遇,十戰皆敗之。
乃以鐵鎖連馬,簡善射鮮卑勇而無剛者五千,方陣而前。
所乘赤馬硃龍日行千里左杖雙刃矛,右執鉤戟順風擊之,斬鮮卑三百餘級。
俄而燕騎大至,圍之數周。
眾寡不敵躍馬潰圍東走,行二十餘里,馬無故而死,為所擒,及董張溫等送之於薊。
而問之曰:「汝奴僕下才何自妄稱天子
曰:「天下大亂爾曹夷狄人面獸心,尚欲篡逆
一時英雄何為不可帝王邪!
怒,鞭之三百,送于龍城,告廆、皝廟。
慕容率眾圍鄴。
劉甯及弟崇帥胡騎三千奔于晉陽,蘇亥棄常山奔於新興
鄴中饑,人相食,季龍宮人被食略盡
冉智尚幼,蔣幹遣侍中繆嵩、詹事劉猗奉表歸順,且乞師于晉。
濮陽太守戴施自倉垣次於棘津,止猗,不聽進,責其傳國璽
猗使嵩還鄴復命,幹沈吟未決,施乃率壯士百餘人,助守三臺,譎之曰:「且出璽付我。
凶寇在外道路不通,未敢送也。
須得璽,當馳白天子耳。
天子聞璽已在吾處,信卿至誠,必遣軍糧厚相救餉。
」幹以為然,乃出璽付之。
宣言使督護何融迎糧,陰令懷璽送于京師
長水校尉馬願、龍驤田香開門降評。
施、融、蔣幹懸縋而下,奔於倉垣
評送妻董氏、太子智、太尉申鐘、司空條攸、中書監聶熊,司隸校尉籍羆、中書令李垣及諸王公卿士于薊。
尚書令王簡左僕射張乾、右僕射郎肅自殺
俊送既至龍城,斬於遏陘山。
山左右七草木悉枯,蝗蟲大起五月不雨,至於十二月
俊遣使者祀之,諡曰武悼天王其日大雪
是歲永和八年也。
史評
史臣曰:夫拯溺救焚帝王之師也;窮凶騁暴戎狄之舉也。
蠢茲雜種自古為虞,限以塞垣,猶懼侵軼況乃居中壤,窺我王政,乘弛紊之機,睹危亡之隙,而莫不嘯群鳴鏑,汨亂天常者乎!
石勒出自羌渠,見奇丑類。
聞鞞上党季子鑒其非凡;倚嘯洛城夷甫識其為亂
惠皇失統宇內崩離遂乃招聚蟻徒乘間煽禍,虔劉都邑,翦害我黎元
朝市淪胥,若沈航鯨浪王公顛仆,譬游魂龍漠
天厭晉德而假茲妖孽者歟!
觀其對敵臨危運籌賈勇奇謨間發猛氣橫飛
遠嗤魏武,則風情慷慨;近答劉琨,則音詞倜儻
元超苦縣,陳其亂政之愆;戮彭祖襄國,數以無君之罪。
於是跨躡燕、趙,併吞韓、,杖奇材而竊徽號,擁舊都而抗王室,褫毯裘,襲冠帶,釋介胄,開庠序鄰敵懼威而獻款絕域承風納貢,則古之為國,曷以加諸
雖曰凶殘,亦一時傑也。
而托授非所貽厥無謀身隕嗣滅,業歸攜養,斯乃知人之暗焉。
龍心德義,幼而輕險,假豹姿羊質,騁梟心狼性,始懷怨懟,終行篡奪。
於是窮驕極侈,勞役繁興畚鍤相尋干戈不息刑政嚴酷,動見誅夷惵惵遺黎求哀無地戎狄殘獷,斯為甚乎!
既而父子猜嫌兄弟仇隙自相屠膾取笑天下
墳土未燥,禍亂薦臻,釁起于張豺,族傾于冉閔積惡致滅,有天道哉!
從逆則凶,事符影響;為咎必應,理若迴圈。
世龍之殪晉人,既窮其酷;永曾之誅羯士,亦殲其類。
無德不報,斯之謂乎!
贊曰:中朝不競蠻狄爭衡
塵飛五嶽霧晻三精
狡焉石氏怙亂窮兵
流災肆慝,剽邑屠城
始自群盜,終假鴻名
勿謂凶醜,亦曰時英
季龍篡奪淫虐播聲。
喪國泯,其由禍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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