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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二十二 载记第二十二 (自动笺注)
呂光
呂光字世明,略陽氐人也。
其先呂文和,漢文帝初,自沛避難徙焉。
世為酋豪
父婆樓,佐命苻堅,官至太尉
光生於枋頭,夜有神光之異,故以為名。
十歲,與諸童兒遊戲邑裏,為戰陣之法,儔類咸推為主
部分詳平群童嘆服
不樂讀書,唯好鷹馬
及長,身長八尺四寸,目重瞳子左肘有肉印。
沈毅凝重寬簡大量喜怒不形於色。
時人莫之識也,惟王猛異之,曰:「此非常人。
」言之苻堅,舉賢良,除美陽夷夏愛服
鷹揚將軍
張平,戰於銅壁,刺養子蠔,中之,自是威名大著
苻雙反于秦州將楊成世為雙將苟興所敗,王鑒討之。
速戰曰:「興初破成世,奸氣漸張,宜持重以待其弊。
乘勝輕來,糧竭必退,退而擊之,可以破也。
二旬而興退,諸將不知所為曰:「揆其奸計,必攻榆眉
若得榆眉,據城斷路資儲復贍,非國之利也,宜速進師
若興攻城,尤須赴救
如其奔也,彼糧既盡,可以滅之。
從焉。
敗興軍。
王猛慕容暐封都亭侯
苻重之鎮洛陽,以長史
及重謀反苻堅聞之,曰:「呂光忠孝方正,必不同也。
馳使命光檻重送之。
尋入為太子右率,甚見敬重
人李焉聚眾二萬,攻逼益州
為破虜將軍,率兵討滅之,遷步兵校尉
苻洛反,又擊平之,拜驍騎將軍
既平山東士馬強盛,遂有圖西域之志,乃授使持節都督西討諸軍事,率將軍姜飛、彭晃、杜進、康盛總兵七萬,鐵騎五千,以討西域,以隴西董方、馮翊郭抱、武威賈虔、弘農楊穎為四府佐將
太子宏執手曰:「君器相非常,必有大福,宜深保愛
行至高昌,聞寇晉,欲更須後命
部將杜進曰:「節下受任金方赴機宜速有何不了,而更留乎!
乃進及流沙,三百餘里無水,將士失色
曰:「吾聞李廣利精誠玄感飛泉湧出吾等豈獨無感致乎!
皇天必將有濟,諸君不足憂也。
俄而大雨平地三尺
進兵焉耆,其王泥流率其旁國請降
龜茲王帛純距軍其城南五里一營深溝高壘,廣設疑兵,以木為人,被之以甲,羅之壘上
帛純驅徙城外人入于城中附庸侯王嬰城自守
至是,左臂脈起成字,文曰「巨霸」。
營外夜有一黑物,大如斷堤搖動頭角目光若電,及明而雲霧四周,遂不復見。
旦視其處,南北五里東西三十餘步,鱗甲隱地之所,昭然猶在。
笑曰:「黑龍也。
俄而雲起西北暴雨滅其跡。
進言曰:「龍者神獸人君利見之象。
《易》曰:『見龍在田,德施普也。
』斯誠明將軍道合靈和,德符幽顯
將軍勉之,以成大慶
有喜色。
公元395年
進攻龜茲城夜夢金象飛越城外
曰:「此謂佛神去之,胡必亡矣。
攻城既急,帛純乃傾國財寶請救獪胡
獪胡弟呐龍、侯將馗率騎二十餘萬,並引溫宿尉頭國王,合七十餘萬以救之。
胡便弓馬,善矛槊,鎧如連鎖,射不可入,以革索為羂,策馬擲人,多有中者。
眾甚憚之。
諸將咸欲每營結陣案兵以距之。
曰:「彼眾我寡,營又相遠勢分力散,非良策也。
於是遷營相接陣,為勾鎖之法,精騎遊軍彌縫其闕。
戰於城西大敗之,斬萬餘級。
,帛純收其珍寶而走,王侯降者三十餘國。
入其城,大饗將士賦詩言志
見其宮室壯麗,命參軍京兆段業著《龜茲宮賦》以譏之。
胡人奢侈,厚於養生,家有蒲桃酒,或至千斛,經十年不敗,士卒淪沒酒藏相繼矣。
諸國憚威名貢款屬路,乃立帛純弟震為王以安之。
撫寧西域,威恩甚著,桀黠胡王昔所未賓者,不遠萬里皆來歸附上漢所賜節傳皆表而易之。
堅聞西域以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玉門已西諸軍事安西將軍西域校尉,道絕不通
既平龜茲,有留焉之志。
時始獲鳩摩羅什,羅什勸之東還,語在《西夷傳》。
於是大饗文武博議進止
眾咸請還,從之,以駝二萬餘頭致外國珍寶奇伎異戲、殊禽怪獸千有餘品,駿馬萬餘匹。
苻堅高昌太守楊翰說其涼州刺史梁熙距守高桐伊吾二關,熙不從
高昌,翰以郡迎降
初,翰之說,惡之,又聞苻堅喪敗長安危逼,謀欲停師。
進諫曰:「梁熙文雅有餘機鑒不足,終不能納善從說也,願不足憂之。
聞其上下未同,宜在速進,進而不捷,請受過言之誅。
從之。
及至玉門,梁熙傳檄擅命還師,遣子胤振威姚皓、別駕衛翰率眾五萬,距於灑泉。
報檄涼州,責熙無赴難之誠,數其遏歸師之罪。
遣彭晃、杜進、姜飛等為前鋒,擊胤,大敗之。
胤輕將麾下百騎東奔,杜進追擒之。
於是四山胡夷皆來款附
武威太守彭濟執熙請降
姑臧自領涼州刺史護羌校尉,表杜進為輔國將軍武威太守封武始侯自余封拜各有差。
簿尉祐,奸佞傾薄人也,見棄前朝,與彭齊同謀執梁熙,深見寵任,乃譖誅南安姚皓、天水尹景等名士十餘人遠近以此離貳
尋擢祐為甯遠將軍金城太守
祐次允吾,襲據外城以叛,祐從弟隨據鸇陰以應之。
遣其將魏真討隨,隨敗,奔祐,將姜飛又擊敗祐眾。
祐奔據興城扇動百姓夷夏多從之。
司馬張象、參軍雅謀殺飛應祐,發覺逃奔
初,苻堅之敗,張天錫南奔,其世子大豫長水校尉王穆所匿。
長安,穆將大豫禿髮思復犍,思復犍送之魏安
是月魏安人齊肅張濟起兵數千,迎大豫揟次,陷昌松郡。
遣其將杜進討之,為大豫聽敗。
大豫遂進姑臧,求決勝負,王穆諫曰:「呂光豐城固,甲兵精銳,逼之非利。
不如席捲嶺西厲兵積粟東向而爭,不及期年可以平也。
大豫不從,乃遣穆求救嶺西諸郡,建康太守李隰、祁連都尉嚴純及閻襲起兵應之。
大豫進屯城西,王穆率眾三萬及思復犍子奚于等陣城南
出擊,破之,斬奚于等二萬餘級。
謂諸將曰:「大豫若用王穆之言,恐未可平也。
」諸將曰:「大豫豈不及此邪!
皇天贊成明公八百之業,故令大豫迷於良算耳。
大悅賜金有差
大豫西郡臨洮驅略百姓五千餘戶,保據俱城。
將彭晃、徐炅攻破之,大豫廣武,穆奔建康
廣武人執大豫,送之,斬于姑臧市。
公元386年
至是始聞苻堅姚萇所害,奮怒哀號三軍縞素大臨城南,偽諡堅曰文昭皇帝長吏百石上服斬縗三月庶人哭泣三日
於是大赦境內,建元曰太安自稱使持節侍中中外大都督、督隴右河西諸軍事大將軍、鄰護匈奴中郎將涼州酒泉公
王穆襲據酒泉自稱大將軍涼州牧
時穀價踴貴,斗直五百,人相食,死者太半
西平太守康寧自稱匈奴王阻兵以叛,屢遣討之,不捷。
初,光之定河西也,杜進有力焉,以為輔國將軍武威太守
既居都尹,權高一時出入羽儀,與相亞
甥石聰至自關中曰:「中州人言政化何如
」聰曰:「止知有杜進耳,實不聞有舅。
默然因此誅進。
光後宴群僚酒酣,語及政事
刑法峻重參軍段業進曰:「嚴刑重憲,非明王之義也。
曰:「商鞅之法至峻,而兼諸侯吳起之術無親,而荊蠻以霸,何也?
曰:「明公天眷命,方君四海景行堯、舜,猶懼有弊,奈何欲以商、申之末法道義神州,豈此州士女所望明公哉!
改容謝之,於是下令責躬,及崇寬簡之政。
其將徐炅與張掖太守彭晃謀叛遣師討炅,炅奔晃。
晃東結康寧四通王穆,議將討之,諸將咸曰:「今康寧在南,阻兵伺隙,若大駕西行,寧必乘虛出於嶺左
晃、穆未平康寧復至,進退狼狽勢必大危。
曰:「事勢實如卿言。
今而不往,尋坐待其來。
晃、穆共相脣齒,寧又同惡相救東西交至城外非吾之有,若是大事去矣。
今晃叛逆始爾,甯、穆與之情契未密,及其倉卒,取之為易
隆替命也,卿勿復言
於是自率步騎三萬,倍道兼行
既至,攻之二旬,晃將寇顗斬關於是誅彭晃。
王穆以其党索嘏為敦煌太守既而忌其威名率眾攻嘏。
聞之,謂諸將曰:「二虜相攻,此成擒也。
將攻之,眾咸以為不可
曰:「取亂侮亡,武之善經不可以累征之勞而失永逸之舉。
」率步騎二萬攻酒泉,克之,進次涼興。
穆引師東還路中眾散,穆單騎奔騂馬,騂馬令郭文斬首送之。
公元389年
是時麟見金澤縣,百獸從之,以為已瑞,以孝武太元十四年僭即三河王位,置百官丞郎已下,赦其境內,年號麟嘉
光妻石氏、子紹、弟德世至自仇池迎於城東大饗群臣。
遣其子左將軍他、武賁中郎將纂討北虜匹勤於三岩山,大破之。
立妻石氏王妃,子紹為世子
宴其群臣于內苑新堂
太廟新成,追尊高祖敬公曾祖恭公,祖為宣公,父為景昭王,母曰昭烈妃。
中書侍郎楊穎上疏,請依三代故事追尊呂望始祖,永為不遷之廟從之。
是歲,張掖督郵傅曜考核屬縣,而丘令尹殺之,投諸空井,曜見夢曰:「臣張掖郡小吏案校諸縣,而丘令尹贓狀狼藉,懼臣言之,殺臣投于南亭井中
衣服形狀如是
寤而猶見,久之乃滅。
遣使之如夢,怒,殺
著作郎段業未能揚清激濁,使賢愚殊貫,因療疾天梯山作表志詩《九歎》、《七諷十六篇以諷焉。
覽而悅之。
南羌彭奚念入攻白土都尉孫峙退奔興城
遣其南中郎將呂方及其弟右將軍呂寶、振威楊范強弩竇苟討乞伏乾歸金城
方屯河北,寶進師濟河,為乾歸所敗,寶死之。
武賁呂篡、強弩竇苟率步騎五千南討彭奚念,戰於盤夷大敗而歸。
親討乾歸、奚念,遣纂及揚武楊軌、建忠沮渠羅仇建武梁恭軍于左南
奚念大懼,于白土津累石為堤,以水自固,遣精兵一萬距守河津
將軍王寶潛趣上津夜渡湟河。
光濟石堤攻克枹罕,奚念單騎奔甘振旅而旋。
初,西海郡于諸郡,至是,謠曰:「朔馬心何悲?
念舊中心勞。
燕雀徘徊
意欲故巢
頃之,遂相扇動復徙之于西河樂都
群議高昌在西垂,地居形勝外接胡虜,易生翻覆,宜遣子弟鎮之。
以子覆為使持節鎮西將軍都督玉門已西諸軍事西域大都護,鎮高昌,命大臣子弟隨之。
公元396年
於是太元二十一年僭即天王位,大赦境內,改年龍飛
世子紹為太子諸子弟為公侯二十人
中書令王詳為尚書左僕射段業五人尚書
乾歸從弟軻彈來奔下書曰:「乾歸狼子野心前後反覆
朕方東清秦、趙,勒銘會稽,豈令豎子鴟峙洮南
且其兄弟內相離間可乘之機,勿過今也。
其敕中外戒嚴,朕當親討。
於是於長最,使呂纂率楊軌、竇苟等步騎三萬攻金城
乾歸率眾二萬救之。
遣其將王寶、徐炅率騎五千邀之,乾歸懼而不進。
又遣其將梁恭、金石生以甲卒萬餘出陽武下峽,與秦州刺史沒奕于攻其東,天水公延以枹罕之眾攻臨洮武始河關,皆克之。
呂纂金城,擒乾歸金城太守衛犍,犍瞋目曰:「我寧守節斷頭不為降虜也。
」光義而免之。
乾歸因大震,泣歎曰:「死中求生正在今日也。
」乃縱反間,稱乾歸眾潰,東奔成紀
呂延信之,引師輕進
司馬耿稚諫曰:「乾歸雄勇過人權略難測,破王廣,克楊定,皆羸師以誘之,雖蕞爾小國,亦不可輕也。
困獸猶鬥,況乾歸而可望風自散乎!
且告者視高而色動,必為奸計
而今部陣而前,步騎相接,徐待諸軍大集,可一舉滅之。
」延不從,與乾歸相遇戰敗,死之。
耿稚及將軍姜顯收集散卒,屯於枹罕
還于姑臧
荒耄信讒,殺尚書沮渠羅仇三河太守沮渠麹粥
羅仇弟子蒙遜叛,殺中田護軍馬邃,攻陷臨松郡,屯兵金山大為百姓之患。
蒙遜從兄男成先為將軍,守晉昌,聞蒙遜起兵逃奔貲虜扇動諸夷,眾至數千,進攻福祿建安
甯戎護軍趙策擊敗之,男成退屯樂涫。
呂纂敗蒙遜于忽穀。
酒泉太守壘澄率將軍趙策、趙陵步騎萬餘討男成于樂涫,戰敗,澄、策死之。
男成進攻建康,說太守段業曰:「呂氏政衰,權臣擅命刑罰失中,人不堪役,一州之地,叛者連城瓦解之勢,昭然在目百姓嗷然無所宗附
府君豈可蓋世之才,而立忠於垂亡之世!
男成等既唱大義,欲屈府君撫臨鄙州,使塗炭之余蒙來蘇之惠。
不從
相持二旬而外不至,郡人高逵、史惠等言於曰:「今孤城獨立,台無救援,府君雖心過田單,而地非即墨,宜思高算轉禍為福
先與侍中房晷、僕射王詳不平,慮不自容,乃許之。
男成等推業大都督龍驤大將軍涼州建康公。
呂纂沮渠蒙遜進屯臨洮,為聲勢
戰于合離大敗
散騎常侍太常郭黁明天文,善占候,謂王詳曰:「于天文,涼之分野將有大兵
主上老病太子沖暗等凶武,一旦不諱,必有難作
以吾二人久居內要,常有不善之言,恐禍及人,深宜慮之。
田胡王氣乞機部眾最強,二苑之人多其故眾
吾今與公唱義,推機為主,則二苑之眾盡我有也。
克城之後,徐更圖之。
」詳以為然。
夜燒洪範門,二苑之眾皆附之,詳為內應
事發,誅之。
遂據東苑以叛。
馳使,諸將勸曰:「師回,必躡軍後。
潛師夜還,庶無後患矣。
曰:「憑城阻眾,無雄略之才,若夜潛還,張其奸志。
」乃遣使曰:「郭黁作亂,吾今還都
卿能決者,可出戰
於是引還
不敢出。
司馬楊統謂其從兄恆曰:「郭黁明善天文起兵其當有以
京城之外非復朝廷之有,還都,復何所補!
請除勒兵推兄為盟主西襲呂弘,據張掖號令諸郡,亦千載一時也。
」桓怒曰:「吾聞臣子之事君親,有隕無二,吾未有包胥存救之效,豈可安榮其祿,亂增其難乎!
呂宗若敗,吾為弘演矣。
懼,至番禾,遂奔郭黁
遣軍白石大敗
西安太守石元良步騎五千赴難,與共擊軍,破之,遂入于姑臧
之叛也,得八人東苑
及軍敗,恚甚,悉投之於鋒刃之上,枝分節解飲血盟眾,眾皆掩目,不忍視之悠然自若
推後將軍楊軌為盟主,軌自稱大將軍涼州牧西平公
呂纂將王斐於城西,大破之,自是勢漸衰。
遺楊軌書曰:「自羌胡不靖郭黁叛逆,南籓安否音問兩絕
行人風傳雲卿擁逼百姓,為脣齒
雅志忠貞,有史魚之操,鑒察成敗,遠侔古人,豈宜聽奸邪,以虧大美
陵霜不凋也,臨難不移君子也,何圖凋於微霜雞鳴已於風雨
郭黁巫卜小數時或誤中,考之大理率多虛謬
朕宰化寡方,澤不逮遠,致世事紛紜百城離叛
戮力一心同濟巨海者,望之於卿也。
中倉積粟數百千萬,東人戰士當百餘,入則言笑晏晏,出則武步涼州,吞,綽有餘暇。
但與卿形雖君臣,心過父子,欲全卿名節不使貽笑將來
」軌不答,率步騎二萬北赴郭黁
姑臧,壘於城北。
軌以士馬之盛,議欲大決成敗每以天文裁之。
呂弘段業所逼,呂纂迎之。
軌謀於眾曰:「呂弘精兵一萬,若與合,則敵強我弱。
養獸不討,將為後患。
」遂率兵邀擊敗之。
郭黁聞軌敗,東走魏安,遂奔於乞伏乾歸
楊軌聞走,南奔廉川
公元399年
疾甚,立其太子紹為天王自號太上皇帝
呂纂太尉呂弘司徒
謂紹曰:「吾疾病唯增,恐將不濟
三寇窺窬,迭伺國隙。
吾終以後,使纂統六軍朝政,汝恭己無為委重二兄,庶可以濟。
內相猜貳,釁起蕭牆,則晉、趙之變旦夕至矣。
」又謂曰:「永業才非撥亂,直以正嫡有常猥居元首
外有強寇人心未甯,汝兄弟緝穆,則貽厥萬世
若內自相圖,則禍不旋踵
泣曰:「不敢二心
安帝隆安三年死,時年六十三,在位十年
諡懿武皇帝廟號太祖,墓號高陵
呂纂
字永緒,光之庶長子也。
少便弓馬,好鷹犬
苻堅時太學不好讀書,唯以交結公侯聲樂為務。
亂,西奔上邽,轉至姑臧,拜武賁中郎將,封太原公
光死,呂紹秘不發喪排閣入哭,盡哀而出。
懼為所害,以位讓之,曰:「兄功高年長,宜承大統,願兄勿疑。
曰:「臣雖年長陛下國家塚嫡不可私愛而亂大倫
固以讓不許之。
嗣偽位,呂超言於曰:「統戎積年威震內外臨喪不哀,步高視遠,觀其舉止亂常,恐成大變,宜早除之,以安社稷
曰:「先帝顧命,音猶在耳,兄弟至親豈有此乎!
弱年大任,方賴二兄以甯家國。
縱其圖我,我視死如歸,終不忍有此意也,卿懼勿過言
曰:「威名素盛,安忍無親,今不圖之,後必噬臍矣。
曰:「吾每念袁尚兄弟未曾痛心寢食,寧坐而死,豈忍行之。
曰:「聖人稱知機其神陛下臨機不斷,臣見大事去矣。
既而湛露堂,執刀侍,目請收之,弗許。
初,光欲立弘為世子,會聞仇池,乃止,弘由是有憾於
尚書姜紀密告曰:「先帝登遐主上暗弱,兄總攝內外威恩被於遐邇,輒欲遠追廢昌邑之義,以兄為中宗何如
於是夜率壯士數百,逾北城,攻廣夏門,弘率東苑之眾斫洪範門。
左衛齊從融明觀,逆問之曰:「誰也?
」眾曰:「太原公
曰:「國有大故主上新立太原公不由道,夜入禁城,將為亂邪?
」因抽劍直前,斫中額
左右擒之,曰:「義士也,勿殺。
武賁中郎將呂開率禁兵距戰端門驍騎呂超率卒二千赴之。
素憚悉皆潰散
公元400年
入自青角門,升于謙光殿。
紹登紫閣自殺呂超出奔廣武
憚弘兵強,勸弘即位
弘曰:「自以紹弟也而承大統眾心不順是以先帝遺敕慚負黃泉
今復越兄而立,何面目視息世間
大兄長且賢,威名振於二賊,宜速大位,以安國家。
隆安四年遂僭即天王位,大赦境內,改元為咸寧諡紹為隱王
以弘為使持節侍中大都督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司馬車騎大將軍司隸校尉錄尚書事,改封番禾郡公,其餘封拜各有差。
齊從曰:「卿前斫我,一何甚也!
泣曰:「隱王先帝所立,陛下應天順時,而微心未達惟恐陛下不死,何謂甚也。
嘉其忠,善遇之。
遣使征東呂方曰:「忠臣義勇可嘉,但不識經國大體權變之宜。
方賴其忠節,誕濟世難,可以此意諭之。
上疏陳謝復其爵位
呂弘自以功名崇重,恐不為所容,亦深忌之。
起兵東苑,劫尹文楊桓以為謀主,請宗燮俱行。
曰:「老臣先帝大恩,位為列棘不能隕身授命,死有餘罪,而復殿下,親為戎首者,豈天地所容乎!
且智不能謀,眾不足恃,將焉用之!
曰:「君為義士,我為亂臣!
」乃率兵攻
遣其將焦辨擊眾潰,出奔廣武
縱兵大掠,以東苑婦女賞軍,弘之妻子亦為士卒所辱。
笑謂群臣曰:「今日之戰何如
」其侍中房晷對曰:「天禍涼室,釁起戚籓。
先帝始崩,隱王幽逼,山陵甫訖,大司馬驚疑肆逆京邑交兵友于接刃
自取夷滅,亦由陛下無棠棣之義。
宜考已責躬,以謝百姓,而反縱兵大掠,幽辱士女
自由百姓何罪!
妻,陛下弟婦也;女,陛下侄女也。
奈何使無賴小人辱為婢妾
天地神明,豈忍見此!
」遂歔欷悲泣
改容謝之,召妻及男女東宮,厚撫之。
方執繫獄馳使力士康龍拉殺之。
是月,立其妻楊氏皇后,以楊氏散騎常侍尚書左僕射、涼都尹,封金城侯
公元399年
將伐禿髮利鹿孤中書令楊穎諫曰:「夫起師動眾,必參之天人,苟非其時聖賢所不為。
禿髮利鹿孤上下用命,國未有釁,不可以伐。
繕甲養銳勸課農殖,待可乘之機然後一舉蕩滅
比年多事公私罄竭,不深根固本,恐為患將來,願抑赫斯之怒,思萬全之算。
不從
浩亹河,為鹿弧弟傉檀所敗,遂西襲張掖
姜紀諫曰:「方今盛夏百姓廢農,所利既少,所喪者多,若師至嶺西,虜必乘虛寇抄都下,宜且回師以為後圖
曰:「虜無大志,聞朕西征,正可自固耳。
今速襲之,可以得志
」遂圍張掖略地建康
聞傉檀寇姑臧,乃還。
即序胡安盜發張駿墓,見駿如生得真珠簏、琉璃榼、白玉樽、赤玉簫、紫玉笛、珊瑚鞭、馬腦鐘,水陸奇珍不可勝紀
據党五十餘家,遣使弔祭駿,並繕修其墓。
道士摩羅耆婆言於曰:「潛龍屢出,豕犬見妖,將有下人謀上之禍,宜增修德政,以答天戒
納之。
耆婆,即羅什之別名也。
游田無度荒耽酒色,其太常楊穎諫曰:「臣聞皇天降鑒,惟德是與。
德由人弘,天應以福,故勃焉之美奄在聖躬
大業已爾,宜以道守之。
靈基日新,邀洪福萬祀
陛下龍飛疆宇未辟,崎嶇二嶺之內,綱維未振於九州
兢兢夕惕經略四方,成先帝遺志,拯蒼生荼蓼
而更飲酒過度出入無恆宴安游盤之樂,沈湎樽酒之間,不以寇仇為慮,竊為陛下危之。
糟丘酒池洛汭不返,皆陛下殷鑒
臣蒙先帝夷險之恩,故不敢幹將之戮。
曰:「朕之罪也。
不有貞亮之士,誰匡邪僻之君!
」然昏虐自任,終不能改,常與左右因醉馳獵坑澗之間,殿中侍御史王回、中書侍郎王儒扣馬諫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萬乘之主清道而行,奈何輿輦之安,冒奔騎之危!
銜橛之變,動有不測之禍。
愚臣所不安,敢以死爭,願陛下遠思袁盎攬轡之言,不令臣等受譏千載
不納。
番禾太守呂超擅伐鮮卑思盤,思盤遣弟乞珍訴入朝
姑臧,大懼,自結殿中監杜尚,,怒曰:「卿恃兄弟桓桓,欲欺吾也,要當斬卿,然後天下可定
頓首不敢
因引其諸臣宴於內殿
呂隆屢勸酒,已至昏醉,乘步輓車超等游於內。
至琨華堂東閤,車不得過親將竇川、駱騰倚劍於壁,推車過閤。
取劍擊下車洞胸,奔於宣德堂。
川、騰與格戰殺之。
楊氏禁兵,杜尚約兵舍杖。
將軍魏益多入,斬首以徇曰:「先帝之命,殺害太子荒耽酒獵,昵近小人,輕害忠良,以百姓草芥
番禾太守骨肉之親,懼社稷顛覆,已除之矣。
上以安宗廟,下為太子報仇
凡我士庶,同茲休慶。」
巴西呂他隴西公呂緯時在北城,或說緯曰:「陵天逆上,士眾不附
明公以懿弟之親,投戈而起,姜紀、焦辨在南城楊桓、田誠在東苑,皆我之党也,何慮不濟
」緯乃嚴兵曰:「弑逆所宜擊之。
昔田恆之亂,孔子鄰國之臣,猶抗言哀公況今蕭牆有難,而可坐觀乎!
從之,梁氏止之曰:「緯、兄弟之子何為助緯而為禍道乎!
謂緯曰:「事已立,據武庫,擁精兵,圖之為難
且吾老矣,無能為也
聞,登城告曰:「讒言兄弟
身命之切,且懼社稷覆亡,故出萬死之計,為國唱義叔父有以亮之。
弟邈有寵於緯,說緯曰:「殘國破家誅戮兄弟此舉應天人之心,正欲尊立明公耳。
先帝之子明公為長,四海顒顒,人無異議。
不達臧否,終不以孽代宗,更圖異望也,願公勿疑。
」緯信之,與結盟單馬入城,執而殺之。
公元402年
初,嘗與鳩摩羅什棋,殺羅什子,曰:「斫胡奴頭。
」羅什曰:「不斫胡奴頭,胡奴人頭
小字胡奴,竟以殺
在位三年,以元興元年死。
篡位,偽諡纂靈皇帝,墓號白石陵。
呂隆
字永基,光弟寶之子也,美姿貌,善騎射
光末拜北部護軍,稍曆顯位有聲稱。
超既殺纂,讓位難色
超曰:「今猶乘龍上天豈可中下
安帝元興元年遂僭即天王位。
超先於番禾得小鼎,以為神瑞大赦改元為神鼎
追尊父寶為文皇帝,母衛氏為皇太后,妻楊氏皇后,以弟超有佐命之勳,拜使持節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輔國大將軍司隸校尉錄尚書事,封安定公
多殺豪望,以立威名內外囂然,人不自固
魏安人焦朗遣使姚興姚碩德曰:「呂氏因秦之亂,制命此州。
武皇棄世諸子兢尋干戈德刑不恤殘暴是先,饑饉流亡死者太半,唯泣訴昊天,而精誠無感
伏惟明公道邁前賢,任尊分陝,宜兼弱攻昧經略此方,救生靈之沈溺,布徽政玉門
篡奪之際,為功不難。
」遣妻子為質
碩德率眾姑臧
部將姚國方言碩德曰:「今懸師三千,後無繼援,師之難也。
宜曜勁鋒,示其威武
彼以我遠來,必決死距戰,可一舉而平。
碩德從之。
呂超出戰大敗,遁還。
收集離散嬰城固守
熒惑犯帝坐,有群雀鬥太廟死者數萬。
東人多謀外叛將軍魏益多又唱動群心,乃謀殺,事發,誅之,死者三百餘家。
於是群臣表求與姚興通好弗許。
呂超諫曰:「通塞有時,艱泰相襲孫權屈身于魏,譙周勸主迎降豈非大丈夫哉?
勢屈故也。
天錫七世之資,樹恩百載武旅十萬,謀臣盈朝,秦師臨境,識者導以見機,而愎諫自專社稷為墟。
前鑒不遠,我之元龜也。
何惜尺書單使不以易安
且令卑辭退敵然後內修德政廢興由人,未損大略
曰:「吾雖常人屬當家國之重,不能嗣守成基保安社稷,以太祖之業委之于人,何面目先帝地下
曰:「應龍屈伸為靈,大人知機為美。
連兵積歲資儲內盡,強寇外逼,百姓嗷然糊口之寄,假使張、、韓、白,亦無如之何
陛下宜思權變大綱,割區區常慮。
卜世有期不在和好,若天命去矣,宗族可全。
從之,乃請降
碩德使持節鎮西大將軍涼州刺史建康公。
於是母弟愛子文武舊臣慕容築、楊穎、史難、閻等五十餘家質于長安碩德乃還。
姚興謀臣皆曰:「伯父余資制命河外
今雖饑窘,尚能自支。
將來豐贍,終非國有
涼州險絕世難先違,道清後順不如因其饑弊而取之。
遣使來觀虛實
沮渠蒙遜又伐擊敗之,蒙遜請和結盟,留穀萬餘斛以振饑人。
姑臧價踴貴,斗直錢五千文人相食,饑死者十餘萬口
城門盡閉,樵采路絕百姓請出城乞為夷虜奴婢者日有數百。
沮動人情,盡坑之,於是積屍盈于衛路。
禿髮傉檀及蒙遜頻來伐之,二寇之逼也,遣超率騎二百,多齎珍寶,請迎于姚興
乃遣其將齊難步騎四萬迎之。
難至姑臧素車白馬迎於道旁
使胤告光廟曰:「陛下運神略,開建西夏,德被蒼生威振遐裔
枝嗣不臧迭相篡弑
二虜交逼,將歸東京,謹與陛下奉訣于此
歔欷慟泣酸感軍。
隆率戶一萬,隨難東遷,至長安散騎常侍,公如故;超為安定太守文武三十餘人擢敘之。
其後坐與子弼謀反,為所誅。
公元387年
呂光孝武太元十二年涼州十五年僭立,至凡十有三載,以安帝元興三年滅。
史評
史臣曰:自晉室不綱中原蕩析,苻氏乘釁竊號神州
世明委質偽朝位居上將,爰以心膂受脤遐征
鐵騎如雲,出玉門長騖雕戈耀景,捐金丘而一息
蕞爾夷陬承風霧卷宏圖壯節,亦足稱焉。
永固運銷群雄兢起,班師右地,便有覬覦
於是要結六戎,潛窺雁鼎;併吞五郡,遂假鴻名
黃河設險,負玄漠為固,自謂克昌霸業貽厥孫謀
尋而耄及政昏,親離眾叛瞑目甫爾釁發蕭牆
紹、纂凡才負乘致寇;弘、超凶狡,職為亂階;永基庸庸面縛姚氏。
竇融歸順,榮煥累葉隗囂幹紀,靡終身世。
棄茲勝躅,遵彼覆車十數年間,終致殘滅。
向使矯邪歸正,革偽為忠,鳴檄而蕃晉朝仗義而誅醜虜,則燕、秦之地可定,桓、文之功可立郭黁段業豈得肆其奸,蒙遜、烏孤無所窺其隙矣。
而猥竊非據何其謬哉!
天地大德曰生,聖人大寶曰位。
非其人而處其位者,其禍必速;在其位而忘其德者,其殃必至
天鑒非遠,庸可濫乎!
贊曰:金行不兢,寶業斯屯。
瓜分九寓,沴聚三秦
呂氏伺隙,欺我人神。
天命難假,終亦傾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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