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伏先生文集卷之二

　詩

　　

題龍仁漾碧亭(幷序○辛亥)

　小亭在石泉上林樾中。名以聽澗者。余故山新卜。奔走塵埃。勞費夢想處也。辛亥春。自錦城趨謝于朝。歷宿駒興之漾碧亭。夜聞窓外有滴泉聲。欣然有感。得一絶。

日暮來投漾碧亭。滿庭松檜雨冥冥。分明一樣琮琤水。不及山中獨臥聽。

宿邊山釋在庵。題坐屛。(時以形勢巡審事承朝命到此)

憶曾銜命丙申年。飛上千山第一顚。衰病卽今筋力盡。朗吟無計倚摩天。(摩天臺名)

淳昌壁上。有朴訥齋寄金沖庵三絶。蓋朴爲潭陽。金爲淳昌時相往復之作也。韓益之諸公皆奉次。余亦有感。用其韻。

尺疏千秋尙耿光。兩賢名與漢江長。憑誰說向三緘鬼。莫詑生前帶耀黃。百里隣封兩大賢。至今詩句賁山川。我來正取連珠路。忍對湖人說往年。(連珠。綾城別號。)往事傷心不可尋。鬢邊霜雪坐來侵。吾衰豈有周公夢。中夜悠然獨整襟。

再用前韻道所感

若將魚目齒宵光。鳧鶴還應換短長。公是日非非日是。世間無用是雌黃。

狠腹偏心說聖賢。誰能隻手障奔川。歸歟水石煙霞裏。獨抱遺經送暮年。

懷山波浪幾千尋。鎬邑飜爲匪茹侵。一亂極知緣運氣。殘生猶自涕盈襟。

謹次圃隱先生板上韻

　向年奉使過松都。拜謁于文忠祠下。仍上滿月臺。愴然興懷。想得英靈時往來於故宮禾黍之間。遂爲之涕下焉。卽於完山東閣。得公近體一首。雖其歲月無徵。而憂傷感慨之意溢於言外。聲氣俱短。不忍再讀。意者其在國事旣去之後歟。嗚呼悕矣。吟誦悲惋之餘。謹用其韻。

一字吟來一涕橫。短篇能使我傷情。昏庸自爲叢歐爵。險固無論鐵作城。豈不識天親有德。只應知義重於生。懷君戀闕貞魂在。長與雲煙護舊京。

漢陰李相公以書索梅子。欲種之龍津。令照映山澗。蓋爲投老吟賞之計也。謹以數千顒呈似。仍有所感。得近體一首幷奉。時相公爲唇舌所困。方乞致仕。

碩果生生理不差。會看千樹擁山阿。升盤入鼎要探實。平砌堆墻莫管花。桃李滿門何用此。風標同調故須多。鄕園

亦有天然白。誰向窮林問古査。

哭趙汝直(正立○癸丑)

淸時勇退急流中。噓起千秋立懦風。頹俗見希驚大讓。聖君恩重賞孤忠。(新除直提學。病未謝而歿。)家肥孝友身常泰。病入膏肓限忽窮。記得政曹留筆日。寸心惟有淚傾涷。

昔年郞署忝同僚。視子如松自視蒿。情卽弟兄惟姓異。地分河嶺亦神交。平生解相庭中骨。一病驚聞屋上皐。除却夜臺長會合。世間那得續絃膠。

跨馬腰先僂。當班脚不支。自憐衰朽骨。非復宦遊時。洛澨春波漲。商顏野菜蕤。極知歸去好。緣底尙遲遲。

洪寧原孼族名麟壽者。居掌苑橋西。偏闢小園。雜植奇花異卉。蕭然坐其中。余再往訪。借得松竹各一盆。約以南歸時奉還。以一絶寄意。

聖恩如海久低徊。野興逢春不肯灰。南國未尋三徑去。北隣聊借兩盆來。

候使相于臨溪縣。聞使相取羽溪路。遂自臨溪急向羽溪。山路極險。馬上得一絶。

嶺路橫天不可躋。樹間時見老熊棲。王陽底事渾忘孝。纔到臨溪又羽溪。

白沙李相公被重譴在都門外。以一絶問之。

萬事悠悠摠不期。丹心只恃聖明知。(時朝議欲加罪。而知上意堅定。不

得發云。)天涯歲暮無消息。獨遡西風淚兩垂。

宿喚仙亭(甲寅)

松間畫閣出雲衢。蓬島飛仙定可呼。酒醒夜深揮燭退。坐看晴月滿平湖。

題兜率寺壁(寺西有楊士彥卜居處。峯巒甚奇壯。泉石亦佳。但太僻不可居。)

卜築誠癡計。經過儘壯遊。何緣問蓬老。定欲挹浮丘。天聳千尋玉。巖渟一片秋。仙區難便住。人世謾多憂。(楊自號蓬萊)

通川淸虛堂北墻下石上有桐木中琴材。余命伐之。主守姜文卿頗有愛惜意。戲述其語以慰之。

請君莫伐梧。伐梧欲何爲。飾以崑山玉。絃以扶桑絲。調以黃鍾音。被以南風詩。終不如朝陽夕露長淸陰。老仆巖頭人莫知。物中於材必見用。不是戕之乃收之。嗚呼旣不免斧斤厄爲君用。請君長置膝上彈。愼勿棄擲塵蠹間。

題普德窟

神仙無則已。有則當在此。不見人則不可呼。如或見之當見吾。平揖香爐萬仞峯。三十三天第幾重。橫吹鐵笛倚斜暉。淡霧輕風興已飛。爲報金剛臺下長鳴鶴。莫浪問蘇仙之遊樂不樂。

初入萬瀑洞。有鶴盤空。余令笛手吹作慢調。徊翔不去。如解人意。第三日再到。則又出而飛舞。余題詩于普德窟。落句云。爲報金剛臺下長鳴鶴。莫浪問蘇仙之遊樂不樂。蓋喜之也。又後三日。出山到曹溪洞。回念昨遊。杳如夢中事。眷戀不能忘。忽見雙鶴在雲霄間盤旋。良久而去。依然有相感之懷。口占一絶。

曹溪洞裏暮徘徊。萬瀑香爐首幾回。多謝金剛臺下鶴。殷勤相送過山來。

宿洞山。晨起喜雨。是時大旱。

歲旱無禾麥。田家廢銍鋤。天心未忘愛。雨意欲蘇枯。映樹看疏密。窺窓聽急徐。願傾三日霈。滿慰四郊吁。

今年自春不雨。至夏愈甚。五月十日。有甘澍自晨至夜。此國諺所稱太宗雨也。有感而作。志喜。

沒世猶流澤。於戲不可諼。年年是日雨。點點聖王恩。淨洗芸黃色。昭蘇暍死魂。星言觀四野。喜氣滿乾坤。

題南軒

老退荒間分所當。聖恩隆重借黃堂。庭空晝永悠然坐。一樹桐花滿院香。

次小樓板上韻

芳春歸計坐參差。耐度芙蓉落盡時。官事日埤何可了。且閑酬應莫深思。

三椽茅屋萬松洲。聽澗亭前一逕幽。昨夜夢歸仍不寐。滿空涼月在西樓。

萬縷憂端集鬢絲。天涯何處可伸眉。登樓無限騷人意。滿地秋陰日暮時。

江陵士子輩各出米斗。以書來問訊。其意甚勤。以短律謝之。(時余自本府就拿命。在獄四十五日蒙恩。待命金吾門外。)

禮樂慙先進。聰明畏後生。(在任時與諸生通讀禮書)追從空歲月。披露但心誠。忽作倉皇別。相看急難情。書成不盡意。涕下欲沾纓。

冬至夜坐偶吟

網已開三面。纍猶向一隅。未離公冶絏。空抱夏侯書。漏永眠難穩。燈寒影轉孤。天心幸陰騭。地底漸陽舒。

立春日偶吟

椒觴桃壘競喧嗔。獨對寒燈坐悄然。今日始知余罪大。金吾門外候新年。

月澗李叔載家有盆梅一株。臘月方盛開。與諸友同往賞之。吟得一律。(丙辰)

上番千點照玄冥。入戶相看眼忽驚。好傍檀山通馥郁。(梅邊有紫檀假山。甚香烈。)肯從庭雪鬪輕盈。桃奴李婢休煩評。玉骨氷魂自爾淸。盡日不歸緣底事。主人標格更難兄。

又用蒼石韻

野外千林凍。窓間一樹春。乍如姑射女。還似冷山人。潔淨元宜雪。孤高不受塵。莫嫌輪鞅寡。同室有心親。

挽金參判希玉(玏)

憶得先王撥亂年。枕戈猶御日三筵。掄才講讀公爲長。(公時爲副提學)討奧羲文我未賢。(經世備員檢討官)貞諒久知同氣味。衰

遲長恨間山川。星巖寂寞今誰主。白首僚官淚徹泉。

臘月初六日。盆梅盛開。月澗兄弟來訪。適大風寒甚。閉戶靜坐得二絶。

榾柮煙薰一室春。竹靑梅白自精神。山童愼莫輕開戶。戶外饕風解砭人。

朔吹掀天萬竅鳴。窓間玉佩綴疏英。柴扉盡日無人到。臥聽橋頭折木聲。

蒼石又賦一絶。次韻。

傲睨千花作後塵。人間臘月已回春。深居不被風霜厄。恰是晨門避世人。

挽姜報恩(䨞)

黃髮丹顏是嘏仁。如何厭世忽長淪。還聞斂日衾猶短。(治今喪者來言衣衿不備云。故用黔婁事。)久識平居甑有塵。(公曾爲二縣而貧益甚。故用范丹事。二句皆實錄也。)泉下會尋同被樂。(公兄弟凡九人。皆以友愛稱。公最後歿。)人間虛負釣璜春。(公享年八十一。二句皆因姓用事。)他年忍過江頭路。白石蒼蒼不見人。

余家有梅二盆。以其一餽蒼石。

採君澗底蒲。種我池邊石。(蒼石家西澗多石菖蒲余嘗採來種之)送我盆中梅。伴君床上易。霜霰有嚴威。草木自馨德。持此願相勖。歲晩各努力。

盆梅(四絶)

噤得天香不啓唇。好從皮裏長精神。莫將仙子腰間佩。輕

比吾家席上珍。(右蓓蕾)

先開非躁後非慵。造化參差自不同。若使一齊都綻了。緝煕何處見神功。(右破綻)

氷塞長河雪擁山。天心無處見倪端。薰然一室春光滿。造化還如有兩般。(右爛熳)

瓊飛玉碎點書床。一片眞堪一斷腸。縱使調羹有佳實。忍敎吹笛擺孤芳。(右衰謝)

避暑玉成。悶旱題壁上。(己未)

赩氣漫空烈火烘。寰區無處不炎風。傍人怪我居深室。誰識微涼在靜中。(余於暑日。輒閉戶坐室中。人皆笑之。)

大地烘烘萬井眢。誰敎旱焰徹窮泉。天今欲雨難爲力。多事農人苦怨天。(上年冬。已少雪。今年自春徂夏。陽氣太亢。雖間有小雨。未嘗浹洽。隨卽焦乾。至七月則旱勢益甚。草木皆枯。井泉之出於數仞之下者亦皆竭涸。)

天際孤雲一抹橫。未應無意慰群生。蘇枯潤涸須臾事。其奈西風不暫停。(望露陰頂。常有雲而不能雨。)

憑闌一嘯雨紛紛。山爲先生便出雲。我亦十年雲與友。拜灊無雨意徒勤。(晦庵詩曰。自作山中人。卽與雲爲友。一嘯雨紛紛。無勞三奠酒。勉齋登城樓。望灊山禮拜。卽雨。)

玉成後山。俗號西山。有一帶細雲橫抹山腰。自東而西。雖盛旱輒雨。今年絶無此雲。七月十六日曉。始有之。是日午。忽有雨。喜而有言。

萬古山腰一線雲。解傾甘澍洗炎氛。神功播在邦人口。不管方輿有闕文。(常欲聞于土主有旱就禱而未果)

田家怨。效儲光羲體。

農時望雨雨不至。七月農休雨不止。田中枯禾不復活。但令木綿花爛死。夫婦終年竭筋力。翁寒何衣母何食。翁寒母餓旦莫道。最畏官家督租役。聞說隣邦皆苦飢。扶携欲往何所之。嗷嗷共向田中哭。君門深深那得知。

次蒼石韻贈柳季華

河上傳家只墨莊。兒孫疏糲不充腸。如何將相三千日。倂欠成都八百桑。

挽呂德甫(裕吉)

昔我忝專對。時公爲輔行。相逢國西郊。色溫視淸明。開口卽見心。心知不夸毗。載擅理行役。披襟託心期。晨征每幷轡。夕宿或連被。訪舊共悽悲。遇勝同快喜。關河豈不遠。旋返乃忘倦。御綸幸不辱。錫鞶慙謬眷。相隨扣閶闔。自列無功能。微誠阻聽察。寸心積惶兢。去就旣相謀。心情漸莫逆。末路得良朋。重之逾拱璧。久要有下石。新知或斷金。白頭與傾蓋。所貴相知心。蹇拙坐數奇。行身落窮途。人情宜共棄。鬼見亦揶揄。虞卿窮抵死。平仲敬彌敦。每於羈管地。相

對見淚痕。一別倏三載。此情那可忘。書疏宿持戒。山川但馳想。始聞左丘盲。旋報皐魚哭。驚怛若躬瘝。愷悌謂神福。如何不毀年。乃忽傷生戒。豈不識順變。至痛難自制。有生孰無死。如公諒堪慟。飭躬常自潔。懷才終莫用。失聲寢門外。老淚瀉長河。欲往助執紼。其奈抱沈痾。江皐留小築。樹木日成陰。他年月溪棹。忍過春江潯。(公卜尋于月溪下。自號春江。)

憶楓湖

　江陵府東南十餘里有楓湖。遊者自寒松南行。穿長林踏細沙。愈入而愈深。歷盡松沙。稍轉而西顧。則忽見平波浩渺。與天一色。晃朗如別一世界。令人錯愕而驚。眞勝地也。然而不見稱於世者。特爲鏡浦所壓。有如涇沚湜湜而以渭濁耳。余作吏時屢往遊而甚樂之。至今魂夢常往來而不能忘。蓋愛其幽靜平穩。宜於岸巾携筇也。

寒松南畔是楓湖。極目平波遠有無。欲傍晴沙留小屋。好隨鹽戶作漁徒。當時此語元非戲。抵死初心未肯孤。楡塞又塵吾已老。(末句缺)

山海堂中侍燕申。天淵臺上挹陽春。深衣大帶端行士。正色昌言直道臣。耇造遽亡傷殄瘁。典刑雖在漸荒蓁。曾聞禮說編摩就。沒世猶能惠後人。

三百三千禮與儀。可陳其數義難知。關中學者無張子。湖外先生有翼之。古道未能爲木鐸。群眸猶得仰金篦。山頹此日堪長慟。懵陋何從問所疑。

演雅。效康節首尾吟體。

吟詩非欲效堯夫。萬物冥觀各智愚。野雉近林常畏尾。山鷄照水竟亡軀。天寒大澤龍蛇蟄。日暖平洲鳧雁呼。欹枕偶然成一莞。吟詩非欲效堯夫。

春日。同月澗，蒼石，南溪，愚淵，申汝涉及冠童七八人遊酉川槽巖。效儲光羲體。

勝友隨緣集。芳樽盡意傾。忽驚佳節晏。徐傍小溪行。谷鳥相呼喚。巖花遞送迎。坐來無俗客。吟罷有幽情。

讀晦庵先生詩。有十二辰體。謹效之得(二首。)

莫嗔倉鼠飮粱稻。莫嘆耕牛無宿草。君看猛虎落檻井。狡免下睨相侮惱。所以神龍蟄重淵。不與蛇鱔同周旋。和光避世金馬門。何似羊裘老澤邊。忘形猿鳥伴寂寞。鷄黍時時留野客。堪笑咸陽市上嘆黃犬。爲己謀慙爲彘得。

魯社鼷鼠齒如鑿。白日恣食郊牛角。上帝容之不畀虎。任他去與毚兔謔。黃龍塞上來妖氣。常山蛇首不救尾。釋甲下馬拜戎王。妄引牧羝無愧恥。忠魂定不作蟲猿。炙鷄欲酹眞將軍。時平誰識狗續貂。臨亂視之麟與豚。

挽成士悅(濫)

水淡蘭芳四十春。愛君襟度瑩無塵。始因偲切常加敬。遍

閱酸甜轉見親。丹訣欲論書已廢。(屢與公論參同契)濠梁雖在跡還陳。泉聲夜夜鳴環佩。長記寒齋對榻辰。(公常愛余池上泉聲曰。此佩玉聲也。)

次慕齋金先生韻贈權秀才厚(幷序)

　讀書者。須知書中所言莫非吾事。逐段逐句。皆卽吾身以求之。則凡聖賢所至而吾所未至者。皆可勉而進。若但悅其文義。以資講說而已。則雖日誦五車。畢竟干己何事。孟子曰。徐行者豈人所不能哉。不爲耳。至哉言乎。此最是警發人處。推此而觸類。則頭容直。手容恭。豈人所不能。冠毋免。衣毋撥。毋放飯流歠。豈人所不能哉。凡小學六篇中所言。皆人人所能。初無聖賢獨能而吾不能之者。特今人立志旣凡下。用功又膚淺。不能奮發向前切己體驗。故終身讀書。未免爲鄕人而止。豈不深可慨然耶。權氏子厚問小學於余。性靜而志專。若有感發於是書者。於其卒業而歸。次慕齋金先生韻。得三絶贈行。且述其窮廬悲歎之懷以勖之。蓋欲其及時力行。無爲買櫝還珠之愚也。

六篇謨訓是嚴師。爲聖爲賢本自斯。他日待君當刮目。莫依今日出門時。

莫道歸求自有師。且將精力俛於斯。培根漑土從今始。會

見干雲蔽日時。

句句章章總我師。眼前道理只如斯。勸君莫作空言解。日日行持十二時。

除夕書懷

喫盡涒灘歲。依然老禿翁。病留矜字上。身滯鬼關中。舊習藤常繞。新功凍未融。桑楡須猛省。育德要深崇。

趙棐仲(翊)改葬挽詞

憶曾官繫濊人墟。聞訃驚呼有慟乎。千里未隨輀翣後。一杯聊奠几筵初。幾年宿草深黔石。今日新墳壓檢湖。名譽謾留門戶替。善家餘慶理何如。

呈趙明府纘韓

　

太守訪梅山村。已爲勝致。而夜來天忽下雪。正副前日賞雪之計。更是一段奇事。謹以拙語識之。仰索一粲。

人起尋梅興。天成賞雪期。山從昨夜白。花較去年奇。勝事誇窮巷。淸歡屬大巵。丁寧臘後約。皁蓋莫來遲。

除夕有懷。書曆日。

暼眼舊年三百日。新年三百又奔河。只愁世道年年下。齒落顚華也任他。

再用前韻

不恨長繩難繫日。自憐卷石望塡河。但令己德分毫進。世道汚隆莫管他。

　　[附識]

　

以吾身而形之世道。則固有大小輕重之殊。以世道而方之己德。則又有內外緩急之分。前篇非墨。後篇非楊。覽者或能知此意矣。

正月二日。獨坐有感。(壬戌)

萬古貞元遞始終。前瞻後顧儘無窮。人生荏苒成今昔。道體沖瀜沒隙空。凡聖一心思則得。助忘交病勿爲功。晴窓旭日娟娟淨。點檢靈源髣髴同。

李君浩然(宜活)以古道魚見寄。副以一絶。有顧名思義之語。有感于心。次韻謝之。

盤有耶蒿戒國儲。聖於微處愼熊魚。感君一語勤相勖。古道行身愧蔑如。

倒用元韻。又得一首。

古道今時已掃如。虛名猶屬海中魚。但知一飽爲君惠。腹裏眞腴竟莫儲。

朴進士彥誠有孝行。以樂志名其亭。蓋取樂其心志之義也。慕齋金先生按節本道。造其廬而訪之。留一絶云。咨詢無效雪侵頭。原濕驅馳未暇休。孝里高風能起我。爲傾行蓋暫遲留。其見重可想矣。康兄明甫。卽進士之外曾孫也。以慕齋詩揭之壁上。要余作一語。謹用其韻道所感。

孝於百行是原頭。從此循循德日休。我欲御公那可作。獨憐亭扁至今留。

　　　　

(右懷樂志亭)

志學無成已白頭。醇儒輔聖此生休。向來格語猶心記。時到玆亭爲更留。

　　　　

(右懷慕齋諸生勉盡修行力。共作醇儒輔聖時。乃慕齋爲監司時贈黌中土子詩語。)

恥將菱角作鷄頭。壁水英游早歲休。風月滿溪高枕臥。自言專壑勝封留。

　　　　

(右屬主人)

去冬。與李君叔平赴難老堂壽席。酒半。主人丈授簡命詩。叔平操筆立就。余思涸不能屬和。今年再到。則主人丈督之不置。遂續貂奉呈。

喜公顏面玉含煇。愁病叢中已脫圍(時公患大癰累月而瘳)但有新醅春水漲。莫嫌知舊曉星稀。花縈曲沼香來席。樹拂彫欄露滴衣。芳節勝遊須秉燭。黃河東去不西歸。

再用前韻道所感

昔年黃閣覩光煇。玉立腰身瘦一圍。欲擧藍輿今可作。恭惟馨德古應稀。賢郞尙守司空宅。末學難傳庾嶺衣。淚洒十靑詩卷裏。歲寒心事要同歸。

淵嶽阻雨留二日。以群行忘後先。朋息棄拘檢分韻。各賦一首。得息字。

抱痾不出門。蟄伏如藏匿。跬步阻靈境。經年愁廢職。昨聞賢地主。高情厭朱墨。乍抛柱頰笏。爲理尋山屐。老夫敢自安。川路幸平直。舍馬入坡陀。策杖事登陟。冠蓋四面集。粲

然履我卽。盤礴坐風櫺。滿面敷腴色。洞主南溪翁。愛客出悃愊。欣然羅酒漿。累日情不極。古稱山林遊。絶勝鍾鼎食。況玆水石地。同遊皆勝益。賞心與樂事。居然成兩得。如何樂未央。忽忽生愴惻。人生不可期。世道難容力。極目楡塞塵。臨風三歎息。歎息無奈何。但願崇明德。

挽盧甥(碩命)

未斬蘇翁澤。親遊沈老門。詩書學而悅。孝弟行之原。泣血三年善。柴羸二豎根。骼成纔有立。花落忽無言。(春風三十。花落無言。太白語。君年三十故云。)往事那堪說。良緣解作冤。東床掄雋望。南服滯雄藩。始見完山館。相依伏麓村。淸姿憐玉潤。芳韻愛蘭薰。自是梗枏質。終非匠石園。浮生粱夢短。修夜漆燈昏。面目森如見。心情況可諼。忍看啼鶴髮。願得長獅孫。抱病違臨穴。題詩獨斷魂。非君誰爲慟。應有不亡存。

李君茂伯患偏風。就醫于此。留數月將歸。諸同人敍別于龍門。夜闌。吟得近體一首奉別。

九日淸尊作勝遊。忽驚離恨到心頭。浮生乍別渾閑事。同病相憐特地愁。斗柄夜闌低欲落。雁行風急去如流。艱虞未卜安身地。安得從君海上桴。

遊巴串

天潢一派下人寰。襞破雲中幾疊山。山骨却成銀海窟。水光仍展帝機紈。長時晃朗天無夜。萬古盤陀地不刓。安得泰階如此石。華胥枕上奠三韓。

山北紀行得十韻。雖拘於音律。不免易置先後。要之勝處皆收入。來者或當有攷也。

病伏長爲守殼蝸。竹床蒲席送年華。忽看屋瓦霜如雪。遙想巖林葉似花。拂栻吟筇隨吏隱。(牧城主倡爲此行)招呼詩老訪煙霞。(余邀蒼石幷㘘)幾番蠻觸山墉嵲。(城山)千古鸞笙水洞谺。(仙遊洞)劍揷縹雲愁過華。(欲取路華之梳峴。以險而止。)汞流瑤壑喜徵巴。(巴串盤石)龍移石印行天鬣。(龍遊洞)瀑迥波通犯斗槎。(玉河臺)憶把赫曦名絶頂。(余昔登曦陽。以赫曦名其上峯。)欲留茅棟訪仙家。(有卜居孤山意故云)淸遊自有眞緣在。勝境難從俗子誇。眼底一樽宜痛飮。耳邊萬事莫深嗟。丁寧更結芳春約。須信人生會有涯。

題東仙遊洞盤石

兩仙遊洞好相隣。只隔中間一嶺雲。莫把名區評甲乙。天將水石與平分。(不寒嶺以東爲聞慶地。以西爲淸州地。兩處皆有水石之勝。而俱名仙遊洞。相去僅二十里。遊賞者互有左右。卒莫能定也。)

次金四寒(昌一)韻(幷序)

　聖人只說下學而上達。朱夫子釋之曰。下學人事。上達天理。已是大煞分明。自大學始敎之格物窮理。推而至於聖人之知至知終。徹上徹下。只此道理。初非離了日用。別有一段玄妙工夫。爲此學之本領也。頃年夜話時竊聽緖論。其意亹亹好古。叩其用功處。則又笑而不言。得非欲言語道斷心行處滅。而此又是儒家之所深排

者。故遮藏不肯言耶。若然則高明所謂本領工夫者。本來面目之緖餘耳。淺見殊以爲疑。略嘗辨論。而猶不敢索言也。今得來詩。乃有身外皆虛妄之語。則全是西竺文字。直令人駭懼。夫以身外爲虛妄。則三綱五典皆爲無用之剩物。而塊然面壁。玩弄精神。方爲着實近理之功也。此說若行。誤後學不少。不得不下一轉語以救之。想曠度有以容之。不以爲譏詆也。

日用應酬要盡道。其原無處不相逢。若言身外皆虛妄。試問平生着甚功。

非聖書經眼中毐。知言人曠世難逢。請從平地加循省。莫指玄虛作實功。(曾聞喜觀佛書故云)

李君時揚袖疏庵詩一冊來示。半餉之頃。未及卒業。而略窺數篇。已服其雄健贍麗。非世之摘藻摛華取悅人目者所可彷彿也。其中有贈李君絶句。謹用其韻附李君呈似。想爲之發一笑也。

兩眼平生不識人。獨於疏老得其眞。請從閩洛尋先覺。莫與蘇黃作後身。

有懷石潭子。和壁上陶詩韻以見意。非必欲寄示也。

欹枕夜聞雨。晨牕梅已開。欣然發孤笑。幽馨來滿懷。忽憶如花人。經年坐暌乖。芝蘭諒同氣。鸞鶴奈異棲。命駕欲往

從。川塗修且泥。援琴寫幽思。宮商苦不諧。誰能翰我腋。千里去不迷。攀枝佇驛使。日夕腸九回。

次李子異蓮堂韻(幷序○癸亥)

　聖上撥亂之初。李君子異爲司諫。建罷女樂。悉遣選上歸郡邑。乃始初淸明之一大政也。不久子異遷舍人。有一絶云。奏罷梨園爲諫名。却來蓮閣負風情。池塘水滿芙蓉冷。獨凭危欄聽雨聲。蓋戲語也。余以爲戲言出於思。不如無之之爲善。故下一轉語。以存規戒之意云。

不避靑樓薄倖名。一封眞有愛君情。如何聽雨凝香日。却悔當初放鄭聲。

挽任正言(叔英)

帝爲邦家不愛才。山河秀氣與胚胎。堂堂正論軒天起。浩浩雄詞倒海來。濁世蕙纕吟楚澤。淸時瑤佩上蘭臺。靑錢望重騰名遠。白玉樓成下詔催。素外形骸無被斂。獨耽墳典有書堆。春秋策在諸儒誦。(公爲布衣時入大庭。對策極言時事。皆據春秋經義。廢主怒欲黜之。因大臣啓辭而止。)讜直人亡聖主哀。(上御講筵。聞公逝。惜之曰。此人非徒有才。乃讜直人也。)托契向來眞道合。披襟對處輒顏開。憐窮屢到金吾地。(昔歲余待譴于金吾門外。公數來相訪。)命駕遐尋玉洞隈。(嘗訪余於玉成洞。作數日連枕話。)往事悠悠渾似夢。玆心耿耿未能灰。問君精爽今何在。不入星躔定作雷。

入直玉堂。次李汝固壁上韻。(甲子)

空疏無補主恩深。三復檀河愧夙心。次第歲華驚晼晩。燕飛鶯語又蟬吟。

是日入侍經席。乞解職不得請。復用前韻。

乞解徒緣疾病深。豈能於世便無心。溫言不許投閑願。竹塢松墩入苦吟。

挽鄭大司成時晦(曄○乙丑)

重望扶傾棟。淸姿照夜珠。生逢聖人作。才應中興須。僇力艱難際。殫誠啓沃謨。時方期旱雨。身已作秋蒲。黼座思三鏡。銘旌換六符。刳肝留草疏。啼血負林烏。有痛均賢類。增傷最老夫。受衷同癸亥。連步上雲衢。言議相芬馥。心情兩灌輸。醪醇常至醉。陂闊未容㪺。遽失吾良友。誰憐此腐儒。題詩當虞殯。垂淚望阡途。

挽曹承旨汝益(友仁)

才憎命達古今冤。抵死奇窮孰似君。忠憤寫宣詩作案。詖辭看破禍成根。江濱晩卜三淸境。天上催成六偉文。數尺孤墳何處是。白頭南望獨銷魂。

挽黃持平會甫(紐○丙寅)

去歲喪吾子。今年又哭君。誰知失侶雁。曾是斷腸猿。靈覺渾銷盡。形骸塊獨存。他時一掬淚。能復灑荒原。

次正使(姜日廣)蠶頭韻

共御冷風跨太虛。平郊更値月光舒。楊花竹葉徵佳句。(是日座上。正使大人誦祁戶部人從竹葉杯中醉。舟向楊花渡口橫一聯。)砥柱丹書訪大書。(仙遊峯石

崖。有朱太史砥柱二大字。)明日却成千里別。他年誰寄一雙魚。相看脈脈愁如海。雖有淸樽不可除。

次正使漢江亭韻

有瑲珩佩綠如蔥。一笑心親氣槩中。賸使陋邦看彩鳳。定知明主好眞龍。移舟去向凌敲地。永夕披承解慍風。誰遣別愁來酒席。鬢邊添雪爲吾公。

次正使楊花渡韻

中流彩舸倚風輕。兩岸平沙過雨明。野服款承仙子袂。水禽時和佩環聲。江山滿眼那容畫。情興催詩不用觥。最是三生夙緣語。無端別淚數行傾。

書臺諫廳挾板

供職旬餘五引嫌。涓埃無補鬢絲添。(一作悔尤添)多情最憶仙遊洞。枕石何時漱玉簾。

謝吳參判德耇(百齡)求寫近思錄

賢郞筆力貫虹霓。宸眄頻回寶冊題。血指不堪藤面弔。世間何限厭家鷄。(公之伯胤竣筆法冠一世。國家金石之書盡出其手。而今乃求見拙筆。好笑好笑。)

謝延安府伯吳汝完(竣)書問

鹽州詞翰自西來。客裏塵襟頓豁開。一幅銀句驚老眼。三年銅綬惜高才。南塘露重紅蕖謝。東洛秋晴白雁廻。潤色江山須健筆。佇看雲錦快刀裁。

啓運宮挽詞

國値重恢運。祥鍾積善門。居然生聖女。應爲誕神孫。自是天姿粹。寧由姆敎溫。無心爭寶玩。不唾對盤飧。䄜副歸藩邸。榛修覲至尊。宮闈嘉儉德。家壼化仁言。玄鳥曾呈瑞。靈芝却有根。千齡綿社稷。一日整乾坤。玉璽符貞寐。金甌絶點痕。沈機冠十亂。默佑協三元。酏糝方隆養。膏肓忽作冤。縠穿前夜雀。腸斷昔年猿。露禱忱空切。神浮理莫論。忍看深墨面。難返太淸魂。卽遠靈辰屆。崇終禮意惇。臣工隨輦路。哭踊振郊原。誠孝迢前代。儀文啓後昆。義仁輕重得。常變是非喧。峻秩連珠府。殊稱毓慶園。哀榮極存沒。誰道寡於恩。

挽宋榮川(爾昌○丁卯)

開口傾心便覺奇。暗中模索也能知。情親不爲婚姻故。氣槩曾聞少壯時。數郡遺恩留犢子。平生積善驗麟兒。行看赫奕家聲遠。名位當年莫嘆卑。

挽晩翠吳老(億齡)

板老階庭玉立人。淸標炯炯映簪紳。平生操履心如結。餘事篇章筆有神。托契向來眞莫逆。攀瓊從此更無因。重壚永閉休須慟。西塞漫空鐵馬塵。

大院君遷葬挽詞

天上佳公子。人間大院君。風流元絶俗。懿行更無群。主聖恩偏渥。時昏禍忽棼。憂摧中壽限。葬托外翁墳。丹雀來豐戶。眞龍起碭雲。應知衆善積。贏得上穹聞。永慟傷非

命。前喪憾未文。新園迎曉旭。舊宅啓宵分。大隧同融洩。千秋共苾芬。吾王誠孝譽。靑史定沄沄。

挽申領相欽(戊辰)

標格蘭同馥。容姿玉比溫。淸文元拔俗。邃學又窮源。丹穴雄鳴徹。滄溟大翼騫。靑陽公輔望。曠代聖明恩。憑几擎仙札。攀弓哭帝軒。彝倫將墜地。直道不從昏。去弔三湘影。誰招六尺魂。坎窩安義命。旅茇玩乾坤。一日風雲會。千年契遇惇。明良相起喜。朝野倚亨屯。力竭身忘斃。心勞事耐煩。那知天不憖。終遣病成冤。黼座悲亡鏡。通班惜失鵷。二經紬繹筆。八可炳琅言。已矣難重覩。無緣作九原。極知朝必夜。猶有淚交痕。夙昔尋門屛。空疏荷眷存。理要傾意吐。文許細心論。位絶憐情密。家貧見德尊。詩書業諸子。淸白遺仍孫。此道今安有。如公不可諼。傷心殄悴雅。聲發未容吞。

挽李判書潤卿粹(一作睟)光

玉無瑕玷鏡無塵。縕籍風流第一人。險路歷窮腸似鐵。勝心消盡氣如春。方看道長時將泰。豈料賢嗟歲在辰。閉戶草玄書甫就。封章論事跡還陳。靑陽久托金蘭契。白首相期骨肉親。可惜瑤琴從此廢。一聲蒿里淚盈巾。

送李叔平赴任三陟(庚午)

世亂身難料。情親別更愁。雲橫大關嶺。魂往竹西樓。

睿智元天出。嚴恭又性成。緝煕常慥慥。間燕愈惺惺。四十勤民曆。三千享上程。施仁深惻怛。謹度極虔誠。列聖遺冤在。連章上价行。讒訛鐫國史。羞辱雪宗祊。蠻猾窺周鼎。皇靈發漢兵。山河氛祲豁。華夏義聲轟。誕撫亨嘉會。旋敎否運傾。中興斯最盛。前牒孰能京。沒世流餘澤。詒謀啓太平。民難忘盛德。臣更抱深情。憶昔霑殊渥。登身廁邇英。幾番承晉接。時許討羲經。刻骨家人遇。騂顏國士名。烏號傷往歲。象設愴新塋。改石音初下。摹天意已驚。只思勤掇拾。那得狀高明。荷寵丘山重。酬恩性命輕。遙瞻雲靉𱁥。空有淚縱橫。

挽李生裕後

汝翁廿八已爲夭。汝少七齡尤更促。人生元似薤上露。汝家奇禍何偏酷。延延遺緖一線存。但望孤孀抱遺腹。腹中男女誰得知。萬事冥冥堪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