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佞与东阳尉乐全申公交最早。盖申文贞公于先大夫文简公少长。相慕用至驩。两家子又生岁相邻。故遇合自髫龀时已然。既文贞公暨先大夫用文章辟堂奥。迭主夏盟。两家子俱治笔研。嗣修其家业。然不佞从博士家为经生。童习而白纷。卒不能踰阶级而越之。仅仅取科名而止。

唯东阳公幼通籍禁掖。袭绮纨为豪举。而于艺苑阃域。一超便诣。虽非有铢寸积累之素。而无所不如古人。一取韩柳欧苏氏及盛明诸家之轨度绳尺。以为己有。尤长于短长议论之文。扬厉俊伟。叙致赡举。法无不备。理无不赅。丰而不支。典而不拘。放言而不流。近言而不俚。肠肥而脑满。

气盛而貌泽。江河之源。一泻千里。而其色苍然。清庙之乐。九变以成。而其音绎如。从观其节制之师。韅靷鞅靽。张三军以武临之。彼其背酅之卒。诚不足以一当旗鼓。周旋于鞭弭之次。敝甲凋兵。顾何能为役。其于韵语。虽尝自以为未至。而冲融旷远。不假雕镂剽袭。性情所发。悉自元气中

流出。又非抹月批风。组织以为工。挦扯以为生活者。所可追寻其蹊径。吁谟定命。高掩于杨柳依依。曷可少哉。自魏晋以来。天家以尚主为高选。风流器业。代有其人。而独其文华之誉。寂寥无闻。岂非以汤沐脂膏之奉。富厚自养。未暇以斯文不朽措意故欤。以今概昔。可谓千古独盛矣。今

公集将行。其诸子委不佞就加刊定。且序其卷首。则犹临沧海窥巨浪。㩳然自丧其所守。逡巡却走。不啻三舍之远。固不可强而至焉。公又工于六书八法。备极王赵之趣。亦可见公材全而能博矣。昔苏长公。尝与驸马王晋卿交。谓其书画之妙。不足以尽晋卿之美。不佞于东阳公亦云。公

乐全居士自叙
余十二仪宾 宣庙殊加眷爱。许出入禁闼无间也。时父母兄弟俱存。先君方官宗伯。余每朝回。庭闱之乐融融如也。如是者十年所。而 先王弃代。名臣故老骈首就狱。先君亦被放逐。归金浦墓下。余削迹随之。耕钓以为养。五年而祸复作。编管春川。戊午奸臣议废 母后。驱

廷臣以为请。余不从论以远窜。又五年而 反正。荡涤昏朝罪籍。余父子俱被 恩数。未几先君捐馆舍。余自此无意于人世。求赵州参法。是以四方老宿闻之。皆来参证。余因其证而觉其非真也。丁丑以后。不能安于朝。遂筑舍于墓傍。地饶秫。鱼鳖甚贱。时时退居。闭门却扫。所接引不过村翁野老而已。中外目之

以为为大明守节。流入沈阳。遂加锒铛锁去。人谓必死。亦竟不死焉。世称粗解属文。而余实未尝读书。少时见太史公书。心喜之。抽出叙传若干篇读之。口熟而止。傍及左国庄骚。皆略知其体裁。不复深究。然为序记碑志文字。先君以为能。谓有作者气。于诗道尤不着功。瑕瑜不相掩。 先王爱才。多出纸笔课书

者数年。是以于书法颇有功程。而以懒废卒无成也。性喜山水。所游历妙香,西岳,五台,金刚。蹑毗卢望北海上诸山。循海而东登大岭。其他域内名山大川。迹殆遍也。既大观而归卧其舍。乃复自笑曰。所游观。大则大矣。虽然非吾物也。收拾古籍。得洛闽诸书。瞿然若自失曰。记吾迹。失吾志。殆半生。始返吾故居。读吾

古书。则宿愆未可补也。汗盖浃背矣。先君尝欲以东国事迹补入于邵子经世书而竟不果。小子遂编摩成书十卷。摭古笥得平生所为古今诗一千七百有奇。杂文序记铭赞志碑四百有奇。承 命为篆宝章铭旌。为隶玉册 陵表题木主。录在史官。东阳申翊圣君奭。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