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言卷之六十三○拾遺

　賦

　　

感遊(崇禎二年孟冬之月。)

　余好遊深山大澤巨野窮海之隅。無遠不到。乃以玄月之陬。東遊過驪江。遇雷電。感物寓懷。具述周遊博觀窮搜幽怪。作感遊賦。其詞曰。

余唯逸遊乎四方兮。離淟涊而㶍然。燦然一笑而繆流兮。美往世之登僊。偭余不愆于遐志兮。超遠擧而日延。希不惑於半途兮。及鶉尾之御蛇。招搖貞于陽朔兮。指析木之杈牙。汩淢靸余周邁兮。徇放逸之遐心。指蓬瀛之漫漫兮。跨穹嶽之嶔嵒。謂仙者可求而從之兮。吾乃穆然而遂徂。凌少陽而徑渡兮。忽焉至此南閭。沛彷徉而高厲兮。求赤松之所居。㶍灝氣之淸澄兮。保神明而康娛。指暘谷之杲杲兮。晞鄧林之扶疏。超無塵而遐擧兮。撫佩袵而尙羊。路眇眇而默默兮。穆杳杳而茫茫。敻幽邈其悄愴兮。廓獨處而無隣。怊惝怳而永懷兮。思不眠而達晨。句芒萎約而慘悽兮。屬玄冥之司辰。霰雪紛糅而遂

加兮。鳥獸鳴而號群。玄氷兢凌而竟歲兮。顓頊隱約而慍忳。遲日出之朝暾兮。若燭龍棲耀於寒門。心儵倏而傾悟兮。漠寥廓而至淸。釋鞿羈而驕驁兮。漫洋洋乎無爲之庭。窺廣宇之崢嶸兮。知天地之圜方。感一氣之回薄兮。睹萬物之無垠。哀生民之長勤兮。曾日月之幾何。情眷眷於舊鄕兮。反余將濟乎江之波。迂余轡而整策兮。注平皐之廣衍。蛟壁嶄巖崱屴兮。乃下臨乎重淵。徵玄化之沕穆兮。悟神靈之潛育。遵江介之流風兮。焉所懷之可極。望高闕之威神兮。想九疑之繽紛。謇余脩潔而好姱兮。願陳志而無因。攬瑤蕙而被服兮。襲芳珍之淸芬。懷古昔而未央兮。愁夷猶於水渚。心杳然而緬懷兮。遡流雲而延佇。遵江濆而永歎兮。感時物而自鳴。沍窮陰之玄涸兮。氛昏霧之不晴。雷磤磤而發聲兮。若萬物之春生。陰氣而冥冥兮。

汩坱軋而不寧。

唏噓悽愴而感余兮。

或怵惕而乍驚。

嗟百感之繚亂兮。

內幽鬱而於悒。

悵遠望而獨立兮。

志眇眇而無極。

曩余矯厲而遠逝兮。

乃縱遊乎婾娛。

陟神嶽之鏘鏘兮。

瞰維火之窮隅。

陽侯𣶈

洋而涵天垠兮。曠蕩乎祝融之墟。異哉南炎之炳曜兮。怪氣敲磨轇轕而相噓。天吳九首三角騈列兮。群出沒而遨嬉。鯨鼇奔螭更拚跌噴兮。霧雨昏昏而瀰瀰。馳趡貊北之野兮。大風訇哮而簸楊。白日曀昧而晝晦兮。豺狼當道鵂鶹鬪爭。山鬼鼓妖兮。或一足而跳梁。洞谷崛礧磈碕兮。苦寒近乎北垠窮。幽遐詭怪而自娛兮。於焉廣蕩而恢瑰。乃今東指乎句芒兮。來吾遊此蛟崖。歷山澤而盤樂兮。超旣離乎氛埃。嘐嘐然有古之人爲之徒兮。誦其文而日嬉。淳風邈其眇遠兮。傷末流之益灕。汩雕樸而喪眞兮。惡浮詐之相疑。吾聞郭索後蚓兮。乃知拙者爲巧先。羌余潛心而內省兮。賴愨淳而不遷。保厥美而遊遨兮。神要妙而沖沖。免象尤而遁逸兮。又何羨乎韓終。意恣睢而担撟兮。吾將與物爲無窮。仲尼轍環天下兮。遂擬之以木鐸。曾點之狂歌兮。有風雩之極樂。唯聖人之蕩蕩兮。亦獨喜其嵺廓。依前聖而節中兮。求道德之蘊奧。澹無累而自珍兮。抱皎潔之貞操。要至死而不渝兮。從吾心之所好。

抽懷(崇禎二年五月甲辰。)

哀晩生於季路兮。獨長思而永嘆。樂天道之易簡兮。隘人心之險艱。何休咎之相躡兮。忽翻覆其若瀾。苟流蕩其從俗兮。鮮離患而獲安。追前脩之所程兮。在隱約而猶寬。專純愚而靜處兮。嗟與世而異宜。世彌降而下衰兮。誦陳編而興悲。抗余志而希古兮。任素尙而得意。謂余情其信脩兮。庶無愧於天地。循法度而自飭兮。故專專其無貳。歎先人之頤志兮。悲慷慨之遐蹤。何淑人之稀合兮。卒沈抑而終窮。嘉伊陟之佐商兮。美仲山之翼周。信曠世而同流兮。實宣揚其徽猷。歎尼父之棲棲兮。狹耦耕之抗迹。鳥獸不可與同群兮。聖人固爲之深責。曰惟進爲而撫世兮。固仁人之盡志。顧行藏其有義兮。豈躁進而獲累。樂推分而得和兮。惡矯性而失理。悼寒婦之妙巧兮。憐淑女之慕義。嗟衆人之多僻兮。求捷徑欲何爲。任窮達之有命兮。忘物我而同煕。服古訓而孜孜兮。眷於皇之降衷。樂游泳以自得兮。信彌廣而彌沖。惜日月之迅過兮。故惟𡧰此寸晷。勉汲汲於講習兮。要旣死而後已。慕

先哲之卓卓兮。羌遵道而不息。盍及時而疾驅兮。將遠尋夫所極。

記言卷之六十三○拾遺

　誦

　　

激誦

　作激誦。上述皇，王道德之盛。以及世變災祥妖孼。下逮桀紂，莊周，楊墨，浮屠，百家之說。雜以徘優，譎詭，感激奮言。比於工師之諷誦。以喩意荀。令作成相。

余激誦。敶皇王厥初鴻荒。君臣肇有。鳥官人皇。居橧巢。被草食木。黎民壽考而康。

厥後聖人敎之棟宇以處。耒耟以耕。民乃宮居粒食。相養以厚生。

聖人南面垂衣裳。化萬邦。

民不僞咸淳厖。父子相仁。安其居。樂其生。煕煕而不爭。

古初。朴蒙倥侗。啓發人文。肇自有熊姚虞欽。明光四表。民乃雍。齊政刑。均量衡。號爲大同。堯不私。舜不與。揖讓有天下。民知大公。咸池張。簫韶成。夔拊石。鳥獸蹌蹌。

茫茫九州。開禹迹。勤于水。修土穀。

天乃錫禹以洪範九疇。彝倫敍。聲敎洋洋被于率土。

有頑不卽功。聖人不德。干羽舞。苗乃格。懷皇極。契玄王。肇殷德。歷砥石。遷于商。是宅殷土茫茫。乃有天乙湯。

聖人履大權。鳴條造攻。頹夏亡。帝命不違。式萬邦。爲天下王。

上德。感氤氳異生。應元良。於穆玄祥。伊摯降空桑。傅說爲列星。

昔有大電。降軒轅武敏。肇生民。興於稼穡。古公亶父。基王跡。

文王緝煕。周德昌嗣。武纘其緖。誅伐無道。紂易鄕。

周公大象。諧神人損益。禹湯郁郁燦皇文。

周道夷。素王作轍環天下。爲木鐸。王澤竭。

詩不作。春秋繼其亡。萬世作程。紹百王。麟馴魯郊。聖人之祥。

天有風雨寒暑。主生成。聖人體之。施綸經。

王道無私仁。贊化育。聖人之治爲準則。噫噫。千載授受。明道術。請師古昔。觀往跡。

(右一章六十四句四百字。)

余激誦。世之災。轇輵汩亂。媒凶患。

蚩尤鴻蒙。悖天之常。顚于鹿之野。啓軒黃唐堯。伏羿。十日幷出。焦災戾。堯弭災。羿乃殪玄妻媒其殃。有娀興夏世。

大浸稽天。昏墊下民。焦勞聖人。手足胼胝。九州大野開畦畛。

上聖調陰陽。萬物位育猶妖祥。八年七旱憂成湯。災孼坱軋靡常。聖人勝德反吉祥。

世之亂。高其臺大其苑囿。聽於婦稱桀紂。讒口日張。賢人出走。

天地易常。邪正反行。蜚廉從諛。比干刳。龍逄烹。國之將亡。聽於鬼。衛巫制其世。周有厲王。流于彘。

震鱗漦于夏。匝三正。成妖孼。褒女媒。國乃蹷。

檿弧箕服殄厥世。暴其政刑。淫戲滅國。名之曰幽厲。

世之患。錯愕昧其理。殷湯召夏臺。西伯拘羑里。孔子厄於匡。孟子失意。趨齊梁。

聖人沒。邪說破行雜然而興。行莊周墨翟刑名

百家。誠不祥。

棄仁義。塞門戶。莫覺悟。孟氏陳言。明性善。萬世稱雄辯。

世之闇。禮樂乃亡。父子不親。君臣疑。於是申生烹。子胥夷。田常竊擔囊胠篋。聖智移。又五霸譎詐。乃相欺。遂有矯情之行。拂志之言。大僞滋。

世之殃。刑墨殫殘。戈鋋爭誅夷芟刈。天下叛亂。道德晦盲。

伽維躡其後。蒙掩耳目。乃愚而重愚。暗而重暗。大迷惑。

天下不治。其禍旣久。焰焰熾熾。自古有亡國絶世。或子孫無噍類。

前車不戒。後車隨。孰謂知。

民之瞀瞀不可長。文武之道誠莫強。由之者昌。悖之者亡。

觀皇災難罔極。終古靡常。聖人寅畏弭禍殃。修明禮義除不祥。天地瞢暗回三光。(右二章九十八句四百十一字。)

　災，亂，患，闇，殃五起，首。言天下之變通。二章一百六十七句八百十一字。

崇禎初。在紫峯山居。有此作。

記言卷之六十三○拾遺

　辭

　　

南海縣東二十里海岸。山木皆榧。上有神祠。世傳古有新羅王子入海島不返。死而爲神。海中祀之。作迎享神詞。

駕飛龍兮張翠羽。凌洪波兮揚靈。揚靈兮浩蕩。望不極兮雲冥冥。木落蕭蕭兮風景寒。海雨凄凄兮颯而霏霏。留靈脩兮澹忘歸。歲旣晏兮增噓唏。謇余修潔兮信。要聊容與兮愁。予心悄悄兮攬涕。羌誰留兮水渚。被薜荔兮帶女。蘿結瓊佩兮延佇。情皎皎兮長太息。靈之來兮颯然。百神翳兮竝御。剡剡悽悽兮涕漣漣。愁夷猶兮懷未已。捐余佩兮遺所思。坎坎擊鼓兮娛嬉。望公子兮無違。

記言卷之六十三○拾遺

　詩

　　

丁丑正月。避亂東海上。過猪遷通川途中作。

黑風捲海波冥冥。蛟龍噴薄鬪雷霆。大鵬擊水三千里。海若騰躍驅長鯨。白日晦迷天地昏。顓頊吹雪塡滄溟。氣像慘慘難具言。鬼神憑怒恣凶獰。我時逃亂過海來。向天垂淚獨吞聲。

連谷縣感懷作。二月初八日也。(聞南漢解圍。)

半夜烏啼風雨昏。天地晦塞何冥冥。四方號怨皆瘡痍。上天曾不悶蒼生。嗟我流離在絶域。百感悽惻惱我情。出門搔首無所歸。亂髮颯颯徒自驚。路聞西來消息惡。遐氓猶泣社稷傾。

江陵途中。望雪嶽感懷作。

雪嶽之山高萬丈。懸空積氣連蓬瀛。千峯映雪海日晴。縹緲群帝集玉京。東峯老人住其間。高標歷落干靑冥。嘯風叱雨弄神怪。逃空托幻藏其名。乞食都門傲卿相。縱謔飜爲市童驚。猖狂不獨事高潔。此心長與日月明。

二月廿七夜平昌旅舍書懷

太虛沖漠兆眹微。坱軋變化無停機。川流嶽峙品物欨。日月光明鬼神幽。盈虛消息自推移。善惡隨類咸殊區。一治一亂有常數。聖賢當之亦勤劬。周公膺狄荊舒懼。大禹疏鑿江河流。變亦已極合反常。夷虜安得百年強。至善在人天所畀。此心此理貴純粹。昊黃繼天開人文。禹勤湯敬承華勛。鼂忠舜孝各盡分。箕囚夷餓成其仁。性命流行不可窮。尼父用之爲時中。古來賢聖

由一理。勉學庶可幾於此。丈夫羞與對妻子。慼慼憂泣飢寒死。

淸平寺

淸平積翠連四明。天晴削出靑芙蓉。石門煙開洞天靜。禪宮碧瓦光玲瓏。靈池澹澹涵虛鑑。三十六聖影還空。山中瀑布灑山石。老龍垂鬣吐白虹。曉從仙洞禮天壇。㗲然長嘯倚高峯。希夷老人今不在。我來可以追遺蹤。平生頭掉世間榮。且欲白首巢雲松。

向碧吞驛感懷

逃亂經年不得歸。謳吟不爲悼寒飢。手持長鑱白木柄。吾惟與此同流離。窮冬辛苦過雪關。北風慘慘吹寒肌。白卜西來二三月。澗谷㶁㶁流春澌。問關遠途不足說。亂代漂零堪怨咨。山深日暮煙火迷。足繭形枯筋力疲。聞說凶奴收殺掠。戰士已許還耕犁。自是蒼天乃苦兵。但使迂儒空暗噫。嗟我猶生九死餘。骨肉相失各分離。茫茫無處寄消息。苦淚淫淫但沾衣。

三月寓居嶺西述懷(在原州)

自從亂離來。隨事生悲辛。痛此犬戎禍。哀哀竄

荊榛。兵火之所及。慘目飛灰塵。積屍滿原野。上天亦無神。又聞江都破。九廟竟沈淪。豈無忠義人。時議愧未伸。破敵誰能料。屈辱事殊隣。謀臣存社稷。志士淚沾巾。感慨徒歎恨。喪亂豈無因。嘿嘿怨人事。良愧籲蒼旻。我時東走海。乃臨暘谷津。煙濤蕩不極。浩浩涵天垠。海氣變紫赤。杲杲升日輪。竊慕唐堯聖。羲伯司寅賓。緬懷徒自傷。太平竟何辰。西涉江漢源。水石何潾潾。東風喜發育。春氣蕩氳氤。山木日滋榮。幽花明澗濱。草木喜得時。人事愁艱屯。萬事付長謠。百感惱陽春。念我志學初。仰希古賢人。生平事廓落。將老任漂淪。空懷徒耿耿。白首夢經綸。時命乃大謬。固所甘賤貧。世道日交喪。賢者貴自珍。魯連誇高潔。申屠思遁身。鳥獸可同群。猶非效隱倫。

南海中感懷作(二首)

海嶽何嶒崚。秀出滄溟間。杳冥石門淸。此地日月閒。長嘯倚霞石。雲海浩漫漫。曠然一怊悵。極日涕汍瀾。秋氣滿天地。凄凄大荒寒。

遠客窮南紀。欲睹天地濱。煙濤蕩不極。曠望迷滄津。南州嚁炎德。海氣常氳氤。蕭蕭鬼門荒。幽

怪生悲辛。烏衣與黑齒。絶儻非吾淪。緬懷古聖人。遠德及殊隣。

從九井下憩其陰。有浮屠煕克。贈我躑躅杖。作古詩一首酬之。

九井峯陰躑躅木。蒼苔着枝高一丈。石上蟠根露屈曲。糾結千年老不長。白節凄凄海天霜。楂枒葉枯寒自響。老僧拔取以爲杖。拄過碧海煙霞生。遇我慇懃持贈我。使我履險心愈平。始知奇物自有神。魑魅辟易行無驚。從茲北遊上泰白。不羨麻姑海上行。尋眞採藥無不可。他年見我鬚眉靑。

石帆(天冠山絶頂。)

邃古旣朴蒙。倥侗而鴻荒。況茲荒服外。初不知昊黃。異哉西方敎。空門遂開張。大藏八萬經。流播逮東方。厥初誇靈異。萬里窮梯航。祥飆送海帆。婀娜飄幡幢。旣而化爲石。事怪名仍彰。尾閭泄海波。騰卓出蒼茫。流傳萬古石。礧磈摩靑蒼。聖人不語怪。理外事難詳。夷俗尙怪誕。誇矜競張皇。昧者踵前惑。至死迷趨蹌。題詩諷其事。非祖述荒唐。

酬李生(前日見寄諸作。客次常忙。今有還答太遲。○甲辰。)

默觀天人際。一理本無間。品物旣殊別。有薰蕕氷炭。好惡成於物。紛挐日爲患。狂愚非性罪。氣稟所拘絆。荀卿論性惡。迷者甘暴慢。孟氏道性善。聖賢豈欺謾。洋洋垂謨訓。惟斆是學半。親親與長長。仁義見條貫。節文斯二者。天秩備燦燦。有物必有則。修行自漱盥。勿以淺近忽。至敎非妄幻。本立道自生。有序不可亂。垂老愧失學。對卷發長歎。

墨梅何瑰奇。心正苦。絶筆摸出古梅寒杈枒。寒杈枒摧折半枯半死。雪邊瘦疏三兩枝。吐奇葩夜如河。一輪明月上氷柯。令我對此無語空長嗟。空長嗟出涕沱。

贈鄭君遊白雲山水

　龍洲翁嘗與我有耦耕白雲之約。今送君。贈古風一首。示懷。

送君白雲山水遊。語君白雲山水奇。山之石礧礧。山之水漪漪。山中之人多古氣。鋤犁自足無爭欺。我且從之簡耒耜。遠追沮溺窮年推。

聽雷堂

林深草堂靜。巖扉晝不開。落葉滿空庭。石磴生綠苔。山雨暗溪響。隱隱聽雲雷。

寄滄江老人(乙巳)

我夢東南神女躡玄門。萬竅號號聞天風。形開黮黯天地閉。吹萬皆死。空響在耳常喁喁。可喜可愕皆不聞。心忡忡如入沌混遊無蹤。望人大語如愔啞。視如疑笑如癡。傍人拍手笑我耳全聾。滄江老人久已盲。咄嗟斯人天所窮。我亦塊然謝機括。深居不窺如蟄蟲。兩人竝世皆讀百家書。歷談千古無雷同。聾一人瞽▣(一作一)人。亦天意令我兩人莫相違。長相從如駏蛩。聾能視瞽能聽。兩人相樂如一身。不羨離婁明師曠聰。但願世間憂樂兩相須。放言大噱酬天公。

醉愚堂偶題

跖之濁不可淸。夷之淸不可濁。夷淸跖濁莫須別。但願長醉百年三萬六千日。

冬月。遊南海上。梅花盛開。忽憶前冬入京訪閔吉州出賞梅詩。幷示龍洲酬和作。今見此有感。

北方北風陰氣凝。三春草木多枯死。南中臘前梅先發。氣分南北懸如此。苦節終不畏霜雪。肯效媚艶隨桃李。病夫見此心獨苦。竟日咨嗟弄瓊蕊。愛誦淸詩思吉州。幽懷耿耿知相似。龍洲新和動驚俗。危思苦調入骨髓。一別杳然思悄悄。天寒落照空山裏。臨風忽有感懷作。遠寄長安一千里。

　客來示此詩。此追思四十年前作。吉州，龍洲。已作古人。余獨在世今八十八年。追感無窮。識之。

熊淵泛舟示永叔

山下春江深不流。綠蘋風動浪花浮。草靑沙白汀洲晩。捲釣移舟上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