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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潭先生文集卷之三
疏
愚潭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229H 页

辞进善疏
伏以臣于今月二十二日。伏奉承政院本月十八日成贴状。以臣为侍讲院进善。斯速乘驲上来者。臣闻 命震惶。罔知攸措。臣赋性愚騃。不学无识。为世弃人。无物堪比。而徒以向来忝叨荫仕。连值事故。一未从宦之故。赌得虚名。欺诬一世。六七年来。 谬恩荐叠。三除宪职。终叨 春坊。清显尤极。 恩眷愈隆。而臣自揣己分。万无承当。七上辞章。竟未蒙 允。温谕辄降。迥出寻常。臣惶战陨越。感涕交零。百尔思惟。报答无阶。遂乃不量愚贱。窃效献芹。敢陈荛说。思报涓埃。而未解文字。又昧时宜。掇拾涂听。张皇妄肆。凡所为言。率多谬戾。微诚未暴。反触 天威。臣罪至此。万死无惜。而 圣度如天。 谴罚既轻。曾未几何。旋许赦宥。臣感戴鸿私。羞愧欲死。自分斯世无复举颜矣。今者万万梦寐之外。又承 除命。惶汗洽背。无地措躬。臣之情实曾所备陈。今不暇论。而谬妄已著。罪戾积躬。臣虽蒙 天地曲全之殊恩。得保残喘于今日。何可复齿人类。比拟 清朝之官方乎。臣席稿私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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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恐待罪。伏乞 圣慈亟赐镌削臣职名。仍治臣违 命逋慢之罪。千万幸甚。臣无任战灼俟罪之至。
辞进善疏[第二疏]
伏以臣迹涉逋慢。罪积谬妄。而 天网既恢。 圣度涵泓。洗涤旧愆。复蹈前职。臣惶恐罔措。敢陈待罪之章。恭俟鈇钺之诛。伏承 圣批。不惟不加之罪。反降 温音。臣伏读再三。惶感之极。益不知寘身之所。臣愚迷无识。在家在乡。无一善状。无物堪比。而前后 宠荣至于此极。臣环顾茫然。实未晓致此之由。忧疑万端。或虑夫觅官不仕。赌得虚名。辞小致大。以至于此也。是以只欲守虞人之志。不污官方之重。庶免乎欺 君辱 国之罪。故胶守一隅。终未承 召。实不敢忘君臣之分义。而故欲陷于违 命逋慢之诛也。先正臣李滉之言曰。可进而进者。进为恭。不可进而不进者。不进为恭。如臣愚蠢。虽不足妄拟于古人之出处。而若其不可进之义。则自知甚审。玆敢以不进之恭。不失臣子事君之分义。或免干名犯分之大罪。而小报 国家罔极之 殊恩。此志耿耿。恐或坠失。且臣中年之后。连以丧戚。过于哀伤。重得火證。有同丧性。狂奔山泽之中。积有年矣。今者七十垂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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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丧壮男。稚孙三人。相继夭折于旬月之内。悲痛之极。前證复剧。喘息奄奄。朝暮将尽。他不足恤。而所大惧者。非分之职名。尚加于污贱之身。未及蒙削而死。则生为辱 国之臣。死作欺 君之鬼。吞恨重泉。目不得瞑。一缕未绝之前。特蒙 天恩。臣之前后职名。一并收还。使之安意就尽。则臣犹知感。结草图报。伏枕垂死。自力封章。瞻望 宸极。涕泪无从。伏乞 圣慈垂仁裁察焉。
辞进善疏[第三疏]
伏以臣闻君臣如父子。情事可以毕达。故渎扰之罪轻。官方有分职。小大莫非天工。故玷辱之罪重。二罪交前。将不能两免。则轻重之间。当有所审。此臣所以徊徨踧踖。反覆思惟。终不敢以渎扰为惧。而自陷于玷辱名器之罪。不得不更吁于 仁覆闷下之天。而踰分越例之嫌。有不暇避。伏愿 圣明哀矜而 恕察焉。臣以昏残庸陋之贱品。过蒙 天地生成之大德。旧愆既湔。 新渥愈隆。章再上。而辄赐 温谕。促臣上来。臣以首顿地。感涕自零。噫。君臣大义。根于秉彝。而受 恩最偏。臣实有之。臣虽顽固无识。自非其中有甚不得已者存焉。则亦何敢屡拒 恩旨。自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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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戾。有若忘 圣上之殊遇。废君臣之大义者然哉。且伏闻今年当设 书筵云。臣之非分职名。既忝宫僚。则出入辅导之责。虽不敢比拟。延颈愿死之心。臣岂独后于人。顾臣不敢进之状。一如前后之疏陈。如臣陋劣。虽不足比拟于士大夫之列。 朝廷既处臣以士大夫之职。臣自揣臣之不学无识。不敢玷辱于所叨之职。胶守虞人之志。死不敢进。则 国家亦宜许其自量之审。不责其所不堪。不强其所不能。而使之不失于自处之道。以遂其愿。斯岂非砺世之一端。 体下之至仁乎。臣敢违逆 圣旨。一向抗章。则傲慢亵渎。不敬无礼。臣罪当诛。不量己分。进当 宠荣。则污蔑官方。侮辱 朝廷。莫此为大。此臣所以宁受违慢之诛。不忍为辱 国之臣。而窃自附于古人所谓不进之恭也。且臣丧祸之馀。宿患火證。日渐加重。痰热上升。辄至气塞。喘息奄奄。朝暮将尽。七十老死。固是常事。而惟其非分职名。尚在身上。未蒙 恩削。夫无一夫之不获。王政之所先。臣以蝼蚁微命。疾病将死之实状。至情所发。非有一毫外假。而至于再吁。尚不许斥退。一缕未绝之前。不得安其分愿。昼宵忧缩。如穷人无所归。此岂非不获之一夫乎。人臣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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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有事情狼狈。不安其职。而不敢直陈。则不得不以病为辞者。此古今从宦诸贤之所不免。故人君例以病辞为不实之言而无足取信。至于臣老病将死者。毕暴实状。而未蒙 矜察。则岂非痛迫之极乎。无状小臣。滥被 恩遇。生无以为报。耿耿微衷。瞻悬 北阙。而将死之哀鸣。不自知止。干冒 天威。罪当万死。伏乞 圣明推恩入地之臣。 特许镌削职名。俾令安意就尽。不胜幸甚。
辞进善疏[第四疏]
伏以臣罪犯渎 尊。辞不达意。前后陈恳。皆归例让。 圣谕申复。不许斥退。臣奉读惶战。不知死所。况臣非分职名既忝宫僚。而顷在 春宫未宁之日。身伏田庐。不得以时与闻于 證候之加减。及今快底平复之后。举国同庆。而又未能伸情于欢忭之列。臣子分义。扫地尽矣。臣罪至此。尤当万死。臣所当席稿缩伏。惶恐俟罪之不暇。更不敢仰首强聒以干 天威。而愚騃之性。只恃 仁爱之天。毕暴悃愊。以冀 体下之仁。惟 圣明哀怜而恕察焉。臣闻礼曰。大让如慢。小让如伪。凡让之言。直遂则疑于慢。宛转则疑于伪。然而君子不避。义所不安则辞。分所不堪则辞。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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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以慢伪自嫌而泯默冒受。今臣虽不敢窃附于君子之出处去就。而若其不安于义不堪于分。必不欲进当。于非分之职。抵死蕲免者。或不至于尽失秉彝之天。实出于血诚。非出于边幅。而尚未蒙 恩许。臣窃惑焉。古人有言曰。劳心劳力。贵贱殊科。故责任责役。大小异体。今夫仆隶懈怠惰游败业者。可以扑抶督之。难以廉隅勖之。至于士夫自量才分而恐惧不安其职者。可以顺性安之。难以羁衔勒之。是以驱责之令。施于仆隶。体下之仁。加于士夫。信斯言也。如臣陋劣无状。虽不足预论于士夫之后。 朝廷既授之以士夫之职。揣量己分。恐惧不安。则亦何忍自同于仆隶。而不为罄竭下情以冀 体下之仁乎。凡人臣辞受之道。辞则不敢受。受则不固辞。乃理之常也。若当面而辞。反面而悔。则其辞也非真。而乃假。真售伪之态也。宋臣朱熹曰。世衰道微。士大夫假真售伪。托公济私者。方骛于世。若又开此一涂。使清官美职可以从容辞逊而得。则是此弊由某致之。实不忍以身启此弊。为后世嗤笑。至哉其言。严切劲正。百世之下。可以烛破奸态。而其为世道虑亦远矣。臣诚不学无识。愚蠢昏劣。无一善状。无物堪比。而只以不仕媒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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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真售伪。从容辞逊。望致美职。正犯先儒之所深恶。臣之前后固辞。初若不敢受。而终反改图。则是外为虚让而中实有悔者。设虚让而图实利。臣何能厌然掩之。以欺人于白日乎。臣前所谓外逞谦退之巧态。内幸 恩渥之渐隆。诿以 君命之重分义之严而窃谋改图。则前日之所以缕缕陈恳者。悉归于挟诈要 宠辞小受大之计。其心术之邪慝。情迹之贱污。殆有甚于患得之鄙夫。而生为辱 国之臣。死作负心之鬼者。臣自言之。身自蹈之。则人将不食臣馀矣。臣闻分犹界限也。大小长短。皆有一定之分。小者不可强之使大。短者不可引之为长也。义犹刀尺也。裁度事宜。行而宜之。义之立也。是以。人君以视任选才为明。人臣以量己处职为忠。踰分则僭。犯义则乱。故位无僭分之人。朝无犯义之臣。则国其定矣。招虞人以旌。死不敢往。圣人许之者。守其分而不犯义故也。粪土愚臣所叨职名。万万不可比拟于污贱之身。深惧其越分犯义。辱 国失身。窃效虞人之志。死不敢进者。只欲守愚贱之微分。不忍坏 圣朝之风化。以报 隆恩之万一而已。夫曲成庶物。遍育群品。洪纤巨细。各得其分。各付其物。使之相忘于陶铸之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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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若蒙 圣明曲加怜察。特许其自量之审。以遂其区区守分之志愿。而使之涵濡于 圣泽之中。乐尧舜之天而以终将死之馀日。则斯岂非 体下之至仁盛德。而天地之物各付物者乎。呜呼。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伏乞 圣慈天地父母。更加垂仁。将臣前后职名。一并收还。俾令垂死贱臣安分就尽。则生无报国。死当结草。且臣中年以后。屡伤丧戚。重得火證。痰热交升。气塞于上。则如海涛沸涌。云奔潮至。胸胁牵痛。头目昏眩。时刻之内。为态万状。而转至遍身疮痒。因成浓肿。每浴温井以救目前之急。迩来十数年矣。以此病状。不齿人类。人所共知。而臣之难进之迹。实不在于疾病。故臣于乞免之章。不敢以病为主矣。自去冬哭子哭孙。前患复发。日渐沈剧。当其痛时。如受锋刃。不即死灭。顷刻难堪。今不得已舁到延丰地。温井洗浴数日。非但成疮之处未得收效。元气内陷。风邪外攻。浑身寒战。欲汗未汗。僵卧旅次。气息如缕。日夕奄奄。大命近止。诚恐未释职名。死于道傍。则不得瞑目于地下。而终作抱恨之鬼。故玆敢竭尽危衷。倩人书疏。直呈于臣身所在之地。庶暴将死之哀鸣。伏乞 圣慈特加矜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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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臣无任瞻望 北阙。涕泣祈恳之至。
辞进善疏[第五疏]
伏以臣以至愚贱品。猥渎辞章。罄陈微衷。言穷意竭。而未伏违命之诛。荐荷 温音之降。臣诚惶惧悚慄。罔知攸措。臣虽愚蠢。亦具人性。岂不知君臣分义至严且重。顾臣宿疾沈痼。惨戚以来。一倍添剧。顷浴温井。终无显效。扶曳还家。委顿床席。精神昏瞀。殆不省事。气息奄奄。朝暮待尽。假令臣曾为从宦之人。年满七十。病至难医。则惟当引年告退之不暇。况何望将此垂绝之喘。自力就途。以谢 恩命乎。此臣所以忘僭与分。屡陈血恳。期于准请而不知止者也。伏乞 天地父母特垂矜察。及此未死之前。亟削臣职名。俾得安意就尽。千万幸甚。
辞进善疏[第六疏]
伏以臣猥将难进之情癃病之状。前后渎陈。非止数四。而 圣旨愈勤。趣臣上来。夫蝼蚁至微。尚知君臣之义。臣虽愚贱。岂无蝼蚁之性。而全昧天地之常经也哉。顾臣今日之形势。除却难进之一款。惟是宿患渐痼。日就难医之域。痰火上升。喘息促急。奄奄一缕。惟在喉间。自力登途。已无其望。而未绝之前。无非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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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负罪之日。垂死贱臣。固不足恤。而臣子分义。缘臣大坏。此臣所以日夜悚慄。不避僭越。抚躬哀吁于 仁覆闷下之天而不知止者也。伏乞 圣慈特赐矜怜。镌削臣职。以尊 朝家之事体。以安贱身之微分。不胜幸甚。
辞进善疏[第七疏]
伏以臣粪土贱踪残疾馀喘。只合块伏田间。以俟毕命之日而已。顾乃事有不然者。虚名欺世。既误 圣恩。瞽言非伦。又干 天威。斧钺之下。岭海之间。固臣之所。而 天覆地载。纳污藏疾。已是不世之 鸿恩。矧乎涵濡而拂拭之。引而置之。非分之前职。至于屡控而不许其辞。虽复 因事严谴。以申明好恶之端。而益其自新之路然。仍即寘而不问。 收还之不旋日。譬之父母之慈子。天地之育物。其至诚恻怛之心。遍布生成之意。孰加于此。臣感泪交颐。铭念次骨。一片未死之心。只祝亿万年 天休无疆而已。顾臣宿病已极。喘息奄奄。名垂鬼录。尸陈屋下。虽欲进诣 国门之外。席稿俟 命而有不可得。伏愿 圣明将臣前后职名。一并镌削。仍正臣罪。不胜幸甚。臣无任惶恐陨越伏地待罪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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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进善疏[第八疏]
伏以臣以粪土贱踪蝼蚁微命。上不敢以玷辱 清朝之名器。下不能以扶策垂死之残骸。每违 明命。自速常刑。阅屡岁于玆矣。方今天道载回。阳德政隆。凡有职业者。孰不共趋贺班。齐呼嵩祝。而臣则病伏田庐。馀喘危惙。瞻望 宸极。不得致身一步地。少伸分义。未死之前。无非负罪之日。臣只自席稿私室。恭俟鈇钺之诛而已。第窃伏念七十致仕。有国常典。是以虽尝陈力就列者。亦必引年告老。致职退休。此古今通义也。况臣自以昏残暗劣。蚩蠢癃病之极。空带朝籍。未尝有一日服勤之劳。而犬马之齿已满七十。气息奄奄。朝夕待尽。则又岂可以 春宫辅导之职之重。仍使虚叨而莫之改正乎。伏乞 天地父母悯臣老残。谅臣至恳。亟削臣所叨职名。使其一缕未绝之喘。解职就尽。则臣当含 恩入地。结草图报。臣无任祈恳窃祝惶恐俟罪之至。
辞执义疏
伏以臣于今正月二十六日。伏睹承政院本月十九日成贴状。以臣为司宪府执义。斯速乘驲上来者。臣承 命震惶。不知死所。臣本愚蠢无识。不齿人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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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以不仕一款。媒占好爵。欺罔君父。荐污官方。恒自愧惧。措躬无地。及今年限已满。衰癃已极。敢将实状。殚诚陈恳。庶蒙 恩许。解职就尽。少湔愆尤。瞑目重泉矣。不自意 俞音既閟于引年之章。新 命又降于垂死之臣。臣秖受有 旨。惊蹙靡容。以首顿地。直欲遄死而不自得也。噫。诗云母也天只。不谅人只。臣之望 恩于 殿下者。不啻若赤子之于慈父母。故玆敢不避渎扰之诛。昂首呼吁于 天地父母之前。伏乞 圣慈特垂矜谅焉。臣闻无实盗名。古者比之穿窬。臣乃由此而赌取非分之职。转辗层加。以至今日。实不知臣作何等伎俩而致得如此。虚伪。欺 天欺世。至于此极也邪。每一思之。若无所容于天地之间。中心愧忸。忽忽如狂。窃念人臣负此欺 君罔上之罪。生无以举颜于人类。死无以归见于祖先。惟有固守虞人之志。终不敢以不肖之身。腼然于招贤之旌。贻羞 朝廷。污蔑官方。坏风化而益罪戾。故冒万死触雷霆。而期不负于初心。前后忝窃。敢将无状之由。违 命之罪。历陈而上闻者。至于屡十而不知上。此何等猥越踰分。纵肆无严之罪乎。臣之得逭鈇钺之诛。尚保残喘于牖下。延至七十之稀龄者。实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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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德之天覆。臣虽至愚。亦知含感。于未死之前。恒切祝 尧之忱而已。今玆新授职名。益重益要。尤不可以比拟于陋劣之身者。则非其招不敢往之义一节。加于一节。臣之老残垂死之状。一日甚于一日。进路益阻。虚辱 召命。其违慢之诛。万殒难赎。顾臣蝼蚁之微。虽不足恤。而 朝廷以莫重莫大之天职。强而委之于不学无知七十将死之庸夫。及陷于罪然后又从以刑之。则似非 圣明朝处寘之得宜。而其于 天地生成之仁。亦岂无恻隐之心也哉。伏愿 殿下谅臣危迫之恳。矜臣老病之状。及臣罪不至于大何。将臣前后职名。一并 收还。亟循常典。丐臣垂死之年。则叨冒之耻获免。激砺之风犹行。臣当含哺鼓腹。分甘畎亩。徜徉山泽。以毕馀生。臣无任瞻望祈恳惶恐俟罪之至。
辞执义疏[第二疏]
伏以臣以愚蠢昏暗无识无知之人。误蒙 圣上不世之异眷。迹未及 朝端。而官日以荣显。负罪而反承 宠擢。控免而皆归虚让。以至霜台亚长之职忽加于污贱无状之身。此何等羞 朝廷辱名器之大罪也。臣敢冒万死猥陈情悃。恭俟 严诛。不惟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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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罪。反降 温批。臣环顾惶惑。不知死所。臣之无状之罪。前既备陈。今不须复渎。而只此老残不堪从宦之实。斯亦通朝之所共知。岂可以风宪亚长之重。委之于七十垂死之贱臣。明知其决不可强而虚旷莫大之天工乎。臣伏枕奄奄。朝暮待尽。而至于一个知觉。犹未尽泯之时。则惟以生未报 圣恩。死未解职名。为不能瞑目之恨。伏乞 天地父母特加哀矜。臣之前后职名。一并收还。使之安意就尽。不胜幸甚。
辞成均司业疏
伏以臣本一愚蠢无知者流。自 圣上临御以来。猥蒙不世之洪造。屡叨非分之职名。而一未敢造 朝。坐违 召命。迹涉偃蹇。罪积丘山。夙宵忧懔。首尾十年于玆。而乃者赖 圣明体下之至仁。获递宪职。臣虽以前后职名之未得一并改正为惶悚。而窃庶几微分之粗安。恒切祝 尧之忱。惟俟毕命之辰。不自意又除臣以成均馆司业。促臣乘驲上来。出入 经筵 书筵。臣垂死病中。捧读 圣旨。惊惧骇惑。实不知所以措躬也。夫 经筵 书筵。各自备员。非其职而任其责。以 特命出入者。盖绝无罕有之事。而自有其人。岂可施之于不识文字马牛襟裾之臣乎。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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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之再忝宫僚。固已抵死未敢承当。前后疏辞。罄竭无馀。而皆归虚让。未蒙 垂察。 异恩隆责。节次渐加。萃于迷劣之一身。一介贱臣之踰分犯罪。固不足恤。岂不亦辱 朝廷而羞当世之士乎。念臣小少婴疾。今老将死。更过旬月。则便是七十一岁人矣。精神都丧。不卞朝暮。气息如缕。命在喉间。僵卧枕席。作一未冷之尸。设使所叨之职。有一分可堪于臣身者。断无自力进当之望。况此万万不可比拟之任乎。悉辞陈情。亦有所不暇。一息未泯之前。惟以缘臣而污辱 朝廷为大惧。直欲遄死而不得。伏乞 天地父母曲加哀怜。即 赐收还成命。仍削前后职名。俾得安意就尽。不胜幸甚。臣无任泣涕祈恳之至。
辞成均司业疏[第二疏]
伏以臣本以愚蠢无识之人。不敢玷污 清朝之官方。前后除拜。一未承 命。而乃今职名在身。 恩递久靳。念臣年纪已穷。死期将迫。虽无外攻之疾。已无运动之望。又自去年十二月望间。脑后发际。疮疔突起。遍顶赤黑。达于肩背。乡曲无医。趁未治疗。数日之内。證情危剧。家人辈邀医京辇。晚始针裂。而毒气已炽。不可复制。前后二朔之内。相继裂破凡九处。长各
愚潭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236L 页

数寸。拔其盘结之疔根。割其朽腐之恶肉。而裂破之处。合成两疮。毒血恶汁。昼夜淋漓。衣襟尽赤。观者寒心。虽使年少强壮者当之。实难支撑。况臣以望八垂死之年。岂复有一分气力。可以绵延者。古人亦云痈疽既溃。大命随之。今臣忍死溃痈。朝暮待尽。百人见之。无一人以为或有生路。尚保残命。曾是不意。叫呼床席。惟愿遄死。身外之事。万念皆灰。而惟以未解非分之职。为耿耿遗恨。时或有省。尤觉闷塞。强令家人亟呈辞疏。窃庶几 恩许之命。或及于未死之前。而此固不敢必。倘使死者有知。至愿获遂。则亦应感泣于冥冥之中矣。临绝之言。无复伦序。伏乞 天地父母哀怜其意。尽削臣前后职名。俾得瞑目就尽。不胜幸甚。
辞执义疏
伏以臣于今十二月十六日。伏睹承政院本月十二日成贴状。复以臣为司宪府执义。斯速乘驲上来者。臣承 命震悸。不知死所。臣本至愚极陋。无物堪比。前后忝叨。罔非踰僭。虽皆揣量己分。未敢进当。其盗窃虚名。玷污官方之罪。已无所逃。而至于昨年冬。猥膺成均馆司业之 除命。命之以出入 经筵书筵。
愚潭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237H 页

此又旷世非常之异数。而决非可施于如臣愚蠢不学者流也。是敢冒死陈恳。未蒙 矜许。旋又酷罹奇疾。更乞残喘。而 圣批以调理上来为 教。顾臣情实。既无可进之义。臣之病状。又非时月间调治起动之疾。连次陈情。以冀必递。此固事理之所不可已。而县道屡疏。既有 禁令。严畏分义。趑趄不敢。虚带职名。已周一年。揆以 邦宪。罪合万死。而 严诛不加。 新命继降。臣是何人。以罪为荣。省顾疑讶。实未晓何以得此于 圣明之世也。臣之闇劣卤莽。无识无知。决不可比拟于官方之状。首尾十年之间。章数十上而悉暴无馀。此实 圣明之所洞烛。通朝之所共知。而年前忝叨此职之时。亦尝祈恳而蒙 许者也。今不必缕缕更陈。干渎 宸严。而惟臣前患脑后之肿。百人见之。无一人以为或有生道矣。不自意命顽不死。尚保残骸。自春浃夏。旋浓随溃。即今疮口甫完。馀毒更炽。遍身痛痒。若受锋刃。肩背腰胁。处处成浓。宛转叫苦。度日如年。槩臣此證。专出于丧惨积毁之馀。闯发于望八将死之日。聚以为疮肿。散以为痒浓。毒气内攻。真元外铄。伏枕奄奄。晷刻待尽。而一个知觉。犹未尽泯之时。则只以未解非分之职。为不能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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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之憾。蝼蚁贱臣之情愿。虽不足恤。 朝家岂可使莫重莫大之天职。一日虚辱于老病将死之匪人也哉。伏乞 天地父母特垂哀怜。 亟赐镌免。仍将臣前后职名。一并改正。千万幸甚。
辞执义疏[第二疏]
伏以臣以愚蠢无识之一村氓。自 圣上临御以来。过蒙 误宠。滥叨清班。首尾十数年间。 恩除驲召。节次相续于荜门圭窦之下。臣虽冥顽。不列于人数。岂不知衔 恩畏义。黾勉承 命哉。顾臣不仕媒爵。辞小受大之迹。有同市井罔利之态。羞恶之心。终有所难强。而臣又年纪已穷。死亡无日。断无自力奔走之望。臣于是乎永念君臣之大义。自伤报答之无所。乃于庚午年间。敢陈六条之疏。窃附以言事君之义。而见识昏昧。辞语谬盭。 雷霆之下。诛窜是俟。 圣德天覆。纳污藏疾。薄示 谴罚。旋加收叙。臣之尚延残喘于牖下。以至今日。莫非 天地曲全之仁也。臣虽揕身碎首。不足以小酬万一。第臣不敢进之义。与前一辙。而言事之职。复加于污贱之身。冒昧陈恳。反荷 温谕。臣若到此而有嗫嚅不敢复言可言之事。则是孤负 殿下容臣以言之本意。而君臣秉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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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或几乎泯灭矣。玆敢更申前疏之大意。参以近日之所闻。披沥肝膈。略效愚衷。惟 圣明留意焉。臣窃惟天地至大。故善恶群类。咸育于其间。雨露霜雪。春生秋杀。莫非教也。而一元之气。通贯四时。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奉天心而行天道。故君子立心以仁爱为主。语曰。子为政。焉用杀。又曰。如得其情。哀矜而勿喜。今 殿下每于大处分大举措之间。必以诛戮流窜。先施 严威。少无反复难慎哀伤恻怛之意。恐有歉于圣贤之存心天地之大德。臣窃惑焉。 殿下试观我祖宗以来。大臣重臣之诛死及流窜之多。岂有如 殿下之朝者乎。其间罪犯之有无轻重。臣固未详。第辄当翻覆之际者。诚有如臣前疏所陈者。而诛褒乍变。善恶数易。黜擢无恒。贤佞互化。则罪犯之有无轻重。岂有一定之科。而人孰信之哉。惟其如是。故 殿下之诸臣。方其进用之始。已怀诛殛之虑。惟以广设罪网。挤逐异己。为固位保身之计。而 殿下又假借威福。一徇其意。使得逞其私忿。快其所欲。当局之时。无不遂所请之事。见斥之后。无斟量情罪之法。以致朝著大乱。凡百举措。不成貌样。臣未知国事末梢果如何出场也。当己巳之初。 坤圣出就私第。朴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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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等以敢谏受戮。臣于前疏中。亦陈 圣上之过举矣。今者 天心悔悟。复正 坤殿之位号。泰辅等亦被褒崇之典。日月之更。孰不钦仰。其时诸臣之未能竭诚匡救。以回 天听。固有其罪。而泰辅等首被极刑。继有论以一罪之禁令。则诸臣之争之不力。直畏死耳。初以 雷霆之威震之。终以斁伦之罪归之。今 殿下平心反躬。薄责于人。则岂无怛然垂恕之道乎。 坤圣之复位而禧嫔之降号。出于国无二尊之义。理势固然。而第以六年母临之尊。还为嫔御。无少差别于后宫之列者。在古无證。于礼无据。若于退处之后。其所以供奉之节待遇之礼。讲求前代可据之例。博询议定。务归得中。则有何匹尊之嫌。而今乃不然。反以此作为邦禁。讳言其事。臣未知于国体何如也。甲戌狱事传闻之说。疑惑滋甚。盖其私聚银货之徒。多在输情伏法之科。而一夜之间。尽为放释。按狱诸臣。则以鱼肉缙绅之罪。或诛或窜。臣未知其间有何事情。而试以其时处分观之。则其所谓输情者。似当尽归于按狱诸臣搆虚迫胁之致。而是则不然。曾未几何。言者继起。终未能掩护周遮。而至有还囚按治之举。向之输情者。或有已伏法者。亦有将伏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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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是言之。伊日按狱诸臣。有何鱼肉缙绅之情状。而罪名之尚在。臣未知其所以然也。且夫银钱为物。常行于市井之类。羞称于士夫之族。乃者聚银行货之辈。不幸出于士夫之族。而迹之布于国中者。不啻若泥中之斗兽。虽以渠辈书札及大臣台臣之疏观之。亦可考其一端也。是以街谈巷谣。莫不讥斥士夫污秽朝廷。而朝廷士大夫恬不为异。至有负当世儒贤之名者。亦以不必究覈。陈达于劄中。以之讯问不严。淹延时月。晚有大臣之疏陈。而其疏中所谓谋议宗主者。亦逭于按问之科。含糊苟且。鹘囵吞枣。终未闻明覈快正之举。使 殿下受千古所未有之羞辱。而士大夫亦甘自处于闇黮之域。臣窃伤之。昔晋时。鲁褒作钱神论。以讥洛中朱衣当涂之人。其时礼义扫地。风俗大坏。卒致五胡乱华。中原涂炭。千载之下。言之污口。岂料我堂堂文献之邦。砥砺士风三百年于玆。而一朝沦胥之如此乎。管子曰。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使管子之言诚是也。则今日之事。岂不为国家灭亡之徵乎。至若朝臣偏党之祸。臣于前疏中。亦陈其厓略矣。试以臣耳目所及者言之。槩自癸亥 改玉以后。士大夫之间。虽不无偏党之目。而惟我 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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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以一视之心。恢至公之道。舍短取长。惟才是用。故清班重地。参错布列。未闻朝著翻覆之言。自己亥礼论以来。论议纷争。倾轧渐极。我 殿下盖尝深恶此习。以为无宁专用一边人。永杜纷争倾轧之弊。分一国色目中人而尽弃其半。不思所以保合通用之道。非但不足以杜弊。反为推波助澜之归。以致倾夺无常。翻覆如棋。怨隙渐深。报复愈酷。 国事日趋于无可奈何之地。故当局大臣。亦虑及此。打破朋党之教。制进于前。开宥收拾之语。疏陈于后。原其大意。非不好矣。而侧听阅岁。终未闻推解网之霈泽。恢王道之荡平。以新一代之耳目者噫。不知则已。知之而不为。则终无可为之日。不言则已。言之而不行。则终无可行之时。今者大臣既已知之于心。言之于 殿下之前。而 殿下殊不加意。奉行。且无其人。反归无实之空谈。徒使 国家失信。人心不快。恶在其当初陈达之意哉。凡此数者。皆臣之所未能解。而又有所慨然不能自已者。窃念 国家祀典。莫重于圣庙。从享。苟非洞见道体。发挥斯文之大贤。莫敢轻议者。从古然矣。一自朝臣分党之后。苟有学问之士出于其间。则各以所好。私自尊崇。拟之于不当拟之地。此诚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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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之痼弊也。乃者故赞成臣李珥,故参赞臣成浑从祀文庙之请。始发于 仁庙朝乙亥年间。惟其尊之也既过其实。故斥之者。又必抉摘瑕颣。论议矶激。务欲角胜。而累朝 列圣终始不许者。必有 圣意之所存也。及至我 殿下。初不详究其所当升配与否。因庚申后一边人之请而升之。因己巳后一边人之请而黜之。至于甲戌。又因一边人之请。既黜而复升之。其升之也。不待公论之归一。其黜之也。亦无博询慎重之意。其黜其升。一视朝著之换易。而 圣庙享祀之典。为之不尊。 殿下试观前史。自设 圣庙以来。亦有如许升黜无常。颠倒错乱之举措乎。李珥,成浑固可为 宣庙朝名臣。后生颛蒙。似不当妄论前辈之是非。第以论学者言之。李珥之往复成浑长书。其论理气源头处。与先正臣李滉之言不啻相反。且其立言行事之间。殊欠逊志学问之气像。成浑则笃志问学。初欲谨守李滉之成说。而见识不逮。莫能分柝于李珥之论辨。卒为所屈。噫。两臣志业固不浅近。则其学术之所造非不自知。而今乃尊崇太过。升配非所。如使两臣之灵有知。则亦必彷徨踯躅于冥冥之中而无所栖托。然则其所以从享 圣庙者。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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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两臣之尊荣。适所以为斯文之不幸。识者之惋叹。盖有年矣。式至于今。故相臣宋时烈并享道峰书院之请。敢发于 筵席之上。 殿下又曾不留难。夬赐 允俞。臣窃惑焉。时烈一人之身。而诸臣之一尊一斥。 殿下之前诛后褒。不啻如水火冰炭之不相入。而以臣迷滞之见。窃以为律之以贬薄君父之罪者。似未称停于朝家之用罚。而若其以执拗之性不正之学。擅断邦礼。排摈异己。酝酿偏党之祸。使人心世道至于此极者。亦恐时烈不得辞其责也。寻常院宇之崇奉。尚且不厌于人心。今乃与从祀文庙之大贤。并醊俎豆之列。有若道同德合者然。殊不念贻辱于先贤。来讥于后世。臣未知此何等举措也。窃闻多士及儒臣重臣之疏相继重发。而 殿下仍下姑寝之 命。旋又以政院之启。任其并享。发号施令。靡有一定之是非。而莫重关系斯文之事。视为閒漫。从他坏了。臣窃慨然也。方今八道大饥。饿殍载路。土崩之势。迫在目前。国未知税驾之所。而昨伏见 殿下告谕八道方伯之教十行丝纶。诚意恳切。真所谓一言兴邦者也。然而君不能独理。治必本于朝廷。而今者朝廷之间。泯泯棼棼。罔有统绪。故其所以救荒赒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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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论量多端。而鲜有实惠之及民。 殿下之告谕之者。亦将徒归于无所奉行之空言。是知朝廷不正。则虽有千言万语良法美意。譬如无源之水不能以及远。是以臣敢以朝廷上举措之有疑于愚虑者。条列梗槩如右。 殿下苟能惕然反求。警动厥志。凡所处分设施之间。务归十分是当。无有一毫未尽。而又必敕励臣工。责勉交修。使朝廷之上。崇尚廉耻。渐知礼教之为重。调和偏党。得见公义之流行。则其所以忧国如家。一意救民者。自将靡不用极。此臣所以惓惓于正朝廷。以为救民之本。虽涉迂远之陈谈。而自古为邦之次第。实不外于此也。虽然。正朝廷之本。又在乎 殿下之一心。而顾臣昏谬无识。实无可以掇拾排比。仰溷 圣听者。故乃敢借重于前贤格言。以冀警发 宸衷。谨取宋臣朱熹戊申封事中一款献焉。其言曰。天下之事。千变万化。而无一不本于人主之心。故人主之心正。则天下之事。无一不由于正。人主之心不正。则天下之事。无一得由于正。盖不惟其赏之所劝。刑之所威。各随所向。势有不能已者。而其观感之间。风动神速。又有甚焉。是以人主以眇然之身。居深宫之中。其心之邪正。若不可得而窥者。而符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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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著于外。常若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而不可掩。此大舜所以有惟精惟一之戒。孔子所以有克己复礼之训。皆所以正吾此心而为天下万事之本也。至哉斯训。真可谓万世法程也。 殿下诚能加意于此。精以择之。克祛己私之为累。一以守之。以复天理之节文。则此心之全体大用。粹然一出于正。而措之庶事。有本有末。刑赏之际。自归适当。处置之间。皆有品节。而化源清明。廉耻不丧于朝廷。义理昭著。祀典不紊于学宫。陷溺之人心。渐有所变。已坏之国势。稍有所振。庶或可为祈天永命之本也。臣又闻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又言履信思顺之道。以为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诚以非仁则无以行先王不忍人之政而为守位之本。非信则政令举措无所准则而无以获天人之助。惟 殿下先正一心。而又必存之以至仁。推之以至信。好生之德。洽于臣民。交孚之意。达于上下。则举一国含生之类。莫不并育于 天覆之仁。依归于四时之信。以之保邦于未危。而自天佑之。吉无不利也。惟 殿下留意焉。今臣所陈。盖本前疏之意。虽于其间。朝著换易。世故嬗变。而 殿下之所以处分举措。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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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涂辙。故世道以之而渐丧。国事以之而大坏。草鄙贱臣。窃不自胜其漆室嫠妇之忧。不避猥越之诛。复进昏耄之言。倘 殿下清燕之暇。合臣前后之疏而详赐 睿览。则前疏第二条中严宫禁杜戚属。第四条中戒诛杀袪偏党。第六条中纳忠谏勿设禁令等语。最可参考于今日。而其他亦多有互相发明之处。至于养国本之说。第三条亦已备陈之矣。今者 王世子年岁渐长。学业日就。而 殿下所以遇物讽诲之道。靡不用极。固无待于外小臣一二谈。而至若臣前所谓内侍左右之选择保护。衣服饮食之朴素简淡。及牖之以至公。教之以同仁等语。尤 圣上之所宜终始体念。以基亿万年无疆之休者也。臣之愿忠之诚谬妄之罪。前后一致。惟 圣明勿以人废言。或于枝辞蔓说之中。采其一得之愚。则微臣一段爱君忧国之忱。庶几见谅于 渊衷。而萤爝之微。亦似有补于 日月之光矣。念臣自父祖以上七世簪缨。沐浴 屡朝之休泽。而至于臣身。又以不学无知之流。未尝有一日陈力之劳。而蒙被 殊渥。与天无极。年今七十有二。墓木已拱矣。自断此生无路报 恩。而目见宗国之阽危。斯文之坠地。若复爱惜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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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 殿下一言。则非但长逝者魂魄私恨无穷。亦无以归见祖先于地下。故敢发僭妄之言。略效芹曝之诚。至于触犯忌讳。获戾当世。有不敢恤也。席稿私室。恭俟 谴罚。伏愿 殿下亟削臣前后职名。仍治臣谬妄之罪。不胜幸甚。臣无任惶恐战灼之至。谨昧死以 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