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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湖集卷之十一
行狀
公元1674年
龜峯先生宋公行狀(甲寅九月)
公元1534年
先生姓宋。諱翼弼。字雲長。礪山人。高麗貞烈公松禮之後。高祖根。曾祖小鐵。祖璘。直長。娶順興安氏。某官某之女。生僉樞君。是爲先生之考。娶延日鄭氏。生四子。長仁弼。次富弼。次卽先生。而雲谷居士翰弼季鷹。其季也。先生以 嘉靖甲午二月初十日卯時生。年七八歲。已下筆。語輒驚人。及長。與弟雲谷。俱發解高等。旣已不樂於京都。遯居于高陽之龜峯山下。自甲申栗谷歿後。黨禍益深。壬人之仇疾牛,栗兩賢者。移怒於先生。禍遂作。乃與兄弟藏踪避仇。重峯趙文烈公。上章訟其冤。且言其賢。請納其資級。以贖其身。以爲鳴谷山長。丁亥戊子。重峯連疏論之。而戊子則又言。宋某,徐起等。俱有將帥之才。己丑冬。 上有嚴命詣官自首。卽先生所云。庚寅春。坐趙汝式上章救。我自作楚囚于帶方者也。賦詩有千里狂章那困我。聖心無滯若衡平之句。(自註曰。時聞趙汲式之疏。又甚於張方平之救己云。)辛卯春。將有士林之禍。又適湖南。前此己丑夏。重峯已被謫。至是松江又遠竄。先生皆有詩以傷之。是歲。聞黨
公元1652年
禁。自作楚囚于鴻山。時重峯又上章。白衣挾椹斧。伏闕請死。先生聞而筆記曰。與汝式不相見近十載。以章中每稱鄙人。故有此按。及壬辰正月。到煕川謫所。松江時於江界圍置中。與人書云。近又龜公來泊不遠處。未知將來。又作何等災怪也。七月。避賊入明文山。卽煕川地也。癸巳九月。蒙恩放還。郡有寒暄,靜菴兩賢祠。蓋寒暄被謫時。靜菴負笈於此也。先生感慨昔賢遺跡。操文以祭而歸。甲午秋冬。寓身於猪塞之山中。哭仲兄默菴公。其後又哭弟雲谷。(年月未詳)丙申。寓居沔川之馬羊村金僉樞進礪庄舍。牛溪寄書曰。備知寄居金家。主人仁賢。後生向風。來學者衆。晩暮漂泊得此。於人可謂幸矣。先生自是。棲遲馬羊村凡數年。至己亥八月初八日。以病卒于寓舍。壽六十六。葬于唐津北面元堂洞。與配昌寧成氏同原。成氏以 嘉靖癸卯生。前一年戊戌卒。先生有一子。曰就方。側室有二子。曰就大,就實。一女適某。先生所著。有太極問一卷,禮問答一卷,與牛栗辨論書尺一卷藏于家。詩藁一卷。則門人竹西沈宗直刊行於世。一時及門之士。指不勝屈。而沙溪金文元公,愼獨齋金文敬公。以道學名。守夢鄭公曄,藥峯徐公渻,畸翁鄭太學士
公元1649年
弘溟,姜觀察燦,許處士雨曁吾外王父參判金公諱槃。或以文學。或以宦業。俱顯於世。噫。先生之世。今已遠矣。其平生本末。無所尋逐。間嘗見外史氏備述於書。其言曰。己丑十二月。 宣祖大王傳于刑曹曰。私奴宋某兄弟。蓄怨朝廷。期必生事。趙憲陳疏。無非此人指嗾。況以奴叛主。逃躱不現。尤爲駭愕。捉囚窮推。宋某。祀連之子也。祀連。以安瑭孼屬。告安處謙謀變。成獄。得賞僉知。其諸子。皆有才藝。翼弼初有詩名。與李山海,崔慶昌,白光勳,崔岦,李純仁,尹卓然,河應臨等號八文章。與弟翰弼。俱發解高等。交遊甚盛。史官李海壽等。以爲祀連旣爲罪人。褫其賞職。其子乃孼孫也。不當冒法赴擧。與同僚議停擧以錮之。山海等求釋不得。某復從李珥,成渾。講論道學。識見通透。論議英發。開門授徒從學者日盛。號稱龜峯。某高自標置。與名卿士大夫。抗禮序齒。不悅者亦多。當三司之攻李珥也。成渾欲上疏伸珥。而恐激怒反傷。且以山野賤士。以退爲義。忽極論時事。未知如何。以書問于某。某答曰。尊兄受 聖君知遇。旣陟朝端。則何不歷論時事。使前後殊命。不歸於虛文耶。雖欲以不出自處。令旣出矣。宜有所施爲。見其不可。然後可以歸來
公元1624年
也。渾從之。自是重爲朝論所嫉。安氏子孫。從而起訟。決還賤籍。方欲殺而報讎。某等皆逃。李山海,鄭澈等。互相藏匿。得不死。至是有飛語。聞于 上。故有是命。某詣官自首。與翰弼俱竄極邊。由此鄭仁弘等。以交遊匪類。咎成,李矣。於此可見其得禍源委也。後 仁祖甲子。文元公與守夢及諸同門。陳疏請滌賤籍。章下該曹。該曹覆啓。亦如疏旨。而屬有适變。蒼黃去邠。事竟寢。後遂無再言者。謹按。先輩之公評則曰。天稟甚高。文章亦高云者。象村申文貞公之言也。曰。天資透悟。剖析精微。人所不及云者。澤堂李公之言也。而象村之又其論詩。則以爲材取盛唐。故其響淸。義取擊壤。故其辭理。和平寬博之旨。不失於羈窮流竄之際。優遊涵泳之樂。自適於風花雪月之間。其庶乎安時處順。哀樂不能入者矣。又曰。如柳深煙欲滴。池淨鷺忘飛之句。度越諸人。非徒淸葩可貴。理亦自到。至若當時名賢如李土亭。則其所贈詩篇曰。曩遇雲長初。實爲芸(土亭初名是之芸也)所幸。有意於汲古。從君借脩綆。玄黃方寸間。鄒魯亶非迥。鑪鐋我須執。沙石子須磨。私情如或起。在邇還在遠。重峯則稱之曰。到老劬書。學邃經明。行方言直。牛,栗皆作畏友。常如諸葛之於
法正。且敎誨之際。善發人意思。感奮自立。徐孤靑則語其學者曰。爾輩欲知諸葛之何狀。須見宋龜峯也。非但龜峯似諸葛。卽諸葛似龜峯也。其大爲諸老所重如此。蓋嘗聞之。先生風儀峻整。言論灑落。人之一接其面而聽其言者。莫不心醉起敬。北渚金相。少負氣不下於人。遇先生於山寺。爲撤業聽其言。閱旬不去。及其身都將相。語人曰。吾之得至今日者。緊當日親炙於龜峯是賴也。洪參議慶臣。初諫其兄寧原君可臣曰。吾兄何可與宋某友乎。吾見宋某。必辱之。寧原笑曰。爾能辱宋某乎。必不能也。後慶臣遇先生於寧原宅。不覺降階以迎。將禮甚敬。其言論風儀之有足動人者。乃如此云。噫。以先生精博之學。通透之識。華國之文。經濟之才。限於門地。厄於黨禍。流離竄謫。不能少行其志。而終於窮悴以沒世。豈非斯文之厄而志士之所可慨耶。惟當世立言之君子。倘有以論撰著述。使其道學之實。昭揭於今與後。以爲不朽圖。則亦庶幾焉。
公元1676年
簡易堂崔公行狀(丙辰四月)
公姓崔。諱岦。字立之。通川人。自號東皐。晩又以簡易扁其堂。高祖某。大護軍。曾祖有池。贈某官。祖世瀛。贈
公元1539年
左承旨。考自陽。成均進士贈兵曹參判。三世之贈。以公貴也。護軍公工隷書。受知 光陵。階至折衝參判。公少從徐花潭遊。有文行。娶坡平尹芸弼女。以 嘉靖己亥五月初三日。生公。公有異質。幼不慧於語。至十歲。始讀書。文名卽大噪。與一時才子。(李山海,崔慶昌,宋翼弼,李純仁,河應臨,白光勳,尹卓然。)有八文章之稱。甲寅。年十六。赴監試。俱中兩場。辛酉。魁文科。擢拜典籍。時年二十三也。明年。以南省郞。出拜長淵縣監。後宰饔津。以事罷。歸通津別業。丁卯。莅載寧。秩滿而還。旋除林川。不赴。先是。國家以宗系受誣。連遣使价。陳辨請雪。必抄選一代文章士。 萬曆丁丑曁辛巳之行。皆以質正官與焉。而至甲午歲。則國家方多故。遼燕之道。冠蓋相望。導達事情。解紛釋難。尤重在詞令。公以奏請副使。一歲再赴皇都。前後所製咨奏上書。動被華人歎賞。非薰盥。不敢讀。於是乎公之文章。動天下矣。壬午。拜成川府使。癸未。上北邊攻守議。丁亥。掌隷院判決事。以微事罷。己丑。牧晉州。及遞歸。以軍職。嘗宿衛。壬辰。見任長湍府使。避兵入江華行朝。遙授全州府尹。癸巳。以西樞召還行在。掌撰咨奏。丙申。兼槐院提調。專管事大文書。明年。兼摠管上封事。陳四事。又明年。奉使▦
公元1661年
州。病稽。復命置對。遞職。自是。僑居松都。轉寓西京。凡數年。辛丑。敍拜驪州牧使。未久。解歸。寓京口之麻浦。壬寅。又差槐院提調。周易校正廳堂上。上疏乞守一郡。畢所著書。用除杆城郡守。卽歲癸卯也。居歲餘。所著周易本義口訣成。具疏投進。丙午。以接待朱,梁詔使。又自東郡召還。蓋朝廷之嘗所處公者。不過州郡米鹽之間。而及其以詞翰有需於公。則雖無不召之。不過以西樞散秩。兼摠管而已。終不任以職事。 宣廟末。以病乞暇。寓箕城玄福峴下。聞龍馭上賓。卽入臨。大臣畀以撰次 大行行狀之役。公以衰病。讓不敢當。還箕城。辛亥。東歸京師舊第居焉。乃以翌年七月十三日。卒于高陽之鴨島先隴下。享年七十四。葬于某向原。配貞夫人李嗣宗之女。有一男一女。男曰東望。己丑文科。官終工曹正郞。早歿。無后。女適禁火署別坐李誠元。有四女。庶子東聞,東觀。念惟評公文章。谿谷序文備矣。今不敢贅。平生所著述甚多。嘗手定詩文爲九冊。卒後十四年。在朝諸公。始得以印布。周易本義口訣附說二冊。閔尙書維重。頃又入梓。此外所抄史漢列傳,昌黎文口訣。並傳於世。而拜罷錄四冊。則藏於家。蓋聞公不特其爲文奇杰。雄視東方。
卽天性亦極高簡。意不可一世士。其所與好者。必世之所謂賢人君子。其所與惡者。必世之所謂宵人鄙夫。故於李文成。自童丱之好。而最所敬慕。於李山海。非不少年之父。而並與其詩。而不之取焉。李亦以是。於公之詩。嘗加疵纇云。此可見公之爲人也。噫。公旣抱絶藝持峻操。又能妙年魁科。而顧阨於時。官不大顯。卒困頓以沒身。豈不惜哉。然其英華之發於外者。炳炳烺烺。生而動一世。歿而垂千古。雖所乏者位。而所饒者名。其視夫世之無其才而有其位。身歿而名磨滅者。得失何如也。顧余非嫺於辭者。特惜公身後寥落。迄未有爲公操筆記行者。恐久益昧昧無徵。玆敢僭爲之論述如右。以備立言君子有所採取云爾。
公元1684年
錦南君鄭公行狀(甲子五月)
公元1575年
公諱忠信。字可行。自號晩雲居士。鄭氏。籍錦城。高麗名將三道節制體察使景烈公地。是九代祖云。曾祖考荐。贈工曹參議行臨陂縣令。祖考錫柱。贈戶曹參判。考倫。贈純忠積德秉義補祚功臣,崇政大夫,判中樞府事,錦川君。妣贈貞敬夫人永川李氏。御侮將軍仁祚之女。皆以公貴推恩也。公以 皇朝萬曆乙亥十二月二十九日子時。生於光州故鄕校洞。自參判
公元1652年
公至公三世。以正兵爲兵營鎭撫。而公又於本州番通引。嘗番兵營。妓有以營中宴物饋公。公却不食曰。大丈夫當自爲藩鎭享方丈之饌。何食人頷下物乎。自在幼稚。志槩已如此。壬辰。公年十八。時倭寇大入。八路瓦解。翠華西狩。權元帥慄。以光州牧。起兵討賊。公被權公愛幸。常在左右。一日自請偵探。權公呵止之。公固請。率數人馳往。射一賊斬首而還。權公大奇之。又將以本道討倭事情。狀聞行朝。人皆畏避。莫有應者。公獨慷慨請行。仗劍徒步。穿過賊壘。行數千里。達龍灣。足爲之繭。白沙李相以本兵在行朝。一見知其爲英材。遂留置幕下。仍授以左,國,史記等諸書。公聰明絶人。過目輒成誦。自是貫穿古文,子,史。雖專門學究。有不能加也。秋。 宣廟命設科灣上。以慰本道及扈從諸臣。公乃登武丙科。 宣廟爲賜對奬諭曰。年尙少。竢稍壯。可大用也。丁酉。丁內外艱。葬後。客寓松京。以畢喪。壬寅冬。隨奏請副使張公晩。往返燕京。丁未秋。又從張公以褊裨。赴咸鏡監營。監築府城。戊申冬。除造山萬戶。(初乙巳春。北虜忽溫攻陷潼關鎭。殺僉使全白玉。盡虜人畜而去。我國初遣鍾城出身崔敬守。繼遣穩城出身吳珀。刷還枝虜人。至是公。又以刷還入虜窟。其酋何叱貴。欲椅坐以見。公責曰。吾以國命至。則當自出迎。何可倨見。伺叱貴相詰良久。始以賓禮迎。對坐款接。制得四十
公元1669年
餘人而歸。將別胡。贈以駿馬貂皮。公辭不受。胡酋曰。然則所求者何物。公曰。加得我國人口之外。他無所求。胡酋更給四名。於是公名振虜中。自此我國。始與忽溫相通開市焉。)己酉十一月。陞甫乙下鎭僉使。壬子六月。瓜遞。甲寅。見光海昏亂益甚。有遯世意。卜築光陽之蟾江上。乙卯。又除包伊萬戶。黽勉赴任。明年。楸灘吳相以通信使入日本。啓請帶去。五月。離京師。秋初。乘船。仲冬。乃還。又明年。群小縱臾光海。錮廢 大妃。筠,闓,大珩等。謀因除夕儺。行大事。公與具綾川仁垕,李靑興重老。謀乘夜鏦殺三賊。以紓禍。適筠不在。計不售。撫劍而歸。俄而筠等謀發覺。伏誅。戊午正月。白沙李相以獻議諫廢母。竄北靑。公從行。著北遷日記。及卒。又手自棺斂。奉櫬還窆。持心制三年。庚申正月。以軍官。從體使張公晩於西關。十一月。擢除昌洲僉使。陞折衝。辛酉二月。移拜滿浦僉使。先是。 皇朝提督杜松,劉綎等。率數萬衆入虜穴。皆覆歿。我國元帥姜弘立等領大兵。亦不戰而投虜。虜勢益熾張。天下震懼。朝廷將極揀的當人。往探虜情形。於是乃以公遣之。而下諭贊臣曰。毛將若知鄭某入往。則或不無阻梗生事之患。十分祕機。俾潛形而送。公遂上疏曰。今臣之行。旣非刺客奸人。理難匿跡。全遼地方。豈無一二思漢者。走漏消息。卽今
公元1681年
毛文龍壓在吾境。日以不稱其所慾。望我方深。若變幻其辭說。轉誤於 中朝聽聞。則以不專之心。聽忌者之說。必智其子而疑隣翁。參母之杼。不待三至而投。伏願聖上(光海)亟將送臣偵探之意。一邊敷奏 天朝。一邊移揭毛將。事須有光明正大。無一毫遺悔。以免他日 天朝頰舌焉。若不言於毛將。而必欲臣潛形而往。則臣雖被誅戮。終不敢奉命。朝廷不能難。乃移揭毛將。識者韙之。公入建州。詳察賊情與諸酋論辨。諸酋皆悅服。且曰。爾國每以我爲賊何也。公曰。爾等以盜天下爲心。非賊而何。諸酋大笑。而撫其背。十月。由東八站。還到鴨江。歷見毛將。陳虜情。乃還朝。又悉陳其情形。語人曰。此賊當爲天下患。豈獨我國之憂也。公使事稱旨。人益知其可大用。公在滿浦。撫恤軍卒。至於入防軍。亦皆曲有恩意。人莫不頌德。壬戌。瓜遞。三月。除平安道兵虞候。癸亥三月。在灣上。 仁祖反正。命公莅斬府尹鄭遵。仍權領本府事。時 皇朝易參將住境上。虜使亦至。朝廷委公接應。皆得其當。俄拜安州牧使兼防御使。以治理有表裏之賜。及遞。邑民立石頌德。甲子正月。文晦,李佑等上變。言賊适,明璉及适子𠢚等謀逆狀。公與适素相善。亦在告
公元1684年
中。 上命公與适。皆勿問。只拿,明璉。同月二十二日。适在寧邊。乃布陣開門。殺王人擧兵叛。(賊兵凡一萬二千餘名。而降倭一百三十餘名也。)公聞變。卽棄城。馳往平壤。赴張元帥晩陣下。從事官金起宗曰。安州乃重鎭也。固守城。使賊不東。職耳。擅棄城來。宜有罪。元帥卽拿入。將罪之。公對曰。此賊意在疾趨。必不由安州。設由安州。兵孤力弱。勢難抵當。與其膠守孤城而死。不若來聽部下調用。元帥仍與坐問曰。今賊計將安出。公曰。此賊有上中下三策。以銀蔘。厚結毛將。據有淸川以北。號令一道上策也。陰結奴酋。倚仗聲勢。中策也。間道疾趨。直向京城。下策也。曰以汝料之當出何策。公曰。适銳而無謀。必出下策也。居數日。賊果直向价川路。公報元帥曰。安州已在賊後。此時不可坐守空城。願屬幕府。元帥許之。備局又褒啓。公曁南公以興,丁公好恕。決死背賊。宜急施賞。以激他人。 上命成功後論賞。二十五日。元帥自平壤出兵。是日。直星犯七殺。以兵家所忌爲難。公曰。豈有聞父母之病。擇日而行者乎。師直爲壯。何必拘於孤虛背向之說乎。元帥然之。以公爲前部大將。南公以興爲繼援大將。追賊至黃州之薪橋。二月。公又趕賊到坡州惠陰嶺。元帥會諸將
議進勦。時賊已入城。 大駕南遷。公曰。諸將不能戮力討賊。賊犯京城。 君父播越。罪合萬誅。事已急矣。不可翫寇。無論成敗。城下一戰。烏可已也。況先據北山者勝。官軍據鞍嶺而陣。則其勢當俯壓都城。都民之觀望者。若知元帥大兵。已臨鞍嶺。其勢必當同應。且賊不可不出戰。戰必仰攻。得其形便。陣脚甚固。則破賊必矣。南公曰。今日之策。鄭某之言爲最。願帥府速決。元帥是之。公遂跨馬先出。南公隨之。諸將無異辭。公到延曙。使斥候將金良彥。帶二十騎到鞍嶺下。棄馬徒步潛上嶺頭。生獲烽卒。敎以擧例烽。蓋欲使賊知無警報也。大軍由淨土路。進陣鞍嶺。日已昏黑。公率柳孝杰,李希建,金慶雲,趙時俊,崔應一,申景瑗。先到嶺上。巡審陣勢。布算而待之。南公率朴瑺,成大勳,李休復,金泰屹,李靖,李澤,李慶禎,安夢尹,安澈,黃瀷鱗次而至。金完,邊潝。亦繼至。以別將朴瑺,李休復,平壤別將成大勳,左突擊將李希建,右突擊將金慶雲。守嶺南爲頭局。皆公之所屬也。以邊潝兵一半。南公兵專數。守嶺內。以金完兵。守嶺西。以申景瑗,李靖兵。守嶺北。以黃瀷,安夢尹,崔應一,李慶禎,邊潝兵一半。爲中堅。使李廓。給精砲手二百名。潛伏裳巖上谷。
以防彰義門路。諸軍夜到。人馬喧嘶。適東風大作。城中不知也。時賊入據景福宮。推戴逆瑅。以忠吉爲大將衛護。十一日。朝賊始見嶺上有官軍。令軍中早辦行廚曰。翦此朝食。卽開門出兵。分兩路。漫山蔽谷。蟻附而上。官軍處於絶頂。歸路已絶。人皆有死志。莫不磨勵以待。明璉帶降倭數十人。砲射精銃手爲前鋒。适在中督戰。且乘順風。直攻頭局。矢丸如雨。我軍皆殊死戰。俄而。風勢忽轉。賊在下風。官軍氣倍。自卯至巳。酣戰不已。賊將李壤。逢丸墮死。明璉中箭退却。其他賊兵之委屍陣前。墮崖落磵者。不可勝記。官軍踴躍追擊。勢若建瓴。無不以一當十。賊救死不暇。或分路散走。都民閉敦義西小兩門。賊不得入。直向崇禮門。或有走向麻浦西江者。公欲督兵追入。南公止之曰。今日之事。幸賴天佑。得至於此。不出一日。兩賊之頭可致。不必窮追。公曰。疾雷不及掩耳。此正急擊勿失之機。若韓,李遞魄之鬼。奚暇轉敗爲勝。一力追及。則不過廣通橋而就捕耳。南公力止之。賊有動兵形勢。公使申景瑗,朴震英。盡帶其兵。進伏東郊。以備賊路。其夜二鼓。賊潛從水口門遁。十二日。由三田浦。直向利川路。公率柳孝杰,趙時俊等一將。追及於慶▦
橋。兵僅數十騎。而賊望見官軍。疑有大兵在後。一時潰散。翌曉。到廣州墨防里。則賊軍官奇益獻,李守白等。已斬适,明璉等九賊首。獻于行在。逆瑅走到廣州牛川。爲人所擒。獻于體府。公與元帥。自起兵至是。凡十七日。遂得討平。事詳西征錄。 仁祖回鑾。元帥以下諸將。皆留京城。以迎駕。公獨卽歸本州。人問其故。公曰。俺以西路將兵之臣。不能卽誅叛賊。終使 君父播越。而賊入都城。其罪大矣。何敢自居以有功。迎駕江上乎。惟當退歸本鎭。以竢朝廷處分爾。 仁祖還朝。特下聖旨。以馹騎召之。公始入朝。 上卽引見公曁南公以興。面加奬諭。賜白金饋酒。遂策勳一等第二。南公又居第三。賜竭誠奮威出氣效力振武功臣之號。封錦南君。月沙李公爲述擊賊歌美之。七月。進秩正憲大夫。公在任已久。不服水土有疾。道臣狀聞。 上特遣內醫。挾藥以視。八月。拜平安道兵馬節度使兼寧邊大都護府使。公上疏苦辭。 上答曰。卿有才有智。老酋雖來。猶可以談笑當之。宜勿辭。乙丑正月。以疾遞。歸寓城西第。公家甚貧。只以祿俸繼朝夕。往往不免稱貸。四月。 上行會盟祭。公以病未參。只頒𨋀。丙寅。以勳封養病京師。前後恩賜便蕃。至不
公元1687年
可數。丁卯。建虜入寇。陷義州至安州地。平壤,黃州兩鎭。次第潰散。中外大震。 仁祖出狩江都。張公晩以體使。方調將士軍校。公力疾起赴軍前。備局啓言目今諸將中才略過人。已試有效。無如鄭某。宜爲副元帥。與張晩商確進退。 仁祖允之。於是卽軍中拜副元帥。公承命。只率手下若干兵。移住海西峽邑兔山新溪瑞興等地。且以江原兵一千二百名。分守臨津以上六灘。以遏賊勢。海西兵曁咸鏡南北兵畢會。猶不滿五千。(公所領兵僅帶五百餘名)虜兵到中和請成。及至平山。乃講和撤回。以故終無交鋒之事。仍尾賊進駐安州。虜兵猶行搶掠。公貽書姜弘立。諭令虜將禁其殺掠。毋負信誓。時我人被虜逃還者相屬道路。公分給軍糧。以救其死。且收得失乳嬰兒幾累十百。並許民間鞠養。且令掩埋死亡人。與本道監司。爲壇於中營。率諸將設祭。以慰其忠魂。戊辰四月。以病上疏。乞上京調治。 上許之。五月。自肅川入朝。 上卽引見勞問。且詢以毛營動靜。虜情盛衰及西路守令賢否。安州城池險夷。冬防軍兵多少。仍饋酒而罷。自此時。遣內醫問病。七月。 上引見備局諸臣。問安州冬防用南軍便否。公以元帥。亦入侍。極陳宜參用主客兵之策。
公元1688年
而爲他議所格。俄差備局堂上。冬再疏乞遞元帥及備局堂上。 上終不許。己巳二月。邊臣馳報毛鎭有動名構亂之計。都下甚洶。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詢問。公以爲其情雖不可測。至於動兵侵我。則似爲過慮。大臣及一二諸公之言。亦有同公者。俄而毛鎭竟不動。後庚午夏。虜兵大隊來屯灣上。龍胡帶數百騎馳到安州。其情叵測。西關震動。公啓言虜大兵必入關中。本巢虛甚。疑我與島兵合勢搗虛。有此牽掣之擧。今日之事。似無他虞。虜兵旋退。先在丁卯虜變。公亦謂張谿谷曰。虜之來此。要得和乃去。不足深念。及講和卽退去。前後所言。一無差爽。四月。拜五衛都摠府都摠管。六月。又疏乞遞元帥。 上又不許。初劉興祚與其弟興治。自虜中亡歸毛鎭。興祚赴寧遠戰歿。興治在島中。與陳繼盛不協。至是率降胡作亂。攻殺繼盛等。據有島衆拘囚伴臣。(李碩達)於是 上將興師問罪。引見備局諸宰問曰。誰可將者。昇平相曰。宜急送鄭某。從水陸兩路。以挾擊。公進曰。 聖上如或以臣爲可遣。臣請無辭。爲王前驅。 上大悅。庚午四月。以摠戎使李公曙。爲上將。由旱路進軍。公則以副元帥。由水路。專管舟師。公辟前修撰辛啓榮,刑曹
公元1690年
佐郞姜晉昕。爲從事。嚴愰差中軍。黃珀差別將。柳琳差防御使。吏文學官李榮後。爲書記。 上又命兩元帥西行。內醫各一員齎藥隨去。五月。辭朝出師。 上賜對奬諭曰。卿有重病瘴霧中。泛海之行。不無復發之患。可從陸路。公固辭不敢。出次麻浦。 上特下書更諭從陸。公到延安。以公淸水使宋英望。代領中軍。使率水師前進。從陸路到股栗廣巖。更乘戰艦。會海西語將。進泊三和之廣梁。六月。朝命進泊順肅間。與陸軍大將相機進退。公與三部大將。會於望漢臺。議軍事。接伴使羅德憲。馳報興治自旅順口茅摠兵陣下還島中。稱受皇勑領島。移啓送款孫閣部。又移啓宜許以寬宥。八月。 上下書命罷兵。公亦承朝命。咨告興治出師還止之由。乃擧矴回船。到長淵。 上又命從旱路以還。公回到月串。放舟師。移乘小舶。揚帆來泊京口麻浦。詣闕復命。 上引見勞慰。賜內廏馬一匹。公於是行。雖未及克擧征討。然其義聲已彰聞中華。及興治死。兵部以咨褒諭曰。興治叛據椵島。向非貴國當事之臣忠勇圖蔓。則齊魯之境。幾不乾淨云。九月。以興治懷怨。上箚乞遞元帥。 上慰諭不許。十一月。更綰備局堂上。辛未三月。 上迎勑西郊。公
公元1691年
以別雲劍陪從。四月。拜都摠管。六月。以元帥急赴西關。蓋是時。劉興治劫島衆。將投虜。島衆不從。興治大殺。將官及南商將官沈世魁,張燾等。勒約島衆。斬興治兄弟。盡殲降胡八百餘人。至是虜憤興治被殺。領二萬騎渡江入淸北。聲言借船攻島。而初未測其所以。中外人心震懼。故以金公時讓。爲都元帥。公以副元帥。爲備御。有此行。 上問以賊情。公對曰。淸川以西。時無見存船隻。賊雖搜得。豈能以此而攻島也。 上曰。然則虜計將安出。而猝入我境。公對曰。賊若出兵西犯。又侵于東。則其計似是掣後。不足深慮。若不西犯而專意于東。則計必留陣灣上。不許島兵上岸也。 上曰。賊若屯宣鐵間。欲攻椵島。而借船於我。則將柰何。對曰。存亡雖判。不可許也。又曰。臣今雖出去手下。元無所帶軍兵。賊若深入。則西門可守之地。只有安州一城。兵使雖領本道兵入守。其勢甚孤危。臣亦當入守安州。以決一戰矣。 上曰。卿是大將。豈有坐守一城之理。惟在外應援可也。公對曰。安州萬一不幸。國事去矣。今計莫若臣入保。期以死守。 上申言其不可入。公又對曰。古人事姑置勿論。雖以 天朝近事言之。楊鎬,熊廷弼,袁應泰。皆以經略。入守遼
東。雖大將。何獨不可城守。承旨李楘進曰。兵戈危急之際。人皆避死。而鄭某能慷慨請死守孤城。其志甚善。何必牢禁。 上曰。雖然。不可入也。公又曰。臣今出塞。廟謨雖不敢與論。而然我國保障。無逾於江都。萬一不幸。有播遷之擧。則必以此地爲歸。公到黃州。賊兵已充斥。淸北民人。皆逃散。安州尤孤危。人情洶懼。公使別將張▦。領都監步軍。追及只帶員役及若干騎。馳入安州。點閱五營兵。父子兄弟俱在軍中者。有年老父母而獨子從軍者。皆許歸。仍激勵將士。諭以死守之意。一軍齊聲以應。又使龍,義兩邑將士之有民望者。分遣山郡諸路。持檄文招諭散民。期以領來。又往見虜。諭以無端領兵渡江。大違盟誓之義。況黃都督奉 天子明命。出鎭椵島。豈有兄弟而背父母。借船助攻乎。虜亦無以應。卽捲還。於是邊城解嚴。七月。初罷遣營兵。時兵使柳琳。以事被逮。新兵使到任間。又命公代察。及兵使李浣到任。 上又下書曰。卿久留安州。則前患土疾。必復發。今邊報稍緩。退駐順,肅間。觀勢策應。 上念公之或致傷於水土如此。人皆感動。八月。巡審淸西各邑山城。還到肅川。條陳山城修築事宜。九月。子砯登武科。 上命內司。備給赴
防行資甚優。十一月。椵島兵作亂。拿綁都督黃龍。副摠兵沈世魁。救解黃龍。以其印傳于世魁。世魁遂自稱權署揚言。出陸易米以過冬。淸西人。皆荷擔而立。於是公自安州。領入防砲手。進駐鐵山之蛇浦。以備御使防御使林慶業。率劍山防南軍。守於楡宣沙浦。兵使李浣。率所帶兵分守安戎等地。使漢人勿許登岸。且馳啓請傳檄數罪島中。朝廷從之。而又命黃海兵使申景禋。巡飭沿海要害地。方聚召該地軍兵。以應變。唐差之來。在各邑者。並令開諭入送島中。公且移書黃,沈兩將及張遊擊魁慰諭。島兵竟不出陸。公乃還安州。前此庚午秋。公在廣梁罷兵日。上箚論西路關防形勢。是年六月。又在安州。上箚請淸野守城。廣設屯田。且請入送差官於虜中。以息狼怒。八月。又箚申論龍灣難守之狀。章下廟堂。如築城屯田等事。多蒙施行。龍骨,熊骨,劍山,凌漢等城。次第修築。屯田亦大有所收。糧餉贍足。而椒席設鎭。則旣始役。而旋爲他議所沮。後漢人來據者益熾。大爲我國患。然後廟堂始追悔其不能設鎭焉。其庚午。箚曰。臣猥以無狀待罪專鉞。四年于玆。前後辱命。蔑效涓埃。臣罪萬殞。何敢言事。然而顧名思分。荷負不淺。每一念之。忽
公元1687年
然忘生。竊念丁卯之變。虜不敢深入。受盟而退者。非吾兵力有以能制其命。只緣狂奴意在射天。政如逐麋之狗不狼顧。乘我羈縻。反以我牽掣耳。彼旣肆然驕蹇。震驚 皇城。未聞有赫然斯怒。干戈戚揚。忽然棄關捲甲而遁。凶謀所在。固不可測。盜賊群居。無終日之計。若不收拾餘騎。再肆于關。必不寂寥。遼左廿送殘年。此政失馬之家。修廏之秋。一自變生以來。宵旰之憂。盡減內膳。絶意芬華。苦心修省。上天默感。下眷于東。仍年大稔。西民已蘇。理宜不憚征繕。以戒不虞。不可一向媕婀。徒事撫摩爲也。粤自泛海。朝廷急於格軍之難辦。且謂以毛將開鎭東江。海防無虞。如宣沙,老江,廣梁諸鎭。並皆撤罷。一帶海門。出入無禁。椒,席兩鎭。久作漢人之所據。馬圉已空。船材且盡。向使海鎭仍存。豈至於恣意作害。至此之甚也。廣梁一鎭。西衝外海。東接浿水。極一形勝之地。本鎭水軍。移屬爲監營所。役使者亦不下數百餘名云。城郭公廳宛然依舊。及此時復設。則功役或能一分省費。海陽無虞。不獨今日爲然。早晩椵島撤回。則遺丁逃卒。散處諸島。異時沿海之憂。必有甚於向日海浪之患矣。椒,席兩島。介於大海之中。與白翎形勢遙連。席島則
泉甘土沃。政堪人居。許沙一堡。僻在內岸。無甚控扼。若移城於席島。陞號擇人。許令廣募流民。免稅墾耕。一如當初白翎之爲。則海傍居人。視此島爲第一避兵地。人必樂趨矣。兩西遺民。一經兵火。驚魂未定。搖若懸旌。皆願各築山城。以爲父母妻子所。其情戚矣。其願至矣。如龍岡之多米。使三和合築。咸從之鷹巖,甑山合築。則亦一形勝地。如永柔之魚波。使肅川合築。慈山之慈母,順川,般山合守。寧邊之藥山,博川,煕川合守。昌城之靑山,雲山,朔州合守。嘉山之曉星,龜城合守。定城之慈聖,郭山合築。宣川之劍山,鐵山合築。義州之白馬,龍川合築以守。則政當虜衝。形勢俱爲奇絶。無事則出耕。有事則入保。千里淸野。四無所掠。則不敢恣意深入。因願起役。令順民心。功必倍矣。安州一城。爲西門一都會。幸賴申景瑗竭心殫力。大加改築。屹然難犯。惟其東城之外。燧峯壓臨。最所可忌。若於六十步之外。因勢起築。作爲羅城。高建將臺。挾設武庫。大將居其所而號令。則政爲扼項拊背之勢耳。且因瘡痍之餘。艱於廚供。兩辦便革。判官節度大將。奔走於胡差接應。大損威名。揆之事體。不亦傷乎。抑又不幸。前路有變。節度領兵出戰。本州句管無
人。借使客將臨亂入守。豈能倉卒鎭服民心。得其死力乎。以此以彼。判官尤宜復設。寧邊爲二百年開府之地。人民之衆。城池之廣。甲於一道。正與安州控對信。作唇齒之勢。如使望稱節度使者。擇授本任。一如北道之會寧舊例。則臨急可有備矣。至於黃海道。則殷栗之九月。載寧之長壽。海州之首陽。瑞興之古邑。平山之東城。已成完壁。固無所事。近與本道。兵使申景禋久處一陣。語及本城事。輒復嚬蹙。意甚無賴。蓋其本城城郭。次第崩壞。東北二面。碎築低甚。外無砲樓。難制蟻附之患也。臣之妄想。幸而今冬如無急警。姑停安,黃兩城之冬防。程功計物。畚鍤預具。稍待春開日長。以五營之兵。一時赴役。則不過兩箇月而畢。至於安州。則功減二分餘矣。然後命一上將。開府中黃間。畀以重權。使之悉心料理等棄兩西。專事防胡。則六道晏然。民樂漁樵。豈不愈於邊烽一擧。八路俱騷。荷擔而立者哉。如許布置大計。非臣所敢定議。然猶釐婦不恤其緯。惟宗周是憂。則臣豈無區區犬馬之誠。是年初。箚曰。臣聞強國戰智。弱國圖存。國家不幸。一自虜據遼上。意有所至。朝發夕到。淸川之西。浿水之南。未有定也。不啻秦魏之急。而日後兩西蕩殘
已極。議欲大發兵屯守。則邑無儲糧。餉道不繼。自來悠悠姑息。以至今日之寂寥者。出於無計也。竊念此奴先試於東。而後事於西者。政出燕人慕容翰所謂欲向于西。必須先事於高麗。以斷議後者是也。彼旣肆然驕蹇。入犯 中朝。猶未大肆焉。狼心未悔。何嘗一日忘南牧。而窺易水耶。及今有萬餘之兵。潛渡鴨水。聲言襲島。借船於我。一步不渡大定江。此豈眞有意於攻島者也。抑無乃兵欲于西。而制吾東者耶。但有黃都督龍。適及於此際。略有折馘執俘之獻。其欲固意留東江者。適售具謀。恐自此西民且苦兵矣。然而以時推之。虜之渝盟。尙有一關嶺耳。臣竊聞朝廷方且大調。三南兵。陸續入來。以爲諸城之外援。兵未至而虜將退矣。及今兩西酷經兵火。邑無見糧。假使兵至。餉道何以繼之耶。且念此奴。鐵騎憑凌。長於野戰。雖有累萬援兵。亦何能野戰。而後求勝耶。只宜嬰城固守。靜而待之耳。新安程驥。嘗於九邊議曰。虜自火篩也先之後。益輕中國。往往深入。風雨飄忽。動輒數萬。我能依險結營。不爲衝突撓亂。卽爲萬全。此言深知御虜之長策也。近來袁督帥崇煥。以一時英妙之才。堅守寧遠。及其退歸也。關上重兵。坐觀寧遠之
圍。亦不敢跬左足出關門一步而救之。此豈非知彼知己。不強其所不能者耶。以天下累萬精兵。尙不能爲外援。況我以疲兵數千。敢望解圍城之急耶。置重兵堅守。簡精騎外援。雖是兵家之常事。以吾形勢料之。則只歸於虛聲假勢。無甚利益也。臣之妄意以爲調發三南兵。每年每道。只調二千五百。京畿,江原並二千五百。咸鏡南道及巡營並二千五百。作爲五番。添以京營兵五百。合計三千。期以每年三月初一日。入守安州。至月初一日放還。勿論有警無警。歲以爲常。則五年一戍。亦非爲諸道之苦矣。至於冬春四朔。則專以本道兵七千。添監營兵二千準九千之數。則兵使手下。亦有若干。足以各防。而不患兵寡矣。安,黃兩城。悉力堅守。兩道遺民。並許入保山城。千里淸野以待之。則不幾乎先爲不可勝以待敵之至者歟。此去淸川,大定兩江之間二十餘里地。有良田數千頃。而素稱沃土。如用二千丁夫五六日之役。足以大築堤堰。歲可得萬斛之數。安州之兵。有事則入守。無事則出耕。亦出於古人且守且耕之意也。仍令臣勿出安州。責以專意酬應。則死無所辭也。且接金差。察言觀色。外雖陽順。內頗有憾恨之意。其所望似在乎差
公元1681年
官入送。旣與彼修盟結和。則犬羊何足責也。亦令廟堂悉意講究。勿論文武。極擇能言之士。火急入送。開陳利害。以息狼怒。亦出權宜緩兵之道也。其再箚曰。臣庸無知識。妄論灣城入守之難。大見斥於本道。缺臣之疏。攘臂而起。臣惟當噤口結舌。不敢復言事。而然謬膺專鉞。受命出疆。則事體與局外傍觀者不同。亦何傷各言其志也。卽今本道之必欲收復灣城。實出於鞏固藩籬。以安堂奧之至意。事理之當然。孰有逾於此乎。第惟料以事勢。有苦苦難便者。非但一二矣。臣辛酉壬戌之間。以本道虞候。入守灣城。忝預軍籌。臣病後神耗。雖不能得其商略。而或有一二可記者。本城周回二千二百六十餘步。砲樓十三。城門五。倉穀九萬斛。而實食米五萬。千丈之城。萬人守之。言其戰卒。則客兵七千。本兵七千。且有宣,鐵,龍三邑之疊入。言其守將。則府尹之外。有巡察使,防御使焉。又有臣焉。至今追憶其當時兵將器械之盛。不覺痛惜而氣塞焉。以如許兵械之盛。猶患其城卑。賊臣明璉。每主西城一面加築之意。府尹鄭遵難於起役。苟度時月。防御使柳斐然。病其矮甚。內實女牆。而補其高。此特一時之備。而非遠計。丁卯之變。賊潤果導賊逾
公元1687年
西而入。蓋深知本城形勢故也。今欲修築灣城。大擧入守。則城門,城廊,砲樓,曲城,垜堞,體城。崩夷毀頹之可改者外。本城之上。亦復當加築一二丈。使賊有截然不可犯之勢。然後始可與言守計。其功役則須用五千丁夫五六箇月役矣。今若只繕修其舊時殘城敗堞。而謂之完功云。則不幾乎揠苗而助其長者乎。隔江對壘。備無四時之緩急。須有恒防萬餘兵。萬兵一年食。須蓄五萬斛米。灣城入守。則昌城又不可不守。賊若知灣城之有備。自堵牆靉陽寬奠哵咧泊而灘渡於汀。則昌又急於灣。然則戍昌之卒。亦不下三千。三千兵。一年食。必須用一萬四千四百斛米矣。此政兵家所謂無所不備。則無所不寡者也。是以臣每主安,黃兩城。悉力守之。一路郡邑。各保山砦之論。是緣知吾兵衆。事力不能遍及而能全之故耳。國家如必守昌義。則須令先治兵機。不然而動於一時慷慨之論。不自量而徒務城。則其不近乎置薪而築蒲城曰。寇讎之保。又何愼焉云者乎。況今奴酋大領兵甲。已向于西。置伏鳳凰間。以伺我動靜。此政實實虛虛。靜而待之之秋。而今乃以五六百疲兵困卒。浪役於灣城。引惹狼顧之疑。以招移兵之患。有何利焉。伏
公元1692年
願 聖明宵旰之餘。揣摩事勢。如不能大設兵糧。悉賦而守。則暫且停之以竢時焉。論者以爲深得御虜之策。雖使古人籌之。無以易也。壬申正月。復拜平安兵使。命姑遞元帥除。朝辭赴任。公以單騎赴安州。臨行引情病。上章乞免。乃見遞付勳封。蓋公自論灣城之役。關西之人。疑公欲棄淸北。頗有怨者。時有一名武起復。爲宣川防御使。迫欲代公。陰嗾士子。上疏斥公。而至以已死之人混書於聯名中。故公疏曰。六月身死之朴仁儉。猶上九月之疏。是鬼亦陰誅也。 仁祖駭之。命道臣査覈得實。乃聽勘其人罪。臺府有以陳疏圖遞論公者。 上峻卻之。其論旋寢。寒食。祭本城丁卯戰亡將士。三月。還除元帥。六月。移駐博川。十月。更還安州。癸酉二月。以論事被逮編管。先是。虜遣其大將所道里。要歲幣。且八處宴享。 上召備局諸宰議之。金公時讓曰。自古與虜和。無無歲幣之時。臣嘗與崔鳴吉等每言之。今果有此請矣。 上曰。勿輕爲如此言。蓋 上意虜不知有歲幣。恐其聞之也。仍不從其言。只許三處宴享。所道里怏怏而去。時備局諸宰之議。皆與時讓不同。而獨李完豐曙是其言。朝廷遣回答使申得淵至瀋陽。虜不受禮單。不見使臣
公元1637年
而黜送。更要歲幣。一如所道里來講之數。至是。又遣金大乾持國書入瀋。更申歲幣之難從。以示絶和之意。且定以徵兵八路。入保江都。時金公以體使來到安州。得見備局關文。與公共歎廟謨失宜。俄而。大乾行到安州。公與金公議曰。此實國家存亡所係。義不可以無言。姑止其行。聯名上疏。以爲我國之於虜。強弱大不同。歲幣卽漢唐所不免。不可先失其歡意。宜略改措語。毋致邊釁。昔遼宋之勢。宋重而遼輕。猶有增幣之擧。韓琦,富弼等。專主遣使報聘之議。國賴以安。後世不以爲非。況今日之事乎。仍請擅留使价之罪。又馳到平壤待命。 上覽疏下敎曰。金時讓,鄭某等。恐其喪元。擅留使臣。指揮朝廷。此前所未有之事也。其梟示當否。急速議啓。備局請姑先拿鞫。 上從之。仍命改撰國書。俾無敵人生怒。大乾渡江。虜拒而不納。不得傳國書而還。 上懼。始許歲幣。蓋公以元戎。前後出師也。所領親兵多不過一千屢百名。而其餘則常止五百餘名。安州乃西關大鎭。而其守堞卒。亦僅僅數千。則我國兵力之單弱。於此可知。而一時論議爭言。虜不足畏。 上意亦外示威武。至擬親征。進駐松京。欲使操縱自我。而終不能焉。後丁丑亂後。
金公上疏論事。 上答曰。頃在山城思卿甚頻。實思兩公今日之言也。公自平壤與金公一時就命置對。訖並命削奪官職中途付處。金公配寧越。公配唐津。憲府啓曰。鄭某爲戰將。與體使責任有間。厥罪輕重自別。請極邊充軍。 上曰。鄭某身有大功。故參酌施罰。更勿煩論。是日。公還到金吾門外。待命。 上下備忘記曰。鄭某久在獄中。前症不無復發之理。姑令放送。使之自其家出往配所。憲府又爭之而不得。三月。向謫所。 上送掖庭人慰諭以遣。且賜藥物。四月。諫院請配邊遠。爭之不已。 上不得已命移配長淵。到配。未一月。因赦命。放歸田里。往寓瑞山。賜庄。秋。歸光州本家。公離鄕十四年。始得歸。哭掃先隴。修治始祖墓。轉尋蟾江舊棲。與統制具相仁厚。共遊頭流蟾江。時以匹馬輕舠。遍訪諸名勝。人不知其舊時元戎也。且讀莊老諸書。以寓懷。有有味檢書孤燭夜。無心射虎㶚陵原。只憐老驥逢秋動。櫪下悲鳴向塞門之句。甲戌正月。特命敍用。二月。上京謝恩。 上卽命宣醞。又踵賜酒饌米豆燒木。三月。拜都摠管。六月。除捕盜大將。七月。拜內贍提調。十月。出拜慶尙有道兵馬節度使。陛辭。賜弓箭丹木胡椒。宣醞于南關王廟。公賦
公元1653年
詩以記 聖恩。到營。祭癸巳戰亡將士兵民。訪張旅軒於仁同。乙亥三月。再遊頭流。四月。痰火症漸劇。五月。言語倒錯。倩人製疏。送軍官詣政院。以呈乞生還京師。得近醫藥。 上卽許遞。遣御醫持藥。馳驛以視。公輿疾踰嶺。到忠州。由木道來泊漢江。還京第。 上卽遣掖庭人問疾。自此月。必遣人問病。賜饌物。丙子春。公疾益加。內醫書啓擉蔘湯能起死回生。 上敎曰。如可以救此卿。則雖竭一國之力。亦所不惜。況數斤人蔘乎。其連續用之。期於必瘳。時都下訛言。倭寇將至。多有驚動避亂者。或問於公。答曰。南倭雖自我請之。亦必不來。今日所大憂。其在於北虜乎。及廷議斥和。將送使虜中告絶。公方委頓困篤。得見國書。起覽未半。還臥太息曰。國家存亡。判於今年矣。自此病勢轉增。五月初四日竟卒於盤松坊第。壽六十二。 上聞訃。卽命停晝講。下敎曰。錦南君鄭某。非世祿之人。而盡忠王室。以安宗社。予念其功。未嘗暫忘。病生勞瘁。終至不救。予甚悼惜。如失股肱。其令該曹禮葬之外。別爲致賻。俾無不足。且命中官護喪。凡襲斂衣衾。悉出宮中。至脫所御衣。以賜禮官。致弔祭如例。延陽,白軒兩公。終始治喪。七月。禮葬于瑞山郡北摩詰
公元1580年
山下智谷庚向原。公嘗所自卜之地也。公臨終。語諸子曰。余以非才。久受元戎之任。終無補效。此余所自以爲罪者。至於甲子。微功已載國乘。愼勿以文字揄揚虛美。凡立碑請諡等事。並已之。且辭禮葬。以故諸子終不敢乞文於人以立碑易名。而惟禮葬不敢辭焉。配貞夫人河陽許氏。 萬曆庚辰十月生。後公三年戊寅五月卒。祔葬公墓左。無育。側室有三男二女。男長䃑。次砯。次。女適河弘業,具鉉砯。以公命承嫡。武科竹山府使。襲封錦平君。以淸白世其家。䃑四子。友明,友聖,友三,犮益。二女適鄭繼元,金元伯。砯三子。友賢,友正,友俊。二女適朴其祥,金益㷍。四女。適李世俊,李枝華,姜昌道。一幼。友明一子。昆石。女適林萬雄。友賢一子。元石。承嫡方奉祀。亨石。一女適李潤。友正一子。弘石。三女適尹重敎。餘幼。友俊三子。泰石,鎭石,介石。公天資潁悟。容儀端美。才猷敏達。智慮周詳。短小精悍。目如曙星。談論纚纚。聽者忘倦。篤於追先。勤於奉公。操身以廉儉。處事以謹愼。居喪血泣。幾至喪明。奉祭以誠。務盡精潔。新物不薦未敢先食。久違松楸上墓。或至痛哭。感激恩遇。有時爲之流涕。 上駕行西郊。而若在家則必下庭俯伏。竢 上過去乃
公元1575年
起。 上每遣人問疾。則必加朝服拖帶而受之。居官不以一物近身。章服之外。不着錦段。雖公會。食不重肉。諸子亦不許着華美之服。而出入必使步行。毋得騎馬。凡應對於前。必使擎跪。罔敢惰慢。隣家有好梨數枝過牆。因風墮落。輒還擲其家。蒼頭嘗殺隣家狗。後乃知之。爲笞其奴。而償其直。振武諸功臣。於賊家庄獲。皆有所受賜。而公獨一無所占。玉城張公爲入白於 上。始特賜賊适瑞山庄之屬勳府者。賜第初在城內。而欲近玉城宅。移買於盤松坊。甚湫隘不堪居。而不增一椽。又戒諸子。俾勿增勿失。其事白沙相。至身歿而益篤。每歲元朝。必拜廟。忌日必參祭。待其子弟亦甚誠款。有如狄靑之於韓魏公。又刊行其文稿。事玉城亞於沙相。左右使令。無異子弟。當時武將如綾川,綾城,平城李兵使榏。最相善。許爲知己。而南宜春初有隙。後乃釋憾。與共討賊。接屋而居。情好甚摯。及歿。每陞堂拜母。凡得異味。必送饋焉。自少遍交沙相門下名士。而張谿谷,李延陽曁完城,畸翁。尤與莫逆。及勳名爛然。則一時名公巨卿淸流雅士。無不慕悅。折輩行屛人地。以相造請唯諾。然防範甚嚴。綾原大君嘗慕公爲人。因綾城道意願一相見。公竦然
曰。交結王子。自有其律。況今方帶將任耶。終不見之。白沙嘗曰。此人若投劍挾冊。則優於一世之高士。金公時讓曰。可行眞策士。雖在三國。亦當高驤。谿谷尤服其善度虜情。爲筆之於書。畸翁鄭公凡作詩。多從公取正。完城誄公文曰。淸明之器。合於太虛。端妙之姿。留在畫圖。氷櫱之操。衣不掩身。左馬之文。獨追古人。延陽亦曰。不佞平生慕公之德三十餘年。情深契密。人言兄弟。我心骨肉。此不獨爲記實之語。其爲諸公所推重也如此。性好讀書。雖在兵間。手不釋卷。其入建州也。虜酋欲試之。幽於一室。餓之。達夜讀書。其聲琅然。乃左傳也。平居左圖右書。雅歌投壺。恂恂若書生。爲文恥作俗下語。詩亦淸新可詠。而未嘗置稿。故散失罕傳。日間行事。輒形箚記。積有卷秩。亦失收不全。兵家韜鈐固所專門者。而凡廿石堪輿。占筮推命諸技術之書。莫不涉獵傍通。於輩流。亦必勉以看書進益。至或寄以小學書。於人鮮許可。惟期鄭相太和。以黑頭黃閣。李相浣以他日名將。後皆如其言。粤自丱角。遇亂投袂。已有爲國宣力之志。而旣仕從朝籍。西關北塞。山川道里。擧皆踏遍領略。又承朝命。北走沙漠。南入日城。其於虜情倭態。悉能刺探揣摩。有
若數計燭照。及至甲子之變。卒乃奮發忠義。激礪將士。決策先登。終收大功。七年元戎。盡瘁邊圉。完名令終。蔚爲虎臣。摠以論之。其奮身列校。同乎狄襄公。仗義討賊。類乎溫太眞。廉約小心。如祭征虜。好賢樂士。如岳武穆。不伐其功。有馮異之風。善於料敵。有耿弇之智。至於條上屯田。淸野守城。則深得趙充國御虜之法。而博通今古。癖於左傳。縱遊山海。不言兵事。又與杜元凱,韓蘄王。異世同符。蓋其本末奇偉。樹立卓犖。屈指國朝名將。罕有能居公之右者也。可謂間世之英俊。懿歟休哉。今年乃振武周甲也我 聖上爰念公茂績。命收錄其子孫。且擧易名之典。公之忠勞偉烈。於是乎益表著來今矣。顧前此。未有狀公之行者。不佞竊不自揆。乃敢摭拾事實。論著如右。以備立言君子所裁擇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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