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庵先生遺稿卷之七

　擣椒錄[下]

　　

衰年作客復今宵。忽滿靈蓍握裏條。北海簡書徒感慨。西州詩律轉牢騷。人生百歲愁爲半。鄕國千山夢亦遙。預想鴨江歸渡日。汀花故怪鬢毛凋。

奉次書狀參宴後述感之作

驀越魂交度九扃。儼隨東弁會明星。千官環佩趨諸殿。百部鞶囊出內庭。夢裏正欣親衮黻。覺來誰識落氈腥。春回返國眞非遠。隱約華山在眼靑。

一入烏蠻節序催。居然陽律動新灰。贖金未許經年納。封印還從幾日開。每怪閉關非歲至。尙求通譯趁春廻。驕癡公事眞難了。愁緖繽紛只擧杯。

無端深鎖玉河隈。底事拘幽坐夏臺。每數鷄聲愁夜永。頻聞駝叫怯風豗。三春政自明朝始。七日先從此夕廻。更怪隣胡何伎倆。六時鐘鼓不停雷。(橐駝夜叫則必有大風。試之果然。)

跋履山砠與水隈。提將豳幣到燕臺。堯封禹服知今變。羌舞奚歌任爾豗。眼爲瞻辰長北望。心因隨斗自東廻。開關預想驅車出。意氣眞同奮蟄雷。

　　又

征車一入薊門隈。爲弔靑蓮攬涕臺。駿骨亡來奇畜盛。華音變處異言豗。但憑樓閣銷憂去。誰挽滄波灑恥廻。往事荊高尤激感。義聲千古尙轟雷。

　　又

不分燕薊是窮隈。一夕春光遍戌臺。遲旭煖氷無作曀。輕颸弄柳不須豗。羈驂𨁂蹀時懷騁。倦睡依微日夢廻。此際政宜携伴去。與君東出試車雷。(末篇爲和書狀示韻。)

次書狀韻

羈況無因慰在玆。幽憂百疾更交資。昏眸謝視垂偏好。軟脚倩扶坐亦宜。虛想春閨占蟢子。實疏金帳酌羔兒。歸時衰鬢還成雪。競挽兒童定共疑。

買書

燕市曾聞萬軸存。此來籤架費閑繙。文章載道斯爲盛。賈豎爭言豈必論。前代禁書仍十失。今朝著眼奈雙昏。只應分許親朋去。暴富三冬足習溫。

次崔承太韻

聖祖驅胡孼。神州復一同。衣裳華夏域。南北帝王宮。壇鉞威常遍。衢尊酌不窮。帡幪偏字小。曾亦覆吾東。

　　又

忍說前朝事。流氛雜犬戎。龍淵虛玉几。虎賁撤金宮。南狩鍾山遠。東遊碣石窮。三韓恩入骨。泣涕向蒼穹。

　　又

只是懷歸計。誰能解苦顏。西河辭廢館。東海出雄關。氷細縈遼帶。雲堆繞薊鬟。一看松鶻色。應似到家山。

　　又

舊俗觀燈戲。元宵結彩成。氷懸鮫出水。籠掛月臨城。薦酒瑤琴響。行橋寶襪鳴。可知忘凍夜。霜雪不勝淸。

　　又

羈棲何太久。自覺少情瀾。留處眞同苦。歸時且一歡。燕山春欲遍。鄒谷雪還殘。鄭產曾知策。賓荊不用壇。

　　又

卅載羌胡室。中原禮義無。玉多燕石雜。官有魏金模。網密嚴經史。貲高數畜駒。何當大洗滌。一復舊黃圖。

吟病孤館。永夜無寐。戲用從軍五更轉體。作五絶以述羈懷。

一更夜初昏。燭花稍灼灼。一行共團圓。談笑間六博。

　　

又

二更月欲上。前窓微映白。人散覺夜深。棲心轉淡泊。

　　又

三更益無聊。依依就枕宿。家山頻夢歸。不怪歸路熟。

　　又

四更夢屢覺。頻問夜何許。僕夫正齁齁。時作睡中語。

　　又

五更苦難曙。披衣輒起坐。副使有新詩。淸吟且細和。

玉河館。述懷示副使。

春回一疾轉侵尋。深館仍憐共越吟。縱賴詩篇時到眼。還愁藥裹正關心。明宵萬國看新月。此夕孤城憶故林。算得歸期猶費日。浿江花柳定陰陰。

盈盈皓月正滄涼。佳節元宵此夜長。八表斂煙兼斂靄。九街疑水復疑霜。誰家珠箔邀淸照。幾處香車踏素光。多少三韓未歸客。一時東望憶吾鄕。

聞皇帝設戲。復用豗字韻。

岧嶢結綺九天隈。上國元宵設戲臺。鮑郭排場眞傀儡。魚龍鬪技正紛豗。懸齊華月燈珠滿。散作繁星火爆廻。虎兕況聞方出柙。吼時崖壑怕成雷。

北京諸果。如砂果葡萄之屬。過時如新。柑橘甚賤。橙子稍貴。戲次東坡惠州食荔芰韻。

葡萄液滿好經春。香橘霜橙色色新。三百荔芰雖日啖。豈宜長作薊南人。

燈下閱陸放翁詩。得遠遊篇二十韻。讀之有感。倚韻走筆。

受命行萬里。理裝携一劍。日短襪中線。風銛肌上砭。拈香圃老祠。下車牛翁窆。嶔崎大興路。高閘憑危塹。御暴誠可期。峙糧奈所歉。隄從棘城看。堞到慈母覘。安西憶南帥。壯烈跨爀燄。淸川幸未凍。江水綠堪染。涉旬抵龍灣。箱篋重披檢。歌奏琴亦淸。杯行酒更釅。一別鴨江水。毳腥眞可厭。驕悍彼所習。禮容我自斂。牛馬踐庠序。弓刀代牘槧。嗚呼圊中汙。盛椀驚玉艶。燕都已過歲。苦心同刺剡。春回玉河渚。春水日灎瀲。想我渼陰田。沮澤足荇芡。云何滯此間。歸期久未占。豈獨故鄕思。實係邦國念。愁來和放翁。一償詩債欠。

次副使韻

幽愁況復値春陰。悶見饑鴉噪晩林。儡技百千眞變態。狙公三四太多心。掉來譯舌誰長算。枯盡詩腸但

澁吟。有夢還家差慰意。茫然覺後更難尋。

次副使韻

蠻館寥寥斷谷跫。乍淸聾䏁只晨鐘。吟同越國羈人苦。睡似蘄園老卒慵。絶塞春光占弱柳。故山歸路指連松。此中未有消愁物。琥珀深杯不讓濃。

次副使韻

他鄕換歲轉堪憐。久客心情倍黯然。近塞風沙春似雪。一窓燈火夜如年。園梅正想留寒蕊。汀柳仍看羃暮煙。此際可能馳轄去。不妨歸醉北亭顚。

　　又

殊方何特厭風霜。韃靼回回又在旁。此月還期眞錯計。幾時公事且完場。恒歸蝶夢疑非寐。若渡龍灣却是鄕。坐想靑丘新歲泰。五雲宮闕繞祥光。

又次跫字

此中還往亦憐跫。談謔欣然勝鼓鐘。長晝棋枰聊遣寂。閒宵琴響不爲慵。行時攀折方煙柳。歸日追遊有赤松。預想角巾休沐處。綠波如酒一江濃。

燕京感懷(八首)

直北居庸接薊門。范陽知是古燕分。春風乍到黃楡塞。明月初生靑草墳。十八拍爲笳曲節。三千騎作健

兒群。可憐永樂龍興地。宮闕當天漲虜氛。

　　又(用副使韻)

英皇往迹足傷憐。欲說崇禎更愴然。社稷于公眞一介。乾坤申歲是何年。煤山閣毀唯衰草。天壽陵空只冷煙。堪恨絳衣無繼烈。幾時由蘖起叢顚。

　　又

天王昔歲撫東封。十萬琱戈破島戎。漢將銘勳河帶細。周兵設犒海尊濃。三年克蔡由皇斷。此日免魚想禹功。褊小可憐無報地。曲江春淚只沾胸。

　　又

曾聞慶曆昇平日。順義行封靖虜氛。但飾翠鈿調舊艶。更無黃鵠怨新婚。邇來沙塞通茶市。底事河湟報陣雲。歲送白金三百萬。女眞還復畏奇溫。

　　又

鄭經割據今三世。聞道臺灣近贛泉。南粤尉佗聊左纛。東征楊僕幾樓船。炎洲翡翠中原絶。日域琉球海舶連。蠻土戰爭終未了。八閩民物日騷然。

　　又

玉河深閉困吾曹。散步無緣出衍遨。長袂鳴琴應媚嫵。高歌擊筑孰雄豪。中華禮讓今餘律。大國儀章盡

佩刀。歸日倘乘開館早。一尊燕市醉春醪。

　　又(用副使韻)

十年晨踏午門霜。每捧紅雲在殿傍。未有矛鋌稱武庫。何曾觜距擅詞場。江山急病眞吾分。桑梓歸休是我鄕。異地懷君無別事。東方暾出挹羲光。

　　又

金粟之南廣岸東。天敎著此角巾翁。有時水月流光處。無限雲山變態中。煙柳一江搖浪碧。晴窓十里射霞紅。永言更覺攀依切。隱約牛川入望通。

三疊跫字韻

三旬塊蟄斷聞跫。陽律居然到夾鐘。蘇得病驂千里倦。養來疲僕一生慵。政看春至懷園柳。欲報東還憶寺松。幾日定離沙塞去。故山雲物盡情濃。

　　又

喜甚淸詩替枉跫。劃然深省發疏鐘。映來珠玉眞慙穢。歷盡風塵且病慵。此夜共看蠻館月。幾時同對掖門松。金繒似有輸官日。歸意如今覺漸濃。

　　又

不忿殊方便絶跫。歸心長憶漢陽鐘。已驚塞柳渾堪折。莫遣鄕鶯更報慵。南寺有花宜片月。西林買屋護

孤松。須思物理恒回換。喫破千辛興定濃。

六疊跫字

深如空谷已稀跫。幽似禪房亦斷鐘。閱月留成南海息。一春眠得北窓慵。西關嫩綠箕隄柳。故國蔥靑鵠嶺松。行到二京宜取醉。發醅新釀莫辭濃。

　　又(通宮輩來到門外。方令譯舌探問事情。仍以徘語。次前韻博粲。)

聞汝門前響早跫。須將大小應如鐘。若言耕織具均苦。試運驢騾亦並慵。半萬本非生土地。一元胡忍責箕松。此間掉舌能回斡。面幣從公意內濃。(皇帝以驛替煩苦。旣滅歲米。而木綿輸來之弊。與水無異。故方欲呈文兼陳此意。一元語出禮記。關西松都。例於中工。春秋開市。備送耕牛。而上年牛疫。十死八九。無以備送。故今行。移咨禮部請減。而侍郞額星格頗有操搪之意。罰銀五千。旣未見減。又不卽捧。故兩聯云然。)

跫字支離。又次三篇。都成十首矣。一詠皇帝出遊海子。二却述鄙懷而皆卽事也。三亦抒感而作。並塵台覽。

南陌喧喧咽萬跫。平明駕出響華鐘。舊時鶉野天曾醉。此日燕墟帝亦慵。鐃吹已多聞折柳。泰山應復有封松。六騾控得須回路。莫待雷塘酒興濃。

　　又

空館誰能作谷跫。閉門淸臥數隣鐘。幹將四事三成

錯。病得全旬九害慵。無策遠來留雪塞。不如歸去聽風松。春明返命東華日。三月韶光濃復濃。

　　又

生平蓬藋怯人跫。夢寐何曾到鼎鐘。惟有酒棋堪獨樂。且疏詩筆爲多慵。先朝當日曾憐軾。後輩今時却畏松。同館與公輸寫盡。交情似淡是眞濃。

今日始納方物(正月二十九日)

萬里携金幣。三旬閉玉河。今朝始拂拭。終日費輸駄。似軫江山遠。難充溪壑多。富公爭一字。駑弱益堪嗟。

燕偸

白日大道間。黃金置床左。跛足彼何人。彳亍來近座。自言病在脛。三年積瘡破。從醫市膏藥。付煖覓爐火。火熾膏液融。似欲開瘡裹。忽然近主面。貼得雙眼妥。仍取床上金。去若風前簸。眼開良已艱。賊逋誰更奈。茫茫影響絶。怳忽煙霧墮。吁嗟胠篋徒。詭計誠亦夥。吾聞此邦人。官高倍黷貨。衣冠兼盜賊。古人不欺我。

部胥次前韻(刺禮部序班吳應鵬)

昨觀行乞人。哀叫在路左。亦有求錢僧。巾衫設草座。玆皆迫饑餓。身危且產破。雖捐我錙銖。亦拯彼水火。云胡部胥徒。乃復索苞裹。彼此窺機事。中間占便妥。

有心常反覆。有舌常弄簸。神姦不復辨。虛謾實無奈。自夫名分壞。日見典章墮。荊舒縱莫懲。蹠蹻又何夥。刻章與僞書。太史稱奔貨。何當鋤此輩。此言非爲我。

淫祀次前韻

胡人喜淫祀。於道實云左。一村一佛宮。二室一神座。群祈雖轉盛。七戒都已破。身常穢葷肉。手每拈香火。緇冠間婦女。藩落亦同裹。自謂神所祐。家間事百妥。闇者以眩惑。愚者以揚簸。吁嗟日染汚。此俗其無奈。坐令華風殄。終甘鬼國墮。野鬼飽已久。家鬼饑且夥。況聞尼父廟。牛馬相儈貨。其誰障狂瀾。距彼而助我。

不葬次前韻

我行入中國。遙遙歷遼左。家家設神龕。村村供佛座。獨憐彼中野。槥櫝半已破。蠅嘬與狐食。豈異投水火。口宜有貝含。體宜有襚裹。云胡不懸封。窆彼深泉妥。磧草日縈蔓。風沙日凌簸。蟲蟻怒爲誰。烏鳶親則奈。髐然骨一暴。能無淚雙墮。前路亦多有。羌俗蓋漸夥。況聞賣骨肉。至親反相貨。吁嗟墨者道。不及楊朱我。

直北山萬疊。鐵關中天起。自古夷夏界。設險分彼此。如何萬騎入。倏忽如平砥。依依舊煙嵐。蒼然杳千里。

　　

又

太液上林中。滄波滿禁籞。風濤若溟渤。日月生兩渚。石鯨今不見。龍舟杳何許。唯有堤上柳。春風却到汝。

　　又

聞道蓬萊雲。五色凝祥霱。紅映玉皇座。白繞詞臣筆。春風遍仙島。紛縕媚晴日。今胡變朔氣。徒然暗瓊室。

　　又

昔聞西山雪。岑巒白𡾊嵔。初日更照之。鮮姸曜朝采。今冬少潤澤。山光黯不改。倘非縢六怠。無乃邦之罪。

　　又

一片蘆溝月。千秋照行旅。初疑霜雪光。復道星河曙。河橋漸欲曉。南方自玆去。但悲江湖影。淪落今何處。

　　又

古樹煙雲暗。平蕪碣石開。燕金昔懸處。落日滿故臺。昭王邈以遠。樂生安在哉。齊讎旣未復。驅馬且歸來。

　　又

舊聞玉泉水。千古掛練匹。飛流度石梁。皓色常瑩澈。今來歌獨漉。無由映明月。況此古館井。苦濁不堪歠。獨取蘇卿雪。煮成瓊露潔。

　　又

樹林有高低。煙光易明昧。煙與樹相値。澒洞不可解。薊門一千里。煙樹如雲海。或言煙非煙。曠漠生異采。或言樹非樹。依微作籠蓋。或言無煙且有樹。古樹古樹生靑靄。或言無樹只有煙。野煙似樹爲光怪。此言譎詭多惑人。明者一辨斯爲快。

題仇十洲所畫獨樂園障子。用蘇長公韻。

公生百世上。我生百世下。每慕公出處。高風臥綠野。忘世豈荷簣。托興異持斝。一斥金陵法。廿經伊洛夏。名園號獨樂。花竹極幽雅。三逕連藝圃。萬籤蓄書社。從容畎畝間。若公眞儒者。而我嗟苦晩。所知慙亦寡。微才懼樸遫。重任當鈞冶。方將求一退。悤復馳駟馬。此間得此圖。玩閱不忍捨。有田未歸去。益覺顏生赭。感歎遂題詩。拙語同嘔啞。

嶙峋金玉瀋東門。更說夷陵在薊分。舊史曾聞留帝腊。此邦還復起皇墳。他山鑿得車連轂。塞畜牽來馬幾群。世事卽今多感慨。幾時東塞靜煙氛。

歎息幽州事可悲。太平今失是誰爲。石郞賂敵遼稱父。唐主蠱戎祿作兒。虛索燕山空壘日。實經元祖定

都時。地歸中國纔三百。塞祲依然漲四陲。

淸人欲以白綿紙代貢米。而仍索賂金。多定卷數。迄不完決。蓋禮部左侍郞額星格以滿堂貪婪用事故也。

二月燕山費越吟。思鄕日日只歸心。包來書軸還頻解。罄盡甁罌却屢斟。知白審能輕一字。陶朱堪復棄千金。今朝告示須催掛。倦騎行當熟路尋。(知白一作白也。陶生一作朱公。)

留滯次前韻

昔我初辭國。發軔自海左。嚴命受宸闕。勝餞羅賓座。北來欻改歲。月已四回破。絶漠非我土。邊烽斷通火。上林無雁歸。塞信誰傳裹。拘幽饒百艱。履險稀一妥。托身風纛間。終日任搖簸。譬如籠中鳥。欲出知無奈。夢寐忽奮飛。時得鄕園墮。正想湖上亭。時物日應夥。吾歸一高臥。風月不用貨。春水碧於天。白鷗閑似我。

征驂滯薊南。歸路指遼左。主客始蠲日。餞我設讌座。牢戶今一啓。錮鑰行當破。泥中似躍雲。凍餘如就火。僕夫整衾裯。商旅理包裹。逝將出關去。熟路輕車妥。

唯喜邊月皎。不懼胡沙簸。頟頟雖阻艱。奮飛其吾奈。鞿馽幸遂脫。樊籠寧更墮。巫閭雪初消。浿江春已夥。花柳匝城市。若張羅綺貨。行矣觀覽富。淹速當由我。

歸期只隔三日。一行喜可知也。以靑春作伴好還鄕爲韻。作七絶。每篇三韻。皆以一字連押。

歸鞭東指海山靑。園柳湖波想倍靑。牢鎖五旬頭盡雪。可能今日亦重靑。

　　又

銷半烏蠻二月春。風光不似故園春。吾行明發催歸去。倘趁湖山爛熳春。

　　

又

奚囊底裏幾篇作。太半殊方遣愁作。但願歸時便入峽。詠歌長向田園作。

　　又

一路春風作我伴。絶勝空館影爲伴。東歸結識還多在。無數江湖白鳥伴。

　　又

人言行樂春爲好。何似遠遊歸更好。歸日吾亭倍奇絶。西湖宜雨又晴好。

　　又

十月征人三月還。故鄕遙待隔年還。江南此役吾多媿。不及曹公幹事還。

　　又

曉脂征車指舊鄕。出門便似已歸鄕。朝陽郭外東暾近。望裏紅雲是我鄕。

舊患脚疾復作。達夜苦痛。漫占。

故國歸期只隔晨。風淫何事轉侵身。誰憐曳足征蠻將。爭笑傴躬使魯人。扶杖政堪尋社席。乘車那得入宮闉。東陽聞有華淸水。倘待秋風一洗塵。

次副使韻

廻日還從來路過。春風何似旅情多。呂望臺下留磯石。姜女祠前長帶蘿。千古聖淸曾避粟。至今臣節此爲柯。懸知歷歷吾行處。興到時時不廢哦。

辛苦災星已閱過。出門前路興偏多。明妃舊塚思靑草。賀老遺居想碧蘿。車渡黃沙雲滿磧。徑攀蒼石樹交柯。何時到岸行津筏。鴨綠江頭記舊哦。

又次副使三絶。以詠三事。皆卽日事也。

聞道明珠留大內。爲論東贐會黃扉。如得金輕仍幣減。何須粟輓更蒭飛。(右貢米事)

　　

又

上殽公讌列葡萄。西種多勝禁苑桃。開尊縱有杯傳席。閉館其如逕沒蒿。(右上馬宴)

　　又

北賈饒財偏積錦。東人無寶只携參。果知廉江爲良策。不必朝三有怒心。(右開市)

十三日貢米事。猶未結末。胡商且有抑賣之計。賈譯俱不得發市。姑留此夕。將以明曉作行。

屈指征車待十三。今朝何事又停驂。流年已覺靈耆滿。留日還將衍策參。行處遼山消積雪。到時華岳藹晴嵐。東歸試覓安身地。棋局唯應逐李憨。

苦待(復用前韻)

苦待十三三亦過。此行牽滯一何多。旣無於國增抄忽。悔不將身退薜蘿。懷遠馹蹄當熟路。喚歸鵑舌在高柯。誰憐此夜羈留地。寥落吟成越客哦。

塵

燕山無日不風塵。孰是噓吹巧汙人。蔽得重霄成混沌。眯來一目失嶙峋。室中不掃謀知拙。甑裏常生吏却循。安得超身淸淨界。俯看區內息氛氤。

次副使韻

滯北曾無似我遲。五旬蠻館送春曦。羈愁日日難消著。試學文山集杜詩。

朝發北京(二月十五日)

政得三春半。今廻萬里初。角知生倦馬。膏亦潤行車。東嶽辭靈廟。南山想弊廬。辛勤戒徒旅。長路莫虛徐。

　　又

宵旰今安穩。黔黎亦奠休。方從大臣後。彌切小民憂。歲月違鄕國。山河屬薊幽。朝驂纔發軔。歸意日靑丘。

　　又

三月拘幽久。今朝始脫然。乍離阿鼻地。眞躡兜玄天。縹緲遼山翠。徘徊薊月圓。飛騰歸路快。幾日到龍宣。

次副使韻

纔經玄律又花朝。歲月何曾與我饒。來日凍陰氷片片。歸時春色柳條條。西湖舊有驢堪策。北海今看節未凋。預想還朝佳景象。共修牓子上金橋。

通州次忘軒李公韻

名州稱寶窟。氣色上干霄。越貨常通海。胡兒亦弄潮。冶粧工學趙。突騎健於遼。控扼雄都地。由旬不道遙。

次書狀詠夜韻

萬里踰冬客。羈留曷月旋。通州今得返。春色正堪憐。

寶肆羅吳貨。晴波引越船。旅中此夜勝。桂魄十分圓。

次書狀浴鷗韻

江平鷗浪闊。橋穩駟車馳。到此聊成憩。觀渠亦一奇。高人猶可狎。俗物莫相羈。滿路風埃色。吾甘受汝嗤。

通州次前韻

近都都會盛前朝。湊轂珍藏亦擅饒。閩海萬重檣百丈。潞河一曲柳千條。舞笙歌管聲長咽。翠閤紅槾彩不凋。最是風煙堪畫處。水村初日上津橋。

次副使早發通州韻

古稱佳麗此雄州。淸潞縈回抱郭流。巨賈千金頻脫手。妖姬一曲費纏頭。通漕置廩堆紅粟。跨海連檣起翠樓。欲向東門望鄕國。歸途日踔不須憂。

曉發三河(是日黃霧四塞。或言土雨。)

曉發三河縣。氛霾不辨方。乾坤渾異色。日月並韜光。似霧還疑雨。無玄只有黃。災祥那足問。遠客倍嗟傷。

次副使途逢土雨韻

大地誰非土。全燕却是塵。如何霾日軸。兼復動風輪。世眼渾成眯。天心果孰嗔。看人鬚鬢色。笑殺白塗銀。

千古漁陽壯北陲。可憐樓堞盡崩隳。功輕白豕馳朱

札。駕困靑騾泣蜀岐。鼙鼓幾曾驚往代。腥膻空復汙今時。生憎丈六金身佛。覆敗相隨莫救爲。

胡人有以猢猻作戲者

豎儒比項生曾辱。戲子扮關死亦羞。可恨千秋英烈者。盡輸擺弄一猻猴。

代北名山號五臺。峯頭九十寺崔嵬。已知有佛無天子。今日燒香帝自來。

過彩亭橋

午飯螺山店。歸途向彩橋。石隤無行轍。溪淺不漸軺。未見紅亭勝。空餘綠柳搖。春寒兼朔氣。盡日却調刀。

玉田縣(懷田疇)

季漢多奇士。徐無爲弔田。成都留故迹。辭爵感當年。壯節同欒布。高情似魯連。孔明曾並世。惜不與周旋。

玉田贈別王公濯。仍次扇頭韻。

萬里燕途著倦鞭。今朝復路政經年。世無晉盻留吳客。子似嚴平認蜀賢。酬得篇章寧偶爾。感來風樹益悽然。音徽別後須相寄。猶是東西共一天。

王生備言西湖今作飮馬池。六橋花柳盡供樵蘇云。

聞說西湖閱劫灰。江南何處不堪哀。銷金鍋裏洗兵去。放鶴嶼邊飮馬廻。花柳六橋無舊樹。煙霞三竺有空臺。施家昔日傾城色。爭及無鹽刻畫來。

次豐潤主人韻

知有仙居不遠人。漁郞無路認芳津。却來數片桃花色。漏洩深深洞裏春。

王母忌日(二月二十日)

王母如親母。年年哭仲春。殊方今値諱。此日倍傷神。兒已能興俯。妻常供藻蘋。想應將事夜。萬里更懷人。

爲尋孤竹指灤津。春到空江水霧暄。扶去君臣終揭義。讓來兄弟各求仁。灑蘭淸籟泠泠集。瀉玉哀湍決決奔。欲和遺歌歌一曲。乾坤幾日掃煙塵。

淸風臺

淸節祠留萬古聲。淸風臺下復松庭。挹來孤竹無邊翠。俯得氷灤徹底明。遠客衣冠勤禮謁。故山薇蕨薦芳馨。何當幷乞傾河雨。洗掃氛塵靖八瀛。

永平府曉發。次副使韻。

東望雲山簇曉靑。歸心自覺與春生。朝看出日傾微悃。夜識廻杓感遠情。細草丰茸隨岸茁。小溪幽咽入

河鳴。明晨關路催車去。佳句還應興到成。(日生於東。斗則建卯亦東也。皆足以助鄕思。故頷聯云耳。)

又和副使淸風臺七律

雙節祠邊萬古臺。披襟颯爽亦佳哉。松聲謖謖如調瑟。灤水泠泠不染埃。義凜已昭星日揭。風淸須闢祲氛開。山中薇蕨眞堪採。欲嗅遺香未忍廻。

到山海關。修啓付灣裨金挺鎰等先還。

鄕園遠千山外。

消息全稀四朔餘。

今日始封歸國狀。

一時兼付問家書。

弊裘緝緝當初暖。

華髮蕭蕭覺益疏。

稅我行裝元有地。

湖亭春色近何如。

欲觀望海亭。余適有寒疾。且遇大風不果。

飛亭高壓海山層。准擬今朝快一登。平步階梯虹縹緲。迥臨溟渤鏡澄疑。何來大壑豗狂象。却閉幽房縮凍蠅。莫使南華聞此語。定嗤鳩鷽搶楡能。

故國人東返。雄關塞北馳。來曾詢法禁。出豈犯征譏。却恨聽鷄晩。還憂數馬遲。驅車到涼水。落日澹輝輝。

　　又

馳出長城第一關。三千鄕路日東還。春生涼水靑縈帶。雪罷胡岑綠擁鬟。敗壁基存憐杏壘。故園名似憶

松山。行行默計歸途遠。新月箕城定更彎。

早發口占(中夜無睡。每令張榮弼出外卞方視星。以察昏曉。)

客睡元難著。脩程復夙裝。疲驂時勸秣。雇役許分糧。半夜占星舍。將晨候月光。知時政賴汝。還懼易沾霜。

次副使韻

駸駸四牡出燕關。曾識華戎界此間。遼野西南皆渤海。幽州東北盡胡山。故園時物春當遍。絶塞風煙我亦還。動靜相嬗元至理。願從歸日丐長閑。

　　又

昔來當日至。今返已春分。留滯憐人衆。虺隤惜馬群。南園應綠草。北塞正黃雲。冷節看將近。蕘兒亦上墳。

曲尺河途中口占

涼水朝驂早。東關夕馹催。阪欹車轉滯。流曲路仍回。野火燒菑遍。溪風倦凍開。前途猶尙遠。愁思晩悠哉。

今日之行幾四由旬。若非余先著鞭。殆未易及此。復次來韻。戲爲行旅問。

忙錯曾知畏。愁中路却催。思驅一傳去。經渡八流回。落日中原晩。春風故國開。行行戒徒旅。曷月余歸哉。

　　又

歸意雖相急。長程未易催。車常遲似退。驢亦倦疑回。

風拍胡沙暗。天低遼野開。驅馳誰得慢。行李自悠哉。

又和記里鼓體

迢遞閭陽(驛名)野。羊腸(河名)畏路尋。龍城雖壯鎭。(堡名)狼子(山名)總殊心。二道(站名)愁岐失。巨流(河名)怯水深。何時通遠(堡名)去。直到鳳凰(城名)岑。

　　又

迢迢寧遠(衞名)接無閭。(山名)此去松山(堡名)百里餘。欲訪賀翁廣寧(鎭名)隱。正如工部永安(橋名)居。雙旗(堡名)道井(站名)愁新店。(店名)百戰凌河(河名)愴舊墟。多少邊城(站名)行歷盡。鳳凰(城名)還似到吾廬。

連山驛途中

玄貂白馬赤纓鞶。人道頭胡是達官。長程隊隊流星去。千里烏江幾日還。

　　又

轉輸白鐐三千錠。陸續紅砲四百車。聞道北方治戰艦。烏龍還復似長沙。

　　又

一帕黃封搭背文。胡兒躍馬自成群。平沙瞥瞥如風驟。知是烏江報陣雲。

效崑體

少小垂髫女。丰茸十二三。玉柔膏欲滴。桃嫩露初含。映戶如常畏。開簾乍作憨。忽聞嬌語笑。高棟燕呢喃。

還宿杏山

料峭春風作晩寒。杏山西畔夕陽殘。英雄百戰終遺恨。敗壁崩隍不忍看。

大凌河

劈面東風似翦刀。春寒塞日正蕭蕭。終年咽咽凌河水。疑有英雄憤未銷。

大凌河途中。復次前韻。

東風何太劇。暮勢轉南催。櫛柳應千遍。攪花定幾回。唯看沙礫合。那得霧煙開。入夜調刀歇。行人且慰哉。

　　又

曉霧迷人眠。吾行且莫催。卞方車待指。失路馬爭回。轉見彌充斥。誰將便掃開。仍思襄野困。七聖亦勞哉。

　　又

故國逢春好。歸心鎭日催。鄕江巴曲折。閨字錦交回。盡室行當去。維舟願卽開。疏慵那供世。廊廟可休哉。

次副使韻

肅蕭萬馬寂無喧。塞堵眞同渭上村。漸欲經營收舊域。何曾反覆效新垣。讒成明月齊疆失。翳彼浮雲漢

日昏。黯黮靑編今洗否。九邊應有未銷魂。(右哀哀督帥崇煥。袁之受禍也。以挾虜議款爲案。故第四云爾。)

　　又

凌河戰血日成殷。相國專征駐此間。每惜浮雲迷魏闕。空留明月照秦關。田園耆舊傾葵切。幕府英雄種菜閑。每誦錢生人物論。高陽終古仰高山。(右▦孫閤部。己巳。出師凌河。恢復關外七堡。尋以讒去。幕府諸人如茅元儀，鹿善繼。皆以才略名。俱廢不用。錢牧齋嘗以詩贈公曰。朝廷議論三遺矢。社稷安危一畝宮。蓋愼時語也。公名承宗。高陽人。)

復疊催字

終夜風聲鬧。知將雨意催。忽看初日上。爭覘早霞回。客路雖妨濕。春田且易開。吾鄕恒病旱。憂念亦勞哉。

羈愁詩輒遣。征役句頻催。已慰多時住。便忘此路回。風煙沙塞遠。節物故鄕開。賴得公酬唱。朋遊亦幸哉。

　　又

寵溢憂方切。官高病與催。林泉非必好。疲薾自當回。野色牛川闊。湖光斗峽開。公詩眞得我。一詠意佳哉。

咏王翠翹(翠翹事見潘之恒亘史本傳。明史亦云投江而死。乃實錄。)

鹿門鐃曲似西京。少保功名沸海瀛。平生一著欺心事。錯配佳人與老兵。

　　

又

萬折千磨薄命身。何須辛苦事和親。江潮畢竟隨西子。悔作當年誤主人。

聞書狀坐車致傷。久坐路上。作詩慰之。

昔曾憂犖确。今卒困坡陁。老斲雖甘失。中傷更苦多。知存前轍戒。其奈遠途何。火伴皆相慰。新詩爲子哦。

一行頗以朝站稍遠爲苦。以詩解之。

曉發雖云遠。行行自可堪。長程九半百。早邁四勝三。朝銳時無失。先難理亦參。一旬稍得耐。吾到鴨江南。

次副使苦寒韻

雪落風掀塞日微。靑春忽復釀玄威。蒙茸蔽體吾何恨。多少征人盡薄衣。

　　又

野曠風銛敗絮疏。不須行色問何如。山中榾柮曾偏煖。正憶龍門舊弊廬。

頂上高懸只箇圓。平垂穹幕際長阡。曾無塊壘嵬三尺。却有飆風動四壖。千里荒墟皆白草。數家孤店但寒煙。何當涉盡遼河去。著眼鄕山翠揷天。

次書狀韻(新易車輪。勝於前轍云。殊可喜也。)

胡馬曾高價。燕車想重酬。涂知方軌穩。工亦斲輪優。前路餘千里。吾行費幾郵。從今應趣駕。不滯暮亭投。

次副使韻

黃龍纔返尙天涯。逆旅空吟鄭誧詩。待到鴨江東渡日。此行方道是歸期。(高麗鄭誧有瀋陽雜詩)

　　又

別筵前歲鴨江涯。瑤瑟淸歌爲賦詩。想得東人臨水望。計程春日說歸期。

　　又

詞源倒峽浩無涯。俊逸靑蓮百首詩。東國近來文彩盡。請公努力古人期。

　　又

吾家亭子廣津涯。合著騷入幾首詩。且待春江濃似酒。西風一棹與公期。

又用前韻

凜寒時節薊南涯。長詠坡翁玉宇詩。且待兩旬歸故國。九重春色早朝期。

　　又

尋春春不到天涯。樂府虛傳折柳詩。試看野草初萌日。却是園花欲落期。

　　

又

茸茸細草發溪涯。春意還催旅客詩。仍憶去年艾羹節。南坡曾與故人期。

　　又

量來才分已逾涯。懼甚鵜梁有古詩。紫闥黃扉非處所。江風湖月是襟期。

　　又

春風小艇著湖涯。滿目江山畫裏詩。今日殊方尤係戀。白鷗吾不負前期。

　　又

江閣那能問水涯。須公先惠寄題詩。他時幸逐鴟夷去。訪我煙波是好期。

憶道淵

天涯作別思無涯。灣上書仍川上詩。世間至情唯父子。可能無負我相期。

三月風猶甚。連旬日亦微。天時方冷節。塞雪遽寒威。的皪非花發。沾濡雜雨飛。陽和今不見。何處覓春輝。

瀋陽城南有一高隴。卽所謂野坂者也。

孝宗大王築館舊基亦在焉。過而有感。恭述一律。

昔年先后駐黃龍。指點遺宮野坂東。久仰康王驚虜帥。慣聞英主讋蒲公。周旋未遂中原約。寤寐還虛九世功。箕域免戎今已矣。小臣於此涕沾胸。

早向遼陽

朝向遼陽郭。歸程喜日添。衝霄看白塔。沽店認靑帘。樹樹迷煙暗。山山露黛尖。東君稍用事。還復戢飛廉。

三月三日遼陽途中(是日又是上巳日也)

每値佳晨憶故邦。三三上已復兼雙。燕山本自無花草。遼水爭能似曲江。何處踏遊羅作襪。此中銷與玉爲缸。唯慙拙句多荒類。不敵村謳唱一腔。

　　

又

終古遼陽接薊門。依然舊郭認長存。千年鶴已留仙語。經歲吾方返使轅。河咽似曾悲太子。草腓那解怨王孫。今非吾土聊歸去。花柳擬看浿水繁。

次副使韻

十三曾別大凌灣。情繫依依惜翠鬟。今到遼山如舊識。遼山日復近鄕山。

疊雙字韻

經年莫道滯殊邦。喜甚同行國士雙。況伴春風歸鴨水。但愁烽火起烏江。千金貂敝方垂橐。百口糧空且

倒缸。幸有吟酬詩律在。不妨編玩當歌腔。

冷井次副使韻

玉河那用玉爲名。厭見汙泥漆似涇。一勺氷泉今吸盡。沁人肌骨解人醒。

石門次副使韻

地隣令威華表。山似劉阮洞門。正是桃花三月。客程悵望桃源。

狼子山

合沓群峯繚似城。中開曠野一川橫。依然去歲恒陽路。山寺淸秋匹馬行。

再疊雙字韻

晉駝曾說泣危邦。燕闕今憐玉柱雙。那得孱王全半壁。空懷烈祖定三江。吟傷瓊樹詩盈橐。酹愴金臺酒費缸。從此行裝歸去早。不須河館戀羊腔。(使行留館。及設宴時。淸人以羊肉爲上饌。)

息庵先生遺稿卷之七

　擣椒錄[下]

　　

鄕近遲鄕信。歡多懼亦添。度崖筍作駕。沽峽樹爲帘。決決氷泉滑。稜稜翠石尖。何當還此界。雄搤用孫廉。

絶塞三冬去。連山此日廻。誰言春夜短。自覺暮程催。

句已憂星孛。之玄悶水回。行將渡鴨綠。不上望鄕臺。

去歲燕都縶玉河。今朝遼路鬢全皤。鄕山漸近差歡慰。節序頻移足感嗟。澤閟春畦其雨切。倉空漢粟奈民何。歸來願得投簪去。隨意煙波著釣蓑。

狼山多峻極。危嶺昔曾聞。此路皆靑石。中峯出白雲。巖臺千砌疊。澗壑百流分。定費神工斲。眞成大劈紋。崖懸棲鶻屬。藤掛走鼯群。望蟻秦封記。通牛蜀道云。霧斑疑伏葉。淵怪或游濆。峽積當春雪。時淸幾日氛。涉艱憑杖力。度險策籃勳。三復垂堂語。題詩慰苦勤。(盡家有大斧劈紋之語。)

次副使韻

嶺路繚回幾曲鉤。陟來梯棧最高頭。通天箭筈看飛鳥。特地車箱有服牛。古洞洩雲懷鏡寺。春崖留雪想氷輈。歸程只費三宵夢。渡彼灣碕破客愁。

　　又

西河怐悶似銜鉤。東路唯思一出頭。且慰故城尋化鶴。不須前徑憶庄牛。氷消穩渡三流水。日暖徐驅二嶺輈。椒桂自然回蔗境。悟來眞悔舊時愁。

會寧嶺疊鉤字韻

防身嶺路一純鉤。不怕玄熊坐樹頭。嶽勢橫奔疑萬馬。棟材虛擲想千牛。巴丁運鑿曾開逕。燕賈輸金自挾輈。終日二崤行歷盡。回思絶磴尙懷愁。

　　又

終日窓簾不上鉤。轂塵如霧漲車頭。雪消荒磧時驅馬。燒遍春田好放牛。村僻鎭東便稅駕。水深甕北懼沾輈。此行最苦諸川壯。八渡渡來始豁愁。

四疊鉤字

不道塵緣枉見鉤。偶因推轉到高頭。鞿羈違性莊生馬。爵祿非心百里牛。此日邊荒驅韊矢。他時墟落擁柴輈。角巾亭上淸宵月。散盡留燕幾斛愁。

幾犗蜺絲與月鉤。蓬壼寤寐憶鰲頭。江湖自在閑鷗鷺。鞿絡何煩馽馬牛。漠漠黃沙今返節。紛紛紫陌孰安輈。鴟夷往躅吾師表。只管煙波不管愁。

昔我龍門把釣鉤。淸秋日日坐磯頭。閑門種樹偏多柳。故渚燃犀也號牛。無事田園行款段。有時雲木聽句輈。風塵一出還增感。浪泊居然萬里愁。

歸來寶鍔斂吳鉤。遠使無能媿虎頭。麻札徒聞曾制馬。葛侯誰得更流牛。山谿宿昔無方軌。商旅于今盡試輈。漠北氛昏連近塞。暮雲斜日不勝愁。

八渡河

杈枒老樹亂相鉤。小坻臨流似讓頭。幽澗水深多飮鹿。平坡日夕有歸牛。依依景物懷東峽。歷歷行人盡北輈。形勝卽今非我土。西民那得解邊愁。

次副使韻(行盡東站峽裡溪山。多有與關東僻邑佳境相似者。輒用副使韻記感。)

峽裏飛泉㶁㶁鳴。漸舒春日晩偏晴。谷中款款禽相語。河畔靑靑草又生。崖雪微留前歲白。水風輕漾一時淸。此來關塞渾忘遠。爲是雲煙媚客情。

　　又

縈折長川又一河。劇憐晴浪似輕羅。空山百里人誰渡。絶塞三春我獨過。正好持綸垂白石。奈無游艇弄淸波。沈吟日夕空歸去。且唱滄浪一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