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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坡集卷之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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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坡集卷之十八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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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理气不相离说(壬寅)
无形无为之谓理。有形有为之谓气。无形无为者。有形有为之主也。有形有为者。无形无为之器也。主则理也。器则气也。气非理则无所根柢。理非气则亦无所依著。故无先后无本末。浑仑无间。而未尝须臾离也。程子所谓动静无端。阴阳无始者。良以此也。夫两仪肇判。万象斯系。则大而泰山之高。小而秋毫之末。夫岂非是气之所以形者。而亦岂非是理之所以形之者乎。此所谓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故曰推本而言之则理气。天地之父母也。天地。人物之父母也。其理一也。宜若无异。而偏正通塞。有万不同者。何则。理之所乘者。气也。而所乘之气。升降飞扬。杂糅参差或相什百。或相千万。故有清有浊有驳有粹有偏有正有通有塞也。其所以参差不齐者。果气之所为也。而然于不齐之中。各有理为之主。则乌可谓气独作用乎。孟子曰。物之不齐。物之情也。物之情则物之理也。其所谓物之理者。岂指理之本然哉。势既然也。理亦如此。故天地独得正且通之气。而禀全体本然之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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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其所谓本然者。乌可谓理独作用乎。气亦如此故也。故曰非以乘气之理在于本然之外。而本然之理在于乘气之外也。特以反常言之而其原则一也。其所谓无先后无本末浑然无间而一而二二而一者。尤岂非大可验者乎。大抵天地万物。无可修篇之功。而独吾人则有可修为之术者奚。天地全无偏塞驳浊之气。而万物则全无清粹通正之气也。故天地则修为之功。无足可加。而万物则修为之功。无以可加之谓也。吾人则虽得正且通之气。而然亦未免有清浊粹驳之殊。故修为之功。不可不加者也。而至若修为之功。则必待与天地合其德而赞天地之化育。然后学问之功效至矣。圣人之能事毕矣。然其修为之力。不用一毫于这个理上。而必使拘束其气。明德自明。乃复其初则其所谓本然之理不在于乘气之外。而理不能独自作用者。岂非的然可信者乎。且夫理之乘气也。犹水之在器也。水譬则理也。器譬则气也。水虽本清。而倾泻而出则流行之。清浊必在于所储之器如何耳。是故器清则水清。器浊则水浊。所以清之者器也。浊之者器也而所以清者水也。浊者水也。则其所以清之浊之者。虽器也。而苟非水之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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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何所据而清之浊之乎。故曰清之浊之之所以然者。水也。其分虽殊。其本一也。由此观之。则其所谓乘气之理不在于本然之外。而气不能独自作用者。亦岂非的然可信者乎。若以本然反常之殊。而分开拖引。以为有理发气发之二原。则是见水之清流曰。不由于器之净洁。而直本于水之所从来也。见水之浊流曰。由于器之污秽。而不本于水之所从来也。以清为水之本然则可。不由器之净洁则不可。以浊由器之污秽则可。不本于水之所从来则恶可。若以其说为可。则是天地万物之所从。来显有主理主气之不同耳。其于大本上。岂不大错乎。盖尝论之。天地之心。即吾人之心也。在天地为理。在吾人为性。性发而为情。故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发而为形气之所掩。失其本然。谓之不中。然其发也。无非感物而动。而所感有正有邪。其动有中有过不及。斯有善恶之分耳。然则善恶之所以发之者。气也。所以发者。理也。其可谓理发气发之有异乎。故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程子曰。论气不论性。不明。论性不论气。不备。二之则不是。于此两夫子之说。若熟玩而深省之。则最可形容其理气不相离之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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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费隐兼小大。神天神地生帝生王。为万物万化之枢纽者。理与气而已。有知乎此。则其于一而二二而一。无先后无离合浑仑无间之义。夫何间然。大略如斯。微言未尽。姑待学识稍进而始正云尔。(自注。其时似略省。故为此说以记之矣。到今见之。虽非真见。亦可谓说出无病。)
原学(癸卯)
人生斯世。非学则无以立。何谓学。养性是也。何谓养性。存心是也。夫人之所以最灵于万物而参三于天地者。以其有此心故也。苟能存吾心。则不待外求。而天下之事。蔑不济矣。程子所谓虚灵不昧具众理而应万事者。岂非以此欤。稽诸古昔。精一执中。尧舜禹相传之法也。缉熙惟敬。汤文武至善之则也。以至于孔子为生民定赞修。孟轲辨异端辟邪说。则斯学之传。有自来矣。轲之死。斯道失传焉。异端以虚无相高。俗儒以记诵为务。长老守其所闻。后生习以为常。矇矇千载。正路榛芜。天下贸贸焉不复知有仁义道德之说。而然其本体之明命。则亘万古而罔坠。故有宋真儒克绍馀绪。发挥遗经。兴起斯文。使斯道焕然复明于世。而使天下后世之人。皆粗知为学之方。则其为有功于斯文者。不亦伟乎。噫。圣贤之生世也。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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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不数。则天岂欲使斯道不明于世耶。抑世之为学者。徒区区于百家之末。而不务圣贤心法之要故也。可不悲夫。吾东方。自箕子垂教之后。允为海外之中华。而粤自前朝。文章义烈之士蔚乎盛矣。而惟性理之学。则未著也。逮及我朝。 圣神相继。治教休明。儒贤辈出。斯道复明。使当世之人。皆粗知崇儒重道之方。则天之启佑于吾东者。斯可谓盛矣夫。不佞生跻文明之化。亦尝与闻于前辈之馀论。粗知俗学之外。有为己之学。而禀气庸下。立志不笃。汨乎雕虫之末。无以竖立吾身。而然一念眷眷于斯者久矣。忘其僭越。敢为一书。以为自警之地云尔。
大学正心章问答
或有问于余者曰。大学正心章四有字。指体之病而言乎。指用之病而言乎。余曰指体之病而言也。或曰。然则此章所论。但举体之病。不及于用之病乎。余曰。此章。是兼举体用而言也。但有字之意。则专指体之病。而下句所谓不得其正者。方是说用之病矣。合而言之。则体不虚故用不正之谓也。或曰。若泛论体用。则子说固当矣。若论此章之意则不然。朱子曰。四者。皆心之用。今子以四有字。为专指体之病而言。则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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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于朱子之旨。有所剌谬乎。余曰。不然。既曰忿懥。既曰恐惧。既曰忧患。既曰好乐。则固是已发也。果可谓之用也。不可谓之体也。但以受病处言之。则是体之受病也。非用之受病也。然则四者。固为心之用。而有是四者。为体之病矣。朱子之意。固未尝不如此也。若必欲不涉于用而求体之病。则未发之体。本自至虚至静。如水之止。如鉴之空。虽泛论体用。何处见得有不虚之体。而今子既曰才谓之用。则不可谓之体之病也。又以体不虚之说。为合于泛论。是未发之体。显有不虚者矣。子之说。尤近于杜撰矣。或曰。既曰涉于用。而犹且谓之体之病。则何处更有用之病乎。余曰。方其应物之时。心之所发。不能中节则此所谓物来而不能顺应者也。如此者。谓之用之病矣。或曰。然则有所忿懥者。亦是已发也。发不中节者。亦是已发也。彼亦已发也。此亦已发也。真所谓将无同者也。吾未见其受病之有异也。余曰。自其未发之本体而言。则均是用也。固宜都无所分别。但一则存在留著。使主于内者。不得其虚。故曰体之受病也。一则发动流出。使应于外者。不得其正。故曰用之受病也。其为心之所发。则一而已矣。此其所以有异也。以此观之。其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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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病之有异者。又何疑哉。或曰此言似矣。但吾亦岂以此章为全无体一边病痛也。但体之所以不虚者。本由于用之不正。故其立言主意。在于用而不及于体。虽单言用。亦自无妨。而今子必欲强加体一字。此所以未免苦口也。若以物之在器者譬之。则器即心也。物即忿懥之类也。器之不虚。虽本由于物之在器。而若其言意所主。则只在于去其物。不在于虚其器也。虽直言去其物。不害其为虚其器也。何必更加器一字乎。窃恐吾子于此一款。意思不能打得过也。余曰。此说巧则巧矣。然亦未免为遁辞也。若以物之在于器者谓之器。则固可谓之儱侗欠分晓也。若以去器中之物。谓之虚其器。则果可谓至当之论也。岂可于此强生分别。惟恐其或涉于器字也。孔子论复礼之目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重。非礼勿言。若以言语观之。则只言其勿为非礼而已。未尝及于复礼二字也。若拘于此。见人论四勿而语及复礼。辄张目禁之曰。只言勿为非礼足矣。何必更言复礼二字云云。则子以为何如耶。若子之言。则无异于论四勿。而惟恐其或涉于复礼也。或曰。然则此章所论。与中庸所谓戒慎恐惧者同乎。余曰。此章之意。虽与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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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云。有些分别。其为立大本工夫则一也。中庸所云。则不待其不立而先加涵养。俾无不立之患也。此则防于未然也。此章之意。则察其不立者。求其所以立之也。此则防于已然也。虽有已然未然之别。而考其归则同。一立大本而已。故曰虽若有些分别。其为立大本工夫则一也。或曰。此则大不然。此章之意。与中庸所云。迥然不同。终不可谓之立大本工夫也。余曰。子信以为此章之意。不在立大本乎。请为子备言之。从古圣贤所论进学工夫。虽积千万。而论其纲领。则不出于立大本行达道二件事而已。语其枢要。则不过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八个字而已。敬以直内者。所以立大本也。义以方外者。所以行达道也。而朱子于此章。一言以蔽之曰敬以直之。所谓敬以直之者。非立大本而何。若使此章主意。不在于立大本。则必在于行达道矣。朱子必曰义以方之也。必不曰敬以直之也。且大学一篇。皆说应用处而不及于体矣。只此正心一章。以存心直内为主。而中庸涵养意思。在于不言之中矣今子必欲以此章之意为不在于大本则是大学工夫。遗却立大本一款矣。不立大本而能明明德者。吾未之闻也。或曰此则子之言。近于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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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矣。吾亦岂以此章。为全阙立大本一款也。特其所主而言者。在于正其用。而不在于虚其体。故若大纲说。则兼举体用。而若论其宾主之分。则不得不以用为主也。故曰不可谓之立大本工夫也。余曰。甚矣。子之惑也。此章之意。若大纲说。则固未尝专言体。而语其宾主之分。则不得不以体为主也。今子之言。若是其相反。则宜其言之愈多而愈不相合也。今有一人。教一人掘井。而有复于子者曰。某人教某人掘井。将欲何为云。则子必应之曰将以汲水也。彼如曰然则某人之教某人者。乃汲水也。非掘井云。则子必应之曰不可。掘井。譬则虚其体也。汲水。譬则正其用也。包而言之。则掘井者。本欲汲水也。虚其体者。本欲正其用也。不可谓截然不相干也。分而言之。则掘井自是掘井。汲水自是汲水。虚其体自是虚其体。正其用自是正其用。分明是二截事。非如上所称去其物虚其器之为本自一块物事也。大抵此章宗旨。只是体若不虚。则无以正其用。故教人不可不虚其体云尔。若曰其所以虚其体者。将欲正其用云尔。则固无不可。苦执此而谓之所主之意。在于正其用。不在于虚其体。则不几于以掘井为汲水耶。朱子曰心有不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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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便无主宰。此则论其病也。方氏曰。中虚而有主宰。此则语其药也。其曰无主宰者。本之不立而体之不虚也。即程子所谓虚则实者也。其曰有主宰者。本之立而体之虚也。即程子所谓实则虚者也。合二说而玩之则正心章主意。果不在于立大本乎。或曰。子之言似矣。但所谓有主宰者。何必静在腔子里。如子所谓立大本者然后谓之有主宰也。方其应事之时。当事而存酬酢不乱者。独不可谓之有主宰乎。子欲以有主宰之说。为立大本之證验。则其亦苟矣。余曰。何为其然也。不须远引他说。以本文观之心。不在云者。心已逐物而不能主宰于方寸之谓也。此则吾所谓大本之不立也。视不见以下。方说应物之差矣。此则子所谓当事而存酬酢不乱者之反也。盖必须收敛此心。静在腔子里然后。方其视时。此心一于视。方其听时。此心一于听。自然酬酢不乱。故教人先立主宰。以之应物。所谓虚其体而正其用者。正谓此也。天下岂有不在腔子而能在视听之心乎。以此观之。其曰有主宰者。果非所谓立大本乎。若使有主宰之意。果是专指应外之主一。如吾子所云。则朱子必不曰直内。方氏必不曰中虚矣。求之于本文。考之于章句。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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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以诸儒之说。既已大煞分明矣。子何多言也。或者于是怃然而退。余遂记其说。为正心章问答。
薛生传
青坡之里。在今京城南半里所。有一鲰生居焉。有气义好文辞。奇士也。业科坐奇。竟不利。光海末癸丑祸作。不乐于世。欲逃隐。属有其友人蹐其门而访焉。其友人者。即平素所同志士也。仍与抵掌感慨。谈时事。涕簌簌下也。且曰。伦常灭矣。士而奚处斯世为。吾将隐矣。子其有意乎。应曰。固吾意也。矧今子有言。敢不欲同子而隐。而父母在。未敢轻许。即别去。阅月。又往过之。家已易主矣。问之邻生何去。曰。月初。载妻子移去。不余言用某事去某地。日其友人。已闻生言。故心识之。怪其行太遽。亦不知其之何也。厥后逢人自遐山僻壤来者。辄究问生去就。莫获知逮。癸亥 改玉。其友人者际遇。历扬中外。稍彬彬显矣。甲戌。出持关东节。以其年三月。巡到杆城。航于清涧亭之南之为永郎湖者。湖号绝特。为关东最。属天雨。渚岸如洗。波光漾碧。遥山翠黛。出没于岚气中。夹江海棠花盛开。烂漫如浴。俄有自远婆娑挐舟而来者。烟云黭䵝。若有而无。抵近乃可明视之。即生也。观察公大惊呼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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遌生升所乘舟。握手欢甚。如逢隔世人。仍问其今所居地为何。与夫所以舟此由。答曰。仆之居。在今襄阳府治之东南可六十里所谓回龙窟云。地僻甚。俗人罕到者。以故世不知也。适日吉时良。故遇兴率尔抵此矣。仍相与谈旧交游别离事。津津不已。鲜焉。雨小歇风作。方驶甚如箭。转眄不觉失前山几许重矣。于是生起而言曰。仆之居。距此不甚遥。陆可数十里许。舟风利。不半日可还往。谓仆于平昔相友善不遗。幸过焉。诺许促棹。同生往。薄晚抵陆。屏骑从。俾白足肩舆。循林谷间蹩蹩行。甫数里许。有苍崖兀然立。非斲自削。怪怪奇奇。长可数十丈许。中坼环崖。左右水㶁㶁鸣。相喷薄如应响然。崖前有一门。门之榜。即所谓回龙窟云。门前石路缭而曲。右折岞崿。如鸟道形。由崖坼处。相与攀藤葛挽悬。缩肩偻而入窟之内。即生家焉。地宽衍可容百许人家。居屋比栉。田壤膏沃。水可渔山可采。树木饶桑柘梨栗之属。盖古称桃源橘洲之类也。生引公上堂。呼儿谓曰。盘蔬来。盘蔬来服之淡甘。甚异尘中味。仍与之翳佳林而坐。旁石矶而渔。婆娑乎林樾。散步乎池塘。鱼鸟亲人。云烟娱怀。凡林峦水石诡怪奇壮之观之可爱而可观者。朝夕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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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万千其态。虽巧历莫可状。公辄怡然忘归。留数日方启行。及别。戏谓生曰。山水清奇。隐者例也。家亦饶赀。山居奚以致此。生笑曰。仆所常游居往来地。不独此为也。仆自谢世来。酷好纵观山水。行屐不一日閒。西搜俗离之奇。北眺香岭之胜。跨伽倻越头流。凡域中山川之用瑰奇绝特称者。迹殆半焉。遇适意处。辄芟茂而宫焉。蹠陂而田焉。居或二年或三年。不乐。辄移而之他。以故仆之居。山之奇。水之丽。田宅之夷旷。其十此者亦夥矣。特世莫有能知之者。公耳其语。且奇且怪。欷歔久之。遂赋五言歌诗一章以赠。又谓生曰。子后当访我于京师。约而去。可三年。生果之洛访公。公适柄铨。欲爵之。耻之。遂逃去不复见。后公又往过于前所谓回龙窟者。已为墟矣。生不知其之何也。生姓薛氏。失其名。观察公亦不知某姓某名人。而盖仁庙朝达官云。传其事于余者。隋城居崔生圣胤甫也。
赞曰。乐则行忧则违。固君子显晦随时之道。薛生以昏朝政乱之故。逃隐不见则迄夫 圣明中兴群贤林立之日。虽弹冠吐气。愿立于朝。亦可矣。顾乃藏光匿影。必期于灭迹于世而后已。可异焉。抑其志。本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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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世为不足乎已。而隐以为高者欤。抑初非果于忘世者。而特避地逃乱。得之于玄虚塞兑之中。终有所不可移之乐者欤。昔周衰。老聃去其为学。亦以深藏若虚。自隐无名为高。今以生之始终迹之。其无亦学此类者欤。虽然。其视世之终身役役乾没名缰。处污秽而不羞。触刑辟而不止者。其贤亦远矣。
中国我国县邑大小辨
或有问于余者曰。中国县邑。与我国县邑。孰大焉。余笑应曰中国县邑。大矣。岂我国可拟也。此则虽五尺童子。必明知之矣。子之问。诚不满一哂。或曰。子言过矣。若大纲说。则中国固大矣。我国固小矣。若枚举而历数之。则中国有小者。我国有大者。岂中国则一一大。而我国则一一小乎。余曰。物之不齐。物之情也。况县邑之制。其区画甸定之间。不免有大小之不一者。固其理宜也。余虽昧陋。岂谓中国则其大也个个如一。我国则其小也个个如一。如吾子所疑也。特中国则其所谓小者。乃中国之小者。譬我国所谓小者。不可谓小也。我国则其所谓大者。乃我国之大者。比中国所谓大者。不可谓大也。故曰中国。非我国可拟也。今子不察其言之意。牵挽其说。而强而挤之于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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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脊之域欲。自售已说。无乃近于遂非而务胜乎。或曰。子信以为中国县邑中果无一县一邑之或小于我国之邑之小者乎。请明其不然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史称郎官出宰百里。至于陶潜之彭泽。梅福之南昌。崔立之之蓝田。程明道之晋城。或以为小邑无所为者有之。或以为一州如斗大者有之。而若此类不可枚举。子安知其必大于我国之邑而为此坚白说乎。余曰。甚矣。子之惑也。所谓十室也。所谓百里也。特指其最小者言耳。岂真不过十室而谓之十室。真不过百里而谓之百里也哉。诗曰周馀黎民。靡有孑遗。孟子谓此诗之意。非谓真无孑遗。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若子之言。则是周无一个遗民。而孟子之说。为虚语矣。子何泥于言而昧于义也。至若彭泽,南昌,蓝田,晋城之类。果至小者。而然亦中国中小者。不至如我国之邑之小者。盖自我国而观之。则虽不可谓小也。自中国而观之。则亦不可不谓小也。既不可不谓小。则谓之百里可也。谓之十室亦可也。谓之一州如斗大。谓之小邑无所为也。俱无不可矣。岂其邑之小。必不如我国之邑之小而为是说耶。若执此而谓中国之邑。果有小于我国之邑之小者。则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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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未信也。或曰。子言辩则辩矣。终有所不然者。请为子一言晰之。昔春秋之时。方千里之地。置县多至百馀赵宋之初。分天下县邑。为上中下三等。而上者四千户。下者五百户。此则皆载在方册。不可诬也。而我国则虽至小如阳川,果川者。尚至千有馀户。执此而欢之。则中国之邑。果无小于我国之邑之小者乎。子何言之过也。余曰。不然。此特事之变也。不可援以为例也。何以明其然也。春秋之时。王室陵夷。诸侯擅恣。苟有一州之地。百人之众者。则无不盗窃名字。割据封疆。其间小国如江黄滕薛杞许之属。至史不可尽述。故其一国之大。或不满半百。况其中县邑之大小。有不暇论矣。若赵宋之初。承五朝昏乱之后。当群雄角逐之馀。僭乱未尽削平。区宇未尽混一。故姑因五代之制。为一时权宜之计。而然终以此致天下之人。重内轻外。驯至于吏不称职。民不安业。此其所以为事之变。而不可援以为例者也。盖自有县邑。其制置之得宜。莫如周。莫如汉。莫如唐。莫如我 皇明。而周之时。以四百里之地为一县。自汉唐来。举天下县邑。不过千有四百有馀。至于 皇明。则分天下为十三省。而一省所属邑。多者百馀。少者五六十。统计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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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馀其他秦晋及隋。混一天下之时。无不然。以天下之大。其置邑不过如斯。而我国则弹丸一隅。僻在海外。一邦之大。比中国不满二十分之一。置邑之多。尚至三百有馀。此其邑之大小。岂待智者而可知。明者而可睹也。大抵周汉唐 明泰晋隋之制。古今通行之制也。春秋赵宋之制。一时或然之变也。今若考往古置邑之制。为今日论此之證。则其将證之以古今之通行者乎。抑将證之以一时之或然者乎。今子于周汉唐 明秦晋及隋古今之通行者。则舍而不论。于春秋赵宋一时之或然者。则表而出之。其欲售已见而资取證。则诚巧矣。恐非君子平心循理之论也。或曰。若泛指邑数之多寡而计之。子之说。亦有理矣。但中国县邑。有万不齐。或有至大者。或有至小者。有至大者。故其至小者。或不无不如我国之邑之小者。以邑之大者。偏大故也。非无小者而然也。余曰。若然则中国之邑。必有大于我国之一邦者矣。何言之不适也。盖县邑之或大或小。非天成而鬼办之也。乃人使之然也。其制置之际。必审土地之近远。计人物之残盛。称停斟酌。各有其宜。虽其间不无大小之差。亦岂至如此之悬绝也哉。若曰中国之邑。或过于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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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邦之大。而或不如我国一邑之小云尔。则吾知其必无是理也。大抵辨论之道。贵在循理。大者谓之大。小者谓之小。自无不可矣。今子必欲大其小小其大而后为快于心。则子之见。已悖于理而逆于义矣。虽问字于扬雄。假辞于子贡。吾恐其终无以诎吾见而服吾心矣。或于是怃然失其所以为对。逡巡而退余遂记其说。以俟夫博雅之君子。
自警文(丙午)
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以其有仁义礼智之性。而此性。非从外袭取底物。人生受形时所得乎天者也。但气质之禀。清浊不齐。故苟无涵养克治之功。则未免为气所掩。流而为恶。夫如是则名为人而徒能食粟而已。其所以异于禽兽者。果安在哉。余自十五六时。已窥此理。而只缘气浮病深。未能真实下功。迄至于今。未有所得。而点检行事。则其所以异于禽兽者。亦几希矣。中夜思之。不自觉愧汗之沾衣也。所当因此羞恶之发。极力扩充。分寸跻攀。复其天之所以予我。我之所以为人之性。则免为禽兽之归。故特书此以自警。
自警文
西坡集卷之十八 第 361H 页
君子之所贵乎学问者。以其所学者乃圣人之道。所问者乃圣人之道。而于以深思熟讲。以明夫圣人之道。于以谨守力行。以践夫圣人之道。使其身同归于圣人之域故也。苟或名为学问。而悠悠泛泛。终身不过为庸众人而止。则其所谓学问者。特妄而已。伪而已。恶在其为学问之义也。余之有志于学问者有年矣。其立心行事。宜其与未学时自别。进进不已。罔觉厥修也。环顾身心。了无分寸之进。倥倥然犹是昔时人物。了此不过徒有其志而不能实用其力故也。若不痛加惩艾。勇革前习。切切然徒以修饬容仪文饰说话。为学问之能事。不过如此。则不但无为学之实效。其流之弊。将未免为干名徇外之归。而反不如前日不学时之为坦率而近真也。其有害于吾心。贻笑于他人。为如何哉。中夜思之。不觉骍然而愧。惕然而惧。特书此以自警。
逐病文
岁丙午之六月初吉。主人晨兴。使僮仆载肉于俎。崇酒于觞。奉请病鬼。长揖而语曰。子之辱与鄙人居。久矣。今方涓吉。敢以菲薄之具。敬饯子之行。子其有意于行乎。俄而主人神魂飙烁。毛发飒爽。若有鬼神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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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阴来压之曰。吾之所以与子居者。皆福子也。非病子也。何也。子简易傲亢。不修边幅。抹摋于世。少与多忤。独余终始一心。动辄随之。子少无师友。学失其方。惟雕篆是事。惟得失是患。心日劳而事日拙也。吾能绝子之嗜好。恬子之性情。使子聪明日长。鄙萌日销焉。子过刚狭中。不能容忍。遇怫则忿懥常过。处患则忧恼太深。子之方寸。日汨汨不得其平。吾能动子之心。忍子之性。增益子之所不能。使子知有君子安时处顺之义也。凡此数者。皆吾之所以福子也。非病子也。何子毒之深而逐之遽乎。主人于是长呼数声曰。悖哉子言。子之初来也。始焉浙浙然嘘其寒。终焉咈咈然煽其热。凝冰于骨髓。焦火于肠胃。将退而复进。欲往而还来。使我寝不得安席。食不得甘味。精神日耗。筋力日铄。昏昏愦愦。日就危笃。有生如此。良可怜悼。如是而欲我之不毒子而逐子也。不亦谬乎。况物极必反。乃理之常。今子之与吾居者。天星已三周矣。凡所以困顿我。侵凌我。销铄我。痛毒我者。无所不用其极。则以理推之。子宜敛其锋焰。熄其凶孽。而奈何矫情饰辞。反覆迟回。益肆其凌虐之计乎。无何之乡。广漠之野。实惟子所。子若飘飘焉倏倏焉勇往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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吝。则于子得所矣。于吾有德矣。何惮而莫之为乎。子其速改前图。毋贻迷而不返之悔。言未究。若有物呀然笑曰。甚矣。子之惑也。病子者。非我也。乃子也。何以言之。吾非鬼也。吾非神也。吾非自外来者也。吾之族有二。曰痰也火也。特生于子之身而长于子之身者也。夫一人之身。犹一天地也。二气赅焉。五行备焉。人之有痰与火。犹天之有风云霜雪也。风云也霜雪也。皆所以布天地生成之德。行天地肃杀之威。而阴阳不调。时气失节。则风焉而烈。雨焉而淫。霜焉而夏陨。雪焉而为沴。无非酿灾而作孽者。痰也火也。皆所以资人之动作。运人之气血。而荣卫一乖。气脉不调。则痰焉而填其胸臆。火焉而铄其津液。无非用事而生病者。玆皆如影之随形。如响之应声。理有固然。势所必至。然则风云霜雪之所以为灾为沴者。直由于天气之乖。有以致之。痰与火之所以用事作祟者。亦由人气之乖。有以致之。试以子观之。宿食不化。饥肠惄如。怔忡懊憹。触事易惊。面青目黄。腹胀胁满。夜多盗汗。梦寐失精。则子之脏腑病矣。子之真元铄矣。子之荣卫逆矣。子之气脉乖矣。此吾之所以熏熏而升降。漉漉而往来者也。曷尝有意于病子而然也。故曰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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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者。非我也。乃子也。子若调其起居。适其寒温。节其饮啖。省其嗜欲。少其思虑。使精神内守。气血充旺。五脏盈溢。六脉调平。则我当消融退听之不暇。尚何能病子乎。不知虑此。反欲逐我为窃。为子惜之。于是主人仰而听。俯而谢曰。敬闻命矣。
谕蔚珍一乡人士文(癸亥○斥补本县时○下乡约文同)
古语云。玉不琢无以成器。人不学无以成材。信乎人之不可无教也。本县虽介于岭海间。素号荒僻之乡顾其山川之秀丽。有足为才杰之府库。自胜国以前。名卿闻人。往往辈出。逮 我朝以后。殆寥寥焉。岂天之降才以古今而丰啬。良由地距京辇远甚。 王化有未暨。且朝家连以武人守玆土。不复加意于教养作成之方而然耳不佞自受任来夙宵孜孜惟不克奉职是惧。而至于儒化之隆替。士趋之淑慝。尤惓惓焉。玆与乡之一二人士。图所以训诲导迪者。作为节目。汇定纲条如左。凡厥大小人员。各体不佞勤恳之意。克勤毋怠。期于有成。俾一境之内。彬彬作文献之乡。则岂不休乎盛哉。
训士节目
 一。本县六面内。每面各择可合作训长者二员。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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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专掌训诲之任。而近南下县内。则士人数少。各出一员。
 一。各面训长。从公论。勿论乡内外。抄出各其面儒士。作为案录。如学宫青衿录之比。而童蒙则自八岁至十五岁。勿论才不才。一并抄录。冠者以上。则抄出稍有向学之意者。以为案录之地。
 一。凡训诲之法童蒙则逐日受学于各其面训长冠者以上则自官或时试制或时通读以为劝课之地
 一。自官试制通读时。童蒙冠者。一并聚会。而童蒙则各其训长率来。制述则冠者。试诗赋义疑或策论。童蒙则古风小诗或联句。通读则冠者。以四书三经小学心经等书。从自愿通读。童蒙。各以所受于训长之书。考讲官前。以考能否勤慢。
 一。自官试制通读之规。每月朔望定式举行。虽非朔望。间或于无故日举行。
 一。童蒙所受之书。或史略,小学,童蒙先习,孝经等书。从便课读。至于四书三经中。如有自愿受学者。勿拘此例。
 一。自官制述试讲之时。考其能否。从轻重施赏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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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
 一。案录抄出之后。童蒙之不肯受学于训长及冠者之不肯试艺于官前者。并查出重罚。
 一。各面训长中。或有慢不举职者。则当施重罚。如有尽心训诲。至有成效者。则当报知营门。有启达朝廷之举。
乡约告谕文
天生烝民。孰无秉彝之良心。而风气渐漓。习尚渐媮。士乏笃厚之行。乡无逊悌之俗者。正坐教化之不明耳。苟能道之以礼义。申之以法禁。则薄可使敦。恶可使善。而化民成俗之方。亶不外是矣。昔古灵陈先生为仙居令。教其民曰。为吾民者。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夫妇有恩。男女有别子弟有学。乡闾有礼。贫穷患难。亲戚相救。婚姻死丧。邻保相助。无惰农业。无作盗贼。无学赌博。无好争讼。无以恶凌善。无以富吞贫。行者让路。耕者让畔。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则为礼义之俗。玆诚切至之言也。不佞忝补玆土。受任以后。夙夜兢兢。惟不克奉职是惧。而至于教化之兴替。俗尚之美恶。尤有所惓惓焉。玆与乡之父老人士。图所以丕变吾民俗者。略仿蓝田吕氏遗制。设为乡约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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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条。而讲定节目如左。庶几使一境之民。有以劝戒而惩艾焉。行之悠久。毋俾废坏。则安知不有补于风化之万一乎。古语云。以言教者讼。以身教者从。不佞虽乏身教之德。然其欲吾民俗之善且厚。则亦不下于古人矣。凡厥上下人员。大小民庶。咸体至意。各肩乃心。无以不佞之无所肖似而忽其言。幸甚。
约条
 一。不孝不悌。不谨事夫者。
  妇之于夫。与子之于父母同。与父母斗诘之类。最极罚。不谨供养。言辞不顺。最中罚。不遵教令者。最下罚。
 一。以少凌长。以贱凌贵者。
  长于己十七年者。谓之长。虽不参乡录閒散。比之常汉则谓之贵。驱打者次极罚。詈辱者次中罚。言辞不顺者。等马者。次下罚。
 一。不谨奉先。好行淫祀者。
  全废祭祀者。次极罚。虽或行祀。不谨不洁者。次中罚。迎巫张乐。糜费谷物者。次下罚。如父母之病。误信巫言。妄行祈祷者。不在此。
 一。亲戚之间。不相和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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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财相讼。互相诬毁者。次极罚。死丧不相救者。婚姻疾病。不相顾恤者。次中罚。累次争诘者。次下罚。
 一。邻里之间。不相爱护者。
  互相驱辱诬毁及死丧不相救者。次极罚。婚姻疾病不相恤者。次中罚。累次争诘者。次下罚。
 一。做出浮言。陷人罪过者。
  怀嫌造言。陷人极罪者。次极罚。虽或怀嫌。不至重大。则次中罚。浪传讹言。互相煽动者。次下罚。
 一。非理好讼务相争夺。
  
三寸叔侄及兄弟相讼而理曲者。次极罚。直者次中罚。勿论同姓异姓。四寸相讼而理曲者。次中罚。直者次下罚。虽非族党所执。大端无据者。次下罚。
 一。凭藉官差。营私扰民者。
  私役民丁。侵徵杂物者。次极罚。就其中稍轻者。次中罚。最轻者。次下罚。
 一。挟恃两班。侵轹下贱者。
  私自役使及侵徵者。次极罚。就其中最轻者。次中罚。因私嫌怒。妄行鞭扑者。次下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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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谨租赋图免徭役者。
  三犯极罚。再犯中罚。一犯下罚。
 一。喧争骂詈。互相斗诘者。
  殴打者。极罚。举亲凌辱者。中罚。辱止其身者。下罚。
 一。不有执纲。纵恣无忌者。
  诋毁官政。昌言是非者。极罚。蔑视执纲。不从教令者。中罚。凡干聚会。怠忽缓期者。下罚。
凡例节目
 一。时任座首及别监。为都副风宪。
  
择乡中有识人员。每面各置风宪一员。常汉中择谨慎解事者。各面置有司一人。两班之犯科者。风宪纠察。常汉之犯科者。有司纠察。告于其面风宪。则每面风宪。每月朔望亲。告于官家。自官家。从轻重依约施罚。
 一。最极罚。杖五十。最中罚。笞四十。最下罚。笞三十。
  次上罚。杖四十。次中罚。笞三十。次下罚。笞二十。
 一。每年春秋各面风宪及有司各持壶果会于官家。官家亦设酒食。行乡饮酒礼。后申讲约条。
 一。凡干告諟文书等事。风宪一人。势难独察。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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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正。亦许兼察。
 一。凡约条。皆是罚恶之举。而彰善之意。亦在不言之中。苟有事亲事夫。极其孝顺。兄弟相友。祭祀谨洁。著称于乡党者。各面风宪及有司。从实告官。自官随其优劣高下。分等施赏事。
拟司空图移雨神文(月课)
愚闻雪霜风雨。固天地之所机缄。而山数川泽。亦鬼神之所主张也。天不能独理。必付之于山川而厥施敷。地不能独运。必凭之于鬼神而厥功著。故上自方社诸神。下逮岳渎群灵。莫不以类而分职。率时而行令。以之顺承乎天。以之嘉惠乎民。韪彼三古之盛。六气调五徵若。岁用不俭而民用不瘅者。岂惟天人交泰之效。抑亦神祗顾佑之致。是以孚颙之应。著于易。大雩之义。见于记。神之职。顾不亦重且大欤。仰惟明灵。惟雨是尸。而方当南讹。瘨我以旱。明星宵嘒。杲日昼赫。田畴坼而黍稷卒痒。沟洫渴而水泉永閟。西成望绝。田畯拊膺。其为神之羞。固大矣。为神之计。当亟霈甘澍。惟恐后时之不暇。而牲以奠璧以瘗。其雨其雨。奔走于神者相望也。必至于三而方有应焉。虽小民胥悦。且将报祀。而愚则窃为神不取也。噫嘻。绝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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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之灾。而致时若之休。使百谷用成。庶草蕃庑者。玆非天之所以付畀神之道。而民之所以奉承神之意乎。今神始焉怠天之职而吝其施。终焉要民之求而市其惠。怠天职。不敬也。要民求。不仁也。天不可终慢。民不可终侮。天必怒神之不敬而殄绝之。民将怨神之不仁而慢弃之。既绝于天。又离于民。神将畴依焉。神其明听。无贻后悔。
拟汉成帝勿治槛诏(月课)
皇帝若曰。古云臣直国之福。盖以君有过则进忠言以谏之。政有阙则陈嘉谟以补之。巨室有握权弄柄。病于民凶于国。则以柱后惠文刺举之。治赖以成。国受其福也。是以置鼓而尧之治于变。悬钟而禹之化风动在昔哲后明辟。莫不以嘉奖直臣。优容谠言。为急先务者。有以也。朕有若臣朱云。以一介疏贱。排阊阖历轩陛。抗言于殿上曰。安昌侯禹。为人臣。植私党误国。罪罔赦。愿借尚方剑。以惩乎一而砺乎百。而虽雷霆以震之。斧钺以威之。不少挫。卒之命御史。将而下。而乃攀槛抗言。辞气益激烈。殆槛折而莫挠也。吁直哉。历观牒纪。人臣能骨鲠乎邦家。药石乎时政。有謇謇敢言风者。盖绝鲜焉。良由世之君人者受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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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不克弘。听德之聪不克广。忠鲠直谅之士。不惟不见容于世。言出而祸不旋踵者肩相比也。非不畏强御。徇国忘身者。孰肯婴人主逆鳞。甘心蹈汤镬而莫之悔也。然则若云者。虽古直臣。不过也。苟旌别表章之典不举。其何以激一代之风声。励群臣之气节。以来天下言也。惟玆槛之挠折者。不易而新之。因旧而葺焉。以志其直。以彰其善。使四方后代。知朝廷有直言极谏士。此朕嘉奖之意也。其令有司体行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