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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湖先生全集卷之二十九
星湖先生全集卷之二十九 第 x 页
星湖先生全集卷之二十九
 书
  
星湖先生全集卷之二十九 第 3H 页
答崔斯文(宗华○丁卯)
父死服中。子受祖重。退溪有是说。沙溪有是说。然考之有不然者。退溪答李仲久,金而精与宗道书。辄叹古无言及。而丁卯答郑子中书。有归舟借通典之语。前此三书皆在丁卯以前。未及见通典明矣。通典云父未殡而祖死。服祖以周。父已殡而祖死三年。父虽先死。以其未殡。故同于生存。服祖止期。况祖死时父生存者乎。通典又云小祥前自有期服。练后以素服行事。退溪若见此。其言必不如此矣。沙溪引宋服制令云嫡子未终丧而亡。嫡孙承重云云。此条见续通解丧服图式。云诸嫡子死无兄弟则嫡孙承重。若嫡子兄弟未终丧而亡。嫡孙亦承其重。亡在小祥前。于小祥受服。即封袭传爵者。虽有嫡子兄弟皆承重。详其文。嫡长子其有诸兄弟主丧者乎。父在之嫡孙其有封袭传爵乎。虽封袭。父在孙有承重乎。宋制嫡子有兄弟则虽有嫡孙不敢承重。故伊川主太中之丧。明道先亡而嫡孙不承重可以见矣。所谓小祥受服者。当时有石中立者死。次子从简主其丧。又未终丧而亡。嫡孙祖仁方许承重。非父死而子代也。沙溪删节不完。致有后来之疑晦。参较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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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之礼因此多议论。古来自依通典行之。岂更有可据者乎。愚伏集有数条及此。而亦卒归于正矣。此不可不略论源头。故支离可悚。
父未葬不可行祖之大祥。须待虞祔然后以下丁行事。礼丧事先远日。故先卜下丁不吉。卜中丁不吉。不卜而行于上丁。可以参考。
再期之日。依朱子别设祭奠之文。而嫡孙方在哭擗。使服轻者行事。不读祝不侑不厌不告利成。以示杀礼之意恐当。
未大祥不可谓丧毕。成服前权宜废馈。服既成。依旧上食。而事死与事生有别。素馔恐非宜。虽新丧亦同。礼云之死而致生之。不知而不可为也。退溪所谓神道有异者。庶几焉耳。酒肉等是居丧之不敢进者。而酒比肉尤不可。美味则均而酒有色变之害。故礼云尊丈劝之则肉少进而酒不可近。可以见矣。今肉果不可用则酒尤不可也。凡居丧者病则酒肉矣。今病而亡矣。于此乎于彼乎。不知神之享之。即并设肉菜则可。若以生者之心。节量于神道。则恐非所宜如何。更无服禫之人。废禫可也。况过时不禫有据。大祥前一日夕馈。依卒哭告祔之例。祝告追行之由。至祭日用通行祝文。而祔祭以后虽子称孝不称孤哀。况孙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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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亡而子权主其祀。亦不宜遽称孝孙。称摄祀孙似当。此则无所考。商量处之。
与申子相(思奭○庚辰)
前札想已下照。岁色逼除。不审玉婘尊稚均享吉庆。晦根袖里得令孙九喜郎诗与序数篇。极是长涂步骤。敢告善养。所禀才格。无至斲而小之。年今十三而骈俪啽哢。或者太早计耶。王文考灵光赋。嗣后无闻。亦疑夫教玉人雕琢。老兄戒之。又闻同郡有年相若才相敌者。亦近于不孤有邻耶。法泉丁斯文事。始闻忽看。昨夜忆得孙莘老之言。士当先器识而后文艺。一号为文人。无足观也。蹶然起曰词藻即法门贱称。既往事悔之无及。记昔猥撰丁先生文字。先生有灵。必将咎余之讥侮。于是促命小孙刊去其一句。贴在缄中。伏望转报于丁门知焉。不知言出于何地何人。而彼之爱人以德。迥高于鄙夫。故既觉削除不留时。用表往愆。因成失寐。埘鸡乱唱。声声警心。行年八十。尤积而莫省。此人之愚暗乃至此耶。九喜郎比诸童乌,邵公则差长矣。世间奇童异品。亦无限。慎勿负才骄人。期成大君子。为瑞世之麒麟凤凰足矣。瀷朝夕归化。恨不见其倏作古圣贤力量也。
答黄季升(晛○己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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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子后大宗。以其子还继本生。此不成伦理。虽曰还继。终非承代之义也。然不但 国朝近例如此。于礼家亦有可考。通典田琼曰长子后大宗则成宗子。礼诸父无后。祭于宗家。后以其庶子还承其父。既谓还承则必将主此祭也。其祝辞当曰某孙某考。其父虽在。依旧是出后之子。而不敢主之也。然则便成为后之孙。而不复可以出后例之也。近世官讼者。于此必以立后为托。 国家亦必以是归重而许之。则是 君命为后也。即无论昭穆之如何。只得遵之而已。若阙属称。旁题安在乎。为后既称于祝辞则又何别于主面。孝者本只是为后之目。亦恐称之无妨。然此非亭当道理。特不得已也。如欲变以通之。必须有位识礼者。上告于 君。改易为典。然后方免苟且挂碍之患矣。如何如何。
答洪启心(乙亥)
继后子丧。正而不体。元无其说。今人但据家礼义服条载此。故推以为之也。家礼恐本于开元礼。诚有可疑。继后子视其父亦可如此。而义服斩衰耶。斩衰有二。正服三升义服三升半布。义服者臣为君服也。为本生父降服。而义服于所后父。其有是理耶。父之视子。亦犹是也。今有以兄弟之子为后者。兄弟之子本正服期五升布。及取以为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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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而乃义服六升布。则未为后者反重。而为后者反轻。断断无此义也。悖义伤伦。非所敢闻。若果改易。宜于卒哭图之。然前闻此今世通行者。若突尔违众。必致谤舌。是可畏耳。
答赵进士奎辅(庚申)
吊服加麻。曾见俗例。只加环绖故云尔。更考仪礼疏吊服如缌之绖带。凡二绖各言则曰首绖腰绖。并言则曰绖带。带者腰绖也。然则疑亦有腰绖也。环绖之制。以麻为体。又以一股缠绕之。则腰绖亦当如此。而大如缌之绖云。则比一扼甚小也。小功以下无缨。此又同例。前书有错说。故方欲讨便更告。贵价适至矣。头巾及布深衣。如前告似可。
答赵奎辅(壬戌)
姑姊妹女子子适人无主者。传只言无祭主而不言丧主者。以丧有无后而无无主也。本亲虽哀怜而不降服。夫族之或叔或侄。当主其丧矣。经只言姑姊妹女子子则其馀大功之亲。依旧降可知。至于题主无后之主。宜题以无后之例。恐无属称旁注也。苟非冢妇。虽舅在亦然。家礼无班祔改题之文则可见。语类虽有妇名而翁主之说。此必是迭迁当改者也。小记妇之丧虞卒哭。其夫若子主之。祔则舅主之。注云嫡妇庶妇。故后人遂疑其庶与嫡同例。然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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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指嫡妻及妾所生子之妻。非冢嫡也。内则云冢子未食而见。必执其右手。嫡子庶子已食而见。必循其首。可以旁證。若冢妇则须作妇名而翁主矣。礼疏云异姓无出入降。此指女子适人而非出后也。礼不再降而为人后者。为其姊妹适人者小功。若于此不再降。而大功则与未出后者同服。奚可哉。其为本生之内外兄弟亦然。故无服也。出后外孙之亡。缌降则无服。其未出后也。舅及从母相报小功。而外祖为之止缌。已有轻重之别。及其出后。此无而彼有何疑。
答赵奎辅(癸亥)
所后丧未禫遭本生亲丧。其未葬不可行吉事。或有所后母若女子子未适人。不可不禫除者。则使人替告行事。其不然者过时不禫。朱子书有是说矣。改题递迁。礼之大节。何可废也。家礼礼大祥前一日。以酒果告如朔日之仪。更无吉祭之文。今孝子虽曰私丧。不宜便举吉事。略遵家礼之仪。既虞卒后。以朔日行改迁礼。似亦得礼之变。如寻常四时之祭。今人家未必皆行。至忌祭理合悉举。丧内行祭。朱子有数说不同。不肖昔遭丧。参酌其间。以深衣大带方笠布网巾。不设祝单献行事。况此是私丧。设祝三献。无所不可。冠服恐与女子子适人者同例。家礼丧内出谒必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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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衰。以此推之。惟在丧侧服其服。其馀不宜用纯凶之服明矣。然今俗居所后家及出谒。皆用生布深衣大带方笠。以代墨衰之制。已成同风。不可猝变。礼时为大。以此入庙行事恐无妨。
答韩际而(光道○己酉)
士大夫四代奉主自是僭。然今人从家礼皆祭及高祖。此则未可知。始祖之祭。于礼于法无可疑者。若嫌于国家不祭则善矣。既不能不祭而祭于别室。安在乎不僭。古者世各异庙。自汉明帝为同堂异室之制。公私通用。今兀然别立一庙。固未知其妥当。而况礼云惟官士祖祢共庙。其馀则否。同庙轻而异庙重可知矣。然则别庙别祭。尤觉犯分。愚意若以为嫌。不祭斯可矣。如曰不可不祭则只得并祭而已。如何如何。
答韩际而(壬戌)
无后之丧。宜题以无后之例。此则已及于洪州书耳。礼男主必使同姓。女主必使异姓。蔡友虽病不来。舅家至亲在京则服重者当主之。礼疏小功主人之丧。必至于期。则况窆葬耶。然乡中既有主祭者。则此当以摄告为祝。
答韩汝焕(世章○丙寅)
嫡孙承重。母之大祥宜服除丧之服。卒事反重服。今之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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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衣方笠。即出入之服。与墨衰等。以此除服恐当。题主其始虽作妇名。既代主其丧。祝称孝子更何疑乎。祔父于父之祖考而祝称孝曾孙。未可以主面为疑。今家礼祔祭有孝子字。读礼者多错看矣。追后成服者。多因朱子答曾无疑书练祥皆从成服日数。此亦未详本意也。古者二祥必择日行事。或有丧在下旬而祭于上旬者。今当变节。宜以此为例。若奔丧至家在月中者。以亡日行事。不必别设祭奠也。愚意则虽不在月中。丧期除丧。自是二段。生与来日。死与往日。各以三日为断。虽主丧者不在。三日而不敢不殡不服。三月而不敢不葬。三年而丧毕。何以异是。其或闻丧于练后祥后者。将何以处之。故曰祭不为除丧设也。若欲一循主丧者之成服而迁就丧期。则终必有推不去之地矣。然世方通行而突尔此说。徒致讥谤。未知如何。
答韩汝宽(世裕○丙辰)
春随线长。时物骀荡。伏惟此时福履增休。向蒙札翰。病忧汨乱。稽谢许久。负罪殆甚。瀷载痾在躬。而子疾又不浅。闷恼而已。示及理气之论。足见致意不凡。即无论所造之如何。从此进进。庶几发钥透关。衰朽未死。拭目而伫看成章。钦叹实深。元来前辈辨说亦多。率皆专意于攻彼之短。不觉反忽于立此之本。所以互相排诋。卒无以归一也。如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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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理气为天地父母。刱闻虽若可骇。实有其义。天地者有形之仪也。二仪未生之前。只有理还无气耶。抑二物相须不离。悉具于有形之前。气以成形而理亦具也耶。其所谓太极生两仪者。凡气之成形。莫非理之所为故云尔。非谓两仪之前。初无气之可指。而直从理生出来也。且理有善恶。程子既有定说。彼亦岂茫不知性善之有训。而妄意索说耶。活看可得。其以性情分未发已发。如中庸章句分明定著。何可移动。发而为情。所统者心。故曰心统性情。不可以性之所发。同指为性也。大抵理发气发。朱门开端。初无罅漏。至气随理乘。微若有痕。然后生何敢容喙。彼所谓只有气发理乘一边者。固不是矣。今说者但曰若有先后然也则奚可哉。足下看到。尽觉不易。而语意之间。容有未十分缜密者存。则惟宜大著胸明著目。因其所已造而益求其所未得。何患不至于昭旷之原耶。区区之望也。瀷俟日气暄妍。将一至京里。或冀奉袂款展。第未可必矣。
答睦汝极(建中○辛未)
玄轩公既亲尽不祧则是始祖之庙宗孙主祀。与未祧之主同例。丧三年不祭者。指吉事也。忌祀已废。时祀亦据礼不行。势所宜然。支孙恐不可擅举也。至于节日朔望。礼家所许如是。不可谓全无事耳。如必欲摄行。祝告当事者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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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其人未定也。尊属则云宗孙方在忧服。某亲某敢摄告。非尊属云使某云云可矣。然终觉不稳。新丧继葬祖茔者。备礼于新葬。而杀节于先代。诚似未安。然家中之礼。殷盛于二祥。与先庙不同。此何以异例。亦不得已限于制而已。虞杖不入于室。祔杖不升于堂。考以行之。闰月不祭。指祥禫之类。凡丧服大功以下。计闰非一。皆不用也。朔望之奠。何可废也。此与告朔不侔。墓祀之祝。告朔望之降神。家礼可遵矣。古者凡有丧哭于庙。又合聚群主。亦相吊之义。此未必有祝。本生之祖。班祔宗家。便是无后之主。班祔之祭。止于兄弟之孙。五世祖亲尽之后无所祔也。其出后之孙降一等。服止于曾孙。曾孙有服。故不忍埋主。则其最长者祭于私室。亦情义之不免耶。然不敢臆断。若因奉宗家则不是矣。
答洪文五(奎汉○癸亥)
过询礼节。若茔墓第二位在远。而第一第三位同原。则同设两位之享。次日始享于第二位无妨。此孙祔祖食。而非子先父食也。礼时为大。参以人情。亦似宜然。必欲镇日奔走。循第而行事。或者为礼胜之归耶。
答郑持平玄老(癸酉)
敬承哀札。虽以孝履葆重为慰释。秋序奄届。伏想孺慕益
星湖先生全集卷之二十九 第 8H 页
切。为之增悲。瀷穷独老剥。犹赖朋友之相仗。自先丈之乘云上征。益觉失依。如朽株待风。特欠一颠仆耳。亡子草稿本欲达之 宸听。有补于当世。今既不及。为平日亲识之求睹。已不可收藏。亦念渠意有在。亡与存无间。或有有心人采以略试。便是吾志得遂。天下事无甲无乙。何必置畛于其中。但恐无其人矣。近者读礼之暇。能不废经卷之功耶。惟乞慥慥勤勉。有以副先训也。畏庵遗集刊正。恐不易事。瀷昔尝一再及门。其躬行之笃。近世所无。此已钦叹之不已。当时敢有禀质。未蒙印可。其一生法门。一堂一室。隐见体用。篇篇是语。句句不外。殆若完成无渗漏矣。后来其门下士为传意旨云。此不过寄寓功夫处。既得便是筌蹄。瀷疑圣学一直有路。岂比诸鱼兔之获而弃其得之之具乎。近有人录寄末年数语。云于今望八之岁。而始知七十年之非。觉之太晚。补之无及。又云设令不至孟浪。如奇方异味。不如茶饭。可用而无弊。然则向之心肾水月等语。取舍将何居。愚迷瞢腾。不知适从。恨不能亲拜座下。的承面教也。因来书意。略有披露。靡足下何以及此。
答郑玄老(癸酉)
自先丈下世。哀此茕独。孑尔住地上。书尺问讯。亦无其所。每夜枕有思。向谁可质。昏瞢比甚。岁去而不觉。玆承哀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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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审练祀已过。仰念孺慕益增。更为之一恸。瀷从稚齿人不期其壮长。公然不死。非幸伊怪。况七十三是元气所养之大限。忽复到此。又撑过半旬。将添一筹。其耳聩目矇。朝呻暮楚。何足异哉。疑节之询。仆曾居丧。有所考行者。朱子答严时亨,曾光祖,胡伯量,窦文卿,范伯崇。意指不同。有曰荐新告朔。既葬使轻服或已除者。入庙行礼。有曰奠献之礼。亦行不得。只是铺排酒食仪物后。主祭者去拜。有曰略具饭食。墨衰入庙。酌酒瞻拜。此类可酌以行之也。古人三年废事不举祭无嫌。而家礼已著墨衰出入之文。何独庙祀而独废。不肖居丧。以深衣方笠。依酌酒瞻拜之训。躬执奠献。节日朔参亦不废。所谓节日者。谓时节庙享而非墓事也。今俗无墨衰出入。用深衣大带。其例与墨衰等。方笠亦东人之尊服。与常时笠子等。或谓用孝巾者非是。孝巾非尊服也。但宜有杀礼。故一献而止。不阖门不告利成。未知中礼否也。封事草。亡子极费心力。思有以裨益当世。今已矣。言之柰何。近者朋友之传录亦多。其意只存乎抄句撺语。为助益博士家伎俩。初无寻究之意。惟哀赞叹至此。殆可谓幽明之知己。亦想先丈庭训之有素。所以致此。钦颂不已。知者既鲜。而 上达无路。纵使有此。协赞无其人。毕竟将归于空言。柰柰何何。天下之事非甲为则乙为。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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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有益于生灵。顾何必在己。今之衰弊极矣。或者万一为眼有珠者所取耶。此何异守株待兔。还自一笑。近嘱度支郎以经费增损。访诸干吏。凡四问悉皆黑里瞢腾。卒乃云自堂上郎僚至胥徒。无人该识。其果然否。甚是寒心。吾临死野翁。了此何用。只为亡儿勤劬商量。而犹恨夫不明其详。故老人未能忘情于此耳。僿说若梳洗头面。则要过数十馀卷。借少年辈誊写。率皆忙心于举业。或偷隙略图。断手无期。虽在乱草。俟后便仰寄一二卷。冀蒙砭订耳。
答郑玄老(甲戌)
鄙人自月前轮行毒喘之后。神精昏瞢。虽闻哀有画地之厄。笔役艰难。不克奉书探候。今承札始审尚不脱舍。惊叹难胜。况先丈祥祀迫临。兼之身上宿證。重为之虑念。官事固是难了。宠与辱随。有若是矣。瀷老笃不死。居世何况。自先丈弃朋友之后。尤觉单孑。时有心思。无处质问。若适他国而中道失伴也。家有一卷外邦书交友论者。有云友者第二我也。身二而心一。交际之味。失之后愈觉。其在时如将失。既亡如犹在。读之尽是刺骨之谈也。居然再期而杜门癃废。无缘一哭灵席。展此区区俗情。柰柰何何。其书又云孝子继父之交。如承受产业。其言亦实实可思。吾子不幸已亡。而向年一纸哀书尚在箧。大有幽明之感。果得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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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知己。遗草虽多见者。口诵而心未必深谕。未有若哀之真知也。冥中有知。渠亦必玩绎一篇农圃说耳。说礼又家学也。奉奠之暇。能不废旧业。温习有绪耶。更须勉旃。益彰先训。亡子早有苍台源流一篇。晚又有许多说。亦非草草。今阅陈箱。恨其用意太苦。有以祟疾也。方来哀必看破得失。又有居官居县录者。耳闻目寓。凡关于时用者。必思所以通变之。有不可没者在。方为人所借。早晚将入哀照。其他经说及接倭考等议论深远。要待知者而知之。仆生命穷独。四顾无与话心。朝昼只对小孙。怀往事怅然尔。僿说编帙浩穰。要非数十馀卷不可了办。纸札虽具。年少辈留心者盖寡。而传录役钜。故每为走脚底话。不肯著实下手。尚犹不成。仆朝夕入地。终恐不见其卒业矣。南雅晦近报何如。黄得甫比自北路还。云关外颇有骚屑。其俗与彼境接。或者有由然耶。不无杞人之閒愁。加之恶兽遍山。白日啖人。此又何象。俄又闻原峡茔下虎攫守奴。汛除无托。私分之悯叹更切。
答郑玄老(甲戌)
敬承哀覆札。虽以哀履支葆为深慰。祥期渐迫。仰惟孺慕罔极。何以堪居。况画地未脱。倚庐久空。情礼尤有难聊。在人犹为之悯叹。况阽阨者耶。瀷老笃住世。身单意穷。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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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之催行。只待道尽处而已。近值恶兽杀人如麻。光景可怕。孟子论治乱之运。皆云鸟兽害人。圣人驱之。天生斯民与物。有阴阳之别。彼横生之类。得气便至。此其故何也。前年传闻北路有鼠异。亦云从北而南。黄得甫自六镇还。传北氓之说。虎渡江万计。恐非偶然。仆今七十四岁。少时相接。即百年前事。未闻有如此。凡燕使之至。必一番风寒。辽俗亦以东风为我人之候。占气之说。亦未宜全弃。果未知其如何也。或近于杞天之浪愁哉。亡子疏草及居官录。方为洪尚书借瓻。其答札有云贾生之言。得主父偃而施行。既济六二。程子释之曰自守其中。异时必行。其见许又大矣。然丧茀宜然。七日有期耶。苍台源流。乃渠弱冠所汇撰。中间役志功令。未暇增补。方来将使其子辑以缀之。今且寄去。近时士风。彼一等人标目为重。志在绂冕。外此或困于饥冻。奊诟无节。礼教将废。道揆已矣。法守宜勉。故前所以云尔。仆忝与先丈往复。煞见田地。不能不有望于相知之深也。世之惉懘。匹夫言高罪也。凡此胡说。幸勿露于人也。恐为招损之媒矣。更与黄友盍簪否。此已闻船厂合围之说。黄友之传相符。似非涂听。昔马文升在兵部。每夜心行天边一周。不知今时能如此者几人。愚极而妄。不免重掇。不待人而自笑耳。
与郑玄老(甲戌)
老夫精魂迷罔。不省时序。臆记祥制已过。俯仰之顷。陈迹黯然。彼大鸟兽犹且回翔踯躅。啁啾而后去。况老夫单孑孤茕。顾眄失依耶。缅想孺慕廓然。叩叫何堪。哀素患痼證。能撑支至今。是则必赖冥里嘿祐。既经重哀。遗虑尚远。种种闯发。将何以防诸。惟乞益加慎节。勉承先志之慈爱。瀷后死住世。废疾难强。终不克一临灵席。一死一生。便觉负心。柰柰何何。近时傃古念今。时有思惟。无与开喙。夐尔怀昔。辄不免怅叹者良久耳。南郡事今或结梢无忧耶。亦以关念。早起手冷。笔不从意。
答郑玄老(乙亥)
向者吾家晦根谓从座上来。信传起居。既甚慰释。此又敬承惠书。重有以凭审。体气葆重。尤以贺幸。瀷三冬伏枕。近赖暄妍。与虫启蛰。是何异掘阅蜉蝣耶。僿书付诸年少。率困于举业家务。殆于十日一石。难望其见跋。数日间仅办一卷。而脱误亦多。第送之。或将活看可得耶。亡子遗草两帙。亦乞卒业而还之。申正字素有姻姻之分。亦尝邂逅清杨。识其为人非草草者。足下与之游。必有增益矣。足下之与吾儿。心照幽明。苟有留迹。将无所不㬥。故又呈居官录者。或可一绰遮眼耶。其馀经礼等说。缘其子之汨于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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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暇传写。固将随便而仰溷耳。夜闻有便。对釭探草。虽有所欲言者。精神迷罔。何能槩举。
答郑玄老(乙亥)
信息久绝。时自念起。玆奉缄款。虽以慰释。寒嗽宿證更甚。是为忧叹。此疾家间曾有之。以新收蜂蜜任服。属餍数三次而良已。第试之如何。内弟某亦以精蜜五升。每朝和姜咽下。果得快豁云尔。瀷步步向路穷处。不知能得几日留住世间。嘿以精魂验之。若漏壶之就渴耳。舜民或者是南州正字耶。昔见之甚有才学。近闻业进誉彰。足下与之从游。必将相长辅仁。为之钦仰。阳村大学图颇觉疏脱。退溪十图中不加檃栝则未知何意。瀷妄有删正。而不能自信。况何望于明智之肯许耶。方星图极是难得。幸收拾还之也。尝读酒诰。窃有蓄疑。禁而许饮者三何也。圣人不作无益。无益有害。莫酒若也。禹之切戒。见于五子之歌。至其孙已不免丧亡。圣人何不去之。如斩钉截铁。而献酬之礼。或至于无算爵。如是而不至于荒乱耶。据礼醴盏在户。澄酒在下。醴不啻重于酒矣。以醴代奠。何害之有哉。或以畅达为言。然无酒以前。神不降歆耶。鄙家已遵法令用一宿𨠒酿荐庙矣。点茶非国俗。礼无用蜜之文。亦未知允惬。瀷每云民之于国如天。天何处可逃。东走西趱。无远无迩。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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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临在头上。吾王有令。吾其敢违。昔者瀷亦饮醉。今断在心上。用祭馀举釂。味美更胜。思念向时杯樽。只觉蹙頞。非强为也。法明则教行。教行而心安。于此验之矣。此意传与舜民正字知焉。
答郑玄老(丁丑)
前到四卷。尊阁敬玩。若对符彩。倏已高秋。饔飧可乐。御裌生忧。抚事一笑。仕道多扰。何以句当。辑编意思缜密。功力不易。可钦可赏。献之 九重。岂不补益。当世办此一事。自有晓悟于心目。不患不为识务君子。或将大成济时之需。生民有望。但恨欠一著举以措之耳。又闻因此有新刊 御制龟鉴一篇。未知亦使蒿目得瞻耶。昔子谓子贱。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言人之善。必本父兄师友。厚之至也。嘿念先丈抱负非常。馀教有裕。毕竟少露于今日矣。前所云者。只以锦贉之目为言。盖闻诺诺不如谔谔。亦以先丈遗志。不忘玉女于成。恃君之必不为嫌也。吾常曰 国朝以来闻人达士正言伟论。宜有集合成卷。有以警咳于 四聪。其益无方。顾无人到此。足下未可以图之耶。或可与此编表里完备。收功于无穷。未知如何。
答郑玄老(丁丑)
有书稽答。盖缘病困不暇也。日寒如此。必害于嗽喘。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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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摄起居近复如何。同病相怜。仰念不已。瀷昔患怪證。如火熺焰。若不能少须臾忍住。意若九分八地。今忽稍寻生脉。非始望也。然蠕蠕肉动。振振增寒。种种乖异。又岂有斡回之势也。先丈所诊胸痰者是已。多食蜂蜜。吐痰许多。或者得其力矣。俄见赵正叔书有地图选胜事。极可咍。人有遇不遇。物亦有然者。人但见一幅而不知有农圃说话。但知有玄老而不知有先丈许大力量。已与正叔及之矣。余今将死。欲以耄言留赠世中君子。去与先丈言之。斯无憾矣。愿君杜门读书。扫却进取一念。不失庭训规模。所可勉者惟守吾虚关意思。究极于前言往行也。德业当观前面人。名位当观后面人。此句更须细入思议也。脱却多少苦恼。归与先丈被发骑麟于大荒之外。此何等快乐。神思恒在慌惚中耳。
答郑玄老(戊寅)
春气骀荡。调候如何。其能与时昭苏。日渐回泰否。向承勤问。适患咳喘。毫役不暇。稽谢多时则罪也。老椎气力。不待言而可想。只欠一牖下饭矣。平日游从。但有数人。今闻圣文丈又游岱。其孤求挽诗。理合蹑尘而亟趋。奚羡奚悲。曾闻吊诡之论矣。入地有先后。后死者为儿。此为客而彼作主矣。毕竟一笑休矣。谛观辞旨。留心典学。煞有知见。是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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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望于君者。以君之聪艺。中间宦迹。未必非不幸。一朝回头。矩彟于先尊人遗教。不亦荣愿乎。进或离尤。退修初服。屈子之言可诵。如如何何。瀷朝暮异物。荒说至此耳。周礼固是周公作。后来添补者亦有。其杀鬼射鸟之类。太涉烦琐。而表影东西者。敢曰违理。宜以浑盖为證。此非仓卒可既者。意是圣制既成。后人或将以时行补入。如今大典受教有歧也。安知不有刘棻辈所益耶。其字画险夷。与他书不侔。疑其为载酒所学者。古人已有及之焉。然不可缘此尽疑其非圣作。月令又大槩可法。姑不必覈其差谬矣。
答郑玄老(戊寅)
久旷而书枉。奉审涖任乐司。福履万重。为之喜幸。地图毕竟可还。不必躁心。揉坏则可虑。前闻得黄姓该图。彼皆足践而心记。必有校正而得真者。未知如何。见哂悔言。有未可晓。悔在余口。不系人哂。抑未知足下辅颊之得失耳。东郡铜尺。见于磻溪随录。后见眉老陟州志不载。意者俄失之矣。水标桥所刻。顷见姜光之云半已埋在泥沙。刻画亦漫漶不明。其果然否。国初律尺。故老传云考准夏升家木主而施行。恐涉鲁莽。胜国专用大晟乐。尤觉绝倒。彼乃黥卒。魏汉津据身为度一句。量宋徽宗手指演成者也。历世因之。洪武更颁新乐。能一洗旧污耶。亡子在时职在礼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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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见阅乐。归与余言。胡卢未休。旧器未泯者若干。准于新造。太不相称。问于典乐。答云如此然后久而方谐。其说之不近如此。铜是倭来赤铜。多和锡。侧悬方中。此皆亿断。蔡氏新书与大司乐分明不合。 先朝之制律。得一朴堧充其任。其传云以蜡为黍粒。既曰海州产秬黍。又造蜡为黍何也。滑涩顿别。何以取中。其不智至此也。其说许多。何可卒既。值君提起。略道之。亡友李来庆判院时。将谋乐院志。未暇及焉。能有继之耶。恐无此力量耳。
答郑玄老(己卯)
书尺久旷。老人笔役甚艰故也。今承问状。虽以此为慰。旧患咳證复发。亦极忧叹。瀷常病之外。眩晕特重。莫非催归之兆像。然而乘化尚迟则亦异矣。申舜民落职南还可惜。所谓挽士不寸。推去数尺者耶。鄙稿尚未誊成。恐未死不能完役耳。科规之说。非野人所与知。然圣人时有答君大夫问政则心内商量。古今何别。但设科本意。不外于求贤。视杂文半日唱榜为何如。闻有变通。不见条例之如何。失其本意则非是矣。使士子稍习经文。犹胜于不变。容有倖占则同之不变也。箴铭之类。犹是法语。彼表赋果何用。说者谓四六关于事大。此大误。功令中蛊人心术。毁缺文章。莫甚于此。自徐庾以下皆可罪也。明太祖已有明诏。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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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易其文体。万无不从之理。且赋者何为而有。此众体之中。惟赋无所当。虽屈原合在斥去也。且置此不论。禁其程式则虽赋表而文词则或有可取。不然其幸中者太半是代述宿搆。又极无据矣。若从时制中少变则诗书之文。大小悬别。大小者合累篇为一。与篇大者相较定式。除其谚释而问义十条。各以墨义书对。其诖误者考官论列罢去。使士子目见自屈。不然者披诉礼部。此皆古之成式也。又搜其不成文势者殿一二榜。容其读书则可免杂遝之患。其呈卷亦然。见黜者一一考校。其窃他人之文及不成文势者。悬榜殿举。使自愧耻。稍似有益矣。我国尊慕皇明。而不遵其制抑何意。其详在续通考。若行此例则犹是彼善也。国家如欲变以通之。使百官献议。合取其长可也。古今论者。惟唐之杨绾孝廉科。国朝之赵先生贤良科为最。人皆是之。而独不举此何也。意不在得人。专为应举者嚆矢也。高丽之科。其末造年年设场。而犹是数少。又同进士外。别有国子试升补试。犹不过百馀人。今之三年间二百进士又何也。外夷中契丹多异材。如楚材大石之类可见。其故何也。契丹独行贤良科也。古今设科繁数。莫如高丽。金人之言曰凡虫兽无不可扰者。惟丽人难驯也。岂非科学长其诈巧耶。若论其详。更仆不可穷。姑举其槩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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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郑玄老(己卯)
日才南至。雁已北翔。时候虽乖。冻民为幸。顷札奉以慰幸。哮喘尚尔。證实伏暑。何不据此治之。瀷一似鸡窠之不死。八十年龄。只隔数旬。如升高之待坠耳。水经之作。亦涉大业。老人岂不欲俟其成而奉玩耶。若只拾旧传陈迹而编成。亦无所裨益。旧传盖蔑裂矣。何不博求旁取。辨讹而归正耶。彼郦道元岂数月易办者乎。嘿念先丈时往复书尺。莫不直穷源委。到底而后已。至于今响想钦叹。朋友皆死。孑留地上。所望于君。亦不浅。每见草草弥缝之意占多。此不能无憾。且先丈书中彷佛有见托遗孤。瀷何敢忘哉。故不惮支离而不免深言。君必不之罪耳。吾杂说中往往多及东方事。何可猝然搜出。顷寄久庵集。不过隔靴爬痒。盖井法自夏至周皆九区。区皆一田。田皆四区。如田字形。箕子殷人。不必苟循夏制而为四区之田。非井法也。今庆州邑中有直田。此秦之辕田。见汉地理志可考。庆州即秦人所刱。史所谓破井田开阡陌。非谓决裂之义。此亦见王莽传可考。辕田之制。其阡陌有直而无曲。此晓然可證。此其槩也。恨不能与先丈对坐论列矣。三韩之辟。即张良所办。尤不可一笔所尽。老人尝有诗云宜阳乔木长新枝。办局东韩计未违。莫言沧海人虚掷。椎下惊魂竟不归。聊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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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耳。盖马国为句丽所灭。则在铁岭近地。定平西北剑山岭下有盖马洞则恐其旧基也。明太祖所欲设铁岭卫。分明是我界。实非辽地开原也。前头此必一有明考之。朋友中或以辽地为是者。不然矣。其他清川为浐。大同为洌。猪滩为浿。汉水为带。已辨识得出耶。马訾水者。今鸭绿也。岂有三浿之理。汉书所称卫满渡浿者。即湨之误。见陈寿三国志。吾友安百顺以为湨之误。似亦有考。磻翁星土说吾不曾见之。磻翁之学。源于太湖。太湖主于缝针。缝针者以北枢为正也。古者枢在衡箫之内。今历枢围三度。此又何以定。正针锋在丙午之间。而西距四万馀里则针锋在午。过此则锋在午丁间。此又何理。丁酉岛山之役。曾见在杨镐军中记其始末者。失其名。事则详焉。倭自金鸟坪退归蔚山之西生浦。镐以大军围之不能克。死尸积于城下。闻倭又渡海而至。不得已左次。所丧多矣。岛山即其地也。前札科规之问。适值昏愦。都未能答矣。国家庆科。意者由于即位元年增广之设也。无疆惟恤。亦无疆惟休。故元年设科而添一庆字。非礼也。国初一遵大明制。三年一比。但彼以辰戌丑未岁。此用子午卯酉也。只有此科。至 太宗朝始有元年之设。名之曰增广。后又因明天子之元年而设则转多矣。后又添一庆字。凡有喜庆皆设。诚不知庆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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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何干。诗曰率由旧章。如曰古道不可复则旧章可由也。今之别试庭试之类。式月斯生。果何法度。设科所以取士。取士所以求贤。科与求贤何干。如不可一从国初定制。则只从大明可矣。今考文献续通。其事缜密。犹有可观。今之半日唱榜可乎。取士以文章。犹曰失真。今之赋表立决何意。不能从皇明则只从胜国犹可。胜国之制。虽有逐年设科。同进士外合乙丙科不过十馀人。主试与副二人。而门生座主之礼极严。断非今日之比。其末造别有国子试。而始不多数。终至于百馀矣。一比之内二百进士。不啻太过矣。此制不改则已。苟可以变通。先分庆与科为二道。收议百僚。采其长而为之。方免苟且。实治乱之机。不可忽也。仕于朝者。悉合商量。宁容但已。今云明一经而弃废四书则儒道堙矣。只务诵读而不举墨义则词义渐塞矣。使闾里孩童。偶习句读。立登仕宦。怙侈骄傲。不通世务。则才德自屈。人风大变。岂小患哉。西辽之德宗。出自贤良科中。一旅逃之西边。二十年间。辟地万里。西方人谓之圣人。得百里而有天下。王者之事。况无尺寸之地而至于此。心实疑怪。意者用贤良之制也。又闻其一用周礼。凡治国进贤为上。此非三物兴动而何哉。虽无所考。可臆断也。岂非王天下之力量耶。每读辽史。至贤良一事。未尝不三复叹咄。夜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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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烦止此。
答郑玄老(庚辰)
新年一札。便旷不报可悚。亦闻哮喘未已。颇妨对卷。此最为忧。前告吃蜜之方。此已验之术。何不亟试。地图之功。即益于世者。专心善成。须勿以弥缝为心。今时申舜民外如安百顺不无其人。相与帮助。岂非好事。前闻眉相将作简易堂铭。亲往西郊之外。尚传为古事。已闻之耶。舜民疆域志为之喜悦。亦愿博采精思。该括古今。无为务广之归也。百顺频以书来诘。吾精神已剥。何以应之。爱莫助之。玄老丁年并时。宜无遗憾。今俗游从各殊。情志不孚。恐非大业力量。东邦古事。莫有如平壤之方田庆州之辕田。方出于殷。辕出于秦。东人皆云井田非也。韩久庵井说。何异隔靴爬痒。近更有李姓人。破裂旧基。随意变易。为之怪恨。庆州之田。悉皆直田。汉地理志所谓商君制辕田开阡陌是也。辕直也。庆即辰韩之墟。辰乃秦人。秦是文武遗邦。避秦至庆。以秦法治田。即废井田开阡陌是也。世久而田界不能无不正者。故李参议衡祥欲釐以整之。为监司所罢云。此尤可笑。东俗之沽略。每每如此。朱子引蔡泽传决裂阡陌之语。谓破缺旧制。亦恐不然。王莽传云灭庐井而置阡陌。阡陌即秦之所置田制也。与制辕田开阡陌。沕合无痕。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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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以沟洫。今用水田则沟洫可废。秦自郑国凿泾为渠。关中都成水耕。所以废井也。因旧井而开之。循其势而引渠则为辕田阡陌而已。朱子注孟子殷人始为井。若然其注禹贡畎浍及论语沟洫。皆以井为释何也。必有一非。其释什一之解。大有径庭。除庐舍二十亩则为十一。而一不除则九一而已。何处讨什一看乎。以轻于什一者。混称什一可乎。按语类朱子有云孟子不得亲见其制而云然。若革世而尽改沟洫则劳民伤财。此王莽之政。必无此理。其说极是。然孟子而其有妄谈无理之说。尽诬一世之人耶。其故何也。玄老与舜民意见超凡。相与讲磨。或有新得。还以见教也。妄谓朱子或者万一有见不到处。孟子谓五十而贡七十而助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也。殊不觉五十之两合为七十。七十之两合为百亩。屈指可得。夏时五十为区则四区为一田。田名始此。一井之中九田而三十六区也。殷时每合二为一则长广皆百步。其公田三代不易。而民食九十步。公取九十步。是谓什一而谓之彻。彻者国与民通同也。若夫庐舍之制。别有其地。农处二舍。必无此理。别有完證。不尽举。昔者夫子问官于剡子曰天子失官。学在四夷。苟无平壤之画地。后人何以知其必然。今箕田四区为界。区皆方七十步。殷因夏田。沟洫不可改则合方五十。
星湖先生全集卷之二十九 第 16L 页
两区正合于方七十也。箕子始画田。不因夏而将成七十之区。宜别为方七十区。故所以箕田如此也。合箕田两区则正合周人百亩之彻。今不先言井制。无以明箕田之异迹而同归。故辞说长不得已也。史称商鞅废井。而只废秦中之田。函谷以外。非鞅力所及。孟子周流天下。何故不曾见古制而错说至此。余谓周之立法如此。而亦何曾画尽天下耶。沟浍之深。或至一仞。七百年间。何至尽灭。孟子与鞅并时。齐梁之无迹。非鞅之害明矣。今之时水田遍天下。田必以高陇为界。与浚浍相反。虽圣人复起。必不以为务。商鞅之开阡陌。何得专非。其说甚长。姑不赘。盖朱子初年未及致力于数术。故注孟子首章千乘百乘有误。后来作井田类说始得之。大全中可考也。柰何今古儒家读孟子。都不觉察。可异矣。舜民精通。必有以辨得快。有图则必有书。发明辨證。必以有益后世为心。东俗鲁莽。何以考订。如近世洪某之历代总目。以彭吴为檀君时人。彭吴穿濊貊。即汉武时事。见食货志。此类宜先分释。而其刱始提封。必祖檀箕。檀降太白山。地在辽东。后之妙香。不知何自。而恐其移都处。檀与尧并时。而舜肇十二州。幽并营三州在其中。幽州其山医巫闾。其利鱼盐。舜是东夷人。化必先及。父师未出。已称箕子。箕乃析木之墟。其故何也。明祖必欲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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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岭卫。幸赖朴宜中而得免。盛京志云旧在高丽界。今移在开原。其画界似指柳韶城。今平安道半入其中。昧者指为开原城非也。后必有此患。识务者宜知之。当时地疆多在鸭绿以西。渤海以前。因句丽所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