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屛溪先生集卷之四十七
碑
宣武功臣 贈左贊成行工曹判書諡忠毅權公(應銖)神道碑銘
公元1592年
神宗皇帝萬曆壬辰。倭酋大擧兵來寇。陷東萊慶州。薄京師。 車駕西幸。八路震盪。嶺南最被其鋒。而永川又其衝也。賊數萬入據郡城。與諸屯留賊。往來殺掠。權公諱應銖。慷慨奮義。募兵勦滅之。江左數十郡。賴而安堵。吁其偉矣。蓋公少卓犖。聞藩胡亂。慨然曰。男兒生世。豈可草木同腐。三十八。投筆習弓馬。武藝絶倫。明年甲申。登別試丙科。至是隷左水使朴泓幕。見賊船蔽海。公令撤入城外人家。爲戰守計。知泓庸怯無可與有爲。棄歸。繼聞方伯金睟,兵使李珏遁去。公痛哭曰。藩無守土之臣。閫無制勝之將。二百年 宗社。數千里山河。其忍投諸賊奴乎。以報國討賊之意告家廟。與弟應銓,應平,鄕人李蘊秀。行募兵得百餘人。公誓於衆曰。島夷今蠢。 至尊播越。正志士效死之時。敢後者死。衆曰諾。遂鼓行出漢川。遇遊賊一陣。公與應銓大呼直馳前奮擊。殺十餘人。賊敗走。有永川奴希孫等二百餘人。乘時爲盜。與賊通。公悉討
平之。時進士鄭世雅等六十餘人。上書招諭使。爲言義兵無統領狀。招諭使以公爲大將。諸義兵咸屬焉。鄭大任智勇士。集鄕兵入永川北山。公以義激之。至則輸肝膽誓死生。共討賊。分授諸將兵。守要害以邀賊。遇永川之朴淵與伏兵將丁應琚。夾擊大破之。斬三十餘級。獲銃劒粮馬甚衆。又追擊於軍威之召溪。斬獲亦多。推功與大任謂曰。永川賊據城以自固。不急擊以玩。非計也。是時諸義將聞公義聲。稍稍來附。總兵三千五百餘。公分五部。以申海,崔文炳爲左右翼。鄭大任,洪天賚爲前後隊。永川守金潤國爲別將。鄭世雅,鄭諶爲從事。書其旗曰倡義精勇軍。公乃大誓軍中曰。 行朝邈焉西郵。賊勢日盛。惟我將卒以死以戰。庶報 王國。又曰。亂言者斬。退步者斬。不用命者斬。失行伍者斬。公遂按軍徐行。止永之楸坪。謂諸將士曰。賊見我衆少。必輕我。我日耀兵勿戰以怠賊。某日當有東南風。以火攻必捷。預積火具。多聚火砲。稍至川南距城數百步。二賊將金冠黑袍。大坐城樓。賊兵數千。蟻列城堞。喊聲雷震。砲丸雨下。公勑軍整陣。勿令妄動。使軍中吹角鳴笳。以示閒暇容。賊望見大笑。公知賊心增驕。遂躍馬出一箭。倒黑衣將。城
公元1524年
頭賊一時走匿。又得被虜僧之逃還者。益知賊情。翌日平明。進薄城東。賊開門悉出兵以逆之。砲聲一震。我軍少沮。公奮身叱咜。縱橫馳射。一發輒二三殪。公所射殺幾數十百。賊皆披靡。我軍乘勝奮勇。無不一當百。賊驚駭死咋。走入城門。自相躪蹂死者無數。時已日曛。公退兵還頓。期以朝日更戰。賊勢尙强。莫利先登。公斬不勇前者數人以徇之。士爭奮銳。或槌城門。或超長梯。鼓譟而入。聲震天地。勢若奔鯨。賊四出巷戰。而大風從東南起。銃藥飄散。亦不得放丸。我軍一時縱火。烟焰漲天。賊皆退縮倉廒。不瞬息靡然燒盡。南城賊爭投入水。水爲之不流。其登西北者。超城欲走。公先使一枝兵。持劒杖守之。爭相擊殺。無一人得免。斬斫傷斃者七百餘級。火燒者亦不可勝數。而燼骨成邱。臭聞十里。我軍死者八十餘人。被虜得生者千九十餘。饑者食之。傷者藥之。各還故土。此七月二十七日也。西至河陽。約諸軍擊慈仁賊。夜聞鸛陣驚散。公曰。此必賊至也。覘視之。果賊來設伏。卽潛兵襲之。諸將皆伏。又東至于慶州。大膊,雞淵賊間知公來。夜悉兵遁。遂復州城。招諭使移右監司。路梗不能赴。公爲之先導北賊于仁同。又東北至于醴泉。合七
郡兵。扼聞慶之唐橋。以遌賊鏖之。賊相戒曰。權將軍兒矢甚可畏。公本善射而尤長於片箭故云。永川之役。 朝廷嘉公功。自前奉事。超公折衝。除兵馬虞矦。旋移助防將。至是特拜本道兵馬節度使。 朝廷責任公者重。而且聞兩 陵之變。公北望慟哭。益感奮。以必滅讎賊自誓。歲甚饑。公大施設以賑之。聞西州遁賊踰嶺南來。率輕騎三百。日馳二百里。遇於安東城西。奮擊大破之。逐北至九潭。斬百餘級。李提督如松聞公以少能擊衆。送綵段龍硯勞之。劉摠兵綎在星州。公與郭再祐諸將。就議軍事。摠兵曰。當今致力王家者。無如權公。諸君勉之。賊陷晉陽。分據密陽栗林。四出焚劫。公選敢死士四百。夜馳入大蹂嶺南樓下。又至彥陽之黃龍寺。射殺一酋將。又伏奇兵。嚇走淸正於慶州之倉巖。前後斬獲甚多。時光海爲世子。奉 帝命南循全慶地方。使軍校獻馘于光海。賊出沒機,蔚間。衆且萬餘。欲迤掠延日,興海。公詗知之。檄兩邑授指揮。自率單軍。要賊于安康。賊果大至。勢且迫。公令諸軍棄旗鼓佯敗。若戰若走。至兄江。兩邑兵已候江岸。忽角吹相應。砲射橫撞。賊大驚中潰。公與應平擂鼓策馬。左右撕擊。賊皆投水死。元帥權公慄,
公元1717年
廵察使徐公渻訪公戰捷。節度大奇之。皆上聞。 上欲超公一階。以言者止之。是時行長請通款。 朝廷恐公討賊之妨和議。公不肯也。又刦火旺賊。脫郭再祐。踣之達城。大窘遁賊。公先已遞節度使。陞嘉善兼本道兵馬左別將。或兼忠淸防御使。而本道左防御使則未嘗不兼帶。 上數遣近侍武臣。降特 旨諭機密。歲丁酉冬。天將益發兵勦賊。 朝廷命諸帥臣分屬 天將。公初隷摠兵李如梅。更以咸鏡江原二路兵馬。咸統於公。移屬副摠兵解生。公率親兵盛軍容。迎解生於尙州。會楊經理鎬於慶州。明年春。從戰島山。至伴鷗亭下。燒殺諸賊。及 天將圍島山。會天寒大雨。師敗績。公與李廷馣勸經理解圍。有丁應泰疏誣。 天朝勑覈於我。公與諸帥直鎬經理。雖罷歸。不坐重典。公更屬麻提督貴。時 天將四路進拶。賊終敗掇渡海。 朝廷念善後計。 命公箚住梁,密間。鍊軍屯耕。備不虞。己亥春。兼密陽府使。密新刳於兵。民走死且盡。公勞集之。爲政。嚴不苛煩。仁不姑息。課農桑訓兵卒。比一秊。邑里稍完。乃修孔子廟。躳行釋奠禮。治堂齋。使講肄有所。邑人翕然興起。後五年甲辰。 朝廷大封討倭功。 賜公効忠仗義協力宣武
公元1728年
功臣號。進階資憲大夫花山君。兼都摠府都摠管。 召還。公參會盟宴。間除寧邊府使,訓鍊都正,黃海兵使,漢城左尹,平安兵使,摠戎使,工曹判書。皆稱病不赴。公旣釋兵。不樂仕宦。雅好山水。每遇泉石佳處。輒怡然終日忘歸。築亭於慈溪上。往來棲息。又愛靑松之方臺巖泉瀟灑幽敻。買一區作小屋。角巾藜杖。嘯詠雲壑。飄然有出塵想。晩築白雲書堂。在龜川上所居西十里也。亂後。鄕秀才不復知有學。俗益渝。公慨然欲奬勵後生。爲之購書籍備器用。捐田土臧獲。爲久遠莊修計。邀宿儒可師者。俾敎之。公時往會之勸課焉。戊申二月。 宣廟禮陟。公將促駕赴哭。公病已示憊。子弟諫止之。公汪然泣下曰。君臣義重。此豈可晏然在家時乎。 國葬訖。公疾革不能歸。七月十三日。卒于漢師之旅邸。光海聞公病甚。遣太醫。訃聞。輟朝市賜賻祭如例。特遣領議政李元翼臨弔。禮葬于永川郡八公山下泉谷負乾之原。 仁廟改王。 贈公崇政大夫議政府左贊成。兼判義禁府事。 肅廟辛未。 賜諡忠毅。隱卒之典備矣。縣之儒士不忘公嘉惠之意。立祠龜川。享俎豆。公字仲平世居新寧。權氏貫安東。始祖諱幸。麗朝太師。世有簪琚。五代祖諱
公元1726年
偲。吏曹佐郞,知製敎。牧使諱挒。御侮 贈參議諱處貞。 贈參判諱鸞。從仕郞 贈贊成諱德臣。卽公高曾祖考。妣星州李氏。通禮云謙之女。公初娶順興安氏。文成公裕之後。士人道之女。繼娶昌寧成氏。參議德龍之女。俱封貞敬夫人。女適曹舳。安氏出。子遘司勇。成氏出。側室男遇奉事。迪萬戶。乙生女適鄭于藩。遘娶參議辛義立女。生山重大護軍,山峻副護軍,山厚,山甫。女爲李泰意妻。曹女生士任,士儆,朴舜孝妻。山重無子。取山峻子震衡爲嗣。女金鼎基。山峻男斗衡。次卽震衡。女徐賀來。山厚男審衡。女趙。山甫男濟衡,復衡,益衡,賁衡,有衡。女李後天,田世稷。山望,山鎭,山伯,山會,金以剛妻遇子。山立迪子。好贒于藩一子。餘不盡錄。今奉公祀者。五代孫昌運。卽景中子也。公以嘉靖丙午十一月甲戌生。是日太師廟所藏玉笛自鳴。人以爲公懸弧之徵。兒時作桑弧戲。發輒中。曹偶莫能格者。其善射蓋天性也。平生負奇氣。不肯作局促態。臨事制變。一視理所當爲。無所撓。當唐橋之戰。一守宰期不至。卽時相之兄。公重杖不少假。節度時。以軍律拿入慶尹蔚守。庭責之。其執法之嚴如此。然而平居恂恂和易。事親孝。居喪戚易盡。仁心質
行。爲人所信服。是以義氣所倡。人無不從。忠膽所激。賊無不摧。以三千烏合之卒。擊數萬全城之賊。勦蕩無遺。旁撇餘醜。七載兵戈。身袵金革。先士卒當矢石。經數十戰。未嘗少北。使一路幸不至魚肉。不獨智勇古罕其匹。誠以內積精忠。爲君忘生。故終能如此也。若早使公秉閫東南。握數萬兵。豈止使淸正輩嚇走而已。必不敢過嶺而北。論中興偉烈。在海防。李忠武爲首。陸路。又無有敵公勞者。反落在第二等何也。公狀貌粹偉颯爽。有英氣射人。當圖形麟閣。 宣廟見而異之曰。權應銖狀貌果如是耶。卽 命公引對。亟稱賞之。眞所謂曾不識何狀也。而其誓死討賊。必靖國亂者。不亦奇哉。且功名之際。贒者猶雞肋。公則崇班腴閫。視若弊屣。脫然不居。優遊於岳色泉聲。豈可求之於韜靲中。况建齋聚士。立師授學。其不以親君死長。必如此。可以知其義也耶。今但謂公勇冠千夫。技妙穿楊。誠不知公者。而其曰功成身退。遺世自娛者。亦淺知爲公也。必謂有武穆之精忠。亦能好卻縠之學者。其庶幾公乎。嗚呼。是可以爲銘。余少從家大人宰新寧。祇拜公遺像。仰止之深。而又與公諸孫遊。聞公之忠義熟。今於墓刻之役。不敢辭焉。前後謁文
者。公玄孫達徵,五代孫光運也。銘曰。
麗羅運際。太師鷹揚。公緖其趾。廟笛鳴徵。其貌頎頎。其氣潑潑。其心恂恂。其志屹屹。倭始大寇。國步窘猘。公奮表薄。爲敵王愾。隻手義募。死士雲附。大書精勇。三千其旅。一鼓永陽。我師兕怒。便風如期。數萬一炬。義烈雷行。諸賊聲畏。兵不忌奇。大酋驚北。靡公効力。唉七十郡。一場魚爛。幾不能免。予有疏附。予有御侮。王敉乃績。擢畀節度。山河鐵券。刑馬血盟。進秩疏封。麟閣留形。迺摠戎營。迺貳京府。迺帥西閫。迺判水部。只我除讎。居寵非心。奈我有好。烟霞癖深。釋兵辭榮。雲水婆娑。公曰制敵。雖事干戈。有死國心。乃言智勇。要知是義。莫大學用。築斯儒宮。是學是敎。捨此奚本。寔公知要。詩稱赳赳。曷如公備。武而且文。非孫吳比。輿憊赴哀。輀返故道。同盟上相。 王命臨弔。禮 賜葬祭。冢起崇崇。我銘詔後。忠義銘公。
觀察使金公(致垕)神道碑銘
可以托六尺孤。節不可奪。曾子謂君子人也。必才猷志節備具。然後始能當此。蓋難乎見於世矣。嗚呼。以余觀之。近故觀察使金公諱致垕。字士重。其庶幾哉。公性度沈厚嚴毅。才識周通敏達。言議剛方峻潔。自
幼承奉王父厚齋先生義方之敎。已知非道不苟言。非義不苟行。義利界分。察之旣明。枉尋直尺。辨之愈嚴。常曰。所貴乎君子者。秉心光明。如白日中天。制行峻截。如高崗壁立。少涉回互。稍欲模稜。則終不免爲小人矣。是以平日規模。寧激毋渝。寧坦毋險。寧失於踈直。毋或巧曲。寧過於固執。毋少撓屈。知公者已謂公之難容於衰世也。先是尹拯背悖二師。作斯文變。寒水權先生書家禮源流序後聲罪。拯因此甲乙爭論。事實始彰著。以有丙申大 處分矣。然而羣小之譖誣猶紛然。義理亦有不可不明者。而拯先正僭稱。亟宜禁絶。公與閔公遇洙。倡率館學多士。叫閤痛辨論之。 批旨優渥。至曰縷縷數千言。扶正斥邪。辭嚴理明。披覽忘倦。嘉歎不已。宵小輩媢疾公咆哮公者。已自公布衣時。及釋褐。庚戌。 除司諫院大司諫。時戊申逆亂甫定。繼有挾匕埋凶之變。人心危懼凜凜。有朝夕亂亡之慮。而辛丑四大臣之寃。半伸半罪。公議拂鬱。蕩平之論又作。忠逆混貿。義理益斁。公慨然曰。此可以無一言耶。遂抗疏畢陳衷赤。以爲前後亂逆輩。竆凶極惡之誣所藉口。皆根於諱疾。疾病聖人所不免。 先王不自諱。則此輩何諱之甚耶。甲辰
大喪。終不設侍藥廳。故遐外民庶。不知惟幾。而遽遭崩天之慟。於是凶逆之徒。唱爲罔極之言。外內和應。終至妖書之掛凶檄之傳。而禍亂滔天矣。 聖上自初姑息容貸。去草而不鋤其根。除末而反遺其本。以貽 國家無竆之患。徵夢漏網於鏡虎之誅。而釀稱兵犯闕之亂。詹孝倖逭於徵夢之戮。而致埋凶挾匕之變。終至禍酷 春宮。鶴駕賓天。三百年 宗社。茫無所托。言之至此。裂眥崩肝。聲淚俱逬。以常情言之。聖上所以處此者。寧過無緩。而今日之事。猶未免乙巳戊申之舊套。臣未知他日之憂。又至於何境也。數三舊臣。不勝憂憤。拚棄禍福。略請誅討。則 聖上不惟不從。輒以黨習責之。甚至於摧折竄逐。噫。此舊臣者。只以爲國忘身之故。太半見戕於辛壬凶黨。其餘存者。又幾被戊申逆賊之所盡殲。而其一腔赤誠。終不爲 君父之所諒悉。則豈不寃哉。噫。當輝,儉,鏡,虎之搖動誣逼也。 殿下之危如綴旒矣。今日之自謂純臣者。皆當時公卿大臣六部三司之官也。亦嘗有一人出一言。爲 殿下保護之地者乎。至於趙聖復之斃桁楊。非以請使 殿下參決庶務之故乎。李廷熽之竄極邊。非以首請 建儲之由乎。故相李健命
之尤罹慘刑。非以克準 冊封之請乎。方此之時。其頭勢景像。果何如也。推賊鏡爲魁主。尊賊虎於勳盟。泯然一色。無復忌憚。及至戊申之變。始指爲逆。且疏下。諸賊初敢變賊爲臣。亟請出陸。及夢賊之稱兵。又乃變臣爲賊。擬律之啓。猶減一等。覘 上意之好惡。以爲向背。視 處分之緩緊。以爲操舍。睠顧牽連。未忍割棄。此皆 聖上終始洞燭之情狀也。黨凶黨惡。孰有甚於此輩。而忘 君父護私黨之罪。不一及於此輩何也。四臣之寃一也。蓋有 代理故有聯箚。無代理則無聯箚。 代理聯箚。元非兩件事。丁未凶黨之追罪也。 代理聯箚。區而別之。竟使慘禍餘魂。今又飮寃於泉壤。 殿下試思之。當辛壬之際。此輩以代理聯箚。並驅之於逆。有曰驚惑。有曰陰移。至以簒奪目之。何嘗以 代理聯箚。看作兩件事乎。在今則代理二字。渠亦知有碍於 聖躬。故藏匿不言。而聯箚則出於四臣。百計閃弄。畢竟罪而後已。殊不知罪聯箚者。乃所以讎 代理也。可勝痛哉。今 聖上方以調停蕩平爲務。故或者 聖意以爲盡伸則慮有一邊人之不安。不伸則又慮有一邊人之爲寃。遂乃參酌分半。或伸或仍耶。夫四臣者。其爲 宗社之慮
同也。殉 國之忠同也。庭請同也。聯箚同也。畢竟騈戮於凶黨之毒手同也。至今國人憐悲。萬口一談。寃誦不已同也。眞所謂同功一體之人也。 殿下初不知則已。旣知之則有何嫌忌而終靳倂復之 恩乎。今之所謂蕩平。事之是非不甚辨。言之曲直不甚別。爵則彼此雙擧。罰則甲乙兩罪。善者旣無勸。而惡者別無懲。忠或不見察。而罪或多倖免。雜進忠邪。而惟以分義驅之。不分枉直。而惟以利祿縻之。譬如共冰炭於一器而寒熱不相爲用。是將奚益哉。主是議者。又不能推明蕩平之本。以贊 聖上作極之治。顧欲苟且彌縫。牽合扭捏。而往往以鏡,夢餘黨之換面媚竈者。參錯於其間。則乖剌甚矣。臣恐今日蕩平。不過如有宋建中之調停。徒使士大夫風習壞盡無餘。而終未免階亂之歸也。又言外內交通。掖庭不嚴。邪逕大開。貨賄公行。妖婢逆黨。夤緣締結。以致凶穢之物。遍埋 淸禁。終使國家遭不忍言之慘變。願 殿下嚴飭 宮闈。先正內治。使禍亂不復作焉。又言 聖上屢經逆亂。荐遭喪變。志氣消沮。治理稍損。受善之量不充。而漸有拒人之意。納諫之聰不廣。而漸有厭聞之色。事關掖隷。則必分疏而曲護之。語涉主家。則
公元1735年
必盛怒而訶責之。遂非文過之病。生於自聖。喜佞惡直之習。由於自用。輕視羣下。則馬牛縶而奴豕叱。不恤辭氣之太迫。獨斷 聖心。則髦是非而苴義理。不顧公議之甚嚴。君道日亢。臣道日卑。謇諤之論無聞。諂諛之風已成。凡章奏之間。非頌功則贊德之辭。此皆 殿下公不勝私。義不勝慾。許多病痛。隨處發見而然也。末又勉 上以本原工夫。大家振作。大家奮發。以今日之殷憂多難。爲啓聖興邦之資。 上不納。特敎遞公職。後九年戊午。公復 除諫長。丁巳八月。上有大激惱。因却膳。起光佐於致仕中。復拜首相。稱混沌開闢。而八月以前則付之先天。 敎以敢言先天事者。當繩以重律。自此擧朝震駭。莫敢出一言論得失。時事之臲卼。世道之危棘。非復向時比。公憂慨激中。又上一疏論 君德時政。首言言路之杜塞曰。殿下曷嘗見言路開而其國不興。言路塞而其國不亡者乎。自古人君雖有過失。賴臣下匡弼之力而正之。則如日月之更。無損於明。 殿下則一言之過。不曰予過。而又從而文。一事之失。不曰予失。而輒爲之辭。不但文且辭也。方此硬執拗守。驅世而俾循此塗。一有不率者。又以邦朋邦誣之罪隨之。臣恐 殿下
此病不除。 國事日非。亂亡必至。願自今痛改前轍。大開不諱之門。使人人得以盡言焉。朋黨之禍久矣。百餘年來。世道益潰。 殿下所惡而欲去之者。意甚盛也。然而朋黨與是非不同。朋黨私也。是非公也。朋黨之心不可有。是非之心不可無。人主之聽言也。只觀事之是非心之公私而擇焉可也。 殿下於是非公私之分。不復明審精察。每於彼此爭辨之際。好惡失中。抑揚乖宜。並與人心是非之天而欲泯之。囫圇汨蕫。羈縻箝勒。置一世於不白不黑不陽不陰之域。而終創別題目新義理。以爲混沌開闢。遂欲囿人物於太初鴻濛之中。使向日事。若隔前生。朱子見山頂螺殼以爲此先天之物。夫今天地眞開闢。而先天舊物。猶不能磨滅得盡。况可以昨今間錚耳瞭目之事。直歸之於子開丑闢之世界乎。 殿下言之而不疑。羣下和之而不匡。或者至以爲英雄手段。則甚矣其導諛之習也。夫方以類聚。物以羣分。此天地必然之理也。鳥獸魚蟲。猶各以類而從。况人之邪正淑慝。可以混淆而同之哉。有宋建中初。蓋嘗參用。其後任伯雨等日進苦口之言。王珪,辥昂輩日售讒慝之謀。畢竟蔡京復相而天下破壞。君子小人同進。常勝之勢。
必在小人。以今視昔。 殿下必知其是非與取捨之方矣。眞儒伸雪之論。大行於世。俄而匡贊果赴 殿試。蓋恃其黨之締謀共圖者也。懲討不嚴。隄防大壞。凶醜之孼。敢復生心。而大官助勢。臺閣不言。世道之憂。良可寒心。臣謂此亦 殿下有以致之。寬貸寵用之恩。多在干紀之族。摧擊震怒之威。每歸敢言之士。故此輩無所懲畏。綢繆約束。挾衆黨之助。伺一日之便。陰爲次第伸逆之階梯。此係今日安危之機。不可不察也。風習之厚薄。實關國家之興衰。古之善觀國者。不問强弱而惟察風俗。如善醫者。不視肥瘠而惟視脉之虛實也。聞錢若水辭樞密之風。則可知其治世勵廉之俗也。見范溫蘇過衰絰於梁師成之門。則不待靖康之亂。而已決其傾頹之世也。顧今世蔑四維。人營三窟。利之所在。義不勝慾。捷逕之窘步。墦郭之鄙蹤。恬不知媿。謂之循例。夫世道之維持。實賴於士夫。如使操守壞盡。名節蕩然。誘劫之易。如古所謂發蒙振落。則國家將復何恃。伏願 殿下興廉養恥。大勵風化。使衰世之俗。一變至道焉。儒道之爲 國家元氣大矣。 殿下每以爲今日之黨論。皆源於斯文。遂輕蔑先贒。厭薄儒術。斯豈非慨惜之深者乎。斯
公元1737年
文是非之前。固已有東西之歧南北之分。黨論果出於斯文耶。只是後來分朋角戰。而不幸變起斯文。彼倒戈之輩。醜正之類。合勢戕伐。爲世道害。則是豈斯文之罪哉。 國朝以來。名臣碩輔之無師友淵源者尠矣。繼開傳承之贒則尙矣。其餘股肱 王室。鼎呂邦家者。皆是丈席承誨之士。壬辰之匡復。實賴先正臣李滉,李珥,成渾之門人。丙子之維持。多出先正臣金長生之門下。儒道之扶國脉如此。其可忽而慢之哉。伏願 殿下致敬盡禮。廣招林下養德之士。 經筵講論。用資輔導。以爲匡弼之益焉。繼言早敎 東宮之方。摠結於人主之一心。以爲猛省舊病。刀斷桐分。勇下新工。痕血摑棒。使此心純一無雜。粹然一出於正。則正朝廷正萬民。次第事耳。 上答以勉陳者可不留意。原疏留中。翌日。光佐留箚出城。以爲某以蔡京復相等語。侵辱於影響之外。爲京爲攸。自有萬世公案。豈某之所可眩亂。其餘辭意極凶險。 批以金某文字執以爲非。則用蔡京者何君。此歸大不敬也。關係不輕。只爲活批。設令某甘心舊習。何足掛齒。公卽詣臺引避曰。臣疏中蔡京復相之語。不過論建中事始末而泛言者也。今大臣何以此自當。而臣所
不言之攸。又何以演出也。從前章疏論小人。每以章,蔡爲言。而不聞人之自疑橫擔。如今日之爲者。不亦異哉。第大臣用事以來。其所云爲。不改前套。自中之頭項稍强。妨於頤指者。則輒因微細。筵駁箚罷。勢位相逼。碍於自專者。則必嗾私人。搏擊乃已。歲月旣久。隄防漸壞。則遂圖伸雪眞儒。引用匡贊。此聲播世。萬口喧傳。 殿試之前。果招禮曹吏。使之再次草記。精神骨子。專爲匡贊赴試之地。 殿下試思之。眞儒伸而匡贊登庸。則世道之憂果如何哉。臣適當言官。非不知開口觸禍。而不忍負職責。略言大官助勢四字。其微婉至矣。彼乃摘出過去之言。極意構臣。欲以恐動 天聽。激成人罪。此豈大臣所可爲哉。諫官之職。語及乘輿。則天子改容。論及時政。則宰相待罪者。自古而然矣。臣雖無似。忝在諫官。豈有 君父之闕失敢論。而大臣之非不敢論也。 上只下勿辭之 批。臺臣有右光佐者。投疏請速賜處分。 上命先遞公職。刊名法從。正言韓億增 啓請還收。而吏判趙顯命陳疏辨導諛二字。 批旨皆嚴。光佐連上自辨疏。恣行欺誣。公欲效古人獄中上書。亟以短疏痛陳其黨私誣天之狀。草本纔具。 嚴命旋下。竟不及上。校
理趙明履箚請億增出仕。司諫安相徽繼億增前啓。上引見三臣而面責之。並罷其職。又 敎曰。若無金某。豈有億增輩耶。 特命大臣與金吾諸臣議進大不敬之律。因右相宋寅明箚止之。而夜二鼓。 命配公黑山島。三臣亦分配極邊。初改南海。終配扶安之蝟島。公聞 命。卽拜辭母夫人。夷然就途。夜半才乘船。忽有大風掀天倒海。疊浪打船。聲如霹靂。舟中人皆魂奪神喪。公獨整坐船頭。長吟東坡茲遊奇絶冠平生之句。意像安閒自在。亦可見平日之定力也。到配九日。因旱疏決。以大臣言出陸。移配泰仁。翌年二月蒙 宥。此公平生言議之本末也。公年二十三。中甲午司馬兩試。辛丑。 除永昭殿參奉。是冬。時事大變。羣凶構禍。太學生尹志述首被誅死。公作詩悼之。繼有逆虎變書上誣 儲君。傍行誅竄。擧世震慴。人心駭痛。公遂不仕而還。壬寅。爲賊楷駁罷。蓋逞丙申之憾也。時世道危懼。家近畿多不便。癸卯秋。奉厚翁。移居于湖南之高山。山川明塏。新寓粗完。厚翁甚安之。甲辰八月。 景廟昇遐。入縣門成服。今 上元年乙巳春。 上首召厚翁。拜大司憲。連 遣近侍促入朝。公亦拜 順陵寢郞。秋。奉還于沙川舊居。移拜金
公元1726年
吾郞。丙午冬。 上始謁文廟。公闡第一名。 上召公前。進簪花襯 袞袍。起欲少退。 命勿退曰。聞汝是贊善之孫。予心喜悅。仍問家庭所聞。公以筮仕初。先生之誦程子存心愛物之語而戒之者對之。 上曰。美哉其言。須體爾祖之訓以事國。例授典籍。旋以通訓階。陞通政付護軍。時議以公才學。宜置 經幄。將稟啓收資。公深以爲嫌。入謝軍銜。 上特命引見。問先生安否。仍 敎曰。此贊善之孫。勿拘常例。速宜調用也。 筵臣盛稱公才學宜居三司。 上又以擔當國事。勿忘庭訓申戒之。軍銜 賜對。寔異數也。俄拜兵曹參知。旋入承政院。爲同副承旨。每侍 講筵。証古參今。敷奏明白。必以 袞職闕遺時政得失爲言。上輒賜虛受。丁未春。例陞右副。時 經筵官韓公元震留疏歸鄕。公疏請以禮召還。遆授刑曹參議。又移承旨。 上召對大臣及承旨玉堂。論北咨銀債事。而先是我國商譯輩貿貨燕中。多貸虜主帑銀。北咨之來。稱皇旨督償。大臣及玉堂皆言小民私貸。 朝家不宜替償。且關後弊。公以爲溪壑之慾。正在銀貨。或至慢侮凌辱。不得不償而後償之。則無寧及今査還之爲愈也。且言我人之貸銀者。宜査其首事者及數
公元1727年
多者。梟示境上。以杜他日之患。 上以公言爲不可行。後辱咨復來。語及 先朝。人謂公言果驗。夏拜南陽府使。爲家近便養。奉祖母及母夫人赴任。七月。 朝家有大進退。討逆諸臣。盡被斥逐。公不樂州紱。卽棄官歸。至戊申三月。鏡虎遺孼。中外相煽。終復稱兵起亂。 國內震盪。公卽日奔問。亂已始歸。自是不復出門外。惟 孝章世子之薨。 敬純大妣之喪。皆入城受服。前後有坡州牧使,承旨,戶刑兩曹參議,判決之 除。輒呈遆。壬子夏。拜富平府使。纔數朔。遭王父喪。甲寅冬。 除利川縣監。未幾。又遭王母喪。皆承重服喪。庚申。朝廷請上 尊號。至設庭籲。軍銜例皆造班。時宰有勸公同參。公終不肯焉。間 除慶州府尹。以時相之不可過辭。辭不赴。後爲親老赴定州。壬戌六月。陞拜慶尙道觀察使。先是公之自謫還也。嶺伯缺。 上問誰可者。右相兪公拓基爲言某才器甚優。殿下若畀之。則可忘南顧之憂。 上曰。此人好無風起浪。難可用。至是大臣又有以衆論所歸 筵薦者。有是 命而未及還朝。忽病病。七月三日。竟臯復於州舘。享年五十一。返葬於沙川先山外麓。卽舊居之南福大洞乙坐之原。貞夫人李氏祔焉。金氏貫淸風。
公元1742年
高麗侍中諱大猷。始見譜書。我 朝有戶曹參議灌。漢城尹義之。 贈執義繼。有學行隱德。不仕。 贈參判諱益新。參奉 贈判書諱洙。卽公高曾祖。而厚齋先生諱榦。以道學爲世儒贒。官參贊。 贈領議政文敬公。考諱泰魯早世。 贈吏曹參判。妣貞夫人晉山姜氏。敎官錫夏之女也。李夫人考郡守奎壽。大司憲贈領議政楘玄孫。德純行備。稱女士。別有誌。後夫人朴氏考進士永錫。執義 贈參判承休曾孫。男長鍾正文科。今承旨。次鐘直夭。女適郡守尹心緯。李夫人出。一女適李齊淵。朴夫人出。承旨三男。尙淵,會淵,命淵。郡守男健厚。李婿一男一女幷幼。公幼。器宇俊偉。眸子炯然有光。生七月而孤。厚翁不忍課督。十二。始授學。因重疫。經年廢讀。厚翁欲試其記性。執舊讀而問能誦否。公琅誦終篇。無一字錯。如隔圈之方圓小大。一一記認。厚翁心奇賞之。自此文理大進。遂取春秋左傳。至宋明史。次第閱覽。治亂得失。靡不淹貫。族祖議政公構一與之討論。大加驚歎。後謂厚翁。某博識高見。誠不等閒。非吾輩可及。平生性好看書。頃刻數卷。若不留意。終身無所忘。雖通籍之後。志存難進。日長經史。至若百家九流之書。皆旁通曲照。晩又委
身於朱子書。以爲究竟法。其發爲文章。辭理贍暢。氣格雄健。絶無一種輕巧咷嘵之態。觀其英華之見於外。其實得之存於中者。可知也。事親則孝敬備至。奉先則誠禮必盡。其自奉也。專尙儉約。衣冠器用。安於朴素。其接人也。忠謹寬和。宗黨鄰里。各得其宜。釋褐之初。感激 恩數。出入喉司。僅數月。旋値時事乖剌。滄桑百變。義理日晦。人皆冉冉。公獨卓然確守。無復當世之意。而卒爲元祐完人。其莅官淸愼。自是家法。而節財用以恤民隱。勸學敎以興儒化。深得乎爲治之本。蓋其通才偉器。肯綮盤錯。無適不當。而位不及與聞廟議。雄藩重寄。亦得之而未試。此豈獨公不遇之爲不幸也。惟其所願者陳善責難。所疾者巧諛容悅。目見蕩平之論。乖了風習。及夫凶魁柄權。國勢日棘。而上順下媚。擧世媕娿。公獨擺棄利害。直言極論。雖終水陸流竄。世皆按劒。而是非因此益明。凶謀亦却沮咋。世道之賴公增重者。豈可誣也。若戊午疏。亟以黨逆之罪。顯攻光佐。此春秋之誅亂賊。先治黨與之法也。其嚴截如此。則蔡京一段。顧何足一毫畏忌。而故歸之於泛論耶。時人之巧詆者。甚或擠欲下石。此何異於不議棄城圖存而責廵遠之死守也。公絶
公元1740年
俗之志。經世之才。文章經術之爲世標望者。求古之名卿碩儒。實罕其匹。而義重自守。恥幷羣趨。一資十七年。終焉抹摋。平生蘊抱。無地槩見。只此二疏言議峻正。義理明截。庶幾使後人知公之萬一。今乃大書而不殺之。以俟爲公之子雲堯夫。可傷也已。嗚呼。余知公。自公童丱時。至白首深相與。其情義之篤。眞古所謂姓不同兄弟也。記昔庚申夏。余自楓岳還。戛過京裏。公卽來我。連宵亹亹。多說公志事本末。萬死歸來。顚頓困跲。而言論氣槩。激切不挫。無媿元城鐵漢風采。余固心欽尙之。今當文字之役。歷歷前言。若有意存。儻亦康節之於歐陽太常耶。臨書愴悼。益不勝感涕也云。銘曰。
公元1742年
聖后包荒。範圍皇極。萬馬奔馳。孰牢其脚。厚翁有孫。沈毅謹約。才以德將。其畀不嗇。乃揚于庭。秋天一鶚。基其扶闢。任以陳責。懇懇諤諤。禍源是劈。混沌曰開。宛彼螺殼。我搗其窩。帝胡轟霹。澦舟歸來。無媿鐵壁。衆咻何傷。庶瘳于國。師錫其偉。迺殿南服。其猷將宣。其祿遽促。匪私余慟。時憂大棘。福大之山。沙里在北。斂厥抱負。封此三尺。後人勿穿。下有司直。
判書李公(箕翊)神道碑銘
公元1773年
景宗大王有疾久無嗣。承 王大妃命。立我今 上殿下爲 世弟。羣姦壬惡。不便用事。自初讒沮。又奧結宦婢。百般謀害。末乃起誣獄。斬殺諸舊臣。必欲及焉。至 上卽位。士類彙進。討逆之義斯張。時大司諫李公諱箕翊。字國弼。首發三司伏閤之議。亟請五兇正法。 上終不納。後三十一年乙亥。餘孼更起。 上始大覺悟。公所言五兇。盡行追討。輿情稱快。咸恨公不及知也。蓋公以宗戚之臣。向國赤忠。自先而然。曾祖龜川君諡忠肅諱睟。當光海斁倫。率諸宗臣。抗疏遠謫。考知敦寧 贈吏曹判書諱堥。早見許積之姦。及積新拜相。寵用方盛。直斥忤 旨。廢錮十年。皆可言而言。不爲身計者。其家法也。有曰德陽君諡靖僖諱歧。 中宗大王第五男。卽別子爲祖者也。寔生豐山君諱宗麟。於公爲高祖。祖諱炯胤。封蓬萊君。號滄洲。行誼文章。世稱宗英。妣全州崔氏。其考判書完川君 贈議政諱來吉。公以 崇禎後甲午二月二十日生。聰穎絶倫。學語。便解文字。甫六歲。詣敎官學。嘗講春曹。誦范雎傳。不錯一字。誦聲淸朗。童蒙製。輒居魁。宗伯金公佐明每稱奇才。乙卯。尤菴宋先生謫北塞。士禍作。公無進取念。惟留意經史。庚申更化。始赴
公元1654年
公車。丁卯。中司馬。嘗於泮製。幾至準畫。考官非應嫌而有至親者。公棄不赴。人或笑嫌太過。其操守之不苟可知。自未弱冠時。出入黌舍。言論擧止。見重士友。己巳。 仁顯王后出私第。尤菴有後命。與諸生陳疏不能得。終守闕呼泣。甲戌。世道更新。公首執耳太學議。時有以尤菴配享道峯之論。公以爲先生明誠之學君民之志。與趙先生前後一揆。而畢竟遘禍又與之同。正宜合享也。手構疏爲諸生首。仍極辨向來凶黨所構誣。力請之。 上批嘉歎。終許腏享。士論以是多公焉。丙子。拜寢郞。遭內艱去。辛巳。以 國葬監蕫勞。陞拜掌樂院主簿。自殿中遷水曹郞。癸未。監富平縣數月。遭外艱。服闋。 除司御。復由水曹。出監永同縣。癸巳。登大科未唱名。拜禮曹正郞。未幾。轉兵曹。拜司憲府持平。自此歷兩司春坊。至亞長爲正梨園。丙申。超拜承政院同副承旨。屢 除至左承旨。周流戶兵刑曹參議,大司諫,判決事。間 除江原監司。後爲浴溫赴伊川。旋內遷。 王世弟冊封。以禮房承旨。陞嘉善資。乙巳。轉貳戶禮兵刑曹及京兆或都承旨。而兼帶金吾摠府。廟堂擢擬判尹者再。皆不 批。丙辰。公年踰八十。大臣引先 朝時知敦公故事。白請變
公元1739年
品超資。又言公寔忠肅曾孫。褒直敦親之義。合施優典。 上特除知中樞府事。父子連以大耋壽資。皆稱聖世美事。旣入耆社。時上謁靈壽閣。 賜醞耆老諸臣。公與焉。 上特問筋力視聽如何。及退。 命除曲拜。至階。使掖隷扶腋。又 賜虎皮加平轎而歸。觀者皆豔歎。旋從知敦寧。移工曹判書。己未六月十一日。考終于京第。壽八十六。訃聞。停朝市致祭賻如例。在永閱舊簿。發舞姦者。老吏自言此女婿也。見覺外。又私犯官糶某數。乞並偕輸以貸命。蓋畏公明而慮重辟也。公罪之而終傅之生。吏民皆服公仁明。有 王子宮差稱折授。勒量民元田。威嚇甚。一境騷擾。公據實報方伯。方伯寢不施。廵撫使到邑。公又請嚴處。廵撫亦有難色。公以事理强之曰。嚴治宮差。擧本縣狀聞之朝。畢竟無關於廵撫。廵撫竟從之。差人懼而逃。該宮亦莫之誚公。十考而歸。士民咸造方伯。乞借一年。不得則磨崖頌之。方伯又以治冠一道褒 聞。朝廷以準職賞嘉。初以正言侍賓筵。劾灣尹之陞西閫者。有大僚右之。公力爭久。是日朝臣莫不灑然曰。與大臣相可否。實有臺閣風采。在秋曹。有一富譯所後子死。不以傳其孫。復立他子。訟旣久而挾財縱橫。公
爲其乖亂倫常。以其罪重繩。閭巷莫不快之。丙申。以家禮源流爲一時大是非。寒水權先生,丈巖鄭公澔因其著序跋。而鄭公先被 譴。權先生疏 批。亦示未安意。諫官趙尙健論此遠謫。時公居諫院。發 啓請還。溯言尹拯前後背悖二師之罪。以及序跋之直書事實。又謂諫臣之憂慨進言。只欲辨斯文之是非。伸一代之公議。 威怒遽加。罪之又罪。今罪鄭澔。卽罪儒贒也。斥諫臣。卽斥先正也。 處分之失當。何至此也。因賊臣眞儒疏誣。竟 譴罷公。秋。 上更入拯辛酉擬書,尤菴所撰尹宣擧墓文。始悟其背師爲墓文者誣也。一反前日 處分。公首拜少諫。疏言不遠復三字。政 殿下今日之謂。臣更何言。仍請向者堂箚之構罪權先生者。嚴加懲討。丁酉。 上引判府事李頤命。獨對 便殿。後因諸大臣請對陳戒。公以承旨白 上曰。 聖疾彌久。羣下擧切憂遑。 元良參決。已有 祖宗故事。今宜講行也。 上諭予固念之。仍有大臣疏請。終令 東宮聽政。 筵臣有以獨對筵說。請勿載日記。公以爲伊日 聖敎。出於止慈。奏對亦出於爲國。今若不載。則實歸秘諱。而傳播之誣說。將無所憑信。豈非大可憂者。卽與同僚陳疏請特
公元1721年
載記註之錄。終使事實昭揭。羣疑渙釋焉。辛丑冬。鏡賊兇疏出。儉烈駴獄起。逆肚相連陰謀莫掩。 東朝特下諺書。而泰耈無端繳還。 春宮至欲遜避。而宮官游辭恐動。公忠憤自激。率宰臣侍從十六人。亟上一疏。極言表裏締交陰秘之狀。請覈兇孼謀危 東宮之罪。姦黨弩目俟 批下。構罪疏留中。數月還下。及誣獄畢。以公不參陳賀。臺 啓削奪。公退居畿坰。憂慨時事。惟日哦詩遣意。 景廟因山。公入赴哭。以軍銜陳疏以爲賊鏡誣逼 聖躳之罪。不可安置而止。亟宜嚴鞫。快正邦刑。並治前後喉院爲賊鏡覆逆者罪。時兩司有耈,輝,恒,光,億五逆討罪之啓。 上拒不從。公議至欲三司並請而多厭避者。公毅然倡論。率三司諸僚。請耈,恒追施孥典。輝則正刑。光,億則姑先島圍。而伏閤言之。三日六啓。語益激切。雖未蒙 允。討逆大義。自此嚴重。丁戊以來。朝象又乖。討逆之義。無地可明。公永無仕宦志。遂築室於廣州先壟下。以爲終焉計。而疾病莫遂。則仍自號市隱以誌焉。墓在龍仁上東村寅坐原。配慶州崔氏同竁。監司商翼女。端莊和柔。夙著閨譽。及歸公。孝事舅姑。順承夫子。訓子女敦睦婣。皆有恩義。先公二年生。歿于丙子。後
贈貞夫人。視公秩也。生三男。蓍遠,蓍瑞,蓍成。五女適校理金相尹,兪崇基,朴弼儞,羅瑞奎,牧使洪允輔。長房生命濟。夭無子。厚濟出後再從叔。得濟寔承公祀。女爲金錫佐妻。二房生進士聖濟,堯濟,訓鍊正逸濟,舜濟,允濟。側室一男一女。三房系子康濟。女爲黃槃妻。側室四男一女。縣監𪹯,燁,烒,熻金婿出。彥銋,正言李聖海妻兪婿出。進士師鼎,師恒,正言徐有良,曹命徽妻朴婿出。廷燮羅婿系子。紀漢,進士維漢,紳漢,監役徐覺修,說書李海重,金斗顯妻洪婿出。厚濟男東亮,東允,東雨。得濟男東直,東晳。聖濟男東郁,東赫,東燁。舜濟男東植。內外曾玄男女。摠百餘人。公稟資敏悟。風儀雍容。喜怒不遽。言語必愼。持身謹厚端潔。爲政廉簡明恕。平日尙儉。服食器玩皆朴素。孝友至老冞篤。知敦公半世病處。公自穉年侍湯劑不離側。積數十年如一日。及居憂。毁幾不全。崔夫人於公降生之日。分身卽歿。公終身遇是日。輒悲痛嗚咽。不啻如程子之言也。伯氏市令公年高抱疾。公事之。一如溫公之於伯康。以怡愉於昆弟者。撫愛諸姪。祿 賜必先享祀。又奉兩兄而後。及家人。少日托人穀物。其人自殖之。其數不貲。公索其債券而焚之曰。責利於人。
吾所不忍。崔公嘗悶公貧。別以田庄手書與之。公力辭不得而卽忘之。屢十年後。其券偶出篋笥。公之淡於財產如此。居官。必一日盡一日之責。無小大遇事。必殫綜核。殿中水部。素號閒官。而俱有實蹟。及通文譜。遽老白首矣。少時儕友之稱名流者。凋喪殆盡。立朝踽踽。不樂榮進。惟其憂愛根性。剛直自任。前後疏啓。力扶士論。忠逆之分。尤加嚴截。不以時勢計較。不以禍福疑貳。惟義做去。不動勸沮。公之規模所存。此可見也。公自少嗜學。常侍疾憂遑。無餘力暇及。夜或藏火照字。亦恐誦讀之妨聽。微吟默看。隨分不廢。而知公者皆惜公才志之未究。記性過人。少時所誦古詩文近百篇。雖頤耋之年。猶時時念誦不遺。平生不以文詞自居。其爲詩淸婉。往往有逼古者。至末年。亦不廢吟詠。所著詩三千餘首藏于家。昔余以講世後生。屢承公後塵。而長胤君則情契最摯。嗟乎。亦已亡矣。曾有手狀公事行。而其孫東允志學士。從余遊。今以其諸父命示余狀。謁公銘。余不覺撫卷傷歎。怳若亡友之面命也。豈終以拙陋辭。銘曰。
李以國氏。派別 靖陵。屬親纔踈。兩世俱卿。公每曰余。自與人殊。雖在韋布。義同戚休。仕我本朝。况敢不
職。毋曰官小。我盡我責。晩登臺省。益竭危衷。論事進言。一心公忠。斯文是非。先辨淑慝。欲伸 君誣。必討亂逆。人所斂縮。我往直前。不撓利害。素志石堅。豈無所授。前有忠肅。先公遺直。莫非我則。家敦行誼。官稱廉潔。非不爲本。在公踈節。頤壽百孫。位崇終考。善人是勸。神理之報。今我特書。鐫之神道。公其不朽。百世以詔。
華陽書院廟庭碑銘(並序)
公元1607年
昔殷太師首啓我東文明之運。吾夫子又有桴海之語。斯道東來之徵。蓋已久矣。後二千有餘年。 皇明神宗皇帝萬曆丁未。尤菴宋先生諱時烈。字英甫。生于湖西之沃川郡。時先生考景獻公夢孔子率諸子至家。遂命小字聖賚。嗚呼。大贒之生。夫豈偶然。夫子之後。歷幾聖贒。至晦菴朱子出。釋經傳而闡發微奧。明春秋而扶植大義。使夫子之道。日星宇宙。朱子歿。胡元亂華。其道遂東。又幾傳而至我先生。先生以間氣英豪之姿。有戰兢臨履之工。聞道旣早。聰明絶倫。天理人慾之際。辨別甚㫼。有或不善。必用顔子廝殺進步之勇。一克己便了。是以實踐之學。表裏俱到。戒懼愈嚴於不覩聞之時。省察益密於人不知之地。敬
則一內外貫終始。常謂朱子後孔子。欲學孔子。宜先從朱子學。博文之業。終以朱子書爲究竟地。深究體認。如誦己言。工程次第。出處事業。一遵成法。有淫邪之徒。誣毁朱子註說。而亦或爲之黨助焉。先生謂其禍甚於洪水猛獸。若使世儒皆能讀朱子書。知朱子義理。邪說無自而作。乃取大全。逐段詮釋。名曰朱子大全箚疑。一書旨意。靡不瞭然。誠後學之指南。而朱子之學。於是大明矣。丙丁以來。 國家不幸。有夷虜之禍。繼聞 天王殉社。先生寃憤慷慨曰。此天地之大變。古今之逆德。孔子作春秋大義數十。尊周最大。朱子初見孝宗。罄陳所學。討復爲先。蓋君父之讎。凡有性命之類者。莫不有不共天之義。况我 神皇帝壬辰再造之德。義大君臣。恩猶父子。此而不能盡復雪之義。人類入於禽獸。中國淪於夷狄。士之當此時者。一身去就。不可苟焉。遂入竆山。惟講學以自樂。間除數官不赴。及 孝廟卽位。慨然有修攘計。收 召山林諸贒。先生以甘盤之舊。已有知遇之契。密 令誥命勿書僞號。先生感激異數。一再赴 召。會逆臣行讒。虜使屢喝。中外震駭。先生與諸贒相率逬退。 上意猶不釋。 召旨尤勤。先生雖不就。亦不忍果焉。
公元1734年
前後囊封。莫非外攘之策。而必先內修。內修又主本原之學。君德時政。指陳得失。痛言不遺。 上輒稱正大之言。與古聖訓相表裏。益篤必致之誠。及先生居憂。 上密諭近侍。勉以自愛。制除。 諭召荐降。先生知 上志赫然將大有爲。遂有許以驅馳之意。戊戌。承 命入京。 上特陞冢宰。任以國政曰。明天理正人心。予責也。與我共此者。舍卿其誰。先生亦期以鞠躳盡瘁。死而後已。 上於引對將罷。獨留先生。密講大計。如南軒幄對故事。又因先生直摠府。使 世子親傳手札。語秘人不得知。先生草對未及上。 聖候遽大漸矣。嗚呼。 君臣一德。謨猷密勿。惟保養生聚。十年爲期者。實當日志業也。陽復之機。十八九成。此先生所謂天假 聖壽。雖不能掃淸中原。閉關絶約則優爲之者也。先生居常痛泣。如不欲生。 因山畢。卽返初服。而禮訟之禍已作矣。始賊鑴改註中庸。先生斥以斯文亂賊。鑴怨之。及 莊烈王大妃服制。先生引禮疏主不杖朞。鑴倡三年之說。欲以傾先生。朝廷不用其言。計不售。至甲寅凶黨得志。以此構先生罪。北謫南竄。栫棘海島。至告 廟按律之啓而極矣。庚申。堅,柟等謀逆誅。鑴,積坐死。 上始悟禮論之本
公元1735年
出假托。 特宥先生。諭召懇惻。先生依程子西監之義。承 命進對。卽出郊。旋又入城。以 慈聖手札勉留也。翌年春元。袖進短箚。極言尊攘義。幷陳杜私恢公恤民養兵之道。蓋欲以 聖祖志事。一誦於 神孫也。癸亥復入。爲請 孝廟世室, 太祖徽號。亦以世道日下。義理寢晦。必欲彰 二聖之遺義。存百世之大防也。門人尹拯。宣擧之子。宣擧以江都失身。慙憤自廢。先生與其新。不念其舊。後又黨鑴。扶護最甚。先生以春秋先治之法斥之。宣擧自謂絶鑴。先生便許以灑然。及 顯廟癸丑。拯謁其父銘於先生。時鑴,積勢熾。世道將傾。拯始出其父年譜及己酉擬書。或尊鑴學。不拘註說。或訟鑴,穆。勸與同事。先生見而駭之。及文成。拯謂不滿意。請改而不能得。庚申以後。深知先生他日之禍甚於前。恐爲畢門之寒暄。陰欲自貳。以先生不改碣文。謂之讎寃。又抵史局書。言其父初無可死之義。至於誣大贒而毁節士。先生遂陳疏痛辨之。後又悉言其父子前後事實。噫。先生之與宣擧者。以自廢及絶鑴。爲其善補也。拯旣出譜書。繼有史局書質二事而一反之。孰爲其子而不知其父之心也。先生每痛平日見欺於宣擧。而斯文世道之禍。
公元1749年
將至滔天。則以先生任道之重。豈終無一言辨斥也。於是拯之仇怨益甚。及鑴黨復起。相與交煽。終成楚山之禍。嗚呼痛矣。先生初配濟州。旣又拿鞫 命下。到井邑聞後 命。先生握門人權尙夏手曰。吾以朝聞夕死爲期。今終無聞而死。此後惟恃致道。又曰。學問當主朱子。事業以 孝廟所欲爲者主之。又以朱子所引孔孟以來相傳直字告之。又曰。吾黨之士常以忍痛含寃迫不得已之心。存諸胷中可也。仍促侍者進藥卽逝。實己巳六月八日癸酉也。是夜大星隕東方。白氣橫亘縣居。甲戌。羣兇伏誅。 上大悔悟。命復先生爵。遣近侍致祭。 賜諡文正。遺迹所曁。並許立祠。華陽卽其一也。洞在淸州洛陽山。先生愛其洞府幽敻。水石淸瀅。爲末年棲息地。實晦翁之武夷也。嘗得 崇禎毅皇帝御筆。磨崖以刻之。又欲依南軒虞帝祠,楚人祭昭王之義。建一小祠於 皇筆下而未就。在濟州。貽書權文純公。俾卒就之。文純自承遺托。一心經紀。至甲申。祠始成。號萬東。卽 毅皇殉國之回甲也。以黃紙榜子。享 神宗 毅宗兩皇帝。祝以 萬曆再造之恩 崇禎死社之義。皆先生志也。時 肅廟慨念 神皇盛德。欲建廟報祀。特 敎先
公元1764年
正臣宋某曾有是言。廷議皆難之。 上終築壇以祭。今大報壇是也。先生以一部春秋。事我 孝廟。而遺義炳朗。以啓 神孫繼述之美。將永有辭於天下。誰謂空言無施也。院初在洞外數十里。文純公謂華陽是先生薖軸之所。且 皇廟與 御筆之刻。並在於此。先生院宇。不可遠在別地。庚寅移設。是舊日書室少南。距 皇祠御筆俱若干武。取杜工部一體祭同之語。 皇祠禮畢。仍行院享。始 祠享行於春秋孟月。 朝家以三月行壇祠。更依虞帝祠素秋之例。改用季月上丁。乙未。因家禮源流事。文純公疏論拯前後背師之罪。因此章疏互起。其徒始發拯辛酉擬與先生書。誣詆先生學術事行而辭語憯毒。與己巳凶黨構罪先生者。如出一手。 肅廟始納拯徒父師輕重之言。每恕拯。至是 命入拯擬書,先生所撰宣擧墓文覽之。翻然覺悟曰。墓文無訾辱語。擬書果多操切。又曰。昔年下敎。在擬書墓文未見之前。今日處分。在擬書墓文已見之後。予心一悟。是非自明。父師輕重之說。今不可更言。命追削拯父子爵謚。又 手書華陽書院四字。遣承旨鏤板揭之。又以至誠尊贒正士趨息邪說之意。別下 綸音。命揭院額之下。 景
廟辛丑。餘孼復合勢鴟張。幾危 宗國。黜先生道峯享。盡撤諸院額。獨是院以 御筆。終不敢及焉。今 上初元。卽 命復享。還揭諸額。舘學及八路儒生疏請先生從享聖廡。經四十年而至丙子。始克準許。此先生百餘年屈伸之大略也。嗚呼。先生學宗朱子。義秉春秋。以上溯洙泗之淵源。則以我 孝宗大王之聖德。學而後臣之。一心同德。庶幾當一治之業。而至受世道之托矣。辨君子小人之機。明邪正是非之源。使世之爲士者。皆知朱子是孔子後一人。而尊師者爲聖人之徒。背悖者爲斯文之賊。雖五尺之童。無不知珠玉皮幣之爲深恥。含寃忍痛之爲可守。又皆謂名義不得不明。亂賊不得不討。以是滄桑百變。士禍屢作。而一脉正論。猶能維持世道。昔宰予謂夫子贒於堯舜。程子以爲指事功而言。文純公亦嘗以先生學朱子。明大義淑世道之功。謂集羣儒而大成。嗚呼。非知道者。孰知斯言之稱情也哉。先生以此三者。授之我文純公。文純終能整頓箚疑。以著朱子之學。營建 皇祠。以彰尊周之義。莫非先生未遑之遺事。而又其乙未一疏。終至 聖聽開悟。五十年斯文是非。至是大明。噫。兩先生授受。其盛矣乎。今華陽諸生謀
樹牲繫之石。托鳳九相文字之役。鳳九以事鉅人微。辭而不得。因念子孫與諸士友每謂先生盛德大業。不可無神道之顯刻。此則遺戒丁寧。何敢復議。昔先生撰紫雲書院庭碑。以栗谷先生平生事實備書之。其例今可倣也。謹以先生學問事業曁世禍之由。略書於此。用示千億後之讀此者。其幷識之。銘曰。
至道原天。待人而弘。帝眷東顧。篤生先生。天高海闊。晦翁襟胷。泰山巖巖。鄒孟氣象。高明博溥。全體大用。惟理氣說。從古紛糾。先生會通。一言以㫼。動靜先後。各從其指。理隨氣賦。性乃可名。靈覺所具。是謂五常。甘雖屬土。蜜豈性信。逐類刃解。玲瓏穿貫。成己立人。事君論治。復雪尊攘。斥邪衛道。皆本在此。理事一致。一字眞訣。生直養直。利用終始。無少屈曲。雖屯一時。百年必伸。道之宗師。如日中天。大地之東。有此華陽。山深泉冽。風霞不腥。 皇靈陟降。先生左右。雲旗風馬。髣髴庭廇。八表昏濛。一區孤明。正氣磨穹。邪翳退聽。七日之復。不食之果。先生不生。百世長夜。先生在世。威鳳祥麟。先生旣歿。景行高山。嗚呼先生。天作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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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