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村先生遺稿卷之十七

　詩

　　

重陽前一日。悄坐强吟。

游歷爭如卧小廬。一盂朝晝食無魚。持盃强飮酬佳節。縱乏黃花意有餘。

病骨凌兢不逼寒。長關無恙度艱難。朝來糾緊風聲急。自荷天慈分外寬。

種菊東籬下。秋來滿地黃。纔經大冬後。奈乏一莖長。有酒嫌孤坐。無人與共甞。閉戶還成醉。怊悵送重陽。

東籬悵失菊花香。爲遣幽愁强引觴。忽喜江州勤送酒。傾壺不欲負重陽。

籬邊喜見白衣來。引飮何妨屢擧盃。不使重陽成少醉。老懷那得一分開。

寒天木落晩風饕。卧聽長雲旅鴈號。老去難成朋酒樂。菊花時節負登高。

寄遁谷[一]

　　　頃枉未成穩。其後數日阻悵。未知起居。日來

何如。弟昬惙日甚。不但勞役之致而已。還家後。又得龍衙平信。誠幸誠幸。魯令所帶。未得解。方欲上洛蘄遞。而兒患未快。以是爲悶。重陽。獨坐無聊。有所吟。玆以書呈。和示爲望。(詩已見上者。只提第一句。)

游歷事如卧小廬。

病骨凌兢不逼寒。

　　九日地主送酒

東籬悵失菊花香。

籬邊喜見白衣來。

寒天木落晩風饕。

述行求和(元錄。作寄遁谷。)

遠游同跌宕。長路不艱難。錦峽塤箎樂。龍衙舞彩歡。紅亭成好會。白髮又相觀。次第歸來緩。依然澗軸寬。

酬遁谷。又用前韻。(元錄。作又用前韻。寄遁谷。)

讀書雅欲守吾廬。投老纔能辨魯魚。却笑猶將勤秉燭。當年漫浪負三餘。

凉風乍起未催寒。不怕重關道路難。休說歸來衰力倦。白雲南望意差寬。

黃花不貸一枝香。怊悵東籬憶把觴。爲喚兒童供小

酒。閉門猶欲作重陽。

薄酒頻斟醉興來。小盃纔撤又呼盃。重陽令節行酬債。不問黃花開未開。

風力駈寒怒響饕。聽來山木一時號。暮天寥慄秋懷惡。心逐浮空鴈陣高。

放身天地內。何處有艱難。適適隨情樂。恢恢極意歡。升沉卽兒戱。得失是童觀。不用安排力。乾坤本自寬。

淳古風流較兩潭。竹林那得勝雲嵐。長關跋涉能無恙。倦力猶堪策倦驂。

　　　昬卧中。強成數詩。並次前韻。幸視至焉。

示遁谷[二]

　　　阻甚堪悵。卽拜手帖。深慰深慰。弟昏惙之症。益可苦。每夜失睡之致。誠無可御之術。奈何。五哥與良甥名。在榜中。亦可喜。得失初不欲計較。而旣得之。則猶欲其畢竟成就。人情亦可笑。昨夕倦卧。又次前韻以自嘲。盖亦不有博奕者之意也。對客撓草。不宣。

　　自嘲。又用前韻。(元錄。無又用前韻四字。)

堪羞枯落歎窮廬。架揷群書養蠧魚。漫托長程行役苦。閉門牢卧一旬餘。

蓬囱晝掩御輕寒。勝似長途跋履難。衰力已愆心亦倦。有時携酒強成歡。

讀書儘覺口生香。漫說風流醉引觴。老去倘敎心力健。膏油猶得繼殘陽。

淸明夜氣有時來。悄坐怡然倦把盃。莫說詩篇渾漫興。幽懷憑得故人開。

性命爭如貴富饕。同人後笑悔咷號。從他得失悠悠了。分在安身覺最高。

示遁谷[三]

　　　昨進。未獲成欵。深悵深悵。拜玆手誨。良慰未究之懷。弟日來尤覺困憊。去夜便道忽急。幾致狼狽。以是神氣益不自振。亦可苦也。來詩。使悄懷稍豁。又以所吟者。寫去耳。日來續有來訪。不無應接之勞。而有禹德泰者。居儒城云。而乃以性命之說。見叩。今朝又以未盡討者。書示之。其言雖未恰好。而亦自不易也。

　　秋懷。又用前韻。

冉冉天時近剝廬。前溪水冷聚群魚。逢人試問秋來信。見說村情樂有餘。

握蛇騎虎未艱難。等是循環有暑寒。不遣此心長活

絡。那知身外太虗寬。

圃花已落有餘香。對此幽吟獨把觴。莫笑衰翁無意緖。孤懷切切惜重陽。

小雨猶妨好月來。晴囱悵失坐含盃。不愁深夜寒無寐。剛被幽懷欝未開。

風飄落葉吼聲饕。客鴈驚飛失侶號。扶出小庭頻悵望。泬寥天色仰彌高。

寄遁谷[四]

　　　早拜手敎。慰甚慰甚。弟今曉。便道又暴發。堇免狼狽。此疾自未老時已覺其不可堪。况此病惙之久。其何能抵敵乎。日覺神氣之轉損。未知畢竟將如何也。來詩俱佳。三復吟玩。而病思昏然。亦不能成吟。昨有漫吟者。玆以寫去耳。禹生不知其何狀。而其言性命者。似非科儒儱侗之比矣來辭後。直還去。欲以他日更來云耳。李仲壽昨夜來見。想於今日。當進候矣。

久欲看書理會深。神昏無奈物來侵。猶嫌博奕消長日。却笑哦詩枉用心。

寒風淅瀝覺秋深。亂葉紛飛坐處侵。已分爭名同戱

劇。方知閒漢久無心。(今日。卽少輩入塲屋也。自註。)

示遁谷[五]

　　　不審夜回。起居若何。弟每曉登溷。獲免狼狽者。亦幸矣。心氣日益澌脫。若不可支吾。雖於時至之日。顧無可怕。而夜間辛苦。極可惱。奈何。李仲壽來時。有何說可聞者否。此人輩中未易得。殊不可歇視也。卧吟一詩以自遣。視過後和示。亦所望也。不宣。

恠事秊方壯。優游懶讀書。徒勞空自苦。用智漫多踈。濩落身全老。昂藏志有餘。寄言二三子。懺悔試看余。

示遁谷[六]

　　九月三十日。夜雷異常。不勝驚惧而識之。

老覺存心法。無虞對越天。忽聞雷出地。那敢卧成眠。况此收聲後。吁何發怒偏。悸魂猶未定。祈死太平年。

　　　不聞信過數日。不審調候加减何如。前夜雷動極異常。病卧昏然中。蹶然起坐。殆如不識四到時節。想兄同此懷否。生於太平。死於太平。自是平生所願望。不覺形諸句語。此實際語也。病惙如此。不得就叙。而日來無往來。或意所愼之尙爾。敢此伻候。不備。卽弟拜。

次遁谷[七]

　　　夜來調候若何。昨書之來。昏憒中。撥忙作之。辭語亦未之領悉。所示閒雲詩。不能如敎還送。殊可愧省。今玆還呈。而拙吟次雷字送之。而率意成之。不宜以詩看也。賤患一味昏倒。而便急之症。昨今又少止耳。振威倅遭憂已久。想必還櫬于溫陽也。

忽驚轟燁吼狂雷。勢若崩騰萬馬來。繞壁彷徨仍失睡。深憂不散結成堆。

[缺題]

飄飄短髮不禁秋。日月看如逝水流。數朔添衰憐骨體。三秊缺掃憶松楸。貧羞乏具私懷切。恩許專城聖渥優。天遣吳儂微分足。更將何事可關愁。

金直講時芳。以三詩見示。次其韻。

忽有雷聲奮。囱欞震盪時。投梭忘恤緯。推枕起披衣。剝盡行交節。陽舒恠失期。悠悠天下事。伸屈在知幾。

寂莫窮村裡。誰憐餒坐時。明庭曾釋褐。宸陛阻披衣。兾野遺良馬。峩洋失子期。倘敎眞樂在。不諂是知幾。

示遁谷[八]

　　

次金直講所示韻

烟霞成痼疾。會待入山時。自笑空回首。緣何未拂衣。徘徊猶却顧。悵望枉幽期。緬憶狂歌士。超然早見幾。

示遁谷[九]

　　　夜來氣况何如。昨日尹令公歷見否。如弟病惙日甚者。每見其精力愈旺。心甚愧歎。奈何。身無惹絆。自覺脫然矣。忽被除旨。又此叨冐。痛裡。一倍憂縮。奈何。昨有臨見之敎。而捨馬策足。恐亦未易也。又次金直講韻以見志。並前作送上耳。

　　

又叨憲司之除。病懷。尤不自安。(元錄題)

寸心懸魏闕。雷動倍憂時。嚬笑藏單袴。軒裳濫布衣。千人爭諾諾。一个乏期期。轉斡無他術。端拱願審幾。

示遁谷[十]

　　　卽拜手誨。深慰深慰。叔平行後無聞。想多憂慮。而少者一時所苦。亦何足過慮耶。弟澌惙去益甚。未知畢竟將如何也。分外謬叨。已至四五。今番特授。尤不敢仰揣。秪切惶愧而已。來詩奉玩。可喜。昨送詩。有未盡送者。錄在

紙末耳。

奈乏囂囂志。長愁病卧時。跡畸稱老圃。貧甚典朝衣。拙分宜無失。虗名本不期。極知材力薄。成務愧硏幾。

示遁谷[十一]

　　自吟(元錄題)

昏昏欹枕卧。間有奮然時。萬仞瞻遐擧。高岡更振衣。羞從衰世去。妄欲古人期。却討神明舍。須看善惡幾。

藐然顔氏子。超出在當時。陋巷樂瓢飮。吳門辨馬衣。冥行爭索道。蹙到恐無期。所好是何學。獨稱殆庶幾。

　　　夜來起居如何。今日有臨見之示。而未之果者。豈以神氣不平而然乎。叔平其已歸侍。而憂患得有差勝之喜耶。弟一味昏卧。而無聊中。又有拙吟。書呈。兼候動靜。姑不宣。

和遁谷[十二]

　　　昨往石泉。承書並詩。爲之奉玩。卽因叔平之來。承拜手誨。慰深慰深。而憂患旣向差路。自應漸安。何至過加懸慮耶。弟不出門久矣。昨晩。自力往見姪兒。而不能轉進。心甚悵望。歸後。又昏倒。益不自振。奈何。前寄三詩及昨詩。幷和之。錄在紙末。視至爲望。不宣。

田間長俛仰。罕有出門時。自笑乘軒鶴。猶憐一布衣。鳶魚同活地。麋鹿托幽期。夕惕知吾分。乾乾可與幾。

夙抱雲霄志。飄然獨往時。妄思回薄俗。初不製蘿衣。士雅中流誓。希文後樂期。悠悠成濩落。深愧未知幾。

虗名何與我。會有脫然時。早已輕投紱。寧愁未拂衣。北風同惠好。東海問安期。却笑徒言爾。那能若是幾。

又次

不遣風塵到草堂。愛聽童子詠滄浪。寒松獨耐初冬雪。衰菊誰憐舊日香。偃仰堪誇南畒趣。虗徐莫待北風凉。有時引滿尊中物。旣醉高卧發興狂。

次遁谷[十三]

　　　夜來起居如何。阻晤且久。第有懸情。頃示滄浪之韻。非滄浪則浪字。皆屬去聲。恐或不能詳知而輕押之也。旣吟滄浪。更無以和呈者。故玆及之耳。昨韻。謹步呈視。至爲幸。

雪打茅齋欲放梅。寒囱苦憶思難裁。寄書倘報瓊花發。不待慇懃喚我來。

雪裡寒花忽着梅。化翁多意費神裁。淸香自與幽情愜。不遣狂蜂趁臭來。

又

自愛孤山一小梅。寒花暗入好懷裁。君心不與吾心隔。怳接淸香透室來。

松竹無香不似梅。孤懷悄悄苦難裁。寒齋馥郁藏春色。客歲吾曾屢往來。

寄遁谷[十四]

　　　方欲遣書而未之能。忽拜手誨。極令人開慰。弟頹然中。日有五六人酬接之勞。亦未覺其非力之所及。豈如負販之虫而然耶。寶城李生朝才還其家。冒寒往來可念。而千里遠涉。志氣則極不易也。來詩奉玩。可喜。昨有至日詩。幷有憶梅之吟。玆以付呈耳。頃有春坊官。以繼講冊子問議矣。下吏有告目。不妨一覽。故送之耳。

　　冬至

天地心從是日看。動時須取靜中觀。循環一理無終始。達道初開第一端。

陰凝何處覔餘花。雪裏深藏處士家。冷屋虗囱勤問訊。梅兄消息近如何。

示遁谷[十五]

　　　悄然無聊中。手誨忽至。令人心開。况披瓊章。

尤可喜也。弟一味沉昏。而昨承龍衙平信。誠幸誠幸。纔有從關西來者。姑未知其人之如何。千里跋涉。亦可恠也。以短律錄在紙末耳。

　　漫吟(元錄題)

囱外風聲急。昏然奈耳聾。微陽纔已動。一理自無窮。警節常回換。循環有始終。皓天知必復。何事惱危衷。

示遁谷[十六]

　　　積雪中波咜之苦。想一般也。弟頹卧中。日有對討之役。不欲以此爲惱。而漸覺身疲。此亦衰轉甚之致也。新曆始見之。玆以一件送之。仍有所吟者。呈去。一粲無妨耶。

嵯峨氷雪裏。兀坐意悠然。偶爾看新曆。居然餞舊年。昂藏憐短景。搖落對寒天。眼澁羞明燭。閒愁每失眠。

寄遁谷[十七]

　　　卽問起居何如。阻懷悵甚。想同此抱也。弟雖無別般疾痛處。而有時惡寒之候。亦可苦。此不過衰惙益甚。不可以外治者。推分委命。時至則行。其亦奈何。玩易之功。想日有味。來易亦能披看。而其言如何。梅花消息。亦如何。近被病倦。且因忌故。不能出。稍俟神氣少安。日

候穩和。當進不負梅兄之信耳。因卧中。成一詩送呈。不備。

牙籤高揷笑衰翁。虗度光陰漫浪中。眼翳紗籠看未透。神疑霧隔苦難通。沿洄今古懷長往。俯仰乾坤意不窮。爲羡寒囱觀易處。主人心事小梅同。

寄遁谷[十八]

寒梅欲放小齋春。和氣氤氳已襲人。宴坐咿唔深雪裡。瓊葩作意自精神。

差池一約負新梅。遙想踈枝取次開。欲討幽情陶寫地。床頭不乏滌愁盃。

　　　

日來寒緊。不審起居如何。弟一味昏惙。前夜又失睡。益覺漸頓。不自振耳。崔生復源有書。昨因無奴。今始送去。幷以兩詩。憶梅吟付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