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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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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五
 辨
  
立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五 第 253H 页
辨夷齐传
   史迁叙伯夷。杂引韩子诸说。以寓其感愤不平之气。其违天悖理。固已甚矣。史迁学不知道。以世俗猜狭怨怼激发之心。仰窥圣贤。其言固宜如此。后之儒者。亦有所不察而徵信之者。其矫诬圣贤。而启天下后世之弊。亦无穷矣。再恒窃不自揆。就其本传而略加辨证焉。学者不以其人而废其言则幸矣。
 
其传曰。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
按卫灵公太子蒯聩出奔。灵公卒。国人立蒯聩之子辄。蒯聩入。辄拒之。冉有谓子贡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孔子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乎。出曰。夫子不为也。盖伯夷以父命为尊。叔齐以天伦为重。其让国而逃。合乎天理之正。而得乎人心之安。其视卫辄之据国拒父而惟恐失之者。天壤不侔。而子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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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夫子之答如此。传盖得其实也。
 伯夷叔齐闻西伯昌善养老。盍往归焉。
按孟子曰。伯夷避纣。居北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传本引用孟子文。今不更加证正。
 及至西伯卒。武王载木主。号为文王。东伐纣。
按古者军行。必载祧庙之主以行。示有所禀而不敢专也。今曰载文王木主。传非是。且当时武王未即天位。追王之礼。岂可遽然行之。而号为文王乎。或曰。武王载木主。假号为文王(若文王生存者)而伐纣。此说尤谬妄。不足辨矣。
 伯夷叔齐叩马而谏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伐君。可谓仁乎。
按古者诸侯五月而葬。武王即位已十有三年。则谓父死不葬者妄矣。古者丧不即戎。而谓父死不葬。爰及干戈者。又妄矣。
 左右欲兵之。太公曰。义人也。扶而去之。
按史记周本记。夷齐之归周。似在文王发政施仁之初。而听用宾礼。当不在师尚父之下。今传文所记。则有若夷齐今日至周。而文王明日崩殂。又若文王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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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崩殂。而武王明日伐纣者然。又若夷齐未及入周。而文王崩。武王伐纣者然。传之谬妄。有如此者。(夷齐入周。既见尊礼。则当武王伐纣之时。不当如三老董公之遮说汉王矣。)且伐纣大事也。当君臣上下相与谟谋乎廊庙之上。而有邦群后。莫不毕集。夷齐何不沮之于三军未发之前。而必待元戎既启之后。轻犯左右之怒。而几不免径毙于锋刃之下哉。倘非太公之扶去。二子亦殆矣。此说有同儿戏。本不足深辨矣。
 武王已平殷难。天下宗周。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
按孔子之言曰。伯夷叔齐饿死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夫子既不言其所以饿之之意。今亦不敢指其果在何时。然得非在于让国避位之时乎。昔者舜亦避世嫡而居深山之中。饭糗茹草。与鹿豕游。夷齐之隐。亦当同此。(舜避尧之子于河南。禹避舜之子于阳城。益避禹之子于箕山。亦皆如此。)而旋又避纣。居北海之滨欤。
 及饿且死作歌。其辞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殁兮。我安适归矣。吁嗟殂兮。命之衰矣。遂饿死于首阳山。
按已上诸条。不见于圣人之经。今无所考证。而只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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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孟氏之说推之。有可疑而无足信者。谨缀数语于后。庶读者因此而求之。可以识文武之心而知夷齐之行矣。
 子贡问于孔子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乎。
 又曰。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人到于今称之。
 又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又曰。非其友不友。)治则进。乱则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与乡人处。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当纣之时。居北海之滨。以待天下之清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又曰。伯夷不立于恶人之朝。不与恶人言。立于恶人之朝。与恶人言。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推恶恶之心。思与乡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将浼焉。诸侯虽有善其辞命而至者。不受也。不受也者。是亦不屑就已。
 又曰。伯夷避纣。居北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
 又曰。伯夷天下之大老也而归之。是天下之父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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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也。天下之父归之。其子焉往。
 又曰。伯夷得百里之地而君之。能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也。
 又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
 又曰。伯夷圣之清者也。
 又曰。居下位。不以贤事不肖者伯夷也。
 又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
按孔子孟氏之说如此。而所以推尊伯夷者。亦可谓详且至矣。然卒无一言半辞之及于谏伐之事者何也。此盖出于战国好事者之口。而后人不得察也。盖尝论之。夷齐之避位首阳。犹吴泰伯之避位荆蛮也。史迁叙泰伯于世家之始。而叙夷齐于列传之首者。其意以为泰伯不从太王剪商之志。夷齐则谏武王伐商之师。然夷齐之谏。于经未见。剪商之事。于理无徵。均之为不知而作者矣。及其受辛之虐炎方炽。正士囚奴。则去危乱之旧邦。而道胡貊非人之境。于是乎西山避位之迹。遂为北海逃世之踪矣。然其清风峻节。既足以廉天下之顽。而立天下之懦。则凡天下有土之君。孰不欲愿交于下风。而有所不屑焉者矣。(曹子臧,吴季礼。皆以让国闻于诸侯。况伯夷乎。)文王以当时大圣。兴于西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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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道方隆。礼贤养老之德。旁及于天下。则四海九州之内。孰不欲愿立于其朝而为之臣者哉。昔者虞舜起于妫汭。伊尹聘于有莘。傅说举于傅岩。夷齐适周。亦所以答文王之礼。(孟子曰。夷齐虽有善其辞命而至者。不受也。则知受文王之币而后行。)而成文王之德。欲以致之于天下国家。若舜之于尧。伊尹之于汤。傅说之于高宗焉耳。岂若匹夫匹妇遇乱失所。而爰适乐国者比也。(夷齐既称圣人。则不当如沮溺荷筱丈人之果于忘世矣。)然而功烈未加于百姓。而事业无闻于后世者。意者夷齐于当时。齿德俱尊。(孟子曰。伯夷天下之大老也。然则伯夷于当时。非特德尊而齿亦高矣。)适周未几而死欤。(伯夷得百里之地而君之。足以朝诸侯有天下。而今遇文王之圣而功业未闻。是必功业未究而死耳。非若后世一节之士。洁身乱伦者比也。)至于西山采薇之章。尤为不类。孔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又曰。求仁得仁。又何怨乎。夫不念旧恶。则德量恢矣。求仁得仁。则情性和矣。而此诗之旨。怨愤迫切。小无仁人君子乐天知命。宽厚恻怛之意。孰谓夷齐而有此气象乎。(世俗所传康衢击壤诗。先儒以为列子见雅颂而作也。至于接舆凤歌。论语只数句。庄子增为几句。至如楚人之辞。虽出于怨愤迫切之意。而犹有惇厚惓惓之风。此诗之旨有如此者。是必后人赝作。)呜呼。君臣父子。天下之大伦也。圣人人伦之至极也。岂有圣人敢犯天下之大伦。而伐天下之大君者哉。当曰天命未绝。人心未去。
立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五 第 256H 页
则虽甚失道。而位犹未绝矣。天命已绝。人心已去。则虽欲君之。而己不免为独夫矣。圣人岂敢坐视天下之坏乱。生民之涂炭。而任独夫之横行而莫之救者哉。呜呼。商纣之德。可谓淫矣。比干剖箕子奴。亲如微子而去之。贤如胶鬲而违之。众如有邦群后而弃之。天命绝矣。人心离矣。武王以天下之大圣。任天下之重寄。上应天心。下顺民情。一戎衣而天下大定。则虽推而并之于唐虞揖逊之风。而亦恐无惭德矣。是故孔子曰。汤武革命。应乎天而顺乎人。孟子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汤武之革命。正大光明。足以有辞于天下后世。而谓之弑君可乎。夫伯夷叔齐。何如人哉。仁则让国矣。尊则大老矣。德则天下之父也。其所归也。固天下之所同归焉者也。其所去也。固天下之所同去焉者也。若使夷齐谏而不听。不听而隐。隐而饿。饿而死。则天下诸侯将曰暴哉周之德。欲弑其君而愎仁人之谏如此。周不足与也。天下忠臣义士将曰虐哉周之德。欲篡其君而蔑大老之言如此。周之德不足与也。是周无天子之德而天下不与矣。或曰。一人之言。不足为天下重轻。是又不然。古之欲图
立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五 第 256L 页
天下之事。而成天下之务者。必于人心焉卜之。人心之去就。当于仁人之心焉观之。仁人之心。固天地之心。而天下万姓之心。所不谋而同焉者也。成汤之伐桀也。曰聿求元圣。武王之伐纣也。曰既获仁人。当是时也。天下之仁人。孰有过于夷齐。而不听其谏。俾之发愤饿死。而曰我获仁人。天下其孰信之哉。况三代以上。天下之民。由直道而行。德则从。不德则携。既不可以利势迫。亦不可以威力䝱。苟不能率之以道而绥之以德。则夫安能得其心悦诚服。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乎。世之所谓知者。既不敢非武王。亦不敢非伯夷。遂为两是之说曰。武王太公。恐一时之无君。伯夷叔齐。恐万世之无君。天下之事。此是则彼非。彼是则此非。如阴阳之不可移。如寒暑之不可变。如昼夜之不可易。如黑白之不可乱。武王非则夷齐是矣。夷齐非则武王是矣。天下固无两是之道矣。且君臣之分。不以前后而有异。不以古今而有变。夫安有一时与万世之足论乎。然圣人亦岂得已而不已者哉。昔者朱均之不肖。尧舜与贤。桀纣之无道。汤武征诛。由是道也。彼尧舜亦岂得已而不已者哉。天下之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圣人于制穷通变之道。执权衡而
立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五 第 257H 页
用其中矣。圣人固无心矣。呜呼。东周以降。道术不明。人心陷溺。异说蜂起。诟天骂圣。无所不至。谓尧为不慈者有之。谓舜为不孝者有之。谓伊尹割烹要汤者有之。谓太公鼓刀者有之。谓孔子主痈疽与寺人瘠环者有之。谓百里奚自鬻于秦养牲者。五羊之皮者有之。而至于成汤武王之事。抵触陵迫。遂无所忌惮矣。傥非孟氏深排而明辨之。则天下孰得而正之哉。大抵史迁生于战国大乱之后。不知圣贤之道。而悦于苟难。遂以接舆仲子鲍焦申屠狄之行。并于伯夷。而许由善卷。卞随务光之贤。高于尧舜矣。其他则又何说。春秋传曰。武王克商。迁九鼎于洛邑。(按书洛诰。洛邑是成王命周公营之。非武王所作。此云云。此左氏之误。)义士犹或非之。(注曰。伯夷叔齐。)庄周曰。伯夷死名于首阳之下。庄周始以寓言倡之。而左氏记之。诸子述之。至于今不破也。(周末诸子之说。皆如后世无是公乌有先生之类。且近世演义诸书。架空搆虚。真若实有是事者然。往往传之久远而诬乱正史者有之。诸子之言。实是如此。)盖庄周叙盗蹠以侮孔子。史迁传伯夷以诋武王。孔子曰。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狎大人。侮圣言。其此之谓欤。
辨多方解
 久庵韩氏曰。谨按多方。曰今尔奔走臣我监。五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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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克商七年而崩。成王东征。亦为三年矣。所谓五祀。将何所折衷耶。纣既焚死。武王与诸侯立武庚。畀付殷命。退保封疆。以待天命。武庚不悛父恶。四海讴歌。皆归于周。始乃代殷为天下主。其曰天维五年。须假之子孙。诞作民主。罔可念听者。即其事也。武王克殷后五年。始即王位。臣多方。而至成王东征之时。殷民之奔走我监。适五祀矣。
按武成。曰惟一月壬辰旁死魄越翼日癸巳。王朝步自周。于征伐商。戊午。师渡孟津。癸亥。陈于商郊。甲子。受率其旅若林。会于牧野。一戎衣。天下大定。厥四月哉生明。王来自商。至于丰。既生魄。庶邦宠君暨百工。受命于周。丁未。祀于周庙。邦甸侯卫骏奔走执豆笾。越三日庚戌。柴望。大告武成曰。先王建邦启土。太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文考文王。克成厥勋。昭我周王。天休震动。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垂拱而天下治。此自一月至四月。中间不过半年事耳。日月凿凿可徵。此安得有克商后五年。始践王位之文哉。不践王位。而犹称先王太王王季文王周王耶。不践王位。而犹有列爵分土。垂拱而天下治之事耶。泰誓曰。尚弼予一人。又曰在予一人。又曰于汤有光。又曰奉予一
立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五 第 258H 页
人。当是时也。天命已改。任天下之责者。非武王而谁也。故曰予一人。又曰于汤有光。此安有废昏立明之事哉。其所自任如此。而犹立武庚。则是后世奸雄之事。而非圣人之心也。
 韩氏又曰。五年五祀。终始依阿。无所发明。而武王革命易代之际。从容不迫。听于天之意。多所掩蔽。不显于后。至使苏子瞻辈。丑诋诬毁。无所不至。
按五年五祀。当时自有所指。若不可考。则阙之可也。岂可创为无稽之说。以求其通也。如葛伯仇饷之事。不见于孟子。则韩氏又何以解之也。且圣人之于天下。自以至公行之。孟子所谓悦则取之。不悦则不取是也。孔子曰。汤武革命。应乎天而顺乎人。废兄而立弟如宋武。黜祖而立孙如唐高。犹未免乎篡弑之罪。则安在其从容不迫耶。所谓子瞻云者。此自子瞻过越妄率耳。何与于武王。而必欲呶呶而求辨哉。
又按金縢。曰既克商二年。王有疾不豫。二公曰。我其为王穆卜。周公曰。未可以戚我先王。乃告太王王季文王。似此明證。久庵又何以当之也。若五年五祀云者。注说自可通。不必更为之说。
鲁之郊禘非礼
立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五 第 258L 页
孔子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礼乐之崩坏。由僭逼也。鲁之郊禘。孰赐而孰受之也。周公有大勋劳于天下。成王赐伯禽以天子礼乐。以祀周公之庙。鲁于是乎有七代之乐。八佾之舞矣。晋文公纳王请隧。襄王弗许曰。王章也。未有大德而有二王。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而葵丘之会。天子致文武胙命。无下拜。齐侯对曰。天威不违颜咫尺。何敢贪天子之命。无下拜。下拜登受。成王贤君也。伯禽贤臣也。周公制礼作乐。行之天下。垂之后世。名分已定。僭逼不作。成王受周公之教。伯禽承周公之训。而成王敢堕周公之典而锡伯禽。伯禽敢乱周公之法而受禘郊也哉。襄王东周之末主也。桓公五伯之称首也。襄王请之而不许。桓公锡之而不受。成王承文武之绪。伯禽以周公之胤。当成周之盛际。礼乐大明于天下。召公毕公之徒。相与辅相之。而乃不逮于拥虚器假仁义之襄王桓公者耶。然则鲁之郊禘。孰赐而孰受之也。林氏得之矣。微子之命曰。慎乃服命。率由典常。林氏曰。成王于宋。谨慎如此。必无赐周公以天子礼乐之事。岂周室既衰。鲁窃僭用。托为成王之赐伯禽之受乎。夫子之叹。其旨微矣。林氏之说。发明已尽。余故著
立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五 第 259H 页
此。以證林说。
问礼于老子
史记谓孔子适周。问礼于老子。非也。老子即老聃。鲁人也。好古知礼。盖亦老彭之类也。圣人学无常师。即从而问礼。非柱下史老聃也。曾子问曰。孔子从老聃。助葬于巷党。论语谓达巷党。即鲁党名。老聃曰。丘。止柩就道右。盖老而知礼。为夫子所尊师也。故名夫子。若是其倨也。子夏亦曰。孔子学于老聃是也。史迁不察。遂以为柱下史老聃。而孔子适周。故仍以问礼于老子记之也。老子即楚人。为周柱下史。而老子之子名宗。宗即段干木。而为魏文侯所式。与卜子夏,田子方并称。而孟子以踰垣而避之为已甚。则盖亦泄柳申详之伦。而史迁谓为魏将。非也。史迁又谓老子去周至关。著书五千馀言而去。世莫知其所终。然则段干木不随其父度关西去。而为魏人。为魏君师耶。史迁又疑太史儋为老子。又疑老莱子为老子。盖儋即周史。而老莱子又楚人也。然儋之去老子远甚。老莱子又不为柱下史。其实鲁老聃为一人。孔子所从学礼者也。周老聃为一人。为柱下史者也。太史儋为一人。见秦献公者也。老莱子为一人。即弄雏亲侧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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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以孟子所称观之。段干木似是学儒。而明去就之义。与卜子夏并见尊礼。则与老子家学问。迥然不侔。然则段干木之父老聃。又为一人。而不著五千言者耶。庄周师老聃。而云老聃死秦失吊之。所谓去周至关者。又不足徵信耶。然孔子所从学礼者。即鲁老聃也。
孟子非孟子自著
史记列传曰。孟子与万章,公孙丑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韩子曰。孟子之书。非孟子自著。孟子既没。其徒万章,公孙丑相与记孟子所言焉耳。史记之言既如彼。韩子之说又如此。当何所适从。而孟子之书。果为谁所作也。朱子曰。史记近是。史迁去孟子之时不远。宜得其实。而朱子又从迁说。则当以迁说为正乎。然迁之为书。多爱而轻信。叙三王孔子之事。多有诬辞。后之君子。不胜其改正矣。朱子集注滕文公首章。谓门人不能尽记。其四章。又谓记者之误。门人疑之。而朱子谓前说为是。而后两处失之。然亦不为改正。然则迁说未足为据。而朱子之说。犹未为定论耶。朱子曰。七篇笔势。如镕铸而成。非缀缉可就。若论语是记录缀缉所为。而非一笔文字。然则孟
立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五 第 260H 页
子之书。果为孟子所自著。而韩子之说为非也。然朱子既从迁说。而又有两处记者之说。而不为改正。第二篇。又有此书记事散出。而无先后之序云尔。则朱子亦无必之之意。韩子之说。亦不可遽非也。何以言之。昔者伏羲作易。周公制礼。孔子成春秋。易以道阴阳。礼以明分数。春秋以定褒贬。若乃诗书所录。则杂记国家政令。闾巷风谣。缀缉而为之。作者非一人。记者非一人。而圣人考正删述。成之为经焉耳。曾子传大学。子思述中庸。大学论学问先后之序。中庸论性命中和之德。至若论语所记。则杂记圣人言行及弟子问辨。缀缉而为之。记者非一人。述者非一人。而后人撰缉编缀。成之为书焉耳。孟子之书。有记孟子言行者。有记孟子出处者。有记弟子答问者。有记弟子论辨者。记者固非一人。述者亦非一人。而盖亦后人撰缉编缀。以附论语之后者耳。论语称孔子则子之矣。弟子则若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子游,子张,子夏,子贡,子路则字之矣。若冉求,原宪,㓒雕开,司马牛,陈亢则名之矣。曾子,有子则子之矣。盖论语之书。成于有子曾子之门人。故尊二子与孔子等。而其馀门人则或名或字云尔。孟子之书。例亦如此。其称孟子
立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五 第 260L 页
则亦子之矣。弟子则若公孙丑,万章,陈臻,彭更,充虞则名之矣。孟仲子,季子。疑若字之矣。乐正子,公都子则子之矣。盖其书亦成于二子之门人。如论语之书。成于曾子,有子之门人。而尊其师。亦如曾子,有子之门人尊曾子,有子。而其馀门人则或名或字者耶。论语之书。多有重出。而详略有不同者。盖记者非一人。而各以所闻著之。孟子之书。亦多有重出。而详略有不同者。记者亦非一人。而亦各以所闻著之尔。论语记鲁哀公,季康子,孟敬子。皆后孔子死而谥之。其书成于后人可知。孟子记梁襄王,滕文公。亦后孟子死而谥之。其书亦非孟子所自著。而成于后人无疑矣。(孟子生于东周烈王喜四年己酉。卒于赧王二十六年壬申。寿八十四。)昔者伏羲作易。周公制礼。孔子成春秋。曾子传大学。子思作中庸。而其书皆有源有委。脉络贯穿。文理接连。欲添一辞不得。欲减一辞不得。而若书若诗若论语者。无先后无次序。添一辞亦得。减一辞亦得。今以孟子之书考之。非易非礼非春秋。亦非大学非中庸。而特论语之类耳。孟子若欲自著其书。以垂后世。何不仿学庸之旨。勒成一经。如韩子之言而缀缉。自以言行。效论语弟子之为者。而以起后人之疑也。杨雄作法言。以拟论语。而其文犹有次序。而若王仲淹中
立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五 第 261H 页
说。则乃后人所记。而亦效论语。缀缉而为之者。故其文亦散漫。无所统属焉耳。朱子谓七篇笔势。如镕铸而成。非缀缉可就。是则然矣。而七篇虽曰镕铸而成。亦有缀缉而成者。论语虽曰缀缉而成。亦有镕铸而成者。如浴沂颛臾。是亦缀缉而成者耶。以其镕铸而成。谓之夫子所自作可乎。夫子圣者也。如天之不言。而四时自行。百物自生。孟氏贤者也。必行之力而后动。言之详而后信。其文辞之不同。有如是者。而况战国之世。又降于春秋百年之后。异端之说。日新月盛。充塞仁义。其祸烈于洪水猛兽之害。当是时。非孟子辞而辟之。人之类灭矣。其辞之繁而不杀。岂得已也哉。且战国诸策。皆其时国史策书之记。而文章笔势。纵横捭阖。抑扬顿挫。若不可涯涘。是果仪,秦,衍所自作者耶。万章,公孙丑之徒。亲炙有道。日闻性善养气之至论而有得于心。其记孟子言动出处。岂不如其时国史策书者流。而所记反出于其下者哉。然则朱子之说。犹为未定之论。而韩子之论。亦未可遽非也。愚生于朱子五百年之后。不得抠衣请问。而有疑于心。不敢自隐。志之巾衍。以待后之君子。或有恕其狂妄而恕其罪耶。
 
立斋先生遗稿卷之十五 第 261L 页
间检朱子语类。有曰孟子疑自著之书。首尾文字一体。无些子瑕疵。不是自下手。安得如此。若是门弟子集。则其人亦甚高。不可谓轲死不传。
 又曰。孟子之文。恐一篇是一人作。又疑孟子亲作。不然。何其妙也。岂有如是人出孟子之门。而没世不闻耶。
 又曰。公孙丑善问。问得愈密。盛水不漏。若论他会恁地问。则不当云轲之死。不得其传。不知后来怎生。不可晓。或是孟子自作此书润饰过。不可知。
 又曰。孟子初见滕世子。想是见其资质好。遂即其本原。一切为启迪了。世子若是负荷得时。便只是如此了。及其复见孟子。孟子见其领略未得。更不说了。只是发他志。但得于此勉之。亦可以至。彼若更说。便漏逗了。当时启迪之言。想见甚好。惜其不全记。不得一观。
 又曰。孟子一句。如人之患。在好为人师之类。当时议论须多。今其所记者。乃其要语尔。
孟子于礼文制度。亦甚疏略。
或引朱子语类诸说。诋孟子于礼文制度。亦甚疏略。盖谓丧礼经界班爵禄之类也。夫以孔子之圣。生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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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周之后。于夏,殷之礼。犹不能徵焉。而况孟子生于孔子百有馀年之后。成周典章。残缺殆尽。则孟子又安所考證而尽合乎先王之制耶。是故于丧礼则曰。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也。虽然吾尝闻之矣。于经界则历言三代之制。而终则引大田之诗而曰。虽周亦助也。于班禄则曰。诸侯恶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轲也尝闻其略矣。曰。三年之丧。齐疏之服。饘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三代共之。曰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也。彻者彻也。助者籍也。曰大国地方百里。次国七十里。次国五十里君十卿禄。卿禄四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此只就大纲说去。而未及乎其微细节目。然大纲既立。则其微细节目。又当随举。而先儒所谓不屑屑于既往之迹。而能合乎先王之道者。其此之谓也欤。呜呼。若使当时诸侯。遵用其道而为政于天下。则吾知其夏典殷谟成周之政。无不毕讲。而宋鲁齐晋故府所藏。先王之典籍。寄在残编断简之遗者。想必有可徵者。而就而损益折衷焉。则尚何疏略之可言哉。且其言曰。吾尝闻之矣。又曰闻其略矣。盖孟子有所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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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而后之人。莫之或信者何也。又引语类所疑公侯五百里四百里及鲁七百里之说。以穷孟子。然周礼多因战国时奸人伪冒增加者。而抑因春秋战国时诸侯既去害己之籍。而增其利己之文邪。又引语类所疑春秋传管仲对楚人之问。以难孟子。然仲之言曰。五侯九伯。(五等之侯。九州之伯。)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又曰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此尽禹贡青州之域。而大于礼镐畿甸之地矣。此亦桓公管仲誇楚之言。而意青州之域。仍有侯者五伯者九。而太公为方伯。兼统一州之政耶。又春秋传。子产曰。昔天子之地一圻。列国一同。今大国多数圻矣。又引语类。疑子产远引夏,殷之礼。以折晋人。然赵文子叔向。皆当时之博闻者。以为其辞顺。犯顺不祥。若使子产远引茫昧不可知之礼。以为一时口给之资。则何以折服晋人。而虽折服晋人。而能折服赵文子叔向之伦耶。论语曰。如邦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孟子曰。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周公之封于鲁也。地非不足。而俭于百里。太公之封于齐也。地非不足。而俭于百里。百里固先王之制。而孟子屡屡言之。然孟子又曰。千乘之国。百乘之家。千乘乃天子之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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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也。百乘乃诸侯之地十之一也。千乘之赋。非百里之地所可办也。百乘亦非百邑之地所可办也。岂以百里为公侯食采之邑。而以旁邑附庸之地。为其服役臣属。若鲁之颛臾须句费鄫郕郈之属而成千乘之赋。而卿大夫受地视附庸。而为百乘之家。若齐之国高。鲁之三桓。晋之六卿之类耶。若曰七百里则为半天子之圻。五百里则为四之一。封国之大。与汉无异。而尾大难掉。不待晋楚之兴。而请隧问鼎之患。四面而至矣。吾故曰周礼固奸人之所伪冒。而后世诸侯之所增损也。又引语类。疑孟子对滕文公为政之问曰。滕折长补短。将五十里。犹可以为善国。有王者作。必来取法。是为王者师。与孟子平日王不待大之语不同。盖以汤文七十里百里之说之谓也。然汤文之初发迹也。与文公异矣。商祖于契。世不忘修。而相土烈烈。海外有截。周祖后稷。公刘居豳。太王迁岐。子孙守其基业。有所凭藉。而滕自叔绣始封。至于文公。八百有馀年矣。仅仅延延。不能自振。介于齐楚二大国之郊。壤地褊小。不能当齐楚之一小县。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假使文公有汤文之德。而以孟子辅之。亦无奈二国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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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公乎。若乃汤文之兴也。固与文公异。虽曰七十里百里云。而当时诸侯之国。亦无过于七十里百里。力均势等。而以德临之。天下之归之。固其所也。齐秦韩魏楚赵之属。岂可以文德怀之乎。以武力服之乎。孟子之意。特因当时诸侯不行仁政而残民。以求逞其志。而不可得者言尔。非以滕之区区。而必行王者之政于天下也。又引语类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之语。疑一代之兴。辄更其制度。移其疆界。徙其庐舍。令天下之民骚然烦劳。其时改更之意。今不可知。而意大禹既平水土之后。又复彊理土田。以五十亩为贡。太康以后。夏道陵夷。诸侯自相侵伐。九服紊乱。经界之慢。从可知矣。成汤肇造区夏。修其已坠之典。疆其既废之田。以七十亩为助。武乙以后。商业废坏。诸侯叛乱。经界复坏。文武克正万方。返商旧政。以百亩为彻。盖三王之政。因时制宜。顺民心而裕民生而已矣。何骚然烦劳之患之有哉。盖虞夏之际。水土始平。风气醇和。地力含蓄。地虽未广。而所收尚多。民俗纯朴。费用未烦。五十亩之田。足以供一家之产。及至夏商之际。风气日开。地力渐耗。民俗寝靡。而费用益广。故增之为七十亩之制。降乎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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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之际。风气渐衰。地力已泄。民俗弥文。费用毕具。故增之为百亩之制。此皆先王因时制宜。顺民心而裕民生而已矣。且朱子尝疑夏商周之改革田制。终未免烦扰。意夏商以来。田政皆为百亩之制。而今关西平壤府。即箕子旧都也。其田制遗址。宛然不紊。至今数千百年之间。莫之敢坏。而其中实为七十亩。箕子殷人也。以殷人而行殷政。固其宜矣。孟子之言。于是有徵。而夏后氏之制。亦可推此而知之矣。恨不使朱子亲履其地而有所考证也。夫以孟子命世亚圣之才。当秦火未爇之前。五帝三王书籍。犹有可考而知者。如舜禹益避位。封象有庳。三聘伊尹。葛伯仇饷。伯夷太公避纣之事。皆班班可考。后虽有善谭古事者。微孟子。必无所取证。况三代田制。又治乱沿革之大者耶。且语类所记。因一时讲论之语。有所记述。而人之知见有浅深。撰录有详略。或有与后日定论不同者。敢自附于愿为朱子忠臣之义。聊志所疑。以取正于后之君子云尔。
丧礼从先祖辨
丧礼从先祖之说。见于何志。出于何人。滕之父兄百官。何从而受之也。若禹之训。汤之刑。周公之典。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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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孙。勿替引之。万世传之可也。若非禹之训。非汤之刑。非周公之典。则虽其子孙。亦将谓之祖宗已行之礼而莫之改乎。夏之训。坏于太康。则夏之子孙。亦将谓之祖宗已行之礼而莫之改乎。殷之刑。覆于太甲。则殷之子孙。亦将谓之祖宗已行之礼而莫之改乎。周之典。伤于幽厉。则周之子孙。亦将谓之祖宗已行之礼而莫之改乎。昔者宰予欲短丧。子曰。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自天子达于庶人。三代共之。夫鲁周公之胤。滕文王之胄也。滕之先君莫之行。而鲁之先君。亦莫之行。则鲁不从周公之典矣。滕不从文王之制矣。滕之父兄百官。奈之何舍文王周公之有道。而从近世之失道也。先王制礼。将以行之天下而一其俗也。贤者则俯而就之。不肖者则企而及之。不使之过。亦不使之不及。而使之合于中道。如使人人各从其祖之礼。而不复顾先王之礼。则先王之礼。不复可行。而惟其先祖之礼是从乎。鲁祖周公。而不从周公之礼。则其从先祖者何礼。滕祖文王。而不从文王之礼。则其从先祖者何礼。夫舍文王周公之礼。而惟先祖之是从。则是舍禹之训汤之刑周公之典。而从康之坏甲之覆幽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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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伤。然则康之坏甲之覆幽厉之伤。贤于禹之训汤之刑周公之典也耶。
温公优待荆公
   温公临终。与吕申公简曰。介甫文章节义。过人处甚多。但性不晓事。且遂非以致忠直疏远。谗佞辐辏。败坏百度。以至于此。今方矫革其弊。不幸介甫谢世。反覆之徒。必诋毁百端。光意谓朝廷宜加厚礼。
古者议人。不以其大而蔽其小。亦不以其小而蔽其大。夫以伯鲧之才。而治水不绩则殛之。不闻其以悻直之行而优之也。夫荆公以琐琐之智。孑孑之义。敢于得君。刱立新法。变革旧章。斥退忠直。引进邪枉。流毒生灵。卒至驯致靖康之祸。其败国殄民之罪。亦何异于伯鲧之治水不绩。而温公反以其文章节义。而优厚于其亡也。盖尝论之。圣人之用人。不以一眚而掩其大德。其罪人。亦不以一善而掩其大罪。伯鲧固当时之才臣也。四岳九牧之所不及也。四方群后之所不及也。在廷诸臣之所不及也。而及其不绩也。窜殛之。典随之加焉。与共工之象恭。驩兜之庸回。三苗之昏迷。并为四凶而无少优假。圣人恶恶之正。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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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而知之矣。荆公文章节行之美。亦当时诸公之所不及也。而其矫拂之行。则同于伯鲧之悻直。拒谏遂非则同于伯鲧之方命圮族。刱立法制。残民害物。则伯鲧之堙洪水。汨陈五行者也。伯鲧不以才臣而原恕。则荆公之以文章节行。独蒙优厚之恩何也。夫射人先射马。禽贼当禽王。自熙礼以来。乱天下者谁也。温公诸贤。既不能首发其误国之罪。先正典刑。而乃欲以区区之恩泽。保其终始。其何以折服群奸之心。而革既成之乱法也哉。或曰。荆公之法。非欲以乱天下也。将欲以利天下也。而其不善。终至于乱天下者。夫岂荆公之心哉。温公之优厚。原其情也。曰伯鲧之堙洪水。夫岂欲水之不治也哉。而不绩则殛之。荆公其何以独免于罪哉。方荆公之新参大政也。吕献可首斥之以大奸。马公不之信也。后乃愧服。献可斥之于过恶未著之前。而马公保之于过恶既成之后者何也。仲子齐之廉士。而孟子不舍其避兄离母之罪。荆公之节行。仲子之不加。而误天下之罪。有大于仲子耶。然则如之何则可也。曰孔子之论少正卯。尚矣。行僻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四者荆公俱有之。而能免两观之诛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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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孚
晋安平王司马孚。当魏晋之际。以忠义闻。然孚也安得为忠义之人乎。孚乃懿之弟。而师,昭之叔父也。炎之叔祖也。昭之弑髦也。枕之股而哭之者孚也。炎之篡兴也。哭于前而拜之者孚也。然懿之杀曹爽也。孚也顺之。师之废芳也。孚也从之。至于师之杀夏侯玄也。师访于孚。孚勖之曰。昔赵俨之葬子也。汝先至。而半坐迎之。玄后至。而一坐尽起。汝恐不能制也。师遂杀玄。玄固当涂之世臣而人望之所归也。剪魏之谋。无急于杀玄。而孚也怂恿而成就之。其阴谋秘计。当不止于此。而犹自谓魏之纯臣。而人亦以忠义之名归之。至于今无辨焉何也。盖孚之智高如其兄。而弥缝掩护。内同其利。外袭其名。当时称之。后世述之。而无人看破春秋有微显阐幽之法。余故为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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