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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軒集卷之二十
行狀
知中樞府事任公行狀
公元1725年
公諱弘望。字德章。號竹室居士。任氏。系出豐川。始祖諱澍。高麗御史大夫。生諱子順。民部典書。生諱瑨圓。融府左司尹。生諱山寶。漢城府尹。生諱中善。始入我 朝。判撫山縣事 贈吏曹判書。繼此簪組相襲。高祖諱鼐臣。江原監司。乙巳名賢。忤羣宵。早退不起。曾祖諱琦。當壬辰之亂。倡義討賊。特拜大興縣監。及歸歿于牙山旅舍。葬其地。子孫仍居焉。以宣武原從勳。 贈承旨。祖諱羲之。司藝 贈吏曹參判。値昬朝。官不顯。癸亥 反正。卽除泮職。引老不就。考諱㬇。生員 贈左參贊。有至行。尤庵宋先生述墓文。盛稱之。妣平山申氏。監役邦憲之女。左參贊瑛之玄孫。公以崇禎乙亥正月。初五日。生于牙山庄舍。生而貌如玉。眸似明星。自幼端重溫雅。儼若成人。八歲。侍生員公疾。晝夜不離側。及喪。攀擗之節。哭泣之哀。至令傍人攬涕。申夫人哀甚不食。公亦不食。申夫人强進而後。始乃食。翌年。遭申夫人喪。號哭如不欲生。四年啗素。羸悴幾危。申夫人始葬衿川。將移窆牙山。以獨輪車運
公元1726年
柩。車陷氷川。公自投川。扶輪大哭。擔夫爭先投下。以濟之。公渾身沾凍。氣欲絶。時年十一歲。鄕里至今稱之。公旣孤露零丁。嘗自誓于心曰。顯父母。是不死者之責也。遂從伯父護軍公始學。堅坐讀土室中。夕輒手斫松明。以自照。有睡意。鑿氷澗。飮且頮面。讀徹曉。暑則持一席一瓢。就樹陰。讀每一遍。摘草葉置瓢中。瓢滿而猶不止。二十二。始有室。僦屋于京師南山下。與家人約曰。毋說貧。俾我專心讀書。隣居宰相。來訪曰。讀甚勤。非長貧賤者。二十三。中生員。遊太學攻業。閱冬春。不出圜橋外。諸生亦莫知家在城裏也。公之從兄有登第者。少輩以司藝公三從。有爲昬朝顯職。枉加疵議。欲枳槐院之選。瑞石金公萬基。移書于其友曰。將置德章於何地。浮謗遂息。公時未釋褐。而見重於一世名流如此。徐必遠疏誣尤庵宋先生。目以斁敗倫義。公在太學。倡疏議欲辨之。有沮遏者。公面斥甚嚴。異類罰削公名。公之持正論不撓。盖始於此矣。丙午。闡文科。分隷槐院。以記事入侍。左相洪公命夏。老而善忘。有欲奏而未奏者。錯認史官不錄。大加詰責。使之追記。公曰。吾所不聞。豈㥘於相公之威。强載實記乎。洪公大怒。問姓名。公曰。欲罪之。使下吏現
公元1729年
告。例也。豈宜自名。在座諸公。亦言 筵奏之初。無是語。洪公始媿謝。己酉。除桃源察訪。方伯差公留營之役。公適有殤喪。欲請歸葬。坐候廳。日昃。終不接見。拿入郵吏。問殤喪虗實。公招營吏。謂曰。爾入告。吾戴帽故辱至此。一脫。彼於我何。遂碎帽。詣 王府外胥罪。方伯啓聞請勘。只 命遞職。辛亥。爲 嘉禮都監監造官。畏齋李公端夏。以舍人爲都廳。其從者兩漢。相閧紛挐。公笞治之。李公不分兩漢俱是自家所率。乃謂公爲傔人。笞右僚隷屬。發政府牌。欲困之。公卽易服而出曰。吾已不仕。雖政府牌何爲。李公告堂上啓汰。使臺官。請削堂后薦。攙論郵官時事。至以犯分凌上爲語。公了不對人一辨。其後李公覺其擧措顚錯。大慚來謝。然公竟以是蹭蹬不振。甲寅。以栗峰察訪。陞拜典籍。 顯廟禮陟。差 山陵都監郞廳。摠護使文谷金公,堂上驪陽閔公。甚器重之。先是。 朝廷別薦人才。公以剛果敦毅。不畏强御。被薦廟堂。以薦中人。更加抄擇。有毁公者曰。此人性燥。驪陽閔公,李判書正英曰。累月同事。决知其非性燥人。仍稱其處事從容。識務通敏。遂置陞叙之科。盖公性甚剛。不肯隨人俯仰。故人多忌之。十月。拜持平。遞。尋拜正言。時
公元1719年
上冲年嗣服。羣姦乘時躑躅。以己亥服制。構罪尤庵宋先生及議禮諸臣。將一倂竄逐。公詣臺引避曰。噫。今日是何等時耶。天下國家事。有必至之虞。無可恃之勢。而自遭 大慽以後。人心洶洶。若將有莫測之變。迫在朝夕。獨吾 君深拱九重。未之知耳。當此之時。 君臣上下。夙夜憂懼。求所以共濟之策。如同舟而遇風波。猶或不免於危亡。而不幸服制一欵。作一陷人之機穽。 山陵未完。卒哭未過。 三朝禮遇之儒賢。與 國休戚之諸臣。一網而打盡之矣。若此不已。則不過再啓三啓。而 朝著空。而 主勢孤矣。噫噫。 君心可激也。私憾可逞也。獨不念三百年 宗社耶。黨禍錮而東京亂。學禁成而汴祚短。前鑑俱存。覆轍可戒。 殿下亦必悔之於事過之後。而亦無及矣。豈不大可懼哉。臣非不知此言一發。大禍立至。而只是愛 君憂 國之心。根於秉彝。銷鑠不得。何忍與今日臺諫。共處僚席。苟同其議。 傳敎曰。觀此避辭中語意。無非護黨恐脅之態。誠極駭然。姑先遞差。仍有鏡城黜補之 命。時宋先生謫在德源。有書曰。無緣會面。只誦並遊豪俊顔何厚。未死姦諛骨已寒之句。以奉慰耳。北路專尙武勇。民俗貿貿。不事儒業。
公元1737年
公莅官三年。課掖境內人士。終始無懈。文風自此稍振。往往有得捷京科者。北儒至今頌之。丁巳。 崇陵莎土雨圮。以董役時郞廳。被拿。 特命分揀。鑴黨欲迫令還任。而瓜狀已到。故不得售其計。公退居鄕里。謝絶世事。未久。除蔚山府使。蔚是濱海惡地。黨人欲使公不死則病。公不有形迹。遂强赴。時宋先生亦自德源。移配長鬐。公源源往拜。或留宿于籬中。先生許以鐵肝石腸。戊午。以鄕試官策士。語觸忌諱。方伯鄭樸啓罷主試都事。公申狀自當。屢辭不許。以濫率自首啓罷。未幾。除舒川郡守。因事辭遞。庚申。差釐正廳都廳。修 璿源錄。時柟,堅謀逆伏法。 上並黜羣兇。收用善類。淸城金公錫胄。以元勳處權要。人多趨合。趙持謙輩。以申範華事。訾淸城。倡爲士論自士論。勳臣自勳臣之論。有角立。意謂公亢直。可與同歸。訪公聯枕。語及淸城頗峻。公憂其末流之弊。極言勳臣之不可攻。又曰。勳臣有不是處。不欲苟合。則無寧潔吾身而已。趙亦頓悟曰。從今以往。吾不復言此事。歸則復主前論。轉加一層。時有流言。謂公與趙交厚。入臺必生大閙。淸城聞而忌之。由是出爲濟州牧使。公自甲寅登臺。極論時諱。貶補絶塞。棲遑瘴邑。沉屈困頓
公元1743年
久矣。 更化之初。時望貯以瀛館之選。廟議擬以灣府之擢。及有是除。識者靡不嗟惜。公不有幾微色。惟以 朝象爲憂。及公瓜遞還。 朝則老少之論。已不可調劑。而趙持謙輩。方自許以士論。公雖有言。如水投石。公常咄咄不已。謂子弟曰。淸城好權。然攻淸城者。後必爲逆黨。汝輩志之。濟州邈在海外。便似他域。 朝廷於邑政民事。不得以時詳聞。爲官長者。無所顧忌。取於民無定限。官貿尤爲痼弊。公乃講詳定法。以節官用均民役爲務。至於無名之稅。不急之需。一切革罷。作冊子啓聞而行之。島民賴以安堵。拜兵曹參知。間爲廣州府尹,西原縣監。皆病遞。除承旨者三。癸亥。出爲羅州牧使。素稱煩劇難治。公早衙夜罷。一日剖决殆累萬。而皆沕然中窽。無毫髮差。數月而吏民不敢欺。有詞訟平簡之譽。未久病遞。乙丑。歷禮曹參議。四入喉院。拜黃海監司。本道以管餉諸需。民役偏重。公乃减供節用。存其贏餘。不歲而成一庫。名曰補關。以需不時。海西之民。自此息肩。迄今遵行而不廢。未瓜辭遞。歷樞府,喉司,刑曹,禮曹,戶曹。拜忠淸監司。不赴。復爲承旨。左相李公端夏。以譯官加資事。屢被 嚴旨。多有不忍聞之敎。公率諸僚入對。 上怒
公元1748年
甚。諸臣皆失措。獨公以前後 批旨及 備忘。奉置 上前。反覆開陳。久猶不退。 上遂勉從。金西浦萬重。因 經筵文義。陳新卜後浮言等說。 天威震疊。迫問言根。金公胥 命。臺臣儒臣。皆以 嚴敎逬出。侍衛諸人。皆戰慄。公從容進曰。浮言之浮字。類浮萍之浮字。無根漂蕩。無所止着。則言根將何以覈出乎。又曰。古人云。不癡不聾。無以作家長。况人君乎。又曰。止謗莫如自修。 上曰。予氣不平。承旨姑退。是夜連下 備忘。令造言者自首。又有金公遠竄之 命。大臣請對。力陳其不可。而 天怒益急。諸臣莫敢復陳。公毅然不撓。凡五次進奏。七更其說。末又曰。金某之父。節死江都。某乃其遺腹子也。其兄已死。惟母子相依。今若遠配。是並與其母子而殺之也。仍涕泣移時。 上久無發落。俄有還收自首之敎。是時諸臣之前奏者。 上輒厲聲叱責。無少顧藉。而公連日苦爭。間有人所難言者。 上猶不以聲色加之。有時酬答如響。其後 上又有輪回政丞之敎。公繳還曰。 聖人之言。不當若是迫切。又以湯武之改過不吝。顔子之不貳過。縷縷力陳。 上動容謝之。奏辭之有理。誠意之見孚。多類此。戊辰。差陳慰使赴燕。復 命後。除承
公元1749年
旨。遞。見時事日乖。遂全家下鄕。己巳二月。局面大換。公黜補慶州府尹。聞 命入城。卽辭 陛。路聞兩賢黜享。停行辭狀。未獲遞。五月始赴任。聞 坤殿出私第。沫泣廢食曰。外官與言職異。縱不能碎首死爭。在任非義。且將有冊立之擧。何忍奉箋稱賀。遂投紱而歸。辛未。拜靈光郡守。不赴。甲戌 改紀。首拜兵曹參議。旋移左承旨。時南九萬復拜相職。自鄕赴 召。行過公庄。問目前急務。公曰。 傳敎有言廢中宮事者。論以逆律云。相公赴 朝。宜先請還 寢此敎。士流復進。若不能復 坤位。則義不可仕。此爲第一義。至於討復。則前後無禮於 坤宮者。斷不可饒貸。禮訟事。又是廢 坤宮之張本。則亦不可等閒治之。及公造 朝。 筵臣有請放李萬元者。公爭之曰。萬元己巳事。雖可尙。戕賢之罪。亦不輕。 上允之。盖萬元曾參尤庵禍啓者也。南九萬假託調停。護逆甚力。士類頗攻之。及玄石朴公拜相。 朝野想望。謂必一反於南之心法矣。初入對。首請勿捧攻大臣之疏。公大駭進白曰。以大臣而請勿捧攻大臣之疏。其漸不可長。 上翻然覺悟曰。果然。朴公媿服稱謝。又於 筵席。以故參判李選事陳達曰。李選淸操直節。世所共知。
公元1750年
而惟其嫉惡太甚。故彼輩構誣。無所不至。幸賴 聖上曲全之恩。止於竄謫。而不幸爲水土所傷。死於謫中。國人至今哀惜。 賜祭時。若以臺啓中白地誣陷之狀。撰其祭文。則庶可以少慰九泉之寃矣。 上許之。歷秋曹。拜光州牧使。公莅任以來。預料嗣歲之大無。節恒用。蓄餘需。飭渾境。禁濫費。民戶之盛殘。生業之饒乏。抄記以置。隣邑聞而怪之。或有笑者。明年。果失稔。又明年。益甚。方伯分給木布於各邑。使之販糓補賑。公則不受曰。糓在民間。自爲民食。官聚民糓。無異於割肉充腸。方伯又令各邑報自備糓數。公終不枚報。兩年設賑所。全活。無慮累萬人。繡衣盛褒。方伯亦以治績優異。賑政居首。狀褒。 特命加資。陞嘉善階。丙子。遞歸。丁丑。爲同樞兼同義禁副摠管。移右尹。復拜忠淸監司。時八路洊飢。湖西忒甚。別擇方伯。僉議皆云非某莫可。有是 命。公不敢復辭。黽勉赴任。殫其心力。至誠賑救。痛革秕政。以蘇凋瘵。治理優於諸道。戊寅。瓜遞。復爲同樞兼禁堂。移拜戶曹參判。差 思陵都監堂上。己卯。拜工曹參判兼歸厚署提調。復兼禁堂。移都承旨。病遞。庚辰。臺官李正臣。以李聖輝事駁啓公。盖公之子執義公。與聖輝同硏。俱登己
公元1702年
卯科。榜後。人言喧藉。謂聖輝以表書券。而所中者乃賦也。公在銀臺。驟聞而心異之。以爲渠以名父子。豈忍由邪徑進也。對人輒以是言之。及有司按治聖輝。聖輝引執義公爲證。執義公將就拿。公謂曰。禍福利害。非所知。宜實對。毋陷欺 君之罪也。執義公納供曰。題出後聖輝往來他接。來言曰。表題鋪叙不順。吾將爲賦何如。擧火後。聖輝又來云。已納券。先爲出去。伊日事不過如此。製賦之狀。實不目見。聖輝因此被訊。終至成獄。公仍挈家歸田。爲終老計。間嘗爲三陟府使。不赴。壬午。復拜右尹。公陳疏略辨曰。臣與故參判李選。自八歲同里相從。爲五十年知己。及其謫在南荒。與臣相逢於海上。自知其死亡無日。執臣手託以身後事。惟其誼分如此。故其諸子視臣猶父。臣亦視猶子也。不幸聖輝事出。隱情未著。而毁言先騰。意謂傳之者誤。果有救解之言。論臣者不知臣本情。謂臣知其惡而曲爲之地。遂以屋下私談。律之以罔 上之科。臣旣有語言不謹之失。獄情畢露之後。焉得免掩護之罪哉。 上優批不許遞。持平沈宅賢。見公疏。發罷職之啓曰。以疏章。自叙其猥褻之語。尤極無嚴。掌令黃一夏立異。沈又引避。語益深緊。金大諫宇
公元1709年
杭處置。出掌令遞持平。其後憲府。卽停其啓。自是至己丑。八年之間。外而再除州牧。內而三拜京兆秋曹。皆以末副擬受 點。疏章每 賜優答。或促令上來。公嘗感泣曰。吾平生孤立寡合。而偏蒙 知遇之恩。前後踐歷。罔非踰分。乃今遲暮之年。爲少輩齮齕。環顧一世。舊遊殆盡。無一人可恃者。惟吾 君在上。不忘老物。危謗喧天。而辨晣無餘。畸蹤蟄野。而收召不置。受 恩至此。死亦何辭。而老病沉痼。無以自力一謝。惟當銘骨入地。結草以報。及聞 上候未寧。蹶然而起曰。吾病尙可恤乎。以刑曹參判。入京肅 命。仍參 候班。 平復後還歸。癸巳。拜左尹。甲午。陞資憲。拜知中樞府事。入耆社。盖以年八十。有 特恩也。自是歲。疾勢漸加。以乙未九月二十六日。考終于京第。享年八十一。訃聞。輟朝。弔祭致賻如儀。及葬。給役丁。 恩數也。十一月。行窆禮于牙山獨正里亥坐原。初配貞夫人昌寧成氏。司諫汝寬之女。吏曹判書世章之曾孫。生于癸酉某月某日。卒于己酉二月初四日。事偏母至孝。及歸御窮。不以家事煩丈夫。勸以勤業。成立多有內助之益。後配貞夫人長水黃氏。判官裒之女。長溪府院君廷彧之玄孫。生于庚寅某月某日。
公元1706年
卒于丙戌九月初三日。甚愛前夫人子。無間所生。治家有法度。閨門之內。肅如也。兩夫人與公同兆。成夫人祔右。黃夫人祔左。有二男一女。男長澔。次泂執義。前夫人出也。女適侍直趙泰萬。後夫人出也。澔一男六女。男昌夏才而早閼。女進士徐後慶,進士李倚春,李希正,李齊泰,宣傳官黃大中,李東伋也。泂二男四女。男光夏,徵夏以掌令。陳辛壬事。爲兇黨所構案。女孟敬大,進士李思信,李潚,縣令兪性中也。趙泰萬繼子參奉震彬。二女。參判沈星鎭,參判鄭翬良也。光夏一男一女。男時雨。女進士許宙也。徵夏三男二女。男時九,時八,時五。女徐俊一,洪相鳳也。內外曾玄。多不盡錄。公純行根性。以早失怙恃。祿不逮養。爲終身慟。語及。輒汪然流涕。伯氏早歿。宗姪貧。經紀墓田。以資洗腆。隧道牲石。亦以家力準辦。置諸姪於家。敎養婚娶。事 君以直道。入臺閣。輒犯時諱。在喉舌。必匡 君違。居官廉簡。屢經雄饒。歸槖蕭然。一弊鞍。六十年不改。糲飯菜羹。處之晏如也。自少出入長者之門。最爲二宋先生所推與。李草廬。公之從母夫也。公見其背馳尤門。預憂其狼狽。移書規責。其後。公言果驗。公罕交遊。惟李芝湖選,李醉夢秀彥。李西河敏叙許以
公元1749年
知心。而芝湖別是神交也。己巳。光南之獄。其子萬埰。席藁獄門外。知舊代怖。絶無來問者。公適以東京尹。入 闕肅 命。從大路騶導而往見。索供草。手自點竄。時人聞之。敢怒而亦不敢中傷。公爲文。不事雕飾。操筆立就。自然成章。雖不以作者自居。先輩多許以大手筆。閱古書。見有賢人逃世而名不傳者。則爲之感慨。作無名氏傳以寓意。具眼皆稱得史體。少時用力。多在經書。嘗以參贊官。入 經筵。 上講易。問程傳文義。儒臣不能的解。公引大學章句。辨釋甚詳。 上盛加奬詡。入侍諸臣。退而相語曰。使某令不在 經幄。吾輩之過也。公居閒數十年。常有畎畆不忘 君之戀。及聞 玉體違豫。起自淹疾中。入城承 候。元朝有詩曰。新年祈祝太紛紜。富貴多男長命云。八十老臣無所願。願將吾壽壽吾 君。帖門楣。有時諷詠。泫然泣下。及其疾革也。猶日問藥院消息。至屬纊而譫譫不已。盖其愛 君。天性然也。念昔余以後生新進。拜公於几杖住城之日。公已篤老。寢疾在牀。而端嚴之容。剛毅之色。猶令人竦然起敬。公謂余曰。吾孫友也。眷眷有勉戒語。余尙今佩服不敢忘。余於輓公詩。用知稀我貴之語。盖曾聞公味老子此說。平居
自晦。不求人知。公之翔不盡翰。展不究蘊。弔由於此。而若論公高處。人必曰。不以三公。易其介也。余於公平日言議。尤有所感歎者。彼趙持謙輩。外託淸論。內懷邪心。索疵於討逆之元勳。求媚於伺釁之餘孽。以階己巳戕害忠賢之禍。渠輩則受其厚報。被其崇用。而至甲戌辛巳。又爲背名義。護兇逆之說。視士類如仇讐。終有辛壬之變。戊申之亂。滔天兇焰。幾使 國本撓而 宗社危。苟以春秋誅心之法。深究亂萌之所從來。則趙持謙輩實爲禍首矣。公之逆覷隱微。早示崖異。至謂以攻淸城。後必爲逆黨者。大有先見之明。太史氏若傳當世之哲識君子。其必置公上游。而特書此一事矣。公自撰墓誌。頗有古人文法。而意太謙語甚略。未足以徵公之遺德。乙未以後。又無碑狀之述。盖未遑也。公之曾孫時九。示公行錄。託余爲狀。雖無文。不敢辭。遂摭其實而叙之如右。以竢立言者之採擇云。
學正 贈禮曹參議羅公行狀
公諱茂春。字大年。號九華。羅氏。出錦城。始祖諱宗禮。三韓功臣錦城府院君。自是圭組蟬聯。有諱文奎。按廉使。文行名於世。入我 朝。有諱殷制。長城縣監
公元1580年
贈承旨。廉績載淸白錄。高祖諱彬。成均進士 贈參判。曾祖諱世緝。監察。祖諱慄。僉樞。考諱德用。通德郞 贈掌樂院正。妣孺人潭陽宋氏。郡守庭筍之女。有孝烈旌閭。公以萬曆庚辰某月某日生。幼而孤。外祖母吳氏。取而鞠之。及長。事太孺人克孝。奉吳氏罔間所生。丙午。中司馬。壬子。闡式年文科。隷成均館。由學諭。陞學錄。翌年。陞學正。時光海癸丑也。孽臣爾瞻輩。覘光海意。危動 仁穆大妃。倡廢黜議。爾瞻方顓朝。和附者寔繁。乃嗾儒生李偉卿,李尙恒,韓暿,徐國楨等。疏誣 母后。語極兇慘。一國之有血氣者。莫不崩心扼腕。館學生。削偉卿等儒籍。翰林嚴惺發文四館。一會于槐院。聲罪偉卿等。施以停擧之罰。在四館者。多規避沮戱。而獨公勇赴曰。三綱絶矣。吾不能沐浴以討。焉用生爲。遂與嚴惺,承文博士尹烇,副正字權鑊,校書著作金相潤。同參是議。暿之父纘男,尙恒之父昌後。在論思之地。疏以訐之。光海大怒。削黜嚴惺。公抗疏請與同罪。略曰。頃者。進士李偉卿等。及前掌令鄭造,尹訒等。倡起賊倫之論。敢向君父。輕斥 慈殿。爲臣子不忍言之言。一則曰 母后內作巫蠱。外應逆謀。母子之道。已自絶矣。一則曰春秋書遜于邾。
綱目罪張柬之。一則曰其將以 國母待之耶。嗚呼。其亦憯矣。 慈殿。非㼁之母也。乃殿下之母也。假令 慈殿雖與知逆謀。春秋大義。子無讐母之道。則惟在恭爲子職。盡處變之道耳。在昔舜母嚚弟傲。而惟聞夔夔而已。完廩浚井。而惟聞烝烝而已。至於宋哲宗。當章,蔡之謀廢太后也。帝抵其奏於地曰。不欲朕入英宗廟庭。帝之不惑如是。故書之簡冊。豈不偉哉。嗟乎。今日之肉食廊廟。行呼唱於道路者。孰非 先王之臣子也。未聞有一人請討偉卿者。安知今日之負 先王。不作他日之負殿下乎。臣非大臣也。旣無陳達之路。非言官也。又無請罪之責。職在四館。所可施者。惟停擧而已。故臣與及第臣嚴惺等。因太學之削籍照例而罰之。罪目則曰動搖 國母。罪關綱常。臣與嚴惺同事。而嚴惺則方被嚴譴。臣獨免焉。臣不以獨免爲幸。以不與爲耻。伏願亟正惟均之罪。疏呈喉院。在院者黨爾瞻。沮而不徹。於是兩司並發啓。削公等職。禍將不測。人多憂之。公歸于鄕。朝紳士林之送都門外者。爲之咨嗟曰。賢哉。旣三年。光海怒稍弛。叙復國子舊踐。臺官黃德符卽日劾罷公。目以傅會邪論。因此錮廢。公亦無意於世。杜門讀書。樂而忘窮。
公元1739年
若將終老焉。偶感疾。以己未十一月十五日歿。得年四十。翌年某月。葬于某地某山某坐之原。配某封某貫某氏。某之女。祔公墓左。有二男三女。男長緯文。兵曹佐郞。次緯奎。通德郞 贈參判。女長適縣監洪時泰。次適進士奇震鐸。次適生員許載厚。緯文五男三女。以麟,以驥,以鳳,以鵬,以雄。女婿柳宗緖,金啓光,金宬也。緯奎三男七女。男以龜進士,以徽,以璧。女婿金壽光,鄭載諶,金元柱,洪善元,金守讓,李遠白,朴松齡也。洪時泰二男。相元參奉載元。奇震鐸四男二女。男挺夏,挺翼參奉,挺萬進士,挺九。女婿進士房明燮,柳益瑞也。許載厚一男三女。男庠。女婿閔孝亮,朴恬,洪啓元也。公性重厚而姿溫雅。居家篤孝友。推而及於宗族鄕黨。一以誠意。好學著操存之工。誨人多將就之效。此在公亦云懿且美矣。而至於癸丑一事。尤令人不覺磬折而起敬。噫。方是時也。兇徒逢惡逆論斁倫。將使昬主。爲兄而殺弟。以子而廢母。刀鋸列前。罟穽設後。雖稍解名義。粗勉氣節者。擧皆惴惴而無敢言。公以旅進一小官。奮然爲四館之會。罰兇疏諸賊。及其內翰之被譴也。又上章。其言嚴正切直。可與砥柱爭其屹。日星並其耀。苟使史家列傳。當日節義之
臣。則宜置公於獻議諸公之右矣。嗚呼。如公者。若値淸時颺明廷。得以展其宿學。殫其素節。則其必爲一代之藎碩無疑矣。而惜乎。天不假年。未及覩 聖祖撥反之日。嚴惺諸人。皆衮衮於淸途峻秩。而公則 特旨恩贈。止於南宮亞貳。公議爲公悲之。然 國乘昭載遺節。儒林又俎豆以享。風聲將永世不沫矣。公於九泉。亦何憾也。公之五代孫衡佐。訪余閒居。示公行錄。託余爲狀。余不敢以老病荒拙辭。第錄如右。以竢立言者云。
木川縣監成公行狀
公元1724年
公諱僴。字汝張。系出昌寧。始祖諱仁輔。高麗正朝戶長。諱松國。門下侍中。諱漢弼。版圖判書。歷五世。至諱士達。太學士謚文孝。又累傳而有諱溥。以前朝名宦。保其節。我 太祖召以大司諫。終不赴。其後。簪組相襲。高祖諱忻。義禁府經歷。曾祖諱應裕。 贈參判。祖諱鈛。平安兵使。考諱大彭。通德郞。妣孺人陽川許氏。滄海處士格之女。公以 顯廟甲辰十一月十六日生。自幼穎異。愛親順而無違。十歲。見人有貧未葬親。悲泣於途者。寒日脫毛帽與之。長者。大奇之。稍長。勤於攻業。無煩程督。不輟講誦。閱古人嘉言善行。輒拳
公元1749年
拳有惟恐不行之意。 肅廟己巳。有大處分。公聞甚憂歎。欲封章。爲滄海公力挽而止。旣而。 坤宮遜位。公日起居。如前輩西宮故事。辛未。李玄逸以祭酒在 朝。其人假儒名附兇論。多背悖名義之罪。公乃移書責之。其略曰。令公以布衣荷 殊遇。擢在此位。所當盡忠酬 恩。而當年前 國有大事。默無一言。但欲戕殺已逬之大臣。反護嗣基滔天之惡。且朴泰輔之杖死 殿庭也。公卿以下袖手傍觀。終不伸救。近來閔叔姪之交遞大司馬。柳兄弟之連入天官。權勢隆赫。人皆側目。臺閣周容爲度。畏豺狼而問狐貍。令公以山人。猶未免此習。緘口結舌。自爲得計。問其官則顯且尊矣。其於取譏當時何。幸速南爲。退修初服。其後玄逸歸嶺南。館學欲陳疏請留。以公爲疏色。公答通曰。寧參斥去之疏。不參願留之疏。於是館學論罰。儒疏峻發。兩司相臣。相繼請罪。謫鎭海。公以遠離親闈。無日不苦戀若孺子。往來商旅。亦感公誠孝。爲傳兩地消息。未或稀濶。甲戌 改紀。被 宥還。公自此杜門鄕廬。不赴擧。盖以向年事。爲一邊人所指目。時則有處名之嫌故也。乙酉。以孝廉。薦除繕工監役。丁亥正月。 朝參。因灾異。令在班者。陳所懷。公奏曰。
公元1708年
聖學雖高明。而終欠實地。心無所主。故喜怒乖常。刑罰失中。以致感傷和氣。而政不節。讒夫昌。苞苴行。女謁盛。亦今日之所當戒者。且 殿下不愼攝養。受傷必多。所憂者。精液漸竭。疾病易乘也。惟 殿下懋聖學。保玉體。敬天愛民。嚴宮禁。杜私門。崇儉約。節財用。則灾可轉而爲祥矣。 上嘉納。陞典設署別提。遷司憲府監察。戊子。除懷仁縣監。遭內艱。未赴。壬辰。拜歸厚署別提。未久。除木川縣監。莅官。惟先飭己。非月俸則未嘗以一物自私。民有犯罪者。必申申曉諭。不用鞭撻。自底感化。瓜熟。加一年。民竪碑以頌。己亥五月二十八日。終于京第。享年五十六。七月。葬于大興基谷枕庚之岡。配淑人光山盧氏。領議政蘇齋守愼之後。義禁府都事思齊之女。生於辛丑十月初四日。歿於丙午四月十九日。葬于公墓右麓戌坐之原。淑人孝舅姑。敬夫子。婦德克備。宗黨之所盛譽也。有二男二女。男長胤徵。次胤徽。出繼叔父伋。女長適韓宗佑。次適柳世檝。胤徵三男一女。男𪣡墢。餘幼。女婿申暾。胤徽一男二女。男晊。女婿李尙憲,李靖夏。韓宗佑二男二女。男德瑾,德琓。女婿鄭鵬瑞,尹喜佐。餘不記。公性淳而心剛。貌淸而儀簡。平居罕言笑。接人和氣
公元1749年
藹然。事親孝。致養靡不便適。侍疾則血指和藥。居喪則廬墓啜粥。晨昬拜廟。至老不廢。與弟同居。衣食財用。無爾我。歿有二女。撫養而婚嫁之。無間己出。從姪遘癘而死。親戚皆避。其婦號泣曰。人有救者。尙可活也。公知其已死。而入視之無難。公自少不喜交遊。雖在從宦時。非公事。未嘗懷刺於宰執之門。趾齋閔判書兄弟。尙公義。屢致願見之意。公終不造謝。及公歿。閔公來哭。恨未一面。噫。公旣並此衆美。固可謂有其質而有其行矣。若余之所嘗敬服者。惟己巳後一着。毅然可觀。當其時也。黨人顓 朝。氣焰薰天。公之至親。又皆色目中人。而公能挺然獨立。見得甚明。痛彝倫之久晦。悶邪議之漸肆。至有甄責玄逸之書。回通館學之文。而義理痛快。秉執嚴正。可與陳歐兩生。同其傳。若其獨拜私第。亦足使半日 庭請之諸人。知所媿矣。惜乎。甲戌以來。 朝廷之用公。止於一小縣。安在其崇奬氣節之意也。然公有此樹立。令名可以久傳。在公亦何憾也。余嘗聞滄海公高士也。公乃其外孫。無亦有所受而然耶。嗚呼懿哉。公之孫𪣡。示公行錄。請余爲狀文。不敢辭。遂謹叙如右。以備立言者採擇云。
悔軒集卷之二十
謚狀
左議政松庵柳公謚狀
公元1738年
公諱灌。字灌之。號松庵。文化之柳。爲我東大姓。始祖車達。當高麗太祖南征時。出車乘通糧道。以功拜大丞。錄三韓功臣。有諱璥。事高宗。誅權臣崔竩。復政王室。官僉議中贊。致仕。謚文正。入我 朝諱亮。參開 國勳。錄佐命功。右議政文城府院君。謚忠景。卽公之五代祖也。高祖諱佐。典祀令。曾祖諱尙榮。司憲府監察 贈右參贊。祖諱霔。衿川縣監 贈左贊成。考諱廷秀。司憲府掌令 贈領議政。戊午史獄。將戮金宗直屍。力爭。觸主怒。杖配理山以歿。妣 贈貞敬夫人密陽朴氏。萬戶潤孫之女。以成化甲辰正月初七日。生公。公少孤。力學。事母夫人至孝。痛掌令公罹禍。若將自廢。正德丙寅。 國運鼎新。始赴擧。丁卯。中司馬。仍魁文科。由成均館典籍。入玉堂爲修撰,校理。戊寅。爲宗簿正。甲申。擢拜黃海監司。內遷大司成。歷承旨,吏曹參議。出爲江原監司。復入爲承旨。特陞吏曹參判。壬辰。拜京畿監司。癸巳。擢禮曹判書。丙申。拜刑曹判書。丁內艱。己亥。復長天官。旋移左參贊。時華,薛兩 詔使來。公與金安國,蘇世讓諸公。儐接唱酬。華使
公元1721年
贈詩。盛稱公文章志操。記在皇華集。辛丑。陞贊成。冬。出按關西。癸卯。復拜貳相。甲辰。再按關西。臺閣館學連章。爭以內外輕重。公憫然曰。老臣隨地自效。已分一死。衆論如此。適所以促吾死也。及赴關西。公嘗曰。 東宮仁聖何憂。若有事。我當爲 東宮死。是年冬。 仁廟嗣位。乙巳正月。公自關西。膺特卜入相。尋陞左議政。兼摠護使。 國朝大喪。上下皆縗服。卒哭後視事。權着白衣烏紗帽。燕居白衣笠。 成廟朝議者。謂帽笠不可異。遂着黑笠。因循不改。至是公獻議曰。未脫縗服。遽戴黑笠。甚乖先王制禮之意。請改以白笠。公受知 仁廟。輔翼弘多。嚴於賢邪黜陟之政。姦臣元老之竄也。公力主是議。人目以剛直大臣。七月。 仁廟大漸。公受 顧命。 明廟冲年嗣服。國勢危疑。公自任休戚。不顧利害。事涉 宮闈。盡言無諱。凡所以扶護善類。裁抑姦黨。爲 國遠慮。靡不用極。而李芑,尹元衡。怨公及尹任。百計陰中。始芑爲兵判也。公斥以贓吏女婿。不可顯用。芑之卜相。兩司劾罷。而公乃代之。以此積懷憾恨。元衡又自託肺腑。欲逞胸臆。常忌尹公以戚聯之舊。爲士類所倚。有不相容之勢。各立門戶。遂倡大小尹之說。欲間 兩宮。其包藏
公元1725年
禍心。非一夕之故。於是芑,元衡等。與其黨並力。必欲先除公。始投兇書於 闕中。眩惑 兩殿。又遣妖妾於 宮內。讒訐百端。八月。 下密旨于元衡。元衡嗾臺臣金光準等。會中學發論曰。一二大臣。爲 慈殿所疑。有密旨。若不先發其端。恐貽禍 國家。座中皆憤懣曰。當 主少國疑之時。不可以胥動之言。論倚任之大臣。以中姦細陰擠之計。持平金䃴曰。忠賢自此魚肉矣。豈忍爲衮,貞所爲乎。執義宋希奎曰。吾骨可碎。不可從也。諸公聲色俱厲。其議不成而罷。元衡之黨鄭順朋,李芑,林百齡,許磁。以卿宰。夜會光化門。上變請對。 兩殿同御忠順堂。召入諸人。芑,順朋等請尹任罪。謂公稍存形迹。請遞相職。又謂陰結尹任。謀危 宗社。請付處舒川。左贊成李彥廸曰。人臣之義。當專於所事。豈可深罪。權橃,洪彥弼,申光漢。亦一辭伸救。及公發配。權橃獨啓曰。上天屢降大灾。臣恐天意或有所憾。 幼主卽位未久。大臣遠謫。人莫測其端。蜚言自古有之。而明主不以此罪人。柳灌本有腹病。每於 朝堂。倚牆壁而坐。老病書生。位極人臣。豈有他心。今若遠行。病而死。人必曰 國家殺之也。願平心察之。順朋投疏。構公益急。至謂以 顧命大
臣。値危疑之際。不思協力輔導。曲從尹任之言。使 殿下孤立無依。 嗣位之日。與首相耳語曰。當立何人。指意叵測。越三日。又於忠順堂入對。論以大逆。同月二十九日。金吾郞以後 命追及。溫陽公臨死。無他語。惟以天日照臨爲證。尹任,柳仁淑。亦同時被禍。自後大起誣獄。半朝名流。殆盡於一網。當禍起之初。有一宰相。憫公將死。貽書於公曰。尹任自 先朝有交構之罪。公宜先詣 闕。與諸大臣共請尹任罪。則身必免矣。公笑而却之。曰吾受 先王顧命。士林有變。死乃吾所。吾豈忍爲此態乎。公歿後數日。所後子侍直光纘。扶櫬到素沙。亦坐死。公有破繼遺券。欲使免禍。而侍直泣不受。卒就死。其妻申氏。收葬公及侍直喪于果川縣北面芳背里艮坐之原。申氏沒爲城朝。猶抱二木主。顚沛不捨。以公之忠節。又有此孝兒烈婦。豈不懿且美哉。公歿之二十六年。隆慶庚午。先正臣文成公李珥。訟寃 筵席。又連上四十一箚。參贊忠肅公白仁傑。疏辨甚力。大臣以下三司儒林繼之。同聲迭請。始有 大處分。雪逆名。還給籍入之産。萬曆丁丑。復官爵。配貞敬夫人驪興閔氏。敦寧僉正季曾之女也。先公歿。於其葬也。公不用石灰曰。使我
死牖下。 朝家自有帷盖之恩。若不然。人子爲親。雖在倉卒。多有不量力之事。曷若自吾爲法乎。其欲爲 國而死。自是素講矣。侍直繼子澈。侍直兄光縉之子。 朝廷錄用。官原州牧使。四男長增華參奉。次益華縣監。次泰華直長。季得華參奉。後裔之稍顯者。五代孫濬。武科兵使。濬之子世復,世德。皆武科府使。餘皆不錄。嗚呼。公誠可謂有古大臣節矣。 冲君新御。事多憂虞。姦臣傍伺。計在疑亂。而公追 先朝付託之意。慮後日顓弄之患。竭其心膂而匡翼之。峻其隄防而抑遏之。彼羣不逞之畏忌公。怨嫉公者。乘時設機。從中煽禍。半夜急書。終成白地之案。士禍之寃。未有如乙巳之慘毒。百載之下。尙令人於悒。而 國史難誣。是非灼然。前有權橃,洪彦弼諸公之力救。後有栗谷,休庵兩賢之痛辨。實蹟炳烺。照人耳目。公議之不可掩。如是矣。 明廟之旋察寃狀。 宣廟之追施愍典。亦足以有辭於天下後世。九原有知。無復餘憾。而若公敦睦之行。淸謹之操。比公大節。特其餘事。略之如范狀之不言麥舟也。曾有韓西平浚謙所撰謚狀。議謚未及上。而値壬辰之亂。至今闕焉。公之六世孫世亨。誠於爲先。謂西平狀文失之。太略裒集舊聞。
作爲一錄。要余改撰。以請易名之典。余屢辭不獲。而第錄如右。以竢太常之採以上聞。
悔軒集卷之二十
遺事
歸窩兪公遺事(十八條)
公資禀剛果。儀貌莊肅。斂容則嚴而難犯。開心則溫而易附。接人無嬉笑之褻。待士有禮貌之恭。
公自幼時。事親克孝。及長。猶若嬰兒在懷。誠愛彌篤。侍疾晝夜不離側。進藥必親煎嘗。遭艱未葬。終夜處廬。雖酷寒不避。公之庶叔。嘗說此感歎。
公自四五歲。始學。聰悟絶人。未滿十歲。藝業大進。旣冠。聲譽蔚然。愈益勤劬。雖暑月。不輟讀。不脫衣。布袴幾乎腐爛。長者憂生病。有時力止。
御家有法度。婦人不干外事。侍妾未敢言私。下至奴僕。亦無隣里爭閧之習。可謂有得於涑水遺法矣。
公自釋褐初。有盛望。淸城欲結交。使人屢示願見之意。公謂新進之迹及權門。非自重之義。辭而不往。公省親淹鄕。夫人在京。患虗證甚急。淸城多送蔘劑以救。盖其意欲使公感而來謝也。公歸而聞此。只因人致不安意。終不投足。淸城語人曰。他日困我者。必此人也。
公元1740年
入臺自許敢言。以孤弱之蹤。犯勳貴之勢。難則難矣。趙持謙輩之倡爲此等言議者。意在求媚於庚申餘孽。而公只見其外面近淸。未悟其末流多謬。以此稱公不可謂知。公惟甲戌一節。卓然可觀。秉扶倫之大義。斥護逆之邪論。爲善類中名宰相。而持謙之黨。終爲辛丑戊申之賊。則論公大處。宜在於是矣。
公按湖南。威震一道。猾宰斂手。姦胥縮頸。營邑絶非理之訟。山海停無名之稅。聽斷之速。服如神明。撫摩之勤。頌以父母。及歸。行槖只是公狀紙一駄而已。民俗至今追思。卽余南遷時。聞於故老者也。
爲北伯。課掖儒生。激勸將士。皆有實效。飭邊禁。頑民不敢潛越。嚴市條。驕胡未或橫挐。政令之威明。民稱老峰後一人。北關人仕京者。多以此傳說。
長西銓。務恢公道。禁絶私託。窮鄕武夫之沉屈者。多有聞風而來者。踵門之人。或指窠自請。則輒嚴辭斥退。過大政。惟恐物情未平。質問於武將諸人。又以久處權要爲嫌。力辭不已。
公爲度支。行公未滿一朔。被劾卽遞。本曹文簿多姦僞。新莅者輒患難辨。而公則到手卽判綜核甚明。員役之素稱巧猾者。莫敢欺蔽。老吏云。渠立役三十餘
年。未見如公者。
公元1754年
公性潔。居處衣服。務從鮮明。不悅者目以侈靡。前後劾公。輒以是爲言。而實則低棟短簷。無異於閭巷。家居燕服。多着布綿。謂之儉。猶可斥以奢。豈不謬甚耶。公之屢困唇舌。專由於一邊人嫉公。自甲戌後爲士論。必欲陷害故也。
言官李埜誣公。以西銓時。受閫帥良馬。造意深險。公素律己。餽遺之稍過者。亦多還送。余以新郞往來。廐無一馬。公輒借隣家驢子。使余騎之。人言之不根。多類此。
公文翰贍博。治程文。長於賦策。爲詩律。格法遒勁。序記雜著。亦簡澹有古意。農巖金公嘗見公雲峽騎牛歌。許以勝作。當世館閣之望。不必多讓於諸公。而所歷文銜。止於師儒與 經筵。公議惜之。
公罕交遊。少許可。一代執友惟我先君子,平川申公,夢窩金公,趾齋閔公兄弟。終始相好無間焉。如農巖金公,芝村李公。自少契厚。不以雲山而有阻也。
公之妹氏所後子。賊鏡之弟也。其人爲賊鏡有私囑。公不聽。蹙眉多厭苦意。其人乃去。余時在座。問公曰。鏡何如人也。公答云。此人無行。甚不吉。以連家之故。
有時相通苦哉。公之早辨兇人。謂以不吉者。大有先見之明。
公元1708年
公於戊子爲監試會試試官。余以他所擧子。入格合榜之際。諸試官欲置一等。公曰。是吾女婿也。十八歲進士。太早。吾參出榜。高選未安。且非惜福之道。遂降以三等。可見公隨事謹飭。向人德愛之美意也。
公以秋曹疑獄事。枉被 嚴敎。屛居南郊栗村。余以時往拜。公常端坐對卷。終日不倦。或以鶴氅藜杖。逍遙於花園池閣之間。望之翛然如老仙。殆無塵埃煙火氣色。至今追想。猶覺滿心起歆也。
公在郊亭患疾。余適有故。晩始造候。公奄奄將絶。見余執手。不能語。微似譫譫。余乃諦聽可認。公略無怛化意。只以竟負 恩遇。永違 威顔爲恨。且云。汝必早顯。吾不及見。公之向 國苦心。臨歿猶惓惓不已。令人感泣。余於公歿後數年。倖登科第。俯仰愴想。益服公藻鑑之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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