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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川先生集卷之七
䟽箚
祗承 有旨。條陳軍制事宜䟽。(丁卯六月二十四日)
伏以臣於日者。猥上章䟽。兼附狀牘。雖辭說葳蕤。條項繁衆。猶不以干瀆爲惧。累列爲嫌者。不但 恩諭之下。不敢不盡心焉。窃自念痼疾纏髓。死亡無日。精神之耗脫。筋力之澌渴。更無望於奔走使令。效一日之職責。環顧平生。了無尺寸之微勞。仰答 天地之洪造。而受 命北來。今已半載。身莅絶塞之山川。目見軍民之倒懸。人和已失。邊事何恃。外侮不至。內訌可虞。遂乃夙夜思惟。左右量度。擇其最緊重爲弊源者。昧死上 聞。北路百年之休戚。卽係於斯。而微臣一分之報效。亦寓於是。其心誠苦而其意長悲矣。及伏承 批旨。逐段 賜答。辭敎諄贄。繼又伏奉今月十二日承政院成貼 有旨。十行綸音。反覆鄭重。所以開示 聖意。叩詢愚見者。無異於面命而耳提。臣雙擎玩讀。忽不知 禁闥之在日下。而關塞之爲天涯。衷情自激。感涕橫集。嗚呼。自古邊臣之論邊務。其耆慮長籌。雖有可以安民而固圉者。上無察邇之明。中多掣肘之議。則或束之高閣。或應以文具。千般披
瀝。一言防塞。其咨訪覆難。竭兩端而用其中者。在西京而稱宣帝。在 昭代而誦 英廟。金城故事。臣固略陳於前䟽。而六鎭方略。今又提敎於 聖旨。臣誠庸陋。不足爲古人之馬走。 上心之眷眷邊事。不以人而廢言。指陳然疑之衆論。使畢愚淺之餘蘊。溫然而降詢。藹然而虛襟者。眞可以匹休漢辟。同符 聖祖。有旨到月。一營將吏。莫不爲之感激歡欣。若有所得。况乎北關軍卒之宛轉塗炭。愁嘆㤪苦者。必有少須臾無死之喜。而豊沛父老之扶杖而聽者。亦當有一見决矣之幸矣。不待弊政之矯革。而 仁聲之所曁。 德音之所及。亦足爲轉移之機固結之本。嗚呼休哉。 聖諭有曰。凡事商確。務歸至當。磨礪當如百鍊金。又 敎曰。弊端之生。專由於法制之數爲更張。更張之際。亦不無民心之動者。又 敎曰。去衛軍之制。取束伍之名。若此之際。或不無避苦趍歇之弊。又敎曰。或曰古法難以更張。曾經北閫之人。素知其弊者。其陳若此。予則曰儘有意見。一篇之中。凡爲四節矣。雖然商確磨礪之 敎。卽所以有 特諭之恩者。臣惟有感戴頌祝而已。更張之云。最是諸臣之所持難。而 聖心之不能無疑者。若於此段而竭其所蘊。
或有以當 聖心而叶群議。則前䟽之所顒祝。庶不至於悵然失望。惟其說出欲詳。是以辭繁不殺。惟 聖明恕其瀆擾而垂察焉。夫守成更張。有若經權。撮要言之。則當守成而務更化則是無病而服藥。當更張而務遵守則是嬰疾而却藥。其服藥當否。惟視疾病有無。固不當毁瓦而劃墁。亦不容膠柱而鼓瑟。雖是 祖宗創垂之法。久而生弊則不宜一任其因循。况今生弊之端。初失 祖宗之法意。以貽軍民之切害者哉。先正臣李珥當論貢案之當矯革曰。此非 祖宗之遺制。卽是燕山之弊政云者。殆與今日北路事相近。何以言之。嗚呼。惟我 太祖起于朔方。奄有大東。逮至 世宗。開拓邊疆。建置六鎭。其民則有征伐之勞而無租庸之賦。其軍則有騎甲之稱而無奴虜之賤。宏綱大規。尙可攷徵。遵而勿失。至于今日。亦可保其無弊。若是而妄生異議。請行更張。則此眞所謂無疾而服藥者也。不幸五衛旣罷。變爲束伍。行之百年。又變爲五衛矣。金汝水之變五衛。固有當遵守不遵守之嘆。而柳斐然之罷束伍。又當有宜更張能更張之喜耶。是故臣愚區區。今日北路之事。不可以遵守更張論也。先王之法。已變於乙酉。卽今成規。不
過合五衛束伍而成軍制。混歲抄團束而爲兵額。外假 國典之名。宲行戚氏之制。汨蕫尨亂。不成擧措。臣未知遵此而行之。則果合於守成之義。而變此而通之。則眞犯於更張之戒耶。嗚呼。古制之不復。謬習之相仍。豈但此一事而已。遵而行之。無害於民。則臣以何心憊精耗神。極言竭論而不知止哉。惟有明知爲弊之端。的見生弊之源。捧漏沃焦。不足以喩其急。而拔本除根。始可以責其效。更願爲 明主一陳之。臣之前䟽所謂軍無定制。兵無定額者。宲由柳斐然之請復五衛而仍存束伍。昔之爲軍者一。而今之爲軍者二矣。衛軍苦重。束伍輕歇。昔之爲軍者。勞逸均矣。今之爲軍者。苦樂歧矣。五衛束伍。只有一軍。則各有定數。毋敢損益。而旣罷而仍。因復而增。昔之爲軍者有額。而今之爲軍者無額矣。昔之一者。今爲二則分數混矣。分數混則奸弊生矣。是以昔之勞逸均者。今則苦樂歧。而其勢自至於趍避。昔之有額者。今則無額。而其勢自任其去就矣。以任去就之人。臨趍避之塗。如水之就下。孰能御之。馴至於賤隷之富宲者。皆去於軍籍。鄕族之貧窮者。漸充於卒伍。民無定志。僥倖之心日長。士失本分。愁㤪之氣日積。擾擾棼棼。
亂無頭緖。此不徒軍制之無定。其氣像意態。宲有隱憂而長慮者。 廟堂諸臣。尙無以周知而遍察。伏况九重遐遠。顧何以盡燭於嶺海千里之外哉。雖然若究其致此之由。則初非有 朝廷之指揮。廟堂之定式也。帥臣之狀請變制也。只知增兵之可喜。不念其生弊之可憂。廟堂之敷奏許施也。只見五衛之可復。而並施其束伍之仍存。又不能定爲名額。明示科條。邊臣從而不職。漫不省察。悠悠泛泛。承訛襲謬。及至今日。認以爲當然之法制。牢守而不知變。則其亦惑矣。噫。法制之數更張。卽是弊端之所以生。 聖諭所及。至爲允當。今不必別引他事。卽以本道之弊觀之。可知也。覆轍在前。改絃有戒。朝議之愼重。固其宜也。而獨奈此大本一差。百弊滋興。如人之倒懸不解則死。若病之中痞不通則絶。是豈可已而不已者哉。又况解懸而通痞。特是一擧手之勞。一貼藥之功。不煩擾而無後慮。何憚而不爲哉。至於民心之動。則北民之毋智愚而日夜蘄望。在於罷歲抄一軍政。臣行之入北也。士子之有識。老校之習兵者。一口陳弊。皆願矯革。若以臣䟽之見行。或慮民心之騷動。則臣敢保其必不然也。至若去衛軍之制。取束伍之名。或不無
避苦趍歇之弊。亦有可以仰覆者矣。臣之䟽意。正以衛軍,束伍。並置而兩存。役有苦歇。人爭趍避。故革去兩般名色。以截其苦歇之所由生。夫豈以此而反啓趍避之弊哉。臣之前䟽所謂盡罷衛軍,束伍名目。每邑各定馬步兵幾哨。爲平時赴操。臨亂御敵之用。又定營屬,邑屬各幾人。平時則爲使喚供給。臨亂則爲手下親兵。而各邑守令。親按戶籍。以卽今有廳軍武學作馬兵。以騎步甲內寺奴作步兵。以營軍屬之兵營。以軍廳軍屬之各邑。其餘土兵,日守,工匠,烽軍海夫之屬。各依其舊。而此外餘數。皆爲城丁。豈不簡易而易行者是也。今玆變通。亦可謂一路之大政。而反覆思量。終未有掣肘難便。生別弊而貽後害者。而但以該曹歲抄之請罷爲不敢耳。至於或曰古法難以更張云者。 聖敎雖許以儘有意見。臣則以爲爲此說者。宲不能泝究來歷。深知弊源。倉卒承 問。但自付於難愼之義而已。苟古法也。臣雖不肖。豈敢輕議下手。而惟其非古法而非 朝令。徒貽無限之弊政。敢有矯革之論矣。謀之欲衆。斷之欲獨。宲是做事之要訣。謀之旣已衆矣。今日所望。只在於 睿籌之獨斷耳。臣自五月旬後。重患輪感。出入死生。今又變生
痎瘧。奄奄欲盡。 諭旨之下。不敢不卽對。病中草䟽。殆同夢囈。不能悉其所欲言者。臣尤死罪。臣無任瞻天望 聖。激切祈懇之至。
辭職。兼請都會官拿處之 命還寢䟽。(九月初六日)
伏以臣匪才薄能。猥膺重寄。經年尸祿。竟速辜犯。薄勘未幾。 恩叙旋下。繼以有本職仍任之 命。惶殞悚蹙。無地自容。窃念有國所重。無過於勸懲。苟有罪焉。而失其所以懲之之道。則刑賞之權乖。而擧措之宜舛矣。是以與臣同罪之人。雖是夙夜賢勞。管金糓之重。掌笠轂之寄者。莫不遵法而免官。罰行而 恩施。臣獨身有罷職之名。而宲享方面之榮。曾未一月。又復仍 授。晏然如初無 譴責者然。烏在乎懲罪之義。而只益其饕寵之愧耳。官秩辭受。卽關廉隅。仍因蹲冒。不但臣私義之所不敢。亦豈不仰累於 聖朝綜核之政哉。玆敢昧死申籲於 天地父母之前。伏乞 聖慈俯垂照察。亟收 誤恩。更勘前罪。以伸公法。不勝幸甚。且臣於本道都會官拿處事。有不敢厭然自掩者。錢糓文書之磨勘於京司。卽在於二月。故都會官咸興判官申景閔。限內修報於臣春廵之時。而行路卒卒。無以校檢。四月還營之後。更加考籌。
始爲封 啓。稽滯之端。宲由於臣。作孽於己。移罪於人。心焉恧踖。輒此首宲。亦乞並 賜勘處。俾安私分焉。
公元1448年
到城外。辭大司憲䟽。(戊辰四月二十八日)
伏以臣待罪藩屛。蔑效絲毫。薄勘旋收。 恩除荐辱。以罪爲榮。兢惶交切。離違 軒陛。倐已三載。卽日登筵。覲日月之耿光。豈非犬馬之微誠。而顧臣衰疲昏憒。固已不稱於長憲之任。且今三司方有兩大臣追奪之 啓。夫兩臣軆 國之誠。事 君之節。本末俱在。國人皆知。而周羅傅會。爲言罔極。忠可以貫日。敺之於極罪。善可以宥世。擬之以重律。噫嘻亦太甚。况臣於故領相臣李光佐。親雖袒免。義同師表。見其遘閔於旣沒之後。屬膺藩寄。尙未能一白其寃。懷祿不言。有愧古人。獨賴 天鑑孔昭。 德音連降。丹忠愈著。朽骨生華。彼外至啾喧。顧亦何損於化者。惟臣自靖之義。不可一日冒處於㙜端。玆從都門之外。謹使褊裨替納密符。禮廢反面。跡涉徑情。伏乞 聖慈俯垂照察。亟遞臣職。仍勘臣罪。以警具僚。不勝幸甚。
辭吏曹判書䟽(己巳正月十三日)
伏以臣於千萬夢寐之外。伏承 特授銓任之 命。驚惶震越。罔知措躬之所。而馹 召之榮。遠辱蓬蓽。
手奉 恩旨。有霣如瀉。噫。臣之離違 禁闥。倐已四載。犬馬之誠。豈無 軒陛之戀。而獲罪當路。成一窮奇。雖 天地包荒。雨露施澤。釁穢之極。身名已辱。便訣 明時。窃自悼歎。至於職任之辭受。有不容猥自陳列。銓注之久枳。㙜議之尙激。大臣已言之矣。柱後惠文。悚息以俟。唐突封章。固所不敢。而 寵命之下。又不敢頑然如木石。玆因違逋之罪。仰請鈇鉞之誅。伏乞 聖慈俯垂矜察。先刊臣職秩。仍勘臣慢 命之律。以安微分。以嚴公法。不勝萬幸。
到城外乞解䟽
伏以臣伏聞 聖上有半夜非常之 敎。震迫驚霣。蒼黃登途。以爲叩 閤號籲之計。昨夕始到城外。又伏聞 收回前旨。有 王世子代理之 命。此宲宗社無疆之福。臣民慶幸。曷有其極。 朝參陳賀。亦已涓吉。區區慶忭之忱。豈不欲趍簉於呼嵩之列。而分外銓職。尙在身上。將此官名。冒進聯班。萬萬無是理。倘蒙 天地父母之恩慈特許鐫免。則庶可以自廁於散秩之後。以伸犬馬之誠。退塡丘壑。卽臣之榮。玆敢瀝血哀懇。冀 賜處分。臣無任瞻望祈祝之至。
因正言朴相德上書。還鄕書。(二月初三日)
伏以臣以滓穢之蹤。本不可一日留滯於 京輦之下。而 邸下代理之初。益切顒祝之私。又伏聞 聖敎之及於臣者。旣懇且嚴。不敢爲任情徑行之計。遅留徊徨。氷炭交中。卽者㙜言又出。聲罪益深。今不容一刻少淹。玆敢略暴血籲。徑尋鄕路。瞻望 宸極。但有涕淚。伏乞 邸下俯賜鑑燭。亟勘擅行之罪。以肅朝綱。不勝幸甚。
辭知敦寧書(五月十八日)
伏以臣病伏鄕廬。餙巾待盡。而迺蒙 大朝曲加抆拂。提擧 恩除。敦府 寵命。後先聯翩。榮動蓬藋。顧此負罪賤臣。何以得此於 聖明之下哉。一息猶存。五情摧感。殆不知所以自措也。噫。風波憂畏。疾疢侵凌。卽古人所自悲者。而若臣則人非旣極。鬼責隨至。月前猝遘類中之病。衰耗之年。得此或生者。盖未之有焉。則此非一時偶感之比也。初則症勢陡急。頃刻無幸。雜試藥物。至今堇延。而半邊肢軆。化爲異物。廢閼不遂。蠢動不得。加以神識迷冥。罕有省覺。溘然之期。特朝夕間事。不可以生人論也。雖然床席夢囈之間。每念終始 慈造與天無極。而曾無涓埃仰答万一。今則身心塵刹之願。無地可展。此爲臣不瞑之恨。
他復何言。念臣所叨。雖曰漫任。已不可施之於臨簀之喘。至於備局訏謨之地。事軆較重。當此 代理勵精之日。一向虛帶。尤豈賤分之所敢安者哉。臣之數年大患。患在是身。而身今不可復有矣。區區情勢。不須提引。而惟是未死之前。得解職名。是臣大願也。玆敢倩人搆䟽。仰首哀籲於 離明之聽。伏乞 邸下特垂哀憐。所帶本兼諸任。亟 命並賜鐫遞。無曠職事。令臣安意就盡。以卒 天地之大化。不勝萬幸。
到城外。辭內局提調書。(九月十七日)
伏以臣於本月初四日。伏聞有內局提調之 命。繼伏承 大朝所下特敎。其 誨諭之眷。分義之責。反復諄切。旣溫且肅。仍有縣道封章之禁。臣於床簀奄奄之中。祗奉 恩旨。雖半軆不遂。已作廢物。一息未泯。尙存知覺。卽日擔載。行到坡州。撼頓之餘。病勢益劇。旅寓蒼黃。若不能頃刻支活。將此垂絶之喘。万無前進之勢。申狀州家。冀得轉 聞。裭鞶之 恩。喁祝而竢。千万意象之外。原狀旣令給之。 備忘責敎。又降於捧入之承宣。臣於是惶霣戰悚。茫然不知措躬之所也。噫。往者之事。 聖上已諭之以已過。臣雖不敢於縷列。若其區區情悃。亦豈無可言者。然人臣之
出處進退。何常之有哉。惟其義而已。義之所在。固不必膠滯而無變也。臣嘗見程子論呂馬去就之不同曰。呂公著世臣。不得不歸見上。三復斯言。戚戚於中。念臣家世世受 恩罔極。邇來屛蟄。逖違 淸光。犬馬之戀。宲根秉彛。今因診 候之便。獲遂瞻 天之願。卽臣之窃獨自幸者。又曷敢以衆口之煩。並廢其一覲之義哉。今臣之不能進。特以疾病之致然。盖臣於今年三月。猝患類中。七朔醫治。始得回甦。而左邊肢軆。癱瘓不用。其他醜陋形症。不暇悉陳。只此偏枯。分成病人。戶庭跬步。亦須人扶。其於省闥之出入。 殿陛之升降。雖欲竭氣力而行之。末由得也。殆天所廢。只自悼傷。虛帶保護之任。已絶呼籲之路。延引時日。偃息鄕外。万万非臣分之所敢安。又不得不寸寸作行。百里之程。三日而至。伏聞其間又有重推催促之 命。驚惶震迫。舁伏城外。而咫尺天門。無計致身。有足如縻。有涕盈襟。玆敢冒昧萬死。疾聲哀籲於 重離之聽。伏乞 邸下俯垂憐察。亟許先遞臣內局兼任。仍勘臣前後違逋之罪。以安賤分。以嚴公法。不勝幸甚。
詣 闕待罪書(十九日)
伏以臣之一登 文石之陛。仰瞻 日月之光。卽區區犬馬之誠。雖在畎畒之中。尙有 雲天之思。况承保護之 命。獲陪診候之筵者。至幸也大願也。夫豈有一毫虛徐之理。而初旣濡淹。未卽趍 召。及到城闉。又煩申籲者。豈以他故。只爲宲病之决難强也。昨伏蒙 大朝又降特敎。追記先臣。 辭旨諄溫。責臣以俾踵先武。自效於甞藥之地。奉讀未半。涕血交逬。臣於是以公以私。尤無可辭之義。而不幸身嬰奇疾。半軆不遂。咫尺之間。無以蠢動。其宛轉癱瘓之狀。衆目俱覩。擧知其爲廢人矣。臣若可進而不進。可强而不强。以負我 大朝前後誨諭之 盛眷。則是不但仰欺 睿聦。自乖素心。將無以見先人於地下。披瀝至此。求死不得。卽者入診有 命。嚴召儼臨。惶霣震恐。不敢一刻偃息。擔曳匍匐於 象魏之外。而此際大朝傳旨續下。 特命牌招。噫。微臣去就。何等螻蟻。而上煩 聖念。若是勤摯。臣雖愚迷。亦具秉彛。苟有一分可動之勢。尙以何心敢爲前却之計哉。情窮理極。更冒萬死。涕泣陳懇。席藁竢 命。伏乞 離明俯賜愍憐。亟勘臣罪。以爲辜 恩慢 命者之戒。不勝萬幸。
日次違牌後上書
伏以臣於去夜。怵迫 大朝嚴命。匍匐登 筵。而 天威咫尺。扶曳進退。 恩數曠絶。臣分慢褻。達宵戰慄。靡所措躬。而臣逖違 宸極。累經歲籥。畎畒戀係。有丹如血。夤緣保護之職。得遂瞻覲之願。而宣室之夜半虛席。無以過此。則感惶之極。雖卽日退塡丘壑。亦無餘恨。第臣半軆癱瘓。殆天所廢之狀。已蒙 聖上俯垂矜愍矣。出入 禁闥。更無其望。今日日次問安。亦末由進參。致煩 喉司之 禀達。又辱 嚴召之降臨。禮虧義缺。萬死不能贖其罪矣。苟可以一分自力。則初豈敢頑然不動。自陷蔑義之誅哉。才罷 筵對。力盡氣奪。僵仆 閤外。昏不省事。急灌藥物。堇得回甦。而肢軆益復彊直。言語益復蹇𤁧。委倒旅寓。更無全活之勢。今雖欲擔曳自致於 禁扃之外。亦不可得矣。惟願亟就斧鉞。以正違 命之罪而已。玆敢倩人搆書。疾聲仰籲於 重離之聽。伏乞 邸下曲賜哀憐。亟 許先遞臣內局兼任。毋曠起居之地。仍 命勘臣重律。以肅朝綱。不勝幸甚。
還鄕書
伏以臣猥蒙 大朝之隆恩。扶曳殘骸。獲近 耿光。
雖分義屑越。擧措顚錯。區區犬馬之戀。得伸於四載逖違之餘。雖明日就木。更無餘憾。而身嬰奇疾。蠢動無路。遂不得隨諸臣之後。一登 離筵。仰睹 星日之輝光。瞻望 銅闈。寸忱如結。顧此垂絶之喘。急於歸死。方首鄕路。一縷將盡。萬念俱灰。而臨發徊徨。𢙇不自已。願 邸下養志以崇達孝。正心以立大本。懋講讀以廣 睿志。勤咨訪以盡群情。至於酬酌機務。發施敎令。皆當得之於問寢視膳之餘者。非臣愚之所敢憂也。臣身旣離 輦轂。職名不可虛帶。伏乞 离明亟將臣本兼諸任。幷行鐫遞。以便公私。不勝幸甚。
因 特敎申飭。陳病辭職䟽。(庚午正月二十一日)
伏以臣於本月十八日。敦寧府吏以承政院指揮。謄示 大朝申飭臣上來 傳敎。拝稽祗承。感涕盈襟。噫。臣之自放於𤱶畒之中。非臣所樂也。誠以身名汚辱。踪跡臲𡰈。不敢復自齒於簪紳之列耳。雖然世臣之義。差殊於蓬茅。呂,馬之出處。曾已槩陳矣。有 起居則趍焉。有 召役則往焉。朅來 京輦之下。瞻依日月之光。亦臣之素計然也。前秋甞藥之任。非敢辭也。終至於退還田里者。只緣疾病之難强也。苟其可
强。又豈敢於偃蹇哉。是以 前席之奏對。徼幸於春和之病間。庶效其使令之微誠。雖微 聖諭之提及。臣豈能一日弛此念哉。况今歲籥已改。春序向闌。榛苓之思。長結於 軒陛。而顧此偏枯之病。已成籧篨。首尾十有三朔。了無變動。譬如朽木逢春不陽。雖使臣感激而奉 明旨。擔載而致城闉。其蹩𨇨癱瘓。跬步須人之狀。依舊是前年㨾子。尙可論於出入省闥。奔走職事也哉。調息旣久。神氣稍蘓。形貌意象。不至如病初之澌綴。獨此半軆之不遂。固自如也。而傳聞筵臣之論臣病者。往往以差勝爲達。惟玆情宲。旣不能得之於朋友。况敢望見諒於 君父耶。此臣所以莊誦 恩言。以惶以悚。身不知所置。言不省所出。寧就金木之刑。以贖慢蹇之罪者也。賴天之靈。醫治見效。手足運用。得比人數。則卽日趍 召。窃自準擬。凡此控籲。諒由衷丹。苟毫末之假餙。神明必殛之矣。念臣所帶本兼諸任。雖稱閑局。固不容經年虛縻。况於前月伏蒙 經筵新命。似此選任。尤非滓穢之蹤。所可叨冒。而猥入文字。瀆擾是惧。冥然泯伏。只自隕越。今始附陳於請譴之章。冀 賜睿察。並行鐫削。伏乞離明亟降威命。勘臣罪戾。以爲人臣辜 恩慢 命
者之戒。公私不勝幸甚。臣無任戰惶祈懇之至。
辭右賓客書(五月十八日)
伏以臣身伏鄕邑。而未刊朝籍之名。病成癃殘。而尙煩收召之 恩。前有癏曠之責。後有逋慢之愆。夙夜戰兢。殆不能一息自安。千万不意。又伏承催促上來之 聖敎。繼而有賓客 除旨。馹召之 令。遠降蓬蓽。驚惶震越。尤莫知所以措躬也。世祿休戚之義。大僚之責臣是矣。臣於是怵惕徊徨。久不敢言。嗚呼。呂,馬之出入。臣之前書。亦嘗再擧矣。雖使臣獲戾於 君父。得罪於公議。尙不可遅徊前却於 薰沐之餘。招徠之下。况臣之從前遭罹醜惡。特不過不見容於時人耳。若以是便訣 明時。邁邁如草莽高尙之爲。則非所以軆先臣畢忠之志。酬平生盡瘁之義者也。臣雖愚昧。豈爲是也。只緣賦命至窮。猝嬰奇疾。身不能離席。足不能履地。尋常行動。姑舍勿論。喪餘之展哀。名節之上塚。不能拝跪而奠献者。已周歲矣。將此籧篨。其可擬議於登 筵席而赴官衙。自效其筋力之禮也哉。每念家世受 恩。山海崇深。身有廿載之榮。而 國無一線之禆。又當此灾厲孔極。邦本將蹶之時。 至尊獨憂。綸音哀痛。身非己有。豈敢自阻於
使令。而病宲天廢。無以趍簉於班聯。中夜撫枕。太息流涕。宲有詩人尙寐之願。惟願亟就 譴罰。以贖其辜負之罪而已。至於宮賓之 命。尤不戚戚于中。臣之忝叩斯任。前後十年矣。中間放廢。跡踈於承華之陪講。時日已久。窃伏想 睿學天縱。莊敬日躋。進修之勤篤。必不以三朝之問視。庶務之酬應。有所間斷也。帝王之學。雖異於韋布。蘊之爲德行。發之爲敎令。追文武之達孝。軼虞夏之化理。莫不本之於講讀軆驗之工。則於斯時也。臣以白首舊僚。逖違 淸光。其欲一覲 溫文之容。親聆 討論之音者。有非言語文字之所可形狀。而獨奈此痼疾之不能轉動何哉。瞻望延頸。窃自悼傷。伏乞 邸下憐臣之屛退田土。亶由於殘病。察臣之違逋 朝命。非出於偃便。特垂睿慈。鐫遞臣本兼諸任。因 命選部。勿復檢擬於官銜。俾得安意就盡。而賴天之靈。病若得間。則臣敢不朝起身而夕就道。湯火糜粉。如就甘樂。萬一仰酬於大朝畜幸之 恩。而又得以章句末業。備數賓僚之列。卒效其惓惓之誠也。臣無任伏地悲泣。隕越祈祝之至。
論新法書(六月十八日)
伏以臣病成癃殘。罪積逋慢。纔陳疾痛之籲。仰塵 重离之聽。鞶帶之遞。顒祝而俟。及奉 若敎。未允所請。惶霣憫蹙。無地措躬。念臣不肖。百無寸長。而自從釋褐之後。蒙被 聖上特達之遇。沐浴 恩波餘二十年。身伏於畎畒。而義同於休戚。四体不完。雖未供明廷之奔走。一息未泯。豈能忘大邦之憂虞。窃聞 廟堂新有區畫。將行戶錢之令。此 國之大事也。不敢以形迹爲拘。疾病爲解。迺敢彈盡腔血。畢其愚忠。以冀仰禀 大朝。留神而裁處焉。嗚呼。良役之爲弊。今過百年。其爲矯捄之術者。亦有數三條項。各有依據。各成倫理。聽其言論。見其文字。若可以擧而措之。而 列朝之所以未遑者。非不軫恤於罷癃。盖亦耆慮於前後。與其行新法而未當。毋寧仍舊貫而不改。譬如痼疾之人。積年辛苦。固知沈淹之極。畢竟難爲。而妙劑神丹。無處可得。滌痰則敗胃。止寒則生熱。百方無效。始出於不治中醫之計。平平調攝。堇堇經過。向使專心於刀圭之力。責效於時日之間。妄投雜劑。轉生別症。則千金之𨈬。忽若朝露。思之及此。不覺怵然而心寒也。夫戶錢之不可行。其說有四。一曰不均也。二曰不足也。三曰增田結之役也。四曰失士夫之
公元1677年
心也。何謂不均也。歷代取民之法。具在史策。古之以戶而出役者。只計其貧富。未嘗計其人口。唐宋以來。九等之法。坊郭則以物力。鄕村則以田産。富厚者稱上戶。貧殘者稱下戶。九等之分。盖亦斟酌乎貧富之等差。以爲出役之多少。非如我國所稱大中小殘之只計人口而名者。今有大戶中戶而多子侄至貧賤者。出錢特多。小戶殘戶而少人丁甚富厚者。出錢最少。則天下之不均。莫甚於此。是可謂口錢而不可謂戶錢也。如有口錢則自一口二口。至十口百口。其等幾許。而乃以大中小殘四五等而率之耶。非戶非口。不公不均。此不可行者一也。何謂不足也。故相臣金錫胄之爲戶布議。寔在於丁巳年間。而其時京外經費。計爲六十餘萬疋矣。及至癸卯良役之設也。二疋役。並納米相當者。爲四五十万九千零。以疋計之。當爲九十一万八千疋。並計納一疋者。則其過一百万疋多矣。今除兩界兩道濟州三邑。而六道見戶。雖不能的知。要不過一百万左右。雖逐戶而責二貫。尙患不足。况分等而遞减乎。又况大中至尠而盡是小殘者乎。大略計之。太半不足。此不可行者二也。何謂增田結之役也。我國民役。田與戶二者而已。田賦則固
有定制。而烟戶之役名色至繁。至於海西關東之峽邑。則一戶所出。殆過於田賦。至於畿內。則雉雞柴草氷丁之外。有別星則以釜鼎器皿而收錢焉。以延逢前排而收錢焉。有喪葬則以擔持雜色軍而收錢焉。以造墓莎草軍而收錢焉。通諸路言之。雖最輕歇處。一年所收。以錢言之。戶不下四五十文矣。今若定行戶錢。則昔之以戶而出役者。皆當一切掃除。雖貪官汚吏。不敢疊徵。而昔所需用。今不可闕。其大者則必煩 朝家之指揮。其小者則當自本邑而辦備。旣不出於烟戶。自當歸於田結。理勢之推不去處。則自爾滚到。雖有令甲之申禁。難保其奉行。况又有申禁不得之處乎。議者之論。多以結布爲最勝。而難之者曰。結役已重。决不可加賦。以致陳廢之患云。斯說也。臣當申論於下。而今乃一行戶錢。而幷增結役。此不可行者三也。何謂失士夫之心也。我國貧國也。京外士庶除素封與祿食外。大抵多窮餓之人。其日夕遑遑。或自納於罪辜而不知恤者。皆爲衣食之營辦也。其中兩班最多而又最貧。何以最多也。士夫之公卿子孫鄕人校生以上。通稱兩班。其數殆過於凡民之半矣。何以最貧也。朝鮮兩班。一爲工商。則立成常漢。工
商不可爲也。謀生之道。只有農務。而有奴僕可以力穡者。百無一二。若欲躬耕而妻饁。一如農夫之爲。則閑丁之望納。勸農之帖文。不旋踵而至矣。此又忍死而不能爲者。工商農業。皆不能爲。外面冠服。與其婚喪。猶欲不失於兩班貌㨾。安得不最貧也。內而京都。外而八路。蝸屋欹傾。蓬藋蕪沒。風雪窮塞。烟火獨絶者。不問可知其爲貧士之廬。見其餓羸之形。索然無生趣者。在在皆然。至於女子之年長未適人者。大抵皆兩班子枝。父母之心。豈欲其嫁娶之過時。而赤手無措。計沒奈何。世間之窮生。宲無此輩之可比。良役之民。雖極可哀。力農負薪。尙有措辦之路。若使此輩而出錢布。則一文寸縷。何從而得乎。然口雖不厭於糟糠。身雖不蔽於布褐。平居抵掌論朝廷評守宰。又是此輩伎倆。而言重於鄕黨。令行於閭里。往往有爲小民之望者。其惰身軆游衣食。橫議而高談者。固甚可憎。久則難變。聖人垂訓。我東風習。絶異中國。粤自羅麗。最重名分。聞見習熟。千有餘年。其不可一朝改革也明矣。是故識者以我 朝兩班。比昔之封建。以其維持民心。使不敢生變。亦不爲無助於 國家也。此輩之於還穀。尙欲逋免而不納。况責之以開國
以來所無之戶錢。與庶民無別。則其肯聞令而卽納耶。雖欲直納。覔錢無路。收納有期。徵督不已。囚繫及於妻孥。刑僇當於身軆。則其所怨詛。何所不至。善乎故新豊府院君文忠公臣張維之言曰。 國家寧失小民之心。不可失士夫之心。其在 長陵之世尙然。况於今日耶。此又决不可行者四也。雖然凡玆四段。只就戶錢大軆而說耳。至於今日之事。則雖欲必行。抑有不能行者。有司之臣。所以依據而磨鍊者帳籍也。籍法之紊亂不嚴。罔有餘地。以臣所親聞者言之。麻田一小郡也。流來虛錄。爲四五百戶。今年新籍。始得厘正云。未厘正之麻田。擧畿內皆然也。畿內如此則他道可知。虛戶如此則漏戶可知。又增而爲大。减而爲小。贗殘僞獨。不勝其分合。今若據原籍而徵錢。譬之於良役。則漏者爲逋逸之奸民。虛者爲逃故之隣族。烏在其救弊也。非徒不能救之。移良民之弊。遍之於擧國。豈其可乎。若欲申飭諸路。一一得宲。是豈可議於時月之間者。况前之紊亂。非令爲之也。後之得失。孰能任之。惟當責之於紀綱。紀綱者非可一朝襲而有之也。臣之所謂雖欲必行。不能行者此也。臣嘗記待罪 經幄。侍講聖學輯要。 聖上於爲政篇
章之先紀綱而後安民。三復有味。 敎之於臣曰。先正序次。政與予心沕然相符。至形於 御製序文之中矣。悠悠十數年之間。 朝令之不行。國勢之不振。未見其有勝而殆有甚焉。區區之愚窃以爲君臣上下奮厲而致意者。宜在於擧措得宜。刑賞中理。汲汲焉挽回積衰之綱紀。如先儒所云集義養氣之說。不當先就法例之中有所沿革。苟綱紀之不立。設有眞可以安民者。法不能徒行。觀於帳籍而可推而知也。至於戶布之變爲戶錢。臣固未聞其由。而窃以爲不可之中尤不可焉。夫力者民之所生而有也。穀布者民可耕織而得也。至於錢則縣官之所鑄。民不得私有者也。是以自三代至我 朝。未嘗以錢而賦民。所以重民本而戒傷農也。軍布之錢木參半。出於挽近。一失法制之意。漸致貨重之弊。至於近年。而錢日益貴。穀日益賤。南畒之民。尤不能支堪。良役參半之錢。爲弊至此。况擧一國而戶出錢。則錢安從生乎。司馬光所謂欲賣田則家家賣田。欲賣屋則家家賣屋。欲賣牛則家家賣牛。一年如此。明年將何以爲生者。政宜却顧而深念也。臣所謂不可之中尤不可者此也。嗚呼。厲疫之爲灾。何代無之。而經閱年歲。如火益熾。
公元1680年
死亡之數。已不知幾十万。若此不已。民之類將盡劉矣。 上天至仁。 聖化普遍。流行之沴。豈無止息之日。而水火兵燹之慘。有不足以喩其哀痛。定宜鎭定安撫。如𥠧陽之護。恐惧修省。軫苞桑之戒。絶紛更之端。去騷擾之政。軆大易靜吉之象。卽是時措之宜。雖使條例盡善。節目無闕。尙不可當此時而行新令。伏况戶布之法。亦嘗講行於 肅考在宥之日。不數月而寢 命矣。時當庚申改紀之餘。國勢之方亨。如日之正中。朝臣之趍事。若星之拱極。紀綱足以維持遐荒。法令足以威戢强梁。而先試於關西一路。終不能行焉者。只緣民謗之朋興。異議之迭陳耳。伏聞 聖上議事之初。旣降詢於諸臣。又 親訪於庶民。其臨事而致愼。虛襟而好謀。可謂至矣。終至於斷而行之。如曰僉謀之大同。則臣不敢知。若謂 聖志之先定。而自阻於陳謨。則今日氣像。其視壬戌前事。若不相似。縱使頒令之後。爲弊滋甚。亦無以導達民情。開曠聦聽。轉環之美。銷印之夬。有不敢者矣。固知謏淺之見。不足以警咳。猶且昧死披瀝者。試以民心之欣慽。宗國之安危。在此一着。知而不言。臣則有罪。敢望 聖明毋主先入。廓然遠覽。使臣將死之善言。得蒙
採納。則國事幸甚。臣又追聞道路之傳。廟堂之意。多在於結布。戶役將變爲結役云。窃以事勢推之。則無名分混淆之慮。有貧富差別之道。而田案之可徵。又非如戶籍之奸僞紊亂。無所依據。則其捨彼取此。亦不異矣。臣於上文。已陳有病不治之說矣。今以衝蕩决裂之劑。治沉瘵綿綴之症。補瀉雖殊。其爲决性命於一貼之間則同也。又不敢以煩累爲嫌。牽連而言之。經曰。事不師古。而克永世。非說攸聞。雖尋常微事尙然。况此等事。而可以硬定而創行耶。 國朝之田制分六等。以地利定也。稅分九等。並天時言也。可謂至詳密矣。一自年分之法廢。而田役雖云最歇。任土之貢。並出於田畒。則大同未行之前。田結之役。已自不輕。及至土貢變爲大同。而一結常賦之末。並計加升三手粮。合爲十八斗。而小民之應稅者。非二十斗。不能納官。若以 國初定制言之。下之下田。莫不應上之上稅。嗚呼。其亦苦重矣。臣未知結布之數。定以幾疋。而少亦不下於一疋矣。大同作木之規。木品則五升三十五尺。價米則湖南八斗。嶺南七斗。湖西六斗。今雖從湖西言之。一結之出。已爲二十六斗矣。結布之加賦。盖所以代軍布也。今以五升三十五尺。可
公元770年
以代給於訓局砲保與諸軍門各衙門之用耶。除非七升準四十尺。不能納矣。以此六斗之米。可以辦備耶。其勢將責以二兩之錢。非中年十斗米。不能辦矣。以此言之。一結之出。洽滿三十斗矣。勿論民力之支當與否。王者之政。豈忍行此。議者或曰。周之兵車。唐之庸調。皆出於田。今之田役。譬諸古制。猶爲輕歇云。而殊不知周之百畒。唐之永業。皆是公田而非下民之私有也。其名義之不正。殆過於戶錢。只此一說。已知其不可行。而今就節目而論之。則六道墾田之數。五十年來。庚戌七十五万結爲最多。並計各㨾免稅十一万結。則合爲八十六万結矣。每結出布一疋。爲八十六万疋。其不足於京外經費一百万疋者。已爲一十四万疋矣。况五十年一有之大豊。可期於每年乎。並一疋計數之軍布。遠過於一百万疋者耶。其多少之不相當者。又無異於戶錢矣。或曰。良軍二疋之役。减其半爲一疋。一疋之代。則歸之於田結。此非加賦也。諸路通行之規。一結之田。若以稻百斗或八十斗。捐給戶首。則稅賦正供。諸般雜役。皆入其中。雖除十八斗上納之米。所餘雜役之價。足以辦一疋。而雜役則移責於烟戶。初非厲農夫也。今之議者多主此
公元768年
論。而臣之惑則滋甚矣。農民斗粟之如剜心頭之肉。而其不計多少。優給於戶首者。只欲免操縱點退。追呼鞭扑之苦也。若除出一疋之價於當初所給之數。更無餘利可資於戶首。田稅大同。勢當自納。追呼鞭扑。身皆當之。如欲免此。又將依前而加給。豈可曰非厲農夫而不加賦乎。雜役之價。雖移於烟戶。結布之納。又豈無情債。此眞朝三暮四之術。非所以示下民也。議者曰。操縱情債。更加嚴飭。一切痛禁云。而土貢之爲難支之變。變爲大同者。豈非以操縱不已。至於情債。情債不已。至於防納之故耶。 列朝盛際所未能禁者。今可一令而盡革耶。况烟戶之應雜役。卽是昔無而始有者。則今爲良軍一疋之减。並增擧國結戶之役。其爲弊與招㤪。大小輕重。果何如哉。至若减布之不可輕議。已有靈城君臣朴文秀戊申 筵奏。聖上亦曾屢擧而 下敎。臣不必更煩覼縷也。嗚呼。下民之保有其田地者。亦幾人哉。沃土膏壤。盡歸豪家之兼並。其耕種於自己之田者。不過求賣不售之地。或卜多而稅重。或瘠土而少收。雖當樂歲。所出不能了納其常賦。今又加之以結布。則一望陳廢。必至之理。宋世免役。不害爲救時之良法。而言者特以下
戶之並出役錢。爲病民而爭之。哿矣富人。哀此煢獨。卽是之謂也。大同設行之後。貢弊頓祛。人皆謂善變。而當時議者猶爲之隱憂曰。作法於凉。其弊猶貪。量入爲出。已乖先王之制。若使此後援例於今。加賦於民。則國必莫之救而亡。此 孝廟朝耆臣碩輔一辭之論也。臣自幼少時習聞於先輩之所傳。而不幸今日而果見斯言之驗。則將奈之何哉。 皇朝之末。加派於田者。每畒銀三分。是豈足以病民。而劉宗周,黃道周等出死力爭之者。厥有深意。况今之所講定。毋論戶錢與結布。其爲加派。眞可以病民矣。若使二臣者進言於 聖朝。又將如何耶。臣之所以力論二法之不可行者。非爲良民之顚連。可緩於拯救。苦患善變之無術。抑亦有感於泰之九二傳所謂深弊未去。近患已生者也。臣以 經幄舊物。昵侍多年。窃覸我 聖上至仁至慈。愛民願治。卓冠千古。每恨臣等愚鹵不才。無以仰贊 聖朝保民之政。然盖嘗五載啣 命。四路按藩。小民情僞。盡知之矣。近又十數年來。退伏田野居多。閭里輿誦。盡聞之矣。雖蔀屋之中。愚昧之民。其於 聖朝。戴之如天日。感之如父母。雖積困於宿弊。舊瘼之並侵。被督於貪官。猾吏之苛政。不過
歎息愁恨其官吏之所爲而已。未嘗歸㤪於 國家。盖其至愚而神者。亦知我 聖上如傷若保之 聖心故也。仁聲仁聞之及人者如此。 社稷靈長。終必賴之。臣於病伏之中。每見田翁野老相與欽頌而忭祝者也。管仲之言曰。發令於流水之源。此言順民情而使之易從也。今玆二令。拂逆於民情大民。强而行之。又安知不歸㤪於 國家耶。此所以焦然恤然。永慨沈憂。當食屢歎。夜不能寐。每恨廟議不深思者也。臣之抱此耿耿。爲日已久。而尙有待於位著之間。回天有人。側聽而竢。今且兼旬矣。中間一二臣僚之覆難者。輒止於報聞。而籌司之直宿未罷。郡邑之文牒相續。下民無知。妄相揣度。敢以爲 聖意已堅定。二法必可行。有田有戶者。擧皆驚撓。侵隣徵族者。莫不冀望。里閭之間。騷然靡定矣。臣窃伏思惟。廟堂主事之臣。殫心周思。慮無不到。凡臣條論。亦必在於範圍之中矣。軍國經費之出於身布者。盡行罷除。必知其不可成。下之而减一疋。亦意其煞費商量。猝難下手。如是之際。時月愈久。民心愈切。萬一遷就。畢竟無宲事之可言。則 國軆之屑越。民望之悵缺。姑不暇論。夫以我 聖上惻怛拯濟之誠。有足以格天地感鬼
公元782年
神。而終至於孤負 聖心。無以有辭於喁祝之窮民。則其爲可恨。又當如何。雖然知其不可則斯速已矣。稍加裁剪則庶幾善後。爲今之計。惟當以戶錢結布之終不可行。明示 聖意。如壬戌 肅考筵敎。使中外臣庶曉然知之。仍命諸臣爛熳商確。就今現成之規制。略費濶狹。有可以無患乎。今年之簽丁。亦不至大損於國計之歲入者。講而行之。則雖不能拔本而塞源。亦可以牽架而補漏。其視行新令而致無及之悔。功相萬也。臣病伏窮山。髮短心長。收召神魄。累列至此。蒭蕘之說。雖無足取。犬馬之誠。其亦可悲。乞 賜愍憐而垂察焉。且臣兼綰提擧之司郞屬殿最。緣臣在鄕。曠不擧行。今已兩年矣。新當申飭之日。合被廢闕之罪。伏願 睿明亟加譴罰。俾公法無墜。私分獲安。不勝幸甚。
刪去一本
窃念以臣踪地。敢論新令。已不勝惶恧。况敢拖及於時政設施之際也。然念此事之所由發。似由於大疫之餘。物故無籌。國計民憂。不知所出。 宸情感發。思有所更張耳。臣誠感激。窃附將順之義。遂敢謾爲說難之辭。條列而献之。庶幾一得之 俯
公元207年
取。𥷋幸二令之寢行焉。或有語於臣者曰。軍布有常額。國用有定數。數額堇當。未有餘地。今年闕額。將不知幾萬。而又無塡充之理。束手坐視。不爲之通變。則經費其將奈何。臣對之曰。今有三條之說。無變現成之規制。而稍加濶狹。則可以無患於代定。亦不大損於國計者有之焉。有爲十數年之計而可以足用者焉。有爲二三年之計而可以支過者焉。所謂無患於代定者。改騎步兵十六朔八當之制。爲一年二疋之役。則可得良丁二万二千二百八十九名。其爲無弊而有效。前有故相臣李健命之箚論。後有仁平君李普赫之書進。可按而行也。减禁御兩軍七十哨。則可得良丁三万五千名。斯說也。亦先輩之所嘗講議者。臣請撮要而陳之。兩營上番軍。各爲一百二十五哨。此丁亥厘正廳定制也。每五哨兩朔上番。宲爲四年兩朔之役。今若改爲三年一上番。則上番者爲九十哨。不上番者爲三十五哨。合兩營不上番者。爲七十哨。人各有三保。捴爲三万五千名矣。三年兩朔之上番。在卒伍無苦重之歎。在宿衛無减損之虞。雖行汰减。未爲不可。或曰。團束操鍊之兵。何可遽减耶。對之曰。壬
戌。减訓局中部五哨。罷別隊一万三千餘名矣。丁亥。减禁營十一哨矣。前旣行之。今何獨不可耶。或曰。若减三十五哨。則兩營部司之制變矣。豈其可乎。對曰。訓局初以一營三部。三司五哨之制。壬戌變爲一營二部三司之制。而中司三哨。而左右司五哨。則今雖變兩局一營五部之制。或作四部。或於司中减其哨數。如訓局之制。亦何不可乎。或曰。若罷三十五哨。則兩營歲入之减縮。得無難處耶。對之曰。正軍與資保。則初不收米布。所捧者只官保二名耳。今此汰罷之數。皆歸之米保。則一營所减。當爲三千五百石矣。驟而聞之。宜若不足。其宲則不然。盖當初米保之磨鍊。計足於十哨上番之放粮。而上番則减半。米保則自如。今於一年所捧二万五千七百石之中。减此三千五百石。寧有不足之理耶。御營歲入之米雖少。不及於禁營縮於米而贏於木。只在本營之就米木保中。乍爲換易而已。顧何所大損耶。三件設難。皆不足爲礙。則其爲汰减。亦無可疑。又罷禁兩營海西別馬隊,別驍衛並五保票下。則可得良丁九千四百九十人矣。或曰。海西以武力之鄕。 祖宗朝之設置騎兵。使
之上番。宲有深意。今何可罷耶。對之曰。此非 祖宗定制。卽是甲子年與西北親騎衛一時設置者。况其上番之苦。至於自斫手腕。今變爲騎士。而其爲弊可虞之端。視前又甚。不容不變通。以慰一路之望。仍以罷之。顧何所妨耶。或曰。旣罷騎士。則宿衛之單弱。豈不可慮耶。對之曰。兩營上番之制。以元數八百四十名。分爲十五番。一番不過五十六名。而禁營則又减六名。以養別騎衛。只五十名耳。一營五十名之有無。無甚關重。今年癘疫。宲關 國家之厄運。所以應之。豈可循常而無變耶。或曰。兩營上番之數。雖爲些略。合而言之。則爲一千六百餘人矣。倉卒徵發。足當一隅。决不可輕罷也。對之曰。罷騎士之名。除上番之苦。一依西北例。監營兵營。各設親騎衛七百名。則今之騎士之痛心疾首。如就死地者。擧皆踴躍投入之不暇。况閑散公私之有才技者。又皆樂赴。旣不患於募屬。又得力於徵發。豈不一擧而兩利耶。今計騎兵二當兩營七十哨。海西騎士當减之數。合爲六万六千七百十九名。今年物故。姑未知幾許。雖從多論之。將此兩項所减之數。足以塡充。尙何慮於簽刮之艱也。
此不但一年塡闕之無患。就良軍京司所屬三十萬之中。永减者幾四分之一矣。其爲變通。亦大矣。至於騎曺。則一歲之入。自無所損。兩營則保米之數。亦足支過。設令差有不足。於後出之冗費。惟在乎節省而已。夫豈有不損上而益下之理。又安有不節用而愛人之政耶。至於騎士之罷。則兩營用度。有補而無損。他官保布之所捧。初只爲戶首上番之上下。今雖不捧。固無所損。別將,騎士將數三窠。除减之月料。自可省費耳。所謂十數年之計者。夫魚塩之利。不歸於司農之經費久矣。百年以來。臣僚之力請而不能得者。今我 聖明不待一人之言。盡屬於軍國之需用。此誠百王之盛節。而允符於草食鵬飛之 敎。將與內用定例。永爲成典。宗社幸甚。生民幸甚。此是齊吳之所以富强。 國初之專辦軍資者。苟善理之。可以裕國用而寬民力矣。大札之後。安養生息之政。不可緩也。今年物故。限以十年。姑勿充定。除此魚塩之歲課。分劃諸處。以代其收布之數。則雖不及於卽爲塡補。如上段所論。亦可以十數年行之無弊矣。所謂二三年計者。良軍之納布京司者。匠人諸員,樂工,樂生,內
侍,書吏,內外醫女保。合爲二万二千六百零。訓局米木保四万四千零。大畧以七万計矣。若於此七万之中。有闕額未充定。則當自廟堂議其給代。而其數亦豈至於以万計哉。此則惠廳,關西自可那兌。其餘禁御兩營屬各爲六万餘。兵曹屬十二万矣。隨其闕額多寡。本司積儲。足以支用。而此如貧家之契濶。不能爲明日之計者然。較諸行新令而致無及之悔。功相萬也。乞令 廟堂爛熳商確。就此三條。擇而行之。且聞 朝家方始鑄錢者。欲緩錢荒之弊。且爲相須於戶錢之行。而臣曾聞鑄錢之利。十不過二三。其於國計所得幾何。又未知經紀物力。果可鑄千百万貫乎。縱使鑄得千百万貫。閉流泉之路。而爲藏鏹之規。亦無救於錢荒矣。與其鑄無甚利新錢。豈若先發中外之封樁。試可於民國之兩利耶。臣於前秋 筵席。陳其槩略而不能竟其說矣。以臣所料。只就關西營邑京各衙門。可得百万貫多少封而閉之。卽是死貫發而用之。何異新鑄。若下 明旨。一並歸之於一年貢價之上下。如或不足。繼以木綿。惟以積儲米穀爲務。一以濟都民之急。一以救錢荒之弊。而國之藏富。則
捐不食之錢。而儲有用之穀矣。若待穀貴。更許本米。操縱之權。始出於上。泉府之義。常平之法。本自如是。 國家之於民事。固不可言利。而雖以得失言之。賤則徵價。又何患乎斂而收之也。大抵錢幤之爲用。流行則功比於粟帛。藏滯則貴埒於金銀。方今之世。毋論公私。除非日用之零數。一皆儲畜。原初所鑄。只有此數。貨安得不重。物安得不輕耶。又况錢之爲貨。只行於方內。一出疆外。便同瓦礫。緩急之際。已不足爲寶。久積則朽破。亦理之必然。臣誠愚昧。一味封樁。不知其何說也。傾一國之積儲。散之於下。若是而錢愈貴。則新鑄始可議也。以是論之。新令不必行。新鑄不必議。而猶可以牽補架漏。無大悔吝。於是焉大警於衆。厲廉恥尙節操。急奉公緩營私。風采習尙。噲然丕變。則守宰可以擇。貪饕可以息。若使列郡而得惠鮮之吏。行澡雪之政。生民之困窮。將見其漸蘓。積弊之叢雜。將見其漸除。又何必勞 聖意於法制沿革之間也。臣不勝惓惓。縱言及此。干瀆猥越。宲合萬戮。臣旣抱此耿耿。豈不欲口對 前席。罄悉腔血。躬承可否之命。而委身床簀。蠢動無計。瞻 天望雲。只自悲悒。
伏乞 睿慈許遞臣本兼諸任。仍勘臣罪戾。以警具僚。以安微分。千万幸甚。臣無任激切祈祝之至。
公元182年
辭開城留守書(七月初二日)
伏以臣於日昨。伏承故都居留之 命。衷情隕越。感祝冞切。念臣癃廢之狀。固 天鑑之所俯燭。而猶且辱紆 恩除。窃意其官閑而無夙夜奔走之勞。祿厚而有藥餌治病之道。 天地之德。愍憐而欲生。父母之慈。殘疾而有養。雖使臣自謀。無以加此。臣於是固當卽日趍承之不暇。而輒煩文字。籲哀而祈免者。特以半軆不遂。無以自力於從宦故耳。夫 朝廷之上。嚴敬爲禮。過位而躩如也。沒階而翼如也。不但 朝儀之固如此。抑亦臣分之所當然。今臣之蠢動於庭戶之間也。左策杖而右扶人。才過數武。喘喘止矣。將此病狀。可以出入於 禁闥之內耶。威儀之盡傷。分義之全虧。猶屬臣一身事。而漢法至寬。輒引去不如儀者。柱後惠文。豈復容臣之放倒哉。且念陳力就列。不能者止。先民之明訓也。臣年迫六十。衰朽忒甚。齒髮凋零。形骸廢殘。而蹩𨇨於班聯之間。顚頓於榮祿之下。則喪廉冐恥。將何以廁數於薦紳之列也。蹲鳳之譏。尙云知愧。相鼠之刺。吁亦可畏。臣於前秋 大
朝之入侍。將此二義。昧死而陳之。其非餙外虛讓。可已不已。伏惟 睿明亦必照臨之矣。雖然斯亦不足言也。日前臣之所條列而累陳者。宲出爲 宗國眷眷之血誠而語之至者。旣不能載之書。形諸言者。又無以盡其意。若使臣隨諸臣之後。一望 淸光於咫尺之地。仍得以熟數之於前。則夫以密邇執中之 聖心。或者 俯採於一得之愚。庶幾有萬一之望。而自恨其致身之無計。况此一官之去就。又何暇論耶。詩云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此小旻之卒章也。臣每以朱子所以傳之者。其言明切。有若爲今日準備。三復永嘆。感激流涕。欲聞之於廟堂之臣者也。伏乞 邸下更以臣此章仰溷於 大朝。留神於穆淸之中。軫慮於事爲之外。則民志之凝定。 國勢之鞏固。卽在於一轉移之間耳。臣憂迫之極。又言及此。譬如疾痛之人。不自知其聲之發也。惟願亟就妄言之誅。以爲瀆擾者之戒。仍降處分。遞臣新授職名。以安賤分。公私不勝幸甚。
辭南漢留守書
伏以臣之數年以來。跧伏鄕里。不敢進身於班聯之間者。非臣之情也。初則聲罪不容於覆載。雖欲進而
不可得也。中則姓名不登於 朝籍。雖欲進而不可得也。最後則身嬰奇疾。半軆不遂。又雖欲進而不能得也。從前危辱。臣固一付於塵刦。不欲文之。惟是疾痛之號。則業已屢煩於章牘。更事披瀝。不但猥屑之是惧。顧其宲狀之不堪從仕。國人之所共知。 睿明之所俯燭。而向日陪京之除。已出夢想之外。今又有移拝南漢居留之命。臣於是惝怳震越。不知所以自措也。今玆職任。以保障之重。兼笠轂之權。又當沿革之會設置之初。大而軍卒之存减。部伍之厘改。小而吏隷之分屬。柴米之區畫。要皆致詳於始。可免流弊於後。雖使不病而練事者當之。尙患其難了。况以踈迂之如臣。廢殘之如臣。尙可擬議其幹當耶。雖然此皆承 命以後事也。今臣之病。入則不能拝跪。出則不能乘馬。世豈有不能拝跪而可以肅 恩命。不能乘馬而可以臨戎陣者哉。此是目下情宲。不敢毫末虛餙。只此一事。已判其去就之無可論矣。以病情則前後屢書。無微不達。萬無一分動身之勢。以分義則偃息田廬。有 除輒逋。萬無一分逃罪之理。到此地頭。 軆下之仁恩。亦不敢僥望。惟願亟就鈇鉞之誅。少贖慢蹇之辜。席藁私次。輒復鳴號於 貳極之下。
伏乞 邸下先許鐫削臣職秩。仍降 嚴命。勘臣負犯。以幸公私焉。臣無任惶怖震慄之至。
乞暇迎 恩書(十月初一日)
伏以百靈擁佑。 八鑾諧和。 聖軆康寧。不日言旋。臣民慶幸。曷有其極。念臣 祖父 贈文敬公世弼墓地。在於振威縣溫幸輦路之傍。伏蒙我 聖上追念 先朝禮遇之恩。特降賜祭之 命。榮溢泉塗。事曠聽聞。凡在子孫之心。尤當如何。闔門百口。惶隕感泣。不知所以仰報也。臣以主祀之人。固當先詣丘壠之下。洒掃松楸。儐接 王人。祗承 寵典。而身係職任。不敢任情擅行。謹稽本府故事。故相臣尹趾善爲留守時。陳章受暇。省墓於安山地矣。振威之距本府。可以朝發夕至。視安山爲尤近。而禮重延 恩。情切行事。又不可與尋常請由比論。玆敢昧死申籲於 貳極之下。伏乞 邸下俯賜愍察。特 許臣往來。以伸至情。不勝幸甚。
擬救趙豊原䟽
伏以臣於昨日。伏聞 殿下有非常之 敎。驚隕震迫。罔知攸措。卽欲馳進 京闕。叩額籲呼。親承反汗之 明命。而半軆癱瘓之病。遇寒益谻。委身床簀。無
復人事。已有日矣。蹶然而起。惛然而仆。終無以致身於班聯之末。玆敢流涕封章。以冀 聖明之垂察焉。嗚呼。 殿下何爲而有此 敎耶。窃以 絲綸之所形者揆之。意者㙜臣大臣之䟽。有不槪於 聖心。卒有此過擧耳。嗚呼。此豈群下所仰望於 殿下者哉。大臣固所敬禮。㙜言亦宜 優容。而苟其言之悖理而傷道。則罪之而已。可怒在彼。初不關我。况可以移遷其怒。致令 貳極焦惶而不敢安。擧國驚擾而不能定耶。又况其言初無可怒者耶。顧今國勢民憂。已至於莫可收拾。天灾時變。已至於不可勝記。累卵春氷。不足以喩其危惧。則雖係崇奉 東朝之典。或近於太平之美觀。彌文之令章。則處可言之地。進姑徐之說者。不害其有資於恐惧修省之啚。而聞其䟽本。曾無一言之及此。今 殿下所以罪之者。只不無前例四者而已。此豈可爲倫綱之罪人耶。㙜臣固已寃矣。奬㙜臣者。又可以嚴倫綱而罪之耶。逢迎承順之態。一有不足。而轉輾磯激之端。至於此極。群黎百姓。孰不窺 殿下之淺深也哉。思之及此。直欲痛哭而不可得也。臣年迫病痼。就木無日。目見 殿下亡國之擧。身旣不能動。言又不敢進。則負 殿下所以畜
幸之 恩大矣。伏願 殿下翻然而悟。瞿然而悔。亟收前後不敢聞之 敎。以幸宗社。不勝萬幸。
陳病辭職書(十一月二十二日)
伏以臣强癈殘之疾。膺保障之任。精耗於制置沿革之際。病加於衝冒嵐霧之餘。常恐公事未了。殘喘先絶。上孤委寄之 盛恩。下負盡瘁之夙心。受 命以來。今已半載。京廳之錢穀。幾盡轉輸。山營之規模。粗成頭緖。遵而勿失。久而無弊。雖不敢保。而些兒筋力。殫盡無餘。適當公都會試士之期。連三日處冷。左邊癱瘓之症。忒甚於前時。而亦不料轉輾增劇。遂至於不可爲之域矣。迺於再昨之夕。忽然神識惝怳。肢軆辟戾。仍以氣窒痰壅。言語不通。雜試針灸。達夜辛苦。始得有一分知覺。而全身不動轉動。作一僵尸。此醫家所謂再中必無幸者。念臣犬馬之齒。若過四五日。則洽滿六十矣。生老死於太平之時。亦復何憾。而只是貪戀榮祿。駄病莅任。卒不免畢命於官次。爲不瞑之恨耳。顧今形症。宲無寸步移動之勢。而猶且倩人草章。籲哀而乞歸者。欲於一縷未泯之前。獲蒙裭鞶之 恩。以慰首丘之思。伏乞 邸下俯察矜察。 特命遞臣職名。俾得歸死故山。則生殞死結。其何以仰
報也。臣無任涕泣懇祝之至。
因修撰李惟秀䟽。辭職書。(辛未正月二十二日)
伏以臣於前冬。敢將垂死之病狀。仰瀆 崇聽。疾痛之呼。妄恃於 睿慈生成之惠。祗望於 恩造。及奉答辭。未允所請。纊息將絶。而 敎之以察任。肝血已殫。而 諭之以勿辭。玆豈 离照之明。有未燭於幽蔀。卽臣誠素淺薄。無以感格於 高穹。拊心自悼。夫復何言。今臣犬馬之齒。恰滿六十矣。床笫之喘。才經再中矣。四軆癱瘓。五官昏冥。蠢蠢昧昧。成一僵尸。軍吏之不見面。業已三朔。若是而一日仍置。不思所以變通耶。顧此宲狀。 廟堂亦必聞知。而訖未有指揮。螻蟻生死。固無足見恤。獨不念保障之重。癏曠之弊耶。且伏聞臣之姓名。復騰人頰舌。噫。年來危辱。患有此身。此身澌滅。不復有矣。惡言之來。其又何患。雖然一縷未泯。四維尙在。人心甘心於嶺海。臣敢自居以官秩。公義私分。萬萬無理。中間狀奏。皆請郞僚席藁病次。日望勘處者。月易而歲又改矣。而 威罰不加。職名自在。怵惕危迫。罔知所出。乃敢干冒萬死。輒自鳴號。伏乞 邸下俯垂愍察。亟 命鐫削臣職秩。重勘臣罪戾。俾重務無曠。私分獲安。仍以快言者之心。
公私不勝萬幸。
離次陳病書(二月二十四日)
伏以臣之垂死之喘。負屛裔之罪。以病以情。無一日在職之理。再煩籲呼。未蒙 矜許。惶霣悚蹙。殆不省措躬之所。窃自念一縷雖存。特是未冷之尸。四維至重。便同已遞之官。屢瀆章奏。亦惧畏屑。泯伏竢勘。今已經旬矣。伏聞 東朝進號。 聖孝增光。縟儀載擧。庭賀有日。稍進城闉之外。少伸忭祝之誠。仍得以親近醫藥。爲萬一全活之啚。擔載扶擁。寸寸前進。纔到半途。痰壅氣窒。凜凜有頃刻難保之狀。從行之人。蒼黃罔措。望門投止。舁致江村。達夜辛苦。脉息堇延。而精神益復瞀亂。肢軆全不運動。受 命居留。委身歧路。進退窮阨。公私狼狽。玆敢債人搆書。疾聲申籲於貳極之下。伏乞 睿慈俯垂矜察。亟 命鐫遞臣職名。仍治臣罪戾。以安私分。以謝人言。不勝萬幸。
到城外納符書(四月二十二日)
伏以 世孫宮欠安之節。勿藥有喜。冊封之典。縟儀將擧。臣民慶忭。曷有其極。念臣以床簀垂死之喘。負嶺海屛裔之罪。尙今偃息。罔非 天地之洪造。而淹伏江干。時序又變。常恐一朝溘然於衢路之側。上累
生成之至仁。下抱死歸之深恥。幸今印節已交。擔進城外。而急於歸骨。徑首鄕路。謹使褊禆替納信符。雖緣形迹之畸危。不敢暫留於 京輦。若論分義之虧缺。無以自逭於邦憲。玆陳疾病之號。仰干 崇嚴之聽。伏乞 离明亟降 處分。治臣罪戾。以警具僚。以安賤分。公幸不勝萬幸。
未赴賀班書
伏以 王世子封典之禮。已爲涓吉。欠安之候。遄臻勿藥。慶溢 宗社。歡均區域。區區抃幸。曷有其極。念臣曩辭保障之任。獲蒙鞶帶之 恩。三朔須代。幸得交龜。收拾殘骸。堇到城外。而嶺海待勘之蹤。不敢偃息 京輦。床簀垂絶之喘。急於歸死故山。替納信符。徑首鄕路。冒進短章。粗暴情宲。而喉司不諒。終至退却。惶霣憫蹙。殆不知措躬之所。擔舁扶擁。寸寸作行。三息之地。四日始到。撼頓之餘。病勢越添。肢軆不收。心神失守。澌綴迷瞀。無復省覺。目下形症。决難支撑於時日。則固不可責之以生人之事。而乃於昏仆之中。伏聞 法殿受賀。期在明日。若使臣致身於 嵩呼之班。自伸其鰲忭之誠。雖當夕就木。永無遺憾。而瞻望 雲天。轉動無路。分義全虧。忱悃莫伸。伏枕悲
泣。只願遄死而已。玆敢倩人搆書。付呈縣道。伏乞 离明俯賜鑑察。亟治臣闕禮之罪。仍 命刊臣軍銜。俾得安意就盡於田廬之中。以嚴 朝憲。以安微分。不勝萬幸。
世孫冊封時。到坡州陳病書。(五月十一日)
伏以臣向陳請譴之章。冀伏闕禮之誅。伏承 答敎。辭旨優容。諭之以安心調理。臣雙擎奉讀。且惶且感。殆不知措躬之何所也。顧此狗馬之疾。已成癃廢。其不能時月支撑。固所自知。而數日以來。添得虛泄。些兒眞氣。更無餘地。今雖欲厚自調護。得免於遄死。以仰承 愍念之 睿眷。已不可得矣。目今形症。宲無萬分一起動之理。而窃伏念今玆典禮。宲是三百年稀有之慶。億万世無疆之休。凡有含生之類。莫不欣欣相賀於太和元氣之中。則臣雖飽經危辱。滓濊塗軆。無以抗顔於簪紳之列。而匍匐城闉之外。獲聞 縟儀之成。退塡丘壑。與有榮焉。賃人擔載。寸寸作行。纔到一息之程。再經昏塞。氣結喉管。喘喘垂絶。僕隷環守。行旅嗟傷。百爾思量。更無前進之望。瞻 天望雲。精爽飛越。倉卒治書。語無倫脊。而急於申籲。敢呈縣道。毋論誠禮之俱缺。干冒瀆擾之罪。又不可自勝。
伏乞 邸下俯垂鑑燭。亟 降威命。勘臣罪戾。俾爲昧分闕儀者之戒。公私萬幸。臣無任惶隕祈祝之至。
聖候平復後。因吳瓚,鄭漢奎等書。還鄕書。(閏五月十九日)
伏以 皇穹垂隲。 聖候康復。昔之焦憂。今變爲懽欣。率土同慶。曷有其極。臣頃在鄕廬。伏聞藥院移直之報。倉黃入城。粗伸起居之禮。而間因疾病之添劇。庭賀之日。雖未能致身於班聯。淹留城闉。今已兩旬有餘。念臣情踪。豈是無事而一日濡滯者。而向者 大朝特敎。荐降於 靜攝之中。其所以責諸臣之義者。至爲懇惻。臣於是感涕徊徨。不復敢以乘鴈之去來。上煩 天聽矣。卽聞昨者㙜章又發。搆罪去而益危。擬律去而益峻。嶺海待勘之蹤。夫豈敢一刻遅徊於 京輦之下哉。玆冒萬死。短章籲哀。因首鄕路。仰請徑行之罪。回望 宸極。有隕如瀉。伏乞 邸下俯賜諒察。亟 降處分。勘臣罪戾。不勝萬幸。
世孫宮成服後。自城外還鄕書。(壬申三月初八日)
伏以我 邸下上奉 大朝。遽遭今日之慘慽。 邦運之無幸。臣民之不祿。尙復何言。臣仰念 大朝鍾情之悲。 邸下止慈之慟。驚號之極。繼之以憂慮萬
萬。顧臣朝暮待盡之喘。尙今不死。病裡奉 訃。百里趲赴。來伏於城闉之外。謹詣畿營。伸哀於成服之日。兼承兩朝起居之節。粗伸犬馬紆結之忱。第臣危辱。邇來五載。歲月愈久。罪名愈加。至於大辟之次律而極矣。幸蒙 兩朝曲貸之 洪恩。獲免嶺海之投竄。又於日前。伏奉 宮賓除命。馹召之 旨。儼辱蓬蓽。惶隕感激。涕淚橫逬。而每念人言之罔極。身名之汚穢。撫躬自悲。寧欲溘然。竄伏田間。無復人事。雖當擧國驚惶之時。不敢自廁於搢紳之列。咫尺都門。亦不得進身於 闕外之散班。義分都虧。生不如死。擔載撼頓。疾勢越添。急於歸死。纔返鄕廬。瞻望 宸極。懷不自已。伏惟 邸下春秋未及於鼎盛。氣血未至於完厚。一切憂戚。曾所未經。喪戚慘怛。易致疚傷。觀理抑哀之道。不容少緩。而况 三朝進見之際。婉容愉色。上慰 聖心者。宜無所不用其極。觀理抑哀之道。亦惟在於讀書講學而已。是以 大朝曾於戊申。有公除前開講之 敎。臣於其時。忝叨 經幄。中心欽嘆。至于今而不敢忘。區區奉献於 邸下。切願軆 大朝已行之規。頻開 書筵。引接賓僚。反覆討論。沈潛玩賾。經傳之旨。日經于心。則天下之。無所不明。至
切之哀。由是自忘。傷損 天和。保無是慮。而其於 攝理庶務之際。亦可以得力於此矣。言雖腐常。意則深切。伏願 邸下留神焉。臣之踪地。旣不可冒玷朝籍。而虛帶職名。癏曠尤罪。亟 命鐫削臣賓客之任。仍治臣徑歸之罪。以幸公私。不勝至望。臣無任激切祈墾(一作懇)之至。
自懿昭墓還鄕書(五月十三日)
伏以日月有期。 王世孫禮葬奄過。臣民愴痛。曷有其極。伏惟我 邸下止慈之情。尤何以爲處。伏况 大朝動駕臨壙。及暮回鑾。靜攝之中。疾傷必多。區區下情。益不勝憂迫之至。臣釁累深重。重以貞疾垂死。不敢以生人自居。人亦不以生人處臣。只合泯伏田間。以待歸盡之日。而惟是一縷未殊之前。耿耿寸悃。不能忍過。昨日於畎畒之中。拚死寸進。來伏墓所之外。祗哭路左。以少伸悲結之忱。而滓穢之蹤。不敢冒入城闉。前後 起居之候。昨今虞祭之班。並不克一簉於諸臣之後。才又急於歸死。擔載首路。臨發留書。仰請鈇鉞之誅。伏乞 离明亟令勘臣闕禮徑行之罪。以安私分。以嚴公法。千萬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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