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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谷先生遺稿卷之四
雜著
正統說
公元1644年
余見明史。皇朝之統。訖于崇禎甲申。其後繼以胡統。以弘光,隆武,永曆三皇。比之僭號而黜之。此史出於胡人。固不足責也。然搢紳大夫之論。亦每以爲皇朝亡於甲申。余獨以爲皇朝不亡於甲申而亡於永曆。夫正統之論。昔賢已詳之。至朱子帝蜀而黜魏。其義尤明且嚴。不可以一毫亂也。夫三代以下。高皇得國最正。掃除凶醜。冠帶天下。其功烈光明俊偉。不但如漢高誅無道秦而已。不幸繼世陵替。而流賊內訌。強醜外擾。然毅皇殉國之烈。凜然猶有生氣也。當是時。尺土一民。莫非皇朝之物。而建酋特一胡奴耳。福王以神皇之親孫。紹位南京。名正言順。若使當時之臣。有如李綱,岳飛輩。則進可以北淸中原。退猶不失爲南渡朝廷。而乃反奢淫荒亂。爲馬阮輩所弄壞。痛矣。繼而桂,唐二王。以帝室之親。繼統戎馬之間。得綿綴旒之祀。蓋弘光之世。自甲申至乙酉。皇統固在於江以南也。隆武之世。彊塲已蹙。㺚騎遍郊。而自乙酉至丙戌。皇統固在於福建以南也。永曆之世。
公元1645年
崎嶇閩建。迨無定宇。而猶能撐拄十餘年帝號。則自丁亥至己亥。皇統固在於廣東以南也。夫宋之末造。德祐被擒。猶甲申之陷敗。而端昺繼立。地不過數州。運不過數年。正如弘光隆武之世。而猶歸之以正統。至乃厓山一區。號令不出於一舟中。而猶保趙氏之一血塊。則永曆之窘遁緬甸。獨非朱氏之一血塊耶。且史可法之忠義。何損於宗澤輩。而瞿式耟,張同敞之節義。亦何減於文,陸也。今正史未出。永曆末年事。不能詳知。而後世秉史筆者。有能明朱子之義。則黜僭虜而進三皇。依端昺之例。紹皇朝之統。斷不可已也。嗚呼。以高皇光大之烈。子孫反爲醜虜所夷。忠臣志士之淚。至今未已。尙忍以孑孑殘緖。粗綿血祀者。謂其不能興復。遽奪其統而與之胡乎。吾故曰皇朝不亡於甲申而亡於永曆。未知識者之論。果以爲得朱子之意否也。丁未季夏。見明史有感而題。
心經後論後說
退溪先生述心經後論。論程篁墩學問之醇疵。以賣題勢利二條。歸之未的之論。惟以道一一篇。斷其心術之誤。曰其必謂道一無二。陸氏頓悟而有一。朱子早二而晩一。同歸於援蘇附程之見。爲之歎傷而痛
辨之。余少嘗敬誦先生之說。亦未知篁墩之爲何人。道一之爲何書。近見篁墩遺集。考其言論風旨。其學雖尊尙考亭。而往往歸重於象山之論。陰主陸而陽尊朱。以塗世人之耳目。以售一己之私見。雖與陽明,白沙致良知廢學問。直斥朱而尊陸者有異。而其所見之錯謬。非但和泥帶水而已。又有所謂道一編序文。翫其辭意。先生所謂其見旣誤。其心亦苟。適足以見吾心之罅隙。來天下之譏議者。正是推勘到底之案。而其道一云者。蓋謂朱,陸之道。始二而終一也。非謂道一而無二。陸一而朱二也。此蓋先生不見其書。執名而揆之。故下語有差異耳。其書編次。以無極七書,鵝湖三詩爲二卷。著其初年異同之始。別取朱子書札有及陸子者。附以陸子之說爲三卷。著其晩來推重之實。末附以虞,鄭,趙三家之說。爲得朱,陸之眞脈。其序曰。朱陸之學。始異而終同。不知者往往尊朱而斥陸。豈非其早年未定之論。而致夫終身不同之决。惑于門人記錄之手。而不取正于朱子親筆之書耶。志同道合。著于奠文。反身入德。見于義跋。又屢自咎夫支離之失。而盛稱其爲己之功云云。其爲說現化往跡。粧點疑似。肆然筆之書曰朱合于陸。直欲率
天下而趍之。眞朱子所謂百怪皆出者也。嗚呼。陸氏之學。內禪外儒。非如達摩,禪宗。曉然知其爲異敎。故學者往往易溺而難辨。朱子以此極言而力斥之。况今篁墩之學。本之以陸。文之以朱。欲以顚倒彌縫之論。濟其近理亂眞之術。其設心之崎嶇。殆有甚於拍頭叫喚。其不歸於孔子吾師之弟子者幾希。向無陳建氏通辨之作。新學小生。幾乎失其眞而迷其源矣。篁墩之辛勤爲學。辛勤著書。只成就援朱附陸之罪案。此吾先生所以嘆傷而痛辨者也。惟其送門人汪祚序。贈以道一編曰。尊德性而不以學問補之。則空虛之談。道問學而不以德性主之。則口耳之習。此一語無滲漏無罅隙。殆象山集中所未有也。可見其學不專廢問學。而特爲象山之論所蔽惑。不知尊性問學互有抑揚者。自有朱問正法。不當取資於坐禪入定之論。良可惜也。然學者之繳繞文義。緩於反己者。與溺心頓悟。空虛無實。均之爲偏失也。况今道學日衰。人幾不知有此事。其或有志者。每患於尙口耳而闕踐履。甚至借以文飾。轉以欺盜。其能偏於尊性。爲陸學所蔽者。亦絶鮮焉。如是而徒斥篁墩之爲異學。不幾於子靜之徒。從旁拍手者乎。是則篁墩道一之
公元1732年
編。雖不能自掩其失。其附註終篇。實可以救末學文義之失。其至當而不可易。誠如先生之論。學者於此可不三致意焉。但草廬之說。純是禪味。殆無同者之可取。篁墩之結以此條。隱然有以朱合陸底意思。則後學雖當尊誦附註。而於此直去而不讀可也。况朱子諸說。自足受用於尊性之功耶。寒岡發揮削之。其得先生去其不同之遺意歟。先生旣以未見道一編爲說。故玆敢著其類例。錄其本末。以備考證之一端。亦以寓自警之意云。壬子仲春書。
君臣始終說(丙申)
偶閱名臣錄。見杜祁公語曰。君臣之間。能全始終難矣。噫。祁公當慶曆盛際。而猶有此歎。况後世乎。然念余素門畸蹤。猥荷先大王簡知。一朝拔於小官。八年榮翥。褒辭異眷。同朝聳聞。及癸酉。家兄罹文網流南裔。余亦坐廢。以外觀之。可謂有始無終矣。實則全保終始。莫如我君臣也。蓋在甲子春。以春坊初登筵。論重磨方篇題。上稱其經術文學。俾善導東宮。尋特授瀛館。要與講學。此遭際之始也。以此爲世所忌媢。一遭朴聖源之論劾。再遭趙載浩之嗾狀。三遭鄭羽良之筵斥。而聖心終不疑搖。至擢置銀臺矣。
逮乙亥之獄。兄弟被凶賊之誣引。上溫諭曰。予固知汝。特幷原之。繼有徐有良之醜誣。旣斥其無狀。又特命廷尉問而洗拔之。當是時。微聖主恩。家幾滅矣。自此淵衷係念不置。累形天語。而爲趙,鄭所尼。壬午。又遭基敬之誣。被配才一朔而宥之。旋加收叙。顯示湔拂之意。蓋趙,鄭時已死矣。癸未八月。上諭大臣曰。予每欲用尹某。恐其反重傷之。迄未果。卽筵授工曹參議。又宥伯氏。以開進身之路。甲申春。授沃川陛辭。命入侍起坐見其面。又命仰瞻天顔。舊眷藹然。丁亥。以衛將赴朝旋歸。上不知已去也。特授承旨。以在鄕還寢。欲用之旨。何在之問。累及大臣。以此重招時媢。戊子。遭致恭之誣。上不聽。而以善陷人削致恭。壬辰。又遭弘稷之凶誣。時余遭艱屛伏已五年。無人爲之白。上獨憐之曰。予知光紹爲人。俾置對而伸之。又罪弘稷。仍悶惜賤臣。復道前語如癸未。其冬。金相白尹某經術可惜。上亟稱其公心。命付軍銜。翌年春。又命調用。特除兵曹參議。引見諭以久不見。問年齒貌髮。未幾特授承旨。頻命入侍。旋又以相臣言。有楚山之除。引見面喩。及應旨䟽入也。亟優批而一施之。褒嘉不已。麟漢以道伯。恐其復進
公元1733年
而媢之。誣狀就理。上以志在報效。特宥之。時麟勢盛。因退蟄田廬二年矣。上已耄耋。意賤臣死。有錄孤之語。聞其尙在。卽又以承旨趣召曰。予思舊日文學之臣。肅謝曰。命入侍詢年貌如癸巳。纔退。悶其年老。超授兵曹參判。卽乙未十二月也。尋開經筵。又命以特進入侍。上講大學經一章。授東宮。又命賤臣陳文義曰。予知卿有經學。特命參講。俾元良有聞。又曰。卿乃舊講官也。登筵講學。畢於此日。此遭際之終也。甫數月。弓劒遽遺。嗚呼痛哉。夫以廿載枳廢之孤臣。積被當路傾陷。而終不疑棄。曲保如父母。生成如天地。非君臣之契有終始者。其孰能與此。不幸仙寢不遠。昔之狺狺者。復肆橫誣。七十之年。遠投南荒。靜臥鵩舍。不禁李崆峒中夜泣孝宗之思。仍感祁公語。歷敍聖主終始之恩。以示子孫。
公元1776年
余在丙申六月。作此說矣。丁酉改歲。忽蒙恩宥。庚子。又被聖主記識。臨筵三詢。若曰先王每稱尹光紹。特命收用。除同敦寧。以斯文事。累遭李明濟,金熤,徐配修之誣。而聖意終不搖。四年不褫職。蓋不欲棄廢。以追先朝之遺意也。在當宁有終又如此。老臣不勝感懷。又識于下。癸卯四月。
公元1783年
恩怨說(丁酉)
見唐史。德宗以勿報仇怨誡李鄴侯。對曰。臣素奉道無仇怨。只有李輔國元載欲害臣。今自斃矣。無可報。讀之令人爽然。古今人處世。無仇㤪難矣。有仇㤪而欲報者亦淺矣。余立朝三十餘年。積受人忌疾。危者數矣。宜其仇㤪溢世。而多爲朝廷所誅罰。或身後家破。殆如鄴侯之無可報。亦異矣。彼虱附之徒受人指使者。亦不足怒也。蓋余本素門。與人無干。宜無㤪惡於世。而不幸兄弟一時登文籍。爲世所有無。鄭羽良兄弟及趙相載浩惡其不附己力擠之。三十年紛紛。皆源於此。伯氏辛酉之黜召試。丙寅之枳堂圈。羽良兄弟也。余乙丑之罹文法。甲戌之拔銀臺。載浩兄弟也。如癸酉書籍之案。皆趙,鄭所嗾發。而伯氏竄。余亦坐廢。此猶不足。甲戌。使安𠍱論先人。乙亥。嗾光漢發拿啓。有良捏醜誣。必欲殺我兄弟者。亦趙,鄭也。末梢癸巳。灣剡之惡言枳敗。又羽之孫厚謙也。此蕩黨之終始也。老黨初無宿㤪。只是伐異本習。懷忌畏之心。又聽趙,鄭輩誣說。從而擠陷之而已。壬申嶺邑之遞。趙暾爲交承。因事作仇。弟曮主論。自中憑藉籍事。二十年齮齕。皆曮兄弟之指也。壬午珍島之竄基敬。而
嗾之者啓禧也。甲午楚山之狀麟漢。而勸之者趙曮也。戊子之請投畀致恭也。壬辰之做凶誣弘稷也。丙申之竄朗州洪檍也。而皆曮之流派也。此老黨之終始也。皆世所謂怨家也。壬午。載浩陷重僇。而趙之門墜。暈良舌爛死。厚謙誅而鄭之族亡。啓禧合門以凶逆赤。致恭以逆姪坐。麟漢以無將誅。趙曮以麟黨竄而死。至於檍,敬,稷三人。固不足論。而稷旣刊籍永出矣。檍亦交閹見廢矣。敬又以逆黨投死矣。凡當日攘臂努眼蜮射而狼吞者而今安在哉。而吾能居吾室讀吾書。以終吾生。人果不可殺矣。然每聞諸人身滅家敗。未嘗不怵然興傷。不知仇怨之爲快。而反哀其妻孥之無辜。雖不敢自比於元城之無喜色。而此殆吾性氣之不足處也。閒中書此示子孫。俾以恩讐分明爲戒。
烈女香娘傳
余間嘗攷劉向所撰次烈女傳。多列國之風之所不載。太史公班椽父子之所不記。而其事往往志士仁人之所難者。心竊疑戰國先秦以來文人好事者之爲。殆非其素也。及聞善山烈婦事。殆信向之所傳之爲非夸也。於乎。死生亦大矣。彼紛黛笄幃之人。乃顧
若是烈耶。余蓋傷焉。於是作烈女傳。烈女名香娘。嶺之善山人。自幼性行甚端潔。不從里中兒遊。人異之。年十六嫁。夫性甚悖。無夫婦道。詈辱日滿室。娘隱忍數年。終不能容。歸于父家。乃歲凶。饘粥乏繼。母朝夕叱曰。女旣嫁。何以累我爲。父曰。女何家不可居。乃自苦若是。父而諷更嫁之。娘誓斷髮毁形。猶未置也。又不能容。往依于叔。叔初頗撫育之。已而。叔曰。汝何家不可居。乃自苦如此。叔而諷更嫁之。又不能容。復歸于舅家。舅曰。子悖甚。不可以敎。婦何家不可居。乃自苦若是。舅而諷更嫁之。又不能容。娘無所歸。乃仰天哭曰。旣不容於父母。又不容於夫家命也。吾何以生爲。乃往洛東江下祇柱淵。將投以死。適有一採樵童女。執手謂曰。使汝而男子。吾不可與汝言。使汝而年長。當止吾死。今汝女子也。且幼而慧。可以傳吾言。不可止吾死幸也。因嗚咽泣下。歷言前後寃困狀。且曰吾死。父母若以潛奔爲疑。死亦有餘痛。因解其髢一草鞋二。以付曰。若持以歸吾父。以明知吾死也。且曰。吾死不得訣父母罪也。將無面相見。因唱山有花一曲。聲甚哀怨。歌罷。囑其女曰。汝後於此水邊唱此曲。見波動處。知吾來聽也。言訖起立。樵女知其將死而
泣。曰汝勿泣。女泣不能仰視。娘亦泣。與之訣。脫衿掩面。沉于江。樵女哭而歸。以髢及鞋歸其父。以娘言告之。父驚往尋尸。經日終不得。父歸。尸卽浮出。蓋不欲相見也。聞者益悲之。事聞。方伯罪其父母與舅與夫。聞于朝旌閭。(此事在肅廟中歲云)
公元1728年
贊曰。史稱高麗注書冶隱吉再之忠。隱於金烏山以終。善之有節烈由來遠矣。今娘之貞。以至於入江而不化。蓋猶有冶翁之遺風焉。翁之言固曰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有以激將來爲人臣爲人婦者耳。彼冠裳鳴佩之夫。臨利而喪其守者。聞娘之風。亦可以少愧云。戊申季夏撰。
烈女李儒人傳(辛丑)
儒人李氏。德興大院君之後。士人廷燮之女。吾家族子最基之妻也。生於甲子。有士行姿貞淑。動止安閑。言笑不出閤外。性耿介無塵俗態。孝父母友兄弟。志尙雅潔。慕古人之行。及歸。以事父母者事尊章。一於禮。定省供奉無少懈。尊堂有病憂。藥物餌飮必躬執。晝夜侍不解。當祭任具脩。必淨潔謹敬。飭婢僕無怠。事夫子以正。處妯娌和而婉。門內翕然無異言。丙申。夫有疾。儒人自本家急歸視。已病矣。卽裁書兩親。只
言勿復係念。蓋决從死意也。及喪。毁如禮。凡附於身者。必手自裁縫盡精好。處之若無過情者。人亦不之疑也。旣殯之夜。俟傍人睡熟。服砒屑。又飮鹵液。潛入殯側。一號而絶。蓋內已礫矣。家人聞聲驚趍之。已無及。嗟呼。死生亦大矣。志士仁人之所徘徊而躊躇者。孺人乃能决之於造次。視之如歸。甘下從於九原。遉間俟隙。惟恐後時而靡獲。推此志也。顧何讓於古所稱節烈。而苟非貞心淑行素養於閨閤。亦安能得之於一朝。如是從容也。嗚呼烈矣。是宜朝家殷勤褒㫌。以厲風聲於叔季。而無扳援力。卒沉淪不著。余尤悲之。特著爲文。庶有傳於後世云。
紙箱銘(丙午)
余讀古鍾鼎盂盤樽敦諸銘。未嘗不三復而歎也。蓋道本無體。物各有理。故君子觀物而象之以益德。著銘而省之以閑邪。古人之義媺矣。余本疎迂。室中無一物。今得一小紙箱。于以貯吾所玩之圖書與其平日之所著述。是箱也雖無雕飾之美。有容物之具。余甚宜之。改其粧。置諸坐隅。乃思古人之遺意。銘以自儆曰。
不嫌汝之狹而貴汝之能方。不嫌汝之陋而貴汝之能容。維方是義。維容是德。維汝兼之。守而勿失。
自警銘(戊申)
余讀栗谷要訣序。知學問之不外於人倫日用。讀立志革習章。又知爲學之功。莫大於立志變質。以復其善而已。自念年已二十。學迷其方。有若弱喪而忘歸者。其氣質之偏駁。舊習之纏繞。有非歲月工夫可以變也。深懼夫少壯難再。用工不力。因循遲徊。終無以矯變而復其初也。遂掇昔賢之論。作座右之銘曰。
厥初生民。混然太極。二五參錯。萬殊成質。或淸而粹。或濁而駁。聖人性之。賢反而學。衆人顚顚。形雜氣淈。乃獸乃禽。孰知孰覺。於赫明命。罔間堯跖。能變其質。惟學之力。舜何余何。有爲亦若。介然闖悟。一躍躍出。悔心之萌。火燃泉達。勇猛之奮。雷厲風烈。將刀快斷。破釜廝殺。忿斯摧山。慾斯塡壑。晷刻千里。求之卽得。斂之方寸。則主于一。要在謹獨。相予暗室。一箇敬字。千聖旨訣。義理絲毛。則辨則格。心意冰火。必謹必克。曾唯一貫。顔躬四勿。明善誠身。厥初乃復。査滓渾化。雲消霧撤。全體呈露。鳶飛魚躍。功成困勉。匪勇不徹。
自謂不能。孟曰自賊。中道而廢。孔云自畫。我述斯銘。朝警夕惕。
明齋先生畵像贊(甲子)
在昔辛卯間。門人以畵影之意微稟。先生峻却之。不得已潛使畵師以士服入謁。因穴牕覘視。成正側兩本。人以爲側本深得七分。歷累歲。影色渝變。漸失其眞。士林以爲憂。光紹鳩財力募工師。以甲子四月。改摹數本。逮事者以爲勝於前本。遂粧簇。因以餘財。修改影堂。(卽先生所居舊堂)使士林主管。後學李養源。每幅題以明齋先生畵像六字。以徵久遠。役旣畢。光紹不勝江漢之思。敢冒僭猥。追作贊辭曰。
天篤斯文。賢門生賢。伯淳氣像。退陶心傳。純粹精明。深潛靜密。篤實之積。輝光發越。猶自謙謙。俛焉不已。庶幾無咎。戰兢臨履。尙義絀伯。可程百世。維斗經天。終古不翳。三間茅屋。七分春風。有裴不諼。沒世無竆。
次歸去來辭(並序)
余少無當世之志。十九補國庠。仍杜門讀古聖賢書十有餘年。家貧復求擧。止欲竊斗祿以養親。不幸蒙誤恩玷名塗。妄論世道。重忤朝貴。從官八年。在朝才二十朔。庶幾持難
進之義。以脫世之坎窞。及授福州之符。則欲因此謀歸休矣。罪積禍酷。慈闈見背。伏苫郊埛。駭機忽發。家兄遠謫。余亦蟄鄕園。晦翁所謂近事則爲廢斥。初心則爲得所者近之矣。中罹大囏。門戶幾覆。賴皇慈曲庇。性命苟全。而亦不自保其不幸。不意聖恩久益湛濊。兄解囚籍。余亦被召。水部之命。沃州之除。義不敢辭。怵惕冒趁。以官俸養老父三年。惟感泣祝聖而已。乃平日謝榮之志。無以自見。今夏任滿。歸自樊川。舟下松湖。微風吹衣。村僕相迎。誦歸來之辭。宛然陶令當日光景也。八十日之暫。三十朔之久。古今人同不同固不論。而宿昔之懷。慨然有感。遂和其韻。丙戌歲五月日也。
歸去來兮。田園已蕪今始歸。昔何修兮今何成。拊初心而潛悲。始從師而求志。謂前修焉可追。嗟迷方而冥步。涉末流之是非。欲持方而入圓。甚塗炭之朝衣。誶裸壤以姣服。奈媒絶而理微。一葦孤抗。濁流橫奔。跡畸鑾坡。心遠衡門。鴻羽已戢。繒繳猶存。身等浮梗。灾生犧樽。紛謠諑以善淫。余獨悲此姱顔。風雨晦而
公元1766年
喈喈。靖潛處而苟安。猰㺄觺以憑陵。邅余馬於南關。玩北叟之倚伏。筮巫咸以貞觀。幸荃心之揆余。乃蓬蓽之許還。瞻暮閭而怡愉。感世運而盤桓。歸去來兮。羌卒歲以優遊。忽有隕之自天。非意望之敢求。歷閭闔而踧踖。荷前席之分憂。思古人兮不可作。知余心其有疇。人或啄拇。我自虛舟。懼素履之有玷。任積毁之如丘。挹孤松之獨秀。羨淸江之自流。懷聖眷而寤寐。指故山而言休。已矣乎世上險塗終難盡。我車不可以遲留。胡爲乎邑邑昧所之。已往誠難悔。方來猶可期。聯彩衣而共歡。遵谷口而耦耔。床有琴而几書。春可禮而冬詩。聊安分而知命。質諸往哲而無疑。
素谷先生遺稿卷之四
詩
敬次芝山三章(己未)
公元1739年
己未季夏。余寓直懿齋。一菴先生書示芝山三章。而以採芝爲詞。豈亦紫陽夫子靈芝之感歟。夫芝之爲物最芳潔。君子之所玩也。敢以采芝諭求道。興而比之。雖其辭意牽強。句語穿鑿。而竊自附於退翁櫂謌之義以求敎焉。
采采紫芝。于芝之壑。芝之燁燁。若錦斯濯。維三其秀。
我志猶猶。紉以爲佩。遒霜是憂。
采采求之也。上芝諭道也。下芝言地也。壑言其深也。求道必務深造而得之也。丹茸翠葉。鮮若濯錦。以興道之有輝光也。三秀譬進道之功也。猶猶禮註緩急得中貌。言求道之志有序也。紉佩諭吾道之可服也。遒霜戒外誘之來奪也。
采采紫芝。于芝之春。或山之幽。或溪之濱。一曲芝山。我歌爾共。維蘭猗猗。微斯誰從。
春言其時也。歲月有限。義理無竆。求道宜及時也。春盡則芝不可采矣。時往則道不可求矣。山幽溪濱。言芝之生無山溪之殊。道之妙無淺深之異。亦不可徒求諸深而忽諸淺也。我歌爾共。言聲氣相應。有朋來之樂也。猗蘭夫子之操也。采芝之曲。千載和響。則空谷之香。夫子之所惜。先生亦惜之也。
采采紫芝。于芝之洞。我篋旣盈。我歌載哢。我芝誰贈。我懷之悵。小子斐然。願以爲貺。
洞言其廣大深邃也。喩道之全體也。盈篋則道之充滿吾身可見矣。吟哢則心之悠然自得可驗矣。芝旣采矣。而無可贈之人。道旣成矣。而無可行之時。則傷道之不行。所以悵于懷也。先生旣興山芝
發誰贈之嘆。則貺此吾黨之小子。俾成空谷之芬馨。非先生歸魯之思歟。玆於篇末。露此求道之微誠。
原韻
芝山之下。有丘有壑。小溪中瀉。可飮可濯。依歸松楸。於焉夷猶。遺緖茫茫。使我心憂。
于以采芝。于暮之春。于以濯纓。于㵎之濱。采芝誰贈。濯纓誰共。懷古碩人。願言靡從。
香芝之山。白雲之洞。林木蔥蒨。好鳥吟哢。懷古莫攀。心焉惆悵。幷世何人。德音我貺。
次趙飛卿燈月吟韻(庚申)
安齋趙飛卿嘗吟燈月詞。示余曰。子能知夫燈月之象乎。仰而觀。皎然而霽。瑩然而輝。澹澹無翳。俯而察。熒然而昭。爝然而光。耿耿不昧。于以象之。吾以明吾心。余讀而作曰。此古君子觀物之功也。然子徒知其淸而明乎。纖雲翳而淸光蔽也。惕吾心之或蔽也。殘灺落而明炷昏也。警吾心之或昏也。克明明德而振發之。則向之皎而霽熒而昭者。依然光景。而茂叔之灑落胷中。愿中之瑩澈氣象。方可
以挹其餘輝矣。飛卿勉乎哉。抑吾有復焉。于時夜也。天地混冥。衆竅皆閉。萬象無覩。而月自淸瑩。燈自分明者。殆有類於君子處陽九剝否之時。自明其道。獨葆輝光。則飛卿觀物之功。必取於燈月者。其亦有感於昏衢揭月風雨秉燭之義耶。噫噫。我知之矣。遂及次而和之曰。
皎皎者月。式爾心之淸。熒熒其燈。式爾心之明。維其似之。是以惺惺。俯仰不愧。天君以寧。(右次原韻。)
夜維漫矣。疇揭其月。室維幽矣。疇秉其燭。我懷伊人。明德不忒。尙如燭之光。尙如月之白。(右抒所感。)
次趙飛卿至日吟(庚申)
一氣無頓消。微陽漸看長。苟能體天道。那得不勉強。進學須用剛。持行便欲方。珍重良友戒。鐫佩不敢荒。
次趙飛卿韻
日間多走作。底事能如宜。遇動還壞靜。收心反惹思。放狂物接後。沉昧夜眠時。端坐開方冊。此心差可怡。
次李浩然韻(辛未)
余舍魯將營峽居。李友浩然引河南,考亭兩先生事。詩以止之。卽牛溪先生告白仲說。語
意甚美也。然濂翁嘗移匡廬。以濂溪二字寓其名。晦翁亦嘗營武夷矣。晩築考亭。余雖移楊江。豈無寓名濂溪之思。晩年又安知不歸於魯耶。遂次韻。敍楊江之勝。擬反招之辭。以要浩然同居。
性本愛幽靜。泉石痼肺脾。偶然落塵網。肯復軒我眉。厭看斯世窄。悠然考槃思。閑蹤處處宜。山阿與水涯。身外摠無管。唯道不可離。士也豈懷土。隨遇且安之。平生繼述志。但無先業衰。鷄山昔日約。十載照襟期。爲德必有鄰。合幷那無時。我愛水南谷。雲山如錦帷。山下結吾廬。案上誦吾詩。木食而㵎飮。可以樂吾饑。若問山間趣。奚但蕨與鮞。簑衣棹片舟。滄浪釣可垂。超然遺世紛。笑彼爭朶頤。箇中淸意味。不許俗人知。麻霞亦非魯。惠好君莫疑。山中歸去來。而今悟昨非。
原韻
看君和我詩。字字傾心脾。矧乎遂初語。使我開昏眉。子去問幾日。胡然有歸思。斯言可信也。何處作生涯。河南與考亭。昔賢所不離。楊山雖云好。舍魯將何之。嗟我已閉門。敢曰周公衰。記昔鷄山寺。丁寧歲暮期。嗟遲十年計。畢竟如有時。睠彼白雲深。
正好共書帷。及此未晩暮。庶幾書與詩。課童種桑麻。亦可免斯飢。華山有蕨薇。錦水多鮞。苟言這中樂。豈比靑紫垂。遼想角里子。聽之應解頤。麻霞古人事。亦或聞而知。嗟嗟我良友。願莫更遲疑。吾聞塵世上。日日多是非。
昨蒙辱和瓊章。令人讀之未半。不覺塵室生輝也。况第五句遂初之語。尤可三復感嘆。遂以其意。吟成古體十八韻。却寄要和。
次安東儒生鄕飮酒禮韻
公元1751年
辛未九月。行鄕飮儀于福州之校宮。禮旣成。仍與儒生講御賜三經。鄕老金君爲四韻詩詠其事。寄意鄭重。余愧無以承當。強拙步韻。略致謙遜之忱。兼伸報謝之義。
自是淳鄕敎易行。頒經殊眷際淸明。雖無實化敦衰俗。敢將虛文竊美名。樽酒雍容依古則。琴笙和樂見羣情。乞言更徼佳賓惠。須識交孚在一誠。
公元1756年
丙子三月還山。日暮途吟。
聖主恩何重。孤臣孽自深。暮途雲四暗。微月照松林。
次陶谷六言
南臺銀臺外物。處士名士虛名。農夫二字無弊。湖山
惟有舊情。
栗翁有江上靑山兩不厭之詩。蓋歎世情之衣狗也。兄處山僕處湖。湖山不厭兩人。而兩人亦自不厭。則長爲農夫。耦耕谷口。以保湖山之情。爲今日究竟地。文雖拙而意實深。未知以爲如何。
自訟(丙子)
鷄鳴忽自寤。此心如有噎。日日無所事。終晷只三餟。案上退陶書。一帙未曾畢。那堪面目憎。自愧蹊茅塞。雖云惱暑氣。終日甘退托。緬想緱氏人。危坐六月室。不是無意者。如何太放失。莫謂憂戚移。德慧由疚疾。猶聞三年獄。能讀二帝冊。况玆故山裏。飮啄皆聖澤。杜門讀吾書。時人焉能奪。却悔塵網誤。正好本分得。流光不我與。五十倐焉迫。悠泛都不濟。因循一躍躍。身外摠無關。分內宜自惕。最是傷心處。家學種子絶。丁寧一翁語。秖今如昨日。淸宵起永喟。有淚自簌簌。寄語同心子。從今共努力。朝聞夕死可。莫作舊時物。
次退陶韻。題恩月亭。
年來屛伏山間。安分養老。罔非聖主攸賜。欲報罔極。嘗於月夜登亭。深有感於退翁一江明月亦君恩之詞。遂取以名亭。敬識君
恩。幷次其韻。
閉戶人間事不聞。餘生唯見寸心存。蒼茫江閣三更月。依舊淸光帶聖恩。
敬次退陶先生感秋詩韻
退翁詩敍云。李太白四十九。作紫極宮感秋詩。周景游次其韻。蓋其年四十九矣。某今犬馬齒。適與相値。敢用原韻遣懷云。而又有知非之詞。噫。退翁尙如此。况余末學。歷盡刦險。輥到七七年光。默數平日尤悔。奚但知非而已。竊不勝感時省諐之懷。敬次原韻。仍寄陶谷山人。蓋亦同庚云。
杜門空山裏。相攜有短竹。登高聊發嘯。臨流時自掬。少日何所志。天聽在謹獨。一第誤身名。茫茫失歸宿。行藏吾自知。何須問詹卜。五十明年是。迷路庶可復。不係年老少。無關世翻覆。憂戚與貧賤。工夫這裏熟。
又
漠漠陶之谷。巖松與崖竹。一股淸流瀉。幽人手自掬。所學顔是希。所愼己所獨。同庚又同門。卅載相追宿。淵源子宜勉。顚沛吾自卜。正路須展拓。迷途戒未復。深情寄切磋。俗態笑反覆。常愳悠泛失。不如秭稗熟。
公元1763年
咏庭草(癸未三月)
公元1756年
幾度風霜蹴踏盡。依然春草滿階庭。閑來要識濂翁意。生理分明自在靑。
民隱詞八章(乙酉在沃川時。上命侍從守令。述民隱詞。奉敎撰進。)
嗟嗟下民。亦孔之哀。蚩蚩其生。惟農是依。菑彼石田。藝以黍穋。終歲其苦。卒痒我穡。
嗟嗟下民。亦孔之惻。野無穧秉。町無葵菽。我藏旣枵。我室惟罄。嗚呼曷依。仁后在上。
嗟嗟下民。亦孔之傷。毋催我糴。逝視吾甖。兒驚婦怕。門有吏呼。莫速我獄。王惠宿逋。
嗟嗟下民。亦孔之悲。寒女于機。百結其衣。一室三布。停校屢歔。曩聞有蠲。庶不後余。
嗟嗟下民。亦孔之恫。我生旣艱。租稅何從。無我春賑。寧緩秋剝。王惟若癏。官胡罔恤。
嗟嗟下民。亦孔之酷。我飢三年。曷以衣食。哿矣少壯。哀此惸孤。聖有恩言。無死須臾。
嗟嗟下民。亦孔之棘。后我父母。其保如赤。丙枕憧憧。祇爲吾氓。何以爲祝。眉壽無彊。
嗟嗟下民。亦孔之殆。臣忝百里。有愧四字。式儼其臨。毋貳爾誠。流民未圖。豳什載賡。
公元1765年
遊俗離路上。敬次家兄韻。(乙酉九月)
公元1756年
秋晩湖山逸興牽。淸朝來喚赤江船。山僧莫道楓光好。面向文臺訪羽仙。(津頭逢俗離僧。云楓光正好。故下句及之。)
入洞口口占
巒回峯疊石蹊危。造化分明使俗離。遊客競隨楓葉至。山雲應悔來藏奇。
登水晶峯
世刦歸來一命存。瓊雷昔事梦驚聞。水晶峯上瞻涯海。此地同遊亦聖恩。(巨濟,珍島一海相通。俱入指点)
舟行。訪舍伯樊川新居。(丙戌)
昔怕瓊雷說。今分錦水居。吾生願已足。江上一舟虛。
與權子中(揉)。舟訪舍兄樊川。次子中韻。(丙戌)
此日琴棊興。扁舟對兩翁。前山朝霧歇。笑指石蹊通。(舟載琴碁)
讀論語。次明齋先生忘字韻。寄子中。(戊子)
衰年對卷勿嫌忘。音句雖忘味不忘。讀了且忘忘了讀。勝他終日幷書忘。
次韻
書雖不讀讀常忘。忘則忘書味亦忘。聞子不忘忘裏味。忘能如是便非忘。
挽楓巖庶大父命敎(乙未)
我祖洗馬公。蛾述開家塾。夫公好資品。實籍薰陶力。孝悌由天得。謹飭自家傳。昂昂丈夫氣。侃侃君子言。州里忠信孚。門庭行誼惇。楓巖百里外。故家典刑存。長房永孝思。師門篤舊恩。子夏謂必學。於公吾亦云。曩在八十五。躬駕辭先塋。大耋猶能慕。可以範後生。巋然作宗老。故事憑公聞。祇恨山川阻。竟違朝夕親。恩貤今所榮。回巹古亦稀。每擬百年樂。長保壽域輝。一夕驚異音。南極報星隕。新阡卜先兆。歸侍叶素願。獨有後死痛。俯仰悲古人。生芻違一哭。題挽倍愴神。
朗州。次可庵長韻還寄。(丙申)
屈子遺我玦。遠落南之荒。十年再過嶺。風雨迷所方。薄譴猶聖恩。炎陬若淸凉。旣無西山淚。且醉黃州觴。無心臥空谷。有召趣朝行。此行又胡爲。洄泬不可量。嶺海豈能死。時事欲無詳。聞昔先民程。處患如處常。惟應齊得喪。何須問消長。動忍苟得力。憂戚又何妨。不係年老少。要看志弱強。自笑磨蝎宮。任它蜮弩張。只恨報主心。白首轉郞當。中夜泣孝宗。孤忠耿不忘。誰謂詆楊墨。居然暮年光。(此行。以詆辱朱相爲案。)塵世多網羅。遐想在楚狂。穎水淸而漣。可以褰吾裳。幽懷向誰
說。寂寂掩秋堂。可翁頭全白。陶厓書已藏。吞聲復惻惻。天涯獨倀倀。義理嗟無竆。歲月劇奔忙。雖聞夕死義。此日又曛黃。九十猶能箴。三復我心傷。珍重一篇詞。古義能揄揚。勉以髭髮功。申以氣力康。征邁各相勉。小宛味卒章。重歎斯文厄。萬事聽彼蒼。人心自有天。公議付滄桑。大賢嗟已遠。絶學今誰航。不是復何歉。遺音仰秋陽。(明翁曰。苟於心無所愧悔。雖不見是於久後。後何歉焉。見歸來辭小叙。)
次金領相(尙喆)入耆社韻(辛丑)
重違勤敎。強平生所不閒。敬次三疊。兼作訣別之章。幸一粲而去之。勿係詩軸以存屛伏本色。
曾覩先朝盛事來。共陪仙蹕閣中來。公今白髮叨玆牒。豈忍重看九月來。(先朝誕辰在九月。入耆社亦在是月故云。)
稀壽於公是儻來。一門耆閣四傳來。兩朝元老巋然在。家國應多感慨來。
玉牒奇徵宛想來。鑾坡舊夢驗今來。暮年臨別相箴語。休遣何公去復來。
公元1781年
二疊旣敍耆社盛事。末疊單叙向日對語。以申區區期望名德可觀之意。亦在其中。幸默會。辛丑孟秋下澣。魯城畸客拜稿。(曾在上堂。夢人以土版書金某三字。贈余使遺之。版
上有福祿遠到名德可觀等語。相公大人尙書公聞而甚以爲大吉之兆。今番將別。更以名德勉之。又有何公之戒。故下疊並及之。)
素谷先生遺稿卷之四
祭文
祭應敎公(光運)文(癸丑。代靑松公作。)
嗚呼。昔我曾王考魯西府君。喪從祖修撰公。以三不幸哭之。爲宗祀也。爲邦家也。爲吾黨也。余於君。亦以是哭之。雖有大小淺深之不同。其不幸略同焉。嗚呼。我宗居魯。有五其派。而次嫡之宗。在孫惟汝。服我先訓。昭我令聞。克承我八松府君之緖業。雖不傳文公之重。而宗事之丕責。禋祀之敬共。惟在君一身。父兄宗族之所倚重也。今也不幸死。又無一介嗣續。藐諸螟兒。當室而杖。吾宗之不絶如殘線。則是亦宗祀之不幸也。嗚呼。士君子立朝大節。莫高於恬退。雖以宋朝羣彥德業勳名如富如韓。而勇退一節。惟錢淡成一人而已。惟君平步亨衢。雅望日隆。而能塵視軒冕。皭然不滓。乃以金閨玉署之彥。甘作江湖之一閒人。常持難進易退之節。較諸淡成之退。又早矣。世之酣豢名利。沒溺頹波者。滔滔而不知返。則恬退高風。亦足以廉貪頑而勵頹俗。其有補於世道大矣。今也不幸死。是邦家之不幸也。嗚呼。惟我先世承坡,潭之源。
唱魯丘之學。主本實而略浮華。先行義而後文藝。蓋默庵之法門。吾宗之規模也。及我後孫。漸墜遺矩。而唯君忠信之行。溫醇之操。孝於父母。友於兄弟。反躬而守約。輕外而重內。不失我家之遺風。眞子夏所謂吾必謂學之人也。及居丘園。時從諸父兄。講聞緖論。知斯道之可衛。知斯文之可尊。入可爲胡門之明仲。出可爲河南之光庭。今也不幸死。是亦吾黨之不幸也。嗚呼。惟君爲人。視其外。溫溫恭人也。察其內。斷斷介士也。槩以晉人之月旦評之。則炯如一條淸冰。藏在巖壑。以宋儒之議論斷之。則循循雅飭。不問可知爲儒家子弟。尙論君子。未知以爲幾層人。而以余觀於斯世。與君可儔者幾希。然則余以三不幸哭君。亦未爲過也。嗚呼。靈椿茂而泰山之桂先摧。鶴髮垂而丹穴之鷇奄鎩。人理之痛毒。不但子夏之無罪。而一麾榮養。惟君素志。湖邑恩旨之下。亦不及東首而受之。以君賢孝之心。泉臺之下。目必不瞑。此尤無涯之恨也。嗚呼。余與君。親袒免而情兄弟。誼叔姪而心友朋。相合則驩然以樂。相離則惄然以思。君亦不以余爲主家之癡叔。有疑則相質。有事則相講。區區準擬之心。竊以歲寒相期。孰謂君遽去吾而歿乎。相見數
日。相距密邇。而一夜之間。君病不相知。君歿不相見。是何天理。是何人事。寃乎痛哉。嗚呼。死生異制。時日不留。君將祖載。適彼夜臺。啣辭雪涕。褰帷一訣。而平昔相逢。每以酒杯相勸。今余以一杯奠君。昭明焄蒿之氣。倘亦歆顧余觴。如平日否耶。嗚呼哀哉。
告亡兒文
公元1739年
己未十月之八日夕。父告訣于亡子養基之柩曰。嗚呼。汝今死矣。秀雅之姿。溫仁之稟。不可復見。而區區準擬以爲門戶之托者已虛矣。能不悲哉。顧汝之病將革也。諄諄語死後事。若達士之觀化。了無悲怛之辭。惟以汝母之生病爲念。以久病貽父母之憂爲慽。吾若於汝之死。任情而不自抑。則尤爲汝冥冥之戚。故自汝之死。哭汝不過三四。汝母亦能自寬。以副汝區區之憂。今汝之葬也。又何必以戚戚悲辭。形諸文字。以重汝憂戚耶。汝其安歸九地。勿以父母爲念也。嗚呼。汝之將死。請葬于江郊之陽。蓋爲余所來往處也。然江郊近京不可葬。而不以此告汝者。恐汝之病懷。不忍提起一葬字也。禮宜返骨於尼土。葬汝童子時所游地。而事力有所未及。今始權葬汝于蘆原之山。山則吾外先祖塋下。距京第三十里。距懿齋不
十里。汝之遊魂。尙可以彷彿往來於昔日所讀書處乎。吾之在齋。亦可以月一往哭汝矣。汝其知也否。稍謀數年之經營。終葬汝于枝山之側。使汝不作無依之孤墳也。嗚呼。十四年父子之情。止於今日。能不悲哉。明將祖載。適彼荒原。侑此庶羞。汝其歆哉。
祭敬庵先生文
惟我族父敬菴先生。以己未三月丁未棄後學。族子光紹滯係洛下。間値喪病。未卽奔赴。越其冬十一月甲辰朔初四日丁未。始以甁酒瓣香。拜奠于靈筵而告之曰。嗚呼。天之生賢。蓋亦不數。視我尼丘。其語亦局。我祖文正。聞道溪上。曁于童翁。家學是倡。文敬文成。繼世有卓。人亦有言。名賢輩出。厥有兩孫。克世其德。於惟先生。傳緖有的。陽春溫溫。先生是熏。瑞日藹藹。先生是親。地則泰桂。姿如溫玉。主敬篤行。庭訓是服。少而英爽。晩益粹盎。一室存存。自有輝光。沉潛經傳。從容繩墨。資深居安。功略取博。淸和氣象。平實門法。蔚爲儒宗。後學所式。間被旌招。冞堅介石。嘉遯潛修。持此報國。婆娑丘林。世莫我知。曲肱飯疏。其樂不移。優哉以嬉。淡乎味眞。祝之百年。以永斯文。一疾云彌。君子曰終。匪直門衰。吾道之窮。小子不類。曾蒙奬
掖。偏質難矯。敎詔彌切。自悼朽糞。十年伎倆。庶期自礪。無恥門墻。春初候病。笑言愉愉。直卿赴試。張醫誤投。啓手遺音。慟未親承。嗚呼曷依。有淚沾膺。昔在鷄菴。遺書是輯。棐几罏薰。夜窓月白。芝翁聯床。小子傍侍。周旋容丈。講聞名理。邇來多年。此會不再。俯仰陳跡。增我感涕。菀彼新岡。有封若斧。徒友坌集。繄我獨阻。禮旣有缺。病敢自恕。素車今來。顔巷寂寞。風柳葉脫。活塘水落。門屛不改。德儀永隔。物菲辭陋。敬敷哀臆。焄蒿在上。庶垂監格。嗚呼哀哉尙饗。
祭一菴先生文
公元1681年
維崇禎歲次辛酉十一月壬戌朔十八日己卯。族子光紹方啓洛行。謹以瓣香杯酒。啣哀致誠。敬奠于一菴先生靈筵而昭告曰。嗚呼。世之諱道學久矣。豈天亦有所諱而厄之歟。往年旣奪吾敬菴。今又不憗我先生。我東三百年淵源絶矣。我魯四五世文獻墜矣。天於斯文。何其酷哉。嗚呼痛矣。先生氣完而稟厚。充養有道。必其壽考不愆。而小子他日。操几杖從林泉。擬奉百年之樂矣。何意先生奄棄後學。使小子皇皇若失母嬰兒。匍匐而號於道耶。嗚呼。先生德業之美。小子蓋不足以形容。而竊嘗僭論其大體。守約而已。
平實而已。至若宇量宏深。浩如海涵。文敬之資稟。而先生類焉。充養和粹。溫若春陽。文成之氣象。而先生似焉。此小子心常悅服。殆公明宣三年學之而不能也。噫。先生今已歿矣。小子將安所依歸也。嗚呼。道之將廢。伯淳無福。莫非天也。莫非命也。全生全歸。先生復何憾焉。惟是微言將絶。典刑永閟。斯文遺編。疇能續之。一門子姓。疇能幬之。後學於何考德。墜緖於何復尋。此士林之所共沉悼。而小子尤摧心而永病者也。嗚呼。先生視小子猶子。不以不肖期愛。奬勵之不已。小子亦嘗以所事事。恩義至篤也。今先生之病而沒也。小子不得承淵冰之戒。不得扶易簀之節。平生宗慕之誠。闕然於終始之際。悠悠千古之恨。不但山頹之恫而已。嗚呼。聞先生之訃也。小子方遭祖妣之喪。亦未卽袒跣奔走。昨始隨引南歸。來哭於芝山之廬。和容粹儀。已不可復覿。而展閱舊架圖書。依然摩挲手澤。嗚咽而不能自已。伏惟冥冥之中。亦必惻然而悲其心矣。嗚呼。惟彼杜山之陽。卽先生平日所指點也。於焉卜兆。神庶安之。靈辰已涓。徒友方集。而小子適被召試之命。又未得與四方之觀。只是憑棺告訣而已。此生此痛。何日可已。且念進退之義。昔嘗奉
敎於先生。而今當此行。閴無一言之詔。嗚呼先生。何忍棄余。擿埴於冥塗而不之顧耶。痛矣痛矣。道塗悲遑。文不能盡意。容俟他日。更畢微誠。伏惟先生。庶有以鑑臨也。尙饗。
祭安齋趙飛卿文
𨓏我從仕。先師有托。士而爲學。匪友不獲。洛有飛卿。吾黨之賢。爾往從之。可輔吾仁。士相之座。始識兄面。沕然心契。何見之晩。不我凡卑。許以同聲。譬彼谷蘭。我襲其馨。南坡淨几。角里夜床。卽事卽理。無言不商。弘能勝重。學須立本。避名亦私。變質乃進。凡玆雅箴。寔感誠意。雖如我愚。賴以奮志。兄才高明。日造業廣。我稟狷滯。自限分量。昔聞默翁。謂栗吾師。我亦服兄。以是相期。嗚呼飛卿。紈扇雪竹。不階師承。脫然爲學。近慕坡魯。遠崇靜退。一部小學。三千曲禮。寧聖不成。不以小足。進道之勇。湍臨萬壑。褏衣博帶。欽欽終日。持之積久。庶矣純熟。推之有家。其儀秩秩。丕哉聖謨。辨明取博。衆所面墻。兄獨破的。禮則主沙。理惟取栗。橫竪羅穿。迎刃窾郤。門煥詩禮。辭炳黼粉。士知有學。人誦其文。嗚呼飛卿。若天生之。早歲所立。其卓如斯。儒門衰落。倚子爲重。中途摧輈。吾黨之痛。噫兄至誼。
我其可忘。視彼世道。其險太行。我出兄憂。找藏兄謀。歸歟歸歟。讀爾之書。我則歸魯。兄今何歸。豈厭溷濁。超然氛埃。矧聞纊語。尤欽學力。改巾移席。得正遺則。生順歿寧。在兄何憾。哀哉倀倀。冥擿坎窞。明翁禮譜。尙欠緖正。我方修勘。約兄訂定。四禮經曲。厥有義傳。兄欲發揮。托我共編。言猶在耳。事已墮空。獨立山門。撫書增痛。兄嘗期我。梨谷之陽。我欲誅茅。徯子徜徉。此時此日。反哭兄藏。深衣大帶。徂玆眞宅。海山秋日。無處尋約。憑柩嗚嗚。告此永訣。百年心期。一杯今夕。嗚呼哀哉。
再祭一菴先生文
公元1743年
維癸亥九月丁酉。卽我一菴先生棄世之再期也。族子光紹以其前六日壬辰。敬具庶羞。哭奠于靈筵曰。嗚呼。世以我家。比諸胡蔡。維宏曁沉。只繼厥世。孰如先生。四傳其嫡。文成撫頂。詡以保業。游居食息。不離訓法。譬彼太和。靈芝自茁。洙泗何遠。洛閩在是。進修之要。實得其旨。學必自卑。心專用內。篤敬爲大。名目是戒。畫一課程。平實旨訣。功豈騖博。守貴其約。四勿三貴。勿助勿忘。不有闇然。何由日章。沉厚靜重。夙稟天性。莊和弘粹。中得所養。精專力久。矯變充積。如聖
門曾。竟以魯得。脩齊治平。擧而可措。扶溝四字。延和一奏。儒者出世。實效固鮮。格王澤民。近古疇肩。時乎不可。卷而懷之。獨葆幽貞。大用誰知。晩而益進。輝光旁達。仁恕愷悌。淸通和樂。一室靜存。俯讀仰思。講習不倦。誠明兩至。不是何悶。道悠爲憂。亦豈果忘。惟以潛修。芝山之阿。於焉婆娑。懷古碩人。永言矢歌。穆穆函丈。有來攝裔。一部小學。其敎無弊。旣不達施。庶矣竆傳。噫道之喪。遽以殉身。日月無幾。微言漸冺。山門傾頹。路逕茅榛。小子彷徨。獨立嗚咽。先生嘗言。家學將絶。念之念之。無忝吾門。從遊十年。誡勵諄諄。矯輕警惰。主靜存理。學未傳心。言徒在耳。德儀永隔。卒業無地。嗚呼今世。我將疇庇。念惟雅戒。難進易退。奉以周旋。庶幾無墜。先正禮譜。昔嘗裒摭。儀藁未定。朱巾遽觸。簡編零落。手澤尙存。惟其義例。亦幸與聞。無逃僭踰。敢續前編。禮旣付劂。譜亦就緖。豈曰無謬。庶成遺志。永念𨓏昔。先生俯誡。我兒之孑。汝視猶弟。以提以掖。俾克成就。常愳墜命。中心如隕。逝相嗣人。共守緖訓。修身補愆。無恥門庭。尙冀尊靈。陰輔余誠。琴祥已屆。筵几將撤。攀慕悲號。我涕如血。虔躬潔誠。恭薦菲薄。焄蒿昭昭。庶垂鑑假。嗚呼哀哉尙饗。
祭明齋先王改葬文
公元1681年
維丙寅閏三月己酉。明齋老先生衣履之藏。出自香芝舊兆。改竁于杜山之陽。前一日戊申。後學月城李養源。族曾孫光紹謹具菲羞。敬奠于靈筵而告之曰。嗚呼。藐爾生晩。未及先生。先生之道。高山景行。陽春瑞日。恨未親薰。學方畫一。徒誦緖言。嗚呼正學。百世之範。退陶功程。伯淳姿稟。德以誠成。道由謙光。屛山心事。有劒空藏。百年山阿。一邦彝綱。人之無禮。我則不校。比干王蠋。稱停厥度。王曰國蓍。士曰宗師。甲午正月。斯文之悲。孰其嗣之。有覺賢孫。賢孫中摧。大夜㫚昏。二三小子。岐路彷徨。獨抱遺書。貿焉自傷。功利滔滔。正道誰倡。邪說漫漫。絶學誰航。卽日曾孫。改卜幽阡。堂斧載啓。筵几儼新。山月依依。玉色僾僾。攀號左右。怳然列侍。昔日微言。如獲承之。玄封再閉。若山復頹。伏哭筵前。恫古傷今。薦觴陳辭。庶垂顧歆。尙饗。
祭一菴先王改葬文
公元1687年
維崇禎歲次丁卯十二月干支。門人月城李養源。族子光紹謹具米食之奠。敬告于一庵先生靈筵曰。嗚呼。魯山一鳴。芝封斯營。吾道再阨。杜阡奄成。天旣喪
文。地亦告凶。及袵之灾。夙夜敢寧。嗣人克孝。次第改兆。大賢之藏。賢孫斯祔。旌翣再世。士林普衋。矧爾小子。此懷曷極。永念雅戒。尤增怵惕。養也浮泛。紹乎輕疎。十年函席。一服烏頭。自顧朽糞。伎倆依昔。名虛實愧。昧機忤俗。四十無聞。倀倀冥墒。先生而在。小子至斯。攀和永號。實哭吾私。嗚呼盛德。沒世可忘。收拾遺書。保守典型。維緝曁弘。左提右挈。庶幾策勵。無負昔日。窀穸告期。帷堂將虛。我懷皇皇。若喪之初。山頹舊慟。薦玆新觴。嗚呼先生。庶鑑微諒。尙饗。
祭任正郞(顯中)文
嗚呼善仲。何處可得。躬曾子之行。而猶懼未當於親心也。希顔氏之學。而或恐見知於末俗也。胷吞雲夢之富。而不自以爲能。文有黼黻之華。而不自以爲悅。淵然其識。闇然其實。觀其外則言不出口。身不勝衣。察其內則如金之剛。如玉之潔。此吾心所服於子。而謂子可以庶幾於道域也。子今死矣。天之厄善類。又何酷哉。嗚呼。大淵之春。子就吾室。對訂明翁之記譜。共歎法門之衰落。子謂我收拾家傳。我謂子專意此學。况子爲明翁之彌甥。尤以是相期而相托。噫噫命矣。斯有斯疾。竆餓其肌膚。損鑠其心骨。千里之軸。中
道而折。天耶人耶。命不可活耶。嗚呼。仕止郞官。壽堇四十。而吾不以是而慽也。有親在堂。無童當室。吾而不以是而哭也。惟悲吾黨之日孤。此學之將絶。而沉悼永慟而不自抑也。一觴長號。千古永訣。嗚呼善仲。何處復覿。
祭族父大諫公文(己卯)
嗚呼甲午山頹之後。月谷芝山函席繼空。法門摧敗。典刑永冺。獨賴我公之向在。得有以考論淵源。稽尋遺蹟。今公又沒矣。亦豈非斯文之餘厄歟。嗚呼。此可與知者道。不可與不知者語也。𨓏者先正遺書。多未緖正。公不以小子蒙陋。俾任其役。禮書之編摩。年譜之刪潤。一皆承公裁訂。得成一菴之遺志矣。今小子又緝言行之編。浩然亦述一翁之狀。皆將待公而完其事。公不少延。誰與語此。痛矣痛矣。嗚呼。淸明之姿。淹博之學。古貌古心。表襮不飾。語其守則簡約。論其趣則雅潔。才可以綜世務。行可以承家範。生於大賢之門。立乎明主之廷。位至大夫。壽近七旬。士生於世。如此亦難矣。人之知不知。官之榮不榮。又何足論也。嗚呼。小子於公。輩行差矣。年齒絶矣。而入則追遊於家塾墳庵。出則踵武於鑾坡銀臺。叔姪而誼師友
也。袒免而情至親也。邇來世故多端。人事參差。楊江錦湖。各守窮谷。昔日陪遊。不可以復得矣。今夏再遌於漢師。情話欵款。無事不商。畏天悲人。傷時歎俗。實有古人祝宗之願。而竊仰神觀不衰。步履無愆。永擬他年更奉林泉之樂矣。別才兩月。奄成千古。嗚呼痛矣。昔明翁哭副學公曰。及此閑假。安歸眞宅。復何憾矣。小子亦以此仰誦於筵几。公若有知。必以爲知吾心也。生無可樂。歿又奚慽。而靈辰在卽。一杯告訣。亦人情之不自已也。嗚呼哀哉。
祭族父靑松公文(辛巳)
噫嘻我公。胡又至斯。辛酉山頹。譬嬰失慈。唯公兄弟。爰及學有。一心依倚。左提右誘。親則袒免。義在師友。吉凶榮辱。一義靡渝。往歲己卯。仲公先歾。玄巖之阡。與公相哭。暮春入洛。公忽訃告。死生違訣。曾豈是料。歸鞍甫卸。學信又急。疾馳省之。噫病已革。滿腔悲苦。脈脈相視。眼看渠死。是何人理。一室兩殯。萬事悲裂。傷舊痛今。我膂如折。噫余觀世。賢祖難孫。大隕少荒。鮮克有傳。唯公大體。庶幾可名。友悌天得。𥳑儉性成。居家惇樹。宗黨傾心。莅官砥節。異己斂袵。聲色絶好。冰蘗非矜。夷隘陵廉。古人可能。南士有誦。法家遺模。
謂公無忝。其語非夸。綜才精識。端姿沉度。生乎賢門。殆若不偶。幼嬰痼眚。未專家學。長厄一第。罔試世局。世之知公。一廉吏已。公絶外慕。復何足忮。中間離合。世故增酸。晩歲鄕園。山阿水干。永擬百年。公杖我履。那意此日。奄失交臂。哀哀稺孤。煢然在創。公昔我托。斯須敢忘。尙冀陰輔。俾延一脈。日月告期。來相窀穸。新構未就。玄宅旁卜。依歸先楸。生死無隔。一道流通。公庶是樂。最是後死。顧瞻皆涕。綴辭告訣。一句一唏。公靈不遠。冀歆玆巵。
祭族弟參奉(光緝)文
族弟杜陵處士學有之柩。將以今月八日就壙。其族兄光紹謹以餠羞之奠。告訣于靈筵曰。嗚呼學有。吾爲君哭之。百年情誼。一朝幽明。昔人所悲。而吾不以是而哭。叔姪繼殞。一室兩棺。行路所傷。而吾不以是而哭。所以哭之者。爲儒門之宗祀也。爲吾黨之日孤也。嗚呼。惟我魯西明齋兩先生邃學醇德。屹然爲百世之宗師。繼以一庵先生。以仲尼之子思。爲西山之覺軒。三世儒宗。一脈相傳。而君實爲其門子嗣孫。吾輩視君實無異於大宗之胄子。君亦以宗事之丕責在身。夙夜匪懈。敬共禋祀。體承遺志。修擧未遑。遷芝
山之兆。去灾就安。竪三世之表。飭昧詒後。經理墓田。依歸松楸。爲子孫法。以至文成之譜禮。一翁之遺集。次第就緖。余亦嘗效誠於斯役。而若無君以主張之。其何能獨成哉。君今沒矣。魯翁之廟祧將毁。儒門之宗祀將替。吾安得不哭之慟也。嗚呼。先行誼而後文藝。尙本實而略浮華。實我默菴之法門。魯翁之家學也。君生乃家。忠信敦重。淡而不厭。質而能理。其外則恂恂謹默。其內則斷斷介立。絶去文飾。惟務平實。居家節度。謹守先法。平居謙愨自持。不喜談論。而臨是非辨淑慝。毅然不以毁譽少動。見識自高。處事不苟。有激懦敦薄之風。士友之所推重。鄕黨之所傾服。君嘗不以余爲不足信。相與之義。到老冞深。余每自謂考訂禮儀。辨論經史。差有一日之長。而至其秉心之嚴。操履之確。吾所不及。不敢以弟畜。而實以畏友期之。君今沒矣。魯門之典刑永冺。吾門之相依無人。吾安得不哭之慟也。嗚呼。自辛酉山頹之後。所相依恃者。在友則浩然。在家則惟君。三人同心。左右提挈。期以保守先業。無墜門墻。而君旣中嬰痼疾。十年沉頓。我又誤冒世網。伎倆止此。尙冀晩暮交修。以毋負我先師之托。今焉已矣。噫嘻痛矣。自君之病革也。與浩
然馳省。相守七日。竟見大訣。兩人相弔。抵恨後死之倀倀。未知長逝者。亦復顧戀而悲咜否乎。嗚呼。時日不留。君將入地。來相窀穸。陶友亦至。每當合幷。聯床剪燭。今君何去。惟有痛哭。妻子之托。平日相期。凡玆衷情。唯指泉臺。嗚呼哀哉。尙饗。
祭陶溪李浩然文(甲申)
陶溪淸隱李公之柩。將以今三月初二日。永歸窀穸。友人坡山尹光紹以其前一日。哭訣于靈筵曰。昔季通先生之喪。晦翁哭之以嗚呼哀哉四字。夫以西山之卓姿精識。淵源學問。卒以畸窮擯斥。困厄以終。其悼傷痛惜倘如何。而所以哭之者。不過此四字。則微意所存。又可見也。今公之始終大體。略符於西山。則竊取晦翁之義。又以此哭之非僭也。嗚呼哀哉。臨纊折𥳑。昔聞共父。親養是托。他事靡顧。筆謹辭懇。尤欽定力。執書長號。我膂如折。耿然寸衷。庶幾相徹。百年交誼。畢於今日。嗚呼哀哉。尙饗。
再祭明齋先生遷葬文(乙酉)
嗚呼。衣履之遷。已踰一章。攀和諸子。幾盡淪亡。運旣陽九。門又摧傾。匪直天喪。蓋由地凶。念惟雅戒。尤在妄動。奈玆荐禍。可徵安危。遷議旣咸。小大猶疑。迺啓
玄竁。厥灾陰陽。士林胥慽。或意天相。芝山舊原。龜食其上。玆營新兆。如還故寓。山哀浦思。怳似甲午。噫我法門。天胡斯酷。宗無主緦。道失傳嫡。遺編零落。收拾無人。獨立山齋。有隕盈巾。廿載人世。再奉旌翣。且幸且悲。一觴拜訣。嗚呼哀哉。
再祭一菴先生改葬文(乙酉)
嗚呼。先生之葬之遷。十九年于玆矣。當時仲季兩公固無恙。嗣人父子主其事。李友養源相其禮。小子只得備執事之末。以洩山頹之痛矣。中間人事嬗變。大諫公以己卯亡。靑松公曁光緝。以辛巳亡。小子與李友哭而葬之。又明年弘基死。又哭而葬之。又再明年李友死。又哭而葬之。今先生之葬之復遷也。獨小子哭而相之。其哭也不但前日之哭而已。嗚呼痛哉。昔我兩先生衣履之奉移也。一岡上下。庶幾神理之相安。何意兆失其利。禍故荐仍。安危所徵。大小咸疑。惟不寧體魄是懼。老先生之墓。又遷於香芝舊麓。先生移祔於祖妣權大人墓下。幸而獲吉。天所相也。不幸而妄動。小子罪也。嗚呼痛哉。邇來五六年。門摧運丕。藐諸之三尺當室。斯文之一線亦絶。以我文成公之正學大道。先生之深仁篤行。一再世而至此。或疑於
天理。而正道隱矣。微陽剝矣。一氣使然。理何與焉。惟小子之所自愧痛者。辜負雅戒。妄犯世禍。十年奇厄。喪盡所守。復攀今日之玄和。實無面目之可顯。尙冀仰賴陰輔。收拾晩暮。奉侍遺矩。保挈孤寡。使門戶不至永墜。遺書不至盡佚。他日冥路。庶可歸拜。此爲小子區區之願。而年頹志衰。世故摧盪。亦何可期也。嗚呼痛矣。人間此日。三訣旌翣。日暮山厓。滿腔悲悒。
祭李判書(重祐)文(庚子)
坡山尹光紹屛伏湖堧。竊聞故友大冢宰李公將以今四月八日入地。老病不能爲文。堇述若干語。使從姪奉事永基。替告于靈筵而哭之曰。嗚呼。季世禍福。軟人心骨。玄翁一語。爲世道惻。我實經歷。千億其變。一其終始。於公乃見。君子論人。以是爲重。噫公懿德。玆特細行。家傳忠篤。天賦簡淡。少日雅操。善類傾心。鑾坡讜言。黨人色沮。早自斂飭。人趍我駐。中歲浮湛。晩而乃亨。譬泥弗滓。如玉愈瑩。王監乃衷。屢畀國衡。志則弗昧。時乎難平。軒冕匪心。布素嬰情。好衣不體。苴苞絶逕。有兒趾英。有孫成行。惟求不回。是以斯膺。世方倚重。公忽歸眞。完名完福。公惟一人。最是傷心。棣堂幷筵。人事轉眄。士友涕漣。嗟余畸生。在世寡
鄰。歲寒之誼。公獨有焉。世故悠悠。別多會鮮。曩歲一遌。相視而驩。摻袂長訣。勖以保安。旣別復來。語盡情至。我加公八。謂必先死。曾未再周。公遽我棄。孝友良直。廉雅謹約。嗚呼今世。何處復覿。獨立暮途。苦懷如蘗。百年襟期。九原是俟。衰踪如縶。素車弗理。啣辭遠訣。庶歆玆巵。嗚呼哀哉尙饗。
祭亡室改葬文(辛丑)
亡室貞夫人淸州韓氏之柩。將以今月二十日復入于地。家翁坡平尹光紹因前一日夕。奠文以訣之曰。嗚呼。昔當夫人之臨命也。余語之曰。偕老而先吾逝。使余斂而葬。福矣無怛也。夫人曰然矣。其後七八年之間。家運險艱。丙申朗州之厄。丁酉魯兒之慘。庚子孤孫之酷。類非人理所堪。夫人而在。腸已寸矣。乃冥然無覺。長臥大化之中。死而尤福矣。今淺土謀移。枝山叶吉。而長男長女之墳在其左。九原團會之樂。果有知也。勝於余之孤孑。葬而亦福矣。嗚呼。謂死人福。其亦慽矣。余已老矣。幾何而不相隨於此地。同其福也。平生事行。已具一篇誌文。以表五十年助梱之誼。今復何言。一杯淸醪。再告永訣。嗚呼夫人。安此新宅。尙饗。
祭可菴權子中文(甲辰)
可庵處士之沒。戚從素谷老人間汨喪病。堇一再哭而尙不能以文字抒此悲苦。喪期忽周。而又病不能動。以其前二日。送迷督晦基。奠以脯果。文以侑之曰。嗚呼。吾與子相交五十年矣。始以戚分。後以同門。誼至重也。中歲以還。余畸錦滸。子落坪里。相距一舍。而又與陶溪徵士幷居。一同追遊。切磨古道相期。或和以詩律。或消以碁局。蓋相得而相歡也。不幸陶溪先逝。吾與子哭而葬之。環顧一世。子更無我。我更無子。洎乎壬辰。復我魯邦。又十里而近。兩老源源。其樂又可知也。頃年子忽嬰奇疾。仍成癃痼。我或相訪而老矣。不如昔日之數也。雖竿牘來往。信息流通。而詩律已不作矣。碁局已塵埋矣。前夏一見只黯然。有九地之想矣。及子之宿症乍添。觀化奄促。薑樹之誡。亦未及聞。雖云悲不幾時。而神識尙存。亦豈無西門之痛也。嗚呼。子之天稟愷悌。志操雅潔。早登儒門。濟以學力。蹈禮謹行。七十幽貞。人知爲安定之門人。則子之爲人。殆濂翁所謂淸修之吉士矣。每誦明翁幽蘭在空谷竟歲秪自知之句。未嘗不三復而歎惜也。嗟余寡儔。前失陶溪。今失吾子。獨此支離。將無人哭我。命
之衰矣。吁嗟已矣。子於平日。曾賞余文。今薦蕪辭。靈庶有聞。嗚呼哀哉。
省始祖太師公墓文
公元1751年
維歲次辛未十一月干支。二十七代孫通政大夫安東大都護府使光紹。敢昭告于始祖高麗壁上翊贊功臣太師公之墓。恭惟我祖。肇基坡淵。操鷄博鴨。虎風龍雲。三重功高。百世慶綿。厥初靈恠。履敏難憑。季年東黜。類藝或徵。有樂斯丘。冠履乃藏。歲久而晦。雲仍共傷。旣晦而顯。若神有相。鬣封螭刻。永昭光耿。湖嶺云阻。迄未一省。守玆南土。遺慶所霑。齋誠潔躬。載掃載瞻。九峯嶷嶷。先靈洋洋。噫玆墓道。事多未遑。樵牧失禁。儀物亦歉。凄凉短碣。但入指點。彷徨三周。增我愾痛。是豈後人。所以祇奉。迺度乃營。刱齋修禮。揭式陳器。圖永勿替。匪曰追遠。庶畢微誠。薦羞告由。冀歆玆觥。尙饗。
省先祖文肅公墓文
公元1764年
維歲次甲申十月干支。二十三代孫通政大夫行沃川郡守光紹。敢昭告于先祖侍中鈴平伯文肅公之墓。伏以塋域所托。不幸中失。失而復得。寔由冥騭。山靈露碣。聖旨森鉞。理有屈伸。事乃洄泬。晦翁有文。
謝譴遺榮。蹟實相類。咎在雲仍。裔孫係官。今始來省。顧瞻咨嗟。有泚其顙。重念懿德。樂善好賢。五經之學。啓示後人。永溯典刑。自訟墜荒。再拜山丘。倍激衷腸。聊藏脯修。敬陳微愨。尊靈昭臨。庶垂鑑格。尙饗。
公元1687年
臥龍祠致祭文(乙丑)
卓哉維侯。際漢運閼。三顧出處。兩表忠烈。祁山六出。永樹人紀。成敗則天。我秉惟義。噫侯此心。童孺亦知。惜彼史筆。與奪乖宜。皇王一統。自有帝胄。誰家天下。謂侯爲寇。愾余臨筵。掩卷長喟。尊王討賊。大義幾晦。爰有述作。特書昭揭。日月心事。春秋義例。提綱正謬。竊取紫陽。撫時永懷。遠溯聲光。開誠布公。集思廣益。一隅巴岷。庶幾禮樂。讀至星隕。我書爲廢。半夜延英。君臣感涕。蕭條異代。恨不同時。親賢遠小。寤寐良規。迺睠遺祠。在彼西皋。地是冥會。像則淸高。廬山故事。聖祖攸刱。玆伻近侍。往修禋享。森森老柏。肅肅明馨。誰其配之。有烈岳公。忠深涅背。義符鞠躬。燕雲未捷。千載同恨。咸秩以列。增予惻愍。匪直寓敬。用昭風聲。洋洋如水。顧此奠鉶。
奉朝賀崔奎瑞致祭文(庚午)
雲臺畵功。未盡子陵。子陵之高。非畵可能。一竿淸風。
山高水長。千載少似。惟卿有光。皇皇四字。予知卿心。一曲魚肥。過者起欽。世之論卿。必稱涒灘。不有元老。社稷其安。予謂玆事。特卿糟粕。惟其樹敦。是以成卓。卿早辭榮。斂以一壑。急流方蕩。孤舟已泊。人推見機。我自駐步。薜卿江相。稱停厥度。高標矜世。懦立頑廉。三朝達尊。邦人所詹。譬彼祥鳳。千仞于翔。翩其來儀。王國是匡。或退或進。一節始終。功高跡奇。道則從容。噫其星隕。居然廿載。初筵炯箴。耿予寤寐。屬幸于溫。路出圻方。冠履攸藏。云在莽蒼。長陵路迎。尙或如覿。緬懷黃髮。增予悼惻。玆循故典。伻官薦豆。尙有精爽。庶歆明侑。
素谷先生遺稿卷之四
哀辭
閔士相(鈺)哀辭(辛酉)
公元1731年
余少在漢師。往往聞閔君鈺士相之賢。能篤於爲學。蓋其見稱於儕流也久矣。後又適湖中。聞士相贄吾一菴先生門下。講朱子書。先生亟稱之。甚欲一見其面而恨不得也。辛亥春。先生輯文成遺書于鷄山之庵。余侍筆硯。始與士相相識。共周旋凡五六日。自後八九年間。未能頻相聚。雖聚亦暫也。其所存淺深。亦無以相悉也。及余仕在京時。時從士相。講聞緖論。士
相持身矜莊。而余失之疎。士相看書細密。而余失之泛。得與之久處。可以漸磨而治也。恨不能卒然就也。始士相兢兢繩尺間。人或疑其拘曲。念謂不如是爲學。無依據也。然比初見時。亦頗和平矣。士相與安齋趙飛卿。爲道義交。每以爲不及。余因士相得交於飛卿相驩甚。余會飛卿。士相亦時來。亹亹說爲學工夫不厭也。余心悅之。將忘吾學之鹵莽而相上下也。士相今遽死矣。其爲恨將無窮已也。蓋士相長於俗學聲利之中。早年棄擧業。自奮爲學。內不顧己私。外不染汚習。慨然以希賢希聖爲志。斯已偉然奇矣。其學專以小學一書爲課程。討論探索。功力絶人。其所發揮。往往有超詣處。嘗自言年來見得先立乎其大者。蓋有得語也。年四十一。不幸遘癘以死。噫嘻。此亦吾黨之竆。有以厄之耶。重可恨也。士相死後。飛卿將爲之狀。又爲文以祭之。盛有稱道。余故只述短詞以舒哀云。詞曰。
世衰學裂。士鮮爲己。高者騖名。卑則徇利。孰能自拔。不染滓泥。我懷伊人。有卓其志。斯文末厄。道學爲諱。子能奮起。羣譏不避。惟鞱惟靲。是子家世。子能自樹。變以詩禮。褎衣博帶。舒舒其步。口誦程朱。非古不蹈。
潛居獨學。德孤爲憂。爰及師友。以講以磨。魯山之下。有派淵淵。子飮其流。吾量充然。角里之谷。有蘭薰薰。子入其室。其臭同焉。仁爲己任。聖斯可學。衆疑不及。子德是的。經奧傳蘊。其理絲毛。道窾批郤。子無全牛。尊聞行知。進進不息。千里之輈。中道忽仆。床頭小學。至死不撤。炯炯其心。千載可識。安齋處士。許以聞道。是實知子。子且不朽。精識篤志。不可復覿。永懷令儀。矢辭以訣。
梧川李相公(宗城)哀辭(庚辰)
原任大丞相梧川李公。以今正月十一日捐館舍。朝野咸驚惜。謂公不亡。社稷有賴。善類有恃。立乎人之本朝。得此以終。亦難矣。嗚呼。古嘗說伯淳無福。余謂是伯淳有福矣。假使無死。雖能暫行於一時。終亦不免爲編涪州書黨碑而已。果何福哉。然則今公之亡。福不福可知已。死者旣謂之福。則後死者之隨以噭噭。其亦可謂無福也已。然廿載從遊之情。終不能自已。誄以短辭。比余思於殄瘁之詩。詞曰。
雲山深深。茅屋難尋。三更窩月。留照片心。昔成文簡。詩哀思翁。百年今日。我又哭公。
思庵相公。以善類領袖。考終于拜鵑窩中。默菴先
公元1752年
生。以一絶哭之。詞短而意永。今公遭際始終似之。而遘罹黨禍殆甚焉。念昔壬申夏。公書要來訪於梧川鄕墅。野服荊扉。期以笑迎。噫噫。今不可復矣。三復玆詞。重爲之悲涕也。
公元1774年
後甲午三月。自西邑歸過梧川前路。時余有病。而忽念梧丈荊扉笑迎之語。特枉驂入訪故廬。虛堂荒廢。頹階蕪沒。只御書閣巋然而已。重誦窩上月照之詞。懷古人而不可見。爲之潛然坐。良久而起。追題哀辭之左。
素谷先生遺稿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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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