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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谷先生遗稿卷之十五
素谷先生遗稿卷之十五 第 x 页
素谷先生遗稿卷之十五
 杂著
  
素谷先生遗稿卷之十五 第 347H 页
读书随录(看书随笔附)
  [读书随录序]
  余自二十后。始为劄记工夫。凡读经传洛闽文字。有浅见妄疑则辄录。或记师席酬酌。朋友讲论。有若干纸。及知旧往复书札。未及净写。收之小簏。庶不归覆瓿矣。乙亥之祸。父子尽入京。一庶族少文者守外堂。传闻洛下以书札文籍多被祸。人家多烧去之。乃搜藏中杂纸。尽付祖龙。归已无及矣。余笑曰。身将隐矣。焉用文为。其间或有段段誊去。或有散落烬馀。稍稍收拾。虽不成头绪。而并与其所存而弃之。亦可惜。后来亦有所记怀漫录者。儿辈裒为一小编。余以弊帚之义。芟其繁衍。略加次第。合成一卷。
  [大学]
大学经一章注处事精详。一庵先生以为处字可疑。大学章句。初出于朱鉴写本。似是虑字。以字画之相似。误作处字。盖定静安得。皆带本字说。则此处亦当以虑事精详解之。意义自好。不必变虑作处字也。深味辞意。虑字义果似长。小注又云思之精审。则其义尤可见矣。尝以此语闵士相。士相大以为然。 晦斋,浦渚。亦皆专以思字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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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虑得。皆下能字。独于定。却下有字。小注以理言故曰有。是以物有定理而言。似非正义。窃意静安虑得。皆有指的辨识底界分故曰能。志之定向。不过因知止而吾志有所定向于至善之地而已。不可看作界分有所指的故曰有。未知如何。
大学书。朱子以为一生精力在此云。则后学固当用朱子工夫。不宜有所妄疑。而惟释本末一章。少时受读。每心疑以为三纲八条。宜皆有传。而本末自在其中。今别为一章何义也。退翁虽有论说。而终未犁然。听讼一章。亦似强属本末。又何欤。及见栗翁寻常未知其稳当之语。恍然自喜。始知先贤已有此疑。而但先生所谓宜寘经一章一语。虽本于晦斋。而妄见又未知稳当。盖经一章。勿论孔子曾子与古人格言。(先儒有此说。)文字谨严。揭纲列目。以示入德门路而已。末端似不宜赘入听讼一条。上下语法不类。旨义梗涩。且意此一部固多错𥳑。格致一传。亦不应全然缺落。此固千古儒门不决之案。不敢妄为之说。
格致章众物之表里精粗云云。注双峰说曰。如为子必孝。为臣必忠。似指所当然者为表。而其下却又以事之节目精微曲折为里。则是以事之大体为表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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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事之节目为里与精。却与所以然者。迥然不同。北溪说。以精粗巨细并举之。所谓精粗。亦不过如双峰说而已。皆未分晓。惟朱子说表者人物所共由。里者吾心所独得一段。似以所当然所以然分言之。表里始明白。本章中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一语。亦有归宿。若以事之大体节目。分精粗表里。则似歇后不衬着。未知如何。
三纲领重在止至善。八条目重在诚意。故明德新民两章。略略释去。而至善一章。释得甚详。并说明德新民功效。而道学自脩。又说知行底工夫。凡三纲八条之功。无不备焉。正心修身章。节节说阔去。而诚意章。并说许多病痛。心广体胖。又说正心修身之验。下章齐治平之功。皆自谨独中推行去。学者于至善诚意两章。可得大学之要领。
致知章。按传文皆兼说两章。而惟致知诚意。各作一传。盖知行为学问之大端。故不接下文。以明入德门路之在此。朱子以致知为梦觉关。诚意为善恶关。分作两大节。于此透去。则前面别无大段难处。
正心章四有所。不能省察之病。心不在。不能存养之病。章句一察字一敬字。直指下工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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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无心体用之病。见心经劄疑。
诚意章如见其肺肝。栗谷以为自见肺肝。牛溪以为见人肺肝。语见栗谷别集。浅见牛溪之说恐是。而似未及洞晢栗谷之疑。盖两先生皆作譬喻看。如明若观火之语。故栗翁有不能见人肺肝之说。愚意此如字。勿作如恶恶臭之如字看。作论语注梦寐如或见之如字看。既非譬谕之语。直是看破之意。如曰觑见其心肠然。则义自洞晓。乃甚言之辞也。如是看得。则栗翁不见人肺肝之疑。似可解矣。
 牛溪先生语学子曰。小人閒居章如见其肺肝之语。栗谷以为指人之视己者而言。栗谷平生识见超迈。有出人底意思。每于文字上。做出别论。大失圣贤立言之本旨。人之视小人者。不但视其诈伪而已。亦看得在内之肺肝也。其旨如此。更无他蕴。后日先生语栗谷曰。尊兄所论。大不衬合。盖阴为不善者。虽欲掩其不善。而人之视我之不善。实若人之自视肺肝。则何益之有。大意如斯。文顺理直。高明不免固滞之病也。反复相争。终未归宿。(栗谷别集)
诚意章注中皆务决去而求必得之二句。语势终似少滞不活。若少移易上下。如曰恶恶则如恶恶臭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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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决去之。好善则如好好色而求必得之。如此则文从字顺。义圆语活。玆记所见。
正心修身两章工夫。已于诚意章说尽。故本章只就接物上说阔去。齐家章。又详言成教之功效。反复咏叹。故治国平天下章。只从孝悌慈上。节节推去。盖脩身以上。是一截做工处。齐家以下。是一截推行处。
絜矩章小注。朱子曰絜矩。乃求仁工夫云云。愚意此段问答。恐是记者之误。大学中诚意正心修身。皆是求仁工夫。齐家治国平天下。皆是仁者事业。此乃明德新民止于至善底功效也。若以絜矩为求仁工夫。而只为恕者之事。仁者只举而措之。初不待絜矩云。则是明德新民之极功。落在第二层。而上面又有仁者不待絜矩底一层大功化也。岂可乎哉。若明德新民。未到至善地位。则絜矩犹是恕者之事。既到至善。则絜矩不可谓非仁之大用也。今无所分别。而只曰仁者不待絜矩云。则平天下章不说仁者功用。只说恕者事业。不其偏乎。姑记之以求正。
大学一篇。三言好恶。而诚意章好恶。以修己而言。修身章好恶。以接物而言。絜矩章好恶。以治民而言。诚意之好恶体也。修身絜矩之好恶用也。若其贯本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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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体用。得好恶之正者。慎独之功也。
举而不能先章命字。程子云怠却是。(见下文)
章内凡三言得失。初以好恶论絜矩。而以得失结之。次以财用论絜矩。而以得失结之。末以用人论絜矩。而以得失结之。三段文势。节节收拾。丁宁反复。文理接续。义意贯通。初言得失。以人心而言。再言得失。以天命而言。三言得失。以己心而言。而己心乃民心天命所由得失之机也。此朱子所谓语益加切者也。
秦誓以下四节。虽以用人申言好恶之意。而实则别是絜矩之一事。
生财有大道章下三节。第一节应有土有财之节。第二节应外本内末财聚氏散之节。第三节应悖入悖出之节。节节相应。以结上文之意。而下文两节。统言理财用人之戒。以再结上文。而申言财用与任人相关之意。反覆丁宁而不已也。
絜矩之道。虽在人君推齐家之功。施成教之化。而其奉宣教化。辅成絜矩之治者。实在乎用人。故南山有台以下三节。以好恶论絜矩。而下文秦誓以下四节。申言好恶公私之极。而以仁人与不仁者之事明之。先慎乎德以下五节。以理财论絜矩。而下文孟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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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二节。申言财用义利之端。而以聚敛务财用之小人明之。好恶财用两端。必以此结之。进君子退小人。实理财絜矩之大要。
平天下章。胡氏分八节。而今按当为五节。上两节为一节。论絜矩之大端。自南山以下为一节。以好恶论絜矩。自先慎乎德以下为一节。以财用论絜矩。自秦誓以下为一节。以用人申明好恶絜矩之道。自生财有道以下为一节。申明财用絜矩之道而兼用人说去。其大要则不过三节。首言絜矩之道。下文则言好恶财用两节。反复论说。意义丁宁。不过此三节道理。而统言之则亦不过一絜矩而已。
庚申八月。与闵士相会语。角里赵飞卿问大学正心章一有之而不能察一句语。何以看之。闵曰。寻常以一偏意看。余曰不然。有之二字。已带偏字意。此一字以或有之意活看似好。赵曰。吾亦如是看。闵见滞矣。余曰。退陶则以为一有之。是四字之中有其一之意何如。赵曰。或有之或字。是于四字之中或有之也。某意与有一之意亦近。余曰然。作或有看则与一有聪明睿知之义同而一字轻。作有一看则与有一于此之义同而一字较重。赵曰然。以有一看则通。而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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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之以偏字看。终涉太滞。请改之。闵不肯。
有李生■(氵奭)问目。在飞卿案上。问正心章注欲动情胜之欲字。是私欲之欲。非七情之欲云云。赵问此欲字当以何欲看。余曰。愿先闻明见。赵曰。情欲私欲。未能分界。所以欲作答而咨且。问于李奉事辰炳,李洗马匡泰。则皆以私欲看。吾意未见其必然。方在疑难中。闵曰。吾亦疑之。自闻两李之论。定以私欲看。余曰。迷见则当以七情中欲字看。不可以私欲看。闵曰何义。余曰。此不须拖引别说。只当以诚意一章明之。诚意章是理欲生死路头。故有善恶之分。于此可论私欲。意既诚则恶一边。便打叠了。故正心以下之失。皆为偏病而非私欲也。今此欲字。若是私欲则是乃恶也。非偏也。何待情之胜而后。为失其正哉。故朱子以正心修身差错处。譬之官街上差了路。是岂以私欲之动。为官路之差哉。若谓有非恶底私欲。则吾不知也。闵曰。兄言令我顿觉。吾当舍旧见而从之。赵曰此说分晓。吾亦从之矣。赵又曰。欲字定是七情。则何不曰情动欲胜而先下欲字。余答曰。此可以体验处。以忿懥一端论之。彼有可怒之事。则吾心中欲怒之端。萌动于中。而忿懥之情。随以胜焉。以至诟骂恚嗔。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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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而失其正矣。四者之发皆然。则下字之义。恐不过如此。赵曰说得是矣。
  [论语]
论语篇题云云。大学只以入德言。论语兼入道积德言。似以初学与学者工夫分言。而德较道似亲切。故属初学。道较德似广大。故属学者。其言积德。不但入而已。盖大学只论为学间架。论语中义理。比大学颇精深。非初学工夫。此二书之分也。 道字广大。天下所共由。德字亲切。吾心所自得。
学而篇时习章大注。明善而复其初。盖学问之功。知与行而已。明善是知底。复初是行底。学字兼知行。故朱子以此首揭。可谓开示为学之大纲。发挥夫子之馀蕴矣。
习鸟数飞也。夫子时习之义。未必取譬于数飞之义。只当如程子重习之说也。朱子取古注释习字。其于警发初学尤吃紧。然恐非正义也。
朋来章小注。朱子曰未能及人。虽说未乐。窃意此特语本章大义耳。虽未及人。已有及人之善。自有可乐之理。习之熟说之深。至于欲罢不能底地位。则斯已乐矣。及人之乐乐在外。义理之乐乐在内。其所乐虽异。乐之理一也。孟子所谓生则乌可已也。程子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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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舞足蹈。皆是乐也。恐不可拘于此说。疑其未及人时。有不能乐也。
尹氏曰学在己云云。和靖此语。真为己之学也。学者宜猛省。 程门诸子之说。和靖精𥳑质悫。上蔡明快发越。即此而二子之德性气象。可想见矣。如游,杨似少逊于二子。小注先儒中。新安陈氏说。议论精深正当。善发明朱子意。无支离穿凿之病。似胜于北溪,双峰诸儒矣。
夫子论学。首言威重。次言忠信。人不威重则亦不忠信。孔门学者皆务实。夫子忠信之教也。
威重二字。是为学根基。
士志于学者。孰不知其过。只缘这一惮字。罪过朝悔而暮复然。昨非而今难改耳。夫子历论为学功程。以过勿惮改居终。其旨甚切。而程子之以速改为训者。尤发挥夫子馀意。惟速可以医惮字之病。
温良章大注。良易直也。记曰。易直。子谅之心也。朱子引以释良字之义。而按孔氏以和易正直子爱谅信释之。今以和正二字之义释良字。恐不衬稳。姑识浅见。
子贡如切如磋章注虽有得焉。辨疑。愚伏以为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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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指无谄无骄。沙溪以为此句汎指学问中义理。愚意两说俱未周遍圆通。以朱子勉斋诸说考之。有得二字。不可谓专指无谄无骄。以上文子贡自以为无谄无骄为至云者推之。有得之中。亦带得无谄无骄之意。郑说所谓因此而悟凡事之皆然者。未免强生层节。沙溪所谓非指无谄无骄者。亦似未免太生分析。小注朱子曰。子贡举诗之意。不是专以此为贫乐好礼底工夫。盖见得一切事皆合如此。此一专字。可以旁推有得二字。亦不是专指无谄无骄之所得也。子贡初以无谄无骄为有得而自足。及闻夫子之言。便见得事事物物其理无穷。皆不可以少得而自安者。便包得无谄无骄一事在这里也。
为政篇不踰矩章小注。双峰以矩字为一章之要而分析之。云峰以心字为一章之要而解释之。饶说义虽似是。而未免太巧。似失夫子之意。胡说发明大旨甚切。学者当深玩。
如愚章退省其私。退字朱子一以为夫子退。一以为颜子退。沙溪以前说为正。愚意后说似长。吾与回言。则是颜子之进于丈席也。退省其私。则亦颜子之退于私室也。文理语势。自相贯通。朱子之二说。沙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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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舍。诚不敢知也。(以下佚) 后考伊川著明道行状曰。退而省其私。亦未尝不以先生为君子云云。寻其文义。亦以小人退而私语为辞。更详。
先进篇浴沂章注。其胸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之妙()。隐然自见于言外(。陈氏说。当如此看。)
 陈氏曰。直与至于之妙作一句。细分之。上下同流接天地字。各得其所接万物字。 按朱子注。若依陈说点句读之。则直与字无着落。而胸次悠然。与天地万物之妙。分而为二。文义滞涩未圆畅。若于其下。接以浑融无间等语。方成一段文义。而隐然自见之云。终不能体贴管结。且其以同流接天地。得所接万物者。亦未见其语义之必然。天地万物。皆在上下同流之中。何可苦苦分属如是也。浅见则若以直与至于万物作一句看。其下二句又统看。则点之胸次。与天地万物。同流得所。而隐然自见一句。方为有味。语义俱圆。不然。朱子三次改削。想像形容于言意之外者。决不如是之龃龉也。未知妄见不误否。姑书以求正。
其胸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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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所之妙()。隐然自见于言外(。小注说。吐当如此。)
 后日又按小注。曰何以言其与天地万物同流。各得其所也。曰云云。既浴而风。又咏而归。乐而得其所也。此语出或问。而乃朱子所手点者也。其曰与天地万物同流者。旨意分明可见。而结之以乐得其所。则陈氏之以直与二字。结句于之妙之下者。终未衬切。而且或问直曰与天地万物同流。则其以同流接天地。得所接万物者。尤凿矣。并书以俟之。
经书中朱子集注。两说并录之例。以长处居上。而浅见间有下说为长处。如论语中有耻且格。正字之训似长。君子固穷。程子说似长。如此处间有之。不能自是。书之以俟识进。
  [孟子]
孟子浩然章两馁字。小注饶氏分属气与道义。少时读之。似新奇可喜。后更寻绎。终涉太凿。且馁字字义。系是气边。非道义边。并以气馁看似稳。且大注终无分看底意。皆以气不充体为说。饶氏何所据而苦苦分属耶。若遵饶说。以为论其用则道义非气无以行。论其体则气非道义无以生。如是推看。义虽可通。终不如以一义看之为正当。然未敢自信。后见明翁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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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曰。二馁字无异义。饶说终可疑。南溪之论亦然。始知浅见不甚爽误也。
尽心篇不耻不若人。注。或曰云云。义似长。若谓无耻一事不如人。则文理不顺。语亦窘窒。凡读书。有文势有文理。此章以文势读之。当曰不耻其不如人则何以能如人也。而理趣亦长。与舜何人予何人之意相似。新安说当从。
李仲寿(乔年)问小弁章不可矶三字。终未分晓。余曰。此三字大注说。本自明白。而读者横生缴绕。以三字属之父母边解之。故终不通。此误也。愈疏与不可矶。皆当属子边看。亲之过大而不怨者。是其子愈疏也。亲之过小而怨者。是其子不可矶也。皆非孝子之道也。注中微激之而遽怒。当分属上下看。微激者。亲之过微。如水之少触于矶也。遽怒者。子之怒遽。如矶之少触而遽有声也。为人子而使父母不可少有矶激。所以为不孝也。更详之。仲寿曰果分晓矣。
辛酉五月。访角里飞卿。问孟子云养心莫善于寡欲。寡欲果为养心之功。而若寡欲者。当作何工夫。可以寡之欤。向以此问于朴丈弼傅。答以惟敬能寡之云如何。余答曰。平日唯知养心莫善于寡欲。以寡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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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更不于上面理会寡之之功。今何可随问泛应。徒为口给之辨也。飞卿便服曰。此言甚好。可见鲁门务实之功云。
  [尚书]
尚书尧典。董氏分作三大节看。熊氏以五节看。许氏以四件事看。看来蕫说长。熊说附会。许说牵强。
期三百章注解。(此下当有其文而今不可者。)
象恭滔天。滔天二字。本注云与下文相似。疑有舛误。常疑古人竹简虽短。不应以一二字为一𥳑。错入象恭之下也。况下文滔天句上下文字相连。似不应单拈此二字为错简。故朱子亦不明言错𥳑。只云舛误而已。孔氏说若漫天三字。语亦未畅。读之每不释然。后见杨用修滇南集。谓此非错简。乃慆字。以篆文相似而误作滔。当训以慢天。谓共工之恶。慢傲天常云云。杨说似得之。
烝烝乂不格奸注。朱子曰使之进进以善自治。不至于大为奸恶。是则烝乂之功。在于瞽而舜化之也。吕氏曰。孝诚薰烝工夫源源。至于不格奸。是则烝乂之功。在于舜而瞽感之也。二说未知当何从。而浅见以为进进自治。何等工夫。舜虽大孝。安能移其顽性。使之以善自治也。此殆以舜之大圣。积吾深孝。薰烝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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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融液透彻。有以化其为恶之心。感其慈和之念也。吕说似长。未知是否。曾氏,陈氏说亦然。
朱子禹谟注。释人心惟危曰。人心易动而难平。蔡传改以人心易私而难公。论其大体则固可以公私论。而其于危字训义。其真切的当。恐不如易动难平四字。九峰所以取舍点改之义未晓。抑朱子晚年有所指授欤。(平字有安意。平大全作反。可疑。)
人道心章小注。陈大猷以人心章为传道统。可爱章为传治统。道统治统。一而已矣。此当以体用论。初无道与治之分。歧而为二。殊未安。
征苗章注言苗之来格。非以舞干羽而后至也。窃意此终不可谓全不干涉。虞庭两阶之舞。是本来治象。非为格苗而然也。苗之来格。虽不以舞羽而至。实亦感乎文德之远暨也。譬如春阳嘘和。生意蔼然。非为阴厓之一草木。而彼阴厓草木。亦自化于春风太和之中也。当时从容旋师之后。朝廷之上。文教益宣。不复以顽苗为事。而渠亦良心感发。悔祸自戢。相率而自至。谓舜之文德。为有苗而敷不可也。谓苗之来格。全不干于文德。亦不可也。不然。至诚之感。于何徵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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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贡九山刊旅注。已可祭告。恐失照勘。蔡蒙旅平。是祭告其平。则此统举九山言。九州之山刊。功既毕。祭告已遍也。且观其上下文势。皆论成功处。四隩既安而居矣。九山既刊而祭矣。九川既涤其源矣。九泽既有其陂矣。今以刊旅为通道可祭。则与他条书法不同。当曰九州之山。已祭其平。未知如何。
禹贡一篇。以首三句揭为纲领。次列治水难易先后之序。彊域山川之别。土壤贡赋之法。结之以入直之路。又统言导山导水。以明随山次第。浚川脉络。而又以九州攸同一节。总结九州定赋之法。水土既平。锡土姓奠生民。结之以祇台德先。以见平生定贡。建邦安民皆本于一德之敬。弼成五服。各建师长。宰制山河。整顿起来。而结之以东渐西被。以见五服之内。四海之远。咸囿乎圣王之化。乃锡玄圭。告厥成功。一篇之(缺)字。总括八年之功力。收罗九州之制置。规模整严。词法陶镕。真天地间第一大功业大文章。
五子之歌。五章节奏。甚有次第。明是五子共为此歌。一气陶镕。前四章。节节叙次伤惜之怀。自近而远。自浅而深。辞意痛切。后一章。述其愁怨忧慨郁悒感励之思。情溢辞蹙。沉抑顿挫。语有尽而意无穷。先儒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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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温柔敦厚。怨而不劳者。尽之矣。
蔡九峰尚书集传甚好。退陶以此谓可承朱门统绪。不让于勉斋。然而亦有疏谬处。亦有不纯从师说处。可讶。如皋谟篇首曰若稽古四字。朱子曰为后世模仿。而蔡传却以为立言轻重。此当从朱子无疑而乃不从。其他禹谟注亦然。(已见上文。)如君牙末章注曰此篇专以君牙祖父为言。而历叙篇中语曰缵旧服由旧典。无忝追配。由先正旧典。率祖考攸行。今考篇中。有由先正旧典之文。而别无由旧典三字。明是叠叙语。似是初从节约书三字。后从其详书五字。而一处未及删。觉轩诸公。亦未之追检欤。可欠。始知编书传后。无一疏谬。亦非易事。此虽非大义所关。聊识之。
  [诗]
诗经关雎篇注。宫人所作。寤寐反侧。钟鼓琴瑟。皆归之诗人。浅意似当归重文王。方为关雎本意。其未得之也。寤寝反侧以忧之。既得之也。钟鼓琴瑟以乐之。是文王之忧乐。得其性情之正也。宫中人见文王之忧而亦忧之。见文王之乐而亦乐之。是诗人之忧乐。亦得其性情之正也。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者。是夫子形容文王忧乐得中底气象。文王惟其有如此之德。故宫人亦能有如此之词。若专归之诗人。则意味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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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短。小注。朱子曰看来是妾媵做。外人做不得。此义似长。而大注却不同可疑。若是宫人事。则夫子不应表章赞叹如是。第记之以备一说。(又见经筵讲义)
野麇篇似是淫女相期之词。错入召南也。盖首章既有男女相悦之意。而末章似有密地相期之迹。远而无吠我厖。使邻里而不觉。近而无动我帨。使家人而不知。始既诱之于野。终又期之于夜。详味词旨。颇有桑中意思。若以注意看。则殊不见其凛然斥绝之辞。而徐来云者。又何其不严也。甚可疑。况何彼秾矣一篇。明是错入。则安知此诗之亦不错也。姑识以俟更考。 后闻朴西溪亦疑为淫诗云。未知其说如何也。(以下多佚)
郑风鸡鸣篇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古注以贤人当危乱之世。不改其操为说。譬释甚切。有竦动人处。余深爱此言。不胜其感激懦衷也。朱子何以不取。甚惜。
豳风鸱鸮大旨。与金縢注不同。此朱子初晚之异也。俞市南以为金縢注。不如鸱鸮之明白。二叔设计。动摇元辅。周公安得轻动宗国柱石之身。以堕奸人之计。且古书𥳑约。虽不及曲折。必不因片言而兴师也。(片言兴师。朱子语。)俞氏说似长。但鸱鸮之作。若在武庚既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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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则既取我子毋毁我室云者。似无指着。未知何说为定论也。然参以事势。则当时管蔡既挟武庚。流言国中。周公既去。必有觊觎闯机之举。而二年之间。无所猖獗。必待周公迎归之后。方肆反逆。则是四国反乱。只为周公之用舍。非出觊觎之奸计也。似不近理。想常时二叔欲窥王室。流布凶言。使王疑忌周公而斥退之。然后便欲乘机逞凶。已有纠结蠢动之势。故周公永念家国之祸。不得顾避嫌疑。兴师于征。罪人既得。而王心未释。故迟回东都。遇风雷之警。有迎归之举也。如是看得。诚似明白。不然。金縢篇流言一事。只以罪人斯得四字结杀之。迎归之后。更无一言及此。起头专主此事。末后处置。全不提及。似不如是疏漏。是则斯得二字。已处置二叔了也。未知如何。
抑篇大旨。序说以为刺厉王。朱子以为自警。俞市南云十一十二章。欲作自警看。终不推去。明是刺王语。又引安城刘氏语。谓武公尝作王朝卿士。作是诗。名以自警而实以讽王。此论似长。若专出自警。则当入于卫风淇澳之间。不当入于大雅板荡之下。诗为讽王。故编次似如此。未知是否。
抑诗专以威仪为本。以抑抑威仪唤起。第五章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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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慎威仪工夫。第七章语转精密。盖人言语轻疏。持身浅露。则外面浮动。甚害德性。收敛谨默。真功充积。则辉光宣著。威仪可象。一篇宗旨。专在二章。而又各以一章申言其效。谨其德话。脩其敬德。而修齐治平之功效。粲然具备。武公学问之功。可以想见。而淇澳诗。其与此篇相表里也欤。 武公学问。专从收敛外面始。收敛外面时。威仪自好。其次谨言。谨言亦从外面做工夫。颜渊之非礼勿动勿言是也。
十一章用逖蛮方。逖字训诰。终牵强不通。一篇中无如此艰棘语句。似是遏字之误。而篆文中里面两画少。讹作逖字。恐与以遏徂旅之遏义同。内戒戎兵之变。外遏蛮方之侵。如是看。文通义顺。未知如何。
注言武公学问甚不苟。李浩然云不苟字甚好。今人为学。百事皆从苟字坏了。不苟则便长进去矣。
鲁颂泮水注说。以淮夷献馘。为颂祷之辞终可疑。设为颂祷。则鲁侯在泮。可颂者岂止于淮夷哉。八章之内。颂德祝祐。不过三章。而淮夷之颂。延及五章。其四章则专言其事。有若常武之专言徐夷。详味其辞旨。指事据实。丁宁反复。颂祷之辞。不应如是张皇也。下文閟宫篇。颂禧公之德烈。亦言淮夷蛮貊莫不率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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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服从淮夷。元自僖公之功业。而泮水之辞。其亦鲁侯作泮之日。淮夷之功。适成于是时。故诗人因而颂之欤。聊识所疑。
  [易]
庚戌读易。质疑于一庵席间。先生教曰。此书以程传读之。则固无甚难解。而本义终觉是。又曰。祖考尝曰程传虽别为一书。而读之义理尽好。又尝曰。易经深奥。当如汉儒专门之功。方可。(易说余佚)
丁丑读系辞颇熟。方见子思中庸文字从此中流出。 经书文字。以科斗变隶之际。间有讹误处。如尚书太甲自周有终。相亦有终。周字蔡氏以国语忠信为周释之。而终牵强不通。其大旨是伊尹君臣相勉之辞。则周字明是君字。篆画之讹也。试就周字。去其右边一画。则便为君字。是谓自君有终。相亦有终。君而无终则相亦不可以有终也。此为相勉之意也。如是看则语意圆畅。文势正当。且如大学亲民新民。固篆画之讹。而平天下章举而不能先命也。命字郑氏云当作慢。程氏云当作怠。小注慢字音相近。近是音近。亦未晓。命字以篆画推之。则怠字为是。命字上一半。与怠字相近。节边是心字之讹也。盖篆体与隶体。左右上下。多移易位置之故也。怠与慢意同。则宁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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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羕之相近。岂可以声音之相近而从慢字也。然此等处。朱子无拈出论辨之语。程子亦不以篆讹为言。未敢遽以自信。而周字之为君。终觉分明。读者详之。如尧典之滔天。抑诗之逖蛮。亦然。(见书诗说)
经书口诀。始于薛聪。成于岭南。先儒仍作谚解书而多有误处。论,孟,中庸。已有栗谷所改订。大学则明翁改之。三经无改焉。周易口诀。朴定斋间订其误。而明翁是之。诗传口诀。雅颂最误甚。间有大曲处。间有令本旨不明处。不可不厘正。而先辈无及于此可怪。余晚来读诗书。间用己意改读。而亦不可为训于人。聊识所疑。
  [近思录]
少时尝见近思录。多未晓。己酉始洗心一读。又取释疑玩绎之。叶氏集解。固多可疑。而沙梦之论。颇以掊击叶氏为主。亦不无烦碎失稳处。故随意劄录而中间见佚。乙亥后。又读是书。不无新意。且叶解之尤未安者。如太极正蒙。晦翁所解甚详。一字加减不得。而叶乃间间舍置。自著己说。专昧大一统之义。殊涉僭猥。其他明有先儒说自好。而亦多不取。要以求多于前人。愚切病之。欲改编近思集注。其有朱子及先儒说者。专以此为主。其无先儒说者。方采入叶说。兼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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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疑。而间或附以浅见为一书。既始工。陶溪李友适来话。闻其义例。曰固好矣。然近思既有集解。又有释疑。后学但当熟读体认。舍短取长可矣。今更作一书于集解之外。恐欠务实之意。余曰。兄言甚着实近理。遂舍去之。略记宿见。以为读近思之一助。
  [家礼居家杂仪]
家礼居家杂仪。扶字之义。先儒搊策之说。退溪以为추쟙다。义终未详。今见名臣录。种放通判以下拜。放少俛垂首接之。知州王嗣宗心不平。见放侄拜。坐受之。放怒。嗣宗曰。向者通判以下拜。君扶之而已。按此扶字。与杂仪扶字正相同。似是唐宋间以俛首接之之礼。称为扶。今东俗长者见小者进拜。亦俛首少屈。坐以接之。正是古扶礼也。
心经劄录(壬子问敬庵答)
心学图。 程氏此图。篁墩以为尽心学之妙。退翁编之十图。而浅见似多未尽处。赤子大人之心。幼而为赤子之心。长而为大人之心。一而已矣。且朱子曰。良心者本然之善心。良心本心指意。亦无异同。而今以赤子心作人欲未汨之良心。大人心作义理俱足之本心。赤子之心。义理亦未尝不具也。大人之心。物欲亦未尝或汨也。只以下款。欲分理欲两段。强于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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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作赤子大人。以为人心道心之根本者。太涉强排。而良心本心名目纷错。若只着一个心圈。下方分书人道心。有何欠缺于心学之妙。而为此纷纭眩乱耶。
 答。所论诚然。退陶之过加表章。未可知也。栗谷之言。恐为定论矣。
克复。 两边分言遏欲存理工夫。而慎独之下。列克复。克己是遏欲底。复礼是存理底。不可统属于遏欲一边也。必欲分言。则以克己属右。复礼属左。名义似正。而毕竟双分工夫。太涉安排。至如求放心。退翁以颜子之违仁当之。终似未安。如何。
 
答。左右分属。非但太涉安排。其所分属。亦多未安。次序又似倒置。此图心常未快。退翁之以颜子之违仁。当求放心者。亦未知必然。所论似得之。其序说用工之要以下则好矣。
人心道心。 人心虽听命于道心。终不可唤做道心。而人心本来体段。依旧在中。只是安而不危耳。故曰圣人亦有人心。然则朱子所谓自道心而放出。谓之人心。自人心而收回。谓之道心者何也。道心放出则汨于人欲。日用只是人心之作用也。至于人心则虽收回听命。其中理中节处。亦只是人心。何以谓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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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耶。
 答。人心虽生于形气。而既已收回。则中理而合义。故谓之道心。饥则欲食。寒则欲衣者。圣人亦然。故曰圣人亦有人心。而当食而食。当衣而衣者。亦是天理。故谓之道心。恐无可疑。
栗谷人道心说曰。情之发也。有为道义而发者。如恻隐羞恶恭敬之类。此谓道心。有为口体而发者。如饥欲食寒欲衣之类。此谓人心。下款又曰。七情即人心道心善恶之总名。四端即道心及人心之善者也。前段既以四端谓之道心。后段又谓兼人心之善。上下语意。似有同异。窃意四端之发。蔼然直遂。火然泉达。全为道义。而似无干涉于口体之私。人心之善者。即收回听命于道心。故能中理中节也。其善则虽同。而其发用处不同。似不可混然目之以四端也。栗谷之前后异旨。殊未领悟。而妄意以四端全为道心。而非人心之善者也。未知如何。
 答。栗谷说上下段。不见其有异。七情是善恶之总名。而四端拈其情之善一边而名之者也。人心之善者。何可不属之于四端耶。四端原于性命。故谓之道心。而四端亦心之所发。则四端亦非人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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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者耶。此等处当活看。而不可粘着句语也。如何。
三板西山语未易充广。 惟微之微字。以义理微妙而难见故曰微。非以未易充广故曰微也。火然泉达。形容得微妙之义。而未易充广云者。似侵过一层矣。
 答。此段见得似甚精。
鲁斋说曰。既曰私即人欲。 夫形气之私私字。非私欲之私。是独自之义也。如当衣而衣。当食而食。亦是天理。非私欲。而既非道义之公。终为自己之私。故曰私也。鲁斋以为既曰私即人欲者。以私字看作私欲之私。太没分别。如何。
 
答。所论诚然。
又曰。本有故曰微。本无故曰危。 夫人之生也。气以成形。理亦赋焉。理赋故有性命之正而道心原焉。气成故有形气之私而人心生焉。是皆本有于中。感物而发耳。未发之前。人心道心未有形界。而根本则已具于方寸中矣。岂可以道心为本有而人心为本无哉。且人心之发。易于流荡。故曰危。道心之发。微妙难见。故曰微。其以本有本无。分危微之义者。文义龃龉。全没意味。且以原字生字。分别其有无者。殊未分晓。二字之分。只以性命可着原字。形气可着生字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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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道心不可曰生。人心不可曰原也。栗谷曰。发道心者气也。而非性命则道心不生。原人心者理也。而非形气则人心不生。二字可以通用于人道。而正得朱子之旨也。尤可见王说之太凿矣。且其手画之图。性命形气太似混囵矣。危微正私位置乖错。未知如何。
 答。所卞是矣。原生二字。亦可互用。而性命而曰原。形气而曰生者。下字极为精切。又不当易也。栗翁所谓发道心原人心者。此则当下发字原字为是。与原于生于稍不同。详味之如何。其图之可疑云者。亦诚然。
桐湖李公问于宋相曰。危字为人心本然之体段。宋答曰。目欲色耳欲声。人心也。欲其所当欲。不过其节者。是人心体段。 夫危者。特言人心之易流私欲而危殆不安耳。栗谷曰。人心易差。若其体段危殆。则何有于差也。李说似差。欲其所当欲者。是人心之中理中节界分。本然体段。自能有节。则固当涵养而已。何必听命于道心。又何必易流而危殆耶。宋说亦似差。窃意人心与体段不必分。如耳欲声目欲色。寒欲衣饥欲食。一个欲字。(非人欲之欲。)是人心之体段。而安则欲其所当欲。此听命于道心也。放则欲其所不当欲。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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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入于私欲也。惟其当欲不当欲之间。易流而难节。故曰危也。未知如何。
 答。此段遗稿已有所论。可以详玩。而来说尽亦精详。
 更考遗稿中。以宋说为是。而浅见则宋说似差过一层。未可知也。
六板草庐说。以閒居私恶之念。为思无邪之邪。接物二杂之念。为闲邪之邪。分属于诚正之事。夫人之思虑。或有閒居独处。恶念忽萌者焉。或有外物相接。杂念发动者焉。均是邪思也。故栗谷曰。心失其正。病在于乱。乱之病有二。一曰恶念。(此即私恶之念也。)二曰浮念。(此即二杂之念。)此统思邪闲邪之邪。为心不正之病。则可见其为一邪而非二邪也。且以无邪为不妄。则二杂之念。岂非妄也。闲邪为外物。则私恶之念。岂非感于外物也。朱子曰思无邪。是心正意诚。盖去邪思者。正心诚意之工也。思无邪则心正意诚之效也。闲邪存诚二段功效。亦如是也。恐不当分属诚正。未知如何。
 答。草庐之说。破碎没意味。尝病之。所论是矣。
七板龟山说。 乾言圣人之学故言诚。坤言贤人之学故言敬。诚者无妄不息之道也。果能诚矣。初无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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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直内之工也。惟其不能无妄。不能不息。故必从事于主一无适之工。以收直内之效也。今曰尽其诚心而无伪焉。所谓直也。此反以乾道之诚。论之于坤道之敬也。敬者虽思诚之道。而于此当言主敬之功。不当遽言其效也。若曰正其一心而无邪焉。方是敬之义也。如何。
 答。此段两论甚精细。而龟山之说。虽似稍过界分。为解直字。故如是说去。恐亦无妨。
二十四板程子捕蝉说。 隐于中者。发显而不可掩。诚如琴中之杀声而然。惟此杀心寓于琴中而发。犹有可寻可见之端。人苟有不善之念。一萌于中。己虽独知。而天地鬼神。昭布森列。亦不待琴声之闻。而动容周旋之际。不知不觉。已自发露矣。程子说。特證其易显之一端而已。如何。
 答。所论是矣。
二卷六板。大学四有所三不在。 金副率(载问)以有所不在体用异同之辨。质于老先生。其要则金说曰。有所说有心之病。用之病也。不在说无心之病。体之病也。曰有所既是在动之病。不应复就动上。别作不在之病。反阙体一边。(以不在为昏沉。而非放逸归之于体病。)先生之说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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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在者。因四有所而言之。乃放逸非昏昧也。曰言用而体在其中。其终也。先生以金说为是。而有所不在。为各项事。每尝反复两说。终未见金说之为是。先生说之为非也。金之分有心无心者。固出先儒之说。而以不在为体病者似矣。而先生所谓有所于外则不在于中。不在于中。乃体之病云者。说得已该贯无欠。心之不在。已系已发境界则是用也。由用而可见其体之病矣。金说之专属体而不及用者谬矣。金之以不在为昏沉而非放逸者。此一段太偏。夫心之不在。必飞扬奔放于躯壳之外。故曰舍则亡。曰放其心。皆不在之病也。朱子曰心得其正而无不在。是则耳目口鼻。莫不有所听命。不然则身在于此。而心驰于彼。血肉之躯。无所管摄。此一说。正释不在一章之意。而其曰有所听命者。言心在则视能见听能闻。食能知味也。其曰无管摄者。言心不在则视不见听不闻。食不知味也。然则岂必舍却放逸一病。专归昏昧之病然后。方为大学之本旨耶。凡此心之不在者。固有昏昧放逸二病。而常人之心。一日之间。放逸时多而昏昧时少。则大学之言不在。岂必苦苦分析。舍其多而取其少。去其用而专其体乎。圣贤用心。决不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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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所谓乃放逸非昏昧者是矣。金说以为有所。既是在动之病。不应复就动上。作不在之病。反阙体一边。必以有所不在为各项事。夫四有所故心不在也。人心才系于物则便为所动。一为所动则心便逐物而去。必在于物。如为恐惧忧患所动。则心便放驰于恐惧忧患之中。而视听失度。饮食颠错矣。若以为上款说动病。下款不可复说。则大学一篇。连款说病说用者何限。若以为反阙体一边。则圣贤论心。言用以见体者。亦何限也。先生所谓言用而体在其中者。岂非的确语。而四有所故心不在云者。诚恐颠扑不破矣。蛟峰方氏曰。上说有心之病。下说无心之病。栗谷曰。此虽有有心无心之别。其实心有偏系。故不能立主宰。而有所不在。有心无心。非二病也。此一段正破金说之谬。而先生所论。暗与合焉。先生之末乃以金说为是者。岂或偶忘栗翁之说。而以谦虚之心。不自信必而然欤。幸乞批诲。
 答。此段每以函丈末年从金说为未解。至今反覆思之。终不见其为两项病。凡人之心。既偏着于一事。则便为所引去。视听饮食。不得其正者。必然之势也。金之苦苦分析。断断不已者。实不可知也。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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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极明备。正与鄙见合。而无由更质。奈何。
四卷八板养心说。 寡欲无欲。周子之说。已有一直承接说去。而朱子之论。亦以为不止于寡。必至于无。盖孟子是粗底说。周子是精底说。欲则一而已矣。叶氏乃以寡欲为四体之欲。无欲为私欲之欲。此恐未然。夫养心者养道心也。寡欲者节人心也。人心之发。收回制伏。使之不流于放荡者。是寡欲也。中理中节。自然听命于道心者。是无欲也。寡欲无欲。当分圣贤之分。不当分其欲与欲也。孟子亦曰。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意以为如人欲寡得九分。则天理亦存得九分。其不存者特一分耳。到得寡欲之功渐熟。养心之工渐纯。以至于人欲寡得十分。而天理亦存得十分。如颜子不违境界则是无欲也。寡欲无欲。只争分数。而初非二件事也。未知如何。
 答。寡与无。只争分数。而初非二件事者得之。
十二板听箴。 近思录叶氏注。以顺理从欲一句。为守于为之事。以造次战兢一句。为诚于思之工。浅意不必如此双分对说。只是直下承接说去。以为凡思虑之发。事为之动。顺天理则裕。从人欲则危。造次克念于生死之头。战兢自守于人鬼之机。如是则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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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者。无一念之不诚。身之动者。无一事之或差。而以至圣贤之域也。叶说似误。如何。
 答。所论得之。
十三板范浚心箴。 附注一条中。吕伯恭甚忽之下段语。退翁以为非伯恭语。乃上问者再问。而朱子再答之。其末此意有在一句。亦记者之言云云。窃意此恐未然。似谓东莱甚忽之。问晦翁何为取此。朱子答云云。以此问答。既语或人。又申言吾取他之意。盖有在也。如此看得。意味似长。不然。取他则甚一段语法。在东莱则是。在或人则涉慢意。盖有在一句。在朱子则语宛好。在记者则涉臆料。未知浅见得失如何。
 答。曾从退翁语矣。所论极精详。甚是。
十七板敬斋箴。 附注。问敬斋箴后面云云一段多难解。退翁答人。以解字作为字意看。除非二字从松堂只是之意。而其下未做工夫以下语意。谓亦未晓得。浅见上文既云如人未曾交锋。便要引退。下文又云今未曾做工夫。便开后门。未曾做工。以未曾交锋取譬。便开后门。以便要引退取譬。只是警学者不曾做工夫耳。如能做工夫时。不患其迫切云云。如是解见。似无甚难晓。不审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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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所解精当无差。可喜。
十七板求放心斋铭。 天地变化。其心孔仁者。天地生物之心也。成之在我。则主于身者。生物之心。人得之以为心也。成之二字。与成之者性之意同。天地之心。成之于我。为恻隐之仁心而主宰于一身也。盖立此人极以上四句。合说心之体用。晷刻一句。说放心之病。诚敬一句。说存心之功。以下四句。申论求放操存之意也。若以成之在我。作工夫看。则上下文理。似不接续。未知如何。
 答。寻常泛读。作用功看。来说尽精切。自今如是看为好。
二十四板答何叔京书。 鸢飞鱼跃。是天理流行。上下昭著。无一时间断。以天地而言也。有事勿忘勿正。是日用动静之间。实理流行之体。无一息间断。以一身而言也。吾身之理。与天地同流。则程子所谓意同者此也。即其流行之实体。而常常涵养。使流行者无间。无间者昭著。朱子所谓有下功处者此也。此只就吾身心上。涵养将去。沉潜纯一。默默加工处。非言语文字之所可得力也。朱子所谓全无交涉者此也。仁之实体。是天理纯全。日用之间。周流而无滞。无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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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间。即鸢飞鱼跃昭著之理。勿正勿忘。流行之体。不外于此个实理矣。朱子所谓知此则知仁者此也。看得无误否。
 答。所论得之。
末板草庐之说。非但排斥问学。其于文公。隐然有不满之意。其曰四传而至朱。文义精密。只以文义为文公之学。其曰其学徒往往滞此。直欲归罪于师门之传授。语意不逊。非如黄慈溪之尊崇文公。而但辨口耳之弊也。篁墩之以吴为私淑考亭者。直是招纳反卒。恐不可也。退翁谓吴说有夷蒲塞气味。考其语。曰德性之昭昭。如天如日月。而结之以一悟字。正禅家见性成佛之旨。学者不必读此说如何。
 答。所论得之。学者不必读者。诚是矣。不但不必读。直是不当读耳。
存养涵养。固为心经中第一工夫。见明斋先生答学者曰。存养以心性言。而涵养以日用言。皆通动静说。窃意存养固专言于心性。而涵养虽以日用言。亦包心性说。非外心性而言涵养也。但较存养则属日用上工夫耳。又曰存养较亲切。盖涵养只是平平默默地。涵养底工夫。存养是就心性上操守不放。持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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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夫。此所以较亲切也欤。伏乞批诲。
 答。所论得之。存养对涵养言。则固有心性日用之分。若只言涵养。则包身心动静皆在。恐难分紧歇。如何。
己未。始得心经释疑。校看心经。 一卷四板上帝临女章注。愚谓云云一条。释疑以为似朱子说。退溪亦曰非朱子不能发此。不可指为西山说。愚意此似非朱子说。乃西山语也。若朱子语。则义理甚好。不比泛说文字。何不概见于传注语类等书。而独见于西山之注也。且诗语主于伐纣。本非为学者心法而发也。特西山讽咏感发。编之心经。顾本注无可引为此学之證。故著此一说。作为闲邪存诚之助。以见其取节之义。如夫子之有取于思无邪一句也。其言似朱子者。西山一生从事朱门之学。其语法之相似。又何疑也。凡例之错。似是后人之未及照勘处。未知如何。
后考西山衍义。录此诗而注之曰。此二诗虽为伐商而发。然玩其辞则若上帝实临其上。人主而能时时诵味。则非心邪念。自当潜弭于冥冥之中矣。岂少补哉。此语正与附注表里。而语法亦似朱子。附注为学者而发。衍义为人主而发。故所指虽异。而语势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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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可为西山语之一證也。
十板整齐严肃。释疑曰。整齐主事物。严肃主容止。互看亦得。朱子皆以容貌言。按退溪曰整齐严肃。以静言。而动时容止事物。岂可不庄整齐肃。此通容止事物说。不可分而论也。近闻樗村沈丈以整齐严肃为四事。体验看得云。盖此四字各有义意。而但整则自齐。严则自肃。意味气象。细细体认。似不过二事。而统言则又一事也。所谓一事者。亦但主容止上说。
二十三板颜子厮杀教。释疑曰。教字当属下句。又引语类以證之。又疑当属上文。引朱书落尽字以證之。愚意教字当属上句。而落尽字似无疑。与下段不教贼来。文势相对。语类一段文理。与此迥异。彼段云教仲弓以敬恕。此段云颜子是进步厮杀教尽。仲弓是坚壁清野。不教贼来。教字彼段宜无。此段宜有。恐不可以此而證彼也。
二卷四板小注。荀子说一条。专论放心浮念之病。其于自欺之义。了不关涉。似无着落。前此读之。常以为疑。今见释疑。以为当移附操存章下极是。此可以释疑矣。(本条荀子说。篁墩扭合下段删节为文。故意不相属。考语类可见。退翁以为若移附操存章似稳当。释疑说本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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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三板陆子静义理说。朱子以为说得痛快。至有流涕者。刻之书院。以示来者。今诵味其言。虽其发明科宦义理之端。有可警省。而殊未见说得痛快处。使人感厉洒泪者何也。岂将言语形诸文字也。其谈锋语势。或失其痛快本色而然欤。至小注朱子所引子静语。方觉痛切。而与原说颇异。又见篁墩集所引此说。亦有异同。似是记有详略。语有脱落而然也。姑书以俟知者。
鲁西先生拟编近思后录。以从祀七贤文字。分类编录。有志而未及成。明斋屡以此事托之于玄石,定斋,沧溪诸公。终无能下手者。先生末年。始自抄录而题其面曰诸先生文集类抄。门类则一依近思。盖谦不当编述之名也。然亦未及卒成。第其所抄静庵则文字本不多。退陶最多选。牛,栗遗文。亦未及尽抄。而要诀全未采入。晦斋文字。不少概见。抑先生有微意于其间耶。未可知也。后来崔明谷欲取以续成。亦未果。他日苟有大眼目大学识者出。承两先生遗意。成此我东之一经。诚斯文盛业也。今明斋遗稿行于世。其讲学造道之语。直可轶美于退陶。如欲续成。当以明翁文字。同为抄入。如觉轩之例。五贤遗集。作为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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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真可羽翼乎寒泉之录矣。癸丑三月。看近思后录。谨识迷见。(余屏居后留意此事。先始牛溪文字。旋以纸笔书手之难中辍。始信朱子三礼之功。仰请纸笔于朝家有以也。○以下看书随笔。)
[看书随笔]
余幼时寓洛下。家无书册。只若干经史。不得见儒家文字。十六入甥馆。架上有近思录,退翁四七书。所未见也。取以潜玩。半知半不知。而心犹好之。借来熟看。始知文词之外。有性情理气之学。而于退翁,高峰之说。无甚的见。但高峰之末后归一于退翁者。终似有弥缝之迹。心中疑焉。遂沉潜反覆者数月。似有一线明处。而高峰之论。终觉明快。缘何而弥缝如此。后儒之取舍。又何如也。疑结在中。而亦无向人质问处。只自黯黯而已。翌年春。往友人家。见栗谷集借看。其中有与牛溪论辨书。正是平日所欲质难者。心喜之。又沉潜十馀日。遂觅纸写出。付诸四七编后。周览详玩。栗谷之说。大槩取高峰。而间有自得发挥处。颇犁然开悟。丙午下乡后。往来敬庵,一庵门下。始闻明翁主栗翁之旨。而气发理乘。为不易之案。理通气局。为曲畅之论。盖于少日智虑未杂之时。几半年专精此书。其初于理气性情之妙。若可以窥见。而中间无实功以继之。又为科宦牵连。因就卤莽。犹能向人依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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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说理。少日着眼之效也。曹南冥所戒手不知洒扫之节。而口谈性命者。真可愧也。壬戌春。偶见四七旧卷。溯念往事。不胜学负初心之叹。书以自警。
明斋先生少时。会黄山院。读朱子书。有劄疑二大册。手笔成帙。多有发明。李晚庵亦借去一见矣。后见印行怀川劄疑。则明翁所录。尽入其中。而间间删其閒漫处。始知此书当时质于怀川。留置一本。而为权相辈所取入。故文集编印时。一庵尽删之。朱子记谱通编。明翁实因怀川之托编成。而以怀川所编行世。故年谱草本。虽入录而今删之。又先生挽郑公晚昌古诗。错入怀川集中。故一庵亦删之。然此与劄疑通编不同。没之可惜。故今取载于续集中。盖郑公师怀川而友明翁。挽词中遣辞叙情。自有透露处。可以易辨。尤可笑者。其中有师门偏切丧予痛一句。权相主编摩。而改师门为斯文字。是何着落语。可笑此老不甚读书也。
壬戌二月。将编辑明翁礼书。先取古今礼书。自仪礼经传以下。至五先生及沙溪,怀川,玄翁诸说。并取置案上。从头理会。一番详阅。该贯遍包。然后方取先生往复书札而绪正之。节其繁复。校其讹误。又凡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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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引据文字。悉考證本文。又参诸沙翁两世礼书。去其叠见。以见一统之义。既成书。又会陶友对订。族弟光礼,李君乔年。任笔砚之役。时梧川李丈在锦营。与完营赵丈合议刊行焉。因敢僭论近世礼家。曰沙翁之礼。考据唯谨。律令甚严而少发挥。玄翁之礼。援引甚详。包括无漏而欠裁断。怀川之礼。间多杜撰。济以辨博而无实见。惟明翁之礼。引古證今。聚诸家而折衷之。合乎人情。止乎义理。后之好礼者。庶以为非吾党之私言也。书既成。谨识僭见。(李梧川劝余作序文。谦以年少不敢。因记编辑之事。)
见俞相基所刊家礼源流。在渠道理。惟当以市翁初藁。依本入刊而已。乃欲务异于共编初本。删去两先生所定凡例。仿㨾辑览。自刱一本。有若市翁独自发例者然。而全没源流之义。十行文字。疮疣多出。已非市翁之笔。而家礼图初本。则置之篇末。盖以非文公所纂也。今乃割裂之。并取辑览诸图。分入于逐段之间。隔阂本书。非古非今。全不成体段。又就元编。间间附入俗规。如用长木入棺之类。鄙俚无稽。凡例又载此义。令人发骍。览者若认为初本如此。则其为累于市翁亦不少。相基此着。不但得罪斯文。实得罪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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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大矣。初欲逐段据初本。驳破其谬猥。以明市翁真面目矣。见者若以为与相基计较则耻也。玆略识其失去本色之实。庶为市翁之忠臣云。 又按相基以鲁翁书札。刊于卷末者。皆足以为共编之證。而未见其为独编之案。是书既云托明翁补编。则当时诸公。何为舍受托之明翁。而乃求借于鲁翁耶。其与李参判廷夔书中。归重于俞正言者。正与行状之归重市翁。一意也。具眼者自当辨之。玆不具列。
我朝王家礼。 章陵追崇。己亥服制。为大疑礼大是非。朝论以此横溃。党祸以此层激。为士者不可不一讲也。间尝取诸家所论而考究之。是中有非。非中有是。不可以一槩断也。沙溪之论固主经。而称伯叔终可疑。是与为人后之濮议。不无同异。此潜冶之论所以作也。溪谷,完城称考不称孝。立别庙之说。终似差胜。既非出继则祢位固自如也。以祢位而因以追崇。亦非礼也。延平称祢之论虽是。而追崇祔庙之议。又失之矣。至如为长子三年。虽周公正礼。而国制既并期年。则只当从之。何必讲明贾疏四种之说乎。阳坡之摇手。真大臣体也。若以古礼细商。则长子斩衰注。固曰第一子死。立第二长者。亦名长子。况王家以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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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为重。则秖据此为三年亦可矣。疏是后出之论。则虽不用何妨。怀川之必引四种。以起争端。亦太拗。至于八大君殇死之说。尤觉牵强务胜。非矣。许,尹之只执郑注。以斥怀川之误亦可矣。至以庶子为妾子。唱为卑主贰宗之说。驱怀于罔测之地。特祸心也。故吾所谓是中有非。非中有是者此也。此是王家大礼。先辈已有定论。而愚乃创意论断。殊涉妄率。第识之以俟后之知礼者。
沙,慎之后。礼制大明。而亦不无可疑处。沙翁以祖父在母亡。比之父在母亡。当服期。又父丧小祥后绞带。当变麻为布。家庭之内。慎斋已不能从。删去上段于所刊备要中。下段则当丧改用熟麻。怀川则从沙翁布带之制。尼门则从慎斋熟麻之制。皆有所据。而明翁所谓布带齐衰之大分。当从慎斋说者。不易之论也。自此老边从布。少边从麻。噫。父母之丧。亦以党论行之。末俗之弊也。如父未殡祖死。服祖周。父卒三年内。母亡服期之论。沙翁并存于备要中。为后人之不决案。此则明翁所谓象生差轻承重。及为母三年重者。恐当从无疑。未知彼边当此变节。果何从也。党论之行乎礼文者古亦然。己亥礼讼固大矣。如承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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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妻。姑在则不服丧。退翁有是论。而沙,慎则以为当从服。南人从退说。西人从沙说。如出继者服长子三年。怀川,玄石主适适相承之论。以为当从非体非正之服。鲁西,明斋以为当从正体服。故童土之丧长子也。服三年。怀川非之。明斋以为礼意果如此。则贾疏当言五种。不当只言四种。出继者虽非正体。而所生长子。当为己之正体。以此老论皆降服。少论皆三年。夫服制原于天理。酌于人情。宜有一定。不当参以偏色。而右诸节关系伦义不轻。而彼此分异如此。亦礼家之变也。后世真儒出。自当有定论。姑书之以俟。
祖丧代服之礼。备要已论著。而但宋敏求云因丧再制衰服。服制令云小祥受服。小祥后则申心丧。盖以葬时小祥。为改服之节也。后来退翁有朔望告于两殡筵代服之说。故勿论葬前小祥前。皆告由代服。甲寅大丧初。 肃庙从此说。告殡筵。代服 仁宣之丧。已成时王之制。固无更论。而玄石因退说而推之。虽小祥后大祥前。无论日月久近。皆令告筵代服。明翁疑之曰。齐斩重制。只服一二月或十馀日。才服旋除。终涉可疑。为未决之案。此则备要问解。俱无的论。惟见于明翁及玄石礼说。浅见小祥后父亡者。祇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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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从明翁说。方可无十馀日服衰之嫌。而有合礼意。○少日见南溪集。其论学多依㨾之态。文字枯燥。殊无沉浸实得底意味。又与后生切切计较于师生礼数之间。心甚少之。中年更为详见。则该博通敏。自是当世巨儒。亦不可少之也。然其所记编书帙数。效太史班椽家规模。而人家文集抄选。亦入其中。以张其名目。此则终其病处。明翁以善于编摩推之。而今见其所编。亦皆以该赡为主。全欠精约。如东儒师友录。最是可传文字。而博取无裁择。若不更加抄约。难以成书矣。且其所著文字。拘谨逊畏。不敢直说己见。不成体段。此则正坐拘束于怀川耳。一庵尝曰。西溪每言和叔文理不通。盖嫌其吞吐之病也。览者自当知之。轻论前辈。昔贤所戒。而略记妄见。以俟知言者。
玄石以绮纨门户。变诗礼家。计当时有钟楼学者之讥。然其聪明才智。博识多闻。固亦超乎一时。所就亦伟矣。但所欠者。忠信笃实。文字少廉棱。言语多修饰。故金仲和至有两面说话之评。始作少论领袖。终为老党假戴。己巳甲戌之间。几成两截人。当年明翁深相信。每事要就议。则德浦谏之曰。和叔多谋。兄主必为所误。明斋责其疑人太过。毕竟王霸书。由此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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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闹端。而明翁犹不疑也。甲戌后。扶护宋相。弃疾士类。明翁以书戒之。然卒不能领悟悔改。毕竟为宋相效忠宣力。崇享道峰。身作院长。(宋相他院许为院长。明村责之。)其私意专欲以尼怀对待。两是两非。而自家超出其上。为一代宗主。计未克成。而身忽逝去。当时阿附者。如李喜朝,李畬辈。皆作日暮之市客。掉臂而去。继以不肖泰晦。弄出无状。身后事极狼狈零落。少论犹以旧谊相扶持。而老党之凌踏诟骂。至今犹烈可惜。玄翁半世经营。一握为笑。幸遇荡平之世。赵,宋两家。以门生后裔尊崇馀论。得以文庙享之。子孙保之。其亦中立之效也欤。
壬戌。修润明斋先生年谱。尽取酉峰故箧。检阅旧籍。中有一故纸。叙列占卦。见其祝辞曰。尤斋宋时烈。爰立有命。重当世道。未知今行。行道与否。伏乞昭示云云。其年则己酉也。其笔则鲁翁手迹也。余不觉废书而兴喟也。嗟呼。此即己酉拟书之时也。鲁翁或冀怀川之行道而有责善之书。或虑怀川之虚归而有玩爻之事。鲁翁之于怀。至诚如此。而生不能感化猜克之性。没而受琐录通天之诬。(宋以拟书中二句作诬案。)其祸至今犹烈。至诚能动人者。亦虚语也。眼不识人之讥。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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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难免矣。
閒中偶见怀川集一部。自是大府库。而述作言论。多涉浮伪少真实。不但鲁中事虚捏而已。间有明白假躗而言之无怍。其心似以为吾年高也。吾学博也。吾位尊也。吾书之曰如此。孰敢曰不如此。以此无论紧歇。肆意下笔无顾忌。思以易天下。其晚年文字尤甚。如升平碑文中。清阴许以达权图存四字。不见于清阴文字。初无凭据。白地特书。以谀死骨。而文谷诸公。私室咄咄。亦不敢谓吾祖无是语也。噫。权字何等地位也。清爷若以下城为达权。则半生大义。置之何处。而崔完城岂不从傍拍手乎。如此重大之语。尚且信笔胡写。则况挟私忿肆报复之地。尤不说也。夫以怀川而撰升平碑。已弁髦自家大义。则清爷之大义。有不暇顾也。所可怪者。子孙如金仲和诸人。一不辨其虚躗而为清爷地。党论之陷人甚矣。
怀又与张判书善澄书。曰或可对禀以为此是其时所制。且 仁宣及圣考末命。而其人方在罪籍。故不敢擅辄入石云。而听上之处分云云。此盖溪谷碑文事。而欲藉此碑刻。为放释之计。要张公禀白者。其微意所存。溢于辞表。陋矣。其不安于命也。正如丁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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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崖岛。经营放还也。农隐尝谓其嗾宋尚敏陈疏。全出图归之计。适会江都挂书。转遭狼狈云。今见其与张公书。不诬也。
怀川论人。例多任其喜怒而低昂之。其以麻碑事。贬斥溪谷。则主张士论。至于不用坡山墓铭及 显庙末年(溪谷 国家外家)撰溪谷碑也。乃以知我罪我之语。文其事而扬诩之。又发怒于白轩砭己之语。则以麻碑事。发孙从臣之辱。至以庚寅大树立。谓之大宗城卤获。(宋孙觌撰降表虏中赏以卤获。)如赵竹阴之撰麻碑。其文字涂人耳目。以怀之该博岂不知不闻。而乃以不作某文字表扬之。当时麻田碑。不过国势已去。 朝命所迫。不得已应制。实哀痛迫切之事。非可深咎于诸公。而操此一事。凭藉大义。其褒其贬。皆随其爱憎。尤非君子立言之体也。览者可知此老笔法也。
宋相撰其考奉事公墓志。曰甲戌生。癸巳聘夫人郭氏于沃川。其下文又曰。夫人考奉事自防。壬辰从赵重峰。效节锦山。据此则郭氏壬辰父死。而癸巳嫁归。可想难后丧纪之大坏也。岂大难未已。急于成人。从权而然欤。抑怀川之不为亲者讳。殊可怪也。特书癸巳于上。又书壬辰于下。固记实之文而然欤。未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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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之义何如也。
怀川大人独拜一事。略见斯文辨语中。而今见其文集中表扬其事。有若撑天高节。一则曰大节。二则曰大节。节字犹可也。大字则太夸矣。此犹不足。自述碑文曰。以一身砥柱颓流。又使同春书墓表曰。扶植伦纪。魁伟震耀。殆若夷齐之植万古纲常者然。寥寥一拜。下语如此。则当时诸公之献议陈疏。力抗凶锋者。又当以何等语褒扬之也。虽人子为亲之诚。不宜若是浮夸也。且其书有曰 仁穆大妃语其姊氏曰。朝鲜臣子。惟宋某一人云云。当时西宫锢闭。草没阶庭。(见月沙集。)大门之外。设有一介儒生。伛偻百拜。 圣母深深慑处。何以知其为张三李四也。参以事势。此语尤可疑。怀相又抵书赵乐静。乞以独拜事入录史册。语多夸大。有曰丁巳事。直是光明卓绝。廉立顽懦。扶植伦纪之功。比于古人云云。与碑语同意。又引朱子言曰。先祖有善而不能暴白传后。是不仁也似矣。却不知先世有小善而妄相夸大。要以传后。便归不诚不仁。可欠。其书又引郑愚伏言曰。丁巳事。与郑弘翼同其洒落。此言未知见于何书。直诨语耳。休翁之撑天大节。直与白沙相伯仲而尤难焉。岂可以草草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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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上下也。愚伏决无是也。独拜事。不过与尹白沙,李九畹之不废贡献不减尊号等耳。其为 西宫而不废常节固可尚。而引之于休翁。终浮侈矣。
显宗丁未间。有泉漳漂人缚送燕京事。朝士亦多密疏争之者。而怀川终无一言。其门徒书问。只答曰知罪知罪。托以情势难安。其门人之为说者。又谓怀川慷慨痛恨。而时金佐明筵斥士类朋党。意在怀川。故惶恐不敢言。要为脱出怀川之地。金说虽直斥怀川。事件既异。又系大义。自是怀川家计。夬孰非之。而乃忍越视之乎。噫。怀川之担负大义。果何如也。丁酉。有怀符潜行之疏。今闻永历一脉之说。以恒情论之。岂不跃然吐气。以伸大义之馀论。而数月之间。终然喑默。此果何心也。其时沂川,文谷当朝。自家情势果不可扬眉。则以一书声义通谕。二公当奉行之不暇。又何无一言。而只以知罪二字。漫漶于书札间哉。于此尤见怀川之为人言也。大义之为虚假也明矣。盖虑此事若主张。生归日后事露。如独步事。则自家必不免迟川之厄。此老明于祸福之机。故畏怵而不敢言。不然。当此好题目。岂不进一文字。以取美名哉。
怀川丁卯答闵相鼎重书。曰。如无此汉。则朱子于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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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不得为亚圣。而骊凶为真儒。洪打豕(顺治)为天下义主。而权,金三学士为伤勇之人。栗翁不得为吾东正脉。而柳稷,有阜辈为正论之士云。此何等辞气。何等道理。宛如优人抵掌自赞底貌㨾。以是欲磨轧我诋诬我。而秖见其八十老翁。发出性气。太浮憍也。曾见赵龙洲疏云。清主洪太始。而怀川改作打豕以丑之。只将此等语法。自附于尊王攘夷。诚好笑。朱子论金人事。未闻改兀朮粘罕金亮辈名。作为禽兽字以快口。怀之此习。直浮浪耳。其尊慕朱子。亦多浮浪。文集中送北道朱姓人文。有曰平日慕朱子。故于木爱茱萸。于虫爱蜘蛛。况于姓朱者云云。茱萸犹草木也。今以微虫。比况朱子之尊姓。是甚道理。他人为此言。则必以侮辱朱子。大恫小喝。有洪水猛兽之詈矣。且其与尹镌贰也。庚子后只称骊称镌称尹。自乙卯仇深。改称狗洞或狗也。称其子则曰狗子。称其徒则曰狗门狗客犬客。此与打豕一口业也。儒门何尝有如此语法。令人厌看。
怀川文集。碑志凡十四卷。多乎哉。尝见明村录言。洪参奉九采。己巳前。问宋相道学于金昌翕。翕曰昔有南原僧性聪有盛名称成佛。香山僧云觉学甚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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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往见之。望其举止。且看左右壁揭风月。已失所望。而第前跪曰。某闻师之高名。千里而来。愿闻道焉。性聪即呼弟子。取其文集来。绫袱裹五十馀卷。置前曰。吾道尽在是矣。云觉不开卷曰。吾闻师道高而来。今见文集如是之多。制此文时。何暇做入定工夫。乃退去。今尤庵制得许多碑志等文字。何时做得心学云。其言真善谕破矣。后来翕辈以文谷与怀同祸。遂尽弃前见。而一意崇奉以为怀川为静庵。然后其爷可为安贞悯。明村深致慨恨焉。
见宋相经礼问答。其经学全欠精详多囫囵。金仲和所谓蕴奥处多不透彻。穷问则有混囵窘塞之态者。诚知言也。其论礼。亦有杜撰卤莽之病。试以一段言之。家礼附注。朱子曰嫡孙一日祭其曾祖。馀子孙与祭。次日却令次位子孙祭。又次日却令次位子孙祭云云。有人问时祭必卜日。而今嫡孙卜日行事。却令他房次次行祭。有乖卜日之义。如何。宋答曰。此如人家成造动土。既卜日始役。则其后更不卜日之义云云。不觉捧腹。此正俗所谓拳礼也。盖宋时宗法全坏。故晦翁之论。专以宗法为重。而卜日特小节。不可拘也。宋却不考究及此。乃以成造择日比论而混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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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了窘塞之态。如此处甚多。可想宋相为学。只以聪明博读。发为文章而已。其于学问蕴奥。礼术经典。全不致力。况于心学严密之功乎。见其文字。可知已。
又见集中。有问童羁之义。答羁羁旅也。是童子而为羁旅也。按古书。多称羁丱或羁贯。即童子之称。而内则曰。剪发为鬌。男角女羁。以此为儿童通称。今童羁即羁贯之变文。而宋乃以羁旅为答可怪。朱书劄疑中谬处甚多。其最著者。山陵议状中赤山庄文魏邸云云。魏邸释以高宗皇子甹。赤山庄文当考。按宋史。孝皇子魏王恺卒。此魏邸也。庄文孝皇太子之早死者。赤山孝皇私亲山也。如此处一味杜撰。以误后人。其他如康澄之见纲目。亦以未详为辞。余只记其一二。以见其全体。此老不但经礼之疏。史学亦卤莽可见。
白沙李公甚称五礼仪曰。见此书。知申高灵间架之大也。意谓是书专出高灵所撰定也。甲子。编续五礼也。始见玉堂所在开元礼。则凡五礼仪名目仪节规模排布。一仿开元礼。无一自创意见。不过改易殿阁之称。增损王侯之等。略加点缀而已。始知高灵只是依㨾萧嵩,张说辈糟粕。无能改于杜撰卤莽之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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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架之可论。而白沙未见开元礼。徒望洋于高灵也。其中 宗庙大享。 殿下拜礼一节。太从𥳑。又与开元礼不同。窃讶之。及考 国朝典章。此出 太宗睿裁。 圣教若曰。曾见丽朝宗庙拜礼繁缛。继世之君。生长安逸。不堪劳苦。每临享称病代摄。时君或行亲享。则臣民以为大庆。与其存繁文而不行。无宁减其礼数。使后王躬行享事。为得礼之本也。遂一并删繁。合行拜礼。以定新仪。今载五礼仪者是也。始知帝王所作为出寻常也。
注解古书难矣。尝见思政殿训义纲目注语。间多疏谬。魏刘晔论曹睿曰。秦皇汉武之俦。而才具微不及云云。注引具体而微。释具微二字。此不过言明帝之才具。少不及于二君。而微字轻接过。与具体而微指义迥别。而如是为释。不成文理。其时文苑诸公。极一代之盛。而粗疏犹如此。况后世乎。今春少学训义之书。尤多谬舛。甚至文伯之父。以穆伯二字之同。误属之公孙敖。左传非僻书。而亦不能审考。前辈之所不免。何可责于今人。而如此易知处卤莽解去。称以禀裁甚未安。书已刊布。无路改正。玆记于此。
乙亥秋。公州一士人。持春秋六册来求售。乃童土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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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手写题目也。余架上无此书。且敬先祖笔迹。遂得之。余少时看是书一巡。又于乙丑。看四传春秋而未尝读也。閒中遂一读之。胡氏说尽多精密。有功于春秋。非如杜,林之左注而已。然细玩之。其所證引语。或漫衍不简切。间似有穿凿牵强处。实未知夫子当日笔削之意尽如是也。朱子欲待夫子家奴更苏之语。不我欺矣。然推见至隐表章大义之功。亦不可诬也。惟其攘夷复雠。是其苦心所在。故篇中必反复致意。欲以警发上下耳目。而亦不免太涉强觅之病。春秋大义数十。固炳如日星。岂必章章提起。段段唤起也。此亦不可不知也。
见宋史。先儒以理宗协元灭金。方之于徽宗之和金攻辽。余谓此不可同日而语也。金与宋世雠。有万世必报之义。虽朝复而夕死。固忠臣孝子之所愿也。协同元帅。以复其雠。在义固无不可。今宋史书孟洪入蔡州。金主守绪自焚。献俘于太庙。读之不觉耸然快心。比诸徽宗生心燕云。横挑强胡者。岂啻霄壤哉。假使理宗不有伐金之事。当德祐不君。似道乱政之时。伯颜之入临安。何可禁也。后人只见前后亡国之迹相类。有甲乙之论非知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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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翁答金士纯书中。戒以筵话勿用奏字。此隆庆间事。盖我国故事。筵臣避 皇朝。不敢用奏字。代以启字。故前辈文字无奏字。今似不必避。且与制敕等字有异。余从前筵话记事处。不避奏字。未知如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