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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四
書
公元1760年
答金景蘊(庚辰)
七月半後書。承領多時。以徒御遠戒。尙此稽謝。但有愧恨而已。卽惟返稅。侍學佳勝。別紙謬詢。足見玩索之功。但聯牀對討。目擊而道存。何必遠形紙墨借聽於聾邪。不敢虛厚意。草草報去。必多訛謬。幸細勘批回。此相益之道也。伯仲兄爲學如何。山上之別。至今依然。仲氏有左顧之意。極感不遺。但病憊如此。有妨酬酢。恐只成閒往來耳。
別紙(大學或問)
敬者。一心之主宰。萬事之本根。
心以體言。事以用言。兼體用該本末。方是周徧無罅漏。雖則心無內外。然只以一箇心包了。豈不空蕩蕩邪。且萬事萬物是外底。其理固具於心。然直謂事物具於吾心。則亦失內外之分矣。
以禮制心
視聽言動之制於外。恭敬之主於中。皆是以禮制心。制字是做工夫處。今曰存諸中者。自有所
制。似把作功效說。恐未穩。
千蹊萬徑。(止)但得一道而入。可以推類而通。
萬物雖各是一樣道理。然皆自一源中散現出來。雖不可道一事通。萬理皆通。然竆得一事。迤邐類推。漸見貫通只一理處。千蹊萬徑。只大槩譬喩。不可泥著言句便謂格一草木之理而可坐推忠孝之道也。
不可盡者心之事。可盡者心之理。
竆格多後。到得豁然貫通處。則一心瞭然。萬理明盡。事物雖改頭換面出來。亦非理外之事。所以便能識得。如滄浪淸濁之歌。聖人便聲入心通。豈非未聞歌時其理便已盡邪。
義之所安。利之所在。
來諭推說儘好。言於絜矩之末者。欲其以義爲利而不可徒事貨利之利。非以明絜矩之效自無不利也。
公元1761年
答金景蘊(辛巳)
續續拜問。感荷。知靜棲有日。觀書輔仁。兩臻其功。尤庸慰喜。來書縷縷。足見奮志邁往之意。然亦須有眞實用功處。方有田地可據。只兩手握
拳徒發憤慨之意。亦只是空言不濟事耳。大抵人無志氣。則安於卑陋而不足以有進。然不能細心下意從事於密切之工。亦無以按伏其飛揚動俠之氣而不能以有成。此古人所以致謹於灑掃應對之節。周旋進退之間。以平易卑近爲道而不騖於高遠。以切實沈潛爲學而不尙乎浮夸。俛焉孶孶。以盡其平生之力。則日用之間。自有持循據依之實。而向之浮揚動俠之氣。潛化於冥冥之中矣。苟賢者之有意。則向之所講大學論語。皆是物也。今不硏究於此而欲別求所以針身滌愆之方。是舍十全大補之劑而欲求海上單方。以僥倖一朝之效。吾恐其必無幸也。幸於此加工。句玩字索。體驗服習。以專一悠久爲功而勿急於近效。則久久自有得力處。正欲速不得也。知行互礙之喩。非眞切用功。曷足以及此。蓋持守是反己內省之道。格致是博文詳說之功。二者疑於相妨。然各自用力。齊頭做取。勿以多礙而生厭。勿以效遲而中輟。積而至於久則齟齬者純熟。梗澀者圓活。持守之際。義理昭著。講討之間。此心專靜。不惟不相礙而
有反相爲用之妙。雖然。此亦深造之餘。自得之效耳。今不須準擬等候。只低頭用功。過極辛苦不快活底境界。然後方有好消息之端。切在加諸意而已。他人之力。顧莫能與也。大凡爲學。全在沈潛縝密。韜晦靜默。方是儒家氣味。近見少年朋友未有實得而先自擔當擡夯有高標揭己之意。來書亦不能無是患。須大段磨治。方可語向上事耳。僕未之能也而所聞於先輩者如此。故不敢隱焉。未知還可高意否。
公元1763年
答金景蘊(癸未)
病懶把筆。每於與伯仲書。附問動靜而已。十五日惠問幷箚疑一通。仍審孝史支相。讀禮餘隙。又有讀書求義之功。尤以慰瀉。象靖一味勞憊。閒中無事時。以節要書遮眼。益覺義理之無竆。又知從前歲月徒向優泛中過了。至今若存若亡。無一分眞實得力處而筋骸弛廢。雖欲策勉而旋復亡失。只拊躳悼歎而已。如僉哀。年富志強。同堂博約。必有長進處。令人健羨也。來書知行判二之疑。不易點檢到此。然年紀尙少。涉學尙淺。安得免此境界。惟低頭下心。著實用力。積
久漸漬。到得純熟。自然打成一片。正不須計較功效。預生憂疑。此先聖所謂獲。孟氏所謂助長之病。切須戒此也。疑目。可見思索之功。然往往齟齬。與本文正義。全然背走。須虛心靜慮。一日將一兩段。逐句逐字。一一忖過讀了而思。思了又讀。通透爛熟。浹髓淪肌。使其言若出於吾之口。其意若出於吾之心。泯然無彼此之間。則向之所疑眩而未定者。自呈露於面前。不待如此費力推究也。兼又神氣專一。於踐履工夫。自然有力。蓋一擧而兩得。與貪多欲速涉獵搜索者。其得失疎密。迥然不同。試加一日之工。當知其不妄也。昏惰中略用評注。幸於棣案。對同勘過。如有未安。切須反復。毋以鄙說爲可信也。仲哀論仁一段。頃有少往復。付之虛便。能不沈浮否。幸須批破。要歸至當。千萬。
別紙(論語)
孝弟章其爲仁之本歟。此仁字。指偏言者而言云云。
旣曰偏言則須就愛之理上。究得意味。就親親上如何。仁民愛物上如何。仔細辨認。又就自家
身分上看得欠闕處。著實用功。方是實得力處。只如此支蔓泛濫。全無干涉於己分耳。仁包四德。不但初發處。至成就結裹處。一箇生底道理。貫徹無間息耳。
不重不威章集註。若無忠信。豈復有物云云。
誠字。有以實理言者。如誠之不可掩。誠者物之終始。此實理自然。不涉人爲。有以實心言者。如不誠無物。誠其意者。此實心做去。不容虛僞。忠信二字。正實心之謂也。如讀書。若不實心去讀。便如不曾讀一般。便是無這讀。寫字不實心去寫。便如不曾寫一般。便是無這寫。今曰無復有是心。則是便以無心爲無物之義也。須更精究看。方見條緖也。
無諂無驕章集註。好禮則安處善樂循理云云。
好禮之人。日用之間。惟安於義理而不自知其富。此地位儘高。須就義理上。竆究到底。眞實體驗。積累純熟。方到此境界也。
志學章五十而知天命小註。朱子曰云云。理以事別。(止)所以爲理者也。大事而有大事
之理。小事而有小事之理。此理之所以不同。氣有淸濁。性不能皆同。此性之所以各殊。而以天命之本言之。則理之所以爲理。性之所以爲性者。莫非是命之派分而其本體之全一而已矣。
此段看得大槩是。
干祿章集註悔理自內出。人之心自有羞惡之理。誤著一事。知其非理而悔之者。是在內之理發出云云。
悔之則悟昨非而得今是。是底便是理之自內出者。不可謂羞惡之理發出來也。
人而不仁章。仁者。人心之全德。所以該管萬事。貫統無間者也。旣無是德。則將無以管攝事物云云。
大槩如此。然須嚼破仁字情狀意思出。方實見其體事無不在處。不可儱侗泛說也。
祭如在章集註有其誠則(止)無其神。蓋不誠則無物。若無誠以祭。則是祭便無何。故幷與其神而無之也。抑天地祖考之氣。卽我之氣也。一其思慮。盡其誠敬。精神凝注。專一無
雜。則自有感通昭格之理。此便是有其神。若無是誠。則吾心與是神無交接感通之妙。此便是無其神。如何。
此條疑得解得皆是。亦須實體察鬼神之情狀。方得。
王孫賈問章集註。逆理則獲罪於天。非謂逆理而後獲罪於天。逆理卽是逆天。逆天乃所以獲罪否。
是如此。
韶盡美章。以其功之一也。(止)知有未盡善之實。
樂之聲音節奏。象治功而成。舜武之治功。皆極其盛。故見於聲樂者皆美。而其德之所本。與其時之所遇有異。故其實有不同者。然細究之則舜武之治。韶武之聲。豈無差等。只大槩言治化之盛。聲節之美耳。先儒亦有如此說。然亦不必深究費力也。
朝聞道章集註。皆實理也。此實理字。兼言死生之理。
日用事物之間。莫不各有當然之理。逼塞充滿。
莫非眞實。人能知之深而信之篤。則雖死而無憾。非謂達於死生之理也。
仁而不佞章集註全體而不息。顔子不違仁之前。固可謂全體而不息矣。三月違仁之時。不能無些欠闕少間斷。
不必就顔子分上想像箇不違仁底影子。須體認得全體是甚物事。不息用甚工夫。
三仕爲令尹章。子文之忠。文子之淸。未知其果合於理而無人欲之私。所以未許以仁也。旣有私意之間。則亦不可以眞箇忠淸許之矣。然聖人不必逆料其心術。只觀其迹而許之以忠淸矣。
忠淸以事言。仁以心與理言。子文文子。雖眞箇忠淸而未能當理而無私心。故夫子不許其仁也。不必逆料其心術。非聖人本旨然則何不姑許其仁邪不許其仁而特許忠淸。則忠淸之與仁。必不同矣。更加體究如何。
不違仁章。日月至焉。(止)亦可以全體不息言之云云。
全體不息。朱先生以爲顔子猶不能。况諸子乎。
如此疑難。都無實得。只作一場話說。前後此等意思甚多。恐是不曾切己思惟也。須就日月至焉。看所至者何事。用何工夫可以至之。仔細體認。方可實見其意味。與自家這裏有少分交涉耳。
中人以上章。集註精粗二字。兼指理物。
此以道而言。不必言兼指事物。
甚矣吾衰章。存是道於心。道是亘古今而不衰。所以心無老少之異。(止)此身旣衰。在身之心。亦恐不能不與之俱衰矣。
道是亘古今而不衰。此亦依樣說道字。須看得道是何面目。方得血氣有時而衰。志氣無時而衰。如說死而後已。吾得正焉而斃焉。何嘗與身而俱衰邪。
志於道章據於德。於人倫日用之間。知其所當爲者而力行之。無少間斷。久久成熟。自有實得。不覺其自別於心云云。
大槩是。不覺其自別於心。非所以語德。昔有而今亡。乍得而旋失。不可謂有得。須是據爲己物。常存而不失。始是眞箇得耳。
子所雅言章。於夫子之不言。(止)覰得於此等處。
日用語默。固是性道之流行。然若只就流行而便可覰得本體。則子貢何以聞夫子之文章而不聞性與天道也。蓋本體雖不離於流行而不可認流行爲本體。正要默而識之耳。
以能問於不能章。仁者之心。廣大公平。其體量與天地同其大。人有觸犯。自未覺其有物來犯也。
此語大槩如此。然恐亦未能嚼破眞實意味。更加體究看。如何。
興於詩章。自興詩立禮之時。已做仁義之工。至於成於樂。蕩滌消融。知行俱盡。自然至於精熟矣。
自興詩立禮之時。已做仁義之工。此句非是。蓋工夫在小學學樂詩禮時。此三者。乃其成效遲速淺深之別耳。蓋興於詩則能善善惡惡而明於義。立於禮則能蹈履規度而守夫仁。至成於樂則冲融和粹。渾然天成。義益精而仁益熟。蓋詩禮與樂。有淺深疎密之分。故其興立與成。自
有難易先後之序。此仁義精熟之效。所以發見於是也。
子見齊衰章小註。朱子曰見冕衣裳。(止)自可敬云云。蓋聖人之心。至誠無息而應事接物。各當其則。見可敬者則恭敬之心發而因用其敬。見可哀者則憫恤惻怛之心發而自不敢以燕居之容臨之。自不覺其肅然起敬便作而趨矣。
所論甚善。
子在川上章往過來續云云。道體運用循環之妙。本無俄忽之間而未有聲臭可尋。卽其日月寒暑之往來。水流物生不息不竆上。覰得是體矣。如何。
固是如此。然須先體察得道是甚物事。始得。
與道爲體。此體字(止)相爲體之義。
道無形象掛搭在事物上。以事物爲骨子而形見焉。所謂與道爲體也。
有天德(止)其要在謹獨。天德(止)德與道之要。
以大學之序觀之。心正身脩。是天德。家齊國治
天下平。是王道。而其要在誠意謹獨。無謹獨一段工夫。則下面事皆虛僞不實。終身陷於自欺矣。蓋天德王道。皆從謹獨做起。非道德中間之謂也。
公元1772年
答金景蘊(壬辰)
仲春長牋袞袞數百千言。詞采鉅麗。義理深奧。足見近日硏究體認之功。顧放廢昏聵。三四讀猶未能領其旨要。况可議其疵纇哉。夫仁義二字。人道之大端。求仁精義爲學之急務而賢者有意焉。則固已不昧於路逕。而偏全體用之分。渾淪開析之旨。亦皆有條而不紊。苟能親切體驗。積久而有得焉。豈非大快活事邪。第其文句之間。多有齟齬而未甚親切。交互而未甚分曉。擬議揣度之意多而實體力行之味或反不足。以是而求仁。恐終不能以自達矣。夫仁之一字。專言則包四者。偏言則一事。所謂心之德者。以專言者言。愛之理者。以偏言者言。然愛之理。固是心德之一事。而心之德。亦非離乎愛之理也。今曰卽乎心而統體說公共之德。則是德也未嘗局於仁之一字。以是理而體是人。方爲惻怛
慈愛之道。比德字較似親切矣。夫仁者。天地生生之德而人之所得而爲心者。指其所得生生之德曰愛之理。此乃仁之本相。而卽此生生之德。具辭讓羞惡是非之理。故合而統言之則曰心之德。隨其所言之偏全而異其訓。然所謂生生之德。通貫乎三者之中。則偏言之而未嘗外乎專言。專言之而亦未嘗離夫偏言也。今曰統說公共之德。則似指天地大德之生生而未見其具於本心。曰不局於仁之一字。則是仁字未足以盡此心之德而所謂心之德者離乎仁而別爲一物矣。曰以是理而體是人方爲惻怛慈愛之道。則是方其言心之德固未體於人而後乃旋次生出愛之理。曰比德字較似親切。則是德字爲泛忽無情而必待愛字而方爲親切也。譬諸四序。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各有所司。偏言則春只是生底。而專言之則卽此生底。長於夏而收於秋而成於冬。故一箇生底意思貫徹於四時而無間斷。朱先生大煞說破於玉山講義及集註諸說。更加反復體認。到得通透無礙。方是眞見。不可只如此揭過便謂究竟也。義字之
訓。却以體用言。心之制。固以性之本體而言。而曰事之宜則就事物上斷制裁割處言。與仁訓之就偏全言者。取義差別。若只就未發處言。則當曰宜之理。不必言事之宜也。只說心之制足矣。何須更說事之宜哉。下段所論。圓活周遍。儘有意思。然仁義二字。看得未甚通徹。而只將外面影象。分開渾淪。說合說離。徒有想象揣摸之勞。而裏面眞正意味。終有咬嚼未破。今且放下許多見解。且就仁義上。究得如何而爲心之德。如何而爲愛之理。如何而爲心之制事之宜。且莫懸空生辯。就孔孟程朱言仁義處。虛心玩繹。著實究索。使當體道理。瞭然心目。仍就日用應接處。體驗踐歷。勿以難成而遽輟。勿以欲速而助長。優游漸漬。積久不懈。則私欲盡去而渾厚。慈良淸峻剛烈之體自復於胷中矣。如此方是仁義之氣象。不待懸想臆揣而此理流行於日用之間矣。區區未嘗用一日之力而感俯問之勤。敢誦不逮之言。幸更許反復。務要至當之歸。千萬。
公元1774年
答金景蘊(甲午)
索居寡陋。無與論此事。邇來賢昆仲書面俱罕。意謂已相忘於江湖。向者令季有講論一紙。令人心開目明。繼而得損惠長牋幷別紙一幅。足見玩索探討之工。何喜幸如之。仍悉彼時侍懽啓居平迪。僕衰殼僅延。只是神精耗弊。筋骸弛緩。往往收拾不上。時以書冊遮眼。往往有契會欣然處。轉眄之頃。旋復失去。恐只如此汨沒虛作一世人耳。柰何柰何。來書數百言。論議宏闊。旨意浩洋。包籠中庸一篇之旨而約以爲言。其用工非不勤且摯矣。然揆以平昔所聞。則殆異乎是也。夫道體。雖極於高深遠大而未始不流行於日用常行之中。合衆小而成大體。自卑邇而陟高遐。條緖有次第。工夫有階級。馳心於想象懸揣之域。不如遜志於低平近實之地爲可以據依而有得也。是以孔門之敎。只以孝悌信讓之規。恭敬忠恕之訓。而性與天道則有不可得而聞者。子思懼夫道學之失傳而著爲此書。然首言性道之出於天而繼以存養省察之要。復以知仁勇三達德。丁寧反復。以示造道成德之方。費隱一章。申言道不可離之意而結之以
造端乎夫婦。其下又以費之大小。發明前章。而以道不遠人素位而行自卑自邇言之。以寖極乎其大。然亦自其庸行之常而推之耳。誠明以下。乃以天道人道。以明學問之極功。聖人之能事。而如致曲成已。尊德性道問學。皆是下學進修之工。至卒章。擧一篇之要而約言之。然尙絅闇然。謹獨存養。皆是立心務實著己近裏之功。故形容道體之妙。極於無聲無臭而皆是眞切實學。初非架空騖遠之言也。今來諭洋洋說道之體用大小而略於修德凝道之實。至其形容道體。則直以包羅溥徧。洋洋浩浩。無物不有。無時不然。無方所數計之可言等語。極力贊揚其體段運用之大。而其眞實體面緊切意味。終未有體貼咬嚼之意。愚意且把此等意想。拈置一邊。從頭到尾。字字鑽硏。句句勘覈。天命之性性字是何樣面目。率性之道道字是何等義理。反復沈潛。行思坐誦。零星湊合。分寸積累。始者或有滯礙而難通。怳惚而難捉。亦或有將信將疑半明半暗處。仍不住用功。著不得不措之工。則積久之餘。羣疑漸剝。眞意始露。是則孟氏所謂
深造自得。延平所謂融釋脫落者。至是而回頭看向日所見。只是象外之影。夢中之飽。直是一場大脫空耳。知止而后能得。知至而后意誠。自此而操存修省之工。始有實地之可據。弘輔書中。亦有此意思。已略貢愚見而來諭殆有甚焉。故敢索言之。未知還可高意否。區區平日略見此意思而用功不力。老而無成。亦只是說耳。毋或見訟於左右否。此紙可商確於棣案相對之日。如未中理。可十反往復也。近覺此道日孤。後生輩皆爲擧業所引取。肯留意如賢昆仲。指不屢屈。而又未見其貼裏用工著實進步。下梢恐孟浪不濟事。敢冒不逮之恥而有獻焉。幸有以諒之。
別紙(中庸)
序。必使道心(止)每聽命焉。蓋心一而已而知覺之根於仁義禮智之正者。道心也。生於耳目口鼻之私者。人心也。原於正者則充擴之。生於私者則制之以義。則道心能總管檢攝而人心不至猖獗橫肆云云。
所論略有意思。須更加玩索涵養。益簡潔分明。
日用間易以得力耳。
首章修道之謂敎云云。
道亦未免有差。此句甚誤。蓋道本恰好而人自有過不及以違於道。聖人因其道之當然而品節裁制。使無過不及於此道耳。
十二章君子之道云云。
道體至廣至大。雖聖人容有所不盡。蓋萬分中一分耳。矦氏所謂問禮官病博施。亦其一端。然來諭以爲孔子問於人而知之。堯舜力所及而能之。本非不可知不可能底物事。此數句。又賸出不是本意。旣曰不知不能則豈可謂知而能之。若是可知可能底物事。則又豈可謾爲不知不能乎。問禮問官。矦氏偶引一事以證聖人之不知。孔子乃問諸老郯而知之。故來諭云云。然大德必得壽位而孔子不能。豈可謂非不可能底物事乎。堯舜之治。實不過九州。烏在其力所及而能之也。蓋道體無竆。際天蟠地。其零碎無緊要處。容有不知不能而不害爲聖人。不害爲君子之道也。此章言道之費形容到極處。今領略取大義。低頭用功於可知可能處。終身勉焉
而有不盡。何可作此閒究索邪。
十三章章句云云
前章極言道之費隱大小。以爲第二大節。而其下雜引夫子之言。發明此章之旨。而前三章言費之小。後三章言費之大。今曰前章言道之體段如是其廣大。則是徒見聖人天地之所不能盡。語大莫能載一邊。而遺却夫婦所知所能語小莫能破一段也。如是則此一章不足爲一大節。而下三章。特以補此章之闕耳。其可乎。論章下道不遠人夫婦所能一段。亦未甚通活。蓋夫婦所能。對聖人不知不能。則固爲道中之一事。然凡居室之間。彝倫日用常行。皆在其中。是亦率性之道而不遠於人者也。道不遠人。謂衆人之能知能行。則是亦指費之小者而言。豈可以率性二字而謂擧道之全體。聖人天地所不能盡者邪。
二十章仁者人也。蓋人之所以有此身者。以天地生物之心而做成者也。旣有生物之理。故人以之生而旣生之後此理亦未嘗離焉。則人之一身。雖是一團血肉而乃天地仁
德之所寓也。故不待假借於外而惻怛慈愛之意自有不可遏者。可見渾腔子只是這物事也。然則指此人身而曰仁也。亦可也。未知如何。
此段看得甚好。但仁德二字。是人稟受得來以後之名。在天只是生理而已。指人身而曰仁。此亦倒說。蓋將人身來貼訓仁字。非以仁字訓人也。此等處。不必解說。只將章句。諷味玩繹。自有無竆意趣。言所難形耳。
二十五章章句誠以心言。此誠字。恐當以實理言而此以心言者。蓋以物之所由生而言。則理爲之本。而以物之所自成而言。則心爲理之本歟。抑以物之所以自成。人之所當自行二句。直解本文正義。而下文重複轉換說。以明夫上一句。雖是自然之理而實主宰萬事之本也。下一句。雖是自去做底而乃自然固有之理也。如何。
或有問旣說物之所以自成。又云誠以心言。莫是心者物之所存主處否。朱子曰。誠以心言。是就一物上說。凡物必有是心。有是心然後有是
事。據此則誠以心言。承物之所以自成而言。就見成人物上指其所存主者而言原其物之所由成。則固實理之爲。然得此實理而自成。則心固實理之主宰也。道以理言。亦就日用當行之理而言。非指在天之實理也。重複轉換以下。與雲峯說略同。然尋常未曉其義。上句旣說誠者物之所以自成。而承之以誠者以心言。則不應上下各異其旨。朱子旣曰凡物皆有是心。則是通人物之自成處言。專就人分上主宰萬事而言。恐皆未安。未知如何。
二十七章章句大小相資首尾相應云云。
非存心無以致知。此言致知之資於存心也。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此言存心之應於致知也。大小雖殊而實相資。首尾雖分而實相應。大小。以道之巨細而言。首尾。以工夫先後而言也。朱先生此意極多。如序不可亂。功不可闕。不可躐等而進。半途而廢。能如此。方能如此。能如此。又不可不如此。皆是此意。章句不可以不致知下著一故字。可見其義。若如許氏說以尊德性道問學爲首。以下四句爲尾。則上二句。全無收
殺。而故字全然閒賸不著矣。尋常每有疑晦。不敢自隱。幸更思而駁示也。
卒章知遠之近。章句云云。
此句。是以己對物。就交接相應處言。如君之使臣。臣之事君。子之事父。父之敎子。在彼之有是有非。由於在己之有得有失也。如是看。方親切有味。
所論儘有見到處。但恐有纏繞支蔓之失而少平易切實之味。須是細意下心。從容諷玩。認得本文正意。久久積熟。方有融會貫徹處。方是眞消息也。須先將語孟。熟讀玩味。見得此道理明白切近。只在目前。愈平易愈高遠。愈細密愈廣大。認得愨實至當之體面。然後看中庸。始知彌六合而退藏於密。皆是實學。方有實地可據而無騖虛慕遠之弊。此在高明氣質分上。亦爲變化之端。幸深加留意。如何。
公元1772年
答鄭輝祖(㙫○壬辰)
頃蒙臨枉。得信宿之穩。足慰十年傾嚮之私。又復遠寄書問。厚意何可忘邪。仍審侍餘學履萬相。意外事變。眞是萬事無不有。然事過境遷。讀
書進學。不可不勉力。以淸秀敏妙之資而重以靈芝醴泉之感。朋友期待。政自不淺。惟在篤志彊學。浸漸積畜。亦何地之不可到哉。象靖病與衰謀。一味疲懶宿志荒拋。無以自說於故友。何敢望自遠之樂邪。惟視以爲戒。益進竿頭之步。千萬望幸焉耳。
公元1781年
答鄭輝祖(辛丑)
前書未覆。後問繼至。厚眷可感。逋慢益重。仍審老熇侍餘履用毖重。象靖衰憊轉甚而恩命益重。向者基川之行。蓋將以趨肅。而中途患瘧。望絶前進。不免呈疏徑歸。又承俟間上來之批。殘骸極炎。不相與敵。姑此孱伏。分義惶懔。鑽地不得。柰何柰何。區區行止。只是視病爲前却。豈敢與論於世道汚隆。而賢者却費辭推借。至於二字題目。尤非可施於人人者。令人愧恐而已。先先生言行錄。承覽已久而鄭重不敢點標。且緣邇來心緖煩撓。未能專意玩繹。早晩得閒靜境界。當隨分考檢。以聽可否之敎耳。禮疑素所昧然。何敢與議。第不敢有問而無對。略貢瞽見。以備采擇。大抵旣無主喪之人。則几筵不
必待三年。然尊叔母夫人在堂。似當一周除靈而亦不必祔廟。卽殯處仍存几筵。朔朢設奠。至再朞之日而入廟。此世俗通行之例。未知如何。叔母夫人服制。旣非繼祖之長婦。則恐只當服本服大功耳。
答或人別紙
喪服小記。三年而後葬者必再祭。其祭之間。不同時而除喪。註。再祭謂練祥也。二祭不可同在一時。如此月練祭則次月祥祭云云。今此練事。以未經襄禮退行。而初期在月內。若欲卜日行練而期日行祥。則祥練同月。恐非禮意。似當以初朞日行練事。以來月卜日行祥事如何。大祥退行。似未安。然開元禮。未再周葬者。二十五月練。二十六月祥云云。二十五月。本大祥之月而行練。退行祥於後月。今依此綿蕝似當。未知如何。
雜記。有父之喪。如未沒喪而母死。其除父之喪也。服其除服。卒事反喪服。註。除服謂祥祭之服。以示於前喪有終也。又家禮有重喪而遭輕喪。其除之也。亦服其服而除之。卒事反重服云云。
今練事之日。以練衣巾葛絰行事而卒事反重服。大祥以白衣帶布直領將事。卒事還服重服。似合禮意。十五月之禫。以不忍於凶時行吉祭。故禮家許其無禫。禫月盡後翼日朔。服禫服哭而除之。如何。
練事。旣有故退行。不可無告由。前一日因朝上食。告以小子不天。禍孼洊酷。喪制未終。奄遭考喪。草土悲遑。不敢行練。襄禮纔成。初朞奄迫。追行練祭。哀慕罔極云云。而行祀之際。以孤哀名書祝。則雖與題主不同而恐無妨。今人家多依此行之耳。
公元1768年
答權信甫(必忠○戊子)
千里枉顧。三日信宿。雖慘悴無聊。不得盡扣其所有。而區區傾嚮之意。旣久而猶未釋也。卽承委辱惠問。意寄勤厚。此古人之義而愧無德以堪之也。仍審愆陽。侍餘起居增相。日有觀書玩理之工。區區慰喜。又奚翅對面款晤邪。旱熱烘人。涔涔度日。忽得來書。不覺心開目明。以左右之聰睿嗜學。重以沈玩之工。亦何所不至哉。前日竊覸持守之力多而或少竆格之工。領略之
意勝而似欠潛玩之功。所以看得義理未甚精密。見於行事者。亦必隨其所知而未能到底。須虛心游意。反復推究。顚倒爛熟。使書冊之理。默契於吾心。見得無味中之味。眞如芻豢之悅口。則自然理明心定。持守堅固。所謂知至而后意誠也。區區未能用一日之力而愛慕之深。聊誦所聞。未知意下如何。別紙非淺陋所及。重孤遠索。草草塞白。未保其或是也。
別紙
明德新民。有先後無輕重。不記當時有無此語。神思衰落如此。何足以與語學邪。據今所見。明德新民。旣有內外之分。則亦不能無本末輕重之差。但心體。具衆理而貫萬事。所謂新民。亦明德中事。當存體達用。不可專內而忽外也。當時語意或出於此。而說得未仔細。致誤左右之聽邪。
所喩格物說。或問所引程子九條。詳備該盡。蓋急於親切而不遺乎外物。極乎廣大而做起於近小。先後緩急之序。次第節目之詳。自有條理。須精加究索。方知其下手用力處耳。事親接賓。
行止語默。固當隨物卽格。然若平時全無思辨之工而欲逐事上格。則事到手頭。有不暇及者。須是就書冊見定之理。古人已行之跡。反復推究。見得表裏洞徹。使義理面目。了然於胷中。則應事接物處。往往不待思索而自呈露。或頭面換改而自家權衡。足以硏幾揆事。此知止而后能慮也。程子格物亦多端。一條最爲完備。來喩專就應接上說。姑擧其一端而言。然亦覺說得偏了。
居母心喪而遭妻喪常服之宜。嘗見禮曰斬衰之喪旣卒哭。遭齊衰之喪。輕者包重者特。旣練。遭大功之喪。麻葛重。夫以斬衰之重制而旣葬之。服與齊衰等。旣練之服。與大功等。故兩包而兼服之。今母喪在心制則已無服矣而常服用黲。恐或未安否。竊意居家常服妻喪之服。有出入則著緇而服期之帶。似近於包特之義。未知如何。
祖在父亡而遭妻喪。主喪及題主。未知如何。然其夫是繼祖之嫡孫也。則當祖爲主。蓋同居則尊者主之。而異日祔廟。不可使一廟有二主也。
若庶孫也。則恐當以其夫主之。禮所謂庶子各主其私喪也。先儒亦嘗有論此者而忘未記。然大抵如此耳。
答權信甫別紙
公元936年
喪服小記曰。大功者。主人之喪有三年者。則必爲之再祭。疏云。謂死者無近親而從父昆弟爲之主喪也。有三年者。謂死者有妻若子。妻不可爲主而子猶幼少未能爲主。故大功者主之。爲之練祥再祭云云。此言大功而不言期服者。擧輕以明重也。凡練祥之祭。皆爲有三年者而設。若無三年者。則練祥之祭。固無所於施。期親之服。雖於練而除。然祭不爲除喪。則祭與除喪。自是兩項事。不可以除期服而名之曰小祥也。愚意當練祭之日。設祭行事。如忌日之儀。祝曰奄及初期而不曰小祥。有期服者除之。至祥日則祝曰奄及再期而以素服將事。則庶或穩當。未知如何。無經可據。摸索爲說。深覺僭汰。幸望批回可否。如何。
公元1770年
答權信甫(庚寅)
一別已三歲矣。悠悠懷想。只付之南鴈。忽得墜
翰。謹審寒序。省餘學履萬相。稍慰遠遡。都兄千里遠顧。纔得信宿。雖未扣胷裏所蘊。而容辭之間。褎然老成。令人可敬。行史甚忙。不能久挽。別意殊惘然也。因扣左右動靜。知進學不怠。深慰所望。一書二年。雖若遲久。果於其中得玩索游泳之功。一生受用不盡。古人有終身讀論語。幸勿以遲久之爲患而以實得之爲務。如何。都兄許略有酬酢。歸後必得關聽。幸檢其失得以示也。躳往伻遞之諭。千里相望。何能易遂。幸須節却煩文。著實做業。進取竿頭一步。古所謂合堂同席而居者。非虛語也。歲且暮矣。惟侍學萬勝。
公元1781年
答權信甫問目(辛丑)
卒哭而祔。周禮也。祥而后祔。出五禮儀。孔子雖善殷而朱子以爲節文無可徵。故旣失卒哭。則寧從時王之制。此近世禮家通行耳。宗家在遠則以宗子名設紙牓代行。固禮也。但宗子代盡而主祧。則恐當以最長名告之耳。
婦之喪。祔則舅主之。其練祥禫。其夫若子主之。此出於禮記。豈有不行練事之理。但祝辭云舅使子某告于云云而祭之。恐近禮意耳。
南容事無可考。亦不必考。惟三復白圭等事。當終身服行。不可費力於閒思想耳。
文者。言語文辭皆是也。然文易而躳行難。故抑揚如是。如云聽訟吾猶人。聖人聽訟。豈不能異於衆人邪。特以見其聽訟末而使無訟爲本耳。
三才之才。曾見前輩之說。今記不起。然才者。才質才能之謂。以才質而言。則天地人爲材具之大。以才能言。則覆載生成裁成輔相。乃其能事。故稱爲三才。恐別未有深意也。
答權无悔(以復)問目
發引前日。當有朝祖儀。而祖廟在安德。今自寓居返葬。欲發引到葬所行之。則已是祖奠遣奠之後。節次旣變。告辭或無措語邪。
先遣奠後朝祖。却是倒次。然事勢適然。不得無變通之道耳。哀遑之際。與易寧戚。只用喪禮。告辭。恐不必別爲措語也。
祖父墳山在寓舍切近處。發引行過時。未可暫奉魂帛。行望辭之儀邪。
丘墓與家廟不同。望辭之儀。前未有聞。然若孝子之情無已。則望墓處暫駐柩而孝子哀哭盡
哀。却無妨否。
新穴在先妣壙右。斬破日當告舊墓。而入葬日。亦當有告儀否。
此等儀節。當依備要書。只有初告而已。方哀遑崩迫之際。恐未暇於他事耳。
虞祭以後初獻。(以復)以攝子爲之。而亞獻伯嫂爲之。則是有以長嫂亞夫弟之嫌。攝婦爲之則是有以衆婦代冢婦之嫌。未知何以爲之。
此有寒岡已行之例。就質於李先生。只得遵用。恐不可有他說也。(寒岡以次子爲攝主。故爲初獻。西平公以仲子出後。故爲亞獻。攝婦爲終獻。)
公元1772年
答黃子翼(敬煕○壬辰)
示諭縷縷。足見近日留意讀書。不易病後思量到此。深慰老懷。說病證甚詳而下藥方甚當。不待庸醫更添外料而久當自見其效矣。專意誦讀。期以三五年。固是好意。今人不能辦得此聽信身心。所以不能成遠大之業。須是掃除日間宂雜。專心一意。爛熟其句讀。硏究其義理。初時不免生澀而少意味。疑晦而不快活。然接續用
工。勿令間斷。積而至於久熟。則無意味中自有雋永。不快活處漸見圓熟。向之半明半暗若知若昧者。今始親切分明。據爲己物耳。應接多端。有妨讀書。古今通患。然事有緊歇。應有緩急。其歇而緩者。固在所廢而亦有不得盡然者。其緊且急者。豈可以妨讀而不應哉。須商量其分數而爲取舍。少有間隙。輒復對冊。要之此志旣立。則一日之間不患無讀書之時矣。應擧一事。惟在家庭處分與自家志意如何。他人無容力於其間矣。果能眞有實得。則雖廢擧何害。或恐不能充其志而無及於彼此。則反見笑於人矣。且立志旣堅實有工夫。則以三二分工力。暫應擧業。勿以得失關心。此亦非分外事。若咈庭意排衆議而必行己見。則亦非穩當道理。惟十分思度。毋爲過中之擧。亦毋墜因循之域。千萬。大病新差。不可遠遊。惟著實用力。異日使老夫刮目。豈非幸事邪。千萬勉之。
答黃子翼
公元936年
一別遂三年。瞻詠徒勤。卽奉情翰。審侍史如宜。深用欣瀉。每愛左右志意堅懇。可與進取。恨不
能相與切磨。今聞令叔言。向來之志。便同劉公度長沙時意想。令人拊心失圖。幸須回頭轉脚。猛加功力。毋負遠望。千萬。此冊。前夏偸隙作數張。書未了而廢却。今見索不能續書。謹此還完。然若未能著實用功。此只是徒然耳。亦何益哉。惟侍學萬重。
公元1778年
答黃稚見(龍漢○戊戌)
一紙謄慰。已經歲時。但有悲係。卽拜哀問。滿紙繾眷。審奉殯移寓哀履支相。向來病根。完養有素。已減得八九分。區區慰遡無已。象靖一味衰憊。比昔年相對。別是一般人。何足奉聞者。來書縷縷。追咎往失。著意新工。足認邇來檢省之功。顧垂問於放廢之人。欲聞治療之方。則正所謂借視於盲。其何說之敢對。雖然。問寡之誠。不敢遽孤。聊以區區隱度於心者。草草塞白。惟明者擇之也。朱,退書早晩閒看。此意極好。苟於此反復潛玩。久必有得力處。然方在煢然哀疚中。又有心恙冰炭之患。而就生面冊子大篇文字。日有思索考究之工。則悅豫之味未得而先有勞悴煩㞃之苦耳。用是氣疲神躁之撓。諧辭謔浪
之弊。一忘一助。代翕代張。展轉爲害而不可救矣。退陶答南時甫別幅。鄭子中書中。詳說此義。幸於日用之間虛閒舒展。使心意常在順境中。几利害得失。懺悔憂吝一切害於心氣者。且付諸忘域。看書。如大學論語。一日看一兩段。諷詠從容。隨意悅味。勿貪多以生勞悴。勿苦思以致煩懣。如是日積月累。久久自覺田地寬閒。意思平淡。便是得力處也。敬字工夫。亦依退陶說。權且勿上念。只如此平養將去。使心意不至走作。則自然專一而不至放舍。敬亦在其中矣。但念祥禮在近。饋奠之哀。時節之感。交切于中。尤難以一意將息。然幸望朝夕盡禮之外。留意此事。不至大有猖獗。千萬切望。五條疑節。素昧禮學。不敢妄說。略貢所聞。以備采擇。幸廣詢審處。毋躓於大事如何。
別紙
家禮。祔祭宗子在遠則爲告于宗子之廟而設紙牓行事。今旣移殯寓所。且依此例。使宗子告于祖廟而行祭于寓下。宗子有故則使其子攝事。或喪主以宗子之命行事。祝曰孝孫某使介
孫云云。亦有古据耳。
祥後入廟。固是禮意。而今旣在寓。禫前撤還。未可期。姑且權安寓所。以俟禫期。恐勢所不免耳。禫後仍奉。固未安。而或更有移寓棲屑之擧。則尤極未安。使親戚陪還。恐亦勢所不得免也。
喪祭漸殺。雖權奉禫前而仍行上食。恐未安。
祥後未禫還頓。措辭告廟。卽祔廟恐當。
考妣位旁題異名。只當從今名改題。然爲旁注改題。亦甚重難。此未見古据。不敢妄爲說。然一櫝之內。名稱各異。終覺未安。無已則因時祀前一日。告考位改題。明日行祀如何。告辭。當初題主。旁注舊名。中因嫌礙。遂有改更。致令一櫝。題注各異。思慮不審。追訟靡逮。玆因時事。敢用塗改。將事之始。敢告厥故云云。翌日。只用時祀本祝耳。
公元1781年
答黃稚見(辛丑)
公元936年
向者滯病仙庄。荷僉君子朝夕診視。軫惻眷顧之意。實出悃愊。令人感戢。載之而東矣。一切病懶。闕然咫尺之謝。首夏一書。堆在塵案。已半年有贏矣。有時撫紙自訟。然何敢望左右者之能
察之也。天寒霜重。不審閒居履用比舊何似。想惟調息有道。養氣治心。有交滋而幷進者矣。象靖一番震盪。遂致添劇。跨涉四五朔。僅得少可。而要是根本衰悴。無復差痊之望。所幸得蒙天恩。脫去樊籠。可以隨分飮啄。不覺沈痾之在身也。前書幷別諭。仰認調中內省之功出於眞切體驗之餘。日用之間。如是細作節度。循循將去。久之自當內外帖然有安穩得力處。然區區之慮。恐其猶有強探力取之意。助長捺熟之病。貴痾已成十年沈苦。根蔕已固。不可刻意用力取效於時月之間。莫如放下閒思慮。除却閒計較。使心意常在虛閒平泰之境。操存省察。權且勿上念。(見退陶先生答鄭子中書。)讀書。取大學語孟等平日所熟者。一日只將一兩段。徐吟緩誦。反復咀嚼。見得義理之悅心。眞如芻豢之味。則日往月來。不覺其胷次曠坦。四體輕安。所患自六七分休歇矣。生面之書。切勿耽看。不習之理。切勿強索。以待異時病稍穌心稍定然後徐究之未晩。蓋學問得力處。初不在此。苟於語孟大學中眞實有得。有終身用之而不竆者。程朱
諸先生敎人讀書之法。大抵如此。非獨爲養病而姑爲此也。來書節目甚多而前日相對。略有酬酢。不能一一反復。只擧其大者而言之。幸乞財照。其餘具在別紙。如未當意。更許反復。千萬。
別紙
操存之法。引先儒說話儘端的。說自己病痛儘親切。倘非日用之間眞實體察。未易形容到此。然至謂無眞光景可照管。眞地界可据守。拘執搖蕩。全無頭緖云云。則似一向就無形影處執捉尋覓。正孟子所謂正與助長之害。程朱所戒安排拘迫之病。矧賢者素有心氣之患。若用工如此迫切。則其鬱滯煩懣。別生一病。又未可知。愚意程先生以整齊嚴肅一段。論敬最爲要切。蓋心體雖存乎內而其用著於視聽言動之間。日用應接之際。制於外所以養其中也。工夫有據依。持守有準的。顔氏之四勿。曾子之三貴。皆是也。如是持養之久。漸次純熟。則心志平泰。意思寬展而不覺其自入於榘度矣。朱子答何叔京。(見節要別集。)退陶答李宏仲諸書。詳論此義。幸更檢看。試如此用工如何。此是一生事。切勿
計較功效。徐徐以聽其自適。非但操存之切務。亦養氣調病之要道也。
思慮紛擾。不得驅除。亦是多欲所致。此語甚當。然欲不必情慾。纔心有所向。便是欲。旣欲如此。又欲如彼。心下千頭萬緖。所以思慮紛亂無節。故孟子曰養心莫善於寡欲。思一事心在一事。思此事心在此事。不雜以二三。便是寡欲。如是久久。自然心定理明而紛擾之患。漸減其分數矣。
躳自厚而薄責於人。自是修己接人之道。如所謂己雖未盡於孝而不可不責子以孝。己雖未盡於悌而不可不責弟以悌。亦容有如此時節。然一向持是道。則反躳底意思少。向外底意思多。不惟無以自治。亦不能感動得人。徒相責望。誠意寖薄。不如專意內檢密自循省。常懷不自滿之意。終身勉勉而不能已。則子弟之過。雖隨分點檢而孚信素積。言出而人信服矣。
義利之辨。誠儒者第一路頭。須於此立得脚定然後方有實地可據。不然則臨事之際。未有不爲利所動者也。須就格物上用功。精硏竆覈。見
得道理體面分明歷落然後反躳體驗。隨事省察。如分桐葉。如刀兩段。粹然天理之正而不容一毫私意之干。則心與理一。習與身安。自然有得力處。若無精義體驗之功而事到手頭。欲辨於幾微之際。見解眩撓。取舍顚倒。辛勤而所成就者。畢竟落在第二義。甚可懼也。
敬齋箴貳參字。與二三自不同。二三者。自然見成之數。貳參者。擬議以成其數之名也。如易之參天而兩地。禮之周旋而貳。皆此義也。佛家有能與所能之別。二三者。所能。而貳參者。乃其能也。
晦庵宿梅溪館詩云。十年湖海一身輕。歸對黎渦却有情。世上無如人欲險。幾人到此誤平生。蓋胡澹菴銓上疏斥秦檜。被譴海外十年而歸。眄黎倩(妓名)遂逢莝豆之辱。故朱先生有詩警人。
公元1747年
退陶先生丁卯徑歸一節。係是大賢出處。當以先生所與奇高峯鄭文峯書爲正。然鶴峯先生記師門言行而此條云。宣廟初年。以禮判辭遞。未及呈告還鄕。人皆疑之。蓋奇高峯諸賢。每
筵席極言先生道德行義。無愧程朱。不可不急先招用。爲行道濟世之地。先生已聞而不樂。一日門人告曰。高峯諸賢之意。皆以爲先生入相。然後吾道可行。當請對陳啓云。先生瞿然。卽不告諸友。翩然南行。蓋先生之意。遠避嫌疑。非無故而速行者也。愚意此一段。正說出先生當日徑還意思甚分明。鶴老在溪門。智足以知大賢。親見而實記之。恐當以此爲定論。隧道之論。只是強揣度。必非先生本意也。
答李伯維(宇綱)問目(論語)
必有忠信章不如某之好學。發憤忘食章集註。但自言其好學之篤。敏而求之章集註。自言其好學。竊謂聖人之言好學。固兼知行。然亦當隨處活看。此等好學字。恐主知而言。
不必如此看。皆兼知行說。
申申夭夭。集註便自有中和之氣。溫而厲。集註。中和之氣見於容貌之間。申夭氣象。當於望儼卽溫處。體察非怠放時。卽是溫厲時
申夭。是燕居時中和氣象。溫厲。是全體形容處。不可合幷說。
志道據德依仁游藝。竊疑志據依。所進之次第也。游藝。是自志道至據德依仁。所當玩適而不可闕者也。勉齋說。似以志據依爲一時下手處。恐非集註之意。未知如何。
勉齋說。固非本意。然如此說亦得。
所貴乎道章集註操存省察。一說操存則在上三句。省察則在下三句。一說操存者。卽平日涵養於靜時也。省察者。卽目前致察於動時也。如動容貌。便省察。其斯遠㬥慢矣。二說孰長。竊意此四字。與他言操存省察之意不同。只言學者於此三言者。持守檢察。不可頃刻違也。如何。
此四字。固與他處言存省之意。文義不同。然就此實下工夫。則上三句。便是操存事。下三句。便是省察事。若只言持守檢察。不可頃刻之違。則却似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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