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四十五
跋
書李秀才遺事後(戊午)
余嘗以重表後生。拜退澗申公於聞韶之里第。有一童子立侍側。年可十二三。見其容貌脩潔。擧止端舒。諗諸主人然後知其爲碧珍氏之子。而其存乎中者則未及叩也。及後再進而得其所爲詩論若干篇。見其詞致穎發。藻采煒燁。有如老成。然後且將期以異時能文之士。而其進乎此者則又未暇問也。嗣後益遠。不見且數年矣。而有以不淑之報來告。余爲之一痛而止。聞其大人上庠公哭之過時而悲。則余又以爲天倫死生之際。其痛惜有固然也。旣而得掌憲姜公必愼甫所爲墓銘而讀之。又得其所謂狀行者而讀之。然後知前日所以得於色辭之間者淺之爲知秀才。而其父母之過時而哀。又不獨其尋常鍾情之痛也。夫秀才所爲齋記,仁說,送歲文,自警書。以及擬古雅諸篇。余未得以一寓諸目。姑未知其所以言之者何說。然卽夫姜公之文而遡其實。蓋皆性命之說。修省之目。與夫
傷時悼學之作。凡老儒耆士之所眩昧誹笑而不樂聞者。而秀才方以眇然舞勺之歲。乃能遐思却顧。寤寐古人聲響於千載韻歇之餘而欲從事焉。此其志固已賢矣。至其覽四序之循環而悼斯道之無傳。則其意寄深遠。使人感欷而不自止。使其享有多壽。以踐其性命修省之云者而無愧於其言。安知其所謂旣絶之道者不因我而或有以續之乎。而才不命謀。抱志未遂。使是說也。不得以實有諸己。殘篇賸墨一二零落於塵箱敗簏之中者不過爲異時摩挲釀涕之資。則上庠公之悲。余又何說之可解。雖然。明道夫子誌其子端愨也。以氣之精一。間値之難而謂數或不長宜矣。况今數千百年騰倒磨戛之餘而間有一焉。雖欲保其無死。不可幸而得。則余欲以是說者。藉手而哭於秀才氏之墓。且以塞上庠公之悲。使其無過時而不止也。若其見要以發潛闡幽之業。則顧姜公之作在。余無所辱命。且余不文。懼無足以及此也。
題晦贊退筆
所贊者。皆宋之大賢也。贊之者又大賢。而筆之
者又大賢也。一冊也而三美具焉。開卷而有不肅然思所以齊焉。亦自棄也。月日。韓山李象靖敬題于從弟師靖所藏。
題從弟仲則對證劑後
公元1739年
此數語。痛快直截。仔細體認。直是見得聖賢苦心爲人處。如針箚身。極是皇恐。須早晏提撕。浸灌融液。使紙上寫底。便是胷中有底。古人說底。便如今日聽底。眞實講究。眞實踐歷。方是到頭處。方是少分休歇處。都看得說得。便謂已了。便是孟浪不濟事。直是好笑。至戒至戒。歲己未重陽月。書于大山草堂。
題仲則隱求錄後
此意甚好。後生少年。未有知覺。見人高車大駟揚揚道途。便起羨慕。欲與之齊。儞能回頭轉脚。向寂寞境界。欲討冷淡活計。是甚心情。直是可貴。然亦徒然守此一箇死底規模。却無活法。卽與溪翁山媼。巖棲谷汲。過了一生。又何相遠之有。須是讀書竆理。進德修業。以爲基本田地。又須知隱顯一理。行藏隨時。或有擧而措之。足以兼善博施。然後方是體用工夫。方是君子事業。
不然。枯槁偏澀。落占一邊。不足以語於大道。亦未足爲貴也。
隱顯雖一理。然治世少而亂世多。竆養易而達施難。自非有大力量大精神。不可容易承當做得事成。須是揣才量力。相時度世。又復揆之於義。晦藏遯畜。庶幾爲寡過。此又不可不知。不可不戒也。
書內弟李希道對證劑後
人第一。須是立志。就此田地上。方下得種子。然資質弱精神短底人。終呼喚不起。往往黏在坐席。亦不濟事。儞病痛多在此處。此一部先生說話。痛快直截。一一是對證眞劑。須是早晏披閱。使此志竪立。不點在地上。工夫却好。就日用常行上。操持玩索。久久純熟。究竟必有到處。此是一生事。非草草飽食安坐可得。千萬努力。千萬努力。余亦方患此。收拾不上。須各自勉勵久遠看如何耳。庚申後六月。外兄書。
拙筆而書則僭。無文而跋則濫。不躳而徒言則恥。幸秘之。勿爲他人看覰也。
海山逸稿跋(庚申)
我五代祖考承宣府君。天資豪逸。行藝夙茂。十歲。聲譽藉甚。甫弱冠。升上庠。當時大夫士所與往來者。皆期以朝暮躋顯以揚於王庭。而逢時不祥。遭罹大難。流離竄伏於嶺湖圻郊之間。首尾數載。備嘗艱險。僅全一生於九危之餘。今得修巖柳公所爲壬辰錄者而讀之。掩抑悲霣。一字數涕。於乎尙忍言哉。府君筮仕立朝。正在搶難之餘。而纔占一命。旋卽解歸。就海山之舊庄而欲居焉。則曾不幾時而已下世矣。其德業行治所以垂裕後昆者。旣無所證嚮。而獨有若干詩編僅存於殘朽爛脫之餘。固知不足以備岱華之芒忽。然今讀而咏之。韻節淸遠。意想冲澹。翛然無有辛葷塵滓之累。又往往雜以傷時悶世遺榮樂閒之意。使後世尙論之士得而誦焉。亦或因此而知其所存之萬一也。今攟拾遺事。翻約壬錄。又以萬曆己丑進士榜目。幷附于詩篇之末。以備家世故事云爾。庚申二月癸酉。五世孫象靖。拜手謹書。
公元1620年
外訓跋(戊辰)
象靖自年十四五。從外大父密庵先生于錦水
公元1748年
之陽而受業焉。先生不以象靖爲不肖。蓋諄諄以古人問學之方。一日從容請益。則手書涵養進學之要。以爲終身之誦。象靖謹受而藏之不敢忘。然愚無識知。不能有以仰承明訓。未幾而遭山梁之痛。則倀倀焉抱遺經而靡所就質。方且習爲詞章。以賭進取。此心已索然外馳矣。迺今哀苦之餘。無復外誘。始欲回頭轉步。料理舊業。偶得是帖於故篋而伏讀之。手澤尙新。儀範如昨。而屈指歲月。倏焉二紀。靜循初志。未有尺寸之進可以慰冥漠之思者。怛然震悚。蓋不知所以措躳也。自玆以𨓏。勉悉疲駑。躋攀分寸。庶幾賴天之惠。或有以補塡黥劓。以收之桑楡之景。而疾病侵尋。志慮短弊。未知其終能有所濟否也。謹背起爲冊。附以所次中庸韻。仍竊識其所感於心者如此。爲早夜佩省之資云爾。戊辰九月之朔。外孫李象靖拜手謹書。
書外曾大父所書十六字後
弘毅忠壯。忘身憂國。鞠躳盡力。死而後已。
公元1180年
朱子淳煕庚子在南康。作臥龍菴。祀諸葛武矦。菴在廬山之陽五老峯下。越數百步。
面龍潭作亭。爲民禱賽之所。命之曰起。以爲歲適大侵。龍之淵臥者可以起而天行矣。皆捐俸金而屬西原隱者崔嘉彥董其役。畫武矦像於堂中。復書武矦制表中語一十六字於亭之楣間。先生微意。必有識之者矣。(朱子年譜)
於是當宋之南渡而先生年五十一歲矣。夫以區區之蜀。僅有天下三分之一。而武矦能維持鞏固。復讎討賊。以明大義於天下而堂堂有宋之大方。且宴安江汜以六千里。而爲讎人役。不知天經地義之爲何物。則先生所以殷勤屬意。付神交於冥漠。而其自任之重。隱然寓見於言外。顧乃抱道莫試。棲遲郡紱。至使歔欷感奮之思。發於名庵題楣之日。而末復寄意靈芝側聽歲晏之消息。以庶幾於來者之可聞。是則所謂先生之微意者而可易與俗人言哉。外曾大父葛菴先生。少負志自雄。及柔兆之變。則輒抱膝長吟。感慨悲涕。酷慕諸葛之爲人。嘗以自號而輯其遺文。爲錄編八陣圖說。有時飮酒微醉。誦出師表古柏行。其所感者深而所寓者遠矣。有
公元1747年
所書一十六字。用土本印行。謹褙起爲帖。以貽小兒。仍竊識其本末如此。嗚呼唏矣。崇禎紀元後再丁卯八月之朢。外曾孫李象靖拜手敬書。
書晦庵所寫龜字帖後(庚午)
世傳虎豹龜龍四字。爲晦翁書。好事者往往得於摹繪。固未知其必眞以否。然筆勢蝡動可敬。不可狎而玩也。小兒得龜字於其季父。要其父付于空帖。爾其體會于心。冒道致遠。以蓍龜于家國也。八月下浣書。
書黃養甫家藏聖學十圖屛後(辛未)
右聖學圖者。濂洛諸君子之緖言。而退陶李先生之所輯而成者也。夫道之體用。原於天而具於人。散諸日用事物之間。古之聖賢。固已全得於己而慮後世之不能自達也。於是建圖立說。抽關啓秘。使有以發端而用其力焉。誠所謂單傳密付之要旨也。蓋此爲圖者凡一十。而道體之本原。心性之妙蘊。與夫問學之工程梯級。莫不於是而具焉。逐圖各是發明一理。然小學大學者。固八圖之規模基本。而敬齋箴者。又九圖之主宰要領也。學者誠能逐圖反復。以極其義
公元1751年
理之趣然後通看融會。以挈其旨要之歸。沈潛玩繹而有得。體驗履踐而靡懈。浸漸經歷。眞積而力久焉。則修德凝道之端。盡性至命之功。固已得之於此矣。而又益推而究夫諸君子之全書。則守約而盡博。本立而道生。而其爲工夫也庶不落於一偏之蔽也。吾友黃君養甫得是屛於人而逸其二。且將摹而足之而要余記一言於後。余屢辭以非其人。而顧其請愈勤則余復之曰。屛之而媚於耳目。不若默而得諸心。藏之而遺其子孫。不若受而享諸身。養甫苟有志焉。卽是圖足矣。奚贅於余言。如無意焉。則是圖也已賸矣而又奚益於余言。惟養甫必求諸是圖而自得之而已。異日者。余將望其眉睫而有以驗之也。辛未七月之旣朢。敬書。
書外兄篆屛後(丁丑)
先君子嘗得孝弟忠信禮義廉恥八大篆以爲案實。未知爲誰氏書也而筆勢奇健。大抵有先秦古文之遺法。常寶而蓄之。不一日去手也。上庠鐵城李公於先君妹壻也。見而心愛之。先君持其半以與之。未幾而上庠公下世。先君每與
公元1757年
子弟語此事。未嘗不悲涕也。其孤元郁氏嘗謁於先君曰。八幅完而後可以屛。而在元郁爲先蹟。不可以還。幸盡與以其半。使得爲屛障而用以祭先人。則孤之願也。先君喜而許之。後數年。先君棄不肖。間與外兄語此事。又未嘗不撫玩摧咽也。一日。外兄以其所爲屛示象靖而俾有以識其後。夫是篆也。未知出於誰氏。歷幾傳而爲先君之有。上庠公占其半而外兄得其全。物之無常主而聚於其所好。固可以有所感矣。而以先公手澤之存焉而爲祭時之用。登降拜俯之際。僾然聞乎其容聲。而顧視左右。遺躅宛爾。則其所感又不旣深矣乎。古人於祭之日。思其嗜好而遺衣服器用皆設焉。矧乎平昔愛玩。斯其爲嗜好也大矣。而文章字畫。又不啻衣服器用之粗者與。屛廑八字爾而爲仁之本。主心之要。與夫四維之道具焉。寓諸目而體于心。飭諸躳而施于孫子。久而無所失也。則先公之所以遺。吾先君之所以與者。庶幾其不負矣。而又以其餘及於外氏。使得觀效而思齊焉。其錫類之功。又豈不多且大也與。丁丑八月旣朢。內弟韓
山李象靖謹識。
書徐東皋贈崔臺巖詩後(癸未)
主辱竆天地。玆行不足驚。黃沙萬里遠。白首五經明。異類趨忠信。同僚約弟兄。寬心猶灑淚。非獨爲君情。
公元1640年
右近體五言四十字。東皋徐公贈別臺巖崔先生之行者也。崇禎庚辰。我孝廟以潛邸。再質于遼瀋。時則先生以師傅。赴召在途。此詩卽在其時。而先生旣追之無及。則入八公深山。築室聾淵之上而以畢世焉。其隱約婆娑之餘。出於感憤無聊不平之氣。與夫樂山玩水耽經之樂。必有發之歌詠應酬者。而中經煨燼。蕩然無復存者。獨此贈遺一詩在耳。然其捐身急難之義。明經履信之業。猶可想象其萬一。不覺起百載景行之思而係以感慨不歇者矣。先生沒而齋亦不保。來孫興源甫與諸宗重建于故墟。讀書敎子。以嗣修其先業。遂以此詩。遍求和于素所來往。以揚闡其幽光。皆慈孫之所用心焉者。謹以數語。略記顚委于後。俾覽觀者有以考焉。崇禎後再癸未首夏之月。書。
龍蛇日錄跋
公元1703年
象靖每誦鶴峯先生矗石樓中三壯士之句。未嘗不扼腕感欷。想見其爲人。蓋當壬辰之亂。嶺南首刳於兵。先生膺一路招諭之寄。殫誠竭力。卒以身殉國。而趙大笑,李松巖二公。實爲之佐幕。協贊籌畫之助。與爲多焉。先生精忠偉烈。固已載諸國乘家牒。殆人有而戶誦。獨二公密勿之謨。往往沈佚而不大傳於世。好古慕義之士蓋深病焉。今得松巖所爲龍蛇日錄者而讀之。盖記先生臨危制勝之本末。視狀譜所載。尤加詳焉。而二公周旋裨補之烈。間亦附見焉。蓋先生得二公而喜其天贊我。則其知人善任固可知。而二公之擇於所從而不輕以許人。又可見已。嗟乎。晉陽一城。實一路之藩蔽。而其存亡係先生之一身。方其鼎坐揮涕。指長江爲誓。其忘身死國之意。蓋已素定於胷中矣。使天意厭禍。假先生數年。其蕩掃妖氛。廓淸區域。可指日以期。而大勳未集。將星遽隕。是固時運所係。然其招諭義旅。制置方略。以基異日重恢之業者。實自先生發之。而松巖乃於干戈搶攘之餘。隨
事筆錄。備著首末。使百世之下。歷歷如身履而目睹。巖廊石畫之士得以平居覽觀。受用於倉卒危難之際。則是固先生之遺謨餘烈。而松巖所爲辛勤采錄。以嘉惠後人。其功又曷可少哉。抑象靖重有感矣。先生與趙公。旣錫爵賜諡。以褒大其忠節。而松巖以一體同功而獨未蒙酬報之典。豈不貽千載志士之恨哉。禮有死事捍患之祀。若於矗石之下。置數間之祠而並祭三賢。使不死之魂。永有報享。並長江而無竆。則國家報崇之道。士子象賢之義。庶幾兩無所憾。尙義慕節之士。必有以此聞於朝而能施行者。事固有待焉耳。松巖後孫一華一藎等。不敢私是書。方鋟梓以壽其傳。卽慈孫孝子之所用心。而徐矦命瑞實經紀其事。亦可謂知所務矣。是庸並書于後。
克齋申公遺集跋(甲申)
象靖幼則從外大父學。間語當世學者精思明辨。俛焉惟善之從而不間於人己者。未嘗不縷指於東陽克齋申公。亟欲奉杖几以請益於坐隅而未及而公已下世矣。夫以古人尙友於千
載而乃並世而失焉。則三復責沈之文而輒自悼其不幸也。一日。公之季子珹汝獻甫以遺文若干卷示余。且欲有以識諸後。則非其任也。何敢措一言。顧以平日所慕仰悼恨者而得寓目於精神咳唾之所寄。以自慰固陋。則不待親承音旨而所以惠我周行者大矣。而又烏得以無言。嗟乎自夫世敎衰。民不興行。褎衣博帶之士率工聲病慕祿利。沒身而不自返。間而有志焉則又媛姝自悅。得一善以自足而侈然夸於世者皆是也。乃公生長將家。少負氣自豪。若不可以繩墨者。而折節讀書。追古人而與之徒。有以知物理之具於吾心。萬殊之原於一本。而知之未至則無以盡精微之蘊。是以潛思體認。縷析毫分。寧過於密而毋失於汎。深戒夫古人鶻圇籠罩之譏。蓋公之學。資於師友。而以自得爲期。積累涵泳之久。前日所疑晦而未釋與其妨礙而未合者。融通貫徹。以睹夫統宗會元之所極。其或已見有少差。擇理有未精。則舍其平生先入之見而灑然惟新之是圖。非知夫義理之無竆而勇於遷改者。烏足以與此哉。惟是理氣性
情之辨略渾淪而主分開。詳於其所異而不甚言其所同。驟而觀者。或慮其過甚。然延平先生嘗曰。要見一視同仁氣象却不難。須是理會分殊。毫髮不失。方是儒者氣象。朱子亦嘗病世之學者喜合惡離。樂渾全而忌剖析。蓋析之極其精而不亂。然後合之。盡其大而無餘者。可得而言。蠶絲牛毛。初亦何害於海闊天高之氣象哉。惜其圖辨彙言。皆出於隨手屬草。未及完正。固爲後學之憾。然善學者得以究觀焉。亦可以知其用力之苦。造理之深。卓然非世儒之所幾及也。公杜門自樂。超然無求於世。而華問彌章。遐邇信嚮。朝廷蓋再授以官。而東岡之志。確乎不拔。然傷時悼學之意。屢發於哦詠談論之際。方與鄕秀子弟。立學規設講法。將以整頓士趨。以淑諸一方。而公已病不可爲矣。天旣畀公以如是之資而不能少展其萬一。卒老且死於草澤之間。譚天者不能無惑焉。然公之所有。初不以是爲加損。而曠世之士或有得於殘編斷墨之間。以尋其遺緖而自淑焉。公之學。抑不可謂不傳於世矣。謹書諸卷末以竢。
書南淵文會錄後(乙酉)
象靖幼則侍筆硏于外大父。竊聞刊補講錄之義。蓋盡一生精力矣。有功于讀朱書者。不翅如引路點火之易。然顧篇帙浩穰。援引考證之際。間有一二當商議者。而遠邇傳寫。寖以流布。向來先輩蓋爲是懼。亦嘗箚疑貼標而未及卒業。權君士安氏倡率同志。欲有以一番會合而人事又不幸矣。今年夏。象靖因事過泗上。金君雲若氏見屬曰。吾儕且老矣。萬一此事未了。無以藉手而拜先師于地下。盍亦及今圖之。象靖瞿然曰諾。約以七月初吉。會于南淵。余與季弟休文偕兒埦實從之。金君退甫雲若氏皆至。對同校勘。首尾十有八日而訖。雖事同掃塵。儘看儘有。然大抵竭吾輩之力矣。記余少時嘗隨外大父。一到玆寺。寺後小丘。欲置屋以寓鄕關之思。而人事推遷。忽已三十六年矣。乃今重來古寺。俛仰遺躅。童然小樹。猶認當時手澤。而是書之役。適復此地。事有不偶然者矣。嗚呼唏矣。初欲廣邀東坡,南谷諸先輩。相與瀾漫消詳。而天雨水盛。坐成阻闊。世間事十八九不如意。爲可慨
已。臨罷。題名姓。各持一本以歸。屬余略識顚委于後。始終玆事者。吾三四人。其餘諸友。迭往來以相役云。
書與兒埦讀書法後
公元1766年
朱先生讀書之法。見於大全語類諸書。不啻多矣。今最其尤切而要者以貽汝。汝心粗而氣分。讀書老草。所以許多年未得其意味。苟於此體會。得其門路。然後博觀於諸書而會通焉。庶幾良心不放。實理見前。聖賢之心。從此而可尋矣。此前頭大有事在。惟勉之矣。丙戌孟冬之月。晩修下士書。
書贈金子厚洛建至論後
余友金君子厚。志專而貌端。嘗從余遊。讀論語近思。其志若將有爲。旣而從其大人。僦居于襄陽之多仁。懼其離索之久而或怠也。要一言以相警。自顧空疎。何足以及人。爲書洛建至論若干條。以爲朝夕觀玩之助。蓋學莫先於立志存心。而主敬窮理。乃其用工之節度也。苟能循是用力。博極衆理而造夫約焉。其進於道也孰御焉。末後八段泛論爲學用心之道。蓋子厚方應
擧而承家務。易爲其所累。故致丁寧焉。子厚其勉之矣。異日者。將望其眉睫而得其用力與否也。丙戌孟冬之月上澣。湖村病夫書。
魯林書院居接錄小識(丁亥)
公元1649年
書院。卽古者黨庠家塾之遺制也。蓋爲尊賢養士以奬就其才德。自宋明以及本朝。所以眷眷於書院者。其意夫豈徒哉。本院肇建於崇禎己丑。至今蓋百二十年。而事力凋敝。無以資供億。養士設敎之擧。寥寥未有聞焉。今山長李公慨然興歎。旣修葺院宇訖。以其餘力。聚士于傍近村舍。設接試製。首尾僅一旬。會者五十餘人。臨罷。遠近長老多來會。相與謁景賢祠。行庭揖禮。衿佩莘莘。永夕懽讌。甚盛擧也。自今以往。有擧莫廢。視力之贏乏。而疏數其會聚。庶幾有興起作成之漸。然國家取士之法。旣以科擧。今年爲大比。姑從事于此。而古人設院敎士之意則有不在是也。白鹿伊山之規。其節目具在。繼乎此者或以通讀。或以居齋。相與講明先王之道。以爲崇德廣業之地。而餘力從事於科工。成乎大而不害兼攻乎其小。則今日之擧。特
爲之兆耳。其進乎此者。誠不能無望於後人焉。識諸卷末以俟。
書林烈婦傳後
理義本於人心。不以貴賤男女爲豐嗇。然不有典謨之訓。師友之導。無以啓發其固有之天。故忠孝義烈。多在於丈夫而罕聞於女子。多得於士大夫而罕見於下賤。非天之降才或殊也。特所遇之地使然耳。雖然。丈夫與士大夫。迫於事勢。或出於一時勉慕之餘。而乃若女子而又下賤則耳無諷而目不簡。其見聞不越於委巷咫尺之間。而能捐軀殉義。凜然如烈日秋霜。以增夫三綱五典之重。又豈不尤鮮且異哉。余讀龜城林烈婦傳若詩。重有感焉。嗟乎。杞梁之妻。秋胡之婦。古今稱義烈而婦也與之同歸。女也而爲丈夫所難爲。下賤而爲士大夫所難能。非夫理義之無豐嗇者。烏能有是哉。浮屠師志閑。訪余湖上。欲有以一言。余惟諸公之作已盡矣。無容贅焉。獨以理義之根於心者。爲萬世綱常之勸云。
義稧完議跋
稧以義名。非志乎利者也。門內主於恩而今以義合情愛。以維持之可也。而乃以稧會。此其故何也。族屬繁而親愛之情漸殺。門戶分而貧富之形不同。夫以漸殺之情而又拘以不同之形。其遇吉凶慶弔之節。不至於忽忘而不知救。則往往患於窘窶而無以顧。於是而苟無道以處之。則無以廣其爲仁之術。而其異於行路也者幾希矣。此古昔仁人所以惓惓於敦宗卹族之道。而范氏之義田。東萊之宗法。大抵皆是物也。吾家自高王父。卜宅於安。於今已三世四世矣。自夫一人之身。爲功緦袒免之疎而分離布濩無以源源會合。加以水旱饑饉。則又各困窘急而無以自贍於朝暮。嫁娶喪祭。亦往往不及於時矣。玆與一門大小各出若干穀。逐歲收聚。俟稍有贏羨然後以爲吉凶昏喪之助。而以其餘。爲時節會聚之資。蓋所以敦宗合族。恤竆乏敍情素而推廣其爲仁之術。門內小大各自精白一心。持以永久。以底於有成。則豈徒一門之幸。亦有補國家敦化成俗之萬一焉爾。
公元1766年
書周愼齋手墨後(戊子)
我院有士。其心如玉。天其玉汝。申其祿矣。
右一十六字。愼齋周先生之書贈悔堂申先生者也。周先生肇刱白雲。育養多士。遠邇坌集。髦譽如雲。而先生特蒙其奬許則其天資之溫潤近道。亦可想見於辭旨之間矣。從容函丈之際。所以琢磨磋切以成其德器者。必有其方而今無所證嚮焉。然先生卒以孝友成德。令聞亹亹。旣沒而棹楔煒煌。廟享百世。天之所以玉汝而申其祿者。如持左契交符。詎不偉歟。逮于曾玄。多以賢孝聞。胎光趾美。世濟厥休。是則天之申其祿。不獨在其身而施于孫子矣。聞孫弘敎以其父兄之命。褙起作帖。屬余識一言。其用心已勤矣。然以是而謂足以嗣守先烈則未也。須勉力於古人所謂爲仁之本者。修己則玉潤而無玷。持心則執玉而恐墜。以無忝于爲先生之孫。則天之降祿於申氏者殆鄭重焉。姑書于卷端以俟。年月日。先生外後孫韓山李象靖。謹書。(鄭重。漢書註頻煩也。)
題懼翁遺墨
書於六藝居一而可以寫心性之正。參造化之
妙。然非其天資之高學力之至。雖終身游焉而未可以幸而就也。吾州有金翁懼齋者。以書法名於世。宣廟命書進御體十帖。入皇朝。以書得賞賜甚多。而華使之來。取揭額一船而歸。於是翁之名隱然聞天下矣。嗚呼。翁之書法。自成一家。方嚴勁健。神彩圓活。絶無世俗骩靡態。亦可以見用心之正。而非夫得造化之妙。曷足以與於此哉。雖然。翁之所以臻是妙者。亦必有其本矣。其臨池有詩曰。巧匠在心不在學。又曰。勿助長也勿放過。蓋聚精凝神。先有成畫於胷中。然後寓之毫端。以極其變化之無竆。而一在其中。不流於放意取姸之惑則殆近於吾儒持敬之工。非苟然取辦於揮染之末也。矧乎曁子及孫。世濟其美。聯珠疊璧。錯落輝耀。菀然有江左王氏之風焉。斯不亦奇矣哉。其玄孫浮屠存學。懼久而無傳。褙三世遺墨爲一帖。要余識之。夫翁之醉墨戲毫。爭爲人所寶。豈待余言而傳哉。然嘗得於遺老。翁嘗事西厓柳先生於嶺營。先生奇其人。許從所好。卒以小成焉。龍蛇之亂。錄原從勳。其智謀才能必有以過人者而今無
所證嚮焉。獨其發於心畫者。猶可以髣髴其平生。則豈可以小技而忽之哉。學雖習于佛而非其心之所樂者。眷眷於收拾先業。求當世之士而謁其文。思有以壽其傳。其心誠苦而其志誠可悲也。噫。珠藏而澤媚。玉蘊而山輝。異寶之所在。必有鬼神守之。吾知是書之傳。必與天壤俱敝。而與石峯,南牕。幷駕於藝林矣。又烏待余言而傳哉。翁之行蹟。別有家譜。今不載。
書金上舍聖文丹山日記後(己丑)
丹陽山水。爲湖西四郡之一。視毗盧,妙香,九龍淵諸勝。未必過之而或不及焉。然得退陶夫子爲主人。殘山賸水皆被道德之餘光。直與東山,沂水,衡岳,廬阜。幷媺於千載。彼秖爲閒人之游玩。仙翁釋子之窟宅者。抑所遇有幸不幸耳。余少時嘗一躡山門。而適以事牽。怱怱領略而歸。至今蓋三十年而有時發於夢寐也。余友金君聖文。與四三友朋。聯翩步武。首尾若干日。恣意幽討。往往託於聲詩間。以所爲日錄者示余。其風流景色。大略余前所見者。而至其刻畫物態。摹寫化工。蕭散幽靘之趣。瓌奇絶特之觀。各極
其妙。愈出而無竆。始知余前日之觀。殆朱先生所謂昔之未曾游也。獨龜潭一帶。未暇泝沿。是則當讓余一頭。然游山似讀書。難易淺深。自有次第。異日者緩步而徐進焉。當有究竟之日。視余之粗疎涉獵。汎觀而無得者。虛實固有在也。使聖文得少爲足。懣然以玆游自多。不更覓桃源別有之天。則與余之汎濫而無成者。又何以大相遠也。是則在聖文用意如何耳。聖文要余一言。遂書此以歸之。
書權上舍季周游智異錄後
智異山亦名方丈。卽徐福所稱三神山之一。其說固荒唐不可信。然仙翁釋子之所窟宅。高人聞士之所游歷。與太白,毗盧,妙香相甲乙。每誦南冥千仞峯頭冠一玉之句。未嘗不神馳夢遌欲一往遊而不可得。吾友上舍權季周偶挂文網。謫于玆山之下。杖策攜友。恣意登覽。凡靈眞絶特之觀可驚可喜可怪。擧皆收之肺腑。而間嘗筆之於書以示余。使匏繫之蹤。得以資臥遊之興。何其幸也。旣而。季周之大人上舍公。偶以事編于關西之渭原而季周實從之。關西又妙
香之所在也。倘能陪侍杖屨。從容探玩。是天之厄君父子於南徼北塞。乃所以盡天下之觀。以助奇氣而發浩志也。雖然。彼山水之泓崢。特一外物耳。苟悅其外之勝而無與乎吾內。亦玩物喪志而已矣。未見其有益也。吾夫子曰。智者樂水。仁者樂山。其登泰山而小天下。在川上而歎逝者。皆是道也。季周亦旣知其說矣。盍以其厚重不遷者而體吾之仁。周流無滯者而反吾之智。使仁智實體。渾然於胷中。則動靜云爲。莫非山水之妙用而無待於外求也。然所以體夫仁智則亦有道焉。探索致思。如掘泉之深。積累進步。如爲山之力。漸涵浸漬。迤邐踐歷。勿臨深以爲高。到峻處而莫休。至於工夫造極。地位儘高。則所謂小天下而純亦不已者。可階而進焉。惟季周勉乎哉。
題金文若(象河)朱書節要後
聞韶金君文若甫與余同里閈。自少游而懽。文若淸修寡慾。酷愛書籍。平生所手寫。僅數十卷。皆精妙雅健。絶無世俗骩靡態。晩而寫節要書。其用工尤深。嘗要余涴其面。知余之不能書而
有是請者。以少而親也。旣而。文若病未及受用是書而忽焉以沒。每念之。未嘗不悽然而悲也。一日。其弟季涵甫袖是書。屬余識其後。余未能卽應而請益勤。嗟乎。知余之不能文而有是請者。以思其兄而及其友也。文若有子秀而文。季涵盍思所以交勉。使未及受用於當時者。相與食效於今日。乃所以承父兄貽謨之意。若徒愛玩而寶蓄之而已。則與買櫝而還珠者。相去無幾寸矣。諸君勉乎哉。
書從弟世文(宗靖)禮記後
仁弟世文手寫禮記一部。積幾年而成。其用功已勤。而欲以是遺其子孫。以替籝金之寶。其用心又遠矣。糚旣成。要余題其面。余謂之曰。書之而侈于案。不若體會於心之要。藏之以遺子孫。不若受用於身之急。苟從事於曲禮少儀內則諸篇。以立其本而推以盡夫三千三百之儀。則所謂大禮與天地同其節者。可庶幾焉。此則吾與世文所共勉也。
穌齋集附錄追刊跋(辛卯)
嗚呼。我暗室先生資挺穎悟。學務篤實。其蘊之
爲德行。發之爲事業者。固已著之文集。迨家有而戶誦矣。獨逸詩數首。見漏於剞劂。賜祭文神道碑銘。在文集旣成之後。以故亦不載。蓋久擬追刻。迄于今未就。迺者多士齊議。推士人鄭博模,呂欽,黃瑞煕幹其事。凡若干日而成。夫崑山之玉。九苞之羽。雖殘片敗毫。猶爲人所寶。矧先生咳唾之餘乎。穆陵之世。主明臣良。可謂千載一時。而不幸際遇靡終。隱卒崇終之典。不克擧於當時。神孫嗣服。追念耈造。贈諡錫祭。褒予有加。自非遺忠餘烈有以啓佑天衷。豈能感激於曠世之後哉。麗牲之銘。摸擬德媺。極仁敬忠正之實。後之求先生者。亦當於此而得之矣。合幷付刊。用補元集之闕。前輩之所未遑者而獲成於百年之久。豈非斯文之幸會也與。略記顚委于後。俾異日有考焉。
鶴沙行狀後識
公元1606年
先生行狀。成於八十年之後。掇拾遺文。間或有闕誤。蓋萬曆丙午。先生始請業于西厓先生。翼年而遭山頹之痛。雖未得久被導誘之化。而發端啓要。已肇於此矣。癸丑。拜旅軒先生。癸亥。
拜愚伏先生。蓋先生遊於三先生之門。而於旅軒實專且久。故狀中據以爲言。至末段並擧三先生。使讀者未知其從遊之先後。歲年之蚤晩。玆實淵源授受之所繫。略識其顚委于後。以補狀文之闕。至於履歷。亦多失其次第。不敢移動成文。具載于年譜。覽者宜詳之。
公元1766年
甁窩遺集跋(壬辰)
天下之理。有本有末。而君子之學。有體有用。本末該而體用具。然後方可謂儒者之大全。若使耽靜而厭動。徇外而略夫內。則拘儒枯槁之見。俗士功利之流耳。何足以語夫君子全體之學哉。近世甁窩先生李公。稟聰明之性。負豪邁之才。自穉少時。發言處事。已有以過人者。而釋褐筮仕。歷典州郡。所至輒著聲績。奬忠孝崇禮敎。恤饑荒御冦盜。毁撤淫祀。修繕城堡。凡設施措畫。皆爲經遠久大之規。不屑屑於往跡而能合乎古人之意。一時賢士大夫翕然見推以有用之才。然公豈無所本哉。公探究性理。枕胙經籍。自天文地誌禮樂書數。以至幽經僻書稗史小說。靡不淹貫洞曉。而尤用工於彝倫親切之地。
吉凶有家之體。以一心而涵萬象之夥。以一身而擔天畀之重。規橅廣大而力量悠遠。夫旣有是本以爲體。則其見於事而爲用者。譬如綱擧而目張。根培而枝達。豈若拘儒俗士媛姝自說而區區於一隅者哉。嗟夫。使公周旋經幄而備論思之職。端委廟堂而任經綸之責。得以展布其所蘊。則見於施爲運用者。必不以漢唐之智力把持者自居。而乃其跡不能一日安於朝廷。棲遲簿書朱墨之間。而公之志。已浩然於城皋潁水矣。蓋所抱者大則不諧於俗。自任者重則不輕於用。宜其齟齬而見躓於世。然使公幸而翺翔華顯。未必能盡其所志。而自放於荒閒寂寞之濱。隱約婆娑。得以肆力於硏究完養之工而發揮論著。以嘉惠後學。則天之所以厄公者。其意固有在。而公之不以此而易彼也較然矣。又何恨哉。其孫晩松氏以遺集七冊。將繡梓以廣其傳。屬不佞一言以識其後。自惟晩生未及供灑掃於門。竊幸託名其間。以寓執鞭之慕。遂不辭而爲之說。後之覽者有得於是集。知愚言之不妄矣。
石川文會錄小識
洪範衍義。我存葛二先生所編輯。經綸大法具焉。實宇宙不刊之書。而篇帙浩穰。不能無待於勘正。前後蓋三易本矣。冷泉內兄晩翁天牖屢有書。俾相筆硏之役。諾而未能行。今年春。始赴約。與亘甫對討。十有三日而訖。事同掃塵。儘看儘有。然大抵竭吾輩之力矣。嶺外內聞風會者凡若干人。非先生之子孫族姓。則乃其門生子弟。亦可見遺澤之在人者愈久而未沫也。石川書堂纔成而適有是會。事有不偶然者。而天牖獨不可見矣。俯仰感欷。爲之一涕。臨罷。冷泉公俾余留一言。備異日故事。
書籠巖先生傳後
籠巖先生傳者。月汀尹公之所著也。先生去國遠遯。泯其名迹。不欲自見於世。而乃尹公爲之立傳而揄揚之。無或與先生之本意盭與。昔泰伯毁形離親。自竄於蠻夷。使民無得以稱焉。而孔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由聖人一言而泰伯之名著焉。庸何傷於泰伯之志乎。尹公之志。亦若此而已矣。嗟夫荊蠻一區。邈在中國之
南陲。而泰伯居之於前。以成其志。先生又寓之於後。以遂其節。上下數千載之間。扶持宇宙之棟梁。使人紀賴以不墜。則雖迹殊事異。而其所守之苦。所立之大。未始有不同也。後世有聖人者作。安知不以至德幷稱也與。抑荷潭金尙書時讓。致疑於先生事。頗不信此傳。噫。先生旣沒其迹而子孫迫於時義。亦不敢明言顯誦。以故久而始著。然朴龍巖張旅軒崔訒齋李蒼石諸賢。生於其鄕。去古未遠。而一辭稱揚。立廟而腏享焉。荷潭一語。又何足以病先生哉。先生遠孫復亨。懼尹公手筆久而蠧毁。褙成一帖。永爲家傳之寶。間以示余。捧玩之餘。敬題一語于後以歸之。
朴龍巖集跋
自夫洛建諸賢發揮經傳。倡明道義。以開示學者。入德之方。昭如日星之明。然未得進修之路徑。則易致走作之失。不有師友之刮摩。則或招窾啓之譏。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而有過不及之弊也。龍巖先生朴公。以拔俗之才。勵刻苦之功。少師朴松堂先生。得聞君子爲學之大方。晩
而與退陶先生。往復論辨。以極其義理之趣。蓋先生之學。本諸彝倫而充之以深造自得之功。擊蒙有編而開竆理居敬之門。心學有論而明操存涵養之要。斯固洛建門下單傳密付之旨。而乃抽關啓鍵。以爲安身立命之地。非復資質之美造詣之精。烏能泝洄於千載之下而有得焉哉。先生不以其所得自有。而從明師良友。相與琢磨偲切。服習踐履。以盡其平生之力。退陶蓋嘗銘其墓。深歎其學問之篤。師友之賢。後之有志於學而關門獨坐。以幸其自得者。聞先生之遺風而寧不爲之苶然而沮。惕然而奮者乎。先生不喜著述。只有詩文若干編。而皆陶寫性靈。發明道要。不但爲空言而已。而案上一圖。日省要語。尤見其反己內省動靜交養之工。蓋日用之間。勿忘其所事而有終身亹亹者矣。間者。聞孫等懼夫遺文之散佚無傳。託於鳴皋鄭承宣公。釐爲五卷二冊。其景行錄三矦傳衛生方諸書。猶未成定本。分爲別集。以附元集之後。其去取亦精審矣。以象靖亦嘗與聞先生之風者。強責以卷尾之題。不敏何足以當是寄。第讀其
心學諸篇而喟然有生晩之歎。竊幸託名其間。聊識一言于後。
武夷九曲圖跋
越中山水。意思不能深遠。而尙論之士推武夷爲三十六洞天之一。何哉。夫山水不能自奇而必待人而勝。如魯東山農山。特一尋常崢嶸耳。一經夫子之游。遂顯名於天下。矧乎武夷一區。固爲東南奇偉秀絶之勝。而得朱先生爲主人。環一山幾曲之內。凡一水一石一草一木。擧爲玩理造道之具。仁智動靜之機。化育流行之妙。洋洋於几席杖履之間。則先生晩歲靜養之工。蓋得是山而尤專。而向使玆山者。不遇先生。直與天台,鴈蕩,香爐三峽之勝。較高絜大於仙翁騷子之手而止。始知山水亦有幸不幸焉耳。先生旣有詩若序。後世因采摭爲誌。而好事者遂託之繪素。以傳於世。大約有數本。然詳略旣異。間多舛誤。好古之士蓋深病之。永嘉上舍權丈仲容氏夙有山水之癖。嘗得是圖而刪繁補缺。儹那裁成。前後易五六紙。其經畫排鋪。愈熟而愈精。故其最後者尤善。其用心已勤矣。然非夫
先生之德之風。烏能感人若是之深。而上舍公之圖。不于天台鴈蕩三峽而獨眷眷於玆山。如此則其所尙。又可知已。嗟夫。東海之去南閩。萬有餘里。今去先生之世。六百有餘歲。而披圖按本。指點摩挲。怳若身操几杖於隱屛石塢之次而親承其謦欬。則其所得不旣深矣乎。公嘗贈余一本。旣用以侈屋壁矣。一日。命余識一言。以詔其子孫。余惟玆山。固先生之樂之所寓。然欲尋其樂處。當求其所樂者何事。先生之言見於書者。固爲人之日用飮食矣。誠玩索深味。實體而精進焉。其宮牆之美。堂室之奧。有所嚮往而跂及。然後先生之樂。庶乎可以髣髴焉。於是而按圖徐玩。必有心融神會而不自知者。其所得又不更深矣乎。是爲識。
平城世稿跋
記曰。先祖有媺而不傳。不仁也。傳曰。遠者人之所易忘也而能追之。厚之道也。若平城金君克夫所爲世稿者。豈非有得於仁厚之道者與。平城之世。肇自勝國。科聲宦業。赫世蟬聯。至沙月公。以節齋懿親。不能翺翔淸顯。然嘗被己卯賢
良薦。訥齋,四談諸公。世濟厥美。以垂裕後昆。世之譚文獻舊家者咸歸焉。克夫以先公之命。搜集逸稿。就徵士訥翁李公勘校爲二冊。續取近代遺文爲一冊。而以傍祖文字附焉。以成一家之書。天球弘璧。錯落卷中。學行節義文章。彪炳焜耀。相傳數百歲不絶。何其偉與。史稱東萊呂氏爲八代文獻。夫以中原之大。文物之盛。僅有此數。而今僻處左海。追古人於千載之上而與之幷。斯不亦難乎哉。抑未知呂家子孫能收集文字。世世無失。如今日否。其同不同。未可知也。克夫豈弟修謹。克世其家。而有子景霖字澤世。穎悟天出。如祥麟威鳳。人皆期以瑞世資。而不幸九歲而圽。所著詩文。盡隨入土中。只有若干篇。辭氣冲澹。意趣悠遠。不徒詞采之工神思之逸而已。是宜附之篇後。以壽其傳。未知克夫以爲然否。
書金敬甫(相寅)家藏東國名賢事蹟後
右退陶先生手書東國名賢事蹟者也。先生講學明道之暇。有時玩心於書藝。字畫端雅。格力遒健。一時門人弟子得其一字片紙。視若天球
弘璧。如此篇者。隨手箚錄。以資觀省。往往雜以行草。而其形於心畫者。亦見其專一謹嚴。怳若親侍燕閒而獲瞻其濡毫行墨之時也。况是篇也。前賢行事之蹟。皆可爲後學之師法。而先生虛心求善尊嚮前輩之意。亦隱然自見於筆法之外。覽者不可徒玩其字畫之工而已也。豐山金君敬甫得是篇。補貼糚䌙。袖而示余。要一言識其後。捧玩之餘。敬志其所感於心者而歸之。
芝山續集跋
退陶夫子倡道東南。樂育英才。成德達材之士鬱然爲儒林之表。邦國之楨。厥惟盛哉。芝山曹先生以穎悟之才。勵刻苦之志。早歲登門。得聞君子之道而盡心焉。硏究鑽覈。體驗履踐。蓋無日而非學者。及其充積發越而見諸用。則素位行患而絶怨尤之萌。倡義糾旅而急邦家之難。其隨才設敎及人成物之效。藹然被於西南。朝廷方且嚮用。而先生已歸臥於潁水芝岑之間矣。杜門靜處。潛心大業。家禮有考證。質疑有攷誤。其闡明奧義羽翼斯文之功。又曷可少哉。門人弟子旣鋟諸梓。與詩文若干卷。並行於世。
而其零文逸語。尙多散佚。易象推說。大學問答。僅存於塵蠧爛斷之餘。先生五世孫善迪極意搜輯。粗成篇帙。其孤德臣。思追先志。更加編騭。別爲年譜。以著其出處履歷與夫言行之詳。先生之始終。大略備矣。竊惟先生未嘗以著述自居。此數篇者。皆出於隨手箚錄。未經勘定。然荏䒣數百年。漸就湮沒而無傳焉。則豈不爲後學千載之憾哉。惟在後之觀者深玩而善讀之如何耳。德臣氏以象靖與聞先生之風而悅之者。使一言以記其顚趾。遂不敢辭。
題鄭幼觀(瀾)楓岳圖後
幼觀好遊入京師。得金剛一圖。袖而示余。余謂金剛全體皆骨。如削玉鏤冰。今乃黝然而黑。豈所謂京洛緇塵染素衣者與。論畫當觀用意深處。論山水當觀造化呈露處。惟得於驪黃牝牡之外。方可語相馬耳。雖然。物物含一理。眼前庭草盆魚。無非天機活物。苟契此理。不必金剛爲會心處也。幼觀行五千餘里。飽飫山水。自此息心。止遊黃卷中。尋仁智實樂。當有更進一步者矣。幼觀能肯聽老生常談否。
書與柳天瑞十六言帖後(丙申)
立志居敬。致知力行。剛健中正。含弘光大。
柳君天瑞從余遊。志專而功深。一日。以數紙要余書古今格言。以佩服終身。余昧於學而拙於書。何足以及此。顧其意甚懇。遂書此以與之。蓋以立志居敬爲基本田地。而竆理以致其知。力行以踐其實。則造德凝道之方。盡於是矣。熟玩於聖賢之書而充廣焉。持之以悠久。懋之以篤厚。則其進也將孰御焉。剛健以下八字。卽乾坤之德。能體此以成其德。則無負於天地降衷之性。而亦天瑞分上變化氣質之道。故特致意焉。不以書拙而忽之則幸也。
題寒水亭同會錄後
甲子秋。余因事入春陽。時訥翁江左二丈適徠臨寒水亭。士安,士兢,平卿諸友皆無恙。入而考德問業。退與懽呼笑噱。醉酒歌詩。意氣偉然。何其盛也。今年秋。復入春陽。與姊兄登斯亭。屈指歲月。俯仰感欷。向時人物之盛。寥然無復存者。而獨溪山風物依然故在耳。李寢郞景休聞余至。惠然肯顧。冠童會者僅十數人。試藝考業。留
數日而罷。甚可樂也。咸謂玆會不可無識。屬余題名姓。略記數語于後。爲他日故事。
敬書外高王母張貞夫人與存齋先生手書後
右我外高王母貞夫人張氏與存齋先生手書而以先生答書附焉。夫人婉淑貞靜。備有四德。律身以內則女戒之敎。以文藝非婦人所宜。絶不肯留意。而存齋適病渴。夫人以諺書不見信。故手書此以與之。其憂疾之慮。勉學之意。爛然於一紙。先生恪受庭訓。愼疾勔學。卒以成大儒。閨門義方之敎。蓋古今所罕聞也。先生玄孫宇泰懼其久而弊壞。褙起成帖。屬象靖一言識其後。昔二程夫子之母矦氏賢而有德。好文而不爲辭章。敎二子有法。遂成大賢。今夫人之德。旣並媺於矦氏。而存齋與其弟南岳先生。俱以道學顯世。且以河南伯叔見稱。事有歷千載而如一轍。斯不亦奇矣哉。諸君毋徒古蹟之爲寶。而以先生之所以學者禔其身。斯其爲孝也大矣。諸君勉之矣。年月日。外玄孫具官韓山李象靖。拜手敬書。
延平答問續錄識
延平先生躳聖學之蘊而不自著述。其微言妙義。僅見於朱子所編答問之書。後人又采先生之言與夫朱子之書。著爲後錄補錄。亦旣詳且悉矣。然柘軒三詩。見於濂洛風雅而不見收。語類大全諸書。亦多有可采者。夫先生一言一句。莫非妙道精義之所寓。豈可以零碎斷爛非大義所係而不之取乎。少讀是書。輒隨手箚錄。得若干條。附于補錄之後。爲續錄云。韓山李象靖謹識。
書與阿孫永運三字訓後
阿孫達行持一冊要余書。爲書古人格言以畀之。皆汝對證之良劑。朝夕誦習。少有以變其飛揚躁擾之氣。將來猶有望也。不然。此紙爲空言。不如覆瓿也。達乎念之哉。丙申日長至。乃祖書。
敬書退陶先生手書白鹿洞規敬齋箴二圖後
退陶先生挺純粹之資。躳聖賢之學。眞知實踐。道成德尊。平日論著諸書。莫非妙道精義之發。而晩年作爲十圖。進御丹扆。帝王端本出治
公元1778年
之法。學者明體適用之方。大抵具載於其中。規模廣大而階級分明。儘吾家單傳密付之要訣也。先生九世孫有晦景容。以白鹿洞規敬齋箴示象靖曰。先祖嘗手書十圖而今亡其八矣。障子歲久而弊。將改而新之。盍惠以一言以識其顚委。象靖竊惟十圖全而後學之始終具焉。而今所存僅占其二。爲可惜已。然卽此二圖而明倫修己之道。成始成終之工在焉。苟能潛玩實體而有得焉。則學之大端。固不外乎此。又推類而及於八圖。則其規模階級。可次第而盡之矣。矧景容親爲先生之後。捧玩手澤。寧不有一脈之相感乎。毋徒愛其字畫之妙。而思有以求先生之學。俛焉日有孶孶。則終必有至焉。其爲孝也大矣。景容勉乎哉。戊戌四月上浣。後學韓山李象靖敬書。
書黃亨甫寢屛
平生少年日。分手易前期。及此同衰暮。非復別離時。勿言一尊酒。明日難重持。夢中不識路。何以慰相思。
黃君亨甫與余爲姨兄弟。遊從且五十年。始者
一年率一再見。旣而。四三年或五六年一見。又久則十年僅一見矣。自玆以往。年益老衰益甚。十年一見。其又可蘄邪。一日。亨甫遺以八幅紙曰。願得一札以寓暮境懷思也。余感其意。遂書贈沈隱矦詩。昔晦翁之別李季章。陶叟之送李龜巖。皆用此詩。其所感者深矣。吾輩何敢窺古人心事。特取同衰暮三字。爲眼前光景耳。亨甫試於閒居無事。或枕上睡覺。目寓而手摩挲。其必有感懷又別者矣。時余年六十有九。亨甫少余一歲。黃豕農緯耒節。韓山李景文甫書。
恭書鄕校所藏宣賜詩經小櫃下
公元1746年
安東州序有舊藏。大明皇帝所賜襴衫帽子。往歲丙寅。英宗大王臨御經筵。因記注官權萬所白。亟命取覽。使倣其制。爲進士冠服。而宣賜三經幷諺解。特題短律。以示眷眷鄒魯之意。噫。中原陸沈。文物蕩然。而獨此衣冠舊制。幸存於海外小邑。聖上之賜詩頒經。蓋所以寓匪風下泉之感。而其眷顧儒士之餘光。燁然盈溢於一方。士之遊是校者敢不夙夜勉勵。以毋負聖意之萬一哉。己亥秋。前承旨臣
尹公師國出知本縣。奉玩先王手澤。不勝弓劒之痛。歎其藏襲不嚴。多致損汚。遂亟加修補。具小櫃備鎖鑰。謹其啓閉。以傳於永久。其仰體聖心尊閣經卷之意。不可不使後人知也。月日。具位臣李象靖。拜手稽首敬書。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