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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石册十三 第 x 页
燕石册十三
[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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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物并育天地间。得气有正偏通塞。理亦随之。故物不能如人之粹然。然其偏且塞之中。自有一点明处。往往著奇异之迹。如我东善山之义牛狗是已。以吾所闻。湖南之南原。亦有义狗焉。吁何其灵也。杨公应恒妻洪氏。士人梓之女。而南原其居也。洪氏尝畜一狗。长腰短股。双耳竦尖。投之肉却不噬。盖异于类也。洪氏既嫁之逾年。家人以其狗归。时适昏黑。众妇女方在堂喧笑。狗乍聆洪氏之音。跃然以前。自是日宿其寝外不去也。一日。公远出。留两童弟守舍。两童深夜读书。埘鸡忽拍翼而惊号。亟拓户视之。狗直攫牝鸡。伎伎然去。两童遂蹴而夺之。莫究其由。俄而女使报以洪氏夙抱疾。重发几殆矣。问何药以已之。曰。例用牝鸡汁救其急耳。于是两童始大惊异之。即以狗所攫者。烹而进之。疾遂复。后数年。洪氏死。狗不食而哀嗥。迨敛而棺也。狗拄颐于阈。默观其始终。既殡。撞首叫擗。穷日夜不止。已而气尽而毙。吁何其灵也。盖闻洪氏有至行。始归将祀。其姑家有孕畜。避诸邻而乳焉。乡里咸奇之。若是狗之为主而殉者。亦其平日淑德有以相感而然欤。然非所得乎天者。别占其一段灵明。则亦安能及此哉。于斯益可见性之善。人物一原。而谓物之不与乎五常者。吾不之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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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事绝异不可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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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岁夫人。阳川许荪之女。平山申永锡之妻也。以其寿百有三岁。世称百岁夫人云。夫人有弟曰琮,琛。姊弟下上。其宅在城西北。以两家为时著姓。国人仍号为申许衕。即今之社稷衕也。夫人性渊德方。识虑弘远。子援幼服义方。蔚有俊声。大为流辈所推。而安平大君。尤爱重焉。安平尝约同志。为文酒会。援见邀将往。夫人辄不悦曰。吾儿雅不喜徵逐。今乃与彼游耶。可止之。援告约牢。夫人曰。往且毋迟。吾坐而待也。援行未至。旧病暴发。止道傍舍疗治之。时安平引客充堂。正须援。问知其中病状。一座恨之。援疾已还。夫人曰。昔疾幸耳。自古宗英。结客取时名。孰能保其终者。此吾之不乐汝赴也。是会也。 世祖大王间使侦之。至癸酉丙子中。与会者殆尽戮。惟援不及。盖 世祖养德潜邸。以安平负才广交游。常内不平。然当是时。事几未兆。危疑未萌。而夫人独先见如此。夫人素严。琮,琛事夫人如母。其出入。辄历候夫人。不以寒暑风雨昏晓而或废也。会 成宗大王赐尹妃死。琛职当监刑。方颠倒趍命。谢不得入。夫人怒。走人责之曰。虽赴召忙。敢虚过我。琛不得已入见夫人。夫人命之坐。故不言。琛请起。又不应。时召命三四至。徒隶之催迫。相踵也。夫人犹不之遣。俄而。吏白公以不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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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曰。虑于未形。规于未兆。此须眉丈夫之所难。况以闺房而能之乎。易曰知来者逆。逆则易流于不经。若夫人者。只是相时量势。以见而知其隐耳。故其事固神矣。而在理亦当如此。是其渊哲之识。正大之见。求之旷世。岂易觏哉。宜乎其垂裕后昆。播美彤管。以诏无穷也已。
(卓识)
(综错如范蔚宗)
(若如夫人者千古独觉)
(终是题好则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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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末者。固城县人也。万历壬辰。岛夷入寇。末举义兵讨之。所斩获甚众。 朝廷特授星州牧使。未几而卒。功烈不大显。末身长八尺。手过膝。怒髯上冲。如猬毛之磔。贼畏之如神。威名与郭再佑并称云。有本州观风案及南丞相九万记。可考也。后百四十六年。为今 上丁巳。太常郎郑锡儒时未第。偶宿州馆。夜半起如厕。四顾阒然。皎月正中。遂上支颐轩。负手逍遥。忽有人乌帽绛袍。自竹林出。以揖曰。欲知我为谁耶。本州观风案。有诸末者。我其人也。昔在龙蛇之乱。仗尺剑起民间。所向无前。如熊海斫营鼎津迎敌。其事固卓荦殊绝。而不幸阏而不遂。并与其所成就而无以表见于世。吾其如天何哉。遂长吁慷慨。出匣中剑。闪烁有光。手以语曰。曾斩一倭酋。血犹在也。既又吟一诗云。山长云共去。天迥月同孤。寂寞星山馆。幽魂有也无。又言漆原之某山。是我藏也。愿毋忘。语竟。不知所之。越五年辛酉。漆原县监鱼史绩。晨起理事。吏退庭空。有兀然立于前者。怪问之。言曰。我县之龟山人也。临难仗义。功高不赏。有一区宅。今为武人所夺。于法当理。史绩听其言。度其人为鬼。乃曰有文验可听。其人曰。少须臾当知之。因忽不见。俄而。门吏白按使为治诸牧使墓。且侑以文。即送褊裨来矣。史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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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曰。有非常之功而不少槩见于世。有功烈等而或显或晦者。皆天也。古今抱斯恨者何限。其死也顾冥然无知。今诸末则其一段烈气。消磨不得。出没乎云阴月夕。能赴愬于人。以泄其幽蕴。封植其坟墓。俾后之人。知东国有诸牧使者。推死可以知其生矣。奇哉。
(姓名绝奇)
(森阴)
(精气结而不散)
(迹奇文亦奇)
(王世基夜弹步虚辞尝有风气泠然灯影倏翕自明自灭云墅鹤夜窗一读诸末传孤绝四邻烛焰忽成紫虹摇荡不定风来肃然窗棂鸣戛余亦悄然而恐掩卷而眠也朝起雪上虎蹄如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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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州在极南海中。去王都二千里。其俗椎陋无文。绳笠狗裘皮袜。啁啾膻荤。有岛夷之风。其始不葬其亲。或投之水火。贞武公奇虔为牧。乃教以棺椁敛葬之法。葬其亲。自虔始。民惑于神怪。州有大蟒据石窟。能作风雨。自官籍民女年十五岁者。洗沐置窟前。作乐而祷。蟒即噬以入。春秋以为常。通判徐怜。至期募力士操斧立左右。蟒出乃殪之。妖孽遂息。故时选任长吏。宣 上德教。稍稍向化。而旧染污俗。犹在也。民俭啬。力田畜渔采。仰机利而食。后来长民者。多利善马海蠃文木之类。侵渔无节。其民益懻忮狙诈。逆孥豪猾无赖罪徙不释者。共济其恶。习俗日益偷薄。州男少女多。虽贱微。必畜二三妾。耘穫樵苏力役之事。皆女为之。一失其意。弃之如遗。女无固志。故相与踰墙穿穴。为淫奔无难也。然其中往往有节烈之女。能不受变于俗而独尽天性。岂不诚卓卓尤异乎哉。以予所闻见。二金氏,吴氏,高所乐,海贞。最著于近世云。
金海金氏。晋山姜应周妻也。中世逃难入海。仍为济州人。金年十七。归应周。事舅姑与夫孝顺。亲邻咸称之。未踰年。应周死。金日夜哭擗。水浆不入口。其父泣谓曰。疑汝有娠。若男子也。汝夫之灵不馁。奈之何径折其生。金感悟。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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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军威人。父道慎。母姜氏。年二十一。归晋山姜渭辅。翌年癸酉。其夫死。吴已有决志。而为其母在堂。犹不忍也。夫既殡。归见其母。母泣谕以义。吴外若唯唯。而每蓬首垢面。倚北牖下。凝望涕泣。盖夫殡在县北也。母察其意。防之甚严。一日。吴晓起。言梦见良人。有慰勉语。顾谓其兄曰。夫家贫。吾死恐无以反葬也。其兄曰。毋枉劳心。藉使不幸。吾母子在。忍孤汝同穴之愿。吴曰。然则幸耳。遂沐浴更衣。笑语食饮如常。母意稍解。偶少出归。则门闭。吴已自经于室中矣。邻里皆惊聚观。为之泣下。
金海金氏。南彩之女。光州金昌银之妻也。戊申。其夫病㞃。金斋沐祷天。愿以身代。三日夜不懈。夫竟死。金扶尸号哭。绝而苏者屡。暨成殡。哭抚其四岁子曰。吾已矣。愿汝长成。不绝乃父之祀也。遂入寝室。其姑讶其不出。往视之。金倚壁立如株。颈一条绳。其绝久矣。时年二十四。
高所乐者。孝子朴继昆婢也。生而发髼松。俚称髼松者。为高所乐。故名云。继昆有女早寡。守节自誓。婢供其洒扫。日夜不去侧。年既长。主将择夫而嫁之。婢辞曰。吾常侍主。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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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名海贞。土官世隆孽女也。姜长身有胆干。自幼以健妇称。为州吏金顺河妻。未几夫死。姜尽哀终三年。州中荡子慕其声多诱之。媒者日踵门。姜欲立防以制暴。佯诺于一恶少年。及期而至。姜明烛谕以礼防。少年不听。欲胁之。姜怒骂曰。尔乃禽兽不若也。于是持大挺击之。少年不敢抗。亡去。自是窥觊者息焉。姜力治生致其畜。藏衣食苟完而已。出其馀。以周宗族闾里之穷者。于诸嫡亲。恩谊笃至。夫有外妇所生子。字育如己出。中年学谚书。书小学解。朝夕诵习。持身益严。外舍有客。姜从户外窃听。语及农桑文字。则喜为酒食以供之。或为博奕杂戏。论人善恶长短官政得失者。辄高声叱斥。不令须臾留也。年六十九而死。其葬也。四邻来观者哭之。哀如亲戚焉。
赞曰。人之为善。不惟其性。亦习之使然耳。蕞尔一弹丸。妇女婢贱之愚无知者。何曾闻诗书礼乐之教乎。然而节烈如彼其卓然。信乎天畀之衷。不以遐迩贵贱而殊也。然女之贞者。一朝感奋。决性命于仓卒之顷者。古亦多矣。若金氏吴氏之从容处死。其苦节精义。虽读书君子。亡以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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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石册十三
[明义录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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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谨按。皇天 祖宗。眷佑我邦家。笃生 圣哲。以主匕鬯。历险履艰而 睿德弥光。动心忍性而大任斯降。方其继序之际。凶徒潜伺。祸机莫测。历选前史。至危且艰。未有若此时也。然而四门不扃。中外晏然。百姓但知如丧之痛。宗社益巩泰磐之势。是何为而然也。惟我 先大王。以至慈至明之德。乃于 玉候沉笃之中。维怀永图。亟决大策。命摄机务。授受光明。有以早系人心。逆折奸萌。使朵颐徘徊之徒。卒莫售其计焉。 国家之得有今日。何莫非我 殿下克绍之烈。 先大王先事之谟。而一宫僚翊 储存社之功。岂不愈益炳烺乎哉。惟彼沮戏听政危动 贰极之逆。至是而尤无所逃其诛矣。噫嘻可胜痛哉。
臣等谨按。相简之为逆也。其情最巧慝而阴秘。渠本贼边人。性狡谄善容饰。以恒烈名家子也。欲得其重结为死友。且就附时论而托儒名者。为之依归。以沽誉侪流间。欲掩夫一世耳目。然若其为凶徒之腹心爪牙。以与 储宫为敌而转辗猜激。终归于极恶大逆而后已者。其情不难知也。夫 储宫。贰君也。为人臣者。敢以大北之说。胁之 前席。使不得不扶洪氏。而又不得不杀攻洪氏者。则是盖以洪氏之成败。为渠性命关头。故肆然闯发。不暇顾其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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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谨按。自古贵戚权倖。不欲一日无私人乎其君之侧。盖为伺其奥也。抵其隙也。防其患也。今此七十馀人。即厚麟诸贼之私人也。噫。彼诸贼。布植此辈于禁密之地。内觇外煽。诪张诳惑。以蔽 令闻。以售阴图者。皆此辈为之侦也。夫诸贼。贵戚也。其言易信于外朝。此辈。掖属也。其势易诬于闾巷。其表里相和。以为上下俱惑之计者。诚亦巧且凶矣。乃者贼党始锄。馀丑并除。 宫闱肃清。威明赫然。猗欤盛矣。而向日诸贼之寔繁其徒。排布之广。机谋之密。从可知已。至今追思。宁不懔然。
臣等谨按。麟汉之眼无 储君。所由来渐矣。贵戚之于国家。志得则易纵其欲。势逼则易逞其凶。颛擅之凤。跋扈之冀。古亦有之。而岂有若麟汉者哉。盖洪氏。地近而任专。心无所顾畏。至使朝士大夫。皆欲出乎其门。黜陟与夺。皆欲归其掌握。以驱使一世者。自是伎俩。而麟汉继其兄而作相。性猾滥且无识。其地处则实藉其兄。其威权则欲专乎己。以至骨肉之间。猜克争夺。则其所移之以事君者。可知也。大抵渠辈之凭恃作用者。以外戚也。则度以常情。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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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石册十三 第 271H 页

臣等谨按。泰渊。特一跗注之贱也。以狡黠之性。习狐媚之术。狎附厚麟。作为腹心。则凡厚麟圈柙中人。皆其死党。而于养厚则直是异身而同肠。时人至谓之文武尹。每厚麟养厚聚首议事。泰渊未尝不在其间也。时泰渊方掌御营兵。每夜骑驴屏驺。出没戚里禁脔之家。踪迹诡秘。人莫能测。则厚麟辈凶谋阴计。泰渊实为其机牙。至如恒简诸贼之于厚麟也。其怂恿绍介。如妪诲淫。如隶传命者。皆泰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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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谨按。律条。凡大逆。戮及孥。独妻妾隶而弗辟者。以女弱无所预也。夫女子而躬犯弑逆。致之市朝者。古今惟霍显一人。而显贵戚也。依禁密结乳医。因其势以逞其凶耳。至若以朝廷命妇而内作诅咒。外募刺客。肆为罔测之图者。岂有若孝任者哉。噫。孝任。以其家则麟汉外族也。以其夫则述海也。其子则相范也。其夫之兄弟则趾缵也。其夫之兄弟之子则简吉格也。一门枭獍。肠肚相贯。凡其怨 上之心。凶国之谋。密相付受。指天画地。便作家庭间茶饭。故虽以妇女之柔弱。习熟渐染。谓 君父可雠。谓 天日可射。至为此穷凶极恶之举。奚特其天赋之妖慝而然哉。嗟乎。人心久陷。乱逆层出。始自戚联贵近。以及世族巨室。辗转滋蔓。甚至于妇女为逆首。噫。世变至此极矣。
燕石册十三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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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易传曰。夫以一人之身。临乎天下之广。若区区自任。岂能周于万事。故自任其知者。适足为不知。惟能取天下之善。任天下之聪明。则无所不周。其知大矣。
臣窃惟三代以后号为英雄豪杰之君者。不为不多。其才足以济一世。其智足以通万变。其聪明足以达四海之广。其于治天下也。何有。然而不惟不能治。卒之与庸君昏辟。同归于乱。其故何哉。非才与智与聪明之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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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窃惟圣贤之道。教人以力于为善之实而已。初不教人以求名。亦不教人以逃名。然实者。人之所难尽也。名者。人之所同趋也。故教人之术。因其所同趋而鼓发风厉者。将以由名而反乎实也。孝孺此言。盖亦古人以欲句引之法也。夫人主所以御世之柄。惟赏与刑耳。然徒以爵禄。则进而不知止。徒以刑威。则免而无所耻。斯未足为劝惩之要也。噫。人之所欲。莫甚于富贵。而其所欲。反有甚于富贵。则爵禄可辞也。人之所耻。莫大于刑戮。而其所耻。反有大于刑戮。则白刃可蹈也。是孰使之然哉。岂非所谓名也耶。然则为善者。不待赏而可以名劝矣。为恶者。不待刑而可以名愧矣。是知刑赏而为政者。有穷之道也。厉名而为治者。无方之道也。苟使一世之人。是皆君子也。亦奚事乎名也。世级降而习俗痼。不可喻之以义。则无宁导之以名。其势易而其功倍也。乞留圣念。
(虽朱子言之何以加此)
(理透识高文沛意真议正戒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