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著卷之五

　古詩

　　

魚魚沙歌(丙戌)

魚魚沙魚魚沙。一杵纔下二杵加。俄聞頭向倉底白。已道倉從頭上峩。

其二

魚魚沙魚魚沙。朝日猶可晝日何。令嚴不得自言苦。背上朱汗流如波。

其三

魚魚沙魚魚沙。東邊未訖西邊多。月初麁麁鼠破布。一妻二子難足誇。

集數子于倉下之夜(丙戌)

薔花泣露香溶溶。瑤蟾碾下城頭松。四座賓客落瓊屑。萬戶沉沉三打鍾。任郞撥起雙鳳語。靈山未了暈燭龍。

題叔父溪上草堂(甲申)

叔父雅踈放。謀生劇蕭然。上黨叔所愛。十載卧林泉。前年入洛中。破屋荒不便。暫就西磵下。拓址稍連延。

棲遯用幽意。經始不踰年。敢求土木麗。縛草取其堅。小牖劣通曦。矮簷巧壓川。恰受兩三人。卧穩如野船。縱陋猶適性。無營可樂天。我去寄南城。實爲世故牽。每念玉流村。水丘傳自先。躑躅大鳥獸。故里今荒烟。喜君卜其近。舊跡能獨全。推遷勢所驅。離合咸彌纏。蒼松老十尋。不受高人憐。

維楊述悲(丙戌)

得汝纔六年。失汝今三載。使汝生且存。亦已頭角大。胡爲暫起滅。劇似泡易潰。尙憶汝死冬。雪虐天幽晦。北風夜吼吼。嚴霜肌若劊。二奴扶汝槥。我忍割所愛。我時新哭汝。性易精神廢。欲起慙筋力。二奴歸告瘞。直似委之壑。爲父永慙悔。我馬適東出。維楊祭先代。暮泊嶺頭村。汝塚寄其內。急問汝所藏。若將汝相對。眼中此何物。荒榛土一塊。松深下有泉。夜寒鳴相會。慟哭孰可忍。腸血逬兩眥。我則誠力薄。不能起汝再。汝復胡爲乎。不入我夢寐。誰謂父子間。兩皆若相背。兩皆若相背。吾誰怨怨鬼。雜果汝所嗜。秋花汝所珮。山中豈少此。徒令沸肝肺。

　　

連書次

　昔顧况有子曰非熊。數歲而死。况悲傷不已。爲詩哭之云老人哭愛子。日暮千行血。心逐斷猿驚。跡隨飛鳥滅。老人年七十。不作多時別。非熊死而有神。每聞父哭聲感慟。因自誓若作人。當再爲顧家子。一日如被人執至縣吏前者。令託生顧家。忽目開。屋宇兄弟皆是也。惟口不能語。至七歲。其兄戱批之。忽語曰我汝兄也。何乃批我。衆大驚。於是道前生事甚詳。卽非熊也。甲申冬。余哭六歲之兒。有詩曰我旣誠力薄。不能起汝再。汝復胡爲乎。不入我夢寐。誰謂父子間。兩皆若相背。余之悲。顧氏之悲也。自余之哭是兒也。今五年矣。不復有子。使兒而無知乎。則如顧家兒。少於兒又數歲耳。何爲而尙有神。使兒而有知乎。則又何爲而不如顧家兒。重與爲父子。以解父母之悲也。意者其父不仁不慈。故雖有神不肯顧邪。戊子夏病中。偶讀非熊事。感而書。

以韓文公韻。賦階下菊。

昨和淵明菊。今續吏部花。彼各有攸始。吾何爲咨嗟。所托諒不淺。匪獨爲二家。花開固自好。花落復如何。

其二

自從十年來。久矣廢看花。豈無異時戀。對此益興嗟。荒荒橫野途。耿耿着山家。都作歲晩愁。枯澁奈爾何。

其三

溫煦尙自可。殺節翻開花。松栢與親近。雪霜空咨嗟。不有凌寒節。花中成一家。淵明與屈原。托微將若何。

其四

疇昔荒畦側。婆婆霜菊花。直由所處卑。遂令過者嗟。我適折其榮。雙手把歸家。較我牀頭開。鮮濁果如何。

春塘臺(丙戌)

上四十二年。太歲在丙戌。聖軆愆陽和。靜攝綿日月。維時聖壽高。春秋躋大耋。自冬迄春夏。臣民憂共切。夜直罄曹署。朝候簇珩芾。太醫擎御藥。一日三爲律。神方主建功。靈液調松節。不務求急功。惟順其氣血。氣血順以利。餘者無不達。元和日暢舒。眞陽潛回斡。龍顔勝宿昔。虎步無臬兀。百官仰凝旒。

初旭開紫闥。祥光日月明。和氣乾坤豁。山川傡皷舞。草木俱忻悅。選日得旺相。淸道迤警蹕。洞洞廟社拜。肅肅園陵謁。明日大僚唱。古例宗伯詰。晨集叫閶闔。齊聲以啓曰。惟天惟祖宗。顯顯垂佑隲。肆惟我聖王。平復直已撤。餙喜詎或緩。試士亟宜决。上初執謙抑。不欲張其末。臣下請愈力。乃勉從所乞。屬歲又大熟。百穀無虧缺。米流多於土。十錢直斗一。農夫野歡喜。盜賊里稀絶。黎民旣安樂。四方咸寧謐。上亦知於我。天意春顧必。爰命有司臣。擧行修儀物。書雲上其日。月九日卄八。平明啓宮牡。上苑何宏𤄃。有㙜名春塘。勝美難具說。天晴淨新霜。繡壁光絢纈。輕商吹動之。衆葉鳴蕭瑟。太液澄於鏡。倒影如畫活。鱗鱗御溝西。錦幃齒相𪙌。翠華度逶迤。隱映五雲霱。彩仗繞翠微。悵殿開嵽嵲。深深映花堂。飛甍霄漢出。羽旗樹龍蛇。虎賁肅𩏂(一作韠)韍。白日讓其明。列炬光怳惚。仙樂動匀天。半空殷轇轕。至尊儼北極。衮冕垂鶴髮。羅列衆仙官。左右鳴珮玦。鴻臚一喉聲。拜起如儀畢。夜二更三點。傳呼守門卒。通化以南北。蛙蛙聲

沸熱。馬足匝地殷。人踝闐衢咽。譬如赴敵人。淬礪鋒刃䶪。一耳目心力。無敢違豪忽。明光與靑陽。次第開扃鐍。俄頃一束入。洶若飜溟渤。聲如撼嵩華。勢如掀坱圠。焱起互𥳽蕩。火急相折躓。萬燈沸鯨鯤。千傘潰𤠾猰。盡氣以騰躍。極力爲搪探。抉掣自夜央。磨戛至曉徹。初日布瞳(一作曈)曨。宿霧褰溶潏。天門降璇題。瞥見操紙筆。屈原藻思抽。宋玉繡口渴。唐勒極搯擢。景差殫搆結。左思血嘔出。張衡鬚撚將。溫生八叉神。曺子七步疾。考官乃秉筆。擧能愚者黜。一時斷千紙。片刻揮萬帙。風雷尙有間。霆霹猶覺歇。書等列差次。第榜排甲乙。輕霞罩繡幙。夕陽蔭翠樾。隱隱五雲間。唱第聲不輟。餘音遠遠下。禁樹寂無飋。連連唱未已。衮衮登仙列。蜿蜿二十龍。雲路浩無閼。天顔爲一笑。頌聲騰黼黻。齊聲賀得人。所得皆豪傑。譬鳥則鸞鳳。譬乘則騠駃。何以侈其餙。御花紅點綴。何以榮其賜。皁盖光披拂。仙童出禮賓。花𩣭來馬埒。身薰篆香襯。喉潤瓊漿歠。雲門第一曲。導下雙鳳闕。變化卽一夕。歷敭仍翼日。我見實芒然。此事何倐忽。寵榮秪私身。效益

豈王室。直須寘今事。古昔請揚扢。神農伏羲前。尙矣無得悉。人風祗居于。民性咸淳滑。唐虞三代間。庠序肇導帥。鄕遂課德藝。閭族書敏恤。培養秩有序。敎學名副實。漢興寘賢良。選擧精考察。孝廉與計偕。博士隨縣拔。世降逮魏晉。登進非一轍。州郡有中正。九品次其律。隋唐重詞藻。用人由製述。秀才較得失。進士等優劣。漫漫數百年。宋又因拾掇。詩賦事鉛槧。經禮加拈括。策道試經綸。墨義驗巧拙。至明稍損益。大抵文辭抉。浸浸華浮實。流弊莫爬櫛。我朝亦因之。累世沿其沫。製儒惟字六。經生秪書七。七書讀十年。背誦無不突。雖然聖人旨。茫若墮烟堗。不識說何狀。叩之其目瞲。擧官豈有試。所試通與不。製述益荒駁。句剽字剝割。一片糊名紙。三寸黃不聿。草草三十句。辭理半破裂。主司以是擧。擧子以是訹。擧子倐一投。主司看一瞥。莫知何爲取。又何爲而逸。劇似兒戱然。倐颯無曲折。嗟哉古立賢。選用惟其哲。是故或板築。或起於襫襏。或取於管庫。或擧於梏桎。廝養或棟樑。牛口乃輔弼。自從此㳒行。人才漸杌捏。志趣趨卑汚。

心術長爭奪。氣走喉欲喘。力攫睛皆䀣。不得則終身。衣褐飯麁糲。雖行若由𡗝。才比管與葛。黃䤋死牖下。束縛類覊紲。得則張其氣。志意橫發越。乘堅策肥馬。夸榮矜嵬閥。靑雲一噓送。坦衢平無窒。朝而掌錢穀。夕而典靲。

進而莅銓衡。

退而管刑讞。

入而處廟堂。

出而建旄鉞。

左以文學顯。

右以才諝閱。

使其人而賢。

賢於臯夔契。

使其人不賢。

以杙爲楹梲。

敎馬守門閭。

用船行硉矹。

曷見有攸濟。

未聞無敗蹶。

朝廷弊百千。

此事尤咄咄。

我謂國興亡。

在得人醇猾。

譬治病膏肓。

脾毋先救活。

又如培樹木。

無使根氣遏。

鄕貢尙可爲。

善用無肘掣。

立師敎之行。

人各自矻矻。

孝悌立大本。

忠信爲表臬。

禮義以佩服。

廉恥胥勉劼。

剡薦詎不美。

世衰滋奸譎。

所擧或不良。

職由無賞罰。

賞罰明如秤。

反掌回諛訐。

導率卽有方。

名實不乖剌。

人將樸素還。

俗且澆漓滅。

庶政乃循理。

國勢安於礩。

豈如騖虗名。

擧措極倉卒。

縱快一時觀。

坐受千瘡痆。

歷書弊之原。

我言非踈脫。

往在(丙戌)

往在北山下。我家全盛久。直置我生前。且復論其後。憲憲我王父。春秋登壽耉。鶴髮儼在堂。子姓亦多有。我父三昆季。更迭供瀡滫。至于漢字行。羣從通長幼。四五八九人。振振羅左右。父母各在世。兄弟無缺漏。祖訓勉詩禮。家法傳孝友。張公篤婣睦。石奮崇謹厚。深深玉洞村。春色暗花柳。淸溪水東流。向水開竹牖。雨綠眉園草。晴立雲臺峀。葵蕨春可茹。芋粟秋不窶。適性非一端。勝槩難悉究。骨肉亦非遠。接籬仍通囿。東阡與西陌。小屋列如宿。午烟延松畒。沙路連竹藪。還往無朝夕。意到卽杖屨。春來韋家筵。花下蘭亭酒。我時騎竹馬。髧髮額上覆。上樹日千廻。捷若鼦疾走。但謂歡樂長。不識有憂疚。爲樂十餘年。翻覆一回首。世故所牽廹。人事有散聚。况乃所居異。時節難再偶。恩緞等逆旅。書帶占湫陋。雪霜會震廹(迫借本作剝)。淚盡血染袖。向時諸父兄。接續辭塵臼。萬事滄變桑。歌哭遆相湊。死者日以遠。存者亦非舊。當時騎竹兒。如今柳生肘。諸兄又長我。理應愈衰朽。悠哉曩時事。落落不可復。人事有廻薄。終南蘊靈秀。卜宅遵其趾。近屬亦已就。

倉右余買屋。烏衣接巷口。汲路通井甃。鳴聲聞鷄狗。招呼帶月出。往來鎭日覯。依然玉洞遊。到老其事又。古今所不免。哀樂巧邂逅。棄置勿復陳。餘生且慰耴(一作取)。

泉坡行次次泉坡韵(丙戌)

　　　吾族兄觀甫氏。吾常謂氣豪辯博。所蓄積不居人下者也。老不得意。棲遑乎歧路之間。吾甚悲之。一日以書來曰。吾近卜築孔岩之側。是有洞名曰泉坡。有幽致焉。子盍爲我賦詩乎。吾復之曰。公年已老矣。居又適矣。顧安用復有四方之志也。歲一至洛下。見親戚外。蔬水唫哦。寄餘年於泉坡之上而足矣。遂和其詩。以美其居。以勸其老。以塞其千里求詩之意云。(過多坡窩荷原韵也)

湖之西錦水之下。孔巖之側泉水出。其中先生無事。雨騎牛泉水飮。晴騎牛陽坡過。過陽坡卸牛。自飮泉泉水甘。蕭然三四間縛草爲屋。以松爲簷不求多。山中一夜雨。來添尺水水洋洋。東流霑枯畒。西流潤陽坡。澤物初心鬢蕭瑟。歸掩百丈山前窩。且敎阿達引

泉䟽入荷池中。君今老矣。製衣折耴(一作取)池中綠芰荷。

甘蠅篇送客敀(丙戌)

甘蠅目中完虱稀。矢急偶與氂少違。纖離蹄下千里無。石子彈足傷足歸。鰲上散人何所適。輕舟十月鰲江碧。鰲江碧鰲江碧。張翰去作剡中客。命有速亦有遅。莫須喜莫須悲。一丘之貉古與今。君不見象罔之得塞翁之失俱一時。

老龍(丁亥)

老龍初起時。鱗鬣頗骯髒。噴沬雪崩騰。曝腮雲泱漭。蝘蜓假餘波。魚鼈所倚仗。龍老忽無神。中歲失波浪。無食可充腸。爛處於枯壤。蚖哉其肆矣。小小蟻欲抗。龍困不得意。愴悢悄戃怳。鳳鳥高翺翔。五彩光炫熀。朝飮瑤池傍。夕巢阿閣上。坐令百鳥群。伏於一喉響。西方白色鼠。四足風挾掌。性黠巧伺候。與鳳屹相向。龍饑不得食。詣鳳乞豢養。鳳鳥惜此龍。威神减疇曩。招鼠相與謀。聽許龍所望。通言玉皇前。復與雲雨饗。龍乃假其噓。擊水稍用壯。海上黃鷂子。往誘蚌之長。徑尺夜光珠。西來爲龍餉。龍食此夜光。梗喉喉欲創。

西方白色鼠。笑其愚且妄。去訴玉皇前。道龍無廉讓。鳳又局局然。引吭鳴一唱。鳳鳥謂可恃。謠啄(啄借本作諑似然也)多欺誑。西方白色鼠。性黠爲讒謗。不退死泥中。猶冀一沃嗓。巨鰲頭力大。岌岌冠方丈。龍還向鰲前。搖尾以頓顙。宛轉舐其甲。屈曲搔其癢。孰謂鱗之長。今乃爲卒黨。老龍初起時。衆且推高亢。奈何失其靈。䝱息徒覘仰。哀哉彼老龍。始終誰一㨾。

鄕擧子

槐花歲歲黃。擧子年年來。來來又去去。道途良苦哉。

其二

五日十日程。不可無資束。富者舂白粲。貧者賣黃犢。

其三

富者稍有餘。猶乘果下馬。貧者未百里。足已繭兩踝。

其四

小下改衣襪。果川僧坊村。一時渡江水。同日入城門。

其五

兩耳黑布巾。三字靑木袍。囊中五十錢。市紙生千毛。

其六

京口衆旅舍。間間塡似蟻。辛苦一日事。易敗難如意。

其七

到京自有榦。百冗牽所親。鄕隣託細瑣。妻子囑慇懃。

其八

薧魚一二級。泥橇三四件。添以大中針。帽子臙脂粉。

其九

包包如兒頭。蓐食候曉漏。南出崇禮門。臂包還狹袖。

其十

落日返柴門。對人羞此行。幸有裹中物。猶得作人情。

峽店(壬午)

靑山沉睨日。曠野收飮虹。遂成黃昏色。寒靄生濛濛。

其二

骨如三角山。千鞭馬半步。半步又半步。寸寸山前路。

其二

人家問行人。人家無十里。小見山凹裏。蕭然店三四。

其三

檟木成林中。峽水交流處。着似蠔子殼。門門開向路。

其四

下馬呼主人。汝家宿今夜。急且精爲飯。靑芻飼我馬。

其五

蓬堂畧灑掃。蒲薦經半破。迎我慰我勞。坐我㝡上座。

其六

靑泥着四壁。白葦藩其虗。牛欄在門東。鷄塒懸屋西。

其七

楮鞵蠧食之。靑塵暗大口。將以右事誰。農神與墟主。

其八

井臼無方所。甕盎不位置。霤間去年粟。懸取如貍尾。

其九

主人八十翁。老已無一氣。猶然食其力。調稈織爲扉。

其十

童孫長尺許。牽挽遭翁嗔。雙垂鼻中涕。連着上下唇。

其十一

僕夫夜告飯。松肪燃土室。蒼耳與靑麴。是味太眞率。

其十三

飯半與沙半。入口礙左車。靑麴朽朽醬。蒼耳薄薄葅。

其十二

老翁猶淳意。老嫗生嗔誚。向隅不絶口。連言烟價少。

其十三

以爪爬褌蟞。夜中九輾轉。無知還僕夫。鼻息如吼箭。

其十四

村鷄鳴續續。峽星稀漸漸。秣馬登前道。來夜宿何店。

季春之晦(丁亥)

花遅惜春早。花盡惜春暮。春暮我猶惜。况乃春不住。問春誰催廹。冉冉不曾顧。餘花耿有戀。怨鳥啼無數。力微挽不得。竪亥正急步。步步將春色。前去無歸路。我謂此亥言。莫詑將春去。一刻三萬里。喉渴死無處。來歲二月中。春復在空樹。君看去年夏。明朝來如故。

孟夏之望

明月耀西園。孟夏天氣淸。列宿正參差。絳河波不驚。尙恠上天意。三日以風鳴。譬如有心人。喜怒俱有情。蒼茫問不得。竚立望遠城。

過衿陽(戊子)

衿陽路小西。雨鳴雙白楊。有塚寄其下。草斷眠子羊。過者或咨嗟。謂言某所藏。我聞忽驚心。駐馬爲彷徨。

等死何足悲。口腹乃招殃。白日照不得。沉沉積星霜。寄語醉中人。經過莫衿陽。

邵城新峴(戊子)

悠悠我外祖。托軆玆丘陵。典刑縱未逮。文獻猶可徵。寒水有寶珠。丈老樂爲稱。公盖有至性。以玆二人承。庾厄旣刻骨。鄠孝仍割肱。篤行知有自。殞生緣不勝。亦有孟光賢。哭徹爲城崩。孰無未亡人。下從眞獨能。偉哉孝與烈。不負天生烝。里中上其事。烏頭命已曾。至今三十年。泥塗落雲仍。美典竟不諧。幽光遂未弘。憶昔母在堂。每飯必涕凝。詔余非一二。末命彌兢兢。小子詎敢墮。實慚力可乘。萬事旣夕陽。孱孫榮古堋。素牌掛征鞍。紫果齎弊簦。祭罷一徘徊。事往徒愴膺。塚前四五松。短短不成層。沙亂萎荄根。草荒欹石稜。歸宿墓下村。百憂如脩繩。回首念母言。中夜我十興。常恐死一朝。此事永無憑。

詩云(戊子)

詩云凡今人。莫如我同姓。年老覺愈信。世衰知可警。豈無昔相好。肝肺徒市井。兄下錦江船。三日宿於炅。

與君別幾年。瘦落祗舊影。荒荒四升布。不足盖雙脛。無鬢可加白。數莖霜照鏡。我悲實其窮。無力慰暮境。且留入謀婦。飮食須潔淨。貧家飯隨有。早晩無一定。再食尙云艱。况乃事酩酊。大笑向白雲。世俗重是政。脫去皮毛事。引喉動淸詠。松深炎暑遠。草遍堂宇靜。驕陽化爲雨。城陰變夕景。劇談吐獜鳳。千古入脩綆。喜君無凡見。胷臆實超夐。蓄積豈下人。直緣磨蝎命。屈伸不足論。所貴全素性。泉坡窈而深。子所誰與競。釣有江中跳。耕有山上頃。歸去莫憂命。原思貧非病。

慰鱞詩貽友生(戊子)

鱞夫之苦君莫悲。生死雙行理不隻。哭妻還如初無妻。一年二年遂成昔。

其二

鱞夫之苦君莫悲。家失一母生一母。新母何如故母賢。鷄鳴而起看升斗。

其三

鱞夫之苦君莫悲。始覺爲男勝爲婦。若使我死先吾妻。寒閨一生啼寡母。

其四

鱞夫之苦君莫悲。死無骨肉哀益切。君今有子如猉獜。有女顔色白勝雪。

其五

鱞夫之苦君莫悲。幸不君鬂如霜白。若敎情與年俱深。到死其悲長幾尺。

其六

鱞夫之苦君莫悲。悲能幾時不悲久。生前之室一時間。死後之穴億載後。

使行(己丑)

使行常在達。山行常在窮。窮者免覊束。浩蕩無西東。達者苦鞅掌。局促少閑蹤。是以爲宦人。兩事恒難同。鎭也蛻早齡。秀出吾宗中。今之記注官。古者太史公。珥筆日上殿。人主爲賜容。職責檢瑤牒。歲一乾厥封。時秋積雨霽。天氣澄不雺。君行詎敢遅。宸藻擎玲瓏。悠悠古濊國。五臺摩蒼穹。祥雲曉披霱。寶凾晴灑彤。使事臨瀛訖。歸程蓬海通。樓觀滄海日。湖引南石風。比至蓬萊口。萬木應已楓。山摧吼萬瀑。潭黑蟠九

龍。此山於國中。於山㝡秀䧺。人或至白頭。未一窺其峰。君誠兩得之。行李有始終。誰言免覊束。我今頭白翁。欲起慙筋力。此恨塡心胸。憑將送行詞。先賀後私悰。

冬夜與翠兒讀書。作學工詩示之。(丁亥)

學工目已昏。解書頭已皓。念我幼似汝。飛鞚恃長道。雲天射思鴻。春日闘有草。不識聖人書。其中有至好。及今老無成。伎倆劇顚倒。文未遷固及。道莫孔周造。寒燈照窮廬。水落生悔懊。亦知老可收。奈此神不到。對字看烏頭。過行吞鹿腦。譬如山上田。廢廢不種稻。飢始去欲治。石亂多雜草。苟欲樹芳名。日月當及早。汝血初向旺。汝氣凌九昊。何須遠爲戒。汝父今虗老。

歲時詞(幷序○己丑)

　　　余採國俗。其於歲時可記者有十一。事事各有詞以歌詠之。名曰歲時詞。亦范石湖村田樂府之意也。一曰擲柶。俗於歲時。男女相聚爲此戱。以賭勝負。二曰跳板。俗於歲時。衆女兒結隊跳板。以矜趫捷。三曰放砲。俗於歲時。

以砲代爆竹。以驅厲鬼。四曰燃燈。俗於除夜。設燈門房廳竈以達曙。以昭其藏。五曰屠牛。俗於歲時。殺牛以肴其酒。六曰湯䴵。俗於元朝。烹䴵爲羹。以薦其祖廟。七曰門畫。俗於元朝。畫古之偉人。貼之門扇。以禁其不祥。八曰齋米僧。俗於元朝。與乞米僧米三日以供佛。以祈福利。九曰問訊。俗於歲時。少候老卑拜尊。以存其過歲。十曰爇髮。俗於元夕。聚男女一年頭髮爇之。以禳鬼灾。十一曰藏鞵。俗於元夜。藏鞵以避夜叉。

歲何樂歲何樂。樂在兒童。不在頭上髮半白客。且呼兒童汝莫睡。汝睡眉且白。樗蒲挈曺爲歡謔。剖杻爲柶。畫紙爲局。圓孔二十九。八馬分白黑。出入拱過用有術。模介挑桀隨所擲。擲有能有不能。挑燈大呼爭立落。老夫髮白猶爲笑啞然。吾年如汝忘寢食。(擲柶)

其二

張三女兒李四女兒。黃綾衫紅紬裳。以粉雙畫眉。喚取兒出來。歡聽儂言語。今日好歲時。東家橋頭西家

巷曲。雙雙無非跳板侶。歡和儂跳板去。盡日跳板不知勞。一俯一仰如桔槹。板兩頭響椓椓。跳千回踵趯趯。儂跳何如歡跳休遅。但怕輸東家西家跳板兒。(跳板)

其三

放砲亦何俗。放砲當爆竹。爆竹其來自古昔。熚熚烞烞夜一響。山臊竄走駴魍魎。古人爆竹今人放砲。驅癘雖殊元一羕。赤幘侲子右挾丸。挾丸行出大道間。每年臘月三十日。日之夕矣砲始發。到二更一時齊放放向空。一砲撼幽藪。二砲淸紫宮。(放砲)

其四

燈何煇煇。夜何遅遅。湔檠滌盞惟潔精。以油助火長照明。燃自黃昏。至于東開。幽闇遁藏。昭明鼎來。周人五祀今不記。所以媚之仍古事。門有神戶有靈竈有鬼。霤有主奧有尸。各各悅懽喜。來日新年以爲始。生祥産瑞如川至。(燃燈)

其五

殺牛復殺牛。殺牛家家凾大鼎。是日思與萬姓懽。

天門晨下禁牌令。南郊之牛崇禮門。東郊之牛興仁門。二門牛來日千頭。一入其中無返魂。夜驅白丁如驅羊。霍霍磨刀出其腸。酒綠葡萄如漢水。庖中大臠殷朱𥁃(一作衁)。狹斜歸來袵成帷。醉飽已聞鼻謳狂。(屠牛)

其六

齊呼邪千鑿米。共噓𡁎千搗𩚼。聶而切之尺有咫。橫而斷之錢子似。內鬵烹煮之。白瀋潤於脂。碎椒播之。屑雉糝之。以饗其祖考。以其餘兄弟父子相聚爲一飽。飽此䴵莫歇後。一椀一齒催人老。(湯䴵)

其七

君不見六曹前高院與崇衙。又不見九街上卿第與侯家。畫人倐顧眄。貼着雙板扇。都人效之無上下。門門戶戶皆新畫。眉如釰目如電。頭戴鍪腰帶箭。問畫中人何爲者。古之靺韋君子也。關雲長張翼德尉遅敬德李衛公。不見其人見畫中。神茶欝壘渠豈敢。百鬼見公驚破膽。(門畫)

其八

齋米僧。以布爲帒繫以繩。老僧一人中僧一人童僧

一人。三三喚作隊。十十聚成羣。月正元日子半夜。太白昇天僧始下。城中千家復萬家。門前齊聲齋米差。齋米差齋米差。三日乞齋米。齋米帒不足。左執齋米右擧手。願公壽如南山富潤屋。願公進士與及第。百子千孫世復世。(齋米僧)

其九

去者問安去。來者問安來。問安之禮亦大哉。男新服女改裳。入廟拜祖考。上堂禮爺孃。生子登科是德談。臠肉巵酒執相將。執相將相勞語。吾齒老矣。汝齒幾許。汝少吾老。莫復相校計。但自愛少疾苦。更問明年歲新處。(問訊)

其十

聚髮一年中。爇髮元日終。豈無他日歲之始。盡除頭上垢與膩。雌梳䧺梳梳下首。持向門前與巷口。置柴其上火燒之。當風揚灰灰上飛。灰上飛。魔公妖君唬歔欷。(爇髮)

其十一

藏鞵藏鞵。今夜夜叉來。懸篩懸篩。來曉夜叉歸。汝夜

叉不知何方何鬼何物魔。一年一度歲初夕。來搜人間兩隻鞵。以試其中汝足不中汝足。我制汝亦有權。我有濶目篩其竅三千。汝雖離婁之明巧曆之巧。不能一刻而遍數此三千竅。竅盡鷄鳴。汝鬼何爲。莫等閑懸篩且藏鞵。(藏鞵)

百花(庚寅)

百花晴可翫。百鳥暄益聞。是時三月半。雨師初收軍。怒生靑靑草。亦已翔蛺羣。藹藹午浮陽。霽物繽以紛。浴沂冠五六。賢哲昔所云。今我悲骨肉。慟哭腸內焚。値辰空集感。廢硏仍澁文。近見匡與執。相隨龍於雲。出言爲五言。與古不可分。我欲躡其塵。茫然如薄醺。鳳凰方和鳴。嚘嚶亦秋蚊。登高縱不能。作賦演三墳。

謝東隣送酒(庚寅)

昨爲聞齋僧。天門走一遭。事有不如意。春泥兼汚袍。小憇叔所隱。開花雨中桃。遣奴借友驢。夕始返蒼臯。案有初出詩。壺貯新熟醪。問此誰所寄。友生頗勤勞。展紙讀一過。行杯命兒曺。飮之未過半。興已春陶陶。念昔辭花伴。非關厭遊遨。磵壑慚筋力。朞功匝號咷。

故人尙餘情。荷此慰牢騷。所貴在薄俗。此義良獨高。何以報厚貺。意長難盡毫。

甞春末赴西河任生之招。作蘭社飮。(壬辰)

一雨新百花。二雨靑萬柳。旣雨晴亦佳。芳華正雜糅。誰家惜風流。春酒凝綠乳。竹葉初漉出。蒲萄新釀取。而我春無粮。玆事廢已久。座上虗孔客。閨中愧蘇婦。縱然貧無有。窮途或仗友。十出九醉歸。近飮殆百斗。任生復韻士。厚意誇盈瓿。以書與一馬。迎我卜其晝。入門由獨樹。花重遮戶牖。有來自北里。邂逅卽朋舊。感念主人意。掃徑延佳耦。已畏空尊愁。喚婢添畫卣。河豚肉正厚。雕胡滑可口。飽食足吾事。萬事豈身後。風濤湧春江。白日忽變候。鯨鼉闘窟穴。落角仍折肘。膽弱不可視。有問揮兩手。笑矣去折花。以花計飮酒。且飮莫復辭。醉人無訾詬。但恐醉不識。當歌翻下淚。

顔駟(庚寅)

顔駟昔坎壈。上下三不遭。豈惟居無食。更兼出無袍。命也何足道。富貴東園桃。前脩貴立誠。上蒼聞鳴臯。嗜學如嗜炙。耽善如耽醪。縱或命不偕。終爲神所勞。

古來冥行人。折軸多敗曺。種死緣翔吳。穰逐由並陶。翠鵠矯雙翮。摩霄以遊遨。弋者何慕焉。終竟免後咷。玆理亮易驗。安用傷牢騷。上上終有躋。誰謂華山高。誰謂德難擧。其輶如毛毫。

三淸送酒(庚寅)

聖者固未易。賢者尙難遭。豈云市無有。吾無鷫鸘袍。直愁負階花。空懷侑園桃。有誰晝剝啄。云自三淸臯。手持一䲭夷。其腹貯香醪。起身謝使者。使者良亦勞。此義本前脩。而今乃吾曹。江州子何讓。顧慙東籬陶。自從居遠來。三年廢遊遨。世故遆離合。人事隨笑咷。幸玆覓劉頌。眞堪誦屈騷。何當宿霞亭。山月候初高。開樽瀉餘漉。洗硯濡巨毫。

遺申暹(庚寅)

憶昨送蘭叟。皷枻歸江天。自云有兒佳。吾衰理荒田。去影閃似鴻。落葉遂殘年。把酒倍相憶。時菊空鋪錢。有誰忽披帷。典刑叟依然。秀皃雅停鸞。淸詩仍犯仙。深知理相承。有源方醴泉。

其二

與君非路人。君詩况予興。惜此羽毛弱。江湖沉藝能。邂逅遅何傷。照之心似氷。小來喜方洋。皓髮今垂膺。君健有來程。視我羹可懲。浮華屛劉錢。晨夕𨀣顔曾。君子滿上游。且去摳衣登。

齋居(辛卯)

僾彼舜所藏。松柏蒼以靜。古物偉石儀。幽簾深殿影。小臣職香火。寄慕嗚呼永。暗薪怳神榻。怒蛙猶御井。帝特未與齡。日星建所秉。滄江鼎湖深。恨入東流逈。道下諉獯葛。禮倦阻箕穎。念此增感激。瞻望氣爲屛。皎誠依劒舃。勤心護岡𡽹。誰令免左袵。聖恩及踵頂。

奈何歌三別遠人(辛卯)

奈何奈何灘頭揖。二十灘聲令魂泣。遠遠近近兩回首。白雲一峯靑水口。

其二

奈何奈何樓上別。淸心樓影含落日。淺淺深深雙勸巵。此時君去還幾時。

其三

奈何奈何寺前送。神勒寺門江打湧。下下上上各搖艇。枉渚廻入不見影。

君子(辛卯)

君子得時駕。不得行蓬梗。伶人自嘲簡。關尹遂泯影。迫此老無食。不恥從一命。猿狙不宜冠。麋鹿元嬾性。勉強爲一起。春水理孤艇。七日東浮江。蒼梧朝二聖。列樹更無外。鴉鸛非人境。傍人或云云。我實匪不幸。燥髮誦孝宗。今已霜滿鏡。爲郞入此山。萬事固有定。以玆慰寂寞。香火勤掃省。

與客遊於東臺之上(辛卯)

已置一釣舟。出洞卽江水。江水一無風。鱗細花不起。草岸兩黃犢。葦港雙赤鯉。中有自得意。交頸以聯尾。而我豈無友。不期來數子。未可少助讙。風流登列簋。大魚盈一尺。芳酤湛百觶。東坮倚薄醺。落日下江市。平湖小於硯。古今隨浪蘂。李穡骨爲灰。朴誾嗟已矣。淟淟小黠句。其存能幾𥜥。勸君更一杯。無爲自憔悴。

馬巖(辛卯)

磊磊馬巖石。不能充脩矼。短短馬巖木。不能中作艭。屹然千仞勢。功獨高此邦。蒼茫古之初。天始開大江。融此一拳壁。以遏其翻瀧。江到此逡廵。不敢前舂撞。不然波怒下。直入驪州腔。驪人乃桑麻。爲賜豈不厖。謹謝馬巖神。淸酒侑一缸。

讀宋先生御賜貂裘跋(辛卯)

顯仁昔甞膽。秉義如日皦。豈無爲時豪。大人降龍嶠。利見九五位。聿罷三千釣。君臣更灑落。魚水契乃肇。嵂彼黃金臺。禁中橫縹緲。引與近帷幄。天寒或夜召。宮中虗無人。星月上流皎。中使捧金凾。御裘光照耀。謂此贈有意。薊門騰紫驃。寒風撲鐵衣。嚴霜透金鞘。先生且莫辭。相知貴相照。叩頭謝此恩。怵惕懷此敎。井井十年籌。慘憺紆未了。龍飛忽鼎湖。上天東不吊。萬事抱裘廻。慟哭腸內燒。年年五月四。血淚灑窮徼。滄桑事百變。已際翔群小。縱死目豈瞑。此事知者少。吳許甚獸烈。獯葛歸嫫效。往往血洗衣。不知其汚淖。以玆念疇曩。所講實光耀。我生後

百年。誦之自幼眇。感激君臣際。淚或流濕褾。是何一時遇。至誠逬肝膘。讀此賜裘跋。心悲刀若勦。士爲知己死。天必疾痛叫。豈惟臣節忠。愈見王德邵。今我老爲郞。劒舃依孝廟。日月永沉淪。風雲已冥杳。憂來或上丘。劃然秋一嘯。孰與鳴此恨。滄江流浩渺。

　　十月二十六日晴日㬉。與同棲人曳杖至前山。江水繞其趾。洲渚紆回。沙溆明媚。鳧三四羣去水尺餘而飛。已而沒。顧望曠如也。適渺茫間有紫帽翁棹小舟來者。問之漁者也。呼使前載焉。溯洄入蒼壁下。至暝乃還。(辛卯)

適來抗高巓。滄江下澄碧。曠然立四望。萬象歸空寂。遠遠有漁者。一櫂溯層壁。許我坐蓬窓。恰纔容二舃。捷疾似跨驢。沙岸紛屢易。獨檜辨野寺。孤烟表水驛。江鳧集翛翛。霜鴻號格格。興來自皷叉。返照翻蒼石。意愜忘覊旅。况乃冬日適。僊賞貴不期。倉卒存奇跡。起身謝漁者。此遊誠爾力。再當覓村酒。訪汝浦中荻。

問漁者(辛卯)

試問汝漁者。汝漁魚幾何。魚在水中居。汝在水上家。與汝魚何讐。削竹爲單(單借本作短)叉。連絹爲脩絲。編杻爲圓。

貫耴(一作取)無罪魚。

裹身以叢莎。

內鬵烹煮之。

死睛如素花。

魚如汝有心。

早已離舊窪。

汝復當奈何。

汝復當奈何。

但恨魚少智。

漁者如汝多。

其二

試問汝漁者。汝漁亦何魚。汝魚味高時。乃載北上車。車入貴人門。貴人食有餘。盡道此魚高。齊聲流厚譽。官捕汝漁者。促魚火相如。寒氷傷汝股。深水生汝蛆。少遅束縛汝。驅向獄中居。至時汝亦悔。廻向心地初。思念笱中魚。撥剌爲汝漁。

其三

試問汝漁者。汝漁今幾年。汝漁今幾年。兩鬂白鬆然。朝朝立渡口。夜夜宿江邊。辛苦一日中。所得或隨緣。大魚不盈十。小魚不盈千。以魚爲衣服。衣服不華鮮。以魚爲飮食。飮食不豊焉。盡物來外患。殺生多冥愆。不如釋此魚。去耕山上田。

步高丘(辛卯)

今日好天氣。美酒君且傾。四時更逝去。誰能駐耀靈。人生一世間。忽若朝露零。得亦非百齡。失亦非百齡。憂來步山陂。引領睎遠汀。維東有古臺。北有婆娑城。思念古世人。翔戱圖久名。亮無長生術。如今泯華馨。晨風號其樹。旅荄生其庭。四顧若無依。愴懷切中情。不如放志念。十斗醉不醒。

示元執。時余看檀弓。元執讀貨殖傳。(辛卯)

是亦不可信。非亦不可知。子游習於禮。曾參乃表微。是皆號高賢。並轡追聖尼。奈何身後人。記錄多可疑。吾觀檀弓篇。未敢然其辭。

其二

貧亦不可避。富亦不可必。昔者居室公。利事如畫出。用幣流水行。趍時鷙鳥發。奈何昊不傭。十窶饒者一。君讀貨殖傳。未曾得其術。

其三

可易無貧富。可公無是非。不能公厥心。又妄欲易之。是以衆棼棼。至於相攻劘。豈敢怨古人。世衰或逌玆。但共努力去。守分勉無私。

落齒次退之(辛卯)

辛卯余四十。孟冬落一齒。執齒意不樂。中懷悵未已。我聞血退衰。齒不能堅止。齒落老之常。我何獨爲恥。但思齔如昨。不謂先我死。曷甞有酬齒。見落悲自己。落一門如呀。已欲口滲水。未落二十九。豈肎長附比。計應次第落。更落當何似。譬如旣茂木。遇霜斯落矣。使如退之言。歲落猶三紀。觀此所落齒。年命難預指。始謂齒如石。及落堅莫恃。堅猶落如此。吾衰可知爾。豈惟老驟至。齒落駭人視。見髩忽變蒼。忽欲忘憂喜。假使又四十。齒豁何有美。但當自今始。因號爲老子。

漢江浴示將歸之客(辛卯)

君詑驪州煖。吾言漢江浴。漢江五六月。淸流凉以淥。都人白苧衣。赤汗如灌沃。思一浴其波。步出游水曲。爽軆豈能久。止浴還復熇。天寒古驪州。氷霰亘崕谷。有薪如高樓。一爇三大束。蕭條四圍雪。春氣盎宿屋。縱得一時煖。異鄕非久福。歸去手足寒。城中風破肉。休言驪州煖。終竟漢江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