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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著卷之二十三
自著卷之二十三 第 x 页
自著卷之二十三
 哀辞
  
自著卷之二十三 第 375H 页
宋稚养哀辞(并序)
宋君稚养。以 上之三十八年夏。客死于怀德。怀德其乡也。然其母夫人及其妻其弟养鼎。皆在京师。不得见其死。悲夫。礼曹判书讳奎濂。吏曹判书讳相琦。两世有清名雅望重于世。君高祖曾祖也。君名颐鼎。有文行。俊伟不拘。克称其家。死时年二十六。友人杞溪俞汉隽惜其短命。悲其情。乃作词。词曰。
嗟哉稚养。贤而死命耶。客而死定耶。抑邂逅无期耶。将回薄相归耶。子有广心兮。不众于讳。不甚于小兮。又灵于气。维昔霁月兮。暨玉吾公。维德其清兮。维士攸宗。子实无忝兮。故家之风。瞻彼乔木兮。孰见良枝。亦朱其毂兮。亦厖其眉。嗟哉稚养兮。与蹻而皤。宁回而殇。与蛇虺而全。宁獜凤而伤。我何独无悲兮。聊为是言。以告于子母子妻子之弟稚存。以塞其哀。以慰我稚养永归之魂。嗟哉稚养。嗟哉稚养。
朴孺人哀辞(并序)
自著卷之二十三 第 375L 页
维壬午夏。孺人朴氏殁。春秋二十七。秋。葬杨州。既葬。其夫金在淳仲宽及其兄弟胤源,准源述孺人贤累数百言令为诔。余为孺人异姓八寸亲。感其贤而无命也。乃为诔。
于惟孺人。孔静且仁。壹其躬心。履方蹈纯。在四五岁。蒙幼未识。其仁已及。禽兽草木。父母至爱。兄弟至情。愈愉愈恭。不愆于绳。既归大族。勿惰以恪。处尊适间。罔有阻隔。及与夫言。惟其义说。而皆莫不。柔用恻怛。凡百簪珥。令德相望。贤者不违。不及者强。孰如孺人。与仁为一。我列其懿。以慰存殁。
金嘉会哀辞(并序○戊子)
金君嘉会安东人。名履亨。文忠公尚容六世孙也。始余居北里久。所与游多北里诸公。北里诸公。独金氏兄弟叔侄最为亲熟。嘉会其一也。金氏兄弟叔侄皆贤。其馀凡友嘉会者皆余友也。咸一辞言嘉会贤而有行。无忮克心。余之识嘉会。近二十年矣。前后窃识之。果其言良然不虚也。嘉会性雅驯。不喜交游。无杂气流语。甚与余合。以故居北里时。殆朝夕相见。与嘉
自著卷之二十三 第 376H 页
会以岁年别。自其大归湖上始。嘉会有志士。见世俗薄乱。人鲜以理道法律束其躬。不乐居京师。洪州之湖。嘉会乡也。乃载妻子。一日归于湖上。余时作序。美嘉会能自见知有所归。既归矣。粳稻鱼蟹不待贾。地又与永保亭近。湖海烟云足以自适。余意嘉会弃百事。往天奉是享。必其色敷腴。有自得之意。及后一二遇嘉会。癃而有病色。余甚忧之。已而死。死时年三十四。悲夫。嘉会有偏母。于其母又独子也。日夜望嘉会建立名声。多有子孙。以为身荣。嘉会竟无子。竟不之得位。然其贤著于亲戚朋友。惜其死。莫不曰嘉会不易得。夫生而无称。死而得此名。其可易邪。虽嘉会与其母。皆可无憾也。辞曰。
乌之山苍苍兮。子之所植杖而徜徉。鳌之水浏浏兮。子之所汎舟而沿溯。子之归兮。吾谓子识微。吾谓子敛辉。庶几乎古之隐遁之徽意者。遂厌世之溷浊滋垢兮。胡乃死而不能寿。寿或有不如无年兮。其贤者虽暂而犹久。吾以此慰其母兮。维以勿永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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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稚存(养鼎)哀辞(壬辰)
上之四十八年秋。承文正字宋君养鼎字稚存以疾卒。寿三十三。君高祖讳奎濂。曾祖讳相琦。相继为贤宰相。故世推宋氏为名家。君死之前一年。举进士及第。声闻动一时。众谓宋氏之门其昌耳矣。未几死。君有兄曰颐鼎。通傥隽伟。先已死亡子。及君又无子。众又谓宋氏之世其绝矣乎。呜呼悲夫。余与君游旧也。闻其死。走哭于殡。退而吊其仆。问其母李夫人妻金孺人之平否然后去。既而母与妻。以君之柩葬于清州之八峰山下。就怀川故舍。以卒君三年。辞曰。
昔在北里之溪上兮。遌子之兄弟。子之兄弟兮。在弱冠岁。已矫然兮。获时佳誉。岂惟是兮。祖二尚书。出邓林兮。宜秀厥干。伯通傥兮。季可也简。又斐然兮。文以采藻。佩明月兮。被服宝璐。友则归兮。群秀盈堂。翔于艺兮。若祁与庠。何伯阏兮。竟寿不礼。子之独兮。益淬厥躬。一岁中兮。小成大阐。若有为兮。而又踵陨。呜呼哀哉。八峰高兮。子归其骨。其水清兮。子栖其魄。嗟已矣兮。何日来还。惟有母兮。哭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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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谨之哀辞(并序)
同中枢涧皋金公。余父友也。一日余拜公于清枫之溪上。诸子孙侍焉。其一有气貌顺祥。言视徐下者。问之。晦根字谨之者也。谨之少于余十四岁。中岁而又异居。虽不能数相徵逐矣。然尝私自语以为公德厚。其大人监役公高于贤行。教之宜有法。谨之终必有立也。未几闻其死。距其生乙丑。得年廑二十九。于是同枢公殁。新去三年矣。余大疑天道与私所意之甚不相合。既而往吊其父兄。其父兄泣而谓曰。晦根性孝而少物诱。尝赴举试。闻父有微疾。卒弃径归。仲父以田事尝晦根。晦根不见难色。立易其田。以此见晦根性孝而少物诱也。为人无疾言遽色急怒轻喜。推理家事。事皆当父意。父甚宜之。余乃叹曰。谨之其死矣。夫奊垢者恒足于福利。而善者恒不足于发达。谨之恶能久于世哉。虽然以同枢公之厚德。监役公之贤行。卒不能庇焘谨之何也。余盖终有疑焉。辞曰。
昔韩愈以词哀欧阳詹。其词曰事实既修兮。名誉又光。命虽云短兮。其存者长。寿命不齐兮。人道之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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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无益兮。抑哀自彊。嗟谨之兮。纵异欧阳。父母之情兮。则同哀肠。我缀其词兮。慰君高堂。
申暹哀辞(并序○壬辰)
平山申暹。幽兰子子也。居清风之江上。以秀闻。幽兰子以诗酒自放。老于江湖间。宜其子之秀也。昔暹访余于终南山下。以诗为贽。果秀而诗又清厉。有古音者也。后五六年不见暹。意暹才大进。不可量也。忽一日。幽兰子以书来曰。吾儿不幸。以弱冠死。吾儿有秀气。治古文辞。愿有以哀之。余执书失声呜泣。夫世孰无无年而死者。惟暹故死可为惜。孔子称秀而不实者有矣。其暹之谓邪。悲夫辞曰。
屏之山婉而幽。黄之水清以浏。檋而楫暹所嬉。婉乎貌浏乎词。暹虽化化者躯。其存者不偕徂。山兮水亡穷已。亡穷已暹不死。
胡为厌世辞哀李君审方(并序)
韩山李公圣瑞哭其第二子年二十一者曰审方。余驰往吊之。公哭泣如不能克。其言曰吾儿贤。吾儿实有孝友才艺。吾儿多人所不可及者。今死矣。世孰有
自著卷之二十三 第 378H 页
知吾儿者。子其诔之。余不忍辞。辞曰。
呜呼兮叔义。胡为兮厌世。岂世兮溷浊。将神兮虐盭。鯈(一作倏)倏兮忽忽。风开兮风落。纲维兮孰是。诘测兮吾莫。胡为兮厌世。子有兮礼赋。脩脩兮干伟。振振兮质厚。耳目兮聪明。又气兮弘如。吾谓兮以此。于寿兮有馀。胡为兮厌世。子有兮孝友。无方兮事亲。因心兮悌幼。父曰兮有子。兄曰兮有弟。吾谓兮以此。庶几兮获褫。胡为兮厌世。子有兮艺能。朝吟兮至昃。夜读兮悬灯。期华兮厥躬。以为兮家荣。吾谓兮以此。终必兮成名。胡为兮厌世。子有兮通智。由由兮包物。隐隐兮沉思。施邦兮尚可。宜家兮何有。吾谓兮以此。筮时兮一遇。吾谓兮子贤。纷既兮众美。威凤兮脱抱。神驹兮出水。方将兮奋飞。奄遭兮摧蹶。我问兮子神。胡为兮厌世。父衰兮白首。妻新兮红颜。兄弟兮无故。饮食兮以安。山樵兮水渔。西原兮可憩。我问兮子鬼。胡为兮厌世。玄棺兮褚幕。素輲兮崇牙。斑翣兮后卫。丹旐兮前遮。子有兮车马。岂无兮利税。我问兮子灵。胡为兮厌世。山鬼兮魍魉。水鬼兮方皇。萤燐兮草行。狐貉兮穴藏。
自著卷之二十三 第 378L 页
有子兮宫室。岂无兮居处。我问兮子魂。胡为兮厌世。厌世兮奈何。命矣兮云已。古今兮一丘。彭殇兮一理。持此兮慰逝。又慰兮尊府。呜呼兮叔义。子且兮就道。
唱曰。魂兮归去。西原之乡。魂兮游嬉。西原之冈。西原之土。实坚实厚。慈母载迩。贤妇载祔。
参判金公(应淳)哀辞(甲午)
吏曹参判金公讳应淳字会元。 上之五十年秋。遇疾卒。寿四十七。大夫吊于朝。士吊于家。礼部以 闻。 上震悼教曰。金玉非宝。良臣惟宝。予暮年失一良臣。其无乃运蹇乎。其赠官资宪大夫礼曹判书。呜呼。公何修而得此于上下哉。夫得自于安。安出于静。静由于定。公定者也。斯其所以得此者乎。公事其兄监役公如事亲。位已宰相矣。匑匑乎执子弟之礼。无专行无私畜。衣食裁取给。居处萧然。文学在公其馀末也。惟孝友谨俭以务内。惟静慎逊下以应外。故所以立朝数十年。弗阿弗附。重进轻退。临利害祸福。人信其守。卒以是受知人主。取重当世。及夫位益显。望实益隆。则 上方隐
自著卷之二十三 第 379H 页
然以八座三事之贵。朝夕待公。而公遽殁。岂非天哉。方公之终也。命侍者澡手足正席。麾妇人去。无他语。但喟曰死吾不恨。恨不能报 主恩而死耳。乃逝。呜呼。记所称君子曰终。公之谓邪。余与公世好也。虽贵贱殊涂。未尝客习于公。然素服公以为公贤。年未甚老。终当为世道重。孰知天意有不然者。呜呼悲夫。辞曰。
盖余尝登公之堂。扁曰乐云。云何为而可乐兮。其为形偶然而郁郁。适然而纷纷。一无心于聚散兴灭兮。岂公之云以得丧为寒暑兮。视死生为夜昼。是以能徕应去止。不为翕翕热。存顺殁宁。不为戚戚疚。又奚异夫空中之云泊于所遇哉。呜呼哀哉。公之逝矣兮。我将焉求。帝乡之云兮。公所遨游。
族孙成焕哀辞(并序○乙未)
余宗兄判官公哭其长孙成焕于疹。成焕秀洁逊悌。才艺绝人。死时年二十二。字景集。词曰。
嗟成焕乎。嗟成焕乎。徕兮曷为。往兮焉徂。短兮脩兮。谁其尸之。闻下土人。上帝实司。或夺之速。或取之迟。
自著卷之二十三 第 379L 页
欲一诘之。疾声叫阍。帝有使令。愿听我言。以达于帝。决我昧昏。众夫蹈出。始靡不有。凤枭交错。蹠回混糅。各正性命。帝所无奈。惟好与恶。岂殊人意。沾奸巧挴。嵬琐奊垢。何媚于帝。必培覆之。灵明吉祥。纯粹净洁。何忤于帝。必椓阏之。臣有宗人。其名成焕。今者不幸。贤而命短。既惜其龄。宁钝其赋。既畀其清。宁与之寿。何初厚之。又何忌之。帝有其说。明以视之。若呀天门。云车隐映。玄夫下降。胪传帝命。曰汝烦冤。汝则愚蒙。顽斯嫉之。善斯崇之。天上人间。何有异同。朕相在下。简夫之杰。扬乌李贺。卫宝邪实。取以自辅。资其聪黠。俞氏之子。藻词华辉。秀面祥姿。群芳攸归。视昔数人。其殆庶几。方将自用。遑恤汝为。请毕一言。又拜玄夫。自用自辅。帝言匪诬。人寿上百。中八下六。何远何久。不迟以亟。伤其父母。妻子亲戚。呜呼嘻噫。来吾语汝。世日纷浊。离朴之所。虽天莫遏。气清者出。寰兮四方。膻荤充塞。恶能久居。理不可得。余承明诏。爽自失兮。敬谢玄夫。佩斯诀兮。归而诵之。慰沉灵兮。与其父母。及我兄兮。收悲放情。莫剜𠠫兮。呜呼已矣。竟何为兮。
自著卷之二十三 第 380H 页
金景安哀辞(并序○代作)
余三从弟景安讳某。年二十二而夭。呜呼悲哉。始君之冠。吾伯父密翁先生为宾焉。归而诏之曰。从父副学公有冢孙。贤而艺。吾宗之秀也。南平公吾族父也。六十无他子。以君为独子。将长养成就之。以主副学公祀。副学公德崇以厚。清名直节。冠冕一世。卒摈斥以终。位未大显焉。君子曰后其昌乎。君硕嶷。眉颜明秀。孝于事亲。以顺志为主。南平公甚宜之。学语。已能问书字。缀联成句。有动人语。及弱冠。文辞骤长。制义对策。顷刻数千言。所为诗警发老苍。然耻自衒以求名誉。故惟父兄及社中一二朋友知其有异才。其馀莫知也。余惟君吾伯父之所秀也。南平公之所独也。副学公之所庇焘。将以自食其实者也。理宜不死。今乃不能寿。不能遂其才贤。天竟何故焉。余盖左右思之。穷无辞以慰南平公之悲者。乃作词。
嗟嗟景安。美纷纭兮。器比瑚琏。又兰芸兮。行专于内。外有文兮。曷不豹炳。蕴厥纹兮。贞诚耿特。超埃氛兮。玉楼崔嵬。帝催君兮。叔宝为徒。长吉群兮。弃捐父母。
自著卷之二十三 第 380L 页
游白云兮。父母与妻。哭晓曛兮。其声上彻。魂莫闻兮。嗟嗟景安。竟何云兮。
哀徐童子文(己亥)
达城徐童子有惺。吾友德而之幼子也。十二岁夭。德而累生子女。多不育。晚而得是儿犹拱璧也。道父母之恩。莫切于蓼莪。父母之于子也。鞠之也盖如彼其难。自襁褓而至学语难。自学语而至髫龀难。由髫龀而过大小之疫难。儿已离襁褓。逾学语经髫龀。过大小之疫。殆成矣。骨礼而体完。目烱而神清。凡佻佚变慹尖凉薄削之气。亡毫发近。而顺以吉娟。颖静秀凡。德而及德而之亲戚故旧。孰不以为徐氏有子也。是岁夏。德而携其儿。自南中还。忽一日病发暴死。敛而瘗之于三山之下。德而与其妻日夜呼哭以悲。余谓儿在法必达。德而性坦夷。不忍为不仁不德之行于人。以贼伤之。于理必育。理必育法必达。儿卒乃死。呜呼。玆岂非命邪。虽然命之说。常为无可柰何者设。而理卒不能胜夫命。世以故多不信。不足以为德而解。余乃假玄夫之言以喻之曰。鱼子满母腹兮。呴则穷满。卢长
自著卷之二十三 第 381H 页
孤鳏兮。子桑虫啄母之脑兮。破镜甚暴。子好未还恩兮。不好不能令母存。有子不足欢兮。无子不足叹。
承旨金公(尚默)哀辞(己亥)
故承旨金公伯愚之殁。既过时矣。余犹涕出焉。始伯愚出世族中。少时才志大。忠信文章以自诩。游于一时诸名胜。立身之初。遇 主知。慨然有身任世道之意。而顾时不偶。流窜浮沉。遂失功名之会。诸名胜又十年中或零落。或径取卿相去。踽踽乎几于客无所之。而余乃始遇伯愚于韶州之闻韶楼上。语三昼夜不穷。盖自述其生平。而頫昂于交道世故之际。未尝不歔唏也。曰吾老矣。安能久为吏乎。行止矣。子虽穷。高于文章。有屏山之癯者韵人也。有杨江之樵者放人也。诗皆极洁古。斗陵二水之头。江山秀以清。其翼然乎松竹之阴者楼也。而一小舟系在其下。月明横一箫。相与饮酒赋诗。漫浪菰蒲间。以终吾生。不亦可乎。察伯愚之色意已倦。非强为方外想者也。余性疏不深中。无所短长。而伯愚爱之甚。尝临事而疑以问人。人不肯告而伯愚导之勤。吾以是知伯愚忠信汎
自著卷之二十三 第 381L 页
爱众也。一日道出花山下。伯愚尽出其所为诗文以示。格致清重有古意。吾以是知伯愚文章不在诸名胜下也。伯愚有子曰基鼎进士。亦善诗。先其父死。伯愚过悲伤。居未几卒。而余又以其年五月弃官归。舟泊于斗陵之江。时月明。虚舟在岸傍。楼左右松竹翳如。鹤啄庭中之苔。而伯愚不在也。呜呼。伯愚之与余交三年矣。曷为使余而有过时之涕哉。苟不以其人而效世俗之情。禄位势利相轻重。余又不必悲伯愚也。伯愚讳尚默。清风人。殁时寿五十四。辞曰。
灿兮斐文质之裁者其才也。伟兮怀尊庇之试者其志也。及其不遇时。白首浮沉。则眷眷乎一丘之云一壑之林者其心也。其不能归而丘壑。而洫洫乎南纪之客焉者其迹也。余盖𣶂记其平生兮。自有不与尽而俱零而委者其形也。形已归于本原兮。周流乎上下四方之无垠者其魂也。魂兮魂兮。吾安所求之。斗陵之水浩溔而渺瀰兮。舍人之壁魁诡杰特而幽奇。
金孺人哀辞(辛丑)
余与潘南朴永叔友善。永叔制行高。治性命之学。君
自著卷之二十三 第 382H 页
子人也。以金孺人为妻。孺人又甚贤。助永叔相与为善。 上之五年夏。孺人卒。永叔哭之。甚于人之哭其妻也。将葬。为文二千三百馀言。祭孺人以自悲。又悲孺人贤而没于穷。夫永叔贤者。其言必可信。是以知孺人非世俗闺閤中人也。孝以事尊章。悫以奉尝礿。顺以处夫子。仁以御家众。固懿德也。而世之妇女如孺人者或有矣。至如天性高于识能。使其夫子以出而无谁语之义理。语而不知解之性命。世所不讲之经礼。不学之诗书。老师宿儒。尚未易穷格之事物。入闺门。谈说津津。则怡然若有会。而贫贱辱处也。无怨悔。偕隐古道也。乐闻其说。若是者。即无论世之妇女。虽书史所载。如孺人者仅一二。岂多有哉。呜呼其贤矣。如悫孝顺仁。在孺人。又何足称哉。而天乃与之阨。不与之寿。卒使永叔穷。岂好恶与人殊邪。何其舛也。悲夫。永叔请余诔。余饱孺人德者
自著卷之二十三 第 382L 页
也。恶可辞。辞曰。
美兮孺人兮。茝兰之芬兮。琚瑀之珍兮。维孺人之徽兮。永叔父之依兮。永叔父之好兮。维孺人之助兮。孺人兮寿不将兮。屈抑挫销兮。生未尝不嚬以伤兮。儿兮丱兮。夫兮瘅兮。夜相抱而泪下兮。昼无食以御饿兮。胡宁兮忍斯。怨孺人兮无知。呜呼兮呜呼兮。自非金石。夫孰脱于死乎兮。孺人兮美纷缤兮。不随死以沦兮。彼穹然兮。宁独弃孺人之贤兮。有儿而佳兮。将娶妻而嘉兮。修行而姱兮。立身而华兮。令孺人不磨兮。已矣归于土兮。吾以是慰永叔父兮。
徐有恒哀辞(辛丑)
达城徐汝进有子曰有恒字稚久。年二十二而死。死十四年然后。余始知其贤也。始稚久死。其父述遗事四十二则。其师山水轩权公状其行。而志则沙川金公之所撰也。皆言稚久行质高清。勇于为学。父长者二公贤。稚久可知矣。夫稚久群行可纪者十馀事。皆贤矣而世或有。故余犹不甚惜。惜稚久志高不能遂。
自著卷之二十三 第 383H 页
斯为可悲。呜呼。世教斁矣。性理之学不讲。士大夫子弟。以利欲为仁义。术慧为行谊。博奕为诗书。金珠为俎豆。既薰浃肤肌骨骼矣。持是物。出任世道。俗流失坏败。何足怪乎。使皆知事有在文章之上如稚久。从师受性理之书。穷昼夜读如稚久。其志笃其气勇如稚久。明于体用。达于知行如稚久。稚久不足贵。人惟不能皆。稚久千或一有之。而天又夺之以去。此所以忧世教者。惜稚久至于流涕也。稚久死之后几年。权公卒。又其后几年。金公卒。呜呼。如其有讲道之乐。地下无异乎地上也。噫。辞曰。
君十岁有诗兮。叶落星悬树。是殆有告之兮。魂灵忽自悟。君之身是叶兮。星乃君之精。芳者必先萎兮。茂者犹秋零。造化弄肉身兮。终莫夺其珠。荧荧配明月兮。灿灿列白榆。恨若化为石兮。泪若陨为雨。君虽骨归根兮。夜夜君在树。
金子容(得厚)哀辞(甲辰)
余以 上之元年丁酉秋。出监罗山。罗山岭小县也。岭南古称为人物府库之乡。今虽衰。其犹有存者欤。
自著卷之二十三 第 383L 页
古昌太守伯愚谓余曰。子求岭之隽。而不知东屏山有所谓金得厚子容者。其人疏宕。诗盖七十州。是逐鹿而不见泰山也。余乃趣驾迎之。馆子容于太乙之亭。与之为诗。子容之诗。高清昭朗。刻深超诣。死不作陈庸凡下语。余则火之以绳而尝其疾。醉之以酒而探其放。无不妙就神搆。方得意时其音。如千年老竹漻乎有劲穆之色琮瑟之声。盖楚之遗也。而其笔札神逸烂烨。及其他如序记铭赞之文小篇。尤铿锵然。诗其所长也。岭人往往为文词。质而不知裁。子容出其中。夐脱独立。余谓天南灵淑之气。不为竹箭而为此翁。伯愚以为知言。后三年。伯愚殁。余罢官北归。遂落落。不得复与子容为诗酒事。又后四年。余再出通判碧城。而芙蓉堂在焉。楼阁甲一路。五六月。荷花盛开。通阁皆香也。余遗书子容曰。翁岂倦邪。何不驰一鞭。使芙蓉堂不虚高于西海之上也。子容不果来。是岁春。余友洪太和至海上。为余言宰达城时。初得子容而大喜。犹余之遇于罗山也。出子容诗以示余。余所谓长篇不草草。险韵极了了者此也。居未几。余从
自著卷之二十三 第 384H 页
太和闻子容病不起。愕然废朝食。求其所以死之故而不得。则意造物者恶子容以诗发己之秘。诉于帝。不与之年也。不然。子容岂六十而死者哉。余既远不能拊柩以哭。用达城韵。作哀悼之诗三百馀言。而其胤邦骏。千里移书求余词。乃叙之以其诗为词。其诗曰。
赫居山川国之午。人物府库闻古语。货之瑰者波之肆。马之良者冀之圉。近时生才久寂寞。下逮文词无誉处。灵屏山高其水绿。有癯一叟栖不去。叟抱高才命则穷。沉沦未蚤翔 紫籞。退而蓬荜五十年。饮食寤寐诗作所。务擢胃肾极古人。耻为脂粉学游女。当其唱出若吼狮。中实刻深类劾鼠。小序短牍尤可诵。文从不烦殚筋膂。时出偏师角以奇。素号智者莫捍御。岭七十州岂无人。众口一声推翘楚。我初不识识自酉。其秋南溯屏之屿。古昌愚公不绝口。是叟诗格绝举举。赤罗雨馆夜连昼。太乙风棂凉失暑。强欲斗豪讵能敌。收拾片绣装为褚。数岁颠狂吾北归。两地实有心相许。向得太和说烂漫。闻亦倾盖不龃龉。已
自著卷之二十三 第 384L 页
知险韵斗犹健。拟屈高驾醉相与。洛东江上星如石。文昌夜陨光照渚。帝应促成扁楼记。吾犹不及弁集序。岁晏矣孰欤华者。放杖哭向沧溟溆。书与太和寄挽纸。韵因达句替赗纻。
吴士执(允常)哀辞(乙巳)
吏曹判书大提学醇庵吴公有子曰允常字士执。生而有粹质。自稚少时。处于家庭为克子。世之称子弟之贤者。数大夫士家谁氏谁氏。至清明正直孝友笃学。必一辞先言吴士执。余戊子己丑间。初见士执。士执年二十三四岁时也。长不踰中人。而博带长拱。颜貌辞气。皆有其物。古所谓威仪可则。容止可师者也。虽然。余特见士执晚耳。其于德器也。其于问学也。其成也其笃志也。已自髫龀。而长益穷日夜究观圣人之言。务期贯通。余鲁莽。素不解儒家笺注之学。恶足以知士执。惟博识君子咸以为性命理气人物五常。士执说俱有据依可徵云。士执于学固天得。即文章亦家学。不劳而哜古人之胾。甚彬蔚也。尝读书。谓其弟熙常曰。生顺死安。其惟在俯仰无怍乎。无怍恶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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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在乎实。西铭称存吾顺事殁吾宁。宁以名吾斋。不亦可乎。未几士执卒。其言类谶。闻者悲之。其年冬。判书公以副使。从沈阳归。次金陵。赴适及之。余时因公事。候公于金陵之馆。夜烛泣相对。无辞以譬。至今梦犹愕也。其明年。其妻金氏不食从士执死。呜呼。吴氏之天。何其憯邪。虽然。世固有寿而夭。贵而贱者。吾不欲以此易士执。而金氏之闾。足以风一世为人之妻者。又不可谓吴氏无天也。士执死时年三十八。无子。辞曰。
美夫人之脩姱兮。系首阳之灵胄。阳抗节而成仁兮。昌屏华而履素。烂皇祖之昭藻兮。弥嗣胤而踵武。固前光之攸胎兮。姿何粹而质茂。髫循轨而弗颇兮。壮砥砺乎嘉律。俨声容之可则兮。又申之以礼缬。譬玉瓒之为器兮。挈黄流而注之。夙怡志于道德兮。托靖潜以永思。撷六经之隽馥兮。咀曾思之奥腴。奉圣人之明训兮。折群言之殊涂。谟参也之三省兮。准西铭之顺宁。宣文章而肆好兮。胤昌绪以翘英。卓名实以并跱兮。匝文道以两能。謇孟晋而弗怠兮。𨀣脩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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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辖。何前涂之未半兮。奄寿命之摧阏。贤何辜而惜龄兮。善何殃而绝胤。父衔 命而未诀兮。妻断粒而终陨。世既入于叔季兮。奸回骛而贤踣𥚁。为仁若不及兮。皓尔素兮莫究。惟芳躅与茂行兮。命虽短而存久。朱闾峙于道衢兮。懿淑逑之炳节。孰衰世之颠圮兮。有美闻之双列。相台背与轩驷兮。死之日而磨灭。持以慰夫化者兮。又以宽乎鹤发。毋俾兮浪伤伤孝子之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