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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著著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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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著著草
 [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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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人仁同张氏墓志铭(并序○庚戌)
余从侄文柱状其母淑人仁同张氏事行。请余为志。淑人刑曹判书武肃公鹏翼之孙。汉城左尹泰绍之女。刑曹判书志恒之弟也。左尹公娶全义李氏县监赠赞成万植女。 景宗三年生淑人。十五归于我从父兄牧使公汉葛。初牧使公以伯父都正公讳彦铎仲子。出后叔父进士公讳彦铨。妣安东金氏。其考曰郡守养谦。三渊先生昌翕孙也。祖讳广基知中枢府事。进士公内外俱早世。淑人以孝事所生舅姑。姑赵夫人寿登大耋。前后就牧使公专城之养。淑人恒在傍调膳适衣。属若婴护。有季子钟爱之。淑人凡遇物。虽远必先意而致之。奉蘋藻以诚。遇可需。必预蓄之。当祭戒婢御毋得杂语。一于敬谨。淑人尝有金指环。牧使公曰。君士妻。无乃不称乎。即亟去之。后随公六七邑。未尝干吏任民讼一事一言。公甚重之。抚子孙以爱。御婢使以律。而教与惠未尝不行于其中也。判书公性拗。淑人规之曰。太刚忤物。非保身之策也。后果及。淑人痛先祧无托。却饮食。悲动傍人。芦郊田园。有与女兄中分者。一日兄弟游于园。兄顾谓曰。吾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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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身后地也。然狭矣。汝能割此园乎。淑人立许诺无吝色。而庇其弟寡而穷者。犹慈母也。性不喜言语。一凡人善恶毁誉。平生不上口。尝曰。以权术接人。人亦以权术接我。孺子志之。尝曰妇人喜巫觋。其家可知也。尝曰妇人之道顺为正。非顺曷以事亲而配君子乎。尝语诸子曰。吾家世世儒而世贫。武肃公尝侍母。母曰。安得海州青鱼一尝乎。公遂涕泣投笔。卒以身佩国家之安危者数十年。而子孙世其业。诗礼相传。一朝以武宗名。汝辈不可不知也。此虽说旧事以诏后承。而其意微矣。今 上丁未。淑人没。寿六十五。葬于抱川沙基洞某向之原。举三男一女。山柱进士,文柱,民柱。女适承旨李泰永。山柱二子二女。文柱四子一女。民柱二子二女。李泰永七子一女。其成人者。山柱子至焕。文柱子带焕。女洪在荣妻。民柱女朴齐一妻。李子羲甲,羲▣,羲▣,羲▣。女洪集圭妻。馀并幼。余年六岁时。 英宗十三年丁巳也。犹彷佛记当时事。从叔母南阳洪氏,昌原黄氏,延安李氏。吾兄嫂清州韩氏及淑人。一岁中相先后入吾门。甚盛也。然卒皆无命。或早寡。或不寿。或无子孙。又皆食贫。独淑人偕老多子孙。享夫禄三十馀年。福禄出诸位中。亲戚艳称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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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自省事以来。事淑人熟。静顺谦谨。宜有所受。盖不独命之所为也。铭曰。
余睹世俗簪珈。生长豪贵家。鲜有不儇皎傲姱。维淑人▣▣▣▣▣▣▣有顺无华。履慎蹈和。玆其为众懿之科。而百禄之窝也欤。我铭不阿。式昭厥嘉。
从侄进士墓志铭(并序○庚戌)
余诸从侄中。有仁而孝友笃于天则者。曰山柱字子登。杞溪人。俞氏显自罗丽。入我 朝。簪组累有焉。曾大父讳广基知中枢府事。有四子。长曰敦宁府都正讳彦铎。第三曰进士讳彦铨无子。余从兄前任罗州牧使汉葛。以都正公子为后焉。娶仁同张氏武左尹泰绍之女。生君于 英宗丁卯。年四十二。今 上戊申病死。死时持张淑人忧未练也。呜呼悲夫。牧使公新卜抱川沙基洞甲坐之原。以淑人葬。而葬君于其子。君幼善病。及长不待长者戒。自能护摄。用古人独卧法。病乃去。晚更充旺也。其为人长于事父母。旁推为友爱敦睦甚至也。余尝入其室。观君之所以于张淑人侧者。摩按候调。曲有条理。淑人固素多病。牧使公本少病。君犹以为忧。尝谓余曰。老人须药饵扶益元气。而亲不许。叔父盍为我劝吾亲服药乎。其色甚恳。而退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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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兄弟子侄之间。凡所以为之。往往蔼然有感人之意。孝之馀也。君三十六魁进士。间尝一二拟 寝郎而未做。人皆为君惜。君亦悲不能官其躬。以为亲一日之养也。妻完山李氏。教官义胤女。生二子二女。长至焕。馀幼。盖君死未十日。而余之子晚柱又死。君与晚柱非善人邪。何故相继死。为二父没身之恸也。呜呼余老矣。积悲哀。犹不死。忍操笔为君之铭。而又乃将铭吾儿也。铭曰。
生也孝死于忧。父噭噭哭彻幽。尚小成有弟二。踰四十孙又𥠧。悲不悲吾儿视。
从子晚柱墓志铭(并序○庚戌)
晚柱字伯翠。号通园。杞溪之俞。始自新罗三宰。入我朝 中 明 仁 孝之际。多名公卿。高祖讳命赉监役。 赠吏曹判书。号慈教堂。曾祖讳广基知中枢府事。是生 宣陵直长讳彦镒。直长公有二子。长曰汉邴以孝死。次曰汉隽前清州牧使。晚柱以汉隽子子于汉邴。顺兴安取范,西原韩范昌。其两家外祖也。在幼时及稍长且壮大。一于文艺。其于书性利。功倍于事。又酷好。故非疾病或有事出。书未尝一时一刻不在其手。其所见书。自经史以下诸子百家奇文僻书山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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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稗官杂说荒外寰中幽怪之记。总五千馀卷。出其有。涵淹渟蓄。为深博无涯涘。而取之不穷。犹富人峙财于藏中而惟所用之。其学长于史。病纲目实朱子未定之书。而涑水多舛驳于资治。以为周威烈王以上代犹可纪。纪之自禅蜚疏仡。至元明之末世上下万一千年为全史。然天不与之年。书未卒也。晚柱为人貌寝。长不踰中人。持其身。一定规矩。规矩外不旁走一步。嫉世俗士侧注拱揖而内亡识。所识惟钱财科宦。劫劫炎炎。死条射夺。惟日不足。故其为道清净自正。恶作用。深藏自晦。退忿来虚。蠲欲养灵。常下帘对案寂坐。窗外惟鸟声也。然往往遇意中人。出性情酒赋欢谐。风韵溢发。以故不知者以为隘。而其实匪隘也。初晚柱娶妻于首阳吴载纶之女。生子曰久焕。姿绝异众。谓将学问名世。大吾门也。忽年十五死。晚柱过悲伤。去其子死九月而又死。死时顾怡然麾妇女。正席而终。今 上戊申也。葬富平下梧亭辰坐之原。后妻潘南朴氏。其父曰致一。有子一人女二人并幼。晚柱平生富记述。其致力在记日之书。记日者记日所为。凡古今事文人。我家国见闻。己所行著作言语。如是者三十日。日系于月。十二月。月统于年。凡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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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书浩汗博大。不可爬梳。所为词章玄远精昭。不刻不套。然率皆乱草。未及正书。且死遗令火之。其父泣曰。此吾儿精神志业名理言论识趣之所萃。何可废也。属西河任鲁整釐之。鲁竭其思州次部居三年而书始完。凡百馀卷。诗文二卷。鲁贤而重信义。绝外诱。专意学问。最善晚柱。晚柱亦倾心焉。卒赖其力。铭曰。
徘徊四教归则儒。简言敦行内以腴。渔猎百家要则史。孔经朱纲抱厥拟。年三十四反玄宅。有志无命徕者衋。
密翁金先生墓志铭(并序○庚戌)
密翁金先生。 英宗五十年九月十九日卒。寿五十九。越三月葬于公州山洞▣某向之原。嗣子履脩录先生言行百五十馀则。文经五卷。侄子履弘编补遗四十二章。诗九十馀首,赋祭文杂著书四十篇。问铭于杞溪俞汉隽。汉隽曰。先生道极高。当世贤公卿鸿工钜匠不说。即深于学。窥见奥妙者。铭先生且未易。汉隽岂其人乎。履脩等曰。虽然铭之。已而履脩死。余大惧伤孝子之心。乃叙次生卒系派言为事行。且为之说曰。上圣生知。无待于思。自其下思而后知。深思则深知。浅思则浅知。积心思至。神明告人。魂灵自悟。
自著著草 第 473H 页
见真识透。亡可二三。以此而质之圣。犹惧其不能得圣人心。近世儒者具曰予思。然思不深。见依俙彷佛。已立说论得失是非。又其后儒因袭其说。愈不肯思。务取胜一时。偏见纷纭汩乱。莫可底定。是以经旨晦而道不一归也。先生于事。立心如铁钉。故其学专用思。读圣人书。格上句。不遽向下去。思而穷之既极乃通。度吾见可圣复起不易然后。乃下又思。初入思时。如锥钻岩壁。坚不可透。乃痛入死力。精神心魄。肃潜竱壹。剥破穿入。豪忽密微。自设答问。口往口复。千周万回。弃寝食昼夜者二十年。乃始通。
凡心性命道理气已发未发之实体。开张呈露。昭布森列。区分界别。路直不迷又数十年。由是路薰澈融贯。于是乃大乐。若不可以易天下之大。故其所论微言眇旨。单传密符累数千言。皆穷深极微。独抉真缊。世儒莫及也。先生讳砥行字幼道。安东人。鼻祖宣平佐丽祖。纪功为太师。我 仁祖朝。右议政文忠公讳尚容殉节江都。世称仙源先生。先生五世祖也。高祖讳光炫吏曹参判。曾祖讳寿民德山县监。祖讳盛迪忠清道观察使。连三世以直节以孝行。俱为闻人。观
自著著草 第 473L 页
察公亡嗣。取伯兄高城郡守讳盛达第五子时净为后。官监役不仕。监役公凡三娶。先生所生妣。全州李氏也。其考曰邦卨。初李夫人忧无子。祷于中林之野。生先生。生质有绝异者。天禀至高也。性至静也。规模切断也。气像澄粹洒澈。如霁天色也。事亲孝。祭如在。对方册如对神明。家故澈贫。急则至生嚼门前豆以御饥。而辞受不苟一芥。病祟于思几危。及既通病去。乃益坚旺。道之腴也。人或有疑先生以顿悟者。然其心性理气之说。可以由程朱上达于孔孟而不倍也。何足疑乎。屏溪尹先生凤九师也。渼湖金先生元行长兄也。先生执所见质二先生。二先生莫能难也。一日吏曹除先生缮工监役帖至。先生笑曰。官奚为于我哉。遂不出。配咸平李氏。参奉昌年之女。举二男。(举二男一女。履脩 宗庙署奉事。履久。士人沈能烈妻。履脩子衍淳一女。履久一子二女。并幼。)▣履脩 宗庙署奉事,履升。履脩子衍淳。履升一子二女幼。余以通家子。少习先生。虽世故浮沉。(世故浮沉。一作性质庸钝。)不能从先生学。然知先生真有独得于此学也。天下坚莫如金石。而一诚透之。竭一生心血如先生。其终有不能透者乎。朱子曰。无某工。看某不出。此世所以轻先生也。虽然后千百年。有方寸中剪涤荆棘渣滓而痛下二十年思者出。先生始大也。铭曰。
自著著草 第 474H 页
耳与口世所的。屏心官莫识职。猗先生穷厥索。穷乃通大欢乐。剔妙诀其知独。我扬斯俟千亿。
贞敬夫人闵氏遗事跋(辛亥)
世德之裔易为贤。犹异毛在九苞之种。闺閤亦有之▣▣。盖世高者礼聚之。礼聚者德附之。诗人颂美女德。必先言族出。故何彼秾矣之诗曰。平王之孙。齐侯之子。说者曰。文王太娰之教久而不衰。美世德也。▣▣▣余读尤庵宋先生所撰贞夫人李氏铭。未尝不太息以为李夫人子孙无男女。必皆贤焉者也。何者。李夫人之教也。是以先生既序其言行而结之曰。源之羡者。其川必礼。以夫人之德。闵氏之昌。犹未艾也。其后至其子。有骊阳府院君文贞公维重。实诞 圣妃。为蜀涂莘挚之家。至其孙。有左参赞忠文公镇厚。以名卿显于 肃宗朝。其曾孙有大司宪遇洙。深于道学。号贞庵。贞庵公有女归于余族父止轩相公。又其贤非世俗簪珥所能及。用能配公无违。以终令誉。岂非所谓未艾者耶。夫人既卒。公叙其遗事凡几条。所述德美。皆可为壸彝。而就其中如曹夫人一语。如乙未先见。如无忘在同安。如羞为墦间妻妾。此数事其清操迥识。绝出等夷。真无愧为李夫人孙矣。夫人
自著著草 第 474L 页
生长诗礼家。素擩染妣尹夫人,祖妣李夫人。又皆贤有德。为世闺刑。君子不论其世则已。苟论其世。夫人不贤而谁贤哉。呜呼盛矣。公尝命余识遗事后。夫夫人德行。遗事备矣。余故秪以明夫人之世。见醴泉灵芝其来有自云。
族父止轩相公易图序(辛亥)
百家皆借易。易之道。道家尤近之。乾坤之潜龙勿用。含章可贞。豫之介于石。遁之尾厉勿往。艮之行其庭不见其人。道家皆窃而用之。故其为道沈而不泄。弭而不竦。有而不居。混而不开也。余族父止轩公。天性静澹。而于理有玄悟。其恶显而乐藏。得乎黄。弱志强骨。近乎老。一死生齐得丧。契乎庄。是以进而亨。不改其素履。退而坎。不失其所亨。余谓公道固委蛇。其原未始不出于易也。初公由列卿进入三事。至隆显也。而观其色。常萧然若寒士也。及其得罪于朝廷。 上贷其死。流公于济州而棘之。济州古耽罗。极南海中波雾瘴毒。凶蛇狠鲎之所窟也。公年老素清羸。孰谓公得不死。重还故里哉。三年而赖 上恩归。髭发犹昔也。昔王定国三年瘴窟。面如红玉。今公经万死。其貌犹华。道不深而能然乎。公棘中喜读易。手画六十四卦。每卦旁书
自著著草 第 475H 页
彖象文说以会通之。易之要也。命余识之。余惟公之道得于道家。道家之道得于易。易其唯公之祖师乎。夫易谭者众。无待于赘。余故不论。论公所以坎亨一致。易为之根如右。
祭族兄县监公文(庚戌)
年月日。县监公之灵。呜呼。始吾与兄。远兄弟也。疏于吊庆。简于枉谢。我老无子。闻兄膝下。有季曰皖。乞与嗣我。卒蒙见许。儿秀而瑳。由是于兄。同气不亚。由是识兄。古之仁者。云空忮求。天在笑话。所嗜者诗。与酒盈斝。白发颓然。破屋雪打。往往三日。不生烟火。亦尝仕矣。散已十夏。而皆迥然。旷吾神舍。恶得不病。荐惨肠破。及夫将终。犹不怛化。岁弊洪阳。寒冰塞野。已矣青山。兄自归卧。独此晚暯。失一依藉。执皖之手。有泪如泻。陈辞告诀。灵庶歆迓。
大司谏任公墓志铭(并序○辛亥)
上之元年。前大司谏任公横罹诬语。谪于端川。初贼臣洪獜汉,郑厚谦等。沮 上代听。以逆诛而狱事连延数岁矣。一日公忽被逮。举室皇皇。而竟亦莫知所逮何事也。就狱七日。而按狱者始引公问知李彦哲乎。对不知。问岂不知獜汉妾兄李万户者乎。对若李万户
自著著草 第 475L 页
果知之。然面而已。问前冬讯尹养厚时路遇彦哲。谓我亦将不免。故辞墓而归。于养厚有何隐情。▦不免至于辞墓乎。对不见彦哲三年。且冬春。病不能上父母坟墓。安有辞假饶有之。其肯于通衢大道万目之中。发己秘以与逆家人名面各知之庶孽。相为喃呢乎。无此理。养厚忘其父。附丽权奸。常恶之。今以朝行颜面。谓之有隐。谁则无隐。彦哲在。可立辨。请与对质。▣▣▣▣▣▣▣▣▣▣▣▣▣▣▣▣▣▣▣▣▣▣▣▣▣▣▣▣▣▣▣▣▣▣▣▣▣▣▣▣▣▣▣▣▣▣▣▣▣▣▣▣▣▣捕彦哲。彦哲适道毙。辨路绝。遂配端川。盖公庶从叔薳,簌。与彦哲为姨兄弟。故公得一二见。后獜汉诛。公教薳等绝李之亲。彦哲㘅之。及捕厅鞫獜汉私人。督告见闻。遂谎告彦哲曾有云云。捕将张志恒以公于洪凤汉近戚也。疑其有隐。上其事。公遂不免。适又彦哲死。事未究。而冤卒不得暴也。端川去京师千二百里。极北海上。雾露风霜。荒绝高寒。公犹安之。居久之病。病革。顾谓停主曰。吾谪行与吾祖文僖公西谪时月日相同。而其鵩舍告凶。又是月也。吾其不起乎。遗书戒其子鲁曰。吾罪人。敛用一袍。铭㫌书西河任某足矣。慎毋改。辛丑
自著著草 第 476H 页
七月二十三日卒。寿四十八。鲁痛父非辜。昼夜血泣。扶挈牛车。匍匐颠喘山海千重。九死一生以达于郊。葬广州鹤滩之上。后四年。 上命徒流案去公姓名。而公已无及矣。悲夫。公讳宗周字子东。礼川人。上祖温。其先自中国东出云。任氏显于丽。我朝说汉城判尹谥文靖。三传而至平安监司 赠吏曹判书讳义伯。左参赞文僖公讳埅。掌乐佥正讳鼎元。公考以上三世。而佥正公二子。长曰逊。次曰郡守遾。遾娶县监李显之之女。生公。继伯氏后。清州韩范昌其外祖也。公配杨州赵氏。县监荣烨女。生二男鲁,衡。女适李寅长。继配光山金氏。士人翼升女。生一子夭。余自为儿时。已与公为斗草游。及俱老大。谊益深。笔砚筇屐。杯榼琴棋。如影附形。口相肝肺。无有隐蔽。死生疏数。迹二心一。故余于公朋友中。知公最详。公雅谅慈洁恺悌人。姿貌白晢。细眼疏髯。善饮酒。风仪颀然也。工文辞书画。旁通诸家。明于时务有干局。三十九魁文科。英庙喜曰。尔祖地上仙也。顾近侍曰。新恩有髯乎。身长何如。即 手书御诗以赐。历典籍,礼曹正郎。单通为正言。明年荐入玉堂。拜修撰,校理。尝一日中以 特旨骤除执义,辅德。其年秋。 上酌献于南殿。公读
自著著草 第 476L 页
祝。 上数目公曰。真善读矣。擢拜同副承旨。升至左副。间除兵曹参议,伊川府使,大司谏。俱不拜。乙未除谷山府使。未几丁李淑人忧。忧未及吉。而有丁酉事。事后五年而卒。卒十年而鲁以遗事从余乞铭。公辅德时。厚谦兄日谦以司书伴直。时 先王弗豫。 上戒宫僚毋得请急。而公恶近日谦。即径出递。尝于人家遇养厚。公正色曰。君以谁为父。乃不自谨饬。曲事郑厚谦以求媚邪。▣▣▣▣▣▣▣▣▣▣▣▣▣▣▣▣▣▣▣公虽慈谅。其内刚直嫉恶盖如此。铭曰。
择蹈时言。乃菑之囮。公冶缧绁。贾谊长沙。况如而今。北之端邪。窃脂而谷兮。驺虞而肉兮。人为善椓兮。孰为端白兮。
燕石集序(辛亥)
族父今判中枢止轩公所著燕石集。诗五百四十六。序记三十七。题跋铭赞说四十五。状志碣六十。祭文哀辞五十。书牍百七十。疏劄启议七十五。讲义奏对书笺三十七。传史断杂著十。合诗文近千馀篇。汉隽曰盛矣哉。其富有之矣。然公道简德清。聪明博雅。其言愈出而不穷。则是集也又不知将衍而为几卷也。尝试
自著著草 第 477H 页
集古人而拟公之文章。公古诗学元亮子厚。近体依陆务观。书序记铭跋仿苏子瞻。状志法六一翁。疏劄启奏效陆宣公。而其大原则出于真知自得之悟。不可诬也。夫理至妙也。道至广也。事至烦也。物至众也。自非悟者。孰能烛微见深而御无穷哉。圣知尚矣。一技一艺而既焉者。其术在乎自得。僚丸秋奕。由射扁轮。彼其始于悟。终以自得。故能口灵手化。刃行肉飞。亢虚捣批。窾节开解。惟意所欲。文章亦然。惟悟者能造其极。屈原,庄周,司马迁,扬雄之属。其于怨达郁寂。真而悟者也。是以▣▣▣▣▣其文章掀撼眇密。抉泄蕴閟。明参天人。幽动鬼神。表为至文。是亦何修而臻此哉。逌于自得耳。公自弱冠。即已见凡天地间理道事物。皆有自然。不可容人计校智力外袭中取。既晓然矣。于是置死生寿夭于夜昼。视祸福穷达为梦幻。故亨则有卿相公孤之尊。坎则有流离窜逐之忧。穷则有蔬粝缊袍之苦。达则有钟鼎文绣之华。所遇盖百变。而公则今故一我也。故其施之于文辞。真切透穿。洁精昌明。未尝见危言夸语一字一句。视世俗借佣捞摸以为文者之文。公绝不同。此岂无所本哉。孟子曰。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后有善读公文者。其
自著著草 第 477L 页
必曰公悟者也。真知者也。自得者也。
明提督李公立主记(丙午)
明万历中。日本国人东抢朝鲜。朝鲜敝。 昭敬王西狩义州。遣使者愬于 神宗皇帝。帝命提督李公如松。发辽蓟保定山东兵十万。往救朝鲜。公誓士卒涕泣。与诸将直趍平壤。破秀吉兵十五万于牡丹峰下。遣壮士娄国安入行长营。夺 王子信城君及大臣金贵荣,黄廷彧等以敀。后六年。公战死于辽东之役。 诏具衣冠葬之。赠少保。谥曰忠烈。夫朝鲜被倭寇八年而复。 帝固终始之。本公掀平壤。首破秀吉力也。礼以劳定国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汉关寿侯于我国。地万里相隔也。世千年相后也。而显其神以遏倭寇。食于朝鲜。况李公承 帝命以存属国。使属国二百馀年。鸡犬帖息。男女桑农。以滋以养。捍患御灾。孰大焉。故 王建宣武祠。祀公及邢军门玠,扬经理镐。▣所以著不忘也。公临死顾谓家人曰。不四十年。天下乱。天下乱。吾子孙东出朝鲜可矣。夫公所以戒子孙必东出朝鲜者何也。岂古人粤吟之意也欤。崇祯末。公之子性忠见天下将乱。奔逃东来。以遵公遗志。相传至前郡守萱及其子光运。 先王时俱以武举进。亦有同为公后而居燕中者二派。一派仕于清。一派隐。其隐而不仕者。纪公系出配娶生卒官历。因使者以遗萱。注云王贻上带经堂集。载清兵部侍郎李辉祖神道碑。有云铁岭李氏。自宁远伯成梁。以阀阅显胜吐(一作㕵)。至本朝。其门益大。李之先出于朝鲜。其徙襄平。自其五世祖英始。英以军功授铁岭卫都指挥使。子文彩。文彩子五人。长春美。春美子泾。泾生宁远。宁远之长子即公也云云。辉祖即春美弟春茂之后也。 崇祯末。公之子及如柏如梅之子。脱身东来。其子孙有曰偏德。乾隆四十五年庚子。年八十二。其孙鸿文赍其谱。寻示我㕵使行。谱云如松一子性忠。性忠下书以无后。盖性忠奔逃东出。故以亡后书之。而实不知李萱辈仕于本㕵也。其后公子孙之在燕者。闻萱仕我㕵。以公谱因使者以遗萱。 今 上十年。廷臣以此事白 上。
自著著草 第 478H 页
上大兴怆。 命立公主。以萱主祀。是岁十月丁未。神主成。祭用豕一。 明向化人王氏田氏胡氏之子孙。咸来赴祭。祭之夜。黑云褰敞。月星明烱。人莫不嘘唏悽怆。恍若风车云旗飞扬晻霭于左右也。夫祭祀者。所以报答也。公有德于东人。而 王家建院而享之。立主而妥之。香火俎豆。公私并隆。绵延悠久。国与永存。报之至也。呜呼自 明亡。清人入主中国。百八十年。朝鲜事清久。国人几于忘 明室之恩。而春秋之说废。故余以为谓此事不足以当剥之上九。则是不识圣人终匪风下泉之意者也。恶可与语易春秋诗哉。是为记。
泉坡俞公墓志铭(并序○辛亥)
公讳汉宾字观甫。号泉坡。杞溪人。父彦恊司谏院正言。母全州李氏。士人天培女。以 肃宗丁酉生公。 英宗丙申卒。寿六十。穿其妻朴孺人之冢而合葬焉。公为人朴厚质实。粥粥若无能。然少负气。志大以远。谓功名可戾契致。颇用力为功令之文以应举。既不能得。则曰吾老矣。宁耕田。遂隐不出。其所居公州孔岩绝峡。虎白日横行无忌。公耕其中十年。老益穷。破屋坏篱。三日一食。褐衣秆屝。肘足露决。而其貌常泰然。每酒酣。抱膝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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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梁甫吟。其音激烈。其为人确。苟义所当。持一见。虽百人咻之而不变。独匑匑为孝友敦睦之行。而游必与族亲兄弟。意至手一筇。或徒行三百里以抵京师。京师之族。惟吾家兄弟叔侄最为相善。故遇公辄置酒。欢然醉无间也。俞故大族。我朝景安公汝霖。肃敏公绛父子。以名卿为俞氏显祖。其后忘庵处士榰。通善郎命元。参奉进基。正言公三世也。朴孺人系出密阳。其父曰道源。没先公二十三年。子三人。翼柱夭。达柱出后再从叔父。健柱蚤死。达柱子学焕,觉焕,喾焕,▣焕。健柱子章焕。章焕实主公祀。公没后几年。达柱以公再从弟汉友氏状来请铭。余诺而未果作。已而达柱死且三年矣。余深惧已诺于逝者。为幽明之恨。亟起作铭。呜呼公尝郁郁不得意。客游关河之间。作歌以自畅。其词曰。台生晚兮志则大。赜坟典兮蕴经济。谓功名可取。谓志业可究兮。孰知夫时命之不偶。雪盈我颠兮。柳生我左肘。阊阖深深兮。高不可梯。郁悒佗傺兮。返吾岩栖。理屐西游兮。聊泻我忧。口腹为累兮。经岁淹留。夜起彷徨兮。悼此殊乡。太公蟠溪兮。八十钓璜。不遇风云兮。大贤栖遑。已焉哉。天运如此其奈何。乐天知命兮无怨嗟。公西归。为余诵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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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夫少自负。中岁落度。老而安其命者。公平生也词备矣。余于铭公也何赘。铭曰。
有行有志。有蕴莫施。莫舒莫扬。孰诘厥理。孰生慕之。孰死贲之。县曰公州。原曰马峙。维公攸宁。维弟攸铭。维后世之听。
久焕墓铭(刻之床石○当在上殇孙志文下○庚戌)
俞久焕杞溪胄。元视字父晚柱。首阳吴乃其母。以 英宗癸巳乳。乳未几母不寿。儿稍长貌完厚。浚厥瞳耳方肉。(音有。)姿邻道绝凡幼。逊以昭端且秀。言有物动有矩。若培苗冀成就。年十五病不救。其父死明岁又。葬广州后移柩。埋富平下梧阜。依父冢巽其负。
易安堂俞公墓志铭(并序○辛亥)
渼湖金先生元行讲道江湖上。四方学者多从之游。盖皆彬彬乎其君子也。然先生独荐俞公汉祯为质醇曰。可与适道者兴之。兴之公字也。公杞溪人。自号易安堂。大父天基有三子。长曰彦钦。季曰彦纲。公以季房。出继伯父。为四世之宗。彦阳(一本。彦阳以下至有焉三十二字无之。而改以其初祖曰三宰历罗丽簪组相望十三字。)金致泰,庆州李景由二妣考也。俞氏以三宰为始祖。簪组罗丽以来。累累有焉。礼曹判书景安公汝霖。左议政杞城府院君忠穆公泓。司谏院大司谏大建。显于国朝。其后自公高祖棻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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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四五世为儒。广州温泉之上。公丘墓乡也。生居死葬。自先世不离泉中。然公以学行名一乡。子宪柱蚤成进士。文雅谨拙。忠穆公子孙居广州者。数十馀家。率陵替不振。独公家诗礼自持。为闻家云。公早得师。通习学问。修敕言行。敦厚正直。好礼尚义。事亲以孝。教子以严。训后进。孝悌忠信之说不绝于口。家贫矣。终不以利达易心。晚年行益尊。乡党敬之。今 上壬寅某月某日公卒。距其生癸卯。寿六十。葬于温泉高祖墓侧。配江陵崔氏。士人遂泰女。没后公十年。祔公左。余少时拜公于泉上。环堵萧然。菜羹几不继。而公读书。妻子无怨色。退而叹曰。公庶几孔子所称隐居求志者矣。今宪柱属以公文字之役。▣▣余虽不习文辞。不足以显公行美。然于公所忻慕焉。不敢辞。铭曰。
士穷而贤穷是通。毋毁封通者之宫。
大明遗民胡公墓志铭(并序○辛亥)
茂山胡昌祖赍五世祖事迹。西走京师二千五百里。谒诸名公铭志传记。扬显先事。余为之铭。胡氏其先本建之崇安人。宋高宗时。宝文阁学士文定公武夷先生安国。安国二子。徽猷阁学士致堂先生寅。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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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宏。宏从祖兄左宣教郎主管崇道观籍溪先生宪。俱大儒。武夷传春秋严华夷之辨。致堂建炎中献七策。言金可伐。退居衡州。著读史管见以见志。五峰纂知言之书。明心性大原。籍溪劝帝用张浚,刘锜以御金。帝不用。遂还山。衍鲁论以训后进。自文定公。一门四贤萃凑集聚。道德经术。炳焕彬蔚。天下言道学节义者。咸宗胡氏。其后微。宋亡。胡氏徙东昌府。后居岳阳。改贯为岳阳。公岳阳人。讳尚德字润身。五峰宏十七世孙也。 明嘉隆间。熙悟以礼显。号群山道人。群山生应乾洪洞县教授。教授生士表翰林学士吏部尚书。吏部生克善广宁太守。广宁以 崇祯癸酉生公。公年十二。 烈帝殉社。虏有天下。天下薙发左衽矣。明年。广宁谪死唐州。公恸曰。父死国亡。吾何忍臣清。宁蹈海耳。乃夜行东渡鸭绿江。止寓满浦。已而北入白头山下。娶出身金德海之女为妻。优游以老。或谓子 明遗民。何不依近 王京。以俟幸会。顾坎坎乾没塞碛乎。公叹曰。尚德劫后馀生。得保故国衣冠足矣。尚何求。公居白头山五十年。以 明衣冠终。寿六十二。葬茂山某里某向。子英敏 和陵参奉。英敏三子时赫,时弘,时海。时赫子恒星。时弘子恒雄,恒獜。时海子恒善。恒星子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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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昌祖父也。初广宁弟克己在幼。其母孟氏有神鉴。每拊克己顶曰。此儿必异日流落殊方。而妻非朴氏则必延氏也。后其炽乎。 崇祯初。克己中进士第。后漂海东至海州。而中国乱。遂不得归。娶妻果延也。又多子孙。今以胡为姓者。皆祖公叔侄云。昔宋二帝死于沙漠。而宋人弃二帝。事雠如恩。于是文定公家▣▣▣。明春秋攻和亲之议。言虽不用。义卓然显于百世。公不臣清国。洁身蹈海。葆 明衣冠。可谓肖矣。呜呼当 明亡时。四海腥膻。而独朝鲜守礼义。讴唫思 明。明故老遗黎求欲自靖。舍朝鲜无可如往。此公所以东出也。今▣▣▣▣▣▣士大夫谈春秋诵 显皇帝。人莫不大笑以为迂。孰知胡氏为可贵哉。铭曰。
属猪之季。鸿儒萃之。武夷翼经。尊华攘夷。维寅及宏。暨籍溪宪。罔不疾声。去和主战。传十三世。群山礼显。骞于吏部。踬于广宁。逆虏乱华。公耻其庭。橐载浮江。潜于不咸。汉衣不缁。商冔犹簪。古肃慎墟。灵裔绳绳。美趾氏胄。庆衍嗣承。后有欲知。公何如人。文定之孙。毅皇之臣。
李述原传(辛亥)
李述原者延安人。字善叔。 成宗朝佐理功臣崇元之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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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落南。世居居昌。述原少落拓。无所成名。然其为人倜傥多大节。深于智虑。通文武之艺。所居旁数百里。知与不知皆慕其声。 英宗四年。逆贼李熊佐,郑希亮。连湖岭起兵称乱。众各数千。希亮攻安阴逐其守。发古仓之粟。犒其士卒。将向居昌。居昌守申正模。惶怯不知所为。欲得材力备具有智虑者以自辅。众谓吾县无人。独李述原可属大事。于是从人望辟述原为座首。述原曰。吾亦世禄臣。今逆贼起而岭南骚动。吾何敢耻乡任。不为之效力乎。乃入见正模。正模曰。希亮叛为之奈何。述原曰。希亮文简公蕴孙。他人不知。乌有以文简孙而为叛逆者乎。请侦之。乃遣候骑。候骑还告希亮果叛。李熊佐自湖西骑白骡而至。自称大元帅。希亮为副元帅。兵势甚盛。述原大惊谓正模曰。事急矣。公可亟发兵御贼。毋令入境。正模以为然。方下令而贼已犯居昌之境矣。居昌吏民皆以希亮为义兵。且畏怯。相率投贼。惟恐后往。述原乃大署官门曰希亮逆贼。从者斩。吏民犹不听。强唱弱随。一县为空。独乡吏慎克终从述原。效死不去。已而希亮檄告居昌守曰明日兵下居昌。其整军以待。不者且屠之。正模恐惧缩伏。不敢出。述原知正模不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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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乃慨然亲自督军。军士无一人应者。其明日晓。正模以其母与妻子亡匿山谷中。迟明。述原觉之。追及二十里。挽正模啧曰。述原闻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公丈夫。死何足惜。乃不念报国。弃城守而从妇人孺子以偷活乎。正模泣曰。吾以老母故至此。御贼之事。惟君任之。述原曰。公以太守之威专百里。畏怯不能出一卒以遏其锋。乃曰御贼之事惟君任之。一座首其能御贼乎。述原有死而已。语未及卒。贼五十馀人。持枪剑迫来大呼曰座首安在。述原挺身应曰。索座首安用。我乃座首也。汝等从逆贼。汝命其能几何。乃反索我为。众突入。述原猝遇贼。仓卒无兵。徒手搏贼。力尽就缚诣希亮。希亮据坐居昌馆东大厅。左右列釰戟旗帜。气势雄严。牵述原入。希亮厉声唱曰。檄下之日。何不整兵以待而反逃避乎。述原瞋目大骂曰。兵出有名。汝之此兵何名也。汝非文简公之孙乎。文简公剚腹之烈。日星犹让光矣。汝世食国禄。国家何负于汝。汝乃背贤祖叛国而为逆贼。吾恨不能即地裂汝为万段。况可以为逆贼出兵乎。初希亮以述原有文武将帅才。欲胁为己用。及遭骂。乃斫案大怒曰看我剑。汝敢不服。述原曰唉。竖子假气游魂之贼身。乃剑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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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吾所畏不能扫荡逆窟。纾主忧耳。剑不足畏。速杀我。希亮党罗崇坤。亦素闻述原重名。解其缚啖之曰。以公才智。今日从我。明日即富贵。何乃乾没一功曹以自苦也。公之死生在吾剑。公熟计之。述原嘻曰。而何为者。吾年五十矣。顾为富贵所动。从汝等负国而偷生乎。崇坤曰汝若不从。刀剑鼎镬其自择。述原怒叱曰。头可断。志不可断。身可烹。节不可烹。因北向雪涕曰。臣生无以效忠。愿死为厉鬼。杀此贼以报国家。崇坤知终不可屈。谓希亮曰李述原崛强。宜斩以徇。以威不从令者。即拔釰刺述原胸。刃入数寸。述原复大骂曰。臊羯狗汝能杀我。能杀我忠义之心乎。崇坤遂凿其眼鼻。破其头颅而杀之。比死颜色不变。骂益厉。奋髯张目。尸不仆地。时忽有一道飞电起枕流亭。其光赤绕述原尸。移时不散。县人异之。是日观者虽贼党。无不魄褫。以为李座首真千古烈士也。当是时。安阴座首慎守宪,咸阳座首崔存世,陜川座首郑商霖,三嘉座首权万恒。皆以从贼。节度使斩悬旗竿。述原有子曰遇芳。闻父死号擗曰。逆贼希亮杀吾父。吾必杀此贼然后丧之。乃负父尸。稿殡山坡。杖剑而起。诸父兄泣挽曰。夫不量力。轻蹈死地非孝也。何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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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父尸。乘贼敝。徐起而啚之乎。遇芳哭失声曰。遇芳死则死矣。尚何待。李遇泰者。遇芳从祖弟也。与遇芳生同年。慷慨饶智略。谓诸父兄曰。父兄之言不然。春秋不讨贼不书葬。昔莒之嫠。度城去纺以报夫雠。吾兄弟丈夫十馀人。独不及一嫠妇乎。遂挈遇芳。为诸人倡。遇芳曰。日暮矣。吾谁向。遇泰曰。吾等人少力弱。不如从官军先导。为敢死军。事易成矣。遂直趣晋州。隶讨捕营。讨捕使李锡福留山清三日不进。遇芳等夜走四十里。直入阵中。洒泣切责曰。逆贼猖獗。不日犯京师。而公拥重兵。三日不进。贼须臾之命耳。即朝夕灭。灭公其能免遗君之律乎。讨捕疑遇芳或有诈。问曰君何人。何自而至。遇芳曰。我居昌馆下。抗节骂贼。为贼杀死者某子也。所以来者。欲从公为敢死军。先登斩贼。报父仇耳。讨捕惊起执手曰。吾昨日闻座首李公骂贼而死。壮其节。今君幸不弃。此天相我也。且为奈何。遇泰对曰。岭人惟愚。不识逆顺。故从贼。今能檄晓义理。而大军出不意。倍道疾攻。则不一日。两贼之头。可致于麾下矣。讨捕大喜。使遇泰草檄。遇泰即援笔立草五百馀言。辞甚激烈。遂自请为前锋。讨捕下令李家军皆白衣从事。疾驰至高梯。去贼数里。当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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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佐军牛头岭。希亮军省草驿。檄书至牛头。牛头之贼始知熊佐,希亮为逆贼。一时散去。熊佐势穷投希亮。希亮士卒。多居昌人。夜二更。遇泰,遇芳登山上大呼曰。居昌人。汝不见晋州之檄乎。 王师若风雨雷霆。疾缚贼来。不然汝父母妻子皆屠死。肉喂狐鼠鸱鸦。疾缚贼来。连三大呼。已而希亮军中尘忽上。吕海达,南贞等。缚熊佐,希亮,崇坤及其麾下数十人。疾声曰。贼▣尽缚矣。遇芳即跃入。举釰直刺三贼。中军禹夏亨急止之曰。国贼不可私杀。遇芳石躏希亮曰。雠贼雠贼。何以杀吾父也。希亮口出声荷荷曰。我非雠。雠崇坤也。遇芳哭诉中军曰。吾所以万死从军者。欲手斩此贼。出其肝以慰父魂耳。愿公哀之。中军怜而许之。遇芳遂踊跃乱斫三贼。枭其首。刳腹探肝而食之。又踊跃无数。一军泣曰。李公固烈士。芳亦孝子。虽伍子胥何加焉。明日诣父殡告复雠然后乃成服。去述原死廑十日耳。 英宗闻述原父子事。击节曰。李述原骂贼殉身。同于颜杲卿。颜杲卿犹食君之禄。李述原以遐方一乡任。立节如此。遇芳父死十日。斩三贼魁以报其仇。忠孝萃于此父子矣。▣于是以 特旨赠述原司宪府大司宪。除遇芳官至开宁县监。今居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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褒忠祠。官为备物祭述原不绝也。后六十一年。至今 上戊申。 上访乱时军功。道臣上李遇泰事。 上嗟叹曰。 先王所以褒李述原父子者至矣。而遇泰迹又奇。可谓有是叔有是侄矣。有 旨下大臣议。赠遇泰户曹参议。
吾如上党。上党人为余言李凤祥,南延年,洪霖等死节时事。未尝不发竖也。夫李凤祥等抗节殉国。可谓烈士矣。然彼其得人主顾眄。列于朝廷。死职耳。若居昌李述原。非有立身事君之素。而以一功曹。勇于死国。岂不伟哉。遇芳父死▣十日。而斩三贼魁。清祸乱以雪家国之雠。又何其神也。夫三贼非述原死。恶能为遇芳所斩。是述原不独于节烈。功在社稷。视李凤祥等。尤卓绝矣。
太湖集序(辛亥)
文章犹饮食也。可于口则孰非饮食也。而有偏嗜焉。中于所尚则孰非文章也。而有偏好焉。假如或好左氏。或好迁固。或好韩愈。或好欧阳脩。或好苏轼。何常惟所尚耳。犹之乎文王之昌歜。曾晰之羊枣。屈到之芰。甚则刘宽之瘢。嗜各有偏。夫文章家嗜好亦然。故好之则学之。学之则似之。似之于古人之文而斯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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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矣。余数十年前闻之人。人皆以古文称南阳洪太和。太和少于余十二岁。然余僻处。孤陋无所能。不能出而交太和。不知太和于古人所学何人。于古文所嗜何文也。一日于稠广中遇太和。与之语文章之事果高。殆古所谓名下士也。而其文则余犹不得以睹焉而窥其浅深高下也。其后余通判海阳。而太和仲父参判公按西海之节。太和时罢官閒居。即控一驴。驰至海上。日饮酒赋诗于芙蓉之堂。柏林之亭。长渊之沙。苏江之潮。如鱼鸟川泳而云飞也。于是遂以次尽得太和之精微。盖其诗近体。既密切沉郁。而尤长于长篇。方得意时。旁搜侧出。舂容恣肆。滔滔不竭。不可穷也。其于文。恶凡而喜深。去弱而存实。故立意不浅。造语不疏。严于结搆。而时出奇以经纬之。譬如用兵者。务坚其壁垒。徐整其部伍。而往往出偏师。冲陷折关。故其文类皆本之刻▣▣▣▣▣▣▣▣深。间以奇丽。殆若学夫柳子厚者。岂太和昌歜羊枣之嗜于古人中。独在子厚欤。其传云子厚之文。雄深雅健似马子长。崔蔡不足多也。夫谓太和同于子厚者固过矣。乃若嗜好之所偏。学之而不失为古文者。太和实有焉。而独其诗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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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韩杜者。此亦所尚在彼。犹饮食之嗜随其可口耳。然太和于诗于文。俱长而无偏胜。此又学子厚而似焉者也。太和间命余弁其卷首。叙其所尝为太和揣摩者。以为之序。
廓然堂记(辛亥)
盍观夫天乎。廓然天也。而或雰焉以翳其正色。或雺焉以掩其本体。风蓬蓬然起而驱之。然后正色出本体见。而天始廓然也。身何尝有事。心何尝有物哉。亦廓然而已矣。其不能返乎廓然者。累与欲撄之也。累莫大于妻孥子孙。欲莫甚于功名富贵。人日夜抇抇然与二撄者。相为刃靡。由少壮至老且死。无终食之顷。休宁其躯壳。夷旷其方寸。此在吾皆其雰雺也。故苟能一朝而去兹二撄。则于是乎身閒心逸。廓然若风起而天出也。副正金公济美筑室于荆江之上。扁以廓然。命余为记。公之言曰。吾所居湖以旷之。野以恢之。极吾之目而无障也。吾老矣无妻子。存者惟形。对者惟影。是古所谓寄与寄。所寄皆廓然也。故吾以名吾堂。余惟公所云。生人之至穷也。而古之至人。乃或以为悬解。功名富贵者桎梏也。世皆膻趍。公独屣脱。夫悬解则累绝。屣脱则欲空。累绝欲空。身心乃逸。此公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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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年踰七十矣。而貌有韶华。背不偻者欤。夫身閒而至于蜕。心逸而至于化。则一俛仰。足以抚四海之外。区区目所及一湖一野。何足道哉。公将大廓然矣。请以是为记。
依楸斋记(辛亥)
周官曰居其中之室。室者墓中之室也。古之孝子。必葬亲而居其室。以守其丘垄。以依其体魄。夫无以居之。则非所以事亡如事存也。副提学苕泉金公衣履之藏。在清州花路岘。距岘二十里。而为文义之五岱。公嗣子副正公所居也。副正公一日弃官归。卜居岱中。为其迩花路。无远松楸也。计一年。三之二居花路。一居岱中。公老矣。而于先墓事。诚意笃至。斲石以为床。葺室以为宫。时节祭祀。必躬自上墓。属乎其靡懈也。余往年游于清州。访公于花路之室。而副学公墓在其上。副学公余父友也。遂拜其石兽之前以致敬。退与公论说旧事。上下踯躅。徘徊瞻挹。不能去也。居未几余北归。而公以依楸斋名其墓中之室。且将终老焉。徵文于余曰。毕命依松楸。少陵(少陵一本作昌黎当考)诗也。吾朝暮人。爱此语实获我心。故取以为扁。子其记之。嗟乎此又公墟墓兴哀之孝思也。夫父祖子孙一气也。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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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能洁精诚以依其神魄。则父祖亦萃神魄以依其精诚。理有相须无疑矣。然世之士大夫。或游宦四方。或流落他乡。依松楸以毕其命者。盖几希焉。今公老不离松楸之傍。终公之世。公之子孙。以公之不去其室为法。一气相依。丘垄不废。公可谓得周官之意矣。是为记。
通园遗稿序(辛亥)
通园俞晚柱伯翠亡后四年。其友西河任鲁收稡其遗稿诗几篇文几篇。编为二卷。而其父序之曰。昔扬子云之世。世犹以禄位相轻重。故雄太玄经。渊深奥妙。冠绝古今。而世无有知者。独弟子侯芭尊雄书以为胜于周易。而人亦莫之信。至以覆酱瓿焉。则不得不太息以俟后世之子云。是岂太玄不玄哉。雄禄位无足以动人也。故君子虽怀握瑾瑜。苟无势。文采不显。自古已如此。况后世乎。其湮没何可胜道也。吾儿于书。一志竱心。专气潜神。研精覃思二十馀年。其深在史学。其博在记日。其清在诗。其高在文辞之间。而其为人喜韬晦。内而不出。年三十四。以布衣终。而身后又无一侯芭。茫茫千古。孰有知吾儿者。虽然吾尝闻自跃之金。出于百鍊。鍊则精气结。精气结而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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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见。物不能掩也。龟千岁游于莲叶之上而为神。松千岁沦于厚土之中而为茯苓。夫鍊至于千岁之久。故龟能前知。而茯苓能使人饵之而为神仙。故鍊而神之。则文章亦结为精气。发为光芒。虽蔽于暂而终耀于无穷。盖子云死近二千年。其玄益彰也。儿自幼少时。立志甚高。耻其名后世无传焉。然病世人掇拾古人糟粕。以为文辞。争相自高。冀以传尺寸之名。故常以谓名之传。无内外雅俗。在乎极一事之能。古人且寘之。即我国韩濩以书传。石阳正以画传。德源令以棋传。杨礼寿以医传。洪继灌以卜筮传。何必文章哉。于是谢文章之事。而周流于道禅儒老之教。几皆参透矣。然后卒归于编史。转入于记日。竭一生力以鍊之。卒之史拟议而未及变化。记整齐而勒成部类。此亦吾儿之玄也。其于文章。盖虽不甚为龂龂而出糠秕。时或漫浪者。亦皆鍊之馀也。故其辞玄远精昭。往往光气烨然而不可掩。然吾儿无禄位。可藉而传。使后世复有伯翠之扬子云。其铓必跃。安知龟与茯苓终不为神物也。呜呼。是尚可以慰吾儿有志无命之恨也夫。
钦英记日序(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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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古今事言书文。三皇五帝夏殷周秦汉晋隋唐宋元明之际。治乱兴亡之故。夷夏山川道里疆域星分之别。阴晴水旱风雷之异。六经四书诸子百家之精英。人善恶修悖吉凶祸福之迹。天人性命之原。礼乐文章算数星历兵禅书画技艺之丛委。及其他朝章国典世故时变巨细洪纤异端稗官同异虚实之辨。下至己所为著述言语出入动静祭享事育服食兴寝之微。而名之曰钦英记日。通园俞晚柱伯翠之所记也。始晚柱好读书。有志文章。既而叹曰。古文今人孰能焉。彼自命为古文者。是皆孙叔敖衣冠耳。以为不如退而穷天下书。以极其变。以广其识然后立一书。事系于日。日系于月。月系于年。务包涵搜抉。并收咸蓄。使后之读吾书者卷一开。终日而不知倦。穷年而不知疲。为犹可久也。于是通昼夜观书。非疾病或有事出。书未尝一时一刻不在其手者二十年。而记亦日益广。其书不门不类。经纬错综。千曲万折。方行无忌。古说未了。今事旋出。彼大方兴。吾细忽间。闪乎其风霆雨日之骤变。而犹山焉异木嘉卉。奇禽怪兽。啸魈駴魑。无不伏藏。犹海焉大鱼穹龟。横鲸怒鲲。舞䲡奔鲤。无不涵育。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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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市焉殊宝瑰货。火齐木难。燕弧霣布。邛竹番蒟。无不充牣。博乎哉。其裒然大文献也。晚柱初发意时。自年二十一始。期以死之日终焉。 英宗乙未其始年也。积至于今 上丁未。则晚柱之为此书。适十三年矣。初晚柱有子曰久焕。昭清逊悌。有文行。十五而死于殇。晚柱过悲伤。乃掷笔曰。儿死矣。书无可以传矣。书无可与平章删润者矣。书其止矣。遂不复记。而晚柱又以其明年死。死年之期。其验若谶。呜呼岂非前定哉。且死顾谓其父曰。记日儿未成之书也。请火之。余执书而泣曰。此吾儿精神志业名理言论识趣之所萃也。书虽未完。何可废。托西河任鲁整厘成帙。共五十编。家藏之。记曰。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然而好古博雅之君子。往往或刳心焉者何哉。贵其博也。故杜佑通典,马端临文献,祝穆事文武林,程氏汉魏丛,段柯古杂俎,陈继儒秘笈。至今皆以记问传。▣▣▣▣▣后之君子读记日之书。而不浅之以兔园之学究。则庶乎其传远而资稽古之学矣。
戆轩像赞(壬子)
以为出也则退然有山野之气。以为处也则俨乎其廊庙之容。骤而望之。易知者凝穆之著外。徐而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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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掩者和顺之在中。是以 明主察其有淳实之操。而士友归之以长厚之风。眉睫得之。隐若思深而虑远。鬓发苍然异哉。年耆而颜童。盖古语有之。器大者其成晚。德厚者所受礼。吾已取必于此翁。
祭毅仲文(壬子)
呜呼毅仲。又何为死。监役公孙。丈夫凡四。死尽年来。存者君独。君于君家。如厦一木。介而有文。洁而行完。奈何一生。恒迫饥寒。斗穷不克。又入杀运。月未改朏。夫妻两殒。延及孩稚。迹遂云空。生来死去。千古一穷。先公长厚。吾姊淑顺。祸一何酷。君非其胤。我昔积恶。哭子与孙。白首穷孑。形壳仅存。逌是于君。视益如肱。舅甥兼以。兄弟友朋。谓君后死。好收吾骨。何意事谬。先我奄忽。故家根蹶。馀殃旁触。恶能久生。以绵其躅。有侄皇皇。卜于衿阳。距二十里。君伯攸藏。魂兮相随。庶几泉下。肠绝此觞。未死者我。
玉局斋铭(并序○壬子)
韩山李健之。今年为七十一岁翁。其貌韶润。须眉皓白。萧然若山泽之列仙焉。翁深于天机而浅于嗜欲。独好棋甚。尝采成都之玉。以为棋盘。落子其声琤然也。仙家故有白玉局。每春夏日长。展此局于古松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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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之间。孰谓翁非真仙也。翁遂扁其斋曰玉局。命余记之。余则为之铭。以衍其意。
翁老益奇。众今吾古。翁老益澹。众甜吾素。尽谢点染。独留一嗜。蛛丝蜩甲。鹤观屦二。我昔造翁。翁詑棋盘。盘以绿玉。色夺琅玕。不纸不楸。玉哉奚取。窅乎悠乎。我谂翁趣。翁岂漫嗜。玩世凝思。玉柯欲烂。邵枕方欹。一元全局。万古零棋。人于其间。如醢在瓮。窦田飞尘。凡楚一梦。云翻雨覆。电活泡杀。翁笑推枰。万事一律。势能骄欲。荣名利禄。一失其手。满盘桃逐。当其北时。过行无力。与其骛外。曷若崇内。崇内伊何。圣有明诲。圣曰君子。比德于玉。智在缜密。仁在温泽。中含众美。旁达浮筠。肆古之人。玉不去身。翁取此意。此意遐夐。其始也戏。卒归于正。胜败他自。辉媚我有。岂如世人。黑白随手。我作铭辞。以告棋伴。棋且休观。观是局但。
李景渊诔(并序○壬子)
延安李景渊。以 上之十三年月日。疾卒于原州之官次。寿廑五十。呜呼哀哉。始景渊殁。余时在上党山中。闻其赴。疾声以哭。盖不独悲景渊。余乃自悲也。余素浅陋。无尺寸能。又无禄位可推助为力势。世以故无知吾名者。独景渊于余相视甚厚。盖景渊之交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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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之交景渊。不以市道而以古意。不用皮膜而用肝肺。所以者盖又以始交之原。原于文字之澹。而不原于势利。故用能敦宿好而讲来美。无胥斁也。而今失之矣。余何暇为景渊悲乎。景渊为人聪明透悟。才识绝人。▣▣▣言论爽利。往往露出锋锷。既老而犹精神也。延安氏世代以名德词翰。相传至景渊。益自力为文辞。每一篇出。其高者直逼王柳。而诗亦务为深造独诣。甚恶平汎。故其文章精深奥妙。为必可传也。然景渊顾世禄臣耻以一艺名。意欲一有所云蒸龙变。发宣蕴积。以赴功名之会。念非进身科第不可得。故数十年。献赋干策。卒不能得所欲。而区区关柝之仕。亦不能有坦无碍。及既晼晚复为仕。栖遑于米盐符绶之间。则颠毛遂种种矣。而卒之寿亦不能久。东原一行。席未及煖。赴已及之。呜呼岂不悲哉。余老矣。自哭景渊。忽忽无谁语。惜才美之沦没。悼文华之萎绝。感交旧之凋零。伤此身之踽凉。揽躅永怀。陈词追述。于是景渊殁而已三年矣。词曰。
维子之先。奕叶峻茂。中郎东出。氏于豉府。自后簪组。世累累有。樗应异徵。石坼龙挐。义萉危班。文显厥家。绵以昌辞。大之维沙。功在彝鼎。名在夷华。有趾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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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洲麟弇。静止急流。芝游平林。谏议直舌。击奸著忠。谁其嗣胤。实维墅公。维是墅公。君子岂弟。文绍绪馀。位值遭际。为其房下。宜芝宜醴。英英夫子。濯濯挺秀。容姿修雅。才识胆富。如毛产苞。邓无凡木。资地既有。申以芬馥。其于文章。性所甘嗜。力追古人。堂坛雄跱。鍊磨镕琢。奥妙渊深。夫惟简出。出则精金。刺口凌高。注手入微。虽不自有。人孰掩辉。休问兴行。芳风晻霭。庶几鹄举。翔于昭代。方淬厥锋。出而鸣盛。遇固命矣。不遇亦命。献赋明光。风期愈邈。荆围百战。鬓苍双白。车莫就熟。椟未求善。穷甚刘蕡。畸似罗隐。平生一颖。脱惟牛刀。如斗三四。所试毫毛。亦不能遂。中踬晚甄。民谣方兴。鬼符先传。呜呼哀哉。东原一麾。子非荣此。所以低徊。安阳滫瀡。席未及暖。养未及卒。病忽婴之。中途陨殁。朝怡夕嘻。吉往凶归。父母俱耋。妻子畴依。哭彻穷泉。泪如河流。哀飙助凄。咽云含愁。反骨山丘。草已三宿。烟沉遐响。电扫芳躅。呜呼哀哉。吾昔与子。情好缠绵。遇从弱冠。亲自中年。花寻雪访。散木之轩。苍山昼静。子亦频繁。穷日纚纚。无非文言。秦汉以下。放于东海。正闰宗孽。朔南泾渭。上下千古。支分节解。文岂易言。痴者吾辈。或不知畏。虚张志气。退而点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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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实吾师。子犹谓我。颇亦有之。相看一笑。露顶浮白。醉拍归鞍。骆山暝色。世故浮沉。此事中隔。吾岂涅缁。或寻于迹。丁年䆃司。秋叶满庭。芥融春冰。樽压昏星。各循其发。馀年几何。及此未死。不废啸歌。如何不淑。俾我踽凉。西门路茀。广陵尘荒。呜呼景渊。苟存者长。寿何少多。同敀于冈。子有可传。盈彼遗箱。凡我后死。其无永伤。呜呼哀哉。
与太学士吴公(载纯)(壬子)
伏惟穷冱。尊体万重。玆有区区微恳。须至布闻。汉隽下流也。为人至庸愚。其于儒者事。虽记闻寻摘。犹且不能。而况于自古以来。以为难之文章乎。方今 圣人在上。文教休明。㴉㴉哉公卿大夫之贤。修饰昌辞。黼黻皇猷。以鸣国家之盛者。踵相接也。当此之时。如鲰生者尤何足云云哉。虽然其中则往往有自然而动者。譬如凤凰之鸟。群止于高岗也。下亦有窍鸣之蚯蚓。猉獜之兽。队游于郊薮也。小不能无涧嬉之狌鼯。此亦天地间并囿咸育。不可遏之情也。近者颇少事集箱箧中自鸣而自嬉者。釐为若干卷子。窃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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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仁如颜子。不附骥尾。不能显其行。智如范蔡。不借青云之士。无以施于后世。自念所就卑弱。苟当世老师钜公不扶竖之。何以自立。下执事道思清静。位望崇绝。言世重之。文世尊之。人皆奔走下风。愿袭其膏馥。汉隽亦老矣。馀日无多。及此未死。得下执事一言之重。弁之卷首。以自托于不朽。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鄙文浅陋。甚不足以仰浼崇览。惟今判敦宁礼墅李公族父判中枢止轩俞公监役朴公胤源所为序合三篇。其奖与之虽非所以拟谫劣者。犹足以旁资据依。或不至为郢书燕说也。恭此胎纳。以备采择。棨戟之下。畏唐突不敢怀刺。谨具尺书。斋沐以献。干冒威尊。不任悚息。不备。
送成士执(大中)之任北青序(癸丑)
昌宁成士执由秘书郎。出为北青都护府使。将行徵余言。棫朴曰。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周王寿考。遐不作人。旱麓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作者变化鼓舞之谓也。夫天河在箕斗二星之间。其长竟天。其光辉然而有文章。鸢之飞也。不假力。耸身直趐而上之。鱼之跃也。怡然自得。莫知其所以然。文王之德。煇然而有文章。如天河。不假力而上之。而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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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莫知其所以然。如鸢飞焉。如鱼跃焉。故能变化一时人材而鼓舞之。而士蔚然。收天下誉。以成其为俊。思齐之乱是也。方今 圣人在上。上文学以兴动士臣。作兴之化。闳畅宣朗。士无不奔走颠倒于变化之权。鼓舞之神。犹周之士遇文王。游于天河鸢鱼之中也。而士执适以此时。用文学受知 明主。间者 上下令禁文辞用稗官杂说。而奖士执文章雅驯。应制入高等。又惜其不能翱翔文苑。 命拟外三品。繇是吏曹举士执为是官。于虖此 圣人鼓舞变化之术也。士执文章舂容典雅。愉佚和平。声象休明。风士执。所以风文学之士也。 上作人如此。士孰敢不淬励磨琢。以承其功化。故近世朝廷之士。大抵多彬彬兴于文学。盛矣哉。与棫朴旱麓思齐之所称。无以异也。余故于其行也。敬举▣觞为士执贺。
石堂集序(壬子)
穷理自于经。载道依于文。行其所学见于政。经术文章政事此三者。通而上下者也。夫口能言天人性命之原。而不能于文章。能于文章。而不达乎钱谷甲兵之事。儒者之蔽也。古者士通于此三者。故本之以经术而文章治。文章治而所以施之于政事者。沛有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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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譬如云行而雨至。雨至而水涨也。近世以来。此三者各自为一事。不能相通。是以经自经文自文政自政。恶能为有用之学哉。故苟能通之。其名曰备。若故承旨石堂金公。岂非所谓备者耶。公为人沉深有俊气。聪明过人。自为诸生时。先入(先入不如先习)经术。以谓文出于道。道在于经。故其于经。必究观圣人奥深密微之旨归。辨论开张。于是见益高。发而为文辞。有源有委。然亦未尝去文章家尺度绳墨。一字一句。方下力时。其锻束如张汤,赵禹之治狱。而厚其积。及当施为。犹射者发之于持满之末。故公之文章。字重于千匀。人鲜克举之也。夫精悍沉密。重厚苍朴。古有班孟坚。而公乃如之。岂不亦伟哉。其为诗沉实雅健。不龂龂为水月镜花之玲珑玲珑(玲珑改以色态如何)。而境与情相称。肥瘦均而不偏于中边。非如世所谓诗轻盈。若东园之花朝荣而夕悴也。公可谓尽其能于斯术(术字得不与经术之术相混冒耶)者矣。虽然文章一艺也。不足以盖公。公雅有经济才。所蓄积蟠郁宏深。往往论天下事。悬空摸揣。捷中机宜。如桃榭问答。其全凤之一羽也。顾老不偶。落拓沉屈。亡所试之。意郁郁也。及其举甲科。初开鸿逵。则公春秋已五十矣。材益老智益鍊。使公持此蕴抱。冠委貌进而立乎庙堂之上。得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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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志。功施岂少哉。不幸遭罹世故。流离摈逐荒江之滨绝峡之中。前后十馀年间。穷阨甚矣。而至竟海上。一官逢雾露。有去而无归。呜呼何其悲也。盖尝论之。公于经术文章与政事。既备有之矣。而当时之已著。后世之可传。独在于文章。此虽非所以盖公者。然使后之读公文者。知公之文章上出于理道。而旁达乎经纶。不为无用之空言。则亦非所以不盖公者也。公之成文章。在 英考盛节。当是时。大雅君子与公并起。治古文辞。蜚声艺苑。彬彬质有其文采者。肩相比也。而至其必传无疑。指无先公屈者。汉隽于公为异姓兄弟之亲。少尝从公游。慕其文章。终亦以为百年后依俙微眇之中。其存者必公之咳唾也。公文集共九卷。嗣子箕应应之谓汉隽宜有一言。汉隽固不文。然自谓知公深。深于众人。以故不敢辞。谨为之说如右云。
上止轩相公书(壬子)
姜昌甲归。伏承下书。满纸皆披露输写之教。而毫墨之间。精华照映。谭诲之际。天真烂漫。有以见秉烛之工弥笃。鍊还之神益韶。酒国之春虽短。而砚田之岁常礼也。适寒栖益阒。山鸟亦不下。得此便蹶起。引喉一读。读至草喻。喻既切衬。语又新别。始知草屋之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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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看则无不潇洒。而恒言之俚。笔化则皆可灵妙也。然窃恐宰相不足以知西草之味。穷巷老布褐一生习于市草者然后。妙解此味。侄市者也。愿移此一转语。使于拜下书时识此味也。还用伏呵。▣▣▣▣▣▣▣▣▣▣▣▣▣▣▣▣▣▣▣▣▣▣▣▣▣▣侄比来益衰懒文字上。旧得全忘。新知莫继。如温公之于伯康。一生认以亲兄弟者。今因下教而始知其为再从之亲。孤陋如此。何业可做。每念閤下。寿近于遐稀。贵穷乎公相。而勤勤乎惟日不足。有前无却。如侄者顾何所恃。乃不能自力。永为无闻之人。每中夜以思。惕然不知措躬之所也。向者秋湖之风其吹无心。何益于空穴。实美真饱。别自有其人。匪侄攸宜。岂逊荒久。或疏于世情邪。区区为贫之仕。何足为仕宦哉。世之君子贤于侄十倍者。至老死或不能得尺寸之禄。而侄最居人下。四无墙壁。顾乃数十年间。往往食君之食。此其所得。视彼不既多矣乎。古之士忧不能事君行道。故三月无君则吊。无君者无官也。如侄愚陋。道岂有之。其仕不过为温饱耳。今家食三年矣。乌得不窘。然回思居约时。三日一食。糟糠不厌。今虽窘。老夫妻犹相对具蔬粝。日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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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饱。其不能得此者。世又何限。兼且犬马之齿。今年古人所谓大期也。衰已甚。喉喘而膝挛。背弓而颊凹。眼前婢仆。亦有羞对时。假饶得官。持此丑。蹩躠踉跄于子若孙年辈之班。与之肩比。不亦耻乎。古人云人生待足何时足。未老得閒方是閒。侄老矣。不及今閒。更待何时。以故年来。宦情益衰少。不独于文事退转如夕潮也。如有陨或自天上。则何必皎皎。而诚无心向人作脚下声。乞一官重出世路。以劳此馀生。故至亲家吊死问疾外。关两板扇。苔上门牡。吾学渊明。世弃君平久矣。而閤下乃有正在何时之教。岂味路已熟于西草。故虽市草。犹在所爱邪。荷相与之厚。閒言及此。颇近倨肆。甚为惶恐。下视人家铭文。谨当恭阅后。俟后献愚也。不备。
掌乐院佥正任公行状(癸丑)
公讳鼎元字士亨姓任氏。任氏本中国人。东来籍于礼川。遂为礼川人。始祖曰温。温子孙王氏时。多名公卿。有讳说。国朝显名文学。三擢试魁。 赐暇湖堂。卒官汉城府判尹。判尹生寺正讳荣老。寺正生左承旨讳兖。承旨生平安道观察使 赠吏曹判书讳义伯。值 孝庙有意天下事。以材猷出入帷幄。建五路节。其诸胤长曰座。次曰埅。座文科正。弃官不出。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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篑。通四书易。剔发剖开。推见至隐。凡于经虽程朱言且姑舍。论说必上准孔子。故其学高眇阔大。人莫测涯岸。埅晚达。官至议政府左参赞。谥文僖。有文学清节名在士类。 景宗二年。罹士𥚁殁于谪中。公其长子也。 肃宗戊戌。公年五十八。始仕为缮工监监役。明年进礼呈。用工作劳。升授广兴仓主簿。迁义禁府都事。庚子 肃宗薨。以郎监 魂殿。换授冰库别提。移司仆寺主簿。出监平康县。平峡邑多盗贼。公至则与民约家寘炬杖索。有警火应。慢者以盗律论。盗以息。居数月。移龙仁县令。邑多豪难治。公以正名分为初政。不饶犯分。顽奴暴客。革面不敢纵恶。由是著治声。李忠悯公健命曰。公行何政。声若此也。公谢曰某何有。辛丑冬。逆贼金一镜,李光佐等起诬狱。杀建储大臣四人。馀并窜逐。公所亲多在逐中。而龙仁为南路冲。公厚资助。无问知不知。公素不识金昌实(金昌宲下当曰。昌宲金忠献公某之几寸弟也。忠献公后命下。昌宲将倍程云云。未知如何。)。金忠献公昌集后 命下。昌实将倍程先后 命。公有所乘白骡日行五百里。见昌实急。立解赠无难色。李忠文公颐命。与忠献公同受后命。柩返湖乡。畏祸及。人莫有存者。公出迎哭。设奠以祭。闻者虽逆党。咸以谓彼说骖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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奠▣义也。何可罪。其明年。文僖公窜三年而殁。公峕已老。犹毁甚杖而后起。▣▣▣▣▣▣▣▣▣ 英宗初。复文僖公官爵。公复为仕。除掌乐院主簿。寻移司䆃寺佥正。病遆未几。复入掌乐院为佥正。改左水运判官。水夫旧有复户。户曹夺其复。水夫穷。公与度支长争甚力复还。而水夫乃苏。公十一岁。母夫人殁于疠。以年幼不得视含敛。为终身恸。既七耋矣。语及必呜咽不自克。患葬地临。丧仓卒。自十四五时。专意地事。广延风水人。数十馀年。遍四方饥渴求山。亦诚孝所发也。献▣▣▣▣▣▣▣▣▣▣▣▣▣▣▣文僖公晚年疾弥留。公洁斋祷于七星。夕云阴蔽驳。公露立泣。及将事。云开而北斗见。遂祷而愈。公严峻正直。平居虽大冬。朝起必洞开窗牖。痛扫溉几案齐整。危坐读书。肩背竦直。家甚贫。耻为苟行。爱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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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闻人有善。必记录。其不善也。辨斥若刀断焉。公所师于父执有寒水权先生。于家庭有一篑先生。公从权先生学治心。而事一篑。深知笃信。心悦诚服。常谓吾伯父行处吾固不知其所穷。而其知处吾恐历选前古。无以加吾伯父者。夫一篑先生道绝高。不可测知。而知先生若此。公可知也。尝从受太史公书。甚爱其文。▣于文章见极高。自魏晋以下无讥焉。故其意到所发。往往典则高古。无世俗气。盖其源自一篑云。丁巳公疾革。屏妇女。自引手正枕。顾侍者曰正吾卧。六月二十日卒。寿七十七。葬于坡州。后迁杨根▣▣。移奉于骊州川西坐艮原。配德水李氏。学生斗夏女。生一女适金庆祖。继配清州韩氏。学生硕运女。举二男。长逊早世无子。次遾郡守。遾二男。宗周大司谏继逊主公祀。乐周。二女应教金履镛,士人李德膺。宗周二子鲁,衡。汉隽少善大谏公。习闻公行美。今鲁以郡守公所为公遗事。属汉隽撰次为行状。谨掇其大致。以告立言君子。谨状。
族兄县监公(汉膺)墓志铭(并序○癸丑)
景宗元二之际。凶党利牙锯以待士类。士类无得免者。故进士俞公宅基。亦被搆诬。谪殁北关。胤子彦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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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进士。见士祸将作。尽室归莲城梅湖上。及父卒。废举息交。放迹湖海间▣▣以终老焉。世称梅湖处士。两世俱不达。然以此名在士友中。而处士公尤以诗显。公其长子也。▣▣▣▣▣▣▣▣▣▣▣▣▣▣讳汉膺字孝谨。幼聪颖。往往出惊人句语。十六丁父忧。能执丧礼。继母李夫人性严。然感公孝。视若己出。三十四入仕。为昭宁园守奉官。例升内资寺奉事,司宰监直长,典牲署主簿。移义禁府都事。出监扶馀平泽二县。平泽有旧逋不可捧。公经纪有方。不烦捶楚而谷以完。为平泽四年而归。其后十二年不复仕。今上庚戌十月二十五日遇疾卒。距其生丁未三月十三日。寿六十四。临殁却药。语笑怡然。无怛化色。子鼎柱,晋柱等护柩就洪州万顷里坐酉而葬。杞溪凡以俞三宰为始祖。历罗丽不绝冠冕。 国朝佥枢讳起昌。以节义祀于清节祠。 赠兵曹判书景安公讳汝霖。肃敏公讳绛俱正卿。三传而至讳棐缮工监监役。文忠公市南先生棨弟也。是为公高祖。曾祖讳命一。以文谱进。卒官义州府尹。处士公以高灵朴葂,全州李梓女为前后媲。公朴氏出。初娶平山申氏翊卫女。生一男鼎柱。继娶潭阳田氏学生雨祥女。生四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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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柱,老柱,晋柱,皖柱。一女闵重圭妻。鼎柱子云焕。汉隽老无子。从公乞与皖柱为子。公先已许益柱为其弟汉广后。老柱为族弟汉云后。至是颇难之。汉隽涕泣请。公怜其穷独。遂许诺。繇是汉隽得以有子无绝也。公气仁貌恭。天性任真。内夷坦。不为表襮町畦。故虽短公者。至闻言见行。莫不一辞以为今世古人公是也。家在圆峤下。井臼疏落。烟火稀绝。然未尝向人作丝毫苟且语。或日晡不告食。瞪俄乌巾。倚南窗以望远云。萧然若无一愁者。善饮酒。邻里知公贫。具酒请。未尝不往。往必醉。少喜为诗。学盛唐风调。自宋以下不屑也。自号谦轩。有谦轩遗稿若干卷。公殁后三年。鼎柱具状请铭。汉隽自子公之▣子。得公甚详。以谓公不独继绝存亡为仁者。诗酒自娱。天真疏放。真无愧为处士公嗣胤也。是宜铭。铭曰。
维处士公。湖海名高。遗厥后人。以放以疏。以诗以酒。公允蹈之。贫分不忧。死命不悲。不悲留落。罢官踰纪。为笑于今。实古与类。孰有知者。隽铭于阡。毋谓余阿。后千百年。
金毅仲墓志铭(并序○癸丑)
故忠臣仙源金文忠公尚容之后六世。有孙曰履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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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毅仲。余先君子 宣陵直长讳彦镒之外孙也。君观此世仅四十七年矣。其生也无父母兄弟与之为亲者。无田无宅无衣食可资藉而为生者。无名行禄位著显于世。令世人知有君名姓者。妻朴氏生三女皆不育。无子姓可承继者。今 上壬子三月三日妻死。死二十六日而君又死。于是迹遂绝。无形响寄在人耳目者。呜呼古今多穷者。然此数者中。或一无焉。或二无焉。盖未有皆无而为无上之穷如君者也。呜呼何其甚矣。君仁谅洁介。不为贫弃志。不为穷易行。著书明己所以安分委命之事几百则。名曰随识以自励。贫几于通国。无居君下者。然性嫩弱。虽毫毛物。有可以出己手。利人益物者。无吝也。呜呼贤若斯。足以厚受福。报匪惟不能厚。天于君有若嫉恶其贤。降殃罚以毒虐其躬。如恐不及者。此乃何理也。岂好恶与人殊邪。文忠公后。有吏曹参判讳光炫。德山县监讳寿民。忠清道观察使讳盛迪。四山监役讳时净。君显祖也。父曰学生讳砺行。朴氏系出密阳。工曹佐郎质女也。余与君为舅甥近五十年。未尝异室。虽异室。未尝别邻。一凡疾痛疴恙。饥寒有无。文酒游处。无一事不相关通。殆同气也。余今年六十二。死朝夕耳。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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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当收吾骨。孰谓先余死。使余白首涕泣而铭君之墓隧。悲夫。铭曰。
汉师南三十里。有山曰冠岳。巉骨耸起。灵气亭毓。穴閟于巅。厥向维午。风气退藏雪先消。白日从卯至酉。常驻其光曜。意吉兆也。吾闻之吉人逢吉地。君吉人。谓天有理。必不应穷阨其身。既于其生。又于其死。以密以固。以秀以灵。维永宁。
祭从侄圣大文(癸丑)
呜呼。君于为人。文锦骅骝。华䌽烂绚。逸蹄横遒。艺满心手。敏在眉眸。临事之勇。决若迅鹙。御财之疏。行如水流。人皆死归。世以能求。使展劲翮。云霄足游。盘于下陆。所养匪羞。年又不永。病祟惟忧。忧方在继。鬼乃君谋。四十八年。石火回头。宗祧凄凉。家忧叠稠。将谁使维之。死弃百愁。余自穷独。倚君山丘。有湑无酤。屋角相樛。老以君兴。毅仲为俦。以为吾死。骨有可收。𠅩谓白首。君辈泡沤。毅死去岁。岁才一周。泪无乾时。此生如雠。远日骎骎。泉路悠悠。敛厥平生。圆彼一坏。奈何乎君。辞促情脩。呜呼恸矣。尚享。
醇庵集序(癸丑)
辅国崇禄大夫判中枢府事太学士醇庵吴公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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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几篇,文几篇共几卷。公从子熙常,渊常。以汉隽与闻雠校之役。属之为序。汉隽至愚陋。乌足以知公。不知公。况敢妄议公百官仓廪哉。虽然私窃以谓公文以金声之。学以玉振之。其庶几彬彬君子者乎。公少时力治古文辞。诗非三唐。文非两汉。不肯学。非不知作圣有术。顾宿好在是未遑也。及至于中年而见益高。知华实终不可不敛而就之也。则遂转其津筏。沿洄于洙泗之源洛建之委。方舟既就深矣。以为虽圣人之教多术矣。其要在存心。在力行。在慎言语。故此三者。皆其所实履真践。而易又其三十年精力之所萃聚也。河南之义理。紫阳之卜筮。昭乎如日月之双悬。而公乃折其衷。论辨究解。鲜不合圣人大意。其书可考也。盖公虽中晚以来所趍专在于学。然公之意亦不欲以玉振掩金声。故其诗文。其色温润。其气纯粹。其辞典雅。其旨渊奥。不解为大拍胡叫之声气。不习为无益不切之辞令。不强为芗泽脂粉之态色。不务为神奇捭阖之智术。泊乎理顺而已。岂非所谓有德者言邪。然公平生喜韬晦。未尝自名为文学。杜门断造请。清坐读书。虽家人或不能见公面。及其出而应功名之会。遭值昌辰。受知 明主。则数十年来。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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铨颛三馆。轩冕金紫。嵂嵂乎与望实俱隆。而其致此。不以声气辞令态色智术。如其为文章。门外之迹惟朝谒。公退即闭户手一卷。帘阁萧然无一事也。以故世见公时出文辞。则以公为文章之士。而不知公深于学问如此。见公平生潜默以自晦。则以公为黄老之学。而不知公明于易乃复如此。然公自有所高。知不知何足损益公哉。公姿粹识超。性谦下。故于文于学。卒能卓有成就。而其所就又皆有渊源。公先大夫月谷公。 英宗初文章伏一世。至今世诵其辞藻。至公又以文显。仍父子相继主文柄。而月谷公以农岩金先生为外祖。先生道学极高明。其始亦文章也。公文章克世月谷公。而其兼学术。又有似乎先生。渊源其可诬耶。呜呼盛矣。汉隽少事䨓渊南文清公。文清公诏之曰。子知吾党有吴某者乎。是其人文雅谨厚。可师也。汉隽心识之。其明年。遇公于神化坊第。浑厚沉默。醇深谨饬。类有道者。知文清公不我欺也。其后一再登公门。而汉隽惟不文无学。不足为公交。又其后公滚滚薾青云。岐路殊绝。遂不复数数以为恨。今于弁卷之文。不敢以人微言贱辞者。亦以私心慕向之勤有素。非敢谓知公之文也。公晚自号醇庵。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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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锡也。于虖 圣主其知之矣。
从侄佥正君墓志铭(并序○癸丑)
俞氏出杞溪。鼻祖三宰以下。繇罗丽入于 国朝。传世数十。德继名承。族大门华。为世闻家。而至监役 赠吏曹判书讳命赉。知中枢府事讳广基。敦宁府都正讳彦铎。司宪府大司宪讳汉萧。仍四世益以仁厚谨拙为风素。佑善之理无则已。有则此其世宜绵以昌。而乃大宪之胤佥正君。以独子承四世之重。年四十八。而至今 上癸丑四月十二日。忽遇疾卒。卒五易月。而一子继焕病三年。又死亡子。于是宗祧遂绝。所谓▣▣理其可知耶。大宪公娶县监光山金元泰之女生君。君讳骏柱字圣大。一字文声。 英庙戊子中进士。时年二十三。其明年。大宪公按北路。行部至吉州卒。 英庙甚悼之。厚 赐隐典。 命官其子。至癸巳。君以父任为 永禧殿参奉郎。其日 英庙有事于 殿。而升君六品。繇内资主簿。移工曹佐郎。出监阳城四年。而持祖妣赵夫人承重服。又四年。除义禁府都事,金堤郡守三年而归。已又数岁中。周流为户曹佐郎,军资判官,掌乐主簿,工曹刑曹佐郎,宣惠厅郎厅。而戊申以司仆佥正。丁母忧。服阕之明年。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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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曹为正郎。以非罪谪配机张。寻宥还。时岭丑发文校院。诬大宪公安东时事。语绝憯。君痛欲无生。将击鼓鸣冤。会 上因筵臣闻其事。下 教洞释。岭丑以沮。君感泣曰。吾杀身不足以报答此 恩。未几除刑曹正郎。卒于职次。踰月而葬于抱川天柱山判书公旁麓。君为人开通。扬逸华警明敏。甚有艺能。于事物格。习流利如刃批窾。遇凡可为。湍下鸷发。不淹晷刻。性疏于财。当发施时。虽千金不为毫发顾恋。▣▣▣▣▣▣▣▣▣▣▣▣▣▣▣▣▣▣▣▣▣▣与人交。遇入意人。虽隶徒儓𧟵。倾出肺肝。不设町畛。以故人乐为用。君初出世。世谓君才貌应达格。竟坐家运弗能达。出以荫路。历十五官。在所以称。然用卒莫究也。所居设一楼。名之曰夕佳。旁列名花异草。古铜鼎彝器罍炉之宝。书画篆隶之玩以自娱。善饮酒。酒不令一日不在傍侧。及其子病殆。忧甚益▦酒。尝与余饮。忽泫然泣下。出不吉语。余曰君心弱耶。何泣。未久君死。悲夫。岂前知欤。妻韩山李氏。▦▦海重女。生一男▦▦▦。一女▦▦▦▦▦敬。铭曰。
维翔弗达。维锐弗割。维龄弗茀。维胤弗茁。维精弗剟。维结弗泄。维埋弗灭。
李詹玉墓志铭(并序○癸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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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旧善延安李公詹玉。公大家子。且有文华。尤长于诗。诗既典雅清警有古音。而饮亦洪。言议风流之可观。常在于其半醉时。十数年前。余与公及徐氏兄弟叔侄。一时群▣游。诗酒为乐。公之诗篇。篇出诸人上。人人皆自以莫及也。其后余游宦西南。公亦年老不得意。困于饥饿。遂皆散落不复见。自余之自上党归。而重与公一再遇之。苍化为白。骨崚嶒。非复旧日詹玉也。已而公卒。而胤子度中。以余其父友也。属以公幽堂之铭。余虽不文。其何忍辞。公讳景膺字士仰。初讳𪼤。詹玉其旧字也。别自号云窗。初公考县令公讳命禄。娶庆州金氏奉事寅庆之女。久而无子。一日梦有神人授以玉蟾蜍二。未几公兄弟相继生。后神人又来梦告曰还我一蟾。而其季死。公所以名𪼤字詹玉者志梦也。逆瑮出同行。遂改今名。延安氏始自唐中郎将茂。茂从苏定方平百济。因留仕。实为始祖。判中枢府事延城府院君文康公讳石亨号樗轩。我 世祖时显名文章。历四世左赞成忠定公讳贵。领议政忠翼公讳时白。户曹判书忠靖公讳时昉。三父子并策 仁祖靖社勋。世所称延平延阳延城是也。延城有子曰恢。通政牧使。牧使公无子。子叔弟同敦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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讳恒之子彦著文科持平。是生讳济早卒。县令公考也。公性好山水与文章。尝东入金刚。南临马岛。西陟妙香。北踰磨天。以广其胸次。于是文辞大进。于诗甚喜少陵。至梦遇杜。得五律之法。少尝有志于功名。而顾命畸不偶。老益穷。所居常僦人屋。或并日不举火。荒落萧寒。若人不堪其忧者。公则逌然。架上设一琴一磬。而梅菊环之。读书哦诗以自适。然遇事有义利是非之辨。辨若黑白。不夺不挠。尝发解进士试。试券偶相易。即纳券而不应覆试。 英庙设复政科。人皆言不赴且有罪。公独不赴。公以今 上癸丑五月十日卒。葬于某地某里某坐之原。配达城徐氏。郡守广修女。生一男即度中。一女适士人黄基肃。内外孙若干并幼。公事父母孝。生事死葬。居丧奉先。动中礼训。诚意笃至。至待人接物。以敬而不以慢。遇饥寒人。虽贫必绝分甘少。公之行美。此其一二。其馀可推也。吾闻仁不食报者必有后。度中贤有文。公庶几于斯乎食。铭曰。(铭一本。余闻公尝作三不妨铭。其曰维拙。维忍,维清。夫有三德。众善之扃。公芋于斯。以植厥型。以培厥根。以播厥馨。公自道尽之。我赘宜停。)
神欺余哉。胡为乎蟾。公诗酒山川之人也。或者魂气不散。与葛长庚游于桂宫之蟾乎。蟾兮蟾兮。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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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蟾。(唐高蟾落第诗云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芙蓉生在秋江上。莫向春风怨未开。时谓蟾无躁竞心。后竟登第。官至内史。桃杏之语遂验。○抱朴子云蟾三千岁头生角。领下有丹书八字。○唐葛长庚自号白玉蟾。嗜酒苦吟。善书画。游湘潭。与叶天谷得道仙去。)
允挚堂遗稿序
三代盛时男子生。亡论上下贵贱。自学语已驱而内之于学。小之自洒扫应对进退之节。大而至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薰染浸灌于其中。恒居常处如房室。饥食渴饮如茶饭。盖舍此男子无馀事也。惟妇人之教则不然。礼所许秪执麻枲治丝茧。织纴组紃。学女事以共衣服。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菹醢。礼相助奠。而诗之所诫。亦在于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先王之治之也。圣人之教之也。皆未尝责以学问。而乃或于闺閤中有英姿朗识。▣往往出于教弛风颓之馀。一言有可录。一事有可采。则圣人不弃焉。此所以卫庄姜,许穆夫人之诗。见列于国风者也。夫诗不过一时性情之所发也。而犹在乎不删。而况于深于学而通于天人性命之原者乎。元亨利贞之解。始于穆姜。心岂有出入之说。出于范女。千古以为高者。岂非以麻枲组紃之间。乃有此灵识哉。西河任氏有女君子。允挚堂其号也。父曰故咸兴判官讳适。咸兴公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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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一女。五子皆以经术文章显名当世。而夫人以其一女。居五喃中。相磨砻为学。学遂以成。世未有也。余尝得夫人贤于为其族子者曰鲁甚详。既又因鲁而得见其所谓允挚堂遗稿者。其言性与天命与人道心辨。其旨或深造独诣。无让乎穆范单辞之警拔。而论史亦精透有条理。其为文辞。类皆详而不缛。婉而不迫。可诵也。呜呼其异矣。盖惟国朝儒学。自 显肃以上。尚矣毋论。余犹及见 先朝盛际矣。寒泉,黎湖,巍岩,南塘,屏溪,蟾村,渼湖,栎泉,鹿门诸老先生。先后并世。尊闻行知。以承前贤。为式于士林。有助乎世道。而夫人以此时生。兄以鹿门。姨以栎泉。盖亦一代之风会也。自其后教学废而师友道绝。先辈典刑。邈矣不可求。而后出之贤不作。作亦常为时俗所摈弃。不能以发达。今是书借曰非妇人所宜。犹足以见 先朝作兴之化。虽在妇女。有如夫人者。敦学问以补世教。呜呼今何可得也。昔欧阳公序谢氏希孟诗集。以谓有杰然巨人。能信后世者。一为重希孟不泯没矣。而自恨其力不足。况如夫人此书。其可以终泯没乎。呜呼余复何为哉。余复何为哉。夫人嫁平山申光裕。卒时年七十。
祭从兄牧使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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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王父。俨其黄耇。德仁深厚。子姓繁阜。伯父承之。春秋亦富。至于公身。三世传寿。其馀前后。遐者孰有。及入近运。少欢多疚。泪满同室。戚连宗胄。公独岿然。俨为门首。受气既完。为德亦厚。是以祝之。无疆之久。今寿纵高。所期莫副。年余于公。下以十数。公常谓言。汝亦老朽。今谁有哉。吾二人友。何由日日。湛以肴酒。各罢官閒。馀年其究。公归遽先。余影凉踽。门衰若此。况凋耆旧。奉先恤穷。继者谁复。坚城之兆。水明山秀。公㫌晓启。余莫左右。岂无素车。筋骸癃丑。行即此路。皇分先后。姑与公辞。一觞以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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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王龟
宋元王时。江使神龟。通使于河。泉阳过之。渔者豫且。举网得龟。囚之笼中。一日夜半。龟梦元王。曰我为江。通使于河。至于泉阳。幕网当路。泉阳豫且。得我以囚。我不能去。身在患中。王有厚德。故来诉衷。元王乃惕。觉而异之。召博士平。陈其所疑。昔寡人梦。觏一皓夫。长头凹颈。衣绣乘辎。曰我为使。通使于河。至于泉阳。幕网当路。豫且得我。我不能去。身在患中。莫可告语。王有德义。故来告诉。寡人不知。子谓何与。平乃援式。视月之光。观斗所指。定日处乡。规矩为辅。副以权衡。四维已定。八卦相望。视其吉凶。介虫先见。平乃敛衽。告王吉休。今昔壬子。宿在牵牛。河水大会。鬼神相谋。汉正南北。江河固期。南风新至。江使先来。白云壅汉。万物尽留。斗柄指日。使者当囚。玄服乘辎。其名为龟。王急使人。问而求之。元王曰善。使问泉阳。渔者几家。豫且谁名。豫且得龟。龟梦于王。王遣我来。求之泉阳。泉阳令惊。按籍视图。水上渔者。五十五家。上流之庐。豫且攸居。令谓豫且。汝渔何鱼。畴昔之夜。举网得龟。龟今安在。在彼笼中。泉阳曰王。知子得龟。今遣使来。使我求之。豫且曰诺。出笼中龟。交手与使。使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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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泉阳门。正昼无见。风雨晦冥。云盖其上。五采青黄。云雨并起。风将而行。入于东箱。望见元王。若欣若识。延颈而前。缩颈而却。元王见之。怪问卫平。龟见寡人。欣若有情。延颈何望。缩颈何当。卫平曰龟。罹网遭阨。王乃活之。龟感其德。延颈而前。以当谢也。缩颈而却。思故处也。元王曰善。神至此乎。趣驾送龟。勿令失期。平曰不然。龟天下宝。生于深渊。长于黄土。知天之道。明于上古。游三千岁。不出其域。安平静正。动不用力。寿齐天地。莫知其极。与物变化。四时改色。春苍夏黄。秋白冬黑。明于阴阳。审于刑德。先知利害。察于祸福。十言十当。十战十克。得此者王。诸侯尽服。王勿遣去。以安社稷。元王曰否。子言不然。龟甚神灵。陷于泉阳。身在患中。来丐其生。寡人活之。寡人杀之。是何异于。泉阳渔者。渔者利肉。寡人利宝。下为不仁。上为不德。君臣无礼。何从有福。寡人不忍。奈何勿复。卫平对言。臣尝闻之。盛德不报。重寄不归。天与不受。天夺之宝。今龟周流。还复其所。上至苍天。下薄泥道。周流天下。还遍九州。未尝愧辱。未尝稽留。今至泉阳。遭渔者囚。王若遣之。江河必怒。务求报仇。因神与诹。淫雨不霁。水不可治。又为枯旱。风而扬埃。蝗虫暴生。百姓失时。
自著著草 第 502H 页
王行小仁。其罚必来。后悔无及。王勿遣之。元王听此。慨然而谓。曰子使我。逆人之使。绝人之谋。取人之有。以自为宝。是为暴彊。彊取无功。暴得必亡。桀纣暴彊。国亡身陷。今我听子。暴彊孰甚。江为汤武。我为桀纣。未见其利。恐离其咎。寡人惧焉。安事此龟。趣驾遣之。勿令久迟。卫平复言。王其勿难。天地之间。累石为山。高而不坏。地得为安。物危或安。轻或不迁。人或忠信。不如诞谩。或丽而弃。或丑而官。春秋冬夏。或暑或寒。寒暑不和。贼气相奸。同岁异节。其势使然。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或为仁义。或为暴彊。暴彊有乡。仁义有时。万物尽然。不可胜治。大王听臣。臣悉言之。天出五色。以辨黑白。地生五谷。以知善恶。民莫知辨。与兽相若。谷居穴处。不知田作。天下祸乱。阴阳相错。匆匆疾疾。通而不择。妖孽数见。传为单薄。圣人别生。使无相获。兽有牝牡。置之山麓。鸟有雄雌。布之林泽。有介之虫。驱之溪谷。故牧人民。为之城郭。内经闾术。外纬阡陌。夫妻男女。赋之田宅。列其室屋。为之图籍。别其名族。立官置吏。劝以爵禄。衣以桑麻。养以五谷。耕之耰之。锄之耨之。口得所嗜。目得所美。身受其利。逌是观之。非彊不至。田者不彊。囷仓不盈。商贾不彊。不得其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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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女不彊。布帛不精。官御不彊。其势不成。大将不彊。卒不使令。侯王不彊。没世无名。故曰彊者。事之始也。分之理也。物之纪也。所求乎彊。无不有也。王独不闻。古之语乎。玉椟只雉。出于昆嵎。明月之珠。出于四海。镌石拌蚌。传卖于市。圣人得之。以为大宝。大宝所在。乃为天子。今王自以。为暴为彊。自以为暴。不如拌蚌。自以为彊。不过镌石。取者无咎。宝者无忒。今龟抵网。见梦自言。是国之宝。王何忧焉。元王曰否。闻之在昔。谏者福也。谀者贼也。人主听谀。是大愚惑。祸不妄至。福不徒来。天地合气。以生百财。阴阳有分。不离四时。十有二月。日至为期。圣人彻焉。身乃无灾。明王用之。人莫敢欺。福人生之。祸人成之。祸与福同。刑与德双。圣人察之。以知吉凶。桀纣之时。与天争功。壅遏鬼神。使不得通。所以者何。其臣不忠。桀有谀臣。名曰赵梁。教为无道。劝以贪狼。系汤夏台。杀关龙逄。左右恐死。偷谀于傍。国危累卵。皆曰无伤。称乐万岁。或曰未央。蔽其耳目。与之诈狂。汤卒伐桀。身死国亡。听惑谀言。身独受殃。春秋著之。至今不忘。纣有谀臣。名曰左彊。誇而自巧。教为象郎。犀玉为器。象箸而羹。圣人剖心。壮士斩胻。箕子恐死。披发佯狂。杀周子历。囚文王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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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之石室。以昔至明。阴兢活之。与之俱亡。入于周地。得太公望。兴卒聚兵。与纣相攻。文王病死。载尸以行。子发代将。号为武王。战于牧野。破华山阳。围之象郎。自杀宣室。身死不葬。头悬车轸。寡人念此。肠如涫汤。彼皆富有。贵为天子。然而大傲。欲无厌时。举事喜高。贪狼而骄。不用忠信。听惑谀言。身死国亡。为天下笑。寡人之国。介于诸侯。小于疥癣。微于秋毫。举事不当。又安亡逃。卫平对曰。王言不然。河虽神贤。不如昆崙。江之源理。不如四海。而人尚欲。夺有其宝。诸侯争之。兵革为起。小国见亡。大国危殆。杀人父兄。虏人妻子。残国灭庙。以争此宝。战攻为彊。分争为暴。暴彊取之。仁义治之。治以文理。无逆四时。与阴阳化。鬼神为使。通于天地。与之为友。诸侯宾服。民众殷喜。邦家安宁。与世更始。汤武行之。乃取天子。春秋著之。以为经纪。桀为瓦室。纣为象郎。徵丝灼之。务以费民。赋敛亡度。杀戮无方。杀人六畜。以韦为囊。囊盛其血。悬而射之。与天争彊。逆乱四时。四时逆行。先百鬼尝。谏者灭死。谀者翱翔。圣人伏匿。百姓莫行。天数枯旱。国多妖祥。螟虫岁生。五谷不成。民不安处。鬼神不飨。飘风日起。正昼晦冥。日月并蚀。灭息无光。列星奔乱。皆绝纪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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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是观之。安得久长。虽无汤武。时固当亡。故汤伐桀。武王剋纣。因天与人。乃为天子。终身无咎。子孙续世。当时见事。乃成为帝。今龟渊出。是国元宝。不用手足。雷电将之。风雨送之。流水行之。侯王有德。乃得当之。今王有德。乃得此宝。王若遣之。宋必有咎。后虽悔之。亦无及已。于是元王。听卫平言。回心而悦。向日而谢。方将上告。再拜受之。择日斋戒。甲乙最良。乃刑白雉。及与骊羊。以血灌龟。于坛中央。以刀剥之。身全不伤。脯酒礼之。横其腹肠。荆支卜之。必剬其创。理达于理。文相错迎。使工占之。所言尽当。邦副此龟。闻于傍乡。杀牛取革。被郑之桐。草木毕分。化为甲兵。战胜攻取。莫如元王。元王之时。卫平为相。宋国以安。平之功也。宋国最彊。龟之力也。故曰是龟。神能见梦。而不能出渔者之笼。言能尽当。而独不能通使于河。还报于江。贤能使人。战胜攻取。而不能自解于刀锋。免于割刺。脱于𠟢剥。圣能先知。洞察亟见。而不能使卫平无言。言事百全。至身而挛。当时不利。又焉事贤。贤者有恒。士有适然。明有不见。听有不闻。人虽贤能。虽智不能。右手画圆。左手画方。日月之明。时蔽浮云。羿名善射。不如蜂门。禹称辨智。不胜鬼神。地柱之折。天故毋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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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君天下。辱三足乌。月为刑佐。食于虾蟆。猬辱于鹊。蛇困即且。竹外有节。中直空虚。松长百木。而守门闾。日辰不全。乃有孤虚。黄金有疵。白玉有瑕。事有所疾。亦有所徐。物有所拘。亦有所据。罔有所数。亦有所疏。人有所贵。亦有不如。何可以适。物安可备。天尚不全。屋陈三瓦。既神其知。又保其躯。恶能两全。元王之龟。
(汉元成间褚少孙。以宋元王与卫平问答之说。补太史公日者传。其文畓拖。余约之为四言。以便观览。)
金正甫哀辞(并序)
吾友安东金正甫。吾常谓博辩苍傲。有气岸者也。偶得疾。以乙卯三月八日。寿七十而殁。呜呼。以正甫贤寿则得矣。而独不能立一名以著功行。终于韦布。此交朋故旧所共为正甫悼惜者也。正甫为人洁耿男俊。抱负亦该矣。而蚤绝意科荣禄利之事。游不出里中。不喜以名干时俗。时俗少知正甫者。然不悔也。初正甫世居汉师北青枫之溪上。溪上者其先祖仙源先生旧宅也。泉石池台为城中甲。而隔一冈有洞曰玉流。吾家亦世居焉。故二氏者代修好。而申之以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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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犹一室也。正甫长余六岁。年十六冠。即已颀然老苍。而余犹在两髦。执儿童之役。及长然后。乃始友正甫。正甫辄调之曰。汝何敢友。汝何敢友。余亦待之以老友。不敢狎也。当是时余尚少。未有朋友。友为者独正甫兄弟。以故余之游。太半在古亭三池之间。其后余则去水邱。居南山之下三十馀年。遂与正甫离。然岁必一再合。有遌无舍。其尤烂漫。如朝阳之宴。上党之遇。历历皆可记也。嗟乎余既南徙久。所与交岂无其人哉。其回顾眄望。常在于故里初情。而今正甫亡矣。余实有頫昂凉踽之悲。不独以其人为可惜也。呜呼悲夫。正甫善为诗。诗其家学也。老益喜为诗不辍。其音清楚灵夐。有韵可诵。其仲父凤麓先生诗名伏一世。尝称之曰。是于诗才不可当。词曰。
窈兮幽兮。枫涧之谷谺以谽。松老石苍。泉水中出清可鉴。有亭太古。前頫三池云在槛。子老其中。饮其烟霞栖其淡。以是为养。安得不清澈肝胆。子颀如松。子傲如石洁如蘸。发而为诗。其音锵然古无减。乐此优游。凡七十年子何憾。萧条故里。右席频稀嗟缺陷。我亦白首。俛仰今昔多所感。相好有在。岂以疏数改厥范。及此垂死。失一良友有泪暗。人生斯世。纵使百年石火暂。何喜何悲。何厌何羡皆可𠚹。我姑援笔。叙其一二备后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