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齋先生遺稿卷之十

　祭文

　　

祭閔易之(百師)文

弟之哭兄。匪私伊公。元氣所扶。忍也可忘。梅月夜圓。砂雲夕空。一言以契。相視抆血。晩而好學。地步恢擴。義理原頭。肆惟明確。遺親後君。此何世也。有識恬然。吾道非耶。獨賴兄賢。如川之障。恃而無恐。一斗血腔。胡去堂堂。若蟬蛻焉。豈天所定。抑余命然。獨立古山。涕不勝雪。已矣斯世。誰與提挈。寧隨吾兄。于彼泉壤。共噓風雷。益我宗祊。紛有衆美。後死闡揚。弟固不辭。兄必我傷。人間今夕。千古永訣。我酒不馨。我心則澈。靈如有知。庶我歆哉。應同山雪。曾引兄盃。嗚呼慟哉。嗚呼已矣。

祭閔亨之(百履)文

吾甞驗諸今古。氣淸而有恒心者。每不勝夫時運之騰倒矣。嗚呼。亨之胡得不死。人方驕淫以爲命。而亨之獨恭而潔宜死。人方骩骳以爲生。而亨之獨直而醇宜死。人方粉朱。而况又余實釁累不天。愛之者遭殃。而亨之獨愛而信宜死。宜死而死。已與化者徒。則吾知其必浩然高擧。悠然忘形。俯塵寰而一撫掌也。獨余未死者。思其人悲其死。而其所以痛悼而涕號者。自有不能以已也。夫人然也。况蓬門寡儔。窮途失朋者。尤何以堪其悲哉。雖然吾亦幾何而不從之于泉臺。早晩冥會。其能酌酒歡迎。如平昔也否乎。

惟未死之前。當視阿立如子。以報吾亨之之兄事我也。死者復起。生者無愧。請以是質焉。

祭李致繪(英耆)文

道廢人遠。倫絶俗薄。不學毋論。學又不實。外雖可觀。中實滅裂。灼然日亡。徒爾羊膝。彜倫日用。久矣籬物。非敎不明。彼頑不格。君生此時。挺然有立。居今心古。爾文我質。捐爾新奇。篤我彜則。父子兄弟。夫婦友戚。懇懇一心。表裡俱赤。非我誠至。孰使化服。抑又有大。于此數節。尙志過潔。或鮮憂國。君則不然。滿腔騂血。言及聖明。忠愛溢色。念焉國憂。汪然涕泣。讎視負國。燁然怒目。吾觀千古。非無誠愨。𤱶畝純心。君實所獨。一身五倫。百夫之特。凡此衆美。咸由學得。鷄鳴孜孜。日夕惕若。而動而靜。而言而默。一惟謹約。未或疎率。利義之萌。毫分縷析。情性之眞。銖守寸復。惟其務本。所以支達。孤星爛爛。砥柱屹屹。天之生君。若將有責。庶幾成就。增長道脉。夫旣升矣。奪之胡亟。指其在世。三十未一。豈天猶人。忌其拔俗。抑亦不勝。氣數之塞。醇心厚質。邁勇剛力。超世之行。範俗之學。斂之方寸。戢于一木。士林春空。學海楫折。天曷故焉。吾道何戹。念君謂我。長君一日。徒步相就。專事商確。溯流求源。尋本探末。間發吾病。君實我益。古驛春林。新峽秋月。歲律幾更。眞得我樂。執君之手。與君成說。仁錦之間。連床比屋。賴君以進。庶終我業。夫孰謂君。中道奄忽。萬事卽今。只有一哭。白首窮山。倀倀何

適。凡哭君者。孰非悲切。嗣兒倚盧。親老妻弱。行路猶涕。矧余情篤。然余深慟。事異意別。人以其夭。我以道絶。悠悠此世。我心曷極。道德之原。水深山嵂。多士來葬。林慘澗咽。漬綿一訣。涕不勝雪。地下千秋。人間今夕。我言不文。君應降格。

　致繪之將入地也。草此擬往哭焉。連日大病。終未能扶曳以視其返眞宅也。朱子於蔡西山。遣子替奠。猶曰並遊之好。同志之樂。已矣已矣。余則以兒病。又不遂奉香茶之禮。致繪有知。其不眷顧悵缺於就窀之際耶。余負致繪多矣。將別。爲文以道其悲恨。而謝致繪之靈。先以此送視致繪之兄采甫。采甫視此。當知余心之悲否也。

祭亡室黃氏文

嗚呼痛哉。君與我以一軆牉合之親。兼知己友仁之樂。則君卽是已死之我也。我卽是未死之君也。一理無間。兩情相關。我雖無言。君必自知。君雖無告。我亦知之。固無待於言之而後知之也。抑又念世人之爲夫爲妻者視其行。直猥褻可臭。而厥或一死。則忽然爲君子正人。又忽然而爲貞女賢婦。巧筆工辭。縱橫炫燿。矯飾眞僞。變幻黑白。滔滔焉率爲常而莫之駭焉。萬一有眞君子賢婦者出於其間。而終其據實之言流播耳目。輒皆不信而狺然以爲是也亦僞耳。又或有以知君子賢婦之眞有異於彼。而亦不勝夫猜剋之私。而必圖所以誣而辱之。以塗一世之耳目而

後已。然則其爲眞君子賢婦辱也何如。而其不知眞君子賢婦之爲可哀者。尤眞不可說矣。吾甞與君論此而共歎以爲與其有言而受人之辱。無寧默默而並與其所以默默者而傷痛之。抑不害爲眞相知爾。君亦一笑而可之。今若記君之行。鋪君之事。而繼以吾悲痛之辭。則是非所以不待言知之義。而適以資夫不信者狺然而止耳。吾寧默默而求眞知於君。以無負平日之言耳。雖然人之知不知。不干我甚事。而賢婦德行。終不可以泯沒。則吾且狀君之行。誌君之墓。庶以詔來者於無窮焉而已。今何必言之哉。尊靈之鑑。不以言而以心。亦知已事也。嗚呼尙鑑臨焉。

祭亡子在孝文

汝死旣踰月。且將葬。不忍不與之訣。乃於三月之十九日。因朝奠斟酒而告之曰。自古哭子者何限。哭子而叙其哀苦之情。以爲文而使後之人嗚咽愴痛。不能讀者又何限。農巖翁祭崇之文。最近世之號哀切。亦汝之所甞誦而悲者。然吾之哭汝。異乎人之哭子。人則哭其子而已。未甞哭其子而友也。哭其私而已。未甞哭其私而公也。盖汝死而吾之所以勉吾學者失其助。人亦謂夫人子事親之道絶。然則吾雖欲文之。以似夫人之哭之。顧有不可能也。亦又不忍爲也。且也一理流通。生死無間。吾哭而汝必爲之哭。吾笑而汝必爲之笑。與其文而哭而使汝之哭之。毋寧不文而不哭。冀汝之不哭之也。如終不忍于不文。則徐綴言

行一二。誌汝墓而詔後人可乎。朝夕焉强而飮啖。賓客焉與之笑語。罔非所以欲汝之知余之能理遣。而隨余而寧之也。嗚呼。汝果有知而然乎否。定寓之計。式從汝意。但今凶逆鴟張。聖上憂勞。臣子營私。義有不敢。搆屋之事。欲待秋後。此實汝愛君憂國之誠。亦有不忍違焉爾。爾亦尙有以諒之也耶。悲不幾時。而未死之前。惟汝之所期余者。矢毋負耳。嗚呼。唯此可以作千古訣歟。千古訣也。痛哉痛哉。

祭亡子在孝文[再祭文]

維歲次丁未二月己亥朔二十三日辛酉。父告于亡子在孝。嗚呼。汝今入于廟矣。不惟人將神汝。汝亦不復人矣。隔壁相依。庶幾日夜余側者。從今遂茫茫無所憑矣。余雖不爲任情而號叫。却不能理遣而達觀。安得不肝摧而心折。若在夫喪汝之日。死而無知則已。有知則汝當有以悲余之悲。且以悲汝之悲不忍離我側而遽入于廟矣。雖然廟中之昭與穆。孰非汝致孝之地。况汝妻婉孌。允合婦道。想應左右祖考。無間生存矣。自今日比肩齊體。恪心謹事于考于祖。越我曾祖以及諸妣。祖妣豫悅。澤流孫子。汝之孝思。幽明何殊。生順沒寧。汝毋難焉。抑有至痛。含結心曲。疇昔之夜。睡中有感吟。今不敢隱汝。今世人誰知汝孝。前年我獨許齊家一句。嗚呼盡之矣。汝尙有以悶之憂之。而有以導之相之。如平日否乎。嗚呼。質之鬼神。驗之人事。益恨

不死吾而死汝也。嗚呼尙饗。

祭亡子婦鄭氏文

癸卯二月二十九日。舅過齋居士因夕上食。斟酒痛哭而告于亡子婦鄭氏靈筵曰。上年來日。汝棄我而死矣。今年來日。又將入于廟矣。婉孌之容。淸和之性。斂而棺而葬而。日遠而日愈不忘。獨賴木而主其靈者隔夫壁。聲容視聽若相接。而小慰吾無窮之悲。今遽並與若相接者而將失之。吾尤何以堪其悲耶。雖然所撤者只几筵。而吾之所以悲汝而又自悲者。當無時無事無處而不思汝。則不特聲容視聽之若相接。雖其精神魂魄。亦必貫通於冥冥。然則一語一默一動一靜。無非所以與汝而周旋者。此或生死者共相倚依者。眞足以小慰其悲耶。言念及此。尤不禁肝隕心摧。還不知小慰者之爲可慰也。汝其知之。倘不知之耶。知之而知吾之所以知汝而悲汝而又自悲。則當必悲余而不暇悲余之悲也。嗚呼痛矣。汝將入于廟矣。曾祖妣婉順之德。祖妣淸貞之操。先妣寬容之行。曁汝姑謹拙之性。汝能得一端而有足以承。則百年一軆之饗。其眞無忝厥位。而他日家法之幸而無墜者。其或賴於斯歟。

過齋先生遺稿卷之十

　墓誌

　　

贈司僕寺正申公(忔)墓誌銘(並序)

公諱忔。字仲懼。姓申。平山氏。盖自壯節公諱崇謙。世其忠孝名節。爲東方甲乙族。高祖諱援。光廟朝。擧遺逸不就。

官止社稷署令。贈吏曹判書。曾祖諱廷美有文行。弱冠。擢司馬兩試。與兄遵美。著名己卯。早卒。贈左贊成。祖諱黯號訥菴。漢城庶尹。以壬辰宣武原從一等勳。贈左贊成。考諱寬一。白衣扈駕龍灣。參原從三等勳。察訪。贈執義。妣順天金氏。司果霽女。襄景公承霔之後也。公以萬曆辛卯九月初八日。生于漢師。慈仁篤厚。藝業又夙成。父兄皆期重之。事親誠孝篤至。隨其所往。而輒竭力致養。及喪。哀毁踰節。喪制一遵家禮無違。噫。若公者其可謂生致其愛。死盡其禮者歟。光海之讎母也。賊臣爾瞻。爲公近戚。而公遂與伯氏參議公。移書絶之。辭極嚴截。爾瞻怒肆嚇喝。人皆危之。而公則夷然。不以爲意。仍棄擧子業。杜門自靖。日以經史自娛。時羣凶之虐焰熏天。苟有貳於金墉之議者。輒設刀鉅以待之。故其號剛正而處顯位者。亦多爲之脅息脂韋。冀幸其得免廢母之名而已。乃公以布衣之疎遠。奮不顧身。一朝而斥絶凶魁之爲近屬者。以明母子之大倫。雖彼之凶恣。而亦不敢終致害焉。癸亥。昇平金公瑬，杞平兪公伯曾。俱以公切姻。來勸其與同義擧。公默然不應。翌日捲室南下。家於花山之九潭江上。江上。先有伯氏所廬。於是焉湛樂而忘世。不知老之將至。反正勳臣。多欲汲引。季父化堂公。亦勸赴擧。而公顧不屑焉。丁丑以後。息交絶遊。而獨訪金淸陰先生西薇高隱。以叙悲憤之懷。先生亦數爲之忘年來就。一席融如。以盡風塵交道

之歡。石屛李公懷寶。先是斥和。歸臥川。

氣義頗高峻。

公又樂與之友。

契誼甚密。

每其吟哦酬唱之間。

交發悲慨不平之意焉。

潭有江山樓臺之勝。

公常以山巾野服。

泛月沿洄。

以寓蕭散之趣。

贊成公甞修九老契。

公又與鄕里知舊。

倣以爲眞率會。

杯酒團樂。

倏然而忘一切之榮辱。

識者以爲優於香山之虛名。

而若其所以淸不絶俗之眞爲高處。

則鮮或知之矣。

及至伯氏沒。

季氏歸西京。

每書多悲楚語。

往來離合。

至或涕下。

益不堪松楸之感。

謂諸子曰。

我年迫桑楡。

而先墓隔遠。

兄弟至親。

盡在京城。

歸故土是吾願也。

遂挈眷而歸。

每於省掃丘墓之餘。

輒以弟兄怡愉爲至樂。

庚子冬。

以痢疾考終于正寢。

實十一月六日也。

臨終。

神氣不亂。

托諸子以葬。

所言皆合理。

噫。

此又可見君子所養之厚也。

盖公以篤厚之姿。

有嚴正之度。

處家而盡孝友之道。

扶倫而絶密至之戚。

終之飄然高擧。

皭然不滓。

慕伯夷之風而守魯連之義。

則其所以拔俗邁倫者。

眞可以風動百世矣。

豈不誠克世其家之君子人也歟。

辛丑正月。

諸子遵遺敎。

合窆于良才洞前配墓。

卽祖考贊成公墓左十步內酉坐原也。

後以曾孫思億貴。

贈司僕寺正。

前配完山李氏。

正郞贈都承旨𦸂女。

貞恪高朗。

萬曆乙未正月初六日生。

己卯十月初八日卒。

育二男八女。

後配光州金諴女。

婦德柔順。

萬曆戊午生。

後公五年甲辰四月十一日卒。

葬龍宮申下陶藏山子坐原。

生二男三女。

命元將仕郞。

次

命叙，命亨，命哲。女適琴尙韶，僉正李文俊，李𧁭，金萬齊，李齊翼，羅晉三，進士韓鵬翼，李齊雄，成虎兌，參奉李東魯。命元無嗣。取命亨子鎬爲后。命叙無后。命亨子鎬。出錦，𨯶，。

命哲子銝。

噫。

公之純行高節。

旣自絶意軒冕。

則人爵之不至。

卽其勢也。

固不足爲公恨之。

而但其世遠傳逸。

此外善行之可記者無徵。

此豈非後人之所悲惜者哉。

雖然。

此却是大節之超世者。

旣可以告夫千載而無愧矣。

且因其大而推其細。

寧有不盡公之美者乎。

又何必多然後徵之哉。

後孫生員光集。

以其兄進士光翕遺意。

責銘於正默。

重違幽明之托。

謹綴蕪辭如左。

銘曰。

至性方行。峻節高風。晩暮諧俗。益見中淸。奚多乎哉。此已宜銘。山高水長。嗚呼可忘。

學生申公(鎬)墓誌銘(並序)

嗚呼。此龍宮陶藏山之子坐原。卽古仁孝長者平山申公諱鎬字京叔之墓也。公孝著于家。信孚于人。沒年才三十。衆皆哭之哀。愈久而不忘。異趣者以爲長者。致其悼惜之意。若使公得其年而成其學。則其爲世道幸。當如何。而終閼其年。使不得充其量者。天果何意哉。玆豈但公一門之不幸而已哉。公生於肅廟丙辰。九歲而丁內艱。服喪哀毁如成人。事繼妣。至誠愛敬。親癠。致其憂勞。尤有人不可及者。伯父將仕公早沒無嗣。外孫權希重奉其祀。公甞因過庭而告其非禮。生親學生公喜曰。汝以幼年。能慮宗祀。

賢矣哉。爲吾伯氏後而承先人祀者。捨汝其誰。於是奉還將仕公祠板。時簿書庄獲。盡在權氏家。公一不問。只携禮記一部以歸。噫。公之孝感。得之於天。固已出類。而若夫喩親以禮。處物以義。沛然而無所難者。求之古人。恐亦無多。何其賢哉。早謝公車。又不喜榮貴人。雖在至親。未甞往見。平居對人。簡默自持而忠款外著。喜怒不形而器量有餘。然而言議之際。凡係義理。則必直前不顧。雖或宴集。若見人不是。輒默然先歸。會者各自警責曰。阿誰有失而使此人徑還也。盖其和厚之中。嚴重不苟如此。而言行之信於人者。亦可見矣。壯節公諱崇謙後。麗末有諱浩。當聖祖之受禪。擲璽抗節。本朝除戶曹判書不就。謚思簡。於公爲十代祖也。其後世襲簪纓。高祖諱黯號訥菴。有德行。官漢城庶尹。以壬辰宣武原從一等勳。贈左贊成。曾祖諱寬一。以白衣扈駕龍灣。參原從三等勳。察訪贈執義。祖諱忔。光海廢母。移書絶爾瞻。丙丁後。仍杜門謝世。贈司僕寺正。考將仕郞諱命元。妣鵝州申氏。察訪適道女。學生公諱命亨。有至性焉。凡三娶。陽川許氏卽滄海處士格之女而無育。全義李氏山重之女。卽公所出也。晉州姜氏渭老之女。公以乙巳正月二十四日卒。葬以四月十八日。嗚呼。其短矣哉命也。天之生公也。若將有爲。而胡若是嗇其年。使未有以終底于成也。甞有人夢歸樂李公。李公以玉樹二字。扁公之堂。公聞而仍自號。後公之三男。果皆賢

而挺立。凡於義理之關。輒爲之致力焉。人皆稱之以賢父肖子。然則不食之報固在此。而抑其天意之有定。神理之示兆。本自如此。而人有不可致詰於天者耶。噫。亦異矣哉。配善山金氏。進士相玉之女。天賦端淑孝謹。純德粹行。實爲閨則。學生公常稱之以賢婦。性又聰敏。內則小學孝經等書。傍聽强記。無不默會。至於兩漢演史。亦皆貫通。又甚勤於女紅。尤致誠於祭祀。早年晝哭。老不御紳。所以處妯娰宗族。一以誠心。家無雜言。敎子孫。諄諄以義方。故至於孫女。亦有襲服而以賢婦稱者。噫。若夫人者。其眞可謂君子之善匹也歟。子思國，思德，思億同中樞。思國男曗生員。思德男晊進士。思億男㬨進士。𣊪，贈參議。

文執義。

晫贈持平。

側出暉。

曗生進士光翕，生員贈持平光集。

女爲金鍾元，司書姜時煥，郡守宋欽大妻。

晊生光範。

女爲徐穆修，朴誠中妻。

㬨生光五，光老。

𣊪生光逵，光進，光近。

系子贈參判光膺。

女爲沈能順，成在直妻。

生光顯，光頤，光膺出。

女爲進士朴應淵，金在忠妻。

晫生光賓，光實。

暉生光祿。

不佞猥有通家誼。

不忍負公曾孫光翕遺托。

撮公事行。

俾掩諸幽。

嗚呼。

略之云爾。

豈敢溢乎。

千載之下。

當有以因知長者之藏。

而不忍於其踐也爾。

銘曰。

孝悌孚於家者。德之順也。名譽著於人者。行之實也。其庶業成而施博。天胡賦豊而年閼。惟其玉樹之森然。終見食報之不忒。嗟後人其敢行矣而不力。

拙菴申公(思億)墓誌銘(並序)

道喪俗渝。士大夫高自標名。徒事纂組。務以華外。其或近實者。雖不無一二行可稱。而至於是非取捨之際。所謂義理之大防者。則輒皆圓熟軟美。膠漆其口。以圖一時之無害於己。以致尊君親師。斥邪衛道之大倫大法蕩然。而世道益無望矣。雖然坤雖純陰。而陽未甞無以爲來復之根。此實天心之孔仁。而可徵於人事者。若拙菴申公者。抑非其人也歟。公以仁孝篤厚之姿。有明白剛决之操。學博行專。議論慷慨。口講指畫。無非所謂忠臣孝子之言捨生取義之意。而要以立天下之大防。嗚呼。是眞所謂一世之偉人者矣。公雖不以學問自居。然其志行之卓。足爲賢者之淸。而將使聞風者。有廉頑立懦之助。則其有功於世敎。豈可與夫隱忍回互以濟其私。而自托於中行者。同日而語哉。是旣不可以不傳。且不忍負公長胤上舍之遺意。敢次其世行。俾掩諸幽。方懼無以信於人。况敢溢乎。公諱思億。字大年。號拙菴。平山人。卽壯節公諱崇謙之後。世襲簪紳。尤以孝節著稱。自壯節幾世而有諱忔。當光海不倫。遂廢擧業。移書絶爾瞻。癸亥。辭謝元勳援擧。丁丑。卽遯于龜潭。不與世事。獨與淸陰金先生遊好。人稱之以處士。不名焉。贈吏曹參議。其世閥及善行。詳載丈巖鄭文敬先生所撰墓文。寔公曾祖。祖諱命元號養年堂。以學行除英陵參奉不就。贈左承旨。考諱鎬。盛年不勝喪。贈戶曹參判。

妣牛峰李氏。打愚先生諱翔之女。賢有婦德。無物我於娣姒。贈貞夫人。無子。公年二十一。以本生大夫人命。過房而爲嗣。初參議公有弟諱忔。淸修有節槩。與伯氏偕隱。贈司僕寺正。生諱命元。性至孝。平居聞人語及先親。輒涕淚被面。生諱鎬。少有醇德。鄕里推服。年才三十卒。配善山金氏。久菴先生玄孫進士相玉女。有貞德至行。此卽公本生家曾祖以下也。夫其世德之善如此。而公又善述。卽其賢可知已。公以肅廟乙酉重陽日之卯時生。盖憫腹也。幼聞隣兒喚爺。慼曰人皆爾也。我獨未耳。請自今呼祖以父。時生祖父學生公在堂故也。聞者悲其志奇其言。及長。誠孝冞篤。金夫人自以未亡。哀毁致疾。十年之間。凜然如不保。公常垂涕扶護。未忍暫離。朝晡。非學生公命。亦不食也。先意承志。服事效力。到老而愈勤。及喪。哭泣之哀。執禮之嚴。人莫不稱服焉。喪祖如喪慈。而凡所以致孝於所後者。又無間於所生。盖其天賦之篤。自有人不可及者。亦非所勉而然也。常以生不曁本生嚴顔爲至痛。至乙酉甲周。益不勝孺慕之切。始欲稅服。旋以非禮而止。搆小廬處墓側。朝夕展拜哀省以終歲。其孝思之篤。處禮之正。槩如此。每値生朝。倍加悲痛。家人不敢以異饌進。雖他日。亦以公簡儉。輒不敢延客置酒。及己酉拜同樞。贈考妣爵如例。先是戊申。推第四子獻納侍從恩。

拜僉樞。

轉五衛將。

至是陞秩。

特恩也。

于時諸子以爲榮君恩。

遂乃稱觴獻

壽。五子九孫。次第起舞。彩衣聯翩。和氣春融。福慶之盛。世所稀也。諸客又皆嘖嘖欽頌。而公獨悒悒。終日無喜色。客去而泫然曰。吾以憫腹抱至痛。今又不得追榮。余顧何心焉。嗚呼。此乃所謂志念之精微。人又不得以知者歟。先世之未遑者。皆隨事整頓。推以及於兄弟宗黨。極其友睦焉。其所以處之者。又無不盡其心。族親之絶而繼。飢而食者。皆公之力也。御琴瑟雖極和。而又甚嚴於禮。夜非上衣。未甞入內舍。於朋友主以信義。其有喪而貧不能斂葬。輒爲之宣力。俾如禮式。至於亡己之田。而不但不以爲意。反以人之克襄爲幸焉。泛愛人。務以寬容。如丐者過而瘦。猶掩覆。不使之暴露。若失禮大。而爲惡不悛者。雖隣且舊。不屑也。朝夕敎誨子姓。創塾規以繩之。諄諄然以敦孝悌尙恩義。守道絶利爲言。又深致意於陰陽淑慝之辨。而至於懲討之義。關於宗國之安危者。尤未甞以一時之利害動焉。嗚呼。國家辛壬之禍。尙忍言哉。凶逆之憝聖考而誣國本。讎先正而戮忠良。實天地之大變。人類之所不容不共誅者。而世道愈下。人心累變。吾黨之頑鈍嗜利者。便已捐之以薄物細故。馴以至於禍家遺孑。亦有以忘讎忍辱。爲事理之當然。强分名目。巧占便宜。一雄之唱而百雌和之。乃反土苴大義。嗤點正論。泯然以合汚。而君臣父子師弟之大倫大法。天之經地之義。而所謂民彜者。於是乎頹壞廢弛。無復人理之可言矣。遂使凶徒無忌。轉成付

翼役倀之虎。則誰敢復爲之顯示斥外。以犯其咆虓决裂之勢哉。而乃公獨嚴於此義。痛忿怨疾。愈久而愈不已。誦忠獻臨命之詩。而悲咜涕泗。傍若無人。其有發於言議之際者。又激烈噴薄。至使聽者喪氣而褫魄。則其不懾不沮。以守本心之固有者。已自卓卓。而所以敎於家者。尤有明白惻怛而不已焉者矣。故獻納之初登第而謁先聖祠也。以李普興之黨凶論而詆辱宋文正先生。遂乃聲罪而逐其孫榜中人在學。使不得同參。所以能勇往直前而奮鷹鸇之逐者。其峻正剛嚴。固非時人所可幾哉。是雖禀質之高特。實亦庭訓之所成就矣。當是時。人皆危其進途之將枳。而公則喜甚。遂以書奬之。仍又加勉曰。立身之初。趨向不可不正。操守不可不謹。苟或急於進取。昵近權要。雖使驟躋淸顯。適足貽累祖先。獻納果十載蹭蹬。而公無介意。反爲之嘉尙焉。公其可謂以隻手。而欲扶民彜之重者歟。文孝世子之喪也。德麟之復官也。又爲之痛刻忿懣。如不欲生。謂獻納曰。爾入言地。必須盡言。爾不言者。明主孰從而聞之。且今西戎之穢俗方肆。而論者恐觸時宰。不敢明言。人臣事君。顧可如是。人之類。噫將盡矣。並宜痛言無隱。一身禍福。非所恤也。後獻納以栢府新命。將入肅。與其伯上舍議搆疏論諸賊之罪關宗社。邪說之滅人倫綱。辭極詳嚴。及奉質。公喜形于色曰。吾兒善承我志。又曰汝必不免矣。然士君子操心處事。惟當求合於義。勿復以

老父爲念努力也。旣因徑遞。不果上。公甚恨之。嗚呼。凡人之値難言之會。寧或感慨而自爲。鮮能使子而盡言。盖以見理不透而私愛勝也。公於宴安悅豫之中。旣使之言。又恨其未上。不以其子之得免爲幸。而反以義理之未明爲憂。苟不深忠正義只知有國。不知有私者而能之乎。此其所以爲篤行之實。而必將有功於世敎者乎。又甚嚴於春秋之義。凡有可言。未甞顧忌。西澗之祠淸陰。卽是首陽之祭夷齊。而黨人惡而毁之。公深痛嫉。所以倡士氣而冀復設者。數十年如一日。丙午。始承成命。喜甚咏四律。以寓感祝之意。有宋人伐樹之語。黨人聞之曰。忠厚如某丈。亦有此峻激語。壬辰島夷之爲讎。以其久遠。人皆忘之。而公獨痛念如昨。每誦黃芝川所著檄文倖相奸臣之句。而擊節噓唏。又甞送別海使。而有宇宙百年無限淚。秋風海上送君行之詩。此可見公忠忿慷慨之所存矣。公歿而世道之可憂者。又不止一二。而人方橫目恬視若喜。九原有知。公謂斯何。嗚呼嘻噫。公平居。每晨起盥櫛。整衣帶端坐。輪誦四書及歷代史。尤以浮念之難除。深致其工。至作詩文以寓戒。則其學問之工。可謂眞知其所用力者矣。甞爲銓家之所知奬。而將入注擬。卽力辭而讓之於仲父進士公。又以經學孝行。再擬尉薦及繡衣之狀。輒蹙然不樂。若無所容。可見其欲專于內。不慕其外也。卒之前幾日。强起行先忌。至啓手。誦斯干之詩章。以勉諸子。此尤有以見其所

養之深矣。盖公少居于中州之樓巖。於鄭先生所住隣也。公之景服旣勤。而先生亦手書五倫箴以授之。先生胤子醉石先生。尤器許之。樂與之結親。則凡公之所以勉于學。篤倫嚴義。而終有以卓然有立者。雖固先法之美。與公姿賦之茂。而其有得於師友之益者。抑有所不可誣者矣。彼務外者。雖欲强此得乎。其不以學問自居者。眞乃所以爲學也。嗚呼。子夏曰。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其眞公之謂也歟。其眞公之謂也。以壬子三月十六日丑時。考終于九潭之正寢。以其閏四月十五日癸亥。葬于龍宮之梧山麓甲坐原。盖於乙巳。已先葬公配贈貞夫人金氏於此。今諸子奉以合封焉。始卒也。一鄕人士平日尊服者。外雖號異趣。亦皆悼怛。一辭以爲君子亡矣。及是院儒操文來奠會葬者五百餘人。僉曰公深仁厚德。士林之所敬服。盍各效于事以致其誠。遂分執襄事。禮以將之。嗚呼。亦可以見尙德樂義。卽固人心之所同然者矣。公不喜著述。有詩文若干沓藏于家。其中歷代詩。海東述古等篇。已爲人所稱誦云。夫人籍慶州。世所稱松崖先生文貞公諱慶餘玄孫也。考諱運一號疎翁。生以肅廟乙丑十二月十日。沒以當宁乙巳十月二十一日。得年七十七。在室。已以孝謹潔靜稱。及歸。事公無違。事姑甚孝。母夫人喪。請于公將歸終制。乃告公曰。子女幼。家又無主饋者。請擇可者

御寢。而仍使之權攝內事。公賢而許之。此尤豈俗所稱賢夫人者所可及者哉。處宗黨誠而惠。御婢僕恩而嚴。故外言不入。家庭肅然以序。敎諸子女。必以義方。獻納早歲登第。仕久未達。亦未甞以爲意曰。使汝不義而富且貴。雖日養三牲。吾將惡之。婦人而有烈丈夫之操者。其夫人之謂乎。昔朱子銘虞夫人之墓曰。今以其就而論之。則爲子孝爲婦順。爲妻正爲母慈。嗇於奉而豊於施。厚於義而薄於財。於人所以爲人者。亦可以無憾。是則可不爲賢乎哉。嗚呼。夫人可謂異世而同符者矣。五子。上舍名㬨。次𣊪，贈參議。

次獻納。

季晫贈持平。

俱有文行。

守公訓。

伯仲叔居公喪。

竟亦不勝。

悲夫。

三女。

前縣令李修輔，士人鄭成煥，洪益憲其婿也。

上舍初娶都事鄭某女。

後娶通德郞李延範女。

生光五，光老。

仲初娶士人宋奎相女。

後娶士人金應七女。

生光逵，光進，光近。

叔娶士人李浣女。

生二女。

沈能順，成在直其婿也。

獻納子光膺。

以公命爲其嗣。

獻納娶士人韓宇朝女。

生光顯，光頤，光膺。

女朴應淵，金在忠。

卽不佞正默子也。

季娶士人成宗柱女。

生光賓，光實。

側出子暉娶梁潤福女。

生光祿及沈能佑，裵維城妻。

光福，光禧，光祉。

俱三房側出。

內外孫曾。

多不盡錄。

不佞甞切慕服公。

間甞擬拜床下。

因事未果。

轉頭之頃。

遽成千古。

而講義覿德。

無其所矣。

今獨以亡友之意。

與其托名之榮。

猥當撰述。

俯仰悲嘅。

曷可極哉。

况又以子婦之思。

尤不禁抆涕而唏。

銘曰。

幸菴篤行。東溪高節。摠之一身。乃見公特。世無紫陽。孰闡其德。孝不老衰。義不難輟。我度我守。我書我讀。學求如是。公無不足。知我者稀。吁嗟乎俗。譬彼壯陰。昭昭基復。功將孰競。久矣隱惻。燁然春華。曾是謂學。金駟可悅。民彜以絶。由公視己。爾不心忸。嗟惟後人。勖哉益力。出者難工。前言孔格。梧山之原。有儼四尺。我辭無愧。以詔千億。

雪崗孟公(欽中)墓誌銘(並序)

公諱欽中。字士執。初諱鎭中。孟氏系出新昌。以高麗侍中諱理爲始祖。幾世而東浦先生諱希道。以經行爲圃隱鄭先生道義交。歷官至典校副令。麗季政亂。遂遯于溫陽之金谷。敎授後學。自東浦又幾世而至郡守諱萬始。寔公高祖也。曾祖諱淑夏衛率。祖諱揆大通德郞。考諱趾遠。孝友文學。甚得士友重望。妣豊川任氏。諱載元女。端嚴有女士行。繼妣玄氏。洗馬諱尙璧女。公生有異質。甫學語。甞得李實。問名於任孺人。孺人言之。公不敢先食。强孺人之甞之而後甞焉。盖其孝心之得於天者。已自幼而如此也。六歲。季父亦童丱。其參于廟也。公戱像其拜跪。任孺人爲其無禮而嚴撻之。自是雖善謔。亦不敢復爲。八歲。始參祖妣成氏忌。未曾逮事。而哀慕切至。祀後假寐。仍得夢拜。由是每當其忌。輒哭臨之。又於曾祖考妣改葬見柩。因遂哭忌。誠之所至。暗合於前賢之事。九歲而仲父搆舍將覆茅。公請于任孺人曰。盍以瓦乎。宜撤吾家之半以覆之。任孺人嘉

之。卽白于通德公。如其言。任孺人雖甚愛之。而嚴於訓迪。甞取小學。誦而敎之。則服習不怠。不命之止。不止也。嗚呼。此數者不惟以觀子道。尤可以觀慈敎也。未成童。言行如巨人。能謹於禮。甞陪先公。赴隣家燈夕會。以時持外祖服。終不隨衆飮樂。十五。丁內艱。哀毁逾禮。衰麻不脫。先公祭任孺人文。乃有吾兒居憂。如成人不違禮經。子亦死而有子之語。及奉繼妣。極其孝養。疾患益致其憂。繼妣常稱道其誠敬。丁卯。喪繼妣。哀毁如前。壬申。丁外艱。於其疾革。割指進血。癸酉。又以承重服通德郞喪。前後守禮盡制。益嚴於內外之別。其葬通德公也。訟山者感公之孝而自止之。嗚呼。此皆公誠孝之著於行。孚於人者然也。最其貞特之操。不受變於時。挺然守古道而自立者。固公資禀之高。而任孺人慈訓之所成就。盖亦有不可誣者矣。盖公淸而明。剛而和。望之若不屑於人。而每接人。必以和爲主。人無賢愚。皆獲其歡心。至於是非之際。亦必明辨而無小屈。幼時與羣兒遊。忽遭非意橫辱。衆皆驚愕。公卽笑而不較。及長。持身秉心。一以誠愨。御家接物。常主整肅。又專意向上。耽翫經籍。講究性理。而尤致意於禮學。閉門靜處。悠然有自得之趣。於外物一無所營心。而至於奉先嫁娶之節。所以區畫而措施者。靡不用極。洽當其可。凡先世之未遑者多修擧。而諸妹之資送者。又極稱情焉。此固公孝友之所推。而才調之周備。抑可以觀其一端矣。文學夙成。尤習朱子

書。弱冠。已能辨其句語之誤傳者。晩年。又專意服膺。未甞一日去手。凡其文辭言議。若不得根據於是。則自未甞慊於意。四十後始赴擧。屢登解額。而不利南省。亦不以時人之所尙而變其操。甚惡近名。不屑屑於外面。而若其制行之嚴。實有不敢一毫自失者。雖貧甚。至於餌松讀書。而人不能假禮輸物焉。公以英廟四年戊申二月二十日戌時生。卒於當宁甲寅四月十四日亥時。得年僅六十七。疾革。猶整冠念濂洛箴銘。臨絶。惟眷眷於先世文字之未及整頓。而絶不言家內俗事。噫。其所以養之素者。卽可以驗矣。及卒。士友之知者。莫不爲之慟惜。而人亦無間於其父兄宗族平日稱道之語。此又可以見公之始終也。性不喜無用之作。因事有述詩文。僅若干沓藏于家。號雪崗稿。知德者可於此而考其存也。娶完山李匡濟女。未育。繼娶安山金命祚女。有三男二女。男長性淳生員。娶光州金斗粲女。生二子二女。次天淳娶靑松沈命卨女。生一男。次心淳娶平山申修女。生一女。女長適延日鄭壽鉉。有二男一女。次適延日鄭晉鉉。有二女。生員君始以甲寅五月七日。葬公於天安之金洞壬坐原。乃以某年月日。改葬於某向之原。盖從合窆之禮也。以余甞一二拜公。屬余爲誌。嗚呼。余烏敢誌吾公也。顧甞得幸而悅於心。卽有不敢以終辭者。玆謹點次爲文。此其大者耳。小可略也。抑念文久而弊。世之名爲學者。視其外固燁然。考其中多枵然而空。若公

外雖若不甚矜持。而心實勉合於古。故自夫事親奉先。以至處家接人。未甞有苟且循物之事。眞心實行。俛焉孜孜。則豈不誠貞特潔靜之君子人耶。是可以詔夫後之人矣。銘曰。

嗚呼此歡城之西泰華麓睪如崗。卽吾篤行君子雪崗翁攸藏。其高四尺其有不可亡之幽光。後之人其庶幾相戒而勿之邙。

學生徐公(富修)墓誌銘(並序)

嗚呼。此廣州之細谷負壬原。卽吾友達城徐公季學墓也。公有確志果行拔乎俗。將大底于成。不幸蚤歿。噫其命也歟。夫天之生公若有爲。乃又閼其年何哉。始余見公於從叔父應敎公湖墅甥舘。時公未弱冠。言動已儼然有法。其中又湛然而古也。余悅之。不覺膝之前。自後歲一見。見未甞不從容。每見其進。不見其退。余以爲公能奮於京華缺陷波蕩之中。乃挺然自立如此。天其或者畀公以世道之責歟。而抑余之得不鄙夷之。附下風榮也。講劘切偲之中。相與歎世人之嗜利而不可救。公歿而又一變。遺親後君。眞成膠漆盆。古家世族。變恠百出。盪然無復人理。使公見者。當復以爲如何。而後死所以念公而疑夫天者。尤可知耳。公卒卽往哭之。公之配吾妹也。泣而曰。以公之賢而可無文以示後乎。公常知己兄。知公詳者。又莫兄若。爲誌以掩幽而徵于遠。况兄義有不可泯沒公者。余亦泣曰諾。是

誠在我。有不可以不文辭。藁成在腹未及紙。余遽有重累。不敢廁於人。不果筆之書以貽之。妹之請愈益勤。及病且死。作訣書以申之。語尤悲切。今其所後子上舍生有鎭。纍然以衰服來。繼慈志謁之甚。記昔晦翁晩年。若不得已述知舊墓文。必使之進其年月。盖有義意也。今余藁成實在前。誦傳倘無罪。不者。不惟以負亡妹。亦何顔歸見知己於地下。遂强疾記之。俾歸刻之石。盖公朴直忠毅。姿已近道。而向學之誠。進道之勇。尤有人不可及者。最其篤倫理卞是非。爲其入頭符者。故其事親也。誠篤謹節。惋容將之。而然或親意未有喩。必指陳是非。不得不措。雖或强而責之嚴。起敬起孝以曉之。得親志喜而後已。曾在童年。其考縣監公甞招匠造器。公從傍曰。盍先成祭器。縣監公欣然喜從之。此可見其一段。縣監公。余甞一拜床下。愿謹嚴正。君子人也。顧余曰。吾兒吾師也。自吾兒有知。吾庶幾免夫。又曰古有殿中御史。此兒近之。此可以觀公父子矣。若公者其可謂得孝之精者歟。自幼善病。及丁考憂。益沈頓若不保朝夕。而送終之節。率禮無愆。客至。無以自力於受吊。輒倩人扶迎。血淚沾衣。人或擬之高柴焉。雖在布衣。而愛君憂國。逈出等夷。丙申。英廟昇遐。哀慕切摯。尤以聖誣之將無以白於天下後世爲至痛。泣謂余曰。辛壬凶徒。讎視先王。乃已誣之北庭。今可卞晳。而未有一人達之嚴廬。夫夫也非皆先王之臣耶。匹夫受誣。尙可白之。况以

我先王之聖。而可使之終晻昧於虜史耶。聲淚俱激。如不欲生。顧其誠忠之至。義理之精。與夫氣意之慷慨激發。眞有足以感人心者。而忠良遺孫。先自邁邁。使此一等之義。將明而旋晦。嗚呼。此又果天耶。後又以賊臣犯紀。聖上獨勞。語及輒悲涕憂忿。又對其附麗者。歷數奸狀。而仍斥其必敗。後果然。此固公忠讜之發。而亦可見透識明見。能照於未然之前者然也。伯兄差以二歲。恪事如嚴父。或値有怒。事不由己。亦必忘寢食。慄慄起敬。得其歡心而後已。對家人。又以禮自持。雖燕私之除。未甞加以戱笑。以故吾妹事之甚謹。誠敬俱至。雖凡一饌之微。不敢違其意以苟養焉。於衆待之以和厚。而若其是非之卞。未甞或苟。雖知舊親戚。方設戱樂甚。望見公至。輒屛戱具。飾衣巾以迎之。其律身之嚴。孚於人者如此。朋儕中凡長五年以上。必敬之。未甞加以今俗所謂平交之例。余之庸下。而以猥先八歲。輒拜之。公可謂居今世而行古道者也。夫人之所以爲道。此五者已耳。顧今世之相慕效而馳逐者。卽不在斯。乃只事纂組。以燁然其外。公獨篤倫謹行。屹立於頹波之中。豈非所謂百夫之特也歟。若使之行成業廣。則於世道乎。豈不有相濡漸變之幸。而年未中身。遽然觀化。豈天之無意於斯世。抑公之自厭世而返眞。嗚呼。其可悲也已。公幼頗鈍遲。始受業。朝而學。日中不達。敎者慮其不食而過苦。使之休而不聽。達而後已。凡如是積誠耐煩。獨自吃吃歲

餘。知思日開。聰穎漸發沛然也。志學之後。尤專力於經傳。心性精微之源。學問修爲之方。皆軆究精硏。而至於節文之則。尤深致意。溯源沿流。綱理瞭然。纔冠而門內之遭疑文者。必就决焉。靜居玩理。深造自得以爲樂。而甚不喜世儒尙奇務異。彌縫周羅之論。俱爲之箚論而未及盡。此又足爲千古恨也。才無不達。於陰陽醫卜堪輿之流。亦又精探其奧。口不言。言而中。見事又詳密。雖在財用之末。處之有術。人有不能及者。公可謂通才也。公達城人。諱富修。始祖諱閈高麗軍器少尹。歷十五世而有直長贈判書諱晉履。主簿贈贊成諱文澤。都事贈參議諱宗業。皆有士林名。寔公高曾祖也。縣監公諱命應。知中樞潘南朴公諱師漢。其外祖也。公以英廟丁卯三月二十八日巳時生。縣監公以有抱鳳之夢。乃命小字。辛巳。冠而娶。丁酉。丁縣縣(一作監)公喪。當宁辛丑正月七日卒。以其年三月五日。葬于此。從先兆也。嗚呼。公之生也。兆旣異於人矣。公之學也。行又出乎類矣。而卒使之秀而不實者。天果難諶矣。吾妹金氏。端婉敏達。性旣孝。又無違於姒娣之則。舅姑安之。公亦甚宜之。公卒。尊姑乃委身就養。而妹之孝謹益篤。宗黨咸服。推之爲閨範。以英廟丙寅四月二十三日生。當宁丙辰八月十七日亡。合祔公墓右。噫。而唱而隨。如皷瑟琴者。亦果如平昔否乎。應敎公諱敎材。系出光州。奉事贈參議諱福澤。判書光恩君謚景獻諱鎭龜。領敦寧光城

府院君謚文忠諱萬基。其以上三世也。有鎭娶士人全義李集培女。二女。長適海平尹玉鉉。次適白川趙益源。嗚呼。余與公友善。凡其講詳。始或參差。終必爛熳。未有我之所是而公以爲非。若其質則公粹而我駁。公定而我浮。自有鵠蟲之不相侔。每得公頂鍼以爲益。自哭公。余且病而荒。倀倀乎老白首而無聞。撫念公私。秖有起九原人百身之悲而已。銘曰。

絶今不爲。唯古是學。古聞是語。今見公獨。待其發揮。庶牖蒙俗。嗟已焉哉。天胡奪亟。彼煌煌而煒煒兮。乃反壽而福。吾有疑而欲質兮。蒼蒼者奈漠漠。

處士李君(英耆)墓誌銘(並序)

處士李君致繪。生二十九年之壬寅七月二日。考終于鎭岑之佳林寓舍。越十月十六日。其兄英白采甫與遠近士友。葬于縣之南龍泰洞丙坐原。嗚呼命矣夫。斯人也而止於斯也。僉曰。斯人也有積學篤行。今旣墓矣。可無誌乎。余惟平日愛好之篤。不忍以不文辭。遂槩其志行。以告千載下之人曰。嗚呼。君諱英耆。致繪其字也。幼而異凡兒。未十歲。好從長者聽歷代治亂。至卞邪正。益致意焉。弱冠。甞赴試。詩偶遲。同硏悶時晩。欲助而圓。君正色却之曰。欺君成名。非吾志也。遂折券而出。自是勤程文。雖長篇巨什。操筆立就。若不經意。而自不失作者矩度。人方期以芥拾科第。忽一日惕然奮曰。之文也專務媚人。乃娼家事。堂堂挺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