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廬先生文集卷之一

　詩

　　

歲暮放言(甲辰寓召忽海上作)

吁嗟乎爾生。大圜戴大方履。耳目聰明。又是男子。今胡不君子以經綸。爲斯世尊主庇民。又胡不鳳藏鵠冥冥。超然肥遯絶囂塵。不然太上學道學明德明。上法孔顔。下紹朱程。其次文章震耀今古。如太史公昌黎氏不朽名。又不然寧學農於奴。服其力計口以糊。學樵於山。學釣於水。冬無凍食有魚。爾胡爲荒澨弊廬下。陰陰雨雪日夕打。蒼蒼㵎底盈尺松。爲補罅籬障牖風。敗篋殘書老無功。吁嗟乎。爾其不忘溝壑中。

雉岳高(幷序○乙巳)

　　　昔劉凝之隱居廬山。歐陽永叔作廬山高一篇以美之。不佞東遊平原。祗拜于陶泉書院。乃遯溪許先生享祀所也。先生嘗隱于雉岳之下。故竊擬永叔。遂爲長短體。名之曰雉岳高。先生之德。賢於凝之。不佞之文。大非永叔比。則不敢自擬於形容有道者氣像。然將以寓仰止之懷云爾。其詩曰。

雉岳高哉高不可攀兮。海東地勢。東南高而山益峙。

東南淑氣。塡鴻龎呷玄維兮。崿岞盤據嶺右數百里。巨靈劈出昆盧之巉巉岳岳兮不知其幾千仞。直入霄漢間。試往造之。深不可測兮。惟有崩嵯走壑雲霧林木。合沓而四圜。遠使却望夫疊巘騈戢兮。但見巍𨝖增崟之巓顔。

東州二十有七凡幾名山兮。

較諸此山。

皆子峰與孫巒。

其下觀雪村。

谷轉林繚兮。

維昔先生卜築居之久。

嗚呼先生。

陶山私淑。

石戶師友。

吾惡夫世之行僞而論篤兮。

先生內省不疚居其易。

又惡夫世之干時而媒利兮。

先生塞能不變行素位。

朝野閙東西。

邦禮互是非。

先生獨抱演易說一部。

嘉遯貞吉不失時。

嗚呼先生。

聖代之逸民。

衰世之完名。

先生學篤傳無弊。

先生道尊久益明。

嘗聞岱宗山下却魯連風。

而况先生業廣而德崇。

鄕人立祠蟾江麓。

到今稱之吾儒宗。

小子恭拜遺像下。

依然坐了春風中。

古砌樹盡禿。

荒庭艸沒厞。

繄我微言絶。

世莫識其貴。

嗚呼先生德不孤誰與隣。

維南有山。

乃是元處士黃處士之村。

嗟嗟嗟重復嗟。

今之人兮。

胡爲乎不辨眞妄惟利奔。

百世之下聞先生風兮。

庶或貪夫廉薄夫敦。

擬晦庵十二辰詩

野人惟憂食苗鼠。掩髂牛衣無寒暑。日夕猛虎畏知避。嗤令守株死兔所。擾龍匪龍受羈制。或化虺蛇雜糅處。赫赫九街馬乘人。貪貪如羊誰敢御。秪愁林下猿鶴變。長夜雞鳴風雨阻。越犬吠雪非爲恠。陳蔡烹豚齊東語。

乙巳立春日題

天之德在春。人之德在仁。仁之德在心。心之功在寅。春能敷萬物。仁能胖一身。心能裁萬事。寅之謂能人。

拙者吟

東方有一拙。平生事事拙。其一形貌拙。其二言語拙。其三文詞拙。其四書法拙。其五謀身拙。其六做事拙。吾旣自知拙。人亦許以拙。周贊德爲拙。朱叙義之拙。所以鮮失拙。曷若守吾拙。

奉和順庵先生(丁未)

　學問雖在博。要以約爲守。終日守人錢。一文非己有。沿門持鉢客。竟未飽其口。游騎戒太遠。無成至白首。枯落還自感。愼莫效此叟。(順庵原韻)

過高殆風御。太泥近株守。狂奔與躄者。捨他寶藏有。愧我未踐跡。豈免騰理口。窃觀曾氏書。明德載之首。恐復枉費力。竟作北山叟。

敬呈順庵先生(幷序)

　　　吉也往北原。過拜先生於廣陵之南。經一宿將行。請曰願承敎。先生出近思續錄授之曰。汝識之。近日學問。卑者牿於名利。高者病於新奇。盖由此書之不明不行也。爲學楷模。作聖基址。坦易明白。人皆可由者。莫過於此。誠於此求之。有餘師矣。吉於是受而往峽庄。旣而舟行還京。浹二旬有五日。雖於途道旅店隴畝之間。念念玩誦。不離懷袖。漸覺此書有味正當。益信先生之不我欺也。然竊恐不敏。不能期月守也。乃作長篇詩。奉復于先生。敢復請敎焉。

巖巖霛長山。卷石積至千仞岑。南趨鎭濟甸。磅礴勢雄深。列巒競秀無敢肩。千回還合護泉林。近入谷口轉淸靜。變滅霧靄夕不侵。先生卜居山之幽。白雲留住歲載陰。不衰軒中德不衰。不知歲月老駸駸。師友初訪星山下。淵源晩溯陶溪潯。精密工夫演範禮。著明事業衡古今。俗學滔滔媒名利。先生高臥謝紱簪。新學靡然鶩旁歧。先生坦步無巖嶔。砥柱當河曲。吾道詎陻沈。坐令後生輩。不敢肆詖淫。而我叨陪丈席

末。諄諄每向下學箴。授以一部紫陽書。升高步步階級尋。姚江西河儘爲妄。賴有此書傳聖心。嗚呼。賴有此書傳聖心。

鶴山洪丈瓜圃韻(丙辰)

洛陽列名園。匝沓肉食輩。一費十家財。方丈日以對。狼藉羅羶葷。自矜驕豪態。爽口竟爲祟。食烹五鼎內。睠彼下畈田。茶生採蕪穢。將以做百事。辛苦寔咬菜。吾愛鶴山老。明時謝簪珮。種瓜城南原。其耕祿足代。饌供旣自贍。餽遺間不廢。或飢以充膓。或渴以潤肺。飰煑雜靑芹。野味偏自愛。抱甕朝灌圃。暄日坐炙背。嘗聞鄭亭曲。至今樂譜載。其思凄而怨。秪可楚騷配。寧嗟老荒圃。且祈歲月貸。世味猶啖蔗。甘生於苦耐。復恐繁霜至。莖葉變綠黛。歲晩以玆勖。行寡納履悔。請剪園籬棘。隨蹻其我在。莫作學圃樊。好禮有聖誨。

書百家詩史後

若稽古史氏。文勝實自亡。左編夾浮誇。汲書頗荒唐。載籍難盡信。傳以盖有云。惟詩秉六義。猶及補闕文。自從刪三千。灝噩相緯經。英華乘戰途。茫茫隨淪蕩。作者武其後。與世變嬗屢。風韻雖漸衰。咏嘆實微寓。或刺時政疵。或追前烈賁。能言書不盡。粲然可述記。

爰蒐百氏言。遂編一家書。二百有五世。大小傡取諸。上肇皇羲氏。人文權輿時。下訖皇朝末。匪風托遺思。叙爲編年體。排成列傳例。八柄裁其間。炳若丹靑揭。言者易諷規。聽者易感惻。莫以五字詞。猶遜萬言策。嗚呼於古監。勸懲宜圖是。窃附太師陳。庸贊廿一史。

此日不再得詩(用楊龜山韻)示同志(辛亥)

耕夫日勤耟。蠶女日力桑。吁嗟乎學子。冄冄易老蒼。吾人一息頃。駛彼萬里光。臨流逝如斯。誰能駐太陽。嘗聞先民言。敎人必以方。惟玆凡聖品。太山與毫芒。若論厥初分。只在臧不臧。彼哉拘攣輩。形役心自戕。姸脆作痼肓。禮法視粃糠。抑抑睟面士。自家韞寶藏。貞貞松柏操。馥馥蕙蘭芳。倘知已千功。焉用棖也剛。行遠須自邇。中途勿彷徨。復恐發軔初。利害較短長。愼毋趨管商。愼毋沈釋莊。尤下卑卑功。精力費詞章。醉生還夢死。逞技蠻蜀場。譬彼萌櫱木。日日踐牛羊。勖爾反諸身。勿正復勿忘。曾傳首知止。易象著自強。瞻彼川原曠。不曾捨車航。此心如太一。動靜不易常。孜孜勉鳥習。忽忽戒羊亡。吾將敬字符。服之庶藥傷。此日苟罔念。䜘哉聖作狂。

遊楓嶽(擬昌黎南山詩○癸丑)

滄海畫左戒。高山環爲囿。白南曁雪北。遼廓不能究。茫茫彭吳跡。振古闕傳授。只緣東隅偏。遂爲伯益漏。雖然中州人。生斯願一覯。大榦劃表裏。延互盡西湊。周遭三百里。高淮錯刺繡。巉絶若繩斧。移時鳥飛透。無底瞰大壑。蒼然林木茂。嶚𡻝灝氣結。重溟蘸列峀。堪坏改窟宅。居然喜東就。去天纔一握。猶堪摘五噣。匝崖饒躑躅。當春乃發秀。花氣蒸萬谷。馥郁若醞酎。凱風悅木性。䕺茁互掩覆。屯雲巢其顚。陰陰渠廈構。淸霜厲水石。日夕稜角瘦。可愛象氣節。立立撑宇宙。冬月天大雪。凸凹費銀鏤。衆香盡不夜。皓皓失高袤。奇恠各殊形。非但變四候。蜿蜒若鱗鋪。翺翔若羽簉。簇立復孤撑。參差束丁戊。儘容雲氣通。憑虛闢戶竇。谷泉礪石齒。球玉散餘漱。或言佛力護。虎蛇無棼糅。復說蓬萊境。神霧彌宵晝。入洞衣裳冷。晴嵐晩浸漚。攀援穿葛蘿。猶令愁猿狖。危橋踐枯柏。凌波老蛟仆。初從百川口。不憚探僻陋。懷往歌遠遊。日覺眼界富。一屐與一筇。澨涉復巖走。所歷恣幽爽。巨細無貸宥。粤若元始年。海鐘霛蹟售。離合五十像。至今蘊精祐。傳說頗荒昧。恐爲識者詬。因驗地脉霛。不渫烏啄甃。

以手掬淸洌。豁然滌怐愗。去去縱貪新。戀戀不忘舊。下山纔經宿。振衣詰朝又。努力上毗盧。歷險踐伏嘼。天海黏無壁。微茫板島冦。怒鯢噴雪山。魚鰕自驚救。靑鶴旣高栖。垂手俯探鷇。俄然風木振。下界萬籟奏。頓覺天地窄。俗物但貿貿。恨未竆扶桑。子高失邂逅。呀爾石獅子。跕跟緣脅脰。瀑水掛冢頂。霏沫競炫瞀。霔如邃古敦。信奇石穿溜。仰觀勢轉大。層層洄泬復。苔滑踵蹜蹜。稍前旋扶右。朝曦射浸壁。閃鱗曝鍪冑。始認霛恠閟。水黑涵膻臭。前登山吻折。禹穴抑其副。陰飈自歔歊。竄林落鼯鼬。徐來捲晩霞。淺灣纖紋縐。憑高觀出日。烘濤互沸鬬。向明海蜃開。變滅類陳雊。贔屭火龍驅。靑陸轉轂輳。陰陽割鴻濛。開闢何太驟。寺觀甲東區。浩劫神其佑。癯禪點㙮燈。石剝苔半炙。貝葉蠧不侵。梵經異頡籀。頷下開佛國。㢠與孤雲逗。䕺桂繁古陰。不雜荊棘耨。羅列萬二千。得得不用購。有口難名狀。提說還䛠譳。巖巖鎭三韓。衆山皆卑幼。扶輿鍾精氣。化化無舛謬。其上出雲雨。耕稼以飣餖。其間產松檜。棟宇及槨柩。旣能潤桑麻。又能斲罇豆。不種多名藥。不畜多奇獸。於人豈獨無。往往隱霛鷲。偏惜方外流。巖穴踵先後。有此好溪山。秪應來宿留。

吾聞向子平。能事畢婚媾。飄然遊名山。遠挹浮丘袖。自從虞夏來。邈哉方岳狩。霜露浥山榛。踡跼猶西首。知是野鳥性。不慣饗餖餾。絶鄰刷落羽。棄捐勿復收。上山多蒼簳。其材合受彀。歲晏柯葉勁。恐爲束薪槱。永夜叫皇羲。霽潦占卦繇。四序日已遒。消長迭復姤。終然海嶽深。奇蹤不可遘。但見歷歷峰。樹杪隱列宿。行行僕夫倦。病顙縶中廐。世皆懷魚目。誰能識瑩琇。山氣積昏曉。巖广滴翠霤。高揖偃蹇態。可敬不可狃。立容象君子。嶷嶷仰德懋。窃究太初理。地膚成絡腠。吁嗟夸娥子。寔籲帝命侑。復恐元氣斲。巧妙反爲疚。培壅兩儀力。扶持百霛呪。東極賴以立。厥功可償僦。往者梁公議。祀典神歆嗅。我來鑱山石。團辭愧贊酭。

奉呈沈正言從兄古湍州寓所(癸亥)

商飆摺山囿。卉木旣變衰。乃知崖趾松。挺然歲寒姿。嘗聞元祐季。完人惟器之。取斯君子邦。要爲天下奇。衝衝翳路步。不辨亡羊歧。素履願無違。非爲求人知。渺渺一方懷。不因去閭思。旅枕常早起。秪惜鬢毛絲。每値風雨昏。一念須自持。勖哉常愛護。窃誦師中詩。

反忽忽(庚午)

忽忽乎胡不知君子之樂也。固樂憂憂樂之相因。從

古聖賢豪傑未免竆餓身。何必要羽化仙子脫人區超世塵。樂天知命這地位。庶幾羲皇以上人。

乙未除夕。拈元字。一呼一咏。止二十韻。

守歲巴西宅。天時占復元。買癡喧萬口。驅厲爆千門。偶得江湖住。偏驚歲月奔。乾坤衣褐短。日夜鬢毛繁。樹老依寒郭。梅疎放小盆。世途迷夢鹿。物理化溟鯤。歲暮登樓粲。天寒臥雪袁。無心琴有疊。有恨玉無言。薄俗貧中見。知音卷裏存。竆居循野性。樂歲頌君恩。時事宜欹枕。晩懷只對罇。自非溫飽志。何足斗筲論。可語丈人石。忘憂兒女萱。牛衣懷賈董。螢壁叫虞軒。志士寧忘壑。大家庶剖藩。雞司無失夜。鴉識自歸村。宇宙悲歌暮。江山旅夢痕。拂衣塵土薄。閉戶風雪昬。老去詩全謝。病多世已諼。優哉聊卒歲。與子守丘園。

讀易(丁酉)

一中起數兩分儀。大德生生萬物資。奇耦卦爻元寓理。存亡進退不違時。纔經周孔原頭劈。遠逮羅陳枝葉滋。幸有易門傳傳義。何須親見伏羲知。

見唐菊早開偶題

主人補花欄。不待九九日。艸木亦世情。難於保晩節。

奉和恬翁愁字

噫將進酒欲消愁。酒少愁多不敵愁。管樂功名眞劇戲。楚凡興替任閒愁。此身元自歌三樂。盛世如何賦四愁。萬事秪令高一枕。方其夢也不知愁。

秋日憶吳孟九寄三疊(己亥)

九日黃花發。偏思孟九來。錦江流不盡。獨上遠望臺。

落日依寒樹。樹稀葉滿臺。蕭蕭聚還散。回憶去年杯。

江湖夢初罷。悄坐強銜杯。適見秋風至。爽如孟九來。

蘆谷精舍秋夜會話同賦(甲辰)

悲秋湖海厭秋吟。不用山登復水臨。對榻休論當世事。開籤喜見古人心。遙天鴈自歸聲晩。寒樹葉何病意深。偏愛婆娑數䕺菊。疎香不改老霜林。

口苟無求言不愧。心能不疚行無疑。問誰到此安閒界。不待人知自我知。

移寓邵城之南藝淵村

盡室西于海。雪風十月交。生涯知自足。爲僦數間茅。

奉酬李丈羲瑞送別海濱

歲暮蕭條海上之。偸閒偸老幸明時。滄洲石老雲生枕。幽樹花明月滿巵。天地有誰先覺夢。東南未了遠

游期。蘇山短屐相尋約。㢠立沙鷗也獨知。

李善始宅。遇趙丈士固同賦。

偶逢輒醉醉還休。一笑方知敵萬愁。詩禮論交來紫舍。江湖有約見鷗洲。花如客意經霜悴。禽識詩情帶雨留。偏愛孤松當砌面。囂塵不染立淸秋。

天借吾曹任自在。將身無愧是眞豪。故人心事且休問。共對薰罏引素濤。

理谷精舍十二詠(丁未移寓理谷)

　　理谷

山中看出雲。山下聽流水。嘗見訂頑書。萬殊原一理。

　　

愚岸

芬馥焚蕭茝。靑黃斲欂櫨。乃知齊甯子。其智亦非愚。

　　下廬

雲亭與葛廬。世以稱賢者。何似郭南翁。于于而在下。

　　隱几

境閒禽不喧。心遠山猶近。非是大工夫。悠然時坐隱。

　　拱白牖

早起對層巒。巒高雲拍拍。朝暾廓霧陰。幽戶猶生白。

　　愛山窻

疎簾蒼翠滴。日夕若爲閒。誰識太虛雨。寸雲起自山。

　　

菊畹

東籬吾友于。三嗅不盈掬。淵愛亦原餐。醉醒同取菊。

　　槐庭

密葉蔭山屋。淸飆披我懷。偏知先覺夢。不作大安槐。

　　柳堤

平生厭俗囂。列植障虛牖。深處易知家。淸風有數柳。

　　桃徑

鳥啼花滿徑。山客欹枕高。此境無人到。何須惜種桃。

　　蔬圃

田彼城南田。春樊折柳疎。野人經濟事。聊以治畦蔬。

　　

藥井

潑潑乃盈科。虛明涵有景。以玆日洗心。較看淸泠井。

幽禽窺戶樹陰交。閒點羲經日一爻。山人白柄理荒圃。不怨東風雜蕙茅。

酬恬翁悼亡詩。以釋其懷。

悲來乎且莫爲悲。雖日百千悲可追。曷若讀南華氏語。時時進薄薄三巵。

芙蓉江上採芳芬。歲暮思君不見君。老去行藏還學

圃。病來歲月只看文。滄洲水冷龍盤窟。大野風高鶴入雲。何事去從詹尹卜。泛鳧黃鵠了無分。

癸丑之暮秋初吉。散人作楓嶽之遊。與李順養(永復)，沈君實(英錫)，幼直(湜)偕往。是日出城東門。午憇樓院。逢楓嶽僧有詩。

偶見金剛僧。先問金剛好。滿山楓葉紅。須趁九月早。

過金城馬上。次順養詩。

征驢緩驅不須催。歷歷千山管領來。纔到金城峰漸削。行人說是近蓬萊。

登斷髮嶺望楓嶽

仙山知不遠。歷歷半天中。復恐霿埃染。振衣萬里風。

至長安寺。寺在楓嶽初境。遂上神仙樓。

晩踏長安路。蕭蕭葉落時。微雨前宵過。山容更絶奇。

上正陽寺歇惺樓。世稱一山勝景。盡在於此云。遂題詩揭樓額。

非無天下山。不敵一楓嶽。所以海之東。古稱高麗國。

宿摩訶衍。翌日上毗盧峰絶頂。

遠上毗盧上上頭。俯臨滄海以東洲。吾行始拓蔦藤徑。却嘆人無向上遊。

觀九龍淵

洄泬石湫無底深。灑霏噴沫晝常陰。時時見說神龍蹟。莫惜人間去作霖。

刻名玉流洞石及萬瀑洞石

斲石題名姓。山僧掃碧苔。爲留山水跡。傳與後人來。

宿神溪寺。將觀萬物草。詰朝啓行時天欲雨。途又絶險。聯筇者適病憊。牽掣未偕。心竊悵恨。

水秘山藏造物奇。箇中眞狀少人知。居僧錯說前溪險。極處誠難一步移。

東至海上。登䕺石亭。

吳斧斲山石。經作蓬萊樓。一自六鰲死。撒拋滄海洲。

回程踰楸池嶺

落日騎牛上楸嶺。滿蹊黃葉沒花蹄。三旬踏盡東溟界。歸袂飄然直下西。

題花江縣壺天臺

立馬東征路。挾江一縣花。政淸多暇日。官府似山家。

次花村回甲韻(壬戌)

惟庚三六喜重新。有酒介眉式娛賓。好占蒙萊偕隱地。剩看南梓列成隣。延年書裏傳家字。通德里中食福人。爲折臘梅添海屋。花村長護四時春。(時臘月。且其先世壽席韻故云。)

次柳幼吉梅花韻(二絶)

盤屈苔鬚似石頑。去年春意雪中還。疎香復恐風埃染。莫許俗人對此間。

高人於世任龍豬。且向花前泛玉蛆。辨杏認桃渾漫事。洛園偸折盡驂驢。

奉和洪參議丈見寄(甲子)

一舍辭仁里。五年恨索居。盤桓從野澨。閑冗共耕漁。幸有新題句。喜抽舊討書。慚非先利賜。旣枉大夫車。

次淡所洪丈題寄傲牕

山齋坐習靜。人或誤稱高。老去文猶健。竆居志愈豪。嘗悲元亮隱。不遇醉鄕逃。宜爾置溝壑。中宵誦益臯。

江居謾咏

平湖近海自生波。下上商帆日夕多。中有漁翁閒捲釣。不須風浪問如何。(丙寅秋。京鄕士論朋起。頗有乖張之漸。而吾鄕爲甚。偶吟以諷之。)

酬崔麟之定重(二絶○壬申)

採採黃花滿袖廻。原餐淵愛亦吾師。不妨把作淮南桂。吾道滄洲識者誰。

淸香三嗅步遲遲。百卉腓然歲暮時。物性偏宜保晩節。經霜耐雨始能知。

酬許戴日見寄。兼示安公美。(甲戌)

夢關一槅孰醒眠。翳路交跟儘可憐。秪被名場成市海。遂令多士滚沙川。幾存階級一誠字。學志規模兩大賢。到此行藏能賁趾。亡羊歧口莫揮鞭。

和沈從姪履亮韻(二首)

六十六年序屬初。數莖霜髮漸看疎。一塵不起風來座。萬籟俱空月上除。物物咸亨無極理。源源妙契聖人書。迷途尤怕桑楡境。君子存心履薄如。

吾道滄洲賦遂初。誅茅簷短揷籬疎。起居自穩烟霞牖。日夕相親烏雀除。老去工夫時靜坐。閒來事業細看書。靑山不厭山翁對。雲出無心乃復如。

貽淵孫勉學(幷序)

　　　學之道無時不然。學之本思則得之。時時勿忘。思之又思。學之功也。庸時思韻識之云。

盖聞讀書士。旣學習之時。居業惡乎貴。心之官則思。曾氏聖門魯。道明一貫時。惟才須以學。思學學而思。君子不離學。在陳絃誦時。乃知貧不病。狷介有原思。仲由旣壯歲。思叔在強時。晩學能成就。往行宜致思。累簣爲山日。盈科達海時。發揮鄒聖訓。誠立始於思。有爲亦若是。務敏乃于時。人一己能百。聞諸孔子思。

冗務固難除。勿爲誦讀時。重輕倘昧分。知誘入邪思。雜慮易擾汩。恐紛溫繹時。苟能知有定。動靜一吾思。墨庄詩禮在。粤自祖先時。不換籯金遺。述之乃孝思。人之患在畫。莫謂已過時。勉爾勤于業。庶幾夙夜思。

斗湖郊居雜題(二十章○辛巳)

　　巴山

巴山曉。烟霞籠。遠近尖巒。點點浮空。如在肇判鴻濛。

　　斗湖

斗湖白。秋月涵。虛而明湛而深。想像千載傳心。

　　投金灘

灘心白。金氣識。一金之積。千乘之國。不讓孤竹子伯叔。

　　禪逗巖

古曰仙。今曰禪。逃禪非禪。古之逸民。聖人盖取諸淸權。

　　屈慕隅

地非楚。人非楚。百世之下。曠感於楚。奚不曰非楚而楚。

　　五烈墟

沁水止水。巴山文山。王錫五旌。有婦人焉。宜爾後

之人述先。

　　斗庵

湖一曲。山一麓。茅數椽。起居足。是乃主人翁安宅。

　　向陽牖

賓日始朝。我夢先覺。無礙無障。洞然六槅。何須不帖帖地樓閣。

　　望桂軒

桂之陰。浥霜露。凄凄南垓。歲聿旣暮。白首那禁孺慕。

　　八當藏

八當藏。三世儲。有圖有書。可捲可舒。吾身自在唐虞。

　　

槐百年。大十圍。逍遙于下。矯首遐思。依然風乎雩咏而歸。

　　松壇

岸有松。松有壇。日夕講誦。詩云禮云。會以文而輔以仁。

　　菊塢

鞠有黃華。正色稟質。花中逸。霜下傑。所貴乎保晩節。

　　橡園

菀彼橡林。日涉于園。十年計。未全貧。榦可材。葉可薪。

實可飧。

　　桃岸

桃之灼灼。吐花不言。自開自落。物外田園。雅志詎肯秦民。

　　柳堤

宅邊柳。柯葉杈。半扉掩。疎籬遮。恐被人指點陶元亮家。

　　駐龍山

駐龍高。半日銜。晴囪棐几。晩曛易侵。乃知可惜寸陰。

　　桂陽山

桂陽之雲。以朝以夕。施潤物。斂無跡。認得體用底學。

　　洪福山

屹彼洪福。古戰場云。折戟沈沙。廢壘埋雲。其上盖有不朽績不朽文。

　　蘇來山

縹緲蘇來。削出海徼。雨洗則益高。雪晴則愈妙。詎下却魯連子風調。

自嘲。因以警學子。用其賦韻。(八章)

讀書成底事。七十二年過。精力旣云耄。乃知就懦多。

聖經爲道器。靡不講磨過。旣未一原透。功夫枉費多。

或謂該而博。只緣經歷過。聖門言下學。不在記誦多。

徒喫世人飯。居然少壯過。今雖餘韻理。歲月柰無多。

勉哉年少輩。此日莫虛過。誦讀雖非學。操存卷裏多。

出口毋麤率。持身勿放過。循循前哲軌。蓄德貴乎多。

本源貴精一。歧口易蹉過。功利繼而梏。天人參錯多。

老我言非耄。毋令里耳過。古之傳習敎。不必費辭多。

山自回環水自分。夕沈皓月曉生雲。無中有象元涵理。易在晝前不在文。

示學子(二首)

養性如拱璧。克己若攻城。君子貴思誠。惟善先自明。義理剖桐葉。操舍驗鍾聲。後學不知源。理氣錯性情。

古人爲己學。惟在辨危微。苟不夢關透。違禽獸幾希。性情能得正。聖賢可同歸。所以道問學。始終互相資。

擬嗟哉行。挽吳孟九。(鼎鎭○壬寅)

豫章生錦水濱。柯葉未圍霜風吹不休。銅川繞其南。日夜嗚嗚不肯向北流。文周屬縣古南豐。福川世家乃有吳生孟九。局度翛然出凡中。默老傳遺風水相。家有賢胄庶其大。閭門斐然謝家寶。難買紫標如山錢。嗟哉孟九多慷慨。玉虛辭武鄕書。往往尙其友。寓

懷今昔。間詠樵漁。北上游京國。四載城南居。始覺世路隘。吾黨咸曰咨。嗟哉孟九旣孝慈。旣孝慈。惟天或汝知。其柰人事儘難期。上有高堂白髮親。下有哺餔兒。一朝溘然逝。行路聞之。孰不親戚悲。布荒南下三百里。雲水漠漠旅魂歸。嗟哉孟九。吾誰與儔。齪齪士。合則傾肺而反爲讎。河中之路。廼令涉人愁。人之云亡。嗟哉孟九。吾無與儔。

挽朴生(二首○癸卯)

有鳳生異毛。乃在召海湄。一擧戾洛園。霛文以自奇。忽然閟雲霄。離哉不可追。碎羽落人間。篋裏爲藏之。

孤桐生陽阿。下臨大荒深。截作不博金。中諧太古琴。有風自東來。凄其百年音。海山一以眺。漠漠歲載陰。

挽洪源卿(樂孝○辛亥)

維南靑龍山。峛崺勢盤屈。淸江蘸一曲。呀然似環缺。動靜含有象。君子識理一。寒月照滄洲。泂然白生室。圖書列左右。秪可自怡悅。經濟付耕稼。晩計非爲拙。嘐嘐透名關。舍車方小歇。睠彼婉孌輩。逐逐競錐末。莫以殊得喪。肯爲較優劣。歲暮江之干。蘅茅掩風雪。逢迎十里磴。不殫崖谷越。小罇爇野爐。對榻劇談屑。或探性命源。或言上下察。三百與三千。大槩替証閱。

往往十七乘。治亂不敢忽。嘗聞末乙鄕。猶存灘崖烈。貿貿二百年。無人識輗軏。積雨陸成江。二竪縈旣月。床頭辥氏錄。捲舒猶不苶。庶謂斯人疾。日與化氣質。偏惜江夏姿。遽作與叔歿。猗蘭摧幽谷。芬馨猶不滅。平生探賾跡。光煤疊緗帙。十月默村陽。蕭條布衣𤤅(一作圽)。踽踽洛南客。素抱向誰說。

挽宗兄晦之(德彪○壬子)

方人三代下。耻向薄俗說。華軺非爲智。弊縕豈云劣。白首僦荒廬。無以蔽風日。不羨黃金籯。敎子亂書帙。握手平生人。太半末路失。家無種秫畝。詎曾碨磊洩。九月中江上。曲磴層陰結。洄水激其下。纍纍石盡出。世無米顚輩。呼以丈人列。嘅彼川上逝。念此山陽圽。

順庵先生挽(用嶺南士友元字原韻衍爲七百二十言云○辛亥)

人不陟泰山。不可語其尊。人不涉滄溟。不可覩其源。先生起南甸。天挺識大原。溫其琢玉潤。斐然儀鳳騫。憲憲子李子。講學星南村。一見卽授受。大家旣剖藩。慥慥德爲隣。卲長諮周爰。小大互叩應。乃一箎一壎。譊譊箋註工。如波沙自渾。杳杳超悟旨。如舟刻劒痕。曷若新安宗。不簡而不煩。居業致博約。造道著赫喧。平生敬義銘。表裏功彌敦。五辯爲根柢。藹藹春水芚。

體用尤契易。易門識乾坤。維南霛長山。翼翼若鵬蹲。璨然山自輝。不能蘊魯璠。三登桂班衛。兩朝召命繁。思陳古聖謨。庶答吾君恩。南麾十室疆。去思民攀轅。敎條載縣譜。武城爲季昆。山中白雲多。捲舒以陰晅。袖却霖雨手。蕭然臥橡軒。政敎施家塾。經濟斂圃樊。不羨千鍾富。芧栗饒山飧。不換九章貴。詩禮賁丘園。起居穩杖屨。日夕步平墩。風露浥百卉。歲暮擷芳蓀。高懷淸蟬嘒。靜看潛鱗翻。萬殊涵一理。丹室夜生暾。月朝文會社。講討色笑溫。歲歲鄕射儀。揖讓賓主罇。文學西河商。師道景祐孫。無寧淑來學。其次乃立言。辛勤纂述業。紙堆畢成髡。井井下學書。示我入德門。精裒日用語。如工入山掄。歷歷大東乘。訖麗肇箕元。治具畢寓中。如潮巨細吞。篋裏十數帙。發揮經史繙。世無識𥱼筏。誰肯愛瑤琨。粤若洙泗來。斯文在褐褞。幽蘭不見採。何傷於溫黁。嘗聞弼琦賢。生傡舂陵存。不曾愧先登。餘子何足論。嗚呼吾道衰。變嬗經幾番。異言伺釁起。玄寂交脚跟。卑卑夸毗子。詞華競騰掀。名利蠱其心。不耻去乞墦。往者拂蕀書。滋蔓太不根。附會三敎旨。寢染九法惛。不覩經日月。三年精必昏。衝衝行翳路。沈革枯熒魂。譬如羸衰人。外邪中

溫屯。明明服師訓。闢以膠漆盆。世道爲己任。義勇過孟賁。以玆一寸膠。救彼百川奔。遂令詖淫辭。不敢肆㖧㖧。自從山頹後。還憂燎原燉。隼去號林𤡔。龍亡肆澤蚖。佌佌籍湜輩。不復流汗潘。憎玆叔友口。但自日幡幡。侃侃異端辯。言言皆證援。庶幾配孟韓。大義薄昆侖。昔吾先君子。道義雅契敦。繄我晩及門。殆二十寒暄。問業識輗軏。質疑析囫圇。山榻講不倦。夜聽石泉噴。復慮太泛博。誨語彌忳忳。自慚知不敏。開牖如向垣。有口莫名言。以手徒自捫。吾將俟百世。百世不可諼。

挽金持平德勝(復仁○乙卯)

西陸啓陰期。風霜無晨夕。歊歔羣山囿。林卉腓以蘀。側生崖趾柏。蒼蒼柯葉色。非爲李代桃。當春媚芬馥。伯紀昔去官。大爲國人惜。侃侃丹陽生。危言出疎逖。非無明時英。衮衮列臺閣。懷祿不自由。對人顔有忸。嘗聞庾斯矢。行間不忍射。如何附尾蠅。反爲伺影蜮。男兒重義氣。所以肝膽激。肝膽苟相許。何必同幬席。人之有恒言。爲臣願君識。幸立聖人朝。烝哉臨下赫。豈若漢之誼。遽爲絳灌斥。豈若宋之介。竟引彥博擢。夫夫翳路街。華楦麒麟餙。但自營兔窟。其生豈滿

百。相彼豹留皮。摩挲愛無斁。乃知沒世名。不以富貴易。楚人叙天問。厥理未拌晣。芝蘭日何悴。荊棘日何殖。中嶺歲云暮。直北迷京國。靡靡歷氷雪。半途折理軸。憶君下郭南。風埃捲行跡。偶逢梅下人。悢悢話誰昔。篋裏封事草。經年字不剝。庶觀良史傳。曰古之遺直。

挽鄭正言道深(𣲚)

我行上扶蘇。永懷倚脩竹。鳳饑詎啄田。琅玕不盈掬。楩枏雜林樾。十尋僵仄壁。以遠不見收。犧象斲樗櫟。竆瀆不達逵。高鴻不媒澤。於光亦無書。乃知器之直。霜露浥南陔。枯魚猶銜索。五十食必泫。晩計非爲祿。西陸歲崢嶸。霏霏雨雪夕。弊縕叫虞黃。蒼鬢猶自惜。百年半曲肱。祥薰生書榻。經經史爲緯。嘐嘐修綆汲。羲卦六十四。惟謙無匈德。跬步必折旋。君子踐其閾。石灘流浩浩。中涵寒月白。其淸雖如許。不及心一曲。士生人間世。將身仰無怍。所以介山操。至死不戚戚。平生異端辨。侃侃闢之廓。庶幾吾黨士。賴以居正學。

挽金顯甫(秀光○丙辰)

賢愚殊二塗。今古同一丘。河東僭天對。殫述未晣幽。往往落拓士。從來困智謀。退之悲不遇。翩然大荒秋。

歲暮不見人。我車旣夷猶。浮雲若易陰。林薄風颼飀。山禽遞幽戶。露蔬悴荒疇。傳家舊書帙。至今弊篋留。鑿鑿山之石。暈磷間相繆。問渠那得似。有酒不惜醻。太上或忘情。牢歌若爲儔。逝者如斯夫。寂寞古巴州。

挽磬庵鄭丈(延慶○丁丑)

伯鸞東京士。明時竄海曲。衮衮曺桓輩。那必長寸尺。姒姬亦云季。賢愚旣參錯。桓圭與弊褞。不須論喪獲。渺渺紫嶼洲。晨暮長濤蝕。羃歷魚龍夜。霜氣厲水石。從來失志人。歲暮滄洲卜。磬乎有心哉。起居穩攸宅。世家古文學。石戶餘派柝。別墅近星南。見聞旣邁俗。存心非町畦。持論循軌軾。偘偘不偭榘。自少吾祖學。永言嗟哉行。上堂無戚戚。藝學蕡秋實。皇墳照鑽壁。平生太息字。筮遯秪自惜。早起炙暄日。坐撫鬒化白。旣耕種秫畝。淸閒列花藥。蘭蕭悴白露。強起成感惻。縕褐無緇磷。烟霞潤几席。貿貿魚鰕隣。猶能知敬肅。往往入長安。向晩信驢足。驢足識余家。石磴槐陰仄。或阻饕雪下。或滯暑雨積。忘形無少長。連床侵昕夕。自我徂中州。一別雲水隔。文園病相如。雲庄悲魯直。秋風短赫蹏。永負巨卿約。層陰塞紼路。蕭條召澨辟。明珠沈溟窟。炯炯抱月色。泅夫費屢瞰。以遠不敢摘。

誰肯比天球。藏之淸廟屋。所以鮫人淚。猶惜渾魚目。

挽斧窩權公(龜彥○丙辰)

仲尼刪三千。盖取泌之洋。遂令憲次流。溝壑旣不忘。峛崺老之陰。白雲覆東岡。仁者樂其靜。歲晏以徜徉。林樾翳三徑。皎月屋角方。圖書供起居。花木占行藏。處約文爲富。闇然日以章。輗軏識鄭賈。門戶立穀羊。上山山有榛。日夕叫虞黃。琅玕鳳旣栖。饑不啄秋粱。滄洲層陰結。起起夢蒼凉。平生五經笥。塵煤閟祥光。豫章老九𡵻。恰恰充棟梁。鉅匠逝不顧。於材庸何傷。馬彙儒家流。皇叙高士行。以俟東史氏。合傳蹟乃彰。繄我慚國善。掃門乖宿償。曠若懷古人。葭葦不勝霜。海山一以眺。白雪劇微茫。可惜逸人銘。草沒湍山陽。

挽蔡樊巖相國(濟恭○己未)

維南有高山。周袤鎭邦域。薈蔚不敢翳。𡷏崒倍生色。宗臣生王國。憲憲名世德。圭冕儼如植。允爲百僚式。隱若在山威。猶能衛藜藿。顧惟城社穴。狐狸競懾匿。訿訿負乘輩。投抵恣忮忒。無論吉羅張。翻見庾矢射。大冬萎百草。有心如松柏。烈焰爍繞指。益堅驗金石。未聞唐宋季。裵李召見斥。生逢堯舜聖。欽哉曰汝翼。三朝濟艱心。寸寸鬢絲白。春秋著斷例。抱泣

城西夕。嗚呼瀝血對。骨寒未死賊。遂令禮義邦。君綱賴扶植。自從百年來。黨𥚁痼人國。翕赫世執命。擧措乖枉直。剡陽轉斗芒。玉洲埋血碧。昭晰身親見。維持是誰力。往者歐邏學。闖入箕野畫。詖淫易蠱人。冠裳胥夷狄。垂紳坐巖廊。毅然辭而闢。仁人能愛惡。立言逾三尺。世道卜汚隆。乃一黜一陟。人心驗邪正。乃或從或逆。寵祿非素願。盡悴是臣職。在家常早起。不遑養閒寂。𣎩𣎩彼月微。旣食東維璧。宸衷惜股肱。廟謨失龜筴。非無槐棘列。衮衮登簪舃。惟玆大廈構。誰能代匠伯。蝙蝠俟以陰。蚖蝤肆于澤。睠彼婉孌者。彈冠自爲得。平生烈烈氣。蟠結華岳側。有時出爲雲。翩然朝紫極。竊恐名山藏。或漏記實蹟。和淚題素旃。公議庶俟百。

挽金通川(復光○壬戌)

巴衣衣冠鄕。喬陰盤中谷。培護重十葉。至今流慶卜。君子善觀人。言行主忠信。文詞乃餘事。不必稱才雋。世路多分歧。阽跟易蹉跌。通籍二十年。何曾見緇涅。臧否無形口。喜慍不露色。乃知大丘風。彼此無惡射。通州饒山水。一枕臥東閣。使君去時路。寂寞楓林黑。我車載夷猶。晤言逝者惜。悵望山南雲。瀰沒留古宅。

挽洪判尹(周萬○庚申)

尙絅惡文著。聖人乃取則。知藝詎成人。其質盖不欲。休休君子心。人爵從天爵。八座穩步履。九老優齒德。乃知懷愼賢。裕如鎭雅俗。雍容廊廟姿。蕭洒山野跡。南園日成趣。花木障牖槅。歲暮猶可愛。晩翠含松柏。城西風雪惡。星隕寢戶夕。往日文酒戲。寂寞東山宅。嘐嘐古之人。斯世難可作。我慚子厚筆。先執載樂石。

挽表叔李忠州(▣▣○庚申)

漢代識治務。廊廟宅循吏。鄕遂達天下。所以官不備。嘗聞嘆才難。惟公庶無愧。炯炯席上珍。乃知需世器。通籍四十年。十宰牛刀試。德惠口碑銘。神明縣譜記。蕭洒城南園。繞屋林樾翠。傳家淸素業。不增一畝置。彼哉饞饞輩。但自營其利。浚民以肥己。傲然反予詈。恩除莅南邑。邑凋弊瘼萃。平生報國誠。不殫心力瘁。謝紱尋遂初。緖景休養志。行裝載石來。民情攀轅至。德祠風雨夕。寶樹已逶地。朝失今嘗于。人惜古覇遂。睠彼枳棘林。栖遲鸞鳳翅。遂令賢士路。竟止百里寄。繄我慨今昔。忍過西門轡。聊將一束芻。竊比於徐穉。

挽李交河(聖龜○辛酉)

九章素爲絢。五齊玄在室。乃知象于德。君子盖取質。古家生賢孫。儀範有遺烈。持心旣休休。言行循輗軏。接人無甘壞。平生色不失。耻居西京下。優優崇茂實。喬蔭庇㽕葉。中身筮比吉。圻峽繼爲政。惠績比蒲密。遂令百里壃。氓俗化不罰。居官如在家。三得頗無缺。世路劇羊膓。鬼車胥傾軋。與物旣無競。素履不逾闑。夫夫衒梔蠟。射利互乾沒。在我庶無怍。粹然保眞率。謙爻無悔吝。低尺匪爲拙。彼此無惡斁。然後乃明哲。金陵別墅村。逶迤花木列。乃吾釣游所。巖月翳淸樾。庶期暮年計。優游送日月。未及尋遂初。嗚呼山陽圽。河濱攀轅路。露晞芳草歇。可愛循吏名。不磨桐鄕碣。吾家三世誼。至今猶如一。造門無易軌。叙舊情話悅。江雪沒馬蹄。永懷巴西別。托契賢胤在。勖以先業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