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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庐先生文集卷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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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庐先生文集卷之九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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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母生朝录
上之七年癸卯十有二月初九日丙寅。母夫人周甲之生朝也。是月初吉朝。冢子某介子德吉。朝于母。因白曰。人生周甲。世不恒有。请于今九日。奉觞上寿。母戚然曰吾语汝。粤庚午汝父不幸早世。才逾月先舅继逝。是时大儿未再晬。小儿遗腹。母依乳子。子依孀母。飘泊京乡。三个孑孑。幸赖我先舅暨君子之灵祐。汝辈克至成长。式有今日。日居月诸。吾之至痛益深。何心宴乐为。遂泣下。某等亦泣不敢言。坐良久复请曰。母宿疴三十年。沈痼二周年。今始起居平善。天之幸也。某等兄弟无故。若妇若稚孙。列侍膝下。母之福也。况甲日称寿。古今行之。于母可无一日之乐乎。且已备之。母曰无已。略设杯酒而已。衣服毋新。滫瀡毋丰。张大非吾志也。某等对曰敬如教。于是日宗党亲邻毕至。上堂为贺。冢子某先起扬觯。再拜而祝曰福如恒月。寿如崇冈。履之绥之。克享无疆。其次德吉更酌。再拜而祝曰。母也康宁。子孙成列。岁岁勿替。式如今之日。宗党亲戚。并以次起而祝曰。水归其泽。福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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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德。允矣淑德。展也晚福。母曰德吾不敢居。遂设内外宴。至暮而罢。德吉谨书其事。以附家乘。
金刚山志(癸丑)
金刚山。古长杨之界。地志曰蓬莱曰皆骨曰枫岳。释氏之记。曰怾怛曰涅槃曰金刚。山脉自不咸延亘而南。南至圆山头流。横为分水。突为铁岭。折而为楸池之岭。又南至于毗卢之峰。为金刚之镇。西迤为永郎之站。白云之台。众香之城。须弥之塔。又西为三心。又西南为狮子青鹤。又西南为大香垆小香垆。至于长安之冈。东迤为内九渊之岭。南转为隐仙之台。盘而为百井九井。至于狗岭。南迤为内水站。环而为万景朴达。西转为穴望日出望高。又西为十王。又西为遮日落雁长庆地藏释迦。至于牛头之峰。山之水源出毗卢。左过水站之流。西流为八潭。源出永郎。东流为龙曲。右过系船之流。会于万瀑之口。西为郁渊。入于百川。源出百塔灵源。自西南来会于黄江。入于百川。源出内九渊。南注于外九渊。又南为玉流之洞。右过钵渊。东入于海。源出隐仙。为十二之瀑。南流于松林之窟。东为外八潭。注于万川。入于南江。自水站以西谓之内山。水站以东谓之外山。内山尖削而奇。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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蟠屈而峻。内山之水丽。外山之水驶。其奇则众香穴望狮子。其峻则毗卢永郎望高。其丽则黄江玉流。其驶则九渊万瀑。其山石其水石其石白。近西先寒。近东先燠。一岭间之。风气不类。其产松桧柏踯躅枫朮苓蔘。其畜鹿麇獐熊鼬鼯怪禽蜜蜂。无虺蟒虎豹之兽。寺观之盛。榆站为先。长安次之。表训又次之。神溪又次之。摩诃衍为颔中。内院为顶。普德为胁。正阳为面。一山之胜。尽于正阳。测其高仅三之一。自长安之东。至于表训十里。又东南至于榆站四十里。又东北至于神溪三十里。西阻于断发之岭。南暨于雪岳。东界于海。延袤五百里。盖一万二千峰云。
巴西子曰余东至弓裔国。观山川风土。遂入枫岳。涉百川历众香望高。左跨青鹤。右蹑白云。濯龙渊洒风穴晞日出。北上毗卢。望东海。西瞻畿甸峡关。南窥濊貊及悉直氏之墟。乃东下隐仙之台曰。尽三韩之壮观也。然青河画区。未能陟日观。以俯宇内。又为之惘然自失焉。
儆约(己酉)
昔诸葛武侯每以过失布告朝野曰。诸君勤攻吾之阙。武侯百世之师也。有过犹恐不闻。有闻犹恐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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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孰不乐告之。不然訑訑之声色。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不惧哉。不佞于是乎窃有感焉。敢庸儆约一书。乃言于乡党友人暨家塾二三子。其约曰。
儆之哉儆之哉。非大舜孰能无过。非颜子孰能知过。以人观人。鲜不知之。凡百君子。无谓我愚陋。而以交我儆也。入不孝乎。出不悌乎。言不忠信乎。行不笃敬乎。问学不克尽其方乎。性情不克得其正乎。有一于此。罔或不悖。何为不我儆其过也。闻之曰巨防容蝼而漂邑。突泄一烟而焚宫。毋曰事微。毋曰恶小。毋面从。毋口应。面从谀于人也。口应伪于己也。非徒无益。交相贼也。窃为君子不取也。儆之哉儆之哉。
读史
经下一等而史。经为先史次之。然经亦史也。书春秋也。书春秋圣人删述之。故谓之经。左马以下其实记采录。大非圣人比也。然国之治乱。非史不徵。人之善恶。非史不信。礼乐刑法之变嬗。非史不考。政令风俗之沿革。非史不传。学者博闻强记。而非史窒而陋。世之所谓穷事变识时务者。非史拗而固。史之所以为重于诸子百氏之流也。传曰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不得其权度。轻重无所称。长短无所措。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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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之权度也。史物之长短轻重不齐者也。国之治乱。经以之经之纪之。人之善恶。经以之劝之惩之。礼乐经以之正其讹。刑法经以之省其苛。政令经以之明。风俗经以之齐。学者之博闻强记。经以之约之礼。世之所谓穷事变识时务者。经以之不至于计功而谋利。此固史外之传心。经中之宗旨也。夫操一权执一度。天下万物长者短者轻者重者。不能逃焉。读史者不失圣人之权度可也。故曰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罗泌路史表题
千古大疑案有二。其一书曰周公曰朕复子明辟。其二孟子曰伊尹放太甲于桐宫。汉儒释之曰成王幼。周公代王为辟。至是始反政。又曰太甲不惠。伊尹相殷。废之桐宫。后世之乱臣贼子。得以藉口于世曰伊也周也。盖伊周圣人也。圣人为法于天下。传之万世而无弊。然则是岂伊周之过也。说者之误也。临川王氏始解书义曰复。复命于王也。子亲之也。明辟尊之也。周公未尝代王为政。何复之有。千古疑案。至是而大劈破。惟尹之事。历有宋诸贤之盛。而犹未十分说到。及观罗泌路史发挥。始见太甲三篇之意也。其言若曰古者君薨。太子谅阴。百官总己。听于冢宰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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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元祀十有二月。太甲始居谅阴之时也。百官听于冢宰。此处丧之常纪也。惟太甲立而不明。尹因其谅阴。营宫于桐。密迩先王之室。作愤悱之心。谓之放者。自内而外之言。抗世子之礼谓尔。非废也。惟三祀十有二月。尹以冕服奉嗣王归于亳。是起复之例尔。非再立也。废立之事。伊尹所无也。于是乎千古疑案。又为之焕然昭释。如披云雾睹青天。人皆可得以见之。然王之义既著于集传。罗之论独未之表见者何也。呜呼。罗氏发前人未发之蕴。大有补于名义。其功贤于汉儒之训诂远矣。乃敢表章于太甲篇后。以俟百世之不惑焉。
戒俗(壬午)
学者之患。莫大乎俗。世之不俗者。有之矣。未之见也。昔孔子射于矍相之圃。观者如堵。使门人出延射。扬觯而言曰幼壮孝悌。耆老好礼。不从流俗。修身以俟死者。不在此位也。圣人之世。去文武不远。鲁可以一变而至于道。犹以为流俗不可从。俗之弊也久矣。恶乎俗。乡原俗之尤也。孟子曰同乎流俗。合乎污世。自以为是。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彼固孔孟之所深恶而痛绝之也。古之原。居之似忠信。行之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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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洁。今之原。大贪而若廉。大诈而若谨。巧言足恭佞人也。阿迎苟容鄙夫也。闻有矫俗之言则曰乖激。见有超俗之行则曰狂妄。昂然自处以中行之君子。是乃原人之下乘也。夫人惟天降衷。其性天命之性也。父母全而生之。其身父母之遗体也。不保其性而循俗者弃天也。不有其身而谐俗者遗亲也。弃天而遗亲则忘其本也。其违禽兽不远。俗之害人。有甚于洪水猛兽也。然则如之何而可。人莫不有是身。身所具之理性也。人莫不有是性。性所具者仁义礼智也。仁者天下之广居而旷焉。吾可以居之。义者天下之正路而舍焉。吾可以由之。履斯二者礼也。知斯二者智也。于是乎富与贵。俗之所欲而不淫焉。贫与贱。俗之所恶而不移焉。威武俗之所畏而不屈焉。是真不俗人也。惟不俗然后可与共学。可与适道。小子识之。
送许文心赠言(癸未)
吉也旧读眉叟先生书。盖闻之曰濂溪论太极。明道论性。伊川论学。皆有以发圣人之奥。而横渠作订顽。明理一而分殊。于是乎盖天地之教尽矣。然学者之着力。在晦庵敬斋箴南塘夙兴夜寐箴。退溪曰二箴要在勉日用崇敬畏。以此受用。可谓善学。窃以为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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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道之源也。性天理也。学圣功也。订顽仁之体也。敬学之始终也。夙兴夜寐。日慥慥也。下学而上达。体用较著也。是乃退溪门下相传之旨。先生又表章之。嘉惠于来学大矣。先生之胄孙文心在妙龄。志于为己学。从余于斗湖南。讲习匪懈。既十旬告归。于其行赠以言。必以叙先训。传家之闻也。惟以缵遗绪。嗣后之道也。勖哉文心。
赠李纪瑞叙言(辛巳)
寿春李君纪瑞。跋涉八舍。访斗湖翁于巴西。既月凡诗书执礼文学子史之属。靡所不讲讨。将以博焉。或几乎杂。君子之学。不欲杂而欲精。精则一。主乎一则敬。盖直内本也。三贵四勿。存乎己。事思敬执事敬。著乎为。故曰惟畏为近之。可以收放心。可以养德性。上面小学工夫足以填补。可以居学。可以修业。后面格致诚正次第工夫。足以做去。该动静兼体用。成其终始。不曰敬乎。舍斯奚从事焉。于其归赠以言。
记释广训言
西山。近古禅门之宗也。壬辰倭变。屡立功。祀密州之表忠。西山(惟静香山)一传而曰泗溟。(虚静)溟之后有若云峰月济暮云卧云之徒继作。至唤惺(浮石山)而大著。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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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传灯者曰虎岩(智异山)曰涵月。(海源释王)虎居南之智异。涵居北之白莲。并名一代。涵之门曰玩月(轨洪白莲山)雪松(祖润释王)影波。(圣奎金山)波今设教于黄岳之直指。虎之门曰雪波。波方入禅于智岳之白莲。至若莲潭(智异)慧岩(润藏)秋波(洪牖)静庵(胜辉天枢)之属。俱著名。皆西山之支也。天枢僧广训早师静庵。既南游名山川。问教于影波。访禅于雪波。未几北归。旅宿于汉西奉元寺。时余入山读书。与之言。问其衣钵所自。广训云噫噫。余尝见世之士大夫以文学名者。皆称诵法圣贤。羞道异端。然其学不能师于古。不肯就有道而正。私立门户。各自为师。或窃名利者有之。或颛词章者有之。或流于旷荡荒茫而不知其所止者有之。入彼出此。殆一世靡然。莫或正之。反不如释氏者流专门受戒而世守之。为士者闻广训之言。宜少知愧哉。
自轩说(癸酉)
君子自修顺乎理。理固自然。无所事乎自为。然尝验之自家。言浮则不自讱。行誇则不自靖。心乎私则自用而不自知。然则君子恶乎自。言自言行自行。心性自心性。以至先乎大。自立焉。居之安资之深。自得焉。不淫不移不屈。无所往而不自者。确乎其自造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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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也。其惟异诸人之自乎。故君子自之顺。小人自之悖。顺则公公则自乎天理。悖则私私则自乎人欲。危哉微哉。几乎审哉。故择乎勿失之。圣人盖云。吾友蔡君德休乃以自自名其轩。非曰惟其自己而已。将以循乎天理之自然者也。吾为之说。俾自勖。
钦赐李忠肃公犀带说(甲戌)
明制带品三。犀居上。五服陪臣跻上秩。秩视卿。以金不以犀。惟我使入朝特赐者带之。肇自 国朝来。王子一公一卿二。李忠肃公其二之一也。 天启三年宪文王戡大难践阼。越明年命公请诰命于 上国。时建虏据沈州截辽路。于是航溟海四千里。始乘陆朝京。 帝俞乃命犀带宠锡之。公反正初。抗大义著名。及专对。善辞令。准厥事。大邦暨我邦。皆知为王之荩臣。后之人敬其人者。虽冠屦裳衣之类。犹爱惜而衍巾之。况于宠命以负重乎。挽近世典。置货殖家。既六十有年。公之七叶胄郡守公宰花江。捐月捧准子母数赎之。完如也。盖其锡也。优于邢公银。其传世也。比于郑公笏。及其赎也。又贤于郑公之孙云。自公之朝天周一纪。而国被乱。又未及十祀而 皇统坠。桑海已改。江汉靡朝宗矣。到于今历一千二十有六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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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而 天王旧赐。依然独存。殆神明护之。子孙保之欤。庶或灵光不沫。夜明通天。天其悔百年之运欤。入水水自开。在山山以镇。岂其黑水汎滥。狼望拥黄图欤。青河一衣带。限我左域。天地大气数。既一夏一夷。三蹄一点。不几黄河胶欤。不然无宁李氏家留作世世。宝服之无斁。式勿替引之。绳厥祖武。抑亦为一家馀庆也欤。吾生也晚。摩挲箧藏。辄慨念今昔。惘然自不禁匪风之思云。
一疏说
台岭之南。许先生 恩居古宅在焉。胄孙极天世奉守之。储先籍典家业。耻降于其志。不同流不合污。有古家风。自号以一疏。盖事事一于疏云。士居三代下。言非喋佞于言疏。行非脂韦于行疏。不求于世人疏我。不与于事我疏人。非为故于疏。而其疏也固宜。乃反自处以疏亦宜。昔者窃观于记言章奏灏灏尔。训谟之文。答问谆谆然洙泗之语。诵其诗可兴可观可群可怨。六义之趣。玩其墨迹。奇而正严而法。衡碑岐鼓之体。古之人古之人。百世之师也。创世人耳目。以为疏阔而非适用。莫之尚。彼琐琐者数数(音促)者恶知之。惟君子知疏之所以裁之。疏则爽。爽则明。明则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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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精微。疏则恢。恢则大。大则规模宏远。可以进学可以适道。然后继述可几也。若居疏而行疏。无所取材。则流于放荡粗疏而止。彼哉恶乎取。君子之疏也。异乎人之疏。私意不得以蔽。外物不足以累。存乎心坦如。制乎事廓如。不曰疏乎。君子以之。极天疏者。疏者。可与语向上地步。经曰莫如学。又曰学于古。古今人何尝不相及。勉之勉之。
慕俭斋说(癸未)
赵君养仲匾其斋曰慕俭。徵言于斗湖翁曰。昔我王考号其起居所曰俭愚。我不可以俭自居。而惟曰慕。曰善。善继志也。持心以俭则宽。行己以俭则廉。制事以俭则节。处世以俭则谦。宽近乎仁。廉近乎义。节近乎礼。谦近乎敬。知斯四者知也。君子之守约也。于心惟乃祖是慕。于己惟乃祖是慕。于事惟乃祖是慕。于处世惟乃祖是慕。不曰传家二字符乎。俭是德之共。慕是有怀不忘。嗣今以往。庶其世世缵其绪。永慕勿坠焉。昔萧文终言后世贤子孙师吾俭。盖曰乃祖俭。厥子孙师其祖之谓贤。贤哉。赵氏子贤于萧氏家亦远矣。
四端七情说(辛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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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而静。具本然之理者谓之性。成其形质而各禀不齐之气者谓之情。统斯二者心也。心之说。肇于舜。而道微人危之辨判焉。道即理也。人即气也。察乎天地者皆是理。而无形无象。故曰微。塞乎天地者皆是气。而或正或偏。故曰危。其几在乎发而中节。孟子言性。四端之目出。礼运言情。七情之名起。朱子合而言之曰四端理之发。七情气之发。理气之说始备而益明矣。逮夫退溪先生。天命图及心统性情图。遵述朱子之意。而立言曰四端理发而气随。七情气发而理乘。盖理之流行。气亦因以率从。气之用事。理必为之宰制。随循也。如行者之循其正路而不舍也。乘驭也。如驭者之范我驱驰而不蹶也。其曰气随者。子思之率性也。孟子之所性也。其曰理乘者。夫子之从心也。颜子之克己也。圣圣授受。心法皎如。实不外于理气之互用矣。世之说者。以为四七皆气发也。盖吾人事物云为者。莫非恒性之若也。彼乃见其形气之私。参错发用于外。而不知本然之性根于中者蔼然流行。则其蔽也认理而为气。说者又以为四七皆理发也。盖形气之发而能中节者。以其理为之制也。彼乃见其七情之听命于四端。而不知其一层苗脉在气上
下庐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419L 页
发。则其失也认气而为理。均之为过不及也。星湖先生新编作。而段段辨析。彰明较著也。夫四端七情。一理一气。迭为经纬。并行不悖。莫不各有当然之理。亦莫不各有感通之妙。谓之皆有理则可也。谓之皆理发则偏重于理一边而不备矣。谓之理亦以气而见其发可也。谓之皆气发则专属于气一边而不明矣。此子贡所以不得闻于言性。孟子所以难于言气者也。学者诚能验之吾之一心。日用动静。何者果理乎。何者果气乎。必审其几焉。微者扩而充之。危者克而正之。其工则不外于精也一也。于是乎准之天命心统诸图。以正其本。博之诸家辨说。以观其变。参之星湖先生新编图说。以极其详。则其于学问思辨之方。庶乎不失其中也。
异端说(辛亥)
吾夫子殁。盖三千有馀年云。古昔圣人相传之道。寝远寝微。离析讧𧫗。莫或正之。于是异端闯发。鼓邪说而从之。杨曰仁。墨曰义。老曰清静。佛曰寂灭。陆曰德性。王曰良知。仁而为兼爱。义而为为我。清静至于绝圣蔑礼。寂灭至于离类殄伦。德性入于禅。良知宗陆之禅旨。杨墨塞。孟子距之。老佛肆。程子排之。陆学倡。
下庐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420H 页
朱子斥之。王说行。顾高罗氏之徒辨而不能辨焉。夷狄乘。华夏衰也。蠹生之。物弊也。异端害之。吾道不能振也。夫子之时。异端之说未著也。犹曰斯害也已。圣人为天下诫也大。为后世虑也远。谈天之学。作于西方之西。其教渐东。士始乘其学而学焉。其言曰事天知命。过于孟子而无有乎其实也。其言曰格物致知。详于朱子而无有乎其理也。非杨而杨。非墨而墨。蔑礼殄伦。荒虚怪诞。有甚于老佛。剽窃经训。傅会经义。倍蓰于陆王之徒。冠带胥入于夷狄。人类几沦于禽兽。靡靡乎莫之觉焉。洪水猛兽之害。未必若是烈也。辛有见伊川被发者。犹谓百年为戎。况于异言惑世外教侵畔者乎。使孟子程子朱子复起今之世。其拒诐邪者。必严于杨墨老佛陆氏矣。近者辟邪之论出。好名者喜事者竞趋之。国内哗然。昔齐人伐燕。燕可伐。然未有天吏之德则齐亦燕也。孟子曰以燕伐燕。今之世不几于春秋之战乎。孟子尝言乡原乱德之害。卒之以反经。朱子赞之曰上策莫如自治。自治者何也。为吾儒者。非先王法言不言。非先王德行不行。明大道以闲有我之私。致正学以破不经之说。进德修业。一是皆以古圣贤为规。则异端何自以滋蔓。辞
下庐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420L 页
而辟之。斯可廓如也然后。士趣一斯文振。朱子程子孟子之学。复明于世。吾夫子祖述宪章之道。不坠于地。而天下之理得矣。
三不幸说(癸未)
非分之喜。过实之荣。人皆曰幸。君子惟曰不幸。幸云者其见也小。不幸云者其虑也远。见人之所幸而谓不幸。然后乃见君子。程子曰人有三不幸。少年登高科一不幸。席父兄之势得美官二不幸。有高才能文章三不幸。此三者人人莫不以为大幸。登高科则足以荣身。得美官则足以肥家。能文章则足以加于人。人之自幼少昼宵经为者。惟于斯在。父兄宗族之所愿。惟于斯在。见者赞美。闻者歆羡。亦于斯乎在。凡夫俗情。乌得免以此为幸。然而不幸之兆。自在于幸之中。学未优智未长而骤登者。必恃才挟贵。而非远到之器。籍世阀践要路而躐进者。必恃势凌物。而有倾覆之𥚁。才格出人。词华拔类而擅其名者。亦自满傲人而陷为天下轻薄子。大者坏名灾己。小者辱先丧家。人之不幸。果孰大焉。惟君子知其然。昔赵忠定公初擢第。乡先生赵馀干诲之曰谨毋以一魁置胸中。忠定谨受教。费鹅湖始仕。彭文宪公勉之曰殿上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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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滑。须漫漫行。倘放步失跌便不起。鹅湖每举此告仕进者以为法。王勃骆宾王辈早擅文名。裴守约曰勃等虽有文才。浮躁浅露。得令终为幸。竟如其言。君子之谓不幸也固宜。古之教人。必先之以德行。次之以礼乐。射御书数之艺。非若后世文辞之艺也。得于心之谓德。行于身之谓行。习于日用事为。得其道之谓艺。德行备而兼之以艺则谓之成人。于是乎达则兼善。穷则独善。兼善则致吾君泽斯民。学而行之也。独善则隐居求志。诵先王之法。以待后学也。学而行。斯世之幸。待后学。后学之幸。君子嚣嚣然尽其分而已。己何与焉。余见后进辈习于俗昧于理。惟知其有幸。而不知其有不幸。罔念实地中践来。乃为文以喻之。
丙戌元朝自警
柔兆阉茂孟陬上日。斗湖翁年七十有七。粤在是岁。丱兮十七。悦读朱子书。始知有圣贤之学。嘐嘐然读其书。庶可以学其学。溯洙泗沿濂洛。易寒暑不敢弛。见得惟记诵。说得惟口耳。学未进跬步。业未修寸尺。岁不我与。遂至枯落。书自书我自我。自我回想六十馀年。今我犹古我。言不掩于行。行不践于言。不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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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欺人。不践言则欺天。天岂可欺。人岂可欺。徒尔自欺。况在昏耋。日迫虞渊。自我内省。多尤多愆。孔曰朝闻。曾曰得正。圣训孔彰。使寐者唤醒。慎勿以垂死自画。惟日夕警惕。
自警文(戊申)
持心必四达。明白无一点隐蔽。用心必十分。正大无一毫迂僻。
非孔孟程朱之书。不接于目。所以居业。非道学礼义之语。不出于口。所以进德。
临事有多少谋利底意则夷虏其道。处事有一二计功底想则穿窬其类。
一以小小文艺成名。终不免大轻薄。一以硁硁言行欺世。鲜不为大奸伪。
人谈吾美。有则骄无则罔。是吾贼。人道吾过。有则改无则勉。是吾师。
言人之不善。人虽不怒。深于矛戟之刺。道人于善。人虽不从。暖于布帛之贻。
慎毋以第一等人心体。谓非己分有。慎毋以第一等人事业。谓非己分做。
谦谦自牧。庶无咎于人。乾乾惕若。或无愧于洪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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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