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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廬先生文集卷之十
序
公元1787年
日用輯要序(丁未)
道之不遠於人者。聖人蓋日用云。惟皇上帝。降于下民。有典有則。本諸身推諸家施諸鄕。擧而措諸邦國。在邦則君臣上下和敬。在鄕則齒德和順。在家則父子晜弟夫婦惇敍。在身則視聽言動心知百體。順正而和衷哉。故曰夫婦之愚。可以與能焉。然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道須臾離。彝倫乃斁。古之家有塾黨有庠術有序國有學。敎之以六德六行六藝而學日用也。余少也。呻其佔畢。跂焉思齊。未有獲也。齒髮遽如許矣。乃敢裒輯先儒氏訓蒙羣書。書凡十有八篇。言庸言也行庸行也。易曰前言往行以畜德。庶或自省於日用之功云爾。
公元1786年
東賢學則序(丙午)
昔者楊文公令初學日記故事。必先孝悌也。主忠信也。繼之以禮義廉耻。朱夫子迺載諸小學立敎之目。具訓于蒙士。此學則之所以編也。學而必曰東何。世之近也。事之詳也。何近爾何詳爾。近則習熟。習熟則順。順則其入也速。詳則明明則信。信則其從也易。傳
曰善學者。求言必自近。蓋取其聲氣耳目之相近而詳說之。先從東始。繄我東方。殷大師肇敎之鄕。歷二千有餘年。八條遺俗。猶有不泯。式至昭代。羣賢輩出。微言至行。履繩蹈矩。皆爲後學則。今幸而生是邦也。固不待豪傑之士。而亦有聞其風而立懦者矣。不佞嘗讀其遺文及記事諸書。其言行汗漫散出。未易究觀。於是不揆僭妄。纂採其要。敢因小學定例。彙輯之。編成名之曰東賢學則。使學者察言以求其心。考蹟以觀其用。欲其拳拳服膺而勿失之。由是而泝夫小學四子錄。當循循體認。無往而不可。然後今日初學記誦之功。庶或爲蒙養之一助云爾。
公元1782年
三子實記序(壬寅)
聖人之學。至洙泗而大備。及門之士。其麗三千。惟顔子曾子得其宗。及再傳而子思子作。紹述父師之敎。三子聖人之學也。聖人道術。由三子而明。聖人心法。待三子而傳。學聖人者。先從三子始。言三子言行三子行。及則賢。極則聖可希也。然孟氏歿而大道喪。秦火酷而微言絶。若班固藝文志所載曾子十八篇子思二十三篇。目存而書亡。顔子之書。亦未之聞焉。惟學庸二編。不泯於世。程朱旣爲表章之。其他一言一
行。皆爲天下後世大經大法。而百不存一。其載諸經傳者。間出而無所統。見之百家者。多謬而無足徵。簡錯傳譌。未成一家之言。劉氏之編曾子。潘氏之輯顔子。宜若可傳於後。惜乎左海僻壤。未及槪見。文獻不足故也。德吉自蚤歲。頗知誦法其言。嘗病其羣書浩穰。未易領會。竊不自揆。妄加采輯。彙爲一書。敍爲三篇。篇各分而三之。一內篇經傳之文。二外篇百家之語。三續篇先儒之論。合而目曰三子實記。庶乎其希賢之一助而已爾。敢曰纂述之云乎哉。
公元1808年
九拙窩遺稿序(戊辰)
不佞嘗尙論昭代先輩。每誦蓮峯李先生題壁詩。庶覯風範。心焉仰止。及見趙文簡公。若曰先生嘗以徐孺子陶元亮自期。庸非哲人自知明之語。乃擊節賞之曰古之人古之人。囂囂然樂其道也。不夷不惠之君子哉。其若將與後之高世果忘者齊焉。則蓋寓之跡也。先生六世之胄曰九拙公。公自少不事功令學。遂禔躳自守。盤桓林墅。不以竆達易其操。至晩嘯詠傲適。淡然娛於意。不求苟說於世。世亦莫之知也。若述懷記夢慕淵明諸作。不遇於時。往往有曠世之懷。抑亦慕乎先生之緖韻而不替者與。公自號曰自
知翁。旣而名其居曰九拙。又爲自敍文以見志。自以爲自知其拙。當時知公者益知公謙謙之德也。於斯乎公平昔志行。庶或槩焉。庸識其卷端云爾。
三先生詩序
詩亡蓋千五百有餘年。降而漢。靡而六朝。變而唐。中間作者往往接武。華麗致于曹謝而無實。高大極于李杜而無用。後之說詩者。惟以格調氣音情色相上下之。甚者曰非關書也。非關理也。彼哉彼哉。不可擬夫言詩也。有宋洛閩諸君子出。斯文丕變。正聲復作。康節發之以平遠閒雅之趣。考亭彰之以純正剛大之氣。南軒和之以溫厚高明之思。彬彬乎詩之大成矣。帝曰言志。子曰思無邪。志心之之也。無邪。性情之正也。之其至焉。粹然一出於正者。三先生是已。學詩者省括於是。發軔於是。庸玉成於是。不離夫吾之日用天德物則。而斐然其成章。推而放諸百家而準。溯而達之三百篇而造其閫。庶乎其可也。
公元1784年
三先生詩後序(甲辰)
我見之。世之士大夫攻乎詞章。誇奇競巧。相尙以爲能事。父敎之子。傳習之弟子。不越乎五七字之榘。偶有一二神妙則風流籍甚。或不閒於時好者。相嗤訾
而不齒之。果能於是。是可以邇事父乎。是可以遠事君乎。是可以德崇業廣乎。是可以刑于家正于國而範其俗乎。吾未知其可也。亦奚益焉。非徒無益。又從而害之。志業由而日蕩。習俗由而日薄。大者梁陳之君顚厥邦。小者謝薛之流不獲保其軀。焉用詞章爲哉。焉用詞章爲哉。愚自知學。學爲詞章。嘗竊病之。及觀濂洛諸詩。始知初學之大謬。痛刮俗尙。乃手抄邵朱張三先生詩集。朝夕諷詠。反覆沈潛者有年。略會其要領。上自天命精微。下曁吾人庸言庸行。以至山水風雲草木之彙。起興深遠。敷事明切。皆吾格致也。皆吾實踐也。而今以後。大覺其詞章而已者。卑卑而陋也。遂書之以自警。且告同志之士。
公元1813年
韓山世稿序(癸酉)
東方士稱文獻世家。蓋以韓山李爲首云。稼牧麟三世爲麗代文學之宗。而牧老爲尤大。五世有西湖公三世。有二水竹泉公伯季。嗣而有湖隱隱潭默拙齋。白門晜季。龍川從晜季諸公。或以德行。或以忠藎。或以經學文藝名。有顯有隱。有傳有逸。皆有所述焉。竹帶翁嘗裒輯遺蹟。凡十一世十有三公。五七言古體近體絶句詩凡二百三十有九篇。詩之序曰在心爲
志。發言爲詩。今世稿之編。蓋取諸詩。次其世行。蹟旣可徵。攷其詩。可以觀人。可以傳諸後。自稼牧以來四百有餘年。奕葉接武。流風遺韻。到于今不替。爲李氏子孫者。於斯乎諷誦而永慕之。其愛敬之心。必有藹然而感發者。行先祖行。言先祖言。無忝于厥祖。其將世世爲文獻古家。不止於十一世十有三公。亦翁之志也。翁龍川公之子。老大好奇節。忤黨人竄嶺之南。其自號竹帶翁。
公元1810年
道學源流纂言後敍(庚午)
蓋聞道之大原。出於天而具於人心。其用在事物。其法在經書。其傳必在乎人。粤自羲皇。繼天立極。而易卦肇畫。爲劈初道學之源。若農若軒。相繼而作。化成乎天下。惟堯則天。重華協帝。心學授受。允在乎厥中。典禮典樂。敷五敎而行九德。唐虞之際。所以爲盛。三代迭興。聖聖相傳。伊傅周召。相與輔相之。制禮作樂。思兼三王。則至周公而尤大備矣。周公歿而道不行於世。有若孔夫子之大聖。不得其位。而講明斯道。刪述六經。集羣聖之大成。繼往開來。於斯乎淵源。見而知之者有顔曾思孟焉。聞而知之者有周程張朱焉。要之皆學焉而造乎道者也。顔曾親炙而得其宗。思
孟私淑而傳其學。距楊墨承三聖之功。較著於孟子。歷漢唐而千有五百餘年。周程崛起。周子言太極。伯子言性。叔子言學。而張子明理一而分殊。皆有以發聖人之奧。朱子之學。見諸四書。而其要則尤以大學爲入道之序。蓋持敬也。上述羣聖之心。下而統百家。遂定萬世之法程。信乎其源大而其流遠矣。周之東也。堯舜周公之道。至孔子而大明。宋之南也。孔孟周程之學。至朱子而益彰。前聖後賢。其揆一也。由濂閩以前。陋於漢而靡於唐。由濂閩以降。頹於胡元。乖於皇明。韓子董子拔乎其萃而未晣性命之理。許氏吳氏志乎兼善而全昧夷夏之分。薛胡二賢。毅然守矩。庶其與聞於程朱門下主敬之工。顧高諸子。挺然倡起。挽一世於講學之科。然謂其學詳密可也。謂其道粹如。未知也。至於荀楊氏偏於駁。文中子儗於僭。金谿之旨。旣入於禪悟。姚江之說。又金谿之入室。則所以彌近而亂眞者也。漢唐。鄒魯之支流也。元明。濂閩之餘波也。荀楊陸王之學。其猶汎濫之洪水乎。此其源流之槪也。道之在人者。有時晦明。而未嘗亡。世之知道者鮮矣。吉也蟄居荒澨。年迫桑楡。居學失其時。聞道昧其方。猶知讀聖人賢人之書。迄于今不忘其
披閱。竊以爲聖賢雖遠。書存則道亦存。然載籍浩穰。若無津涯。懼夫下學者未易遍究而統會也。僭不自揆。乃敢序古昔聖賢與夫志行文學之士。掇纂其言之關於傳道。切於爲學者。表而出之。惟務其得要。間亦附其儒名而旁岐者。以辨其門路之邪正焉。使學者一覽而知其人造道之高下。進學之淺深。法其所可法。戒其所可戒。亦可以先立乎其大矣。由是而求諸全書。致其博而反諸約。則溯乎濂閩。達乎洙泗。無所往而不可。夫所謂傳道之在乎人者。亦庶幾焉。書諸篇端。以告夫家塾小子云爾。
道學源流纂言續後序
道學源流篇纂輯旣訖。惟我東方文獻之可徵者。亦不可以不續也。於是肇于箕聖。而以溯其源。訖于昭代諸儒。而以詳其派流。裒稡續成凡五篇。昔謝黃巖述伊洛續錄。列序朱門餘派。而獨取杜趙諸賢而止。謝公台人也。說者猶以歸重於台而爲疑焉。退溪李子曰若謂謝公以鄕郡之故。未免有私於取舍。其待謝公也不亦疎乎。蓋天下無公議久矣。有竢乎百世而後庶可定也。嗚乎。箕疇尙矣。陶山邈矣。聖人之學不傳。道術遂爲裂。繼又黨議橫流。門戶旣別。其騖
于高遠者。不循于常軌。其狃於淺陋者。未脫于俗尙。雖有過與不及之不同。而去道遠矣。自是以降。又有借儒家之言。以揜其佛老之眞。竊吾道之名。以售其功利之私。其得罪於聖門甚矣。亦何足擬議於傳道受學之源流也哉。是篇之述也備焉。覽者可以默會。而抑亦以竢後之君子云爾。
公元1818年
石門集敍(戊寅)
古之人。言詩言文。不以詩不以文。惟其人。詩以言志。文於言又其精。心之之而思慮感。言之宣而醇疵形。一致殊塗。實與其人類。經綸之家婉而切。經術之士溫而理。隱淪之流澹而靜。範規者圓。型方者矩。其理一也。百世之下。使人開卷。卷中人殆隔晨焉。挽近世操觚家。一以浮華相尙。麗而誨淫。靡而類俳。稱以名家奇才者。指不可勝屈。言而無實。君子耻之。奚其爲爲詩。奚其爲爲文。故京兆大尹石門李公。迺五峯文僖公之嗣子也。文僖公以名世文學。左右我昭敬王。贊中興大業。爲國藎臣。公夙擩家庭敎。雅志恬靜。服官政四十有年。在昭敬末。朝議裂而不比于黨。在光海時。民彝斁而不邇于凶燄。在仁祖撥亂之世。勳貴擅而不肯阿于世。無惡無斁。華膴不入於心。
公元1770年
雖位躋八座。年旣耆英。歷典止散閒耳。自中身常退居維楊之別墅。書史自適。日哦山水間。遂與鄭玄谷,李澤風,申樂全諸名流結社。惟文酒相戲。不復問世間事。梧里李相國以宿德大老。被斥寓東湖。樂與之遊焉。觀於詩。淡而不厭。語語皆眞斜川。詞及唱和諸詠。寓之尙友。翛然不汚于塵俗。考諸文。文從字順。優優乎不夸不肆。若桂陽民弊疏庚寅政事疏諸篇。進憂退憂。彌老而彌篤。尤爲保民固國之良謨。蓋文僖公家學有以源委也。竊聞之。有德者必有言。後之人於斯乎足以知其人。豈曰詩文之云乎哉。公歿至今十有三紀。九世胄孫庸承持公遺卷。屬不佞吉敍之。吉生也晩。于先輩其敢論撰諸。旣不辭。庸識于卷首云。
公元1819年
贈韓鏡城之任序(己卯)
公元1770年
上之十九年秋。韓君稺文。由天曹郞出判關北之鏡。鏡古北沃沮界。去邦畿千有六百里而遙。東濱海西北阻山。民勁悍俗雜昧。圉爲治者。苟以德則易敎。否則拂焉。君習經訓敦文雅。益固竆堅坐。旣修于家。固知其治要。仕學一也。家國一也。吾聞之。古人淸愼勤爲居官三字符。淸則制心公。愼則持身正。勤則庶事
立。在官如家居。爲政如家務。視民如家衆。則其爲己也公而正。何有乎昧俗之立敎。君子贈人以言。言必勉。稺文勉乎哉。
公元1819年
鄭稺永性理字訓序(己卯)
學而至知性。至于物之理。可與幾也。在下學似未容驟語。惟斅必有本有要。何本爾何要爾。惟曰性理。惟曰名義。人受天地之中。萬物皆備。分則殊。各具其極。罔不統體乎一本。天人之理。考乎文。形以象意以會。會諸六義則撮要。惟本可以先立。惟要可以守約。知所先焉。反之約焉。君子以之。吾夫子贊易。四德之名劈初頭詔後。子思子憂道學失傳。首揭以三字綱。孟子又於四端。析界分詳說之。聖人門下相傳之旨訣。至朱夫子尤較著也。嘗云理會義理。須先剖析名義。蓋曰學在知其要。要在立其本也。苟能學性理名。習夫小者近者。究性理義。進夫大者遠者。循循然向上。則理可竆也性可知也。可與共學也已。鄭君稺永文學士也。嘗讀書。纂經謨述前言。標題性理三十字。彙分爲節。演釋凡十章。目曰性理字訓。一字而其綱擧。一節而其旨詳。分章而條例。敍統一編則始終備。不曰簡而該乎。將以貽諸胄。如韋氏一經。抑亦與吾黨
小子共之。漢唐儒不識字之誚。庶其免夫。昔程正思撰訓蒙字義。質諸朱子。子曰言語雖不多。卻是一部大爾雅。余於斯乎亦然云。
公元1820年
贈南明彥南歸序(庚辰)
南君明彥。始訪余于斗湖。越再宿而歸請益。余迺言曰。士尙志。志惡乎尙。裘者志於裘。輪者志於輪。惟士志於學。志學而后其志可入於矩。知至至之於止。知止則志可定。儼若思安定辭則志可持。戒愼恐懼。必謹於獨則志可存。敬直內義方外則志可立。不變于塞。不忘在溝壑則志可以守。故曰志至焉。然而或拘于記誦。流於詞章。或轉而之名利。又或半塗而廢。有時而間斷。雖不廢不間斷。第一等讓與別人。則惡在乎志可尙也。明彥古詩禮世家。自其先公。講學於順菴先生之門。明彥將以繼其志。今又問於余。余曷不以受於師者。以勖乎明彥。惟明彥識哉。
公元1819年
送李紀瑞東歸序(己卯)
道之浩浩載于書。聖賢千言萬語。罔非至訓。何從而入焉。學者知所以讀。讀而知所以用。則必貴乎知要。何要爾。知先務也。故曰堯舜之知。不徧物急先務也。知此者。可與共學。可與適道。昔鄒志完先生有言曰
公元1770年
中庸一部。其要在於愼獨。但於十二時。看自家一念從何處起。卽點檢不放。便見著力。夫一念之萌。差之毫釐。聖狂分。原諸性命則存之。出諸形氣則遏之。毋一瞬暫弛。毋一息少間。其幾焉微。人鮮能知之。惟省乎內。故君子愼其獨。愼獨敬之工也。敬主一。一則誠。居於敬立於誠則近道矣。子曰古之學者爲己。今之學者爲人。人己之辨。徵諸獨。惟眞體而實踐者以之。李君紀瑞自壽春徒行二百里。訪斗湖老人於竆巷。請問業留三閱月。歲云暮。告歸覲。爲惜別贈以言。不敢自信而信古人。勖之。古人之言。時紀瑞讀中庸纔訖。其識之。
公元1823年
友山齋遺稿序(癸未)
公元1800年
士患不知學。學而知所擇爲難。擇而勇足以行之。不顧於私。不牽於俗。此又難。朱夫子云于時去周程不遠。四方從學之士。咸萃于門下。可與共學。可與適道。可與立者。濟濟焉乾淳鄒魯也。夫子惟曰難又難。而况後庚申旣三千七百有甲子。俗尙壞人欲肆。道術遂爲裂。斯可謂士者於斯世焉。不其尤難乎。維楊之南。韓君稺厚。早謝貢擧。志爲己學。非聖賢書不讀。非古之言行。不言不行。不以得喪欣戚貳之。以求造闇
然而章。在古猶謂難者。稺厚其殆庶幾焉。稺厚早登拱白堂先生門。始授李子粹語。知道於是在。三復曾子弘毅章。又學以是進。重爲之告心閒二字。則乃恍然以爲主敬之符。苟非體認自得。其孰能以之。天不相吾黨。斯人也不幸短命死殆二紀矣。廣陵安公美惜其久而泯。乃裒輯遺稿。僅上下編。請余書其弁。竊惟稺厚任道重。可以就大用。力專可以踐奧。使得其年究其業。庶可富於修辭。以廣斯道之傳。奚止於斯而已。然觀於詩攷諸文。典而實。淡而不厭。梔而蠟不屑也。如對若人。夫言而粹。雖約取之。言而駁。雖饒廢之。君子觀人。不以其饒約而加損。覩片鱗而知其爲蛟。窺一斑而知其爲豹。是編也不翅乎鱗與斑。則使之壽其傳。以竢後之知者。知其人所存之七分也。稺厚嘗扁其起居所曰友山。蓋寓夫仁者樂云。
公元1824年
金陵鄕約案序(甲申)
公元1800年
上之二十四年甲申秋。知金陵郡事金侯。令境內士民行鄕約法。寔正廟朝頒下列邑之鄕禮合編也。蓋自虞司徒敷敎以來。始大備於周禮。尤詳於朱夫子增損藍田之約。燦然可述。大而爲邦。莫先於立約。小而莅邑。莫善於設約。朝家以之頒命。命吏以之
設敎也。若我東諸賢。雖在修藏之所。爲之修約。先倡於陶山。繼起於石潭。於是乎紫陽遺範。猶有不泯。今我侯遵述古制。對揚休命。使八面二十四里士民。咸率于約敎。不曰于前有光乎。不曰于四鄰師師乎。夫人之恒情。因舊易維新難。不振不作。不導不行。使之振作之導行之。則惟曰我侯之賜也。蓋約之綱凡四。四者擧則衆目亦易易耳。勸乎德。德可進而行篤。勸乎業。業可修而學優。規乎過則寡過。規乎失則鮮失。一人禮交。一鄕興讓。一家恤難。一鄕興仁。無胥不勸也。無胥不規也。無胥不禮也。無胥不恤也。罔或違于約。約之道備焉。庶民猶然爲。士者尤重。庶民之所表準者士也。凡玆四者。先從士始。民乃從而化。惟士修於家敕於鄕。進可爲王朝之吉士。退可爲鄕黨之長德。至若衆庶。亦莫不謹愼而各盡其業。自底于無惡籍之可記。凡我同約。勉之哉勉之哉。
公元1824年
斧窩集序(甲申)
古左蘇老山之下。聞近世有隱君子。蓋斧窩權公云。昔星湖先生講道於剡南。從學者萃止。德行尹邵南。文學愼遯窩。蔚然爲人士矜式。于時公奮起頹俗。登兩賢之門。聞道早立志介制行方。恭以基之。貞以居
之。非其道也不苟合。非其義也不詭隨。不悔不悶。阨竆而不降。囂囂然也。自志學。俯而讀仰而思。不得不措。上究羲文混源。參之王嗣輔韓伯康諸家。三禮儀文。春秋筆削。禹貢山川。詩三百叶音輔韻同異之類。靡不探賾。論心論性論禮。亦必師心而自得之。往往有前人未到之言。抑其獨造之工也。旣蓄德多而立於言。奧而理簡而文。其高出唐宋氏。浸浸乎西京。又發爲吟諷。典而古。不淫不肆。槪乎性情之正。蓋不刊之文也已。惜乎。公平生精力。盡在斧易意林春秋括例諸書。公旣歿。家後替。已入於燹。嗚乎。世有楊子雲然後能知子雲書。後之子雲未嘗無。而太玄亡。孰從而徵之。若干詩文。在亂稿。獲漏於塵煤者。十不能一二存。不幾於片鱗一斑乎。世之尙論者。誦其詩讀其書。可以知其人。古語曰見功深者收功遠。若公之自序心說原雜卦易折中敍等篇。豈肯與僥倖一言之幾於道者比哉。以竢太史氏敍列儒林隱逸之蹟。合于一傳云。公諱龜彥。字洛瑞。又曰离甫。其先永嘉人。孝子東興君常之七世孫。早謝功令業。竆居好著書。不遇於世。旣老以壽階拜僉中樞。嘗居環堵室。構以斧。不以繩斲。因自號曰斧窩翁。
公元1825年
芙江書院新設錄序(乙酉)
院之設。於古肇白鹿。在我東刱於白雲洞。崇先賢垂後範。古之瞽宗也。法施於民則祀。以勞定國則祀。祀典之族蓋禮云。越若李灘翁,李二憂堂,蔡樊菴三先生精忠偉然。播諸口碑。載之國乘。爲百世師。廟食百世也固宜。芙江乃二憂堂舊址。影位腏享凡七紀。追配樊菴。中經變故。樊菴影幀。還奉于本第。越二十三載。特命復爵諡。復享之議起焉。芙江東一舍而遙。荊江洄之。灘翁杖屨之鄕。往自先輩。營立院宇而未遑也。至是五州人士僉曰二憂堂。是灘翁曾孫。樊菴是灘翁外裔。是祖是孫。幷享爲盛典。前後朝紳之議。遠近尙德之論。尊賢則一也。蓋祀享影曰堂。板位曰院。板重於影。陞堂爲院。院旣新。爲吾儒厥德盍自新乎。昔朱夫子設白鹿五敎之目。竆理則學問思辨。處事則正其義不謀利。明其道不計功。進學篤行。循序幷造。果能於是。日新於德。則三先生遺風。庶不泯。院宇新設之意。亦無媿。吉於是錄。竊爲僉君子欽賞之。重爲之勖。
公元1826年
岳陽子遺稿序(丙戌)
壽也者。吾不知其所慕。夭也者。吾不知其所惡。生而
不淑。孰謂其壽。死而不朽。誰謂之夭。昌黎氏云人生人間世。上壽百中壽八十。往往有之。不免爲鄕人。死之日。人無德而稱。奚其慕。長殤十九。中殤十六。較諸上中壽。不滿五之一。而其才也高。其學也敦。可則於世。可傳於後。奚其惡。李氏子孝植字行源。自號岳陽子。血氣之始。慧竅闢。文以解語。三歲受孝經。請以孝自名。四歲識文義。七八歲通四書三經。史子集辨疑難。十三四遍觀濂閩義理文。至十有五。學日益肆。而不幸短折。惟詩文稿在。可以觀人。可以攷蹟。詩古體近體短調長什曁文雜著。賁然而章。近而學問進修。大而立揚經濟。遠而古聖人賢人。春秋名碩之臣。可效可慕。皆寓諸懷而發之詩。童烏與玄士穎補學殆上方。而實地則蓋優。斯人其歿世而名可稱。彼到期頤。醉生而夢死者。不知晦朔之菌爾。竊聞之。天與其才不與其壽。二五迭運。稟之氣也。過於淸則不耐久歟。生物之理。早榮者必先謝歟。聖人蓋曰才難。後之人覽此卷。孰不爲之惜。噫。
公元1800年
夏範衍義序(丙戌)
公元1567年
在昔隆慶元年。翰林院檢討許國以詔使來。問東方有能知箕子疇數者。退溪李子答以朱蔡說。闡明
公元1800年
義理。其爲數則九峯內篇苑洛子發明。在吾東未聞有能明之者云。若稽洪範。天乃錫之。禹乃則之。武王乃訪之。箕子乃言之。三聖相傳天人之大法也。惟吾東尙白畫壃。箕聖過化之域。九疇以設敎。八條以爲治。必有名世之人。可以傳其道。歷三千餘祀。文獻莫之徵。李子所以未聞而歎惜之也。近世左明菴鄭公探賾龜文。講究疇義。積年精力。盡在於範學。稽諸經傳之訓。參以史子之言。推廣厥旨。裒輯成書。目曰夏範衍義。旣擧綱領之大。復列條目之細。統該於五皇極。章分五十。大衍數也。編成于九。應乎疇也。帙合于五。在天之行。在人之事也。各章下附之己意。敷釋經旨之奧也。至若龜卜儀。妙契自得。前人所未發也。蓋曰發揮朱蔡之蘊也。豈止內篇發明之數而已也。夫記天地之撰者數。數原於理。理一分殊。分殊而後可語數。數之用。妙乎理。一一九九。縱橫十五乘。乘六千五百六十一。自然之數。理在乎其中。凡卜五。其龜三。其兆三。其體百有二十。其頌千有二百。方焉功焉義焉弓焉。屬之天屬之地屬之人。成變化而行鬼神。九章之妙用也。附編圖說。其庶幾焉。昔眞文忠撰大學衍義。丘文莊補之。皆得獻諸君。俾補于治敎。公旣不
在翰林祭酒位。到于今藏諸巾笥。君子惜之。吉也讀遺編。恨不得公在世時。叩難疑繹如也。竊誦李子題花潭集詩云當時如相見。勝讀十年書。乃識之。
公元1827年
送尹聖圭移居汾津序(丁亥)
公元1800年
尹君聖圭嘗僑居于巴。巴旣非吾土。不可久。又徙于汾。行有日。告歸於斗湖老人曰。昔吾先祖歧川公。宿學懋德。躋上卿享大年。爲國之耆英。遂卜居紺岳之白雲洞鳳巖以寓之志。後之述先。不敢忘于懷。願以是請益。於是迺言曰二大中。奇而靈曰雲。奇而瑞曰鳳。泰山觸石。起膚寸同上天。廣大而精微。惟雲以之。丹穴毓精。備六象叶五音。時顯而時晦。惟鳳以之。雲而知學。鳳而知德。蓋古之人云仁者樂山。何山而非雲。隱者處巖。何巖非鳳。雲旣自隨。鳳亦自在。文峀之出而油然亦靈也。維石之積而栖止亦瑞也。象乎學而爛如。比于德而斐然。捲而在谷。舒而彌天。其猶君子之體用乎。道隆則儀。道汚則閟。抑亦君子之行藏乎。體用學之全也。行藏德之備也。淵乎微哉。然雲固靈而物之無心也。鳳固瑞而禽乎不離也。况乎家其學世其德。于有光焉。則爲靈爲瑞。豈止雲鳳之云乎哉。懋哉聖圭。聖圭曰諾。遂書而贐之。
下廬先生文集卷之十
記
公元1769年
魯谷草堂重修記(己丑)
公元1800年
漢江下流。折而西注。距海門五十里爲巴江。江之南曰巴山。山勢逶迤少南。岡繚而谷深。林邃而野益拓。中有五六家。緣岡列居。古稱魯谷。蓋黃氏三世別業云。故有堂。自喪敗以後。壞不復治。上之四十五年春。家兄乃構小屋於古址。披椔翳破崖岸。因頹垣而塡之。依攲石而砌之。三旬堂克成。於是其弟德吉揚觶而祝曰。美哉堂。吾有薄田數頃。歲不歉。足以供菽水。有詩書數籤。足以典家業而傳子孫。耕於是詠於是偃息於是。囂囂然樂其樂而不知老之將至也。家兄曰諾。屬以記之。遂繼爲歌。歌曰。
魯之谷兮。宋之茅陶之柳。牆高于肩兮。室大於斗。箇中有人兮。左圖而右書。山有田兮。田有秫而圃有蔬。山之中兮。歲將暮而優遊。盍歸乎來。聊可以淹留。
公元1777年
柳北僑居記(丁酉)
終南之西。有水發源。西流過崔氏之園。至蟾巖爲數仞之瀑。滔滔直下。北折而爲蔓川之左支。是謂桃渚。俗傳古者桃花夾渚故名之。北距城市不能數百步。而地甚湫。閭落荒廢。渚之上下居人戶只數十。無甚
公元1800年
赫赫通聲利者。野人可攸居也。上之元年秋。散人自巴江來僑於渚之北原。弊廬八九間。石田數畝。緣渚而下。種柳十許株。越二年春。菀然成林。隱隱覆溪曲。散人乃改名桃渚曰柳渚。言古無而今有也。其圃曰柳圃。灌其渚而治其圃也。其村曰柳北。在渚之陰也。納凉之牖曰風來。依睡之壁曰枕流。牖言其灑。壁言其聽也。合而名其居曰室。言其依柳爲棲息之所也。於是散人散步庭陰。或寄傲長嘯。或對酒放歌。旣而還坐牖下。誦五柳先生傳。每過一遍。輒引一觴。至數廵。已陶然而樂。適以自樂。而不足爲外人道也。
公元1783年
巴上舟行記(癸卯)
公元1800年
七年秋九月晦。散人自漢京之南郭寓所。歸于巴上。散人騎一欵段。瘦妻稺女載一角。將發行天大雨。平地水沒馬牛膝。薄暮抵玄湖小店。家兄自巴徑到湖上。待我來也。夜二鼓雨少弛。津奴以潮退白。乃乘舟解纜。風益利水益駛。中流而下。時雲陰始解駁山出。往往遠見。汀樹迷茫。漁火明滅其間。兄顧而樂之。謂曰江湖之趣。得者鮮矣。於是弟鼓枻而歌漁父辭一章。兄曰季也其寓跡江湖。眷顧京國者歟。奚以楚騷爲也。將閔世之濁而醉。潔己之淸而醒耶。抑將掘其
泥而揚其波。餔其糟而歠其醨耶。無寧世非我服。超然遠擧。將往觀于四荒耶。寧人不予聽。從吾所好。托知音於異代耶。願聞何居。弟曰否。乃復詠漁父之亂滄浪之水一闋曰。其在斯歟。其在斯歟。淸斯濯纓。濁斯濯足。聖人取之。願學焉。詩曰深則厲。淺則揭。近之矣。兄欣然曰知斯者。可與語江湖之樂也。語未罷。舟泊巖石下。乃巴上山也。
公元1783年
一檜堂記(癸卯)
金君達儉卜寓於巴山西麓下。麓之頂有一檜。直如引繩。倍尋而上。枝葉始附。亭亭特立。君日夕盤桓其下。欣然樂之。扁其堂曰一檜。記其意以示余。余曰請衍其說而勖之。木之類。生於肥衍。蓊如翳如。叢然後茁。林然後茂。或有巖石軋之。斧斤摧之。不免爲擁腫騈枿屈曲而不齊。及其風霜振壑。無不凄慘而悴慄。變其柯葉。雖以豫章杞梓桐櫚橄桂之美且勁。不患於此者鮮有聞。惟檜不倚叢林而傑然中立。不爲巖石斧斤之摧軋而挺而直。不爲風霜所振而厲其節。中立正也。挺而直義也。厲其節信也。正而直而信而能成其材智也。一檜而四德具。植物之尤者也。(木德主仁故不言仁仁在四德之中)然德得於心者也。檜果有心乎。曰有。爾
雅曰柏葉松身。記曰如松柏之有心。檜有松柏之質則有其心也。君子論心。必曰主一。故一於正而無偏。一於義而無邪。一於信而無悖。一於智而無譎。四德合而爲一心。心一而德亦止於一。物之塞乎性者猶然。而况靈於萬物者乎。毋曰走樗散而廢其言。
公元1788年
愼菴記(戊申)
德吉不天。未生世。先君子棄諸孤。先夫人嘗撫敎之。每道先君子遺事以爲式。命閱家中舊篋。出示先君子手帖。帖有愼獨二大字。題其傍曰以自警戒云。先夫人因謂之曰汝父有志爲己之學。嘗以此揭之座。日從事於斯。汝其識之。德吉泣而對曰。德吉雖不敏。請不敢忘。遂奉襡之。至今二十有年。德吉旣經喪威。視息兩間。旣不能仰體先君子之志。又不能奉承先夫人之訓。問其齒則加矣。問其業則莽矣。不肖無狀。罪無所逃焉。於是揭其寢處之所曰愼菴。以寓其永慕。竊惟爲學之要。莫先於愼其獨。曾子論格致誠意之序必於是。子思子述率性修道之功必於是。思誠之始也。持敬之本也。下學而上達也。實無以易此。嗚呼。德吉其敢不起居出入。常常焉仰止。怵然如將見之。愾然如有聞乎其聲。一出言而不敢忘。一擧足而
公元1800年
不敢忘。不敢忘於是則不敢忘父母也。詩曰明發不寐。有懷二人。又曰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嗚呼。德吉勉乎哉。竊恐其力莫能與也已。
公元1807年
六餘齋記(丁卯)
牝于六。用貞也。介于六。藏知也。君子貞以居之。知以存之。至之終之。綽綽然裕哉。塞焉勿用。無待外也。舍之斯藏。行無彊也。榮辱不攣於心。得喪不牿於迹。攸往而不跲焉。其惟君子乎。然君子履之。小人違之。履斯坦坦。違斯嵲嵲。原思季次。久乎約也慊如。晉孟魯季。致乎豐也餂如。是故木朽則荒飆入之。坎盈則行潦莫之溗。故曰滿盈在物。在物爲制也。六餘子隱於召忽海上。盤桓山澨。大寐旣醒。命侶展書。菓蔌侑之觴。以此頤性。其貞用也。以此忘情。其知藏也。人之所謂有餘。非我也外也。雖曰匪曰有餘。走必曰不然。乃銘之曰。
言也愼其餘。行也愼其餘。竆而獨善。不以爲不有餘。達而兼善。亦不以爲有餘。吁嗟乎。克述先民之緖餘。以補其遺餘。
公元1809年
八當藏小記(己巳)
昔尤延之於書靡不觀。觀書靡不記。嘗謂飢讀之以
當肉。寒讀之以當裘。孤寂而讀之以當朋友。幽憂而讀之以當琴瑟。余爲廣其說曰。渴者當酒醴。病者當蔘苓。好遊者當山水。裕後者當籝金。然裘久則弊。肉飫則噎。朋友數則踈。琴瑟繁則淫。酒醴或及於亂。蔘苓少愈而止。山水遠而致勞。籝金多而招怨。惟書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斂之藏於密。施之彌天下。置之左右。日享其淸福。得之心身。不知老之將至。不亦多之云乎哉。余家古有一藏。恰受略干書帙。遂題曰八當藏。
公元1802年
庸齋記(壬戌)
昔吾夫子贊易。至乾之九二。言中正之德。蓋庸言庸行云。夫聖人之經。庸言也。聖人之道。庸行也。經以載道。道不遠人。皆可以爲之塞天地亘古今。無有乎不具。無有乎或變。故曰天下之定理。自夫微言絶大義乖。賢者過之。愚者不及。蔽於棄知見性者或有之。汩於書淫文俳者亦有之。尤其卑卑則梏之以名利。靡靡乎民鮮能久矣。然天覆無外而不差其常度。地載無疆而不改其常體。惟人也塞吾體帥吾志。受夫不易之庸德。德者得也。性之德中也。情之德和也。統性情之心。其德也仁。經禮三百曲禮三千。言行之庸也。
無一事之不體乎仁。思學以明之。定靜以守之。愼其獨以察之。可言不可行不言。言忠信也。可行不可言不行。行篤敬也。忠信其庸也。篤敬其庸也。差以一毫則非庸也。間以一息則非庸也。君子之樞機。其惟庸乎。知此者其庶乎可與共學。可與適道。走願學焉而不能也。李君君大別墅在召忽海之陽竹所。扁其居曰庸。徵言於余。余謂君知慕君子之德。寓諸楹席。則可知其志之所存也。古之贈言。以實不以文。又知其所勖者愈大也。銘曰。
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謂之庸。修之吉悖之凶。奚其不爲爲君子之庸。
公元1804年
吳圭玉芝溪幽居記(甲子)
芝溪子卜居于溪之陽。乃徵諸走。遂樂爲之告曰竊聞之。朱夫子經篔簹舖。見壁上題云煌煌靈芝。一年三秀。予獨何爲。有志未就。於是三復而歎。以爲與予意會也。子蓋追夫子之志而願學之乎否。古之隱君子。尙比德於芝。嘗論其衆卉穢而不移操。信也。風霜悴而不沫芬。強也。高山邃林。不見採於人而不怨。廉也。故楚左徒敍列蘭芷蕙椒之類。竊悲其變爲蕭艾而無可恃者。獨不言芝。芝不恒於世。耻列於衆芳。是
保德之全。宜匹美乎高尙之人。人苟有入子室望子宇。則固亦三嗅而識其臭。子庸識哉。
公元1807年
繼拙齋記(丁卯)
金陵李君仲直扁其居曰繼拙。請言於余。余問意惡乎在。曰先君子嘗號曰九拙。吾不敢自以居拙而繼于拙。余曰善乎繼其志也。昔朱夫子贊君子之拙。蓋曰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是亦拙而已矣。夫天下之事物萬殊。而其理未嘗不一。知其一則其守固其居寬。巧慧智謀之私。旣無所施爲。惟其理之從。故近於拙。拙則一於道誼。不爲外物所移淫。故曰拙者逸。君旣以拙爲傳家法。世其行誼。式克勿替。一出言而不敢忘于拙。一擧足而不敢忘于拙。起居眠食。思猷事爲。罔敢不于拙。觀于其行。寓諸有懷。抑亦可以典先業可以賁其趾可以裕後之人。君其晩而聞道。以拙自修者。與余鄙樸頑鈍老於拙者。固不可以語此。然竊誦所聞。于以勖其觀省焉。
公元1819年
己齋記(己卯)
戴大圜履大方。藐然處乎中。參爲三才。蓋已云維天之命。於穆不已。繼之者善。成之者性。故曰性善。存乎中則天德。著乎外則王道。命之所以本然。性之所以
當然。敎之所以自然。無適而非己也。人莫不有己。知者鮮矣。世之學者。俳于文癖于訓詁。牿于功利之說。紛如以夸耀於世。爲己功爲己任者。非吾所謂己也。何異於舍其田不芸。芸人田也。棄自家寶藏。走査礦撥零金也。嘗聞諸夫子曰古之學者爲己。子思子述之曰衣錦尙絅。惡其文之著。志於學也。曰知遠之近。知風之自。知微之顯。進于學也。曰潛雖伏矣。亦孔之昭。人之所不見也。所以學之。致其功也。爲己之學備矣。故君子反諸己而已。苟能盡其己則德可大業可久。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達則兼善。於己乎何加。竆則獨善。於己乎何損。惟爲己者。可以盡其性。而庶無媿於俯仰矣。濟南李君稺圭嘗志於古。扁其室曰己。徵余言。余曰子旣知其爲己。將以踐其實而至乎成己者歟。迺闡厥義以勖之。
妥菴記(己卯)
君子無攸往不妥。惡乎妥。妥則學可聚業可居。可與適道。經曰惟幾惟康。曰志以道寧。曰靜而后能安。其文殊。其義一也。爾雅云妥止也。安以止。以中正也。故一言而蔽之曰妥。子輿子知言。善形容妥者氣象。居廣居。止於仁也心妥。立正位。止於禮也體妥。行大道。
止於義也行妥。行妥則坦。體妥則胖。心妥則通而溥。以至不移不淫不屈則於止知止。素其位而妥。舍斯如斯。達斯如斯。妥哉妥哉。則近道矣。夫夫寢夏屋而妥於心。享五鼎而妥於體。乘高軒而妥於行。自岸上人觀之。亦曰殆哉。高明則鬼瞰。孰與以約居之寬。豢養則禍階。孰與疏水樂其中。出以駕入以人則招蹷。孰與舍車而賁其趾。彼哉見小而遺大。亦異乎君子之妥也。君子所貴乎妥者。蓋曰妥然不動心地位。在下學雖未容驟語。學之不能不措也。慥慥爾。亦何患不造乎妥。李氏子景謝秀而藝。喜文學。昔在冠松園。金尙書見而奇之。錫以號曰妥菴。將扁諸起居之所。徵言於走。庸識于寓警。庶其免乎哉。
公元1821年
順窩記(辛巳)
生之理。性命也。性命之正。順也。說文蓋順理也云。理本也順道也。本立而道生。繼之者善理也。率性之謂道順也。君子之道。惟曰順。知崇順乎天也。禮卑順乎地也。聖人順萬事而與天地合。純乎順聖也。造乎順賢也。志乎順。學者事也。學而至則幾乎純也。學問思辨。知斯順也。誠正修齊。履斯順也。竆不失義。達不離道。體斯順也。居廣居行正路立正位。能盡天下之大
順也。故易曰順性命之理。理在宇宙內。一而已矣。後之人。認形氣爲理。理微而氣顯。眞箇順字。識者幾希。徇己私曰順。從流俗曰順。逐圓者爲中行。偭榘者爲時措。靡靡乎習俗。如水之就下。彼所謂順者己也。豈其性命之本也。毫釐差天壤易。幾乎微哉。學者盍精察焉。安上舍公美從吾遊者稔。嘗扁其居曰順。其知夫道之本乎。旣知之。斯行之。知匪艱。行惟艱。毋畫毋歧毋躐等毋間斷毋半塗廢也。慥慥爾一於順。則言不跲行不疚道不遠矣。惟公美。懋哉懋哉。
斗湖精舍記
斗湖在古平陽。西湖之北曰巴山。帶長江俯大野。秀而麗。陡然中立。山之北曰巴江。一曰投金。漢之下流西迤。橫經一縣界。入于海。江之南崖。纍纍然層巖疊起。小者人立。大者獸伏。不可以攀躋曰屈慕隅。山之一麓橫抽西北。如利劒脫鞘。麓之前爲孝寧大君草亭古址。址之下大石盤據麓趾。上可坐數十人。如渴駒吸川曰仙逗巖。巖之下曰斗湖。湖之發源。自東南諸峯中劃十里野。過漢橋之浦。會于江。如長虹橫亘于天半。自麓數十武而南。宅里表五烈。乃吾黃氏世傳別墅。居人戶數十。瘠田數頃。城邑隔一岡。囂閙不
公元1800年
到。其巷僻其居敝。俯臨南西郊。自作一區焉。昔我先兄嘗謂德吉曰近日洛下大閙。就靜莫如鄕。鄕有弊廬秖數椽。吾將增修容膝。所以遂偕隱之志。未幾先兄寢疾浹歲。正廟季年秋。吉陪先兄還舊廬。是年冬先兄歿。其後二十年間。喪禍荐疊未遑也。至己卯春。始營構三間茅。命淵孫董其事。旣月而訖。中爲起居之所曰斗菴。大于斗。又濱于斗也。穿其北壁。書軸攸藏曰八當。識吾好也。西一間築土爲軒曰瞻桂。桂之陰先壠也。東簷下開三槅竹牖曰向陽。取其明也。合而名之曰斗湖精舍。舍之北古有槐。其大蔽牛。其方十弓。有時風乎蔭曰槐亭。亭之側偃松倚壁如傾蓋。築小塲。聚村學子講誦曰松壇。東籬下列植菊九畹。培築三等曰菊塢。環一麓手植以橡。未十年成林曰橡園。園中種以桃。宅前種以柳。曰桃岸曰柳堤。寓之物也。若夫萬古只麽不厭不負者。惟曰山。洪福屹乎北流。駐龍鎭乎西維。立容焉重爲桂陽。秀色焉奇爲蘇來。列爲吾精舍之重重屛幛。於是主人翁。休焉息焉優焉游焉。以終老焉。
斗湖古蹟記
巴陵守居之北數百步爲巴江渡。高麗恭愍王時。人
有兄弟偕行。弟得黃金二錠。以其一與兄。同舟濟江。弟忽投金於水。兄恠之問。弟曰吾平生愛兄篤。今分金而忌心萌。此乃不祥之物。不如投諸水以忘之。兄曰汝言是。亦投之。因名投金灘。史不傳姓名。星州李氏家乘。兆年,億年兄弟云。昔呂滎公聞京兆民讓金曰古人言人皆可爲堯舜。觀於此而知之。斯人也亦然。後之人過此則彷徨想像。必有其秉彝之性。油然而感發者。夫何患乎人不爲堯舜。世之鬩牆爭財者。聞其風亦安得不忸怩。
公元1819年
巴山西麓。有孝寧大君草亭古址。其下有仙逗巖。大君嘗來住。至淸朝月夕。露坐石頂。叉手誦佛若入禪僧。後人因舊而號之。亭曰春草。巖曰禪逗。孔子稱虞仲曰逸民。孝寧其殆庶幾焉。逃禪近於隱居放言。誦禪幾於中淸中權。非吾夫子。其孰能虞仲心道得來。
公元1823年
巴江西北隅。層巖陡起。江濤激于下。宣廟癸未。荷谷許公以言事竄北塞七年。始放還時。先祖參判公住江亭。荷谷歷訪之。遂與登山臨流。酒酣踞巖石。爲歌屈慕詞一闋云楚江漁父。愼莫釣楚江魚。屈三閭忠魂。魚腹裏至今儲。雖欲烹。烹復烹。一片心寧可烹也。且許公歸而卽歿。因識其處。謂之屈慕隅。蓋其詞
善形容屈子精忠。到于今凜凜猶有生氣。見其跡誦其詞。世或有如賈太傅者。安得不投書而吊之。
公元1816年
草亭之南環一區。古孝寧大君別墅。我先祖檜原府院君爲大君外孫。遂傳于黃氏世守之。丙子建虜之變。巴麓公隨廟社入沁都。糾義旅御津口。及虜渡海。城已陷。遂赴海死之。母沈淑人姊佐郞兪櫄妻縣監趙見素妻同殉。配許淑人是日負周晬子。適往母寓所。遂入喬桐島得免。虜退搜夫姑遺屍返葬。孝孤子立門戶。事聞特旌五閭。大學士霞溪權公題于石曰黃氏五烈遺墟。記其陰曰天地間正氣萃于一門而三綱備。可與皇朝黃淸苑家五烈幷武云。
五然齋記
天數五地數五。五五其數。理氣之本。然人在天地間。受之中而參爲三。惡乎不然。許君戴日揭其齋曰五然。其曰環堵蕭然。處之晏然。有類乎嘐嘐然。其曰養吾浩然。聽彼自然。亦幾乎囂囂然。吾之分則然。豈其曰偶然。其將與天地數同然。然數生於氣。氣生於理。參伍以錯綜然。泝其所以然則原乎一然。衍其所當然則分乎萬然。一不爲寡。萬不爲夥。奚其爲爲五然。槩之大數。五亦宜然。觀夫在天成象。五紀焉燦然。在
地成形。五行焉錯然。立人之道。五品秩秩然。言乎其身則內而五藏淵然。外而五官形然。耳而五聲之皦然。目而五色之炳然。口而五味之得其齊然。事事物物。無攸往不然。至若天命五性之本然。隱而見然。微而顯然。雖上智惟然。雖下愚亦然。惟君子知其然。率其本然。寬裕溫柔。仁之本然。發強剛毅。義之本然。齊莊中正。禮之本然。文理密察。智之本然。仁義禮智之實然。信之本然。性之用氣。氣之本然曰浩然。涵養吾性。直養吾氣則反乎吾之本然。然則學問思辨而循循然。剛健篤實而慥慥然。知之致也豁然。心之存也泰然。氣之剛大也充然。光風霽月焉灑然。泰山壁立焉屹然。達則兼善而裕然。竆則獨善而毅然。天地中和。自在乎一身而綽綽然。究其源則惟曰一本然。本然者理之自然。自然則天然。戴日其曰然。曰不然然。
公元1824年
而立齋記(甲申)
昔聖門敎人。蓋立云。吾人一身。天造地設。戴大圜履大方。能盡人之道。仰不媿俯不怍。立乎兩間。則參三其一而無忝。天道以陰陽立。地道以剛柔立。人奚獨不然。惟曰仁惟曰義。仁人之廣居。義人之正位。知乎斯則智。履乎斯則禮。故曰知崇禮卑。崇效天卑法地。
於是乎人之道立。君子先立乎大志。於學也。中立不倚。行有恒也。立不易方。止於善也。存心養性。以事天則德立。經綸天下之大經則功立。誦先王之法以待後學則言立。三者備而始可以立其身。衆人蚩蚩。鮮矣自立。文詞焉志行淫。名利焉德業壞。鄙瑣其口。侈然自以爲善。秖坐在窣窣地。惡乎可與立。姜君景八別墅在西湖上。扁諸起居所曰而立。顧名而思。寓之觀省。其將特立於斯世。徵言于余。余迺述舊聞以勖之。愼毋以載諸空言。
慕學堂記
古牛首南江之涯。李君紀瑞世傳別墅在。扁其講學之堂曰慕學。徵言於余曰。先人之壠。南距十里而遙。里號舊稱大學堂。小子縞制旣訖。竊寓之追慕云。余聞之。人子之事親。事生孺子慕。事亡終身慕。孺子慕成性也。終身慕存存也。存存孝之純也。明發不寐。夙夜慕也。霜露悽愴。時序慕也。一出言。慕其敬對也。一擧足。慕其揖遊也。身體髮膚。慕吾之所受也。心志嗜欲。慕吾之不敢專也。遠之事君。邇之立身。無有乎不慕也。孝哉。惟孝奚其不爲慕。吾夫子孝經。蔽之一言曰時以思之。蓋孝子之永慕也。曾子旣授而傳習。又
著大學。述夫子之言而推廣之。三綱八條。本諸十四章。聖門七十子之徒。曾子獨得斯學之宗。今也紀瑞先兆。厥名旣符于曾傳堂之額。蓋取諸喪紀章遺意斯可以語學。學而后知。知而后履之。孝經而立其基。大學而入其門。語孟而踐其閫。中庸而造其奧。詩而得性情之正。書而契聖聖心法。禮而明天理節文。春秋而定天下之義理。易而致乎極。濂閩諸先生格言而發揮之。繹于心體于身。不能不措也。庶其無忝於生我之性。使人謂之君子之子。貽令名者大孝。心之慕。莫學若也。勖哉紀瑞。
金陵掾廳重修記
古之曰府曰史曰胥。惟曰掾。掾之設。佐鄕大夫行令。致之一鄕民。大夫曰惇政敎。惟掾敷之。民乃興。曰薄賦斂。惟掾承之。民乃阜。曰平獄訟。惟掾當之。民乃乂。俾各有藝極。負版衍猶輔車相須。若邑務曠村業匱。掾靡得。獨享其樂。儆于三典。彼哉奚其爲爲掾。掾古有廳。年旣深。屋且老。相地者運亦替云。遂改卜郡之東。經始者首掾某。勖成者其次某。董斯役者某某。厥功也大。於是木人攻木。石人攻石。繼焉土人攻其圬。未幾工役就。將落成。諸父老庶徒發焉。宿掾某乃揚
觶而告曰。完焉美焉。休焉息焉。小心供公於斯焉。與十室同樂於斯焉。聖代昇平。謳歌恩澤。亦於斯焉。豈徒爾榮施焉。君子曰古之善頌善禱。庶幾焉。
巴陵掾廳重修題名記
縣置掾掾置廳。廳六任備。庶屬具。左右鄕大夫。夙夜供公之所。粤某年易桷瓦新之。列書任人名氏梓扁者幾三紀。値熒臺灾。重修一涉故迹。又刻名氏傳諸後。後之人見之。必曰某也廉某也公某也韙。又必曰某也貪某也私某也猾。官可暪(一作瞞)也。衆不可誣也。一時之目可揜也。公議尤不可諱也。曰廉曰公曰韙則于輪奐有光。曰貪曰私曰猾則於塗墍反凂。廳之修。不在乎廳而在乎人。奚不曰善頌。奚不曰善禱。惟同列識之。
公元1814年
延城遮路圖記(甲戌)
延古占蟬界。界右蘇西帶山海。膏壤百里。宜稻散粒。海平饒材桼綿魚蝦鹽之貨。其中具五民。與西圉雜。俗勁悍。仰機利。挽近世賦不節斂不時。惟相漁劫民。惟曰怨咨。官人率以失職。世號以難釐。知州事李公歷治魯金潭三郡。績旣著。曁莅于玆土。幾而濟恕而制。剖煩剸刻。不必于用。訖一之歲其瘼祛。二之歲其
政乂。三之歲民乃懷。未幾謝紱歸。出城未數里。州民聞之駭。老者傴壯者趨。前者進後者追。冠帶者襏襫者。莫不竭蹶赴騈塗攟。至攬靽鞅攀鐙舃。齊言明府舍延去。民將何恃。願爲民少留。吏不得辟。馬不得前。公知其不得發。遂返。民乃大懽喜。如得新賢守。遂繪其蹟。以比侯臨淮云。古者鄕大夫有德政。或載諸縣譜。或薦諸貌祀。或銘名姓于石。志不忘也。豈如作之繪事。播之十百副本。炳然耀人耳目。爲師正楷式。於古有之否。惟延以之。自延東之畿。北適關西極靑河之界。爲牧爲守爲令爲尉若丞者幾。凡民之有飢有寒有疾疫有寃鬱有鱞寡惸獨而顚連者亦幾。匹夫匹婦一休一戚。罔不繫鄕大夫。爲此圖者。將以列土鄕大夫。人人如公之在延。或庶乎懦者不隳於眊。核者不僨於苛。墨節者不至敗於利。不然奚其爲爲圖。
昌原始祖古蹟記
昌原古辰韓界。新羅置骨浦屈自二縣。高麗沿爲義昌檜原。今隷一府。黃之貫昌原。肇夫高麗。鼻祖侍中諱忠俊之墓在熊川縣赤峴山負卯之岡。岡有八塚。不知某墳爲某葬。立石銘之曰黃氏始祖八世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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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