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臯全集卷之二(明臯徐瀅修汝琳著)

　詩

　　

人誠不知足。知足何㤪尤。吾生多天幸。天幸今可籌。幸不爲牛馬。穿鼻與絡頭。幸不爲女子。蚕織又爨厨。(叶。)幸不編傭僕。幸不枕戈矛。軒軒七尺軀。並幸無瘡疣。幼能攻書史。長且辨魯魚。(叶。)才短心欲長。嘐嘐古人儔。經學培其本。文章潤厥修。禮樂兵刑事。皆吾分內憂。用之爲東周。舍爾傳千秋。兀兀竆年華。若忘老將投。東方少眞儒。蓬問(管子飛蓬之問。不在所賓。)紛啁啾。䟽無知十三(十三經注䟽。)。集但披韓歐。一涉度外言。蒿目驚相讎。然猶聖人徒。豈比市井曺。(叶。)近日一種俗。都是朱家羞(朱家羞字。出史記刺客傳。)。名義干甚事。巧宦卽英流。索瘢癢得搔。見善胸攢鍭。竊竊相睒眒。睚眦要必酬。揲縑令婢仆。(柳僕射婢鬻。蓋巨源見巨源於束縑內選擇邊幅。第其厚薄。婢失色而仆。)據錢恐人偸。何曾夢裡語。或脫聲利區。此輩與周旋。我生良亦愁。秪緣主恩厚。未遽簪籍抽。敖惰仍招謗。擠排積困咻。而今成宿願。物我同得求。蝸廬足容膝(歸去來辭。審容膝之易安。)。蠧書足箕裘(學記。良冶之子。必學爲裘。良弓之子。必學爲箕。)。通政官近密。頭啣足且浮。從此

天幸葆。俛焉新說裒。然後足方足。不負宿昔期。(叶。)

歎貧

成都十月浪徘徊。歸去仍登避債臺。(漢書服虔曰。周赧王負債。無以歸之。主迫債急。乃逃于此㙜。後人因名之。)山外風傳公賦促。門前露積別人開。名流廉吏非能事。願在儒林恃薄才。排案獨誇書萬卷。園丁竊指曰痴哉。

絢上人來訪。月下拈韻。(三首)

魑魅爭光我亦羞。(嵇中散夜坐彈琴。有鬼黑衣。革帶長丈餘。嵇熟視。吹燈滅之曰。羞與魑魅爭光。)挽燈迎月月如流。月光弟子今何在。愼莫窺𤗉戱瓦投。(月光。童子之入定也。惟見淸水徧在室中。弟子窺𤗉戱投瓦礫。激水作聲。及出定。頓覺心痛。弟子說如上事。童子告弟子。汝更見水。可卽開門入水。除去瓦鑠。弟子奉敎後。出定身質如初。)

　　其二

㘞地一聲萬象浮。烏玄鵠白了元由。(佛說。烏玄鵠白。棘鉤松直。皆有元由。)華藏蓮海應無遠。(華藏海中。有大蓮華。爲諸佛刹世界之路。)陽燄邇來寂不留。

　　其三

末老歸田忘百憂。近庵僧有悟心儔。休言世事何時了。較看平生馬少游。(馬援弟少游。常笑其兄慷慨有大志曰。士生一世。但取衣食裁足。乘下澤車。御欵段馬。爲郡縣吏守墳墓。鄕里稱善人。足矣。致求贏餘。但自苦爾。)

秋穫(五首)

數包云是百弓收。握粟出門値不浮。憑詰農奴歸雀鼠。張公大笑我何尤。(張率遣家僮。輸米二千石。比至耗其半。張問故。僮曰。雀鼠耗。張大笑曰。壯哉雀鼠。竟不更問。)

　　其二

張公大笑我何尤。奈此生涯誰適謀。康濟一身知不易。死題神道仲明儔。(明儒李德遠。囑其子曰。我死。但題其墓曰貧士李仲明之墓。)

　　其三

死題神道仲明儔。貧士當今更有疇。貧固士常貧士少。(列子榮啓期曰。貧者。士之常。死者。人之終。)眞貧眞士卽名流。

　　

其四

眞貧眞士卽名流。非曰能之志欲求。芻豢金貂多愧色。右軍誓墓有前修。(王羲之稱病去郡。于父母墓前自誓曰。自今以後。貪冒苟進。是無尊而不子也。信誓之誠。有如皦日。)

　　其五

右軍誓墓有前修。何况時情任去留。贏得閑身無外事。好將餘日簡編抽。

冬夜卽事。(二首。)

擁階敗葉雨聲多。門掩燈寒夜幾何。人自農塲渾說歉。吏過村里已催科。哥窰罏(哥窰爐。陶器之一種。)取沈香爇。風字硏

開古墨磨(風字硏卽端歙近刱之新制。▦▦▦古墨輕磨滿几香。)。一榻從容淸不寐。起看天際月如梭。

　　其二

蟻酒鰲漿野味多。子姑言鬼(蘇東坡咁令客言曰。無可言。姑言鬼。)我言何。家書喜見初三信。貝葉(西域有貝多樹。㕵人以其葉寫經。故佛經通謂之貝葉經。)閒披第一科。休怕生前緣業苦。也勝死了姓名磨。任他竊竊蕉隍訟。(列子。鄭人有薪於野者。擊鹿而藏諸隍中。覆之以蕉。俄而遺其所藏之處。遂以爲夢。順途而歌其事。聞者用其言取之。薪者敀其夜眞夢藏之之處。又夢得之之主。按所夢而尋得之。遂訟而爭之。士師令二分之。)夢裡年華去若梭。

與李生訪柳下村。

柴柵板扉柳下村。鄰翁支杖晩推門。閒閒夕陌牛眠足。曲曲雲蹊犬吠喧。花落何須祈富貴。(南史范縝傳。子良精信釋敎。而縝盛稱無佛。子良問曰。如不信因果。何得富貴貧賤。縝曰。人生如樹花同發。隨風而墮。有拂簾幌。墜于茵席之上者。有關籬墻落于糞溷之中者。貴賤雖復殊途。因果竟在何處。)人生莫快脫籠樊。一聲淸磬回頭望。對岸吾廬繞小垣。

蚤冬(二首)

豫字豳詩蔽。(七月一篇。一言以蔽之曰。豫出詩䟽。)生涯陸事勞。(九疑之南陸事寡而水事衆出淮南子)菁葅藏雪窖。槲葉拾霜臯。閱劫饒心計。歸田作老饕。(顔之推云。眉毫不如耳毫。耳毫不如項絛。項絛不如老饕。言老人壽相。莫過於善飮食。)朝來風信急。關戶問松濤。

　　其二

晩飰知當肉。慵眠奈損神。事皆前輩畏。詩怕後生

嗔(歐陽公自竄定文字。其夫人曰。何自苦如此。豈怕先生嗔耶。公曰。非怕先生嗔。却怕後生嗔。)。小雪寒舂韻。北風落木身。擁爐多遠慮。憂道不憂貧。

自歎

久識浮名誤。猶思後世傳。鉛丹成筆塚。(唐長沙僧懷素好書。棄筆堆積。埋於山下。號曰筆塚。)堅白捴漁筌。謾爾勞三紀。不曾直一錢。室人交謫我。文字惡因緣。

藥裹隨身嚼不竆。檳榔功效莫吾通。行人北去須沽取。正値燕都舶趠風。(吳中梅雨旣過。淸風彌旬。吳人謂之舶趠風。)

戱答成都小妓

莫作浮萍逐水移。多情蒙叟柳枝詞。(首句。卽錢牧齋柳枝詞。)遺鞭釘畫人如海。(長安倡女李娃憑。一雙鬟立。妖姿絶代。榮陽公子過之。乃詐遺鞭于地。停驂屢眄。因與目成。顧長康甞悅一女。挑之不從。乃啚其形于壁。以棘針釘心。女遂從之。)肎待尋春去較遲。(杜牧之遊湖州。與一女有約。期以十年。比至已十四年。女已適人。杜悵然賦詩曰。自是尋春去較遲。不須惆悵怨芳時。)

雜興(五首)

曠野黃雲收。水田白鷺立。樵歌何處聞。山遠風聲急。

　　其二

村女鳴梭趣。園丁蓄旨忙。先生自隱几。客至偶談

長。

　　其三

洞天何窈窕。雲水不勝淸。終日無喧事。黃雞上屋鳴。

　　其四

山腰紆石磴。忽聽叱牛頻。十斛門前粟。吾兄念吾貧。

　　其五

午夜淸無寐。西峰月欲傾。隨凮千萬樹。古木獨崢嶸。

和邵靑門田居。(八首。)

五十餘幾歲。平生判頭顱。默數天下事。件件勝人無。力耕能孝悌。不如上農夫。居貨句奇贏。不如善賈流。(叶。)拖繩牧牛羊。擔柴供庖厨。田居今半載。一任二三奴。蝸廬坐讎夷(讎夷。熟視不言貌。)。大小都糊塗(小糊塗。大不糊塗。按出宋史。)。但知信天命。人中亦鷀鸕。(鷀鸕。一名信天翁。)

　　其二

閏歲知寒早。貧士對襟衣(對襟衣。卽東人所謂背子也。見楊愼丹鉛錄。)。等身書堪披(宋賈黃中幼聰穎。父師取書。與其身等令讀之。)。向陽牖暫開。(叶○朱子詩。今朝竹牖向陽開。)獨有農馬知。鉤深與硏幾。欲說文章妙。無結不成輝。所以兪汝言。皷掌笑人非。(明儒兪汝言。讀一名士文。皷掌

笑曰。此文無黃。盖以文之傳後世者。必有物結聚。如牛之有黃也。)

　　其三

田居諳物情。物情一何凋。量畒出租稅。計夫輸傭調。糴令嚴於霜。追呼急如飊。終歲服勤力。竟也甔石(揚雄家。無甔石之儲。有以自守泊如也。)枵。古有買茶客。三五兩部消。怒投諒非激。農商同此嗸。(有客以半銖買麁茶一籠。籠稅工部。茶稅戶部。公私之費。視價浮五之三。客怒而投諸江。)終然無可業。無業亦難聊。

　　其四

世皆我自我。智士猶此尤。誰欲物相物。昆虫渾一漚。我則異於是。薄責躬自修。(論語。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遠怨矣。)君子與小人。天人豈二儔。歸田多妙悟。莊生語何渝。(莊子云。天之小人。人之君子。人之君子。天之小人。)

　　其五

屠蘓月初上。排燭乙箋(古人看書卷。未終而姑輟。則乙其處以便繼工。)䟽。隣人多厚意。卜夜成一醵。墟里木客逢。塲市酒禁除。抵掌爭然疑。津津饒閒語。客去徙𤗉立。星河淨百慮。

　　其六

晩喜談禪悅。此生悟風輪。(佛說。大地依水輪。水輪依風輪。風輪依空輪。)根塵蒙幾年。水月如匹練。境寂心愈寂。不怕空華現。簷角一聲磬。依然祇樹院。般若佛毋論。法華實

相衍(祗樹院。佛居也。般若，法華。並佛經也。)。終須抽鍵扃。循元又旋見。(佛說。反其見以見性曰旋見。不循塵而循根曰循元。)天心憐我竆。許開路一線。

　　其七

自爲明臯隱。事事愜幽襟。溝塍如畫井。桑麻藹交陰。巒回必有村。曲曲人烟沉。役車幸早休(詩役車其休。)。阡陌相參尋。農占云多術。不須看畢參(畢參。二星名。農謠所以占豊凶。)。臈瑞徵雪候。楓色問霜林。紛紛休告語。明年可知今。

　　其八

年光何奔駛。日行已北陸。野濶因滌塲。山峭知落木。寂寂重門掩。至理推倚伏。蠻觸闘蝸角。焦明捿蚊目(蠻觸，焦明。並見列子。)。窄窄人間世。吾生眉幾蹙。苟然無飢渴。焉用較耕祿。得此伊誰恩。隕結華封祝。

金陵道中

籃輿肩出帶鋤羣。石磴紆回夾古墳。壬子冬令初下雪。金陵山色半沉雲。路人尙說朝廷事。丞相新縻謫籍云(時因道聽塗說。聞蔡濟恭謫來長湍之根。)。病枕吾兄應久佇。疾駈愼莫歎勞勤。

李生以貧病爲憂。詩以寬之。

果瓜癰痔說。子厚不平鳴。睡國堪終老。(睡國。出列子。)多生浪好名。雪峯朝睍露。氷筯夜寒成。(開元天寶遺事。冬至日大雪。因寒所結簷溜。皆爲氷條。妃子敲下看玩。帝問何物。妃子笑對以氷筯。)貧病君休怨。

途竆却轉程。

山齋雜詩。八(一作十)首。

儒餙其身佛治心。香山居士道根深(白香山自言。以儒道餙其身。以佛道治其心。)。坡翁願學吾同願。倘許卄年作醉唫。(香山休官居二十年。自號醉唫先生。)

　　其二

文章富貴互畸勝。造化平分不兩能。百歲無多千載久。天心愛我使人憎。

　　其三

門無剝啄(韓文公有剝啄行)擁罏烟。啞啞歸烏聞遠天。密理細心因境寂。透𤗉新偈白雲禪。(白雲禪師蠅子透𤗉偈曰。爲愛尋光紙上鑽。不能透處幾多難。忽然撞着來時路。始覺平生被眼瞞。)

　　其四

竹竿布袋早抽躬。(梅聖兪晩年。與修唐史。初受敕。語其妻曰。吾之修史。如猢猻入布袋。妻應曰。君之仕宦。何異鮎魚上竹竿。)一榻啚書歲欲竆。鄕里小兒猶洛(洛陽。周之京師。故我㕵人亦稱㕵都。爲洛陽。)戱。紙鳶朝日倚霜風。

　　其五

人嫌白髮我無嫌。白髮仍將智思添。煑粥烹茶須一辦。朝來對鏡賀新髯。

　　其六

園客腰柯伐木去。村婆頂甕汲泉歸。也應指點房

中叟。終夕咿唔底事希。

　　其七

急就(急就章。卽小兒初學之書。)諷來揭已高。牡丹何月竟滔滔。(山東人。刻金石錄。不知八月之爲壯月。而玄黓歲壯月朔。改作牡丹朔。)糞丸兒雹終歸幻。寄語諸家莫謾勞。

　　

其七(其八)

風燈雪屋澹山村。半畒方塘月一痕。分付兒童門莫掩。近隣客有夜來言。

　　其九

靑白不形眼底空(晉阮籍能爲靑白眼。見嵇喜作白眼。喜不悅而去。喜弟康聞之。乃齎酒挾琴造焉。籍大喜乃見靑眼。)。恩牛怨李久瞢瞢。而今幸脫風波地。信誓朝朝作老農。

　　

其八(其十)

碑誌救貧計太踈。馬王善謔亦嗟余。(唐王仲舒。與馬逢友善。每責逢云。貧不可堪。何不尋碑誌相救。逢笑曰。適見人家。走馬呼醫。立可待也。)東方風俗文章賤。束帛都歸宰相居。

次紇骨城玉佩詩韻。

　　　成都民鋤耕于紇骨城古址。得一小玉珮方寸許。前刻雲物塔橋。極精工。後刻一詩曰。綠莎白石滿河洲。渺渺平沙帶淺流。紅樹靑山無路入。行春橋畔覔漁舟。下刻小

章曰子剛。雖未知時代高下。而盖古蹟也。成士執，柳惠風。皆來見之。以爲元人詩畵。未知信否。遂次其韻。以備詩話。

千年故國在西洲。雉礎依俙繞沸流。活畵名詩灰劫出。汲人冢簡晉人舟。(汲郡人發冢。得科斗竹簡晉人於大航頭。得書逸篇。)

冬夜無眠到月高。雁羣叫過葉聲颾。龍涎(香譜。龍涎香。出大食國。其龍多蟠於澤中之大石。卧而吐涎。然龍涎無香。能發衆香。故用以和香。)燒罷團靑縷。魚眼沸來老白毫。(茶經。凡候湯。有三沸。如魚眼微有聲。爲一沸。四向如涌泉連珠。爲二沸。騰波皷浪爲三沸。則湯老矣。白毫。茶名。)麥仰稻垂看物性。(東坡詩。稻垂麥仰陰陽足。)棘鉤松直任他操。歸田半載多新得。破甕貯書謾學陶。(陶九成著輟耕錄。摘葉爲紙。貯破甕埋樹下。十年而後出之。)

病臥(二首)

世間出世間。知不倂因緣。出世吾今病。鼎罏問樂天。(白樂天作廬山艸堂。盖欲燒丹也。欲成而爐鼎敗。明日忠州刺史除書到。東坡論此事。以爲世間出世間不兩立。)

　　其二

甕虀與料錢。富有均三百。二者吾皆貧。怕爲神所獲。(王壯元未第時。醉墜汴河。爲水神扶出曰。若死於此。三百千料錢。何處消破。時有久不第者。聞之。陽醉墜河。水神亦扶出。其人大喜曰。吾有料錢。幾何。神曰。吾不知也。但三百甕黃虀。無處消破。)

病枕呼兒。汲泉煎茶。

雪乳松風取次成。病中茗飮覺肌淸。盧公七椀言何侈。(盧公茶論。一椀喉吻潤。二椀破孤悶。三椀搜枯腸。惟有文字五千卷。四椀發輕汗。平生不平事。向毛孔散。五椀肌骨淸。六椀通仙靈。七椀喫不得也。惟覺兩腋習習輕風生。)坡老一甌願足盈。(東坡煎茶詩。但願一甌常及睡足日高時。)爐記火籤無待候。(火候也。)兒工水劑有餘衡。山居忘肉非緣乏。烹點(烹烹茶點點茶)年來收效並。

山中四益(四首)

　　松

環丘十載養䫇龍。(䫇龍。松之一名。東坡詩。春雨養䫇龍。)歲晏長期黛色封。拱把以來如許久。茯苓消息杳難逢。(抱朴子。松脂入地千年爲茯苓。)

　　檜

亭亭竦出衆叢間。萬卉凋零自舊顔。護得辛勤三五樹。蟠根結子滿吾山。

　　槲

春姸秋老任天時。月下喬陰雪上枝。從此山光粧點好。故家幽宅百年知。

　　栗

秋士生涯詑不貧。栗園拾子已盈囷。何如南畒終

年力。未飽三餘十口身。(字出董遇。冬者歲之餘。而此三餘者。三冬之謂也。)

山中四畏。(四首。)

　　虎

大澤深林虎豹歸。此山窈窕不扃扉。雪封以後多交跡。近日漁樵趁夕暉。

　　蛇

水艸堤邊幾度驚。訪花隨柳亦難平。(程子詩。訪花隨柳過前川。)龍蛇存蟄幽人利(易。龍蛇之蟄。以存身也。)。霜後山蹊放杖行。

　　盜

東里前宵脫鼎甌。南村昨夜失農牛。民飢歲儉情堪惻。大盜不尤反汝尤。(大盜字。出莊子。)

　　丐

劫行丐名㝡怕他。初呼積善再鳴鑼。無端漁取村村粟。不事農商好自過。

和邵堯夫首尾吟。(七首。)

明臯非是愛吟詩。詩是明臯出世時。火色方騰人競速。(唐岑文本謂馬周。鳶肩火色。騰上必速。恐不能久。)灰心已冷我還怡。雪催寒候羣山白。鴉集高梢一木黧。客散門扃無事事。明臯非是愛唫詩。

　　其二

明臯非是愛唫詩。詩是明臯夜坐時。四里砧聲雞犬息。三更天色月星奇。蠭窠託魄非長策。(古有學逃生死法者。託魂魄於蠭窠中。鬼卒尋之不能得。)鳥道騁身㥘戚施。覔句終年猶近拙。明臯非是愛唫詩。

　　其三

明臯非是愛唫詩。詩是明臯杖策時。遠樹煙生知有事。近村人出問何之。當籬捆屨(捆屨字。出孟子。)農風古。帶月索綯(索綯字。出詩。)豳俗移。翁老歸田何所業。明臯非是愛唫詩。

　　其四

明臯非是愛唫詩。詩是明臯睡足時。夢過邯鄲都幻妄(太平廣記。有客遇呂仙翁於邯鄲逆旅。自言久不得意。仙翁以一枕與之。客就枕。卽夢仕宦數十年甚愜意。及覺。所炊黃粱。猶未熟也。)。神遊蒲塞悟慈悲。(伊蒲塞。卽優婆塞佛地也。)鳥來雲去天機足。水寂山空日影遲。看厭史書披韻坐。明臯非是愛唫詩。

　　其五

明臯非是愛唫詩。詩是明臯食已時。夕照僧歸催擧趾。風枝鵲徙謾勞噫。山中談世須浮白。(魏文侯觸政不如令者。浮以大白。)廢後思榮若染緇。偶引麯生肩自聳。(集異記。朝官數人詣葉法善。座上思酒。忽有人叩門稱麯。秀才論難蠭起。葉疑其妖。以劒擊之。化爲酒壺。坐客飮之撫甁曰。麯生風味不可忘。)明臯非是愛唫詩。

　　其六

明臯非是愛唫詩。詩是明臯壹欝時。甚事干渠牀滿笏。(唐崔琳每歲時。宴於家。設一榻以置笏。)上天監女舌如箕。筌魚兩忘吾何損。病藥雙無壽可知。(傳燈錄。亦無藥亦無病。正是眞如靈覺性。)剩借竆居成不朽。明臯非是愛唫詩。

　　其七

明臯非是愛唫詩。詩是明臯靜默時。名物棼棼誰到底。箋䟽穰穰少抽奇。靑黏漆葉前方暗。(樊河從華佗求不老方。佗以漆葉靑黏散與之。)白酒黃雞野味知。猶耻啞羊時發歎。明臯非是愛唫詩。

閒居(四首)

盤谷(盤谷。見昌黎送李愿序。)村前土沃。曺溪洞口泉香。(婆羅門智樂南遊。至曺溪口。匊水聞香云。此必勝地。可建道塲。於是有南華寺。)村靜偏知日永。洞深不怕風狂。

　　其二

牛羊下括(詩牛羊下括。)知夕。鳥雀來喧問朝。無客常忘巾櫛。有書不窘詩料。

　　其三

松雪無風自墜。山禽底事羣去。機心久已吾忘。物性任他色擧。(論語。色斯擧矣。翔而後集。)

　　其四

樵老田夫結社。漁欄蟹舍爲隣。叫過鴻雁何意。暝立鸕鷀可親。

洞中古蹟。(三首。)

　　廣明寺(柳下村上麓。有地突兀。舊傳。前朝廣明寺基。洞名廣明。亦以此云。)

東麓雲根似狹斜。勝朝釋氏此爲家。經聲梵唄今何去。尙有當年薝蔔花。(維摩經云。如人入薝蔔林。惟齅薝蔔香。不齅餘香。薝蔔。卽山菊花。)

　　忠孝門(廣明寺舊基之左。有本朝金氏忠孝㫌門。)

孰非人子盡人臣。衛聖衛親卓立身。行過吾村誰不式。煌煌棹楔耀竆塵。

　　

石彌勒(臯之後洞耕田人。得石彌勒一坐。仍奉山足金莎。上覆以楚茨。使避風雨。)

幾載法相埋地輪。田夫具眼發畦畛。(傳燈錄。丹霞禪師。遇一僧於山下。問僧什麽處宿。云山下宿。什麽處飯。云山下飯。師曰。將飯與闇黎喫底人。還具眼者也。)多生宿業吾今老。願力終須奉佛茵。

松楸屛伏之中。忽蒙歲饌歲畫恩賜。

珍包十襲自天宮。屛野微臣記聖聡。名果美魚山海錯。祥獜瑞鳳畫圖中。(歲畵四幅。分寫四靈。)平生曷有涓埃報。尺寸都歸造化功。門薄雙懸仍正席(論語。君賜食。正席。先嘗之。)。村人欣覩歲時風。

前堤柳色望初新。百卉猶冬已占春。張緖風流今不見。(齊武帝植柳前殿。常愛之曰。風流可愛。似張緖少年時。)亭亭車盖少方人。

　　其二

村女羣歸挑菜渚。(東坡詩。水生挑菜渚。)靈禽分占結巢枝。紛紛各有謀生事。無事閒翁覺日遲。

　　其三

鴻去燕來正値辰。晷添更短睡常貧。今年春事應饒眼。四陌新栽萬樹榛。

風風雨雨奈吾竆。(筦子云。吾不能以春風風人。夏雨雨人。吾竆必矣。)春入田家野事豊。藥圃新䟽前臈雪。綿畦初除去年叢。輟耕篇(陶九成著輟耕錄)續憑誰讀。種樹書披問僕通。百慮終然經歷驗。倦爲休道我心蓬。

樂樂寮獨吟(二首)

僻村永日寂無喧。雞啄空庭犬卧門。艶雪初消開水鑑。(韋應物詩。淸詩舞艶雪。孤抱瑩玄氷。朱子詩。半畒方塘一鑑開。)條風徐拂起花魂。幽憂終老吾知命。晩計歸田亦畏言。虫臂鼠肝(虫臂鼠肝字。出莊子。)聊任爾。逝將耕鑿報君恩。

　　

其二

君恩欲數淚先垂。保抱携持父母慈。國有三朋爭伺釁。身經百劫竟無危。論人每許襟懷濶。艱食頻沾藥裹貽。小艸存心(小草存心字。出左傳。)猶報德。此生何日少酬知。

隣人憂余絶糧。詩以自寬。(二首。)

欲待山資足。(南史王秀之云。吾山資已足。豈可久留妨賢路。)歸山定幾人。畒收支半歲。畦摘了三春。花鳥紛如許。雲烟詑不貧。今年農候吉。會見麥盈囷。

　　其二

肎怕劉君至。吾無諛墓金。(唐書。劉叉持韓愈金幾斤去曰。此諛墓中人得爾。不若與劉君爲壽。)汲泉茶一啜。肴菜酒三斟。渾里愁懸磬(懸磬字。出國語。)。竆廬獨抱琴。休嗟生計拙。毛雨識天心。(蜀人以細雨爲毛雨。春多細雨則糓登。)

一年春事半。今日上層樓。柳罨籠靑盖。花熏鋪絳幬。叉頭人語細。溪曲鷺眠幽。鍼水應無遠。(稻初生時。雨下水生。謂之稻鍼水。東坡詩。鍼水聞好語。)漁夫理釣鉤。

不盡人間世。吾生閱歷艱。刹那餘四十。強半老譏訕。攝念空花見。演乘聚石頑。從今無競地。魚鳥去

來閒。

碧紺珠歌。

　　　余記性遲鈍。讀書不十過。不能誦。誦亦不能久不忘。故一遇考古鏡。今之事。須黃嬭以自提撕。然人生則有四方之志。豈鹿豕也哉而常聚乎。卽行旅往來。竆鄕瑟居。傍無書簏。茫然靡所徵信。則將聖作性。(王守溪作性說。引孔子語。心之神明謂之性。而原文非。性卽聖。)幻壯月爲牡丹(山東人刻金石錄。不知八月之爲壯月。而玄黓歲壯月朔。改作牧丹朔。)。亦其勢之不容免。夫張橫渠之妙契疾書。陶九成之摘葉貯甕。皆所以資手筆代腹笥也。前輩尙然。况余之遲鈍善忘乎。乃自四十以後。凡有看讀。必雜記其可考鏡者。積數年。稍加銓次。分門類書。名之曰碧紺珠。取張說記事珠之義也。

有珠有珠非珠珠。不産滄海産剡溪。(剡溪多藤剝皮爲紙。古人詩。溪藤熟搗淨涓涓。)結繩邈矣編簡勞。創紙侯倫漢史題。(漢蔡倫始造紙。時人稱蔡侯紙。)漁網布絲沿革在。龜文穀浪巧思齊。(倫始擣故漁網爲紙。名曰網紙。後人以生布爲紙。絲綖如故麻。名麻紙。其後又以樹木皮爲紙。名穀紙。)誰把徑寸誇爲寶。且使照乘能古稽。張公所得珠中眞。碧紺其色通靈犀。我珠亦一張公珠。千箱萬

軸恣取携。平滑文砥鑑映物。(紙。砥也。謂平滑如砥石。)匹練秋水光燭藜。聡明愈進四十後。正叔當年何珠齎。(伊川四十以後。記性愈進。)思引建言應不倦。求據前事尋有蹊。經傳子史啜英遍。施及百家與齊諧。(叶。)多聞記持佛莫譏。治藝治心工自睽。(佛語云。多聞記持。歷劫辛勤者。終不能修證。)輪王䯻寶問幾顆。(佛語云。輪王有䯻裡之珠。)蛟人室藏還如泥。良田益友豈善喩。(古人以良田益友。比書籍之功用。)言乃功用珠亦低。丹鉛舊目得無氄。(楊愼有丹鉛捴錄。)日知新例猶未犂。(顧炎武有日知錄。)晴𤗉摒擋六年篋。州次部居圓一奎。

遣春書事

春光入律月行天。佛氏如如我實然。(佛語。如春入律。如月行空。)桃嫁杏楂紅白粲。薺生茶圃碧藍連。雨師富有頻膏瀉。(東坡詩。天公眞富有。乳膏瀉黃壤。)農耦力勤不節愆。已矣吾生今老大。初心日負學儒禪。

讀東坡與歐陽叔弼誦淵明事詩。有感于懷。遂步其韻。

陶令之彭澤。玩世非求足。始發絃歌說。寧未揣終辱。(淵明謂友曰。聊欲絃歌以爲三逕資。可乎。執事者聞之。白以爲彭澤令。淵明嘆曰。吾不能爲五斗米折腰小兒。)曠達要大隱。涇渭在幽獨。當時幾輩人。容他空洞腹。(王䆃指周覬腹曰。此中何所有。覬曰。此中空洞無物。足容卿輩數百人。)糞

土與臭腐。(或問殷浩。將莅官而夢棺。將得財而夢糞。何也。浩曰。官本臭腐。財本糞土。)堪唾豈堪欲。歸去辭一闋。勝似金百斛。回笑猉獜楦。(楊烱呼朝士爲猉獜。楦或問之曰。弄假猉獜者。修餙其形。覆之驢上。宛然異物。及去其皮。還是驢耳。)不啻塵視玉。(周子通書。銖視軒冕。塵視金玉。)吾亦慕陶者。追來思反躅。

聞景博與有本有榘作古文會。每五日必得一篇。喜而不寐。

六經無文法。三代無文人。文人與文法。知皆後世言。(叶。)西京斯爲盛。虛車紛餙輪(周子通書。輪轅餙而車不用徒餙也。况虛車乎。)。所以楊子雲。笑他繡鞶巾。(楊子。今之學者。非獨爲之華藻。又從而繡其鞶帨。)雖然古之道。自此有專門。(叶。)騈儷降六朝。官㨾(古以館閣軆。謂之官樣。)生一倫。於焉分古今。學者岐筏津。間氣諒爲傑。眞脉不終湮。倡起八代衰。韓子是先民。匠心何獨苦。軆裁務去陳。(韓子云。文章無他術。惟陳言之務去。)歐蘓仍躅繼。篇句俱法存。(叶。)斬斬繩墨整。歷歷蹊徑新。神變出其間。平地忽嶙峋。曾點瑟方希。化人酒欲醇。玆境至難得。得之非呫呻。下鄶吾無譏(下鄶無譏。見左傳。)。壇墠日詵詵。贋鼎誇商彜。糞丸擬隋珍。瓦釜脚折鐺。十指亦屈伸。何曾見一人。尙志嘐嘐然。(叶。)奇者還棘喉。才者但膏唇。豪僕反主翁。悵望靡所因。(學古文者。縱不得抗衡古人。亦當爲其子孫。不當爲奴僕。比如豪僕失主人。悵望靡

所之。子孫則雖歷世久。必有肖其父祖處。此出錢虞山語。)矧伊偏壤俗。竊竊多畦畛。席上(史記。伩有席上之珍。)皆腐儒。柱下求同塵(柱下。漢史館名。)。竆老帖括輩。陋矣不須嗔。藝圃吾遊早。鬢髮將成銀。寧解相馬法。(古語云。知九方臯相馬法然後。可以觀人文章。)粗窺作家樊。(叶。)斯文誠近古。胡越如戚親。拭眸顧邦族。庶見周伯仁。(賁嵩見周覬曰。汝穎固多奇士。自頃雅道陵遲。今復見周伯仁。將振起舊風。淸我邦族。)竆廬披家信。何事㝡喜聞。(叶。)一門三子弟。吃吃程課分。(叶。)文人豈天人。爲之在我身。味來能忘肉。誰哉惡厲緡。知汝才足企。把書首頻肯。(叶。)人間萬事樂。孰如文章眞。千秋猶在後。一讀卽現前。(叶○現前變遷。刹那不停。卽佛家語。)一讀復一讀。勝似聆七均(七均。宮商角徵羽變宮變徵也。唐書樂志。古無韵字。均卽韵也。五帝之學曰成均。均亦音韵。周立太學。兼五帝三王之名。南學曰成均。宜學言語者處之。潘安仁笙賦。音均不恒。曲無定制。注均古韵字。鶡冠子五音不同均。出其可喜一也。唐書李綱傳。引周禮均工樂胥不得列於士伍。)。文章然有道。開闔貴渾天。(叶。)愼毋煩攬採。愼毋巧縫紉。雲滃要必雨。陽透自成春。無意於爲文。其文乃彬彬。

明臯雜詠十八(二十)首

終朝毛雨細無聲。隔樹頻聽布穀鳴。香麯醱醅荷出沼。碧筩何必待三庚。(魏正始中。鄭公愨於三伏之際。避暑於使君林。取大荷葉盛酒。以簪刺。令與柄通。屈莖上。輪囷如象鼻。傳翕之。名爲碧筩。歷下皆效之。)

　　其二

春渠曲折導三丫。西陌東阡水滿窪。儂在田家何所事。漫吟詩句淡生涯。(裵度守東洛。夜宴半酣。索聯句。元白有得色。度爲破

題。次至楊汝士曰。昔日蘭亭無艶質。此時金谷有高人。居易知不能加。遽裂之曰。笙歌鼎沸。莫作冷澹生涯。)

　　其三

綠浪紅芬問幾時。偏憐喬木日繁枝。枝枝葉葉無竆事。看取明臯老檜知。

　　其四

明臯雲水不勝淸。井落(井邱井也。落籬落也。)蕭踈掩柴荊。楊柳堤邊農路在。夕陽饁婦餉春耕。

　　其五

爲郡營私笑阮令。(晉書阮裕云。吾少無宦情。兼拙於人間。旣不能躬耕自活。必有所資。故曲躬二郡。豈以聘能。私計故耳。)無錢耽酒歎盧生。(盧仝詩。天下薄夫苦耽酒。玉川先生也耽酒。薄夫有錢恣長樂。先生無酒養澹泊。)如今晩悟桑門訣。香色根塵掃地淸。

　　其六

男昏已畢女將歸。我亦坡翁俗累微。(東坡詩。男昏已畢女將歸。累盡身輕志莫違。)獨有文章餘癖在。劌心近日損糠肥。(漢書。陳平長大美色。或問何食而肥。其嫂曰。亦食糠覈耳。)

　　其七

靑熒燈火到三更。抖數前塵意未平。自少多言今半世。不才何故冒虗名。

　　

其八

欲息風波須奉身。歸山以後更無嗔。休言僻里誰從我。十室猶多好事人。(漢書。楊䧺贊。時有好事者。載酒肴從䧺學。)

　　其九

接果培蔬事事幽。(東坡詩。接果移花看補籬。)山林經濟足排愁。葉開子結無量利。勝似紅塵十載遊。

　　其十

山容水色鴨頭靑。一雨前宵物物醒。惜去迎來人便老。休將得失較餘齡。

　　

其十一

桃花水上鱖魚肥。(九洲記。正月解凍水。二月白蘋水。三月桃花水。)擺釣前川取適歸。三澨五溪司命者。無心無跡問何機。

　　

其十一(其十二)

庖厨性命走山林(用鹿走山林。命懸庖厨之語。)。猶把殘篇日繹尋。匝歲晩工如許富。六朝古事已瞭心。(時。余看六朝史垂畢。)

　　

其十二(其十三)

口安粗糲軆安窠。蟻適蝸休我亦他。(柳子厚乞巧文。蟻適于垤。蝸休于殼。)誤計隨人曾出世。年來華髮半風波。

　　

其十三(其十四)

晩着春衫病怯寒。出門已見麥如竿。今年風雨無

愆節。一日何憂得兩餐。

　　

其十四(其十五)

百花開盡綠陰亭。一壑粧深外事冥。社櫟非才(社櫟非才說見莊子)終保性。池魚無妄不憂丁。(風俗通有池仲魚者。城門失火燒死。故諺云。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其十五(其十六)

十載無端棄耦耕。歸來社友笑相迎。中間榮辱何須說。還我不妨遠志名。(出則小草。處則遠志。卽晉郝參軍嘲謝太傅語。)

　　

其十六(其十七)

飛絮千條作小霏。遊絲百尺映晴暉。須臾欲雨東風急。會事天翁弄化機。(朱子與陳同甫書。狂風吹倒亭子。却是天翁會事發。)

　　

其十七(其十八)

才不及人畵不工。徒然癡絶一山翁。(晉顧愷之。時稱三絶。才絶。畵絶。癡絶。)山翁癡絶庸何害。秪恐出門遇溺公。(桓玄以一柳葉。紿愷之曰。此蟬所翳葉。取以自蔽。人不見己。愷之喜。引葉自蔽。玄就溺之。信其不見己。甚以爲珍。)

　　其十九

學煮糝羹豈足誇。(陸放翁詩。歸來更欲誇妻子。學煮雲堂芋糝羹。)寧煨僧飯亦堪嗟。(錢牧齋云。多生習氣。一往粗浮。自今以往。生生世世。長鈍長愚。寧可向折脚鐺邊。擔柴煨飯作啞羊僧。)人竆要識西銘義。憂戚玉成晩節誇。

　　

其十八(其二十)

莫恠胷懷抵死寬。多生閱歷習成安。而今所得非

難耐。何似泥塗巧刺鑽。

讀陸放翁集。有成都昇仙橋。遇風雨大至。憇小店詩一首。因憶昨年是月舟訪佛窟。由巴涯歸到昇仙橋下。遇風雨大至。憇小店。一如放翁事。遂次其韻以識之。

往事前塵捴劫灰。昨年是月興悠哉。苔深佛窟携筇至。灘急巴涯放棹來。歌罷酒闌風忽怒。花飛絮落雨翻催。昇仙橋畔仍停盖。先我陸公一夢開。

初夏獨吟(二首)

艸屩簑衣滿四坪。村南村北室如傾。鸎啼柳樾留春色。鵲語松簷報晩晴。天與耐竆愁不解。人知忘世謗漸平。楞嚴卷盡香烟了。怕走睡魔幾失明。(阿那律陀。多樂睡眠。如來訶云。咄咄胡爲睡。螺螄蚌蛤類。一睡一千年。不聞佛名字。那律於是徹曉不眠。失其雙明。)

　　其二

麥穗稻針一色靑。綿山碧幬下連(下連字。出書洪範蒙驛克注。)坰。午鷄鳴罷村仍寂。晩饁歸遲戶不扃。虗了半生勞柴柵。(莊生以紳笏爲柴柵。)尙多閑日卧雲汀。胷中底事排難遣。文苑佳傳發聞馨。(聲發聞惟馨字。出尙書。)

醉後口呼

須看賢愚一綠苔。中年歲月倍相催。平生稽古蒙何力(桓譚曰。今日所蒙稽古之力。)。人世修今苦不諧。(晉祁嘉。字孔賓。少淸貧好學。年二十餘。忽夜𤗉中有聲。呼曰祁孔賓祁孔賓。隱去來隱去來。修餙今世。甚苦不可諧。所得未毛銖。所喪如山崖。)稻秧刺水秋先覘。蓮葉浮錢露作瓌。沽酒前村成小醉。餘光足了任他猜。

次放翁陶山道中韻(幷序)

　　　陸放翁甞自雲門之陶山。肩輿者失道。行亂山中。有茅舍小塘極幽邃。求見主人不可。意其爲隱者也。悵然而歸。賦詩識之。余所居明臯山庄。有茅舍。有小塘。樹陰綿亘四麓。亦極幽邃之趣。使放翁到此。將以余爲隱者而求見余乎。余聞大隱之隱。隱不絶俗。余而遇放翁者。南阡北陌。恣其來僦。芒鞵竹杖。日與之談古今而不厭也。

平朝飯罷起廵堂。蔬圃荷塘路不荒。滿麓輕莎三寸碧。夾堤弱柳十分黃。人鋤麥壠無喧事。鳥落花房聞異香。身隱豈須揮客至。歸歟吾黨願連墻。

樓上閱史

山翠雲深繞小庄。主人無事閱芸箱。麥秋天氣分朝晝。蚕月女工倂饁桑。已識方頭難媚俗。(陸魯望詩。頭方

不解王門事。盖頭尖則善鑽刺。方頭則不能。故唐人語不能圓活轉變者曰方頭。)自甘傲骨合穪狂。餘年誠得饒雞黍。老死不求出此疆。

病中午夜獨起。(四首。)

山靑水白月如銀。午夜微風起病呻。數朶荷花嗅香遍。汲泉烹茗自惺神。

　　其二

鼾息交喧病獨醒。鳥驚密葉露斯零。塵襟萬斛今宵盡。四十年來悟性靈。

　　其三

延康何劫又開皇。(道家穪劫數。有延康龍漢赤明開皇之屬。)九府三元語太荒。(道家。有三元九府百二十官。一切諸神。咸使統屬。)却被人心同惡死。小甞大試至君王。

　　其四

萬事還他只自然。(佛語云。明還日輪。暗還黑月。通還戶牖。壅還墻宇。緣還分別。頑虛還空。欝𡋯還塵。淸明還霽。)筌蹄經律密觀玄。(佛道初入中國。以經論律爲三藏。厥後達摩西來。以三藏爲筌蹄。而直指人心。俾之見性。)形骸外物何常有。尊我靈珠照大千。(大千世界。亦出佛家語。)

次伯氏靜居韻。(二首。)

言箒忘苕幾十年。(古有一比丘。鈍根無多聞。性佛令誦苕箒二字。朝夕誦之。言苕則忘箒。言箒則忘苕。每自剋責。繫念不休。忽一日能言曰苕箒。於此大悟。得無礙下中。)鈍根

從古木人然(佛家語。與鈍根說法如對木人。而待語期石女以生兒。)。陳翁閉戶終收放。(陳烈先生苦無記性。一日讀孟子求其放心。忽悟曰。心不曾收。如何記得。遂閉戶靜坐。不讀書百餘日。以收放心。自是一覽無遺。)詹老下梯却透玄。(詹阜民下樓梯。忽有所悟。)

　　其二

香燈貝葉送殘年。三種幻心漸豁然。(眞空寺老僧謂鄺子元曰。佛家所謂幻心有三。或追憶數十年前榮辱恩讐悲歡離合。此過去幻心也。或事到眼前。畏首畏尾。三番四復。此見在幻心也。或期望日後富貴。或期望功成名遂。告老歸田。或期望子孫登庸。以繼書香。此未來幻心也。)㝡是雞鳴風雨夜。怕他強力劫吾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