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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经斋全集卷之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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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经斋全集卷之二十三
 礼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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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后说
仪礼丧服传曰为所后者之祖父母妻。妻之父母昆弟。昆弟之子若子。若子者。一而无所分别之辞也。又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为其父母者。穷而无他可措之辞也。夫可尊者。孰有加于生己之父母而舍之。为人后者。以所后之可尊者。有加于生己之父母也。曷为有加于生己之父母也。临之以祖也。夫唯天子诸侯及别子得置后。天子即天地神人之所主也。诸侯即社稷宗庙民人之所依也。别子即宗族之所附也。彼皆以先祖之正体。相传而不可绝。己以先祖之旁支。入而继焉。居其位行其职而辞其名可乎。是故因其名而服之。天子诸侯虽以尊尊之义。旁期则绝之。然其祖父母之服。达于上下。以其正体也。是故曰若子者一而无所分别之辞也。夫礼莫重于别嫌。嫌莫嫌于贰本。故为人后者以其尊生己之父母者。移之于所后之父母。而生己之父母。乃以傍尊之伯叔父母服之。以示不敢私。夫名者以见在之位而定其义。然则其称伯叔父母之文。于古虽不见。而其义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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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之矣。是故雷次宗曰报者。明子于彼则名判于此者是也。然制礼者。欲明其降服之由。溯而言之。则宜如何也。不得不曰为其父母。故曰穷而无他可措之辞也。然此制礼者之辞。非为为人后者称谓而设也。古今以来。何其纷纷不定也。自汉至 皇朝。议此礼者有四。汉之宣哀。宋之濮议。 皇朝之嘉靖大礼是也。汉宣帝以史皇孙之子。继昭帝之统。昭帝乃其祖行也。考位则阙焉。故称史皇孙为皇考而立庙京师。宣帝既继昭帝之统。而又尊史皇孙。虽云不干于正统。统则不相承。当时大臣魏相不学之故。不能谏止之。哀帝以成帝之命为嗣成帝。又以楚思王之子景为定陶王。定陶共王有嗣矣。哀帝内为传后所制。外为泠褒段犹辈所惑。尊定陶共王为共皇。又立庙京师。师丹之斥之者固正矣。又皇明 世宗皇帝以兴献王之长子。入承 武宗皇帝之统。而因张璁桂萼之议。尊兴献王为兴献帝矣。又尊为本生父矣。又尊为本生皇考恭穆献皇帝矣。又尊为皇考矣。 孝宗皇帝称为伯皇考矣。 武宗皇帝称为皇兄矣。杨廷和之正论不得行。夫汉宣帝称史皇孙为皇考。未尝加尊号而称皇。汉哀帝加定陶共皇以尊号。而未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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祔于太庙。至嘉靖时。兴献王称皇考矣。加尊号矣。又祔于太庙而称宗。世渐下而礼渐缪者。由汉宣称史皇孙为皇考而致之也。夫泠段璁萼之辈。乃贪鄙小人也。其计不过文饰礼说。以中人主之欲。以行己私。故为此不伦之说者固也。至若宋时濮议。主者君子也。斥者亦君子也。议虽不专出于欧公。然欧公见识岂不及于吕献可范景仁而乃力主之乎。顾其议非敢请尊号也。非敢请立庙也。独于称亲之议。牢固不解。所引者为其父母报之传。以为父母之名不可降。夫称亲者。称父之阶也。未知仁宗以英宗为嗣。将呼之以子乎。将呼以侄乎。英宗受仁宗之统。将呼之以父乎。将呼之以叔乎。英宗必呼之以父。仁宗必呼之以子。父子之伦定矣。英宗又呼濮王为父。则父可贰乎。夫皇伯之称。固无据也。程伯子既言当称皇伯父则义斯明矣。而谓之视父母若未尝生我者而绝之者。诚过矣。且其引师丹之说曰定陶共皇谥号已前定议。不得复改。此丹知其不可改而置之之辞也。即遂事不谏之义。非许其称号也。又其论正服降服义服。皆于经旨远矣。欧公盖疏于礼。故偶见丧服传文一句。不究本末而为之说。且五季以来。人伦斁乱。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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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敬儒柴守礼之事。类多缪戾。而王圭赵瞻之辈。又以称皇伯之说交攻之。欧公恐其无据而归于误礼也。转致乖激而致此。惜乎。当时君子果能坦怀相待。务以理义反复。则欧公亦岂不舍己而从之欤。夫小人辄伺君子之隙。以为奸邪。哀帝之后。王莽承其误礼而为资。汉祚以倾。嘉靖时以廷杖钳制之。士气亏丧。独宋时群贤皆在朝。欧公亦非强遂己见者。所著濮议。不过一时不平尔。是故吕范辈皆暂斥而复起。然喜蒋之奇。附其议也而荐之。为其所诬污。且璁萼辈援为前茅。一言之差乃如是。可不惜哉。可不慎哉。
立后说
礼大宗无子。必为之立后者本也。小宗无子。不必为之立后者支也。夫本存而支亡。尊者存焉。支存而本亡。尊者绝焉。本莫尊于天子。故天子无继体之嗣则诸侯藩王入承大统。其次君为尊。故君无继体之嗣则支子为之后。其次别子为尊。故别子无正体之嗣则又其同宗为之后。非是三者。无立后之法。是故为人后者为之服三年。不徒为之服三年。为所后者之祖父母妻。妻之父母昆弟。昆弟之子。皆服其服。如亲子者。不贰本也。又降其生我之父母之服齐衰不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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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以伯叔父母待之。其世叔父母姑姊妹昆弟。皆递降一等。不如是则其情义不专于本也。夫尊莫尊于生我之父母而不得施其尊。亲莫亲于生我之父母而不得施其亲。此圣人之所当念也。然而有不暇顾焉。正名而制服若此其严者。以其特重于大宗。故降其小宗也。是故非此三者。不能立其后。又念支子之祀绝焉则无以为酒脯之享。各以其昭穆而祔食于宗。夫小宗无所重。而得此亦足矣。是故 国制甚严于立后之制。又士大夫家遵守之不敢毁划。苟无嫡子则庶子主其祀。无庶子则外孙摄其祀。夫莒鄫之义。先儒论之甚详。然苟为之者。以法不可犯。而少延其享。犹胜乎己也。窃观今之人。凡于伦纪之际。类多颠倒乖乱。苟欲立后者。或以势力夺取之。或以财贿诱取之。或以假谲劫取之。或欺瞒君上而取之。或符合门长而取之。其术不一。夫彝伦之重。不如钱货田土室庐之为重也。彝伦之明。不如钱货田土室庐之为明也。夫钱货田土室庐之微。必有契券而證之。必有与授而定之。不如是则有司设之法而禁之。今人之视彝伦者。何尝如钱财田土室庐之为哉。夫孔子观射于矍相之圃。命与为人后者勿与焉。恶其离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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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求之也。夫与为人后者。斥之如此。若其强夺人为己后者。圣人不其斥之乎。今之有司。何其不审而妄许之乎。亦尝闻其说矣。绝而继之。亡而存之。为导和之一端云。夫继他之绝则必有自绝其天亲者。存他之亡则必有自亡其天属者。独恤彼之继与存者。不恤此之绝与亡者。岂曰仁乎。国俗乃视以为常。虽支叶之微。亦皆效之。伦常之际。有可以太息者矣。是故为人后者。类多无恩义于所后者。狂悖勃乱。往往败破世业背弃家训。则又逐之之不暇。人伦之重而如奕棋之易置。夫彼无所重而夺人之子者。固骇矣。又知其无所重而离背父母。恬然往事之者。非徇于利也欤。若是者又安得不狂悖勃乱乎。非谓继后者皆若是。特若是者多矣。然则如之何而可乎。夫兄弟同气也。同气一体也。苟无后则安得不以己子继之。如诸葛孔明取兄瑾子乔为后。韩滂为其伯父百川之后者是也。然必待君上及门长之命而行之也。宗子收族者也。今之宗子虽不能收族。其名存焉。苟无后则安得不以五世同宗之子而继之乎。此不必别子而为然也。虽支子苟其继高祖之宗。即可继之。然非五世同宗之亲则亦不可。盖别族也。舍此二者。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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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而许之。观 国初名臣硕辅。其功业传于后。声闻溢于时者。其支则类多无祀者。由今而观之。不几乎薄乎。彼诚知礼经之不可斁。而人纪之不可易矣。不亦贤乎。孟子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者。指宗子而言也。己非宗子。无所重焉。岂为一己之故。而为罪若是之大乎。夫求人为嗣者。不过苟延祀飨于世也。夫祀飨之传。止于四世。而利泽名誉或有传十世者。或有传百世者。或有传垂无穷者。以十世百世与无穷之传。较之四世之传。孰修孰短哉。士不务其修而务其短者。惑也。余又不得不辨。
与为人后说
小戴记射义曰孔子射于矍相之圃。子路誓客曰偾军之将。亡国之大夫。与为人后者不入。其馀皆入。郑玄曰与犹奇也。后人者一人而已。既有为后者而往奇之。是贪财也。孔颖达曰与为人后。谓有人无后。既立后。此人复往奇之。谓配合之外。更有奇只。余尝疑是说也。夫人无子而立嗣则既有后也。夫既有后而又往与之。是两后矣。人安有两后者欤。且人唯无后。故求后焉。未有有后而又求副焉。纵彼欲往副焉。有后者岂复容之乎。此必不可得之理也。古之有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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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于其大宗焉。大宗者禄必厚而位必尊。故众之所同愿也。如是者苟无后则有或干之者。如石骀仲卒而卜所以为后者曰沐浴佩玉则兆。五人者皆沐浴佩玉。石祁子独不沐浴佩玉。而石祁子兆。如五人者。即以欲求之者也。又如臧昭伯如晋。臧会窃其宝龟偻句。以卜为信与僭。僭吉。会往晋。昭伯问内子与母弟叔孙则不对。及昭伯还而执之。会逸奔鲂。及季臧有恶。昭伯从昭公于外。季平子立臧会。会曰偻句不余欺。会即以邪求之者也。此所谓与为人后欤。后来陆佃曰为人后者。谓不见先于人也。万斯同曰后字盖役字之误。盖言为人役者。皆非也。
为殇后说
小戴记丧服小记云为殇后者。以其服服之。郑玄曰为后者。据承之也。以其本亲之服服之。孔颖达云为殇后者。谓大宗子在殇中而死。族人子为后大宗而不以此殇子为父。依兄弟之服服之也。后来吴澄曰此殇年虽十九已下。已冠而为成人。有为人父之道。陈浩亦曰已冠之子。不可以殇礼处。其族人为之后者。即为之子也。以其服服之者。子为父之服也。按郑孔之训。有所传授也。吴陈之说。信经之过也。夫有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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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然后有父子。殇子未有夫妇之义。安有父子之亲乎。是故曾子问篇孔子曰宗子为殇而死。庶子弗为后。此言宗子殇而庶子即为父后。不必为宗子后。庶子即宗子之弟也。夫以宗子之重。死而宜有后也。殇而无为人父之道。故不立后。况他殇乎。然则殇者元无为后之道也。是故知为后者。即为后于大宗。而承宗子殇之后也。夫吴陈二说。引丈夫冠而不为殇。妇人笄而不为殇之文。以为十九以下。犹存殇之名。故为殇后者服为人后之服。男子二十而冠。女子十五而笄。二十距十九差一岁。十五则在中殇之岁。然既皆婚嫁则可为人父母。故不为殇而立后可也。若冠而未昏。笄而未嫁。则不为殇可矣。立后之法。不可。夫女子未笄则固殇也。若已嫁则降也。是故姑姊妹女子子之服本服。唯既笄未嫁之时也。服本服则不为殇矣。男子之不为殇。亦因是也。且丈夫既冠。女子既笄。则不为殇。而殇之名已不存矣。又何云为殇后乎。然则注疏之说。恐不可舍也。盖经说虽明。间或因专门家而益精。若只凭经文而自以己意附会。易致谬误。此又不可不知也。
为后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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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礼丧服。为人后者为其父母齐衰不杖期也。为兄弟大功衰也。为姊妹适人者小功衰也。开元礼为人后者为其姑姊妹在室者。大功衰也。本生外祖父母缌麻三月也。政和礼曰为人后者为其从父兄弟小功衰也。夫仪礼只举为人后者父母兄弟姊妹适人之服而已。开元礼虽广于仪礼。只举为人后者姑姊妹在室者与夫本生外祖父母而已。政和礼只举从父兄弟而已。如本生祖父母仲叔父母。乃服之重者。且又人所恒有之事。而不徒仪礼开元礼政和礼之所不载。如唐律书仪家礼孝慈录。并不著见者何也。此以出后者于本宗。降一等。故不之言也。盖所后者为父之亲昆弟则祖即吾之祖也。父之昆弟则即仲叔父母也。其服自如也。若使所后者为父之从昆弟或再从昆弟或五服外之昆弟。虽其伦序有亲有疏。而一以降一等律之。为本生祖父母及仲叔父母之降为大功均矣。昔晋贺循议云夫为人后者以出降。出者之子。生长于外。不得言出。子以父为旁尊则知所天在此。初出情重。故不夺其亲而与其降。承出之后。义渐轻疏而绝其恩。宋崔凯议云经言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期。为其兄弟降一等。指为后者身也。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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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子则当以其父所后之家。还计其亲疏为服。刘智议云为人后者。于兄弟降一等。此出子及其子孙皆为人后者也。甲无后。故乙为之后。乙之子孙。皆去其亲。往为甲后。皆当称为人后。服本亲不伤于为后者。若子则其孙亦然。本亲有自然之恩。降一等。足以明所后之为重。无缘得绝之。究此诸议。循之言薄矣。凯之言疏矣。智之言得矣而未尽也。夫为后者大宗也。其所生己者小宗也。大宗固重矣。小宗亦可轻也耶。丧服所称降一等。使之以此蔽之也。为人后者之子。视其父之服齐衰不杖期。而独吉服也哉。善乎王彪之之言曰记云夫为人后。其妻为舅姑大功。郑玄云不二降也。其妻于舅姑义服。犹不二降。况其子孙骨肉至亲。便当无服乎。此固可为后世之准也。
丧期说
二十五月而禫。具在尚书春秋公羊传仪礼礼记荀子。而独戴德丧服变除篇云二十五月祥。二十七月而禫。郑玄述其说。断以二十七月。王肃述古礼。断以二十五月。考其所由分者。即中月而禫一句也。郑以中月为间月。王以中月为中月。宗王者引檀弓云祥而缟。是月禫。徙月乐。又鲁人有朝祥暮歌者。子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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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夫子曰踰月则其善也。夫子既祥五日。弹琴而不成声。十日而成笙歌。宗郑者以为祥之日鼓素琴。孔子弹琴笙歌。乃省哀之乐。非若使工并奏八音者也。以此求二十七月之證。郑说遁矣。以此求二十五月之證。王说精矣。然自魏至晋用王氏说。至宋武帝永初元年。因黄门侍郎王准之说。用郑氏说。后之论者主于礼则以王氏为得。主于情则以郑氏为长。朱子虽以从仪礼为正。乃家礼则从郑氏。时王之制不可违也。独怪乖僻之儒。乃以三十六月为得。唐儒王元感创是说。为张柬之所折者在史册。而明时沈尧中复申王说。考其为说。因汉文帝遗诏也。汉文自率己意而创为之服。大红十五日。小红十四日。纤七日。乃为三十六日。而应邵又为以日易月之说。皆无所稽。夫丧制二十五月。苟以日易月。则乃二十五日。何得为三十六日乎。圣人之训。昭如日月。而自相参差于训诂之中。则如郑王之不同。又或谬误于训诂之外。则如王沈之畔经。可不慎哉。
丧服说上
古者制服。貌以表心。服以表貌。观其服而知其貌。观其貌而知其心。故间传云斩衰貌若苴。齐衰貌若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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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功貌若止。小功缌衰容貌可也。是故其哀之浅深。以布之精粗别焉。布之极粗者。自三升而始。未三升则不可以布也。是故斩正服衰三升。义服三升有半。其冠皆六升。既葬以冠受。受冠七升。既练又以冠受。受冠八升。齐正服衰四升冠七升。义服衰五升冠八升。既葬以冠受。受冠八升若九升。既练又以冠受。受冠九升若十升。杖期而降服衰四升冠七升。正服衰五升冠八升。义服衰六升冠九升。既葬各以冠受。受冠八升若九升若十升。既练而又各以冠受。受冠九升若十升。不杖期者降。正义三服升数同上。既葬而受服亦如之。但小祥而除之。三月者只义服也。衰六升冠九升而无受。大功降服衰七升。正服衰八升。冠皆十升。义服衰九升冠十一升。既葬以冠受。受冠十升若十二升。而殇则无受。无受者未成人也。小功降服衰。冠同十升。正服衰冠同十一升。义服衰冠同十二升。丧服之升数尽于此。无以更受。故既葬而不易衰冠也。何谓至十二升而升数尽之也。十三升十四升。在吉凶之间而不用。缌服虽用十五升而嫌于吉布。抽其半焉则为七升有半。比之他服之布稍疏。比之他服之缕稍细。丧服传所称有事其缕。无事其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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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也。然孔子在鲁时。鲁人不能行三年之丧。弟子疑以为问。则舍鲁而他国可知也。孔氏之门。所尝讲劘谈说者为如何。而时人不能行者如此。又有以杖贯轮者。朝祥暮歌者。况秦火之馀。所存者无几。而汉儒掇拾于断烂之馀。颇能成帙。然习尚有古今之殊。而制度从而变焉。虞练后受服之节。如彼秩然。然虞喜云今代人既葬之后无改易。唯小祥而变。夫练而易服。自晋时已然。司马温公又言。裴莒刘岳书仪五服皆用布。衣裳上下异。制度略相同。唐五代之际。士大夫丧服犹如古礼。而家礼论斩齐功缌之制。但言极粗生布。次等粗生布。稍粗熟布。而未尝以升数之等言之。盖时制则然。不可得以违之也。周礼职丧。掌诸侯之丧及卿大夫士凡有爵者之丧。以国之丧礼。涖其禁令。序其事。其禁令则丧制之踰滥。其事则敛袭与衰裳之等也。夫制礼王者事也。其权在上。故得禁踰制而序得宜。及周之衰。权不在上。而君大夫或不遵古。则礼以之坏。虽以孔子之圣。不能化一国之人。独能垂法于千秋。权虽不在。风以之成。故如三国六朝之世。专门之学未泯。官员服制。或在疑似之间。俱下廷臣集议。引据经典。时见龂龂士大夫。服不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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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挂弹章而罹清议。可见圣人之制。合乎人心之所不言而同者也。然无财力则不能供。有忌讳则不欲备。无财力者贫也。贫固不可强责以备礼。有忌讳者过也。过则可以教导而正之。导之如何。宜自丧服始。然织布不能如其升数则亦无由而导之也。此宜立法。有吉布之廛。有凶布之廛。又就凶布自三升至十二升。不相紊乱。则斩齐功缌之服正矣。我东虽僻远之乡。蚩蠢之民。父母没。皆知具三年之丧服。此比春秋之末。亦可谓厚矣。而顾疏缪于布缕。不得一一如先王之制者。可胜叹哉。是故朝绅豪贵或过于细。下户贫士或过于粗。斩齐而疑于功缌。功缌而乱于斩齐。是又不可不察也。考之周礼乡师之职。比其吉凶二服。正岁稽之。则固有豫于平时者。今宜复归厚署而掌丧。俾正公卿大夫士之丧服。乡亦置掾史之属。凡庶之丧。皆能主之。自国都以达闾巷。无地而不率也。自搢绅底氓庶。无人而不由也者。不亦善乎。苟有志于风教者。不可得以忽也。
丧服说下
丧服虽同其服。而异其品节。夫斩衰三年之服。笄纚徒跣。上衽交手。哭踊无数。既袭三称服。白布深衣。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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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升素章甫冠。白麻屦无絇。此服父之丧也。而自天子达于士。然父为长子则不笄纚不徒跣。为次于内。不食粥。妻为夫妾为君。不徒跣不扱上衽。鞶带如故。既袭素总白麻屦。臣为君不笄纚不徒跣。此其所异也。其馀则同。齐衰三年之服。笄纚徒跣。扱上衽交手。哭踊无数。既袭三称服。白布深衣。十五升素章甫冠。白麻屦无絇。即父卒为母服也。亦自天子达于士。然母为长子。妾为君之长子。继母为长子。皆不笄纚徒跣。女子子在室。父卒为母。始死笄纚。不徒跣不扱上衽。既袭三称素总。此其所异也。其馀则同。夫其所异者。皆有故也。父为长子斩三年也。以其传重也。故特重其服。然若视以子之丧父则过矣。是故不笄纚不徒跣者。示其杀也。为次于内。不食粥者。防其病也。妻之于夫。妾之于君。斩三年者。以其所天也。故重其服。然若徒跣则亵其体矣。故不徒跣焉。若扱衽则示便事。而妇人无外事。故不扱衽也。鞶带如故者。哀甚而未及变改也。素总则因其服而从凶也。白麻屦有絇者。示其杀于男子也。臣之为君服三年者。与父同也。然此义服也。与服父之正服有异。故不笄纚不徒跣者。示差殊也。母为长子齐三年者。视夫服也。故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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笄纚。不徒跣。非徒无所事也。女子在室而父卒为母服三年者。视子之服母。以次尊也。是故笄纚与子。同其服而不同其品节者。以恩之有杀。若事有不便也。不同其品节而同其服者。以义之有重。若礼有不可减者尔。
外宗内宗为君服斩辨
杂记。外宗为君夫人。犹内宗。郑玄曰皆谓嫁于国中者。为其君服斩。夫人齐衰。不敢以其亲服服至尊也。外宗谓姑姊妹之女舅之女从母皆是也。内宗五属之女也。其无服而嫁于诸臣者。从为夫之君。嫁于庶人。从为国君。据是说则内外宗之有服者。为君夫人服斩衰齐衰。无服者从其夫而服之。则嫁大夫士者服齐衰不杖期。嫁庶人者服齐衰三月。又服问君为天子三年。夫人如外宗之为君也。郑玄曰诸侯为天子服斩。夫人亦从服期。外宗。君外亲之妇。其夫与诸侯为兄弟。服斩。妻从服期。据是说则外宗之服君本期。而诸侯夫人之服天子亦如之矣。又贾公彦曰天子之女。嫁于诸侯。诸侯之女。嫁于大夫。出嫁为夫斩。仍为父母不降。以其外宗内宗及与诸侯为兄弟者。为君皆斩。明女虽出嫁。为君不降。异哉是说也。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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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称与诸侯为兄弟者服斩之文。嫌不以臣服而以兄弟服。故明之。然此为丈夫而言之。何与于妇人也。郑玄所称外宗为其君服斩者。不得其说。乃拈出嫁国中而言之。然乃臆说也。贾公彦又绍述之。而支离其辞矣。妇人之服所重者。唯斩矣。既为夫而斩。又为君而斩。安在乎不贰斩之义乎。妇人既外成。而复以父母爵位之尊卑而区别乎。考之丧服。虽世子众子之妇。于君舅之丧。未有异焉之制。则知郑贾之说过矣。
旧君服说
丧服为旧君。君之母妻齐衰三月。丧服传为旧君者孰谓也。仕焉而已。何以服齐衰三月也。言与民同也。君之母妻则小君也。郑玄云仕焉而已者。谓老若有废疾而致仕者。敖继公曰已犹止也。郑氏以为致仕是也。余尝考仪礼大夫之为旧君服有三。一即此致仕而退归田里者是也。一即三谏不从。待于郊。得玦而去者是也。一即待放而去。君遂收其宗庙。不使为祭祀。故此大夫无服。唯其妻与长子。尚存本国未去则服是也。夫臣之于君。义当服斩。而服齐又有不服者何也。恩有深浅故也。其仕焉而已者。身虽在国。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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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居官食禄者。其恩已轻则服居官食禄之服者。不已嫌乎。古之卿大夫有见小君之礼。如鲁成公九年季文子如宋。致女复命。公享之。穆姜出于房再拜是也。是故为之服。其以道去君者。义虽未绝。恩轻礼杀。故服其君而不服母妻。其出居他邦者。恩义俱轻。故礼不得施。独妻子之居本国者。不可以无服。故妻与长子行服。而其身则不服也。然郑注大夫在外。妻为旧君服曰妻虽从夫而出。古者大夫不外娶。妇人归宗。往来犹民也。何其曲也。古者大夫虽云不外娶。考之春秋之世。如楚围之聘于郑礼。晋郤之聘于鲁施。其类甚多。何云不外娶也。为此妇者。苟可以民服旧君则何待其夫之去国而服之乎。戴逵曰妇人义无二尊。故出嫁则降父而服夫。何至为夫去国。乃兼服二君。此说甚明。余又按檀弓篇曰仕而未有禄者。君有馈焉曰献。使焉曰寡君。违而君薨。弗为服也。李氏云立于其朝矣。命廪人继粟。庖人继肉。而不以官定食。所谓仕而未有禄者也。馈曰献。使称寡君。宾焉而不臣之也。此若子思之仕鲁。孟子之仕齐也。违而君薨弗服。在国而君薨则服。以其未纯乎臣也。未纯乎臣。故以民服服之者宜矣。若先为大夫而今老者。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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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素不轻。而以退居田野之故。若未尝仕焉而与民同服者。不已薄乎。郑玄既以致仕者。为仕焉而已者。又注子思所论旧君之服曰仕焉而已者。则曰放逐之臣。不服旧君。一篇之内。自相矛盾。不亦可惑者哉。
天子服庶祖母说
鲁礼之坏。多在文公时。既逆祀矣。又尊妾母矣。文四年冬十有一月壬寅。夫人风氏薨。风氏庄公妾僖公母也。王使荣叔归含赗。使召伯来会葬。此不独鲁人之所尊也。即天王亦以夫人之礼礼之。自是以后。妾母皆僭用夫人礼。斯由臧文仲之徒未能正也。公羊谓母以子贵。言若无嫡子则妾子当立。妾子立则母随以贵。岂谓并适贵耶。小记云大夫降其庶子。其孙不降其父。此谓凡庶子。郑玄云祖不厌孙尔。非谓承祖之重而可得申其私服也。庶子为后。不得服其母以废祭也。大夫尚然。况宗庙社稷山川之所主乎。是故于己不得服。况己没而子可得服祖庶母乎。自汉以来。斯礼尤紊。由支庶登大位者。莫不尊其所生同之于适。没则服以三年。若没于其孙之世则其孙以父之所尊也。莫不奉以太皇太后之礼而亦服以三年。如汉景帝为薄太后。君臣皆居重服是也。又如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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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帝为孝武太皇太后李氏服齐衰三年。百寮并服期。君母非夫人。臣不服焉。汉宋之臣。遵何义焉。是故于其适母所当服者。反不备礼焉。晋武帝杨悼皇后母养怀帝。及帝即位。议追制服。闾丘冲云杨后不配世祖庙。王者无慈养之服。谓宜祖载之日。可三朝素服发哀而已。从之。夫杨后乃怀帝继嫡母也。当服齐衰三年。慈养之恩。固不足引。冲议尤乖名义。又皇明世宗肃皇帝嘉靖二十年。 昭圣皇太后张氏崩。 孝宗敬皇帝后也。 世宗服齐衰。内外文武各官宗室诸亲。俱斩衰二十七日而除。 世宗之服 孝后。案 皇明国制。自宜斩衰。 世宗自称其考妣。而以孝后为伯母。然先皇之后。有母道焉。何可不服斩乎。乃礼官定议君服齐衰臣服斩衰。又 世宗之服。不言日数。是但于成服日而服之耳。且臣从君服。君不服斩。臣独服斩。安在乎从之也。此发自𤥼萼。𤥼萼之罪。诛磔而不足以蔽之也。
世子不降妻父母服说
丧服小记曰世子不降妻之父母。其为妻也。与大夫之适子同。妻之父母乃缌服。服之最轻者。且从妻而服也。夫大夫之适子为妻不杖。妻之服杖期而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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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杖。重如妻丧而父在之故尚降之。况从服乎。天子诸侯绝旁期。故虽世叔父兄弟娣妹。尚皆不服。世子亦从而不服矣。今乃于妻之父母。从服也轻服也。不为之降而辄服之者何也。夫父之所厌。在于外而不在于内。故庶子不得服其母。而其妻之服其姑则不禁也。父之所厌。在于属而不在姻娅。故后夫人不得服众子。其服本亲之服则不禁也。然则父之所不厌。子亦得服也。是故天子诸侯降其妻之父母。而世子上不敢拟于尊者。且储副未有君道也。是故服有二道。以父之所不厌。故申其服焉。以居嫌疑之地。故申其服焉。妻也者。敌体者也。彼为己服斩三年。服己父母期矣。己不为之报乎。特异姓之服。无过缌也。是故不得过焉。是故虽轻服与从服而不得不为服也。且服问曰从有服而无服。公子为妻之父母。而世子不与焉。夫世子之妻。君以适妇之故主其丧而不厌。世子安得而降之。妻既不之厌。则况妻之父母乎。公子则不然。自其妻已为父所厌而不之服。则况其他乎。是以服问为之训也。
嗣王朝庙说
白虎通曰父在称世子。何系于君也。父没称子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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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屈于尸柩也。既葬称小子者。即尊之渐也。踰年称公者。缘民之心不可一日无君也。缘终始之义。一年不可有二君也。故踰年即位。所以系臣民之心。三年然后爵者。缘孝子之心未忍安吉也。夫世子之称。欲世世不绝也。是故天子子亦称世子。春秋曰公会世子于首止是也。诸侯或称太子。传曰晋有太子申生。郑有太子华。齐有太子光是也。称子某者。如顾命逆子钊及春秋子般卒王子猛卒之类是也。称小子者。如春秋传晋小子侯及周颂闵予小子是也。称公者。春秋经鲁桓文宣成襄昭定哀元年。书公即位者是也。三年然后爵者。如周雅韩奕之篇是也。至若天子大敛之后。嗣君称王。顾命曰王再拜兴。答曰眇予末小子者也。此所谓奠殡而即位者也。夫即位也者。只受同冒也。明为继体之君而已也。天子崩诸侯薨之明年。嗣子即位者。此所谓踰年而即位者也。王者于是乎改元年。即事天地。诸侯改元年。即事社稷者也。天子三年然后谒庙。即周颂访落等篇。而春秋传曰天子三年然后称王者。谓称王统事发号令者也。故天子诸侯凡三年即位。终始之义乃备。夫奠殡即位之礼。始于伊训。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祠于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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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奉嗣王祗见厥祖。孔传称奠殡而即位也。又顾命四月乙丑成王崩。是日迎康王。入翼室恤宅宗。丁卯作册度。癸酉王麻冕蚁裳入即位。谷梁传曰正棺于两楹之间而后即位。此后世所称柩前即位者也。汉时多不行。独昭帝即位武帝崩之翌日。受命于殡。然期又太迫。若武帝明帝章帝和帝殇帝冲帝。皆以太行崩日即位。非治殡之草略。则捐殡而见群臣。皆非礼之尤者也。独唐时诸帝即位。皆在太行殡后。又每以大臣摄冢宰。髣髴古法。至若踰年改元则古今之所同行者。其谒庙之礼。诸家每据诗序闵予小子嗣王朝于庙之文。郑笺成王除武王之丧。将始即政。朝于庙也。孔疏此朝庙早晚。毛无明说。王肃谓周公致政。成王嗣位。始朝于庙之乐歌。是成王朝庙。乃在三年丧毕之后。而汉昭成哀三纪即位之下。即书谒高庙。可知失礼。然家语武王崩。成王年十有二而嗣立。周公居冢宰摄政。以治天下。明年夏六月既葬。冠成王而朝于祖。以见诸侯。亦为君也。周公命祝雍作颂。则是成王未除丧。已朝祖矣。然则王郑之说。不已左乎。且家语王肃所撰定也。苟为相左。何为取之。岂其所萃诸说。杂出流传。故姑取之而备一说欤。夫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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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告庙。自舜禹受终。至于殷周。未之有阙。自唐以来。人主未尝躬谒宗庙致祭。以告嗣位。独南齐徐孝嗣始请庙见。旋即停罢。陈始有即位谒庙之礼。见于沈文阿传。宋朝唯孝宗光宗以亲受内禅。特行此礼。其他皆以丧三年不祭之说。不复举矣。
冕服即位说
昔苏东坡以康王麻冕黼裳。由宾阶隮。卿士邦君。麻冕蚁裳入即位。为之非礼。朱子曰易世传授。国之大事。当严其礼。王侯以国为家。虽先君之丧。犹以为己私服。又曰康王释斩衰而服冕。于礼为非。孔子取之。又不知如何。设使制礼。当此之职。只得除之。盖于此未决之也。余尝疑苏说引丧服行冠礼及叔向对子皮之语。诚不伦。夫吉冠是吉时成人之服。丧冠是丧时成人之服。既成人矣。吉凶可随时而通之。因丧而变。何不可之有。若子皮之欲见新君。诚非礼也。夫易服见宾。即必不然之事。叔向所以谢客也。至若即位。君之大事也。岂可与见诸侯之聘大夫。比而同之乎。此苏氏之轻议礼也。陈傅良曰召公毕公皆盛德。又老于更事。岂不知礼。盖身见周公以叔父之亲。拥辅太子。而流言之变。起于兄弟。非周公之忠则社稷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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岌乎殆哉。故于康王之立。特为非常之礼。迎之南门。卫之干戈。奉之册书。被之冕服。又率诸侯。北面而朝之。以与天下共立新君。是诚然矣。余又谓斯礼也。乃周公之所裁定。非召公毕公所创也。周公当武王之崩。成王幼不能践阼。三监淮夷殷民之变相煽。故权以一时之宜而为此耳。夫成王之崩也。已刑措矣。天下有何危疑之端。而乃创斯礼耶。特召毕述周公之礼而行之耳。其告之曰皇天改大邦殷之命。惟周文武诞受羑若。克恤西土者。与大雅文王篇之戒成王者同其辞。又曰今王敬之哉。张皇六师。无坏我高祖寡命者。与皇矣篇之历叙大王王季之德。以及文王伐密崇之辞。同其义。窃意此亦因周公告成王之辞而言之也。叔向曰成王能明文昭定武烈者也。其功足继乎文武。而乃于召毕之告康王也。只举文武而不举成王。故知其因周公之辞也。叶梦得曰考之春秋。君薨世子嗣位于丧次。殡而未葬。葬而未踰年者。不敢死其君。故不敢践其正位。不敢朝庙主祭封内。三年称子。余又考谷梁传云殡然后即位也。又云沈子曰正棺乎两楹之间然后即位也。此言即继体之位于丧次也。又春秋惠公葬后。隐公即位。桓公葬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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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公即位。成公葬后襄公即位。襄公葬后昭公即位。定公葬后哀公即位。此皆葬后踰年即位者也。独闵公即位后葬庄公。成公即位后二月葬宣公。定公即位后葬昭公。皆以乱也。文公即位后四月葬僖公。春秋所以讥其缓也。此言踰年。正改元之位也。又春秋襄公十五年冬十一月。晋侯周卒。十六年春正月葬晋悼公。三月平公即位。改服修官。烝于曲沃。此葬后即位朝庙之證也。又春秋僖公九年春三月。宋公御说卒。夏公会宰周公齐侯宋子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于葵丘。传曰宋桓公未葬而襄公会诸侯。故曰子。凡在丧。公侯曰子。此封内称子之證也。然则成王以乙丑崩。癸酉康王受册度而以麻冕行之。乃八日之后也。春秋则无此礼也。岂暂行于一时而止也欤。抑诸侯之礼。与天子之礼异欤。然诗之闵予小子之篇曰闵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先儒皆言此成王除武王之丧。将始即政。朝于庙也。然曲礼称天子在丧曰予小子。若已除丧。当为吉称。又嬛嬛在疚者。亦在丧之辞。然则成王即位见庙而丧则未免矣。晋侯之烝曲沃即此礼也。是故顾炎武谓康王之冕服。为踰年即位之礼。亦一说也。考史记汉书高帝纪。夏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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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帝崩。五月丙寅葬长陵。己巳惠帝即位。惠帝纪八月戊寅帝崩。九月辛丑葬安陵。是日太子即位。太子即吕后所名后宫美人子。文帝以己亥崩。乙巳葬灞陵。丁未景帝即位。景帝以甲子崩。武帝以是日即位。盖天子未葬而嗣君即位。自武帝始。若宣帝以甲戌崩。癸巳元帝即位。乃相距二十日。元帝以壬辰崩。己未成帝即位。相距二十八日。成帝以丙戌崩。丙午哀帝即位。相距二十一日。虽其不踰年则同。犹贤乎即崩日而即位也。盖春秋之制。至汉而或存或亡。汉以后则又蔑如也。盖即位则吉服。故必俟踰年也欤。
诸侯在丧称谓说
小戴云诸侯其在凶服曰适子孤。临祭祀。内事曰孝子某侯某。外事曰曾孙某侯某。郑云凶服未除丧。祭祀称国。远辟天子。称国者指某侯也。然迁庙礼曰孝嗣侯某则不徒云孝子某侯某也。杂记曰相告曰孤某须矣。则不徒云适子孤也。又如春秋重例。苟例也则宜不可踰越。而未葬称子某也。三传之所严。故庄三十二子般卒。襄三十一子野卒是也。是故未葬而会诸侯则僖九葵丘之会宋襄公称子。僖二十八温之会陈共公称子。定四召陵之会陈怀公称子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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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既葬亦称子。文十八子恶卒。经书子卒是也。杜氏以其违于未葬称子之例。以为史畏襄仲。不敢称君。故云子。然考之经例。未必由是也。踰年称君者。僖十里克杀其君卓。而公羊氏以为称君乃臣子之辞。若其君。于其封内三年称子。左氏以为卓子奚齐同岁死。但赴告在踰年后。故称君。然考之春秋则封内三年称子者。未之见也。且拘以踰年称君之例。则文十四齐商人弑其君舍。舍亦未踰年。而何以成其君也。杜氏以为舍虽未踰年而已即位。故成其君。然则子般子野皆未即位乎。左氏之例。又云王事出会则称爵。成四郑伯伐许是也。然桓十三经书卫侯。成十三经书宋公卫侯。皆先君未葬而称爵者。而公羊氏以为未踰年为王事。即称子而不称爵。引宋子陈子而讥郑伯非礼。然春秋每以从告为主。从告而义自见。盖先君未葬则称子。未逾年则亦称子。踰年则称公者。即例也。其他之例不一者。盖从告也。是故昭十一楚灭蔡执世子有于。时蔡隐侯已死而世子未及即位。故称世子。何休云不许楚之灭蔡。犹若君存者。其说过矣。襄二十九吴子使札来聘。传云先君死未踰年。吴称子者。贤季子故录之者。其说曲矣。桓十一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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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出奔卫。先君既葬而尚称名。何休云直以丧降称名。无馀罪致贬者。其说穷矣。僖二十五会卫子莒庆盟于洮。时先君已葬而卫成公犹称子者。杜预云善其成父之志。故上系于父而称子。其说遁矣。成十晋侯伐郑。时厉公父景公患未薨而厉公出会称爵。讥其生代父爵。其说尤无据矣。经但言晋侯则斯景公矣。左氏何从指以为太子州蒲也。苟如州蒲则春秋岂无贬乎。盖圣人笔削之指。难以私智小见测之。而盖从告则斯通矣。苟于义例舛互者。各求其指。殆随矢而立的。其可乎哉。徒增纠纷耳。
以日易月说
以日易月者。由汉文帝遗诏而始也。后之儒者辄讥其率己意而创为之。文帝诚减节丧纪。负天下后世之讥。然丧纪之隳坏。不可专咎文帝。后之人君益加省略而渐亦失文帝之旨矣。文帝之诏曰令天下吏民。令到出临三日皆释服。此专指吏民而言也。非公卿大夫也。又曰以下服大红十五日。小红十四日。纤七日释服。此指公卿大夫而言。非嗣天子之谓也。胡致堂之责景帝者宜矣。且遗诏亦非无据也。服虔曰皆当言大功小功布也。纤细布衣也。晋灼曰汉书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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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红为功。盖大功布义服五升。小功布义服十二升。纤郑玄所称黑经白纬者也。夫斩衰初服粗。至葬后练。后大祥。后渐加细。斩衰裳三升冠六升。既葬以其冠为受。衰裳六升冠七升。小祥又以冠为受。衰裳七升。禫祭既乃服朝服纤冠。然则文帝之制此服也。未葬之前服斩衰。既葬之后渐次而除之也。独其大红十五日小红十四日纤七日。合三十六日者。未有所据也。马端临有言曰三年之丧。自春秋战国以来。未有能行者。子张问曰书云高宗谅阴不言。何谓也。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盖时君未有行三年丧者。故子张疑而问之。滕文公问丧礼于孟子。欲行三年之丧。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国鲁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也。鲁最为秉礼之国。夫子称其一变可以至道。而尚不能行此。则他国可知。汉初礼文皆承秦旧。杜预言秦燔书籍。率意而行。亢上抑下。汉祖草创。因而不革。乃至率天下皆从重法。朝夕哀临。经罹寒暑。是以孝文遗诏。敛毕便葬。葬毕制红纤之文。以是观之。孝文之意。大槩欲革秦之苛法耳。杜说诚然。然亦曲为之解耳。盖自秦火以后。经籍道熄。是时仅得周礼者。独王制一篇耳。如后仓等说礼。皆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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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孝文何从而考据哉。亡秦之法苛矣。盛周之礼晦矣。于是创己见而令之。而虞练祥禫之制。亦未尝不行于其中。至王莽时。平帝崩。定天下吏六百石以上皆服丧三年。盖欲以古礼眩惑天下也。光武遗诏皆复从孝文制度。后之议礼不齐。蜀汉昭烈皇帝之丧。百寮三日除服。唐代宗之丧。崔祐甫议朝臣庶人并三日除服。又自汉至唐。虽行三十六日之制。而不论葬与否则已乖矣。魏曹操又令葬毕便除则已短矣。唐玄宗又改三十六日为二十七日。十三日而小祥。二十五日而大祥。二十七日而除服。以备祥禫之体。欲准以日易月之限。自唐至宋仍之。然宋神宗之丧。哲宗成服十九日而禫除。当时章蔡诸奸在朝。固宜为此制也。历代以来。独晋武帝,元魏孝文,后周高祖,宋孝宗行三年之丧。又如 皇明建文皇帝 仁宗皇帝宫中行三年之丧。可谓卓矣。
诸侯衅庙说
诸侯迁庙。见大戴礼。而春秋谷梁传曰作主坏庙有时日。于练焉坏庙。坏庙之道。易檐可也。改涂可也。范宁曰纳新神故示有所加。又郑玄士虞记注曰练而后迁也。又檀弓有云殷练而祔。周卒哭而祔。孔子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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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玄又解之曰期而神之。人情也。斯礼也。君玄服者。乃鷩冕以下之服也。从者玄服则乃玄冕以下之服也。鷩冕以下及玄冕以下。乃丧毕吉祭后所服也。练事才毕而乃遽服之乎。岂以重宗庙之故。乃服之如天王即位而以衮冕。又如君薨而世子生则太宰大宗大祝皆裨冕以告殡者耶。苟不然则不当服于练后祥前矣。孔子善殷者。以其不急于鬼其亲也。朱子曰郑氏说凡祔已反于寝。练而后迁庙。左氏亦有特祀于主之文。则古人之祔。固非遂彻几筵也。开元礼高氏既非之。如其自为说则大祥彻灵座。明日祔庙。中间一夕。既无所归。恐不若且从仪礼。又曰必先迁高祖之主于太庙夹室。然后可改衅其庙而纳祖主。必迁祖之主于高庙。然后可改衅其庙而纳新祔主。紫阳之论斯定矣。盖周之卒哭而祔者。诚未得其意。然祔者只告祔也。祭竟还殡宫。而至练而始祔。岂或出于至亲以期断之义也欤。夫以三年之丧。丧至亲。则周人之祔。不已迫乎。至若练而祔则于练而告祔。祭竟还殡宫。而至三年而始祔者。其义允矣。然朱子既以大祥彻灵座。明日祔庙为非。大祥固不可彻灵座也。服虔云三年已前。不得迁庙。三年丧毕。遭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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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祭而迁庙也。若三年丧毕而当春犆则新主未可遽入。俟夏祫始行之。则灵座虽禫。未可除也。故徐邈云三时皆可祫。而服终无常。丧毕则随烝尝禘之时以祫。杜预遂以为祫禘乃迁主之祭。范宁谓三年丧毕。致新死之主曰禘。许慎谓三年丧毕则禘于太庙。以致新死者。杜祐谓禫祭后乃祫。来年禘于群庙。诸儒之说虽不明于禘祫之分。然其指丧毕吉祭后迁庙则同。是故玄服者即士之玄冠朝服。而乃吉祭之服也。孔疏云玄冠朝服则天子诸侯以下各衣本官吉祭之服也。即此可验迁庙之在祫祭时也。在祫祭也。故昭穆之位。皆以渐而有序。迁高祖之主于太祖庙夹室。迁祖主于高祖之庙。迁新祔之主于祖庙者。皆其时也。若犆祭则群庙之主。不得咸聚。其迁之也。似无渐矣。故服虔云。
父废疾孙受重说
仪礼丧服。小功布衰裳牡麻。绖即葛。五月者庶妇。郑康成云夫将不受重者。礼记丧服小记。适妇不为舅后者则姑为之小功。郑康成云凡父母于子。舅姑于妇。将不传重。于适服之如庶子庶妇。又赵商问己为诸侯。父有废疾。不任国政。不任丧事。而为其祖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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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之宜。年月之断云何。郑康成曰父卒为祖后者。三年斩何疑。问父卒为祖三年。已问命矣。所问者父在为祖。欲言三年则父在。欲言期则无主。未知所定。答曰天子诸侯之丧。皆斩衰无期。宋绍熙五年六月九日孝宗崩。太皇太后有旨。皇帝以疾。听在内成服。太皇太后代皇帝行礼。赵如愚请内禅于嘉王。太后诏嘉王成服即皇帝位于重华宫。朱子劄曰适子当为父后。以承大宗之重。而不能袭位以执丧。则适孙继统而执丧。义当然也。陛下实以世嫡之重。仰承大统。则所谓承重之服。著在礼律。所宜一遵寿皇已行之法易月之外。且以布衣布冠视朝听政。以代太上皇帝。躬执三年之丧。而一时仓卒。未及详议。遂用㓒纱浅黄之服。既往之失。不及追改。唯有将来启殡发引礼。当复用初丧之服。则其变除之节。尚有可议。朱子方上此疏时。门人疑之。朱子亦未有折之。后读礼记正义丧服小记而及郑志问答。因识于本议之末云向无康成此事。则终未有断。决不可直经定制一字增损。又丧服云为君之祖父母期。传曰父卒然后为祖后者服斩。郑玄曰父卒者父为君之孙。宜嗣位而早卒。今君受国于曾祖。贾公彦曰曾祖为君薨。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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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当服斩。若君之祖薨。君为之服斩。臣从服期也。夫宋孝宗之丧。光宗虽在。既不能受重。则丧可无主乎。宁宗当受重矣。既受重则必服斩。不服斩则无以为主也。且群臣皆服斩矣。嗣君独以期服乎。又若光宗之丧则宁宗自为父斩衰。群臣当从君降一等而服期。以其未成乎君也。观乎贾疏及郑志。斯可辨矣。以此推之于大夫士。凡祖父之丧。父有废疾。不能受重。则适子受重而服斩。或云父虽废疾。可以斩衰被之。而孙仍以期服摄主丧之事非也。考之丧礼则孝子之礼甚繁。而以疾不能行。空以斩衰被之可乎。重必有所传有所受。子不能受于父。孙可以受于祖矣。彼区区之訾。不足较挈也。
隐桓说
余尝考春秋传。以桓为母贵。隐为母贱。然观左氏传曰宋武公生仲子而有文在其手曰为鲁夫人。故仲子归于我生桓公。妇人谓嫁曰归。而其归似非有六礼之具也。惠公元妃孟子则仲其次也。是乃孟子之娣也。以其从孟子而嫁。故亦谓之归。又公羊传曰桓何以贵。母贵也。何休云据桓母右媵。右媵诚贵。而亦何以加乎声子也。左氏传云孟子卒。继室以声子。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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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云元妃死则次妃摄治内事。犹不得称夫人。故谓之继室。声子既次妃则次妃亦贵矣。诸侯不再娶。仲子之为媵则与声子等耳。先王之命王后无适嗣则择立长。年均以德。德均以卜。隐长而桓幼。隐德而桓否。鲁之群臣何为不扳隐乎。是以谷梁传讥之以不正也。杜预亦言隐公继室之子。当嗣世也。杂记曰主妾之丧则自祔。郑注云祔自为之者。以其祭于祖庙。孔疏云妾卑贱得主之者。崔氏云谓女君死。摄女君也。以其祔祭于祖姑。尊祖故自祔也。妾合祔于妾祖姑。无妾祖姑则附于女君。若声子则必自祔也。必于祖庙也。声子即摄女君也。隐公何为母贱也。桓公何为母贵也。春秋曰考仲子之宫。夫立宫者。别于适也。于礼无二适。孟子既入惠公之庙。故别立仲子之宫者。隐之所以成父志也。非以其贵之也。然自秦以来有再娶法。前娶后继皆适也。是故于议此礼也。张子曰祔葬祔祭。只合祔一人。以义断之。祔以首娶。继室别为一所。程子曰凡配只用正妻一人。或奉祀之人是再娶所生。即以所生配。朱子以为程先生此说恐误。横渠说似亦推之大过。只合从唐人所议。唯葬则今人夫妇未必皆合葬。继室别营兆域亦可。唐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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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太常博士韦公肃言也。其言曰嫡继。于古有殊制。于今无异等。祔配之典。安得不同。卿士之寝祭二妻。庙享可异乎。且引晋南昌府君庙。有荀薛两氏。景帝庙有夏侯羊两氏。唐睿宗室昭成肃明二后。故太师颜真卿祖室有殷柳两氏。二夫人并祔故事也。当时诸儒不能异。今之士夫人所遵行者此也。
与诸侯为兄弟者服说
丧服小记云与诸侯为兄弟者服斩。郑氏曰谓卿大夫以下也。与尊者为亲。不敢以轻服服之。言诸侯者。明虽在异国。犹来为三年。孔氏曰郑恐彼此俱诸侯。为之服斩。故云谓卿大夫以下。若俱为诸侯则各依本服。不云与君为兄弟。而言与诸侯为兄弟者。容在异国也。余尝谓郑氏不敢以轻服服尊者者诚得矣。在异国而来服三年者过矣。盖缘与诸侯为兄弟之传而起义也。不曰君。而曰诸侯。故知其在异国。然考之春秋之世。如秦晋齐鲁之际。君之兄弟固多互相仕者。而未见其君没而反服三年者。又以为曾在本国作卿大夫。今来他国未仕。故得服斩。然君之兄弟在本国为卿大夫者。岂可无故在他国而未仕者耶。如秦之后子卫之鱄。皆有故而在他国也。彼之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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讣而来为服者。未之详也。然则郑氏之说曲矣。礼臣为君斩衰。虽兄弟不得以属通。丧服传曰始封之君。不臣诸父昆弟。然为诸父昆弟者。为始封君当服斩。而不以诸父昆弟之服矣。况所臣诸父昆弟乎。然此指丈夫而言也。贾氏曰天子之女嫁于诸侯。诸侯之女嫁于大夫。为夫斩。仍为父母不降。以其外宗内宗及与诸侯为兄弟者。为君皆斩。明女虽出嫁。为君不降。是皆述郑氏说。妇人外成。以夫为重。故出嫁则为夫服斩而降其父服期。以所天之移于夫也。父不能夺其天。则君其夺之乎。是故王姬下嫁。不更为父母三年。苟有之。经岂不见乎。盖其统于出嫁而降父服期耳。王姬尚然。况外宗内宗乎。孔氏曰外宗元在他国。皆为本国诸侯服斩。殊不知诸侯兄弟服斩者。与内宗外宗不相通而为此也。观乎五等之夫人。公卿大夫士之妻。无为天子诸侯服斩之文。则知其从夫而皆服期矣。又观乎世子妇众子妇之服。未有异焉。则知内宗外宗各有其服而不加矣。苟如注疏说内宗外宗皆服斩。则既贰其天矣。又各在他国而来为本国持服。则妇人不踰竟。又何以奔哭乎。于势亦不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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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祖父母服说
丧服只有曾祖服而无高祖服。有曾孙服而无玄孙服。沈括曰雷郑之学。阙缪固多。其间高祖玄孙一事。尤为无义。礼无高祖玄孙服。先儒皆以为服同曾祖曾孙。故不言。或曰经之所不言则不服。皆不然也。由祖以上。皆曾祖也。由孙以下。皆曾孙也。虽百世可也。朱子亦以括言为是。夫高祖之称。著于左氏传。郯子曰我高祖少皞挚之立。少皞于郯子。岂五世祖父乎。玄孙之称。始于左氏传。王子虎盟诸侯。亦曰及尔玄孙。无有老幼。岂必指曾孙之子乎。盖言高远故称高祖。言玄远故称玄孙。考诸经传。康王之诰曰无坏我高祖寡命。孔安国云高德之祖。非指文王为高祖也。疏之指文王误矣。诗行苇之篇。周公祭先祖燕父兄之辞曰曾孙维主。礼之郊特牲。称曾孙某。郑注谓诸侯事五庙也。左氏传哀公二年卫太子祷文王庙。称曾孙蒯聩。郑注云曾重也。自孙之子而下事先祖。皆称曾孙是也。至若小戴记祭法云适玄孙适来孙。尔雅有来孙云孙仍孙昆孙等名。皆因俗之所称谓而腾诸籍。如易礼诗古经之篇。未尝有高祖之名。与夫玄孙之名。今若有彭祖之寿则当上及于曾祖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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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因曾祖之服而服之。虽上至十世可也。当下及于曾孙以下而因曾孙之服而服之。虽下至十世可也。是故仪礼之不见者有以夫。至唐世增曾祖父母服齐衰五月。因特著高祖父母服为齐衰三月。齐衰五月。无可据也。高祖父母之服又赘矣。然则何不更著六世祖七世祖之服乎。彼皆相及焉。则独不服齐衰三月乎。夫齐衰之服曰三年也。曰杖期也。曰不杖期也。曰三月也。皆有所本。而五月则无所本也。纷纷妄改者。吾无取焉。或者以传无正文。谓高祖无服。五服之文。族曾祖祖父缌麻。族曾祖祖父。乃高祖之子也。服其子而不服其父可乎。
父为长子三年说
丧服斩衰章父为长子。传曰何以三年也。正体于上。又将所传重也。庶子不得为长子三年。不继祖也。此服长子之常法。而恐其为父后者之弟之混服其长子。明言其不服之由。郑玄亦无异说。夫世子冢子宗子之名不一。而统以长子者。达于上下而重之也。支子别子介子之名各殊。而统以众子者。以其繁多而名之也。是故为父后者始名长子。由母弟以下皆名众子。此终古所定名也。有以适妻子以贵也。故称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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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子。妾子以卑也。故称以庶子。如内则适子庶子见于外寝。抚其首。咳而名之者是也。贾公彦乃曰适妻所生。皆名适子。若第一子死则取适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之。亦名长子。此臆说也。昔周太伯让位而逃。季历代为世子。至于武王时。追尊季历为王季。因其季而称之。未尝改称为长子。伯邑考早没而武王代为世子。未尝名长子。故邑考之称以伯自如也。其长子众子之分。未尝不差异之也。若长子或殇夭或废疾或有他故而不得嗣。则其服以众子服服之。而其长子之名。未尝改也。众子代长子而为父后。则是传重者也。夫天子诸侯绝旁期。众子在无服之列。而以传重之故为之服期。昔晋悯怀太子之丧。司隶王堪议上当服三年。司隶从事王接议太子所谓传重而非正体。上当无服。宋庾蔚之以为正体乎上。又将传重。明二义兼足。乃得加至三年。虽将传重而非正体。安得便谓适正为之斩衰。既拜为太子则是将所传重。宁得与众庶子同其无服。但无加崇。自宜申本服。此天子诸侯之礼也。至若大夫士。亦当如此而已。古昔欲表众子之贵则曰同母弟而已。适子而已。未尝移其长子之称。贾氏以为俱是嫡妻所生。而遂移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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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长子者。何所本也。
斩衰变齐辨
斩衰三年。既虞而天子诸侯大夫则受服衰六升。既卒哭而士亦受服衰六升。至练而皆受服衰七升矣。夫六升之衰。乃齐衰之服。七升之衰。乃大功之衰。斩则不缉。齐以下则缉矣。然则斩衰之受服。将从新而缉边乎。抑从初而不缉乎。苟从初而不缉则是不成乎其齐功也。苟从新而缉边则是不成乎其斩三年矣。昔晋魏休宁云以大功之衰。易既练之服。是中祥宜缉其衰也。若不缉。为重大功。不得夺之。魏顗云礼大功以上服。降皆以布升数为差。故大丧初衰三升。既虞六升。中祥七升。衰以三变。非不降也。何必期于缉衰然后为杀。休宁又云三年之丧。笄杖不易。其馀皆变。中祥缉衰。是轻之也。又三年之丧。再期尔。数月不合。称三年斩者。举大数之名。一期大丧之正礼。自转降中祥。安得不缉。不缉则无变。明不应终丧斩者可知。虞喜云斩衰因丧之称。非谓终三年也。按礼为母丧衰四升。而父丧既虞衰六升。此为齐制不复斩也。今代人既葬之后无改易。唯小祥而变。故缉在此月。父母情等。服三年。父斩衰母缉衰。以别尊卑。斩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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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未为怪也。据此三说。顗主乎变而不主乎缉。休宁主乎中祥而缉。喜主乎既虞而缉。从休宁者徐邈也。从喜者庾蔚之也。服也者。缘哀而制。故哀减则服轻。哭踊拊擗之哀。不可责之于三年。以灭其性。故使之节哀而顺变。每受以轻。故斩衰既葬则节以齐衰之哀。既练则责以大功之哀。齐衰以下凡有受则皆仿此。夫变而不缉则不尽乎其受也。此顗之说拘矣。既虞而始受则何为越齐衰之受而至大功之受。始缉之乎。此休宁之说偏矣。故蔚之之说以齐代斩。若犹斩之则非所谓杀也。若谓以斩衰命章。便谓受犹斩者则疏衰之受。复可得犹用疏布乎。斩疏之名。本生于始死之服。以名其丧尔。不谓终其日月皆不变。是说极善。学者宜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