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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齋稿卷之十八
金石隨錄
本生七代祖考司諫公墓表
公元1789年
公諱曄。字汝晦。我尹胙於南原。世傳淸名。考諱克新。官應敎。妣貞敬夫人南氏。敎官堅孫之女。公以嘉靖己酉生。萬曆庚辰。文科歷三司。甲辰。以亞諫出守舒川郡以卒。贈承政院都承旨。公聘于進士成公惕之門。擧一男二女。男衡彦校理。女適縣監趙纘,修撰尹繼善。公仕昭敬盛際。臺省二十年。以諫諍聞。墓在先兆坐庚之原。卽廣州之月川也。七世孫奎章閣直閣行恁謹書。
本生曾王考都事公墓表
維楊之東十有五里。巖立千仞。其形若覆甕。故曰甕巖。一名爲鍾巖。亦象形也。自巖而南。有阜窿肰而墓者。乃余曾王考衣履之藏也。以余小子而表其墓。將何述焉。秪可述遺聞矣。不敢附以己意焉。斯已矣。謹按公旣歿二十年。卿大夫曁士民十數百人。狀公德行而告于宗伯曰。奉正大夫義禁府都事尹㝡字君善。帶方郡人。五世祖克新。玄祖曄。曾祖衡彦。連三世以詞科進。三朝登玉堂。祖㯳。考以進進士。俱早卒。公
公元1604年
爲人純粹。平生行誼卓肰。爲後人法誠多矣。請擧其槩略焉。事父母盡其誠。家素貧而厨供滋味。惋容愉色。朝夕嬉嬉。其老萊之舞斑也。見時物思其親。未忍先甞。輒袖而進之。其陸生之懷橘也。其王母疾革。欲甞甜瓜。以不時而不得供也。遂以爲恨。輒不近口。其曾子之遠羊棗也。其母隨其兄之任。公忽然心動。一日馳四百里。衝賊藪而行。及抵則母新有病猝劇。見其至而亟瘳。其庾黔婁之孝感也。親且病。夜輒禱以身代。逮居憂。澌削深墨。猶能寒不離苫。暑不稅絰。泣血成斑。殆不勝喪。其小連如也。旣免喪。身不被華靡。手不接桮棬。羹墻之慕。以終厥身。其仲由如也。事季父大司冦公如嚴父。事其兄淳昌公如事季父。或有疾。如保嬰兒。同宮不異財。兄食公乃食。兄寢公乃寢。事且無小大。輒咨禀而後行。娣妹有三人。月繼廩時授衣。雖居相遠也。日輒造其門以候安。其李勣,司馬光之篤於倫也。甞夜行矣。路遺白金甚多。而人未及取者。若凂而不顧。則其淸如管幼安甞錢米矣。秋毫未甞入其家。除騶直以補吏逋。則其廉如楊伯起。人無不感誦而嗟歎者。乃不能見知於主上。湮沒而不稱。朝廷之羞也。惟宗伯圖之。宗伯遂上其事。特
公元1778年
贈通訓大夫軍資監正。公以寧陵戊戌五月二日生。卒於明陵己丑十二月十六日。娶驪興李氏郡守東泌女。擧三男一女。男長天聖。季天範。俱以純行。贈司憲府持平。次天秉。女適李址祥。內外孫曾。多不能述。曾孫通政大夫吏曹參議奎章閣檢校直閣知製敎行恁表。
從九代祖醉夫先生墓誌銘(幷序)
吾尹氏族葬。在金陵薪谷之原。近江而南。有麓窪而其高數仞者。世傳爲醉夫先生之墓云。盖先生與其弟進士公。俱被士禍。葬之不以禮。且年代寢遠。無碑版表誌可徵信者。惟鄕里父老往往指點流涕。按世譜。先生墓在薪谷員外郞先兆。員外郞墓有小碣。字畫宛然可讀。距小碣十餘武。乃世傳爲醉夫先生墓者也。朝廷寘守塚二人以護之。墓前有大檟樹蔭墓門。不能受日。宗人伐其樹。增築塋域。置墓田數頃。歲一祭之。銘曰。
員外郞諱時傑。誕先生死直節。潔其名字長源。有弟浚幷殉寃。筆有力志陵谷。
從七代祖縣監公墓誌銘(幷序)
公諱逷。字汝修。尹氏受籍南原。遠有代序。公以貞憲
公元1575年
公諱又新爲父。文烈公諱暹爲兄。修撰諱潔爲從祖。翰林諱克新爲叔父。龍恩府院君諱自新爲從叔父。孝貞公諱暾,應敎諱曄爲從父兄弟。自同堂至袒免。衮衮舘閣者又干數人。公以門闌盛甚。不就公車。從廕補。由殿中侍御史。出監泰仁縣以卒。我家文獻。因世禍散佚無傳。公之懿行美蹟。不能誦於後世。可惜也。雖肰。當公之時。公之父祖兄弟。服詩禮秉忠貞。幷列淸顯。爲世所歆艶。而公則泊如也。端委玉佩之間。而不改韋布之操。鍾鼎軒駟之時。而獨守飯蔬之志。畢竟以百里長終其世。則公之賢。不待文獻而可徵其萬一矣。公初娶南陽洪氏。府使耆英之女。領議政暹之孫。領議政彦弼之曾孫。右議政沈守慶之外孫。育一女。適都事李士淑。再娶晉州柳氏。縣監重光之女。無子。墓在金浦薪谷。公以萬曆乙亥生。乙巳充進士云。銘曰。
豊其前嗇於後。命止此公何有。
從五代祖牧使公墓表
公元1636年
烈皇帝丙子。淸虜大擧兵東搶。憲文大王駕駐南漢城。尹公諱檄。以廕生。慨肰馳以往。虜已門焉。不能通。潛令髡者縋而入告於朝。朝命收兵勤王。公太息
公元1596年
仗劒就道。說嶺南觀察使起兵。觀察使許諾。有李民寏者沮之曰。光海君未冊之時。大臣柳永慶以爲不可以爲君。今且肰也。公叱曰。光海君在儲貳。君臣之義定矣。柳永慶敢萌異圖。罪當誅。豈可引柳永慶事。於是民寏及柳永慶孫子嫉之。公以萬曆丙申生。天啓甲子。充進士。崇禎庚午。對策稱旨。賜小學書。因除內侍敎官。陞戶曹佐郞。歷陽城縣,瑞山郡,富平,仁川府,羅,原二州牧。超拜五衛將。郞戶曹時。李民寏爲參議。公抗言曰。吾不苟與民寏同省。民寏誣言擅用公貨。按輒不實。民寏遂流竄。甲申。大夫人卒。陽城縣柳永慶之孫潝代之。揚言尹某秘喪斂民布。公上䟽訟寃。潝坐罷。公系出南原。鼻祖威封南原伯。世有聞人。考諱衡彦執義。贈大司憲。祖諱曄弼善。贈大提學。曾祖諱克新應敎。贈左贊成。公以奕世之望。爲時所重。明使來。與陽坡鄭相國。以白衣儐焉。遂爲神交。及公之卒。鄭相國書其碣。公娶吏曹參判洪霶女。無子。取兄直長楷子以儉爲子。公爲人沈重寡默。自童𥠧屹若巨人。寧陵朝。金鶴洲弘郁言愍懷嬪獄事。被杖死。人毋敢收其尸者。公泣曰。直臣也。吾雖株連。何忍棄諸原野。具衣冠葬之。豪傑之士嘖嘖稱其
義。公不自伐焉。公字景賓。平生好讀書賦詩。與權石洲齊名。其墓在楊州牛川之原。是爲表。
族祖望湖居士墓誌銘(幷序)
公元1637年
昔余舟檝泝楊根江。有客指余曰。彼欝肰而突者。望主峴也。其下有尹居士遺墟。居士不知何代人。人到今稱之。雖其墟鞠爲灌莾。茫無存者。然尙能愛慕指點歎息也。余曰噫。是吾先祖中丞公諱衡彦之孫居士以儉之墟也。崇禎十年。淸人降我國。我國以事明朝者事淸人。居士曰。衣冠而氊羯。吾且不忍焉耳。絜妻子出國東門。訪高麗貞士盧白之村。遂居之。杜門讀書史。杖屐不及城市。洪萬容參選郞薦。經明行修。授金吾郞。居士奮肰若凂。告洪選部絶淸。名聞廷中。宋尤庵先生甞就見之。鄭相國太和曰。一連一杲一和靖。炳炳千秋無是非。連比忠貞公。杲比忠簡公。和靖以比居士。盖兩公卽吾先祖。而於居士爲三從父也。年六七。能書金石字。十歲。魁庠課。都尉申翊聖亟賞之曰。我師也。外祖洪侍郞霶。亦不以兒孫待也。時有尹善道者。負性使氣。不肯下人。甞逢旅舍中。一見輒屈膝。作望湖序以贈之。所謂望湖者。居士自號也。字永叔。南原府人。中丞公有子曰楷直長。曰𣞒牧
公元1621年
使。居士以直長子。子於牧使。生以明熹宗辛酉。卒於我明陵壬申。娶判官沈天挺女。有一子一女。勉通德郞。郡守申範華其壻也。於虖。天下之淪久矣。中原人士。甘心於左袵。不知有春秋之義。惟我國方數千里。往往有忼慨蹈海之風。如居士者。古之曹,檜之人。不獨偏被先王之澤。而及其王綱之陵遅也。寤寐周京。發於詠歎。當是時。天下無復聞有如此者。余以爲周末鎬洛之君子。反有愧於曹,檜也。若居士于曹檜益有光焉。彼二國者。尙在於五服之內。濡染先王之政敎。瞻望先王之羽旄。式至六百有餘年。則其撫時而起感。固秉彜之所不得已者也。居士以海外藐肰之秀才。聲響咳唾無能攀附於帝庭。而判肰爲萬夫之特。於虖。乃居士者可以軼曹檜而風中原矣。因維舟不能前。命楫而返。客亦感激泣下。後數年。其玄孫行正請銘其墓。書舟中語以塞之。墓在陽智正修洞云。銘曰。
公元1632年
有明神器忽焉喪。黑辮家家紅荳唱。海東高士氣倜儻。毁裳跣足山林放。西方美人不可望。隰苓歌曲空怊悵。楊根郡前江水漲。上有峴岫高且亢。采采靑薇春不恙。首陽之山屹相向。被髮仰視天宇曠。牛羊不
牧居士葬。我銘非諛鑱幽壙。
族祖監役公墓誌銘(幷序)
公元1574年
余七世祖校理公。有弟曰判書孝貞公諱暾。娶公族興義君壽麟之女。生長男曰衡俊。魁偉有器量。言議峻整。大爲校理公所奇愛。甞官四山監役。當光海君時。賊臣起誣獄。殺國舅延興君。將廢母后金氏。廷中怵禍。無敢言者。公獻議曰。臣職在四山。只知松栢茁長長。因棄官歸鄕。文忠公李恒福,文簡公鄭蘊。亦坐貳㐫論。賊臣請公及兩公極律。公且欲抗䟽以爭之。恐母夫人挽止。隱居樓上。草萬餘言。慷慨直切。將袖進闕下。弟佐郞公知其事。告母夫人。母夫人泣曰。爾欲湛爾宗耶。吾白首垂死。不忍見爾就戮。母寧先死。欲自刎。公無奈何。遂嗌嘆焚其藁。閉門痛哭數日。及長陵御極。特除公督郵。只謝命不就。昔余謁丞相金文貞公熤。語公事甚詳。丞相愀肰曰。吾延興之後也。當爲公介于朝贈職。未幾丞相卒。無人白其事者。豈不可惜也哉。公配晉州鄭氏。父經歷贈吏曹參判天卿也。育一女。適吳竑。取校理公之孫橃爲子。以元進士。以亨。以貞觀察使。吳挺垣。其內外孫也。公以萬曆甲戌生。卒於天啓丁卯。墓在廣州月川。噫。
如公大節。不章於世者。非當世公卿之責歟。銘曰。
漢水之陽。四拱有山。有松有柏。歲云其寒。欝欝蒼翠。我公以之。公歸勿亟。松柏依依。
族祖栗亭先生墓碣銘(幷序)
公元1592年
上天至仁也。猶迫於氣數之升降。不得已生大亂。以警動天下。肰未可以終亂也。故生撥亂之才。板蕩而整頓之。尙懼五行汩陳。人不得爲人。又生一二義士。殉其亂以扶植彜常。上天之意果至仁。而撥亂殉節。均之爲天授之豪也。奉事尹公諱軫。惟其人乎。萬曆壬辰之役。公寓湖南之長城府。觀察使李廷馣陰識公有大略。聞於王。授公八品階。因許笠巖城將。公慷慨遂行。以忠義激其衆。日夜繕器械練卒伍。軍聲稍益振。與邑宰分守東南隅。倭數萬兵猝薄城。門者斃焉。邑宰夜半燒其糧。從數騎潰圍而逃。士氣大挫。食且盡。公猶固守不下。倭攻之益急。城乃陷。公死之。乃丁酉歲也。朝廷贈左承旨。嗚呼。事故出於不意。生死判於俄忽。士之讀書談義者。往往有狼狽劻勷而至於稽顙賊庭者。獨公危忠姱節。不負天授。撑拄宇宙。莫之與京。而人主不甚知。史策不甚稱。有志之士。安得不咄嗟而悲咜也。公系出帶方。上祖諱威。國
子司業。屢傳至譓。以吏曹正郞。當惠莊大王鼎革。棄官守。自放於鄕里。遂終身不仕。人比之金悅卿。宲公之高祖也。曾祖曰思深校尉。祖曰霆佐郞。考曰剛元。以直節事恭憲大王。在臺閣盡言不諱。忤權奸尹元衡。下獄拷掠。流遠方。元衡敗。爲司諫。未幾卒。贈大司憲。妣西原李氏。其考縣監時榮。公擧孝廉。補奉事。號栗亭。娶參議權擘之女。有淑德。與其兄石洲公齊名。城陷之日。伏劒而死。子雲衢佐郞。當城陷時。請以身代父。倭不許。推之巖石下。得不死。女適領議政李時白。佐郞君無后。其祀遂絶焉。嗚呼。公之得於天。天之所以畀付公者。豈偶爾乎哉。乃反躓之後者抑何哉。太史公所謂其重如此。其輕若彼者是耶。銘曰。
笠巖之山。斯一拳石之大也。惟公得死之地。遂齊嵩岱。笠巖之石尙可削也。繄公之名不可泐。
再從叔母曹淑人墓誌銘(幷序)
古百濟屬縣錦江之南溫首之鄕。乃先祖忠貞公衣冠之藏。而折西而不數里。坐丙新封高四尺者。是忠貞公冢婦淑人昌寧曹氏之葬也。婦人不特銘。苟賢而銘不誣。雖婦人亦可乎哉。淑人。知郡事諱煜之繼
公元1797年
配也。無子。取余仲氏爲子。且同宮而居者十有餘年。蹟其事甚詳。其賢者也。旣賢矣。曷不銘乎。知郡公善病。淑人衣不解。殆半其生矣。無或蹔懈。左右能適其軆。知郡公忘病。奉祭祀一出誠敬。性嚴如丈夫。僕御罔敢干焉。以元陵丁巳生。卒於丙午。考𩆀隱而不仕。祖世虎知中樞府事。梅溪先生偉之後也。銘曰。
祿不及其身。庶有微乎來人。
外六世祖玄洲先生墓誌銘(幷序)
公元1572年
靖陵撥亂。以維武是競。文敎不興。拜趙公邦彦。爲弘文館副提學。遂佐聲明之治。及長陵中興。用趙公之曾孫諱纘韓。爲承文院副提調。將有以大厥彰施。崇賁我皇猷。人有惎之者。不克底終。君子悲之。公字善述。漢陽府人。世稱玄洲先生。始祖之壽仕王氏。子孫世其職。良節公溫佐本朝。名在盟府。屢傳至副提學。生知縣事玉。公之大父也。考諱揚庭。誥贈吏曹判書。妣韓氏。判官應星之女。公隆慶六年生。生而挺特有異質。善讀書。卽幼成文章。超出諸子。充進士。萬曆三十三年。中詞科。隷國子監。陞典籍。由署郞拜諫官。歷守靈巖郡,榮川郡。拜知製敎。是時大盜竊發湖嶺間。劫行旅掠閭里。長吏無敢誰何。朝廷特授公
三路討捕使印。往勦之。遂以單車馳五六百里。檄列郡。搜刮藪澤。獲其巨率斬之。盜遂平。以功加三品。拜禮曹參議。轉承旨。見光海君政亂。無當世意。求出外爲尙州牧。與鄕先生飮酒賦詩。若將畢其生。長陵立。召公爲刑曹參議。又有承文院之命。公慨肰欲扶衰持顚。胥匡以正。廸風敎於頹俗也。人亦想望其風來。鞍峴之役。駕住公州。公疾甚不能執靮。言官挾憾而劾之。未幾。金文正公尙憲薦爲左承旨。憾者又劾之。金文正公廷辯以白其枉。復尋宿趼。而公遂羇於朝矣。左遷爲淮陽府使。於是詔使姜曰廣來。以公能詩。乘傳而召之。儐于灣上。入爲承旨。病免。出補善山府。纔遆而卒。壽僅六十。葬于交河郡東。公少負氣。魁偉磊落。不拘䟽節。意豁而操約。外肅而內和。爲文詞。光燄閃閃照人。相國李景奭,觀察使吳䎘,學士愼天翊。皆師事之。淸名重一世。前夫人柳氏。持平溵之女。殉倭難。後夫人奇氏。僉正孝曾之女。習其祖高峰文憲公。甚有婦道。生二男。曰休世子衛率。曰備弘文館修撰。女適縣監李尙弼,知敦寧府事洪處大。衛率子斗祥參奉。奎祥進士。修撰子麟祥都事。龜祥府使。孫曾又若干人。公喜草隷。深得鍾,王法。一時祠墖
碑版策命皆出公手。尙今爲人所慕玩。甞與李安訥,權鞸,任叔英友善。而觴豆筆硯之間。輒推公以爲政。故世亦以大家數公也。以公之高文鉅筆。棲遑郡紱。竟未有所展。若不尤諸人。必歸之命。肰君子不言命。故特付之世運。夫所謂世運者。孰司之哉。旣不得於人。又不得於命。而運亦不助順焉則何哉。公與副學公。所値之時同也。所蘊抱之者亦同也。及其施措。而有不能同焉者。是果謂之運與命。而不尤乎人哉。公孫震啓氏以誌屬余。余於公外裔也。義不敢辭。乃銘曰。
后有衣裳。可以補之。后有金石。可以拊之。后以命我。人則我尤。尤豈臣召。卽以人由。有墨其綬。我則油油。余矢銘章。以諗來攷。其知我者。不余阿好。
外曾王考墓誌銘(幷序)
余從外氏。得見圓機詩學謄本四十編。乃曾王考手筆也。首尾橫竪。凡數百萬字。皆得鍾,王書法。繩聯珠貫。不錯一畫。柳公權曰。心正則筆正。此可驗王考心畫之正也。嗚呼。棟樑豫章之材。不能爲世用。朽死于邃山鉅壑之中。而往往有瑞芝靈菌蒸出於其間。好奇者或遇之。輒取以爲寶。肰徒知芝菌之爲稀祥。而
蓋不知芝菌之生。爲棟樑豫章之餘也。外氏文獻無徵。王考平生大行。皆湮沒而存者無幾矣。寂寥片楮。奚足以知王考之平生也。肰而後承之尊閣愛玩。不翅若芝菌也。後承又無其人。將不免虫蠧之所蝕。則是棟樑豫章之材。不徒朽死而不能用。幷以蒸出之芝菌而無所傳也。今世雖有好奇者。亦何從而取以爲寶也。重可慨惜也已。王考卽玄洲趙先生纘韓之曾孫。叢桂窩備之孫。知縣事麟祥之子。諱綰。字某。娶敦寧府都正崔柱岳女。有二男一孫。蓋潛德不仕云。銘曰。
豫章之朽折。而不如叢樾。芝菌之蒸出。而不如蒿蓽。嗟乎造命之閼。而有不可詰者耶。
外王考墓誌銘(幷序)
公元1619年
行恁年十歲。外王考卒。時外氏無人焉。其含殮殯葬。慈夫人終始之。余在幼騃時。尙記慈夫人哀號哭擗拜跪。歷歷如昨日也。顧癡無所知。雖逮王考。而咳唾影響之微。不能得其髣髴也。後十有四年。慈夫人泣而詔余小子曰。吾待若齒之長久矣。我不言吾大人之蹟。將沒而不顯矣。爾其識之。大人諱宗哲。字汝明。趙有三貫。漢陽爲望。吾家又望於漢陽。有諱纘韓。以
公元1759年
文章進。位躋下大夫。有諱備。官弘文館校理。卽大人之高曾祖考也。大父諱麟祥知縣。考諱綰。妣崔都正柱岳之女也。大人以己卯歲生。生而眉目穎秀。聰明絶倫。五六歲。能誦古文。及長。耿介自持。不干祿仕。屢赴公車輒不利。家甚貧。無所於歸。遂卜居于漢西香積峯下。室之廣麁布五六武。若不遆置兩武。不過數三而止。其墻高不及肩。湫隘甚。大人杖屨逍遙。不以爲憂。時讀屈三閭遠遊諸篇。曲折往復。若出金石。日省先隴。至篤老不倦。性甚嚴。家人有過。或終日不語。此吾所默識者。若夫遇物接人之事。吾女子也。雖未盡其詳。以其內行而推諸外。大略可知也。吾先妣星山李氏。其考志聖。擧一子曰潚。早死。孫一人曰震啓。出後于宗。外孫惟爾弟兄在爾。兄行儉亦不幸早死。大人墓在高陽甑山之原。若不封不樹。孰能知其吾大人所藏也。爾其識之。小子起而拜受命。退而書之石。以納于幽。因系之以銘曰。
誰之不如不軒裳。君子曰命奈彼蒼。我有銘詩垂茫茫。
外王母墓誌銘
我祖母星山李。始捴言顯麗史。猗平靖俎豆祀。逮尙
公元1771年
逸衣緋紫。坡知郡濟世美。志奭賢縣績紀。子世聖名勝士。娶于梁寔賢妣。父大家以孝仕。內外系莫與比。于歸趙譜漢水。玄洲後世簪珥。諱宗哲夫子是。自鹿車曁碁紙。彰厥助順其旨。媚尊章得妯娌。人無間五十禩。歲辛卯燭晝晷。德不祿理難揣。丁丑誕壬寅止。八旬六壽則彌。有子潚早而死。女嬪尹吾先子。其諱某節制使。潚一男螟宗氏。無他屬命也已。
孫鳳墓壙銘(幷序)
公元1636年
孫鳳者。吏部公家奴也。崇禎九年。吏部公出守南陽府。鳳從之。先是北虜闖視中國。用熸我國家。時議將備犧牲玉帛以媾和。吏部公曰。是背明天子也。斥其議。後十年。虜大擧入冦。以五百騎。猝薄南陽城。城中兵未聚。行在路梗不得通。吏部公知無奈何。具朝衣冠。北向四拜。握劒坐椅上。植雙旗以待賊。一褊將佩弓服不離其側。一吏若奴守焉。奴卽鳳也。賊至脅之降。吏部公大叱曰。男兒死耳。豈從汝狗彘活。賊怒。橫槊直犯。褊將肩受之。再犯。吏又翼以蔽。已而二人者死。而吏部公及之。事具載殉節碑。我家法。僕御毋得上廳事前。鳳立廡下。不能歷階一步地以効力。遂慷慨出涕曰。主殉國。奴不殉于家可乎。乃碎其首。
公元1646年
血朱殷于石而死。寔十二月二十八日也。祀吏部公時。輒祭鳳于階。盖象其生而酬其忠也。或曰。鳳奴也。不宜銘。余曰。奴也故宜銘也。士大夫平居讀古人書。以名節自許。一遇變故。外而怵其禍。內而失其守。苟肰保性命者。往往有之。視若人。孰輕重焉。當鳳之執策而爲人役。曾不過一馬卑賤也。及乎殺身蹈難。卓𣂈不可尙。若人者。曾謂士大夫不如乎。是可銘也已。銘曰。
其生也僕。其死也俠。
卵山碑銘(幷序)
聖子山西行十有五里。爲筆巖。有屋穹肰而起者。河西金先生之祠也。祠之傍。有谷曰願堂。而墓者金先生衣履之藏也。墓南有山如卵形。故曰卵山。處乎平野之中。其高不及尋仞。而尙能使志士仁人旁皇睠顧。歔欷不忍去。望之若魁斗。仰之若嵩華者。乃金先生慟哭之地也。哭者哀聲也。心有所感。發之爲聲。其感切。故其聲哀。其聲哀。故天地動而鬼神泣。是以鄒子仰天而哭。夏日爲之降霜。杞氏之婦善哭。而國俗變。嗚呼。先生胡爲乎哭之慟也。噫嘻必有以也。其可已而不可已也歟。余甞聞先生之哭。盖在孝陵之
諱辰。而輒北望長慟。竟夕而反。初先生以講官事孝陵。日講學雷肆。被眷遇甚隆。鶴駕至直廬。朝夕從容者屢。甞畫竹數本出崖谷間。亭亭有擎天之勢。因予之先生。先生起而拜之。遂以身許。及孝陵光御寶位。仁聞薄海。人皆想望新化。而時事顧凜肰。纔數月。遽棄群臣。當是時。受特達之知。而抱不窮之寃。直欲籲天。不顧其生者。惟先生一人耳。遂携畫竹歸鄕。不受祿以沒其身。先生之哭諱辰於此。凡十有五年而止。嗚呼。孝陵聖人也。得一先生焉。將以大有爲也。運之嗇也。聖人亦無可奈何。故歲寒之期。畫以喩意。肰則先生之哭。雖在滄桑百變之餘。湖山千里之外。其心之感而哀。哀而慟。慟而至於哭之而不能已者。嗚呼可知也已。先生諱麟厚。謚曰文靖。後孫直賢莊士也。將伐石以表之。問銘于余。余遂泣而書曰。
世傳孝陵。石人之像。慽慽乎若號泣狀。盖彼匠氏之微。尙能感孝陵之仁。而相其役也。故其眉眼愀肰。如號而如泣。今若有如古匠氏鐫之。吾知其後百世而可與語者。惟此一片之石。
雲巖勝戰碑銘(幷序)
山川險阻。沮洳之形。馬不聯鏕(一作鑣)。士不幷武。我可以往。
公元1592年
彼可以來。寡可以敵衆。弱可以服強。盖善用兵者。當得意之地。而運制勝之機也。故殽有二陵。孟明以敗。皷出井陘。韓信以捷。此豈非梁將軍所以破倭於雲巖者乎。昔倭奴之難。將軍倡義。傾家貲。糾湖南子弟。移檄列郡。以風動之。軍聲遂振。與其子慶遇。帥壯士千餘。自南原趍全州。次于葛潭驛。先驅報警急。初將軍有馬曰烏龍。能日行五百里。馳而視之。倭奴兵三千陣雲巖長谷中。諸將請止軍以避其鋒。將軍撫劒而笑曰。未成列而出。可一戰而收功也。分軍爲二隊。一隊慶遇將之。伏山西。一隊將軍將之。從栗峙下。當是時。倭奴列竈而炊。未及飯。將軍拔劒大呼。麾壯士殊死戰。慶遇從山西直衝其中。皷噪夾攻之。將軍手獲五十級。壯士所殺傷又過千。倭奴大敗走。將軍遂斫大樹書之曰。萬曆壬辰六月某日。將軍梁大樸破倭奴于此。大樸卽將軍名也。世傳將軍旣卒之前。夢陞天。請神兵以救難。而難遂已。故人以爲神云爾。嗟乎。明九地之法。賈萬夫之勇。驅閭閻耕耘之卒。而置巖險危急之塲。使賊前後不相救。上下不相收。至於挫銳銷精。不敢復窺雲巖。而以渺肰之一身。遮捍東南。屹肰若崇墉巨鎭。國家倚而爲重。士女恃而無恐
者。環海以東三數百年。惟將軍一人焉已矣。余甞至湖南。見雲巖雖荒僻。其父老往往傳其事。至有泣下者。於是乎益信其功烈之及物多。而忠義之感人深也。余乃下車徊徨。久之不能去。有所謂伐亭者。卽大樹之墟。而樹爲風雨所毁。故石之銘。將以代其樹也。詩曰。
雲巖之峀極嵽嵲。雲巖之谷如環决。恠樹悍石遞曲折。溪流奔放聲蕩潏。公昔斬倭駐車轍。嶺頭𣾘蒼陣雲結。頎肰七尺邦之傑。玉壺高歌歌激烈。篝燈夜讀太公訣。烏龍一吼驚饕餮。英爽歸來耿不滅。上賓赫戱風輪掣。敷袵敶辭眦欲裂。天閽歷落星辰列。倒瀉銀河滌腥血。鯨浪不動蠻煙絶。村里懽笑無送別。春陽藹藹桑麻茁。島夷莫漫爭冦竊。靑霄特立雲巖碣。
碑旣成。今上徵遺稿以覽之。敎曰。見其文。可以知其人。勇斷於臨難之際。則過乎李舜臣。倡義於聞變之初。則先乎高敬命。遂贈判中樞府事兼兵曹判書。予以美謚。人無不感激流涕。顧臣不能鋪張其萬一。皇瞿靡措。肰倭燹之後。天朝將士。皆伐石載功。磊落相望。楊鎬碑於漢師。陳磷碑於靑島。吳宗道碑於沁府。馮纓鏤陽山之石。萬世德銘萊
海之嶼。至今二百有餘年。尙能爲人所愛惜。况我聖上廸彜敎樹風聲。克推鉅鹿之餘思。丕餙睢陽之孤忠。而將軍之始。與嵩嶽魁斗齊其高而爭其光。則雲巖之刻。亦將與穹壤同其無止。而臣之托名。豈不與有其榮矣乎。
皇明捴兵車公(禮亮)墓碣銘(幷序)
劉累之後。入商爲豕韋氏。武王時。從箕子居朝鮮。爲車氏。晉太元中。有濟能者爲新羅國相。其後避仇高勾麗。爲柳氏。後唐淸泰初。有曰孝全。佐高麗開國。復爲車氏。松祐事元世祖。以戰功拜都捴制。松祐之孫密頫。爲高麗侍中。國初不屈而死。其子輪流宣川府。子孫遂居之。昭敬王時。有愼軾以孝聞。四世而至公。名禮亮。字汝明。慷慨有大節。甞受書於貢士白以忠。通春秋左氏傳。當是時。顯皇帝倦勤。罕接廷臣。金人日鴟張。冦略遼東。中國不能制。公抵掌大談。有廓淸海岱之志。結賓客少年桀驁者。日肄擊刺馳騁。人皆恠之。哲皇帝命毛文龍鎭東江。東江介乎宣川。公載酒訪之。以覘其形便。文龍旣專控一方。意溢氣健。舍邊圉之謀。而恣欲於湖山樓臺之間。尙知公非常人也。初。公將生而多異兆。兩眉有赤痣。狀貌魁
公元1577年
偉。以忠輒勸學。不肯曰。吾豈碌碌以章句自命也。以忠奇之。歸以女。猶不事産業。毅肰自立。惟以不世之功甞自許也。天啓末。金人東搶。推白以忠爲將軍。入海中屯於島。誓曰丈夫有一死。寧浮海而南。爲吳門市卒。未忍與犬羊爲伍。捕誅鄕導十數輩。衆至三千人。已而難平。以忠卒。兵遂解。於是林將軍築城劒山。請與相見。論兵未半日而許知己。命公草檄。輒立就。驟如風雨。幕府賓僚無敢望公者。崇禎中。金人僭帝。又東掠。遂率衆赴新彌島。與提督沈世魁爲掎角勢。自矢以死社稷。建大將旗。伐皷撾金以耀兵於滄海上。敵悉甲挑戰。乃設伏柵門左右。出羸師以誘之。陽敗入柵中。敵追之。伏遂發。公又反旗而出。斬首二百餘級。乘勝登陸。至九連城而還。獻䤋於世魁。世魁壯之。聞于朝。賚以朱綿。表公爲捴兵。車氏自周末。未甞官於中朝。而惟公及公之先松祐。俱積行間勞間三百年。而編之仕籍。可謂奇哉。丁丑。朝鮮與虜和。斥媾諸臣死於虜。公劇飮大呼。將欲自刎死。聞金人攻江東。駕扁舸往愬世魁。世魁執公手曰。若明公者。天下之大男也。遂從林將軍入錦州衛。縱觀遼野。及還。自號曰風泉子。乃混於耕樵。或中夜悲歌。意未
公元1639年
甞不在徼外也。時鴨江崔孝一。陰畜壯士。將以大義發召旁郡。公與大俠安克諴。就約爲兄弟。出沒墟里山谷間。謀所以匡濟全遼。諜告吳三桂以外內相應。人無知其事者。遂謂崔孝一曰。子誠智且勇矣。而中國莫不聞之。若投入中國。大將軍不難爲也。子率舟師出海外。直抵瀋陽。金人必徵兵於我。我與諸子應募。而爲子內援。彼可唾手而滅爾。孝一大悅。乃言於義州府尹黃一皓。府尹曰壯哉。林將軍鎭安州。吳將軍鎭寧邊。誠如君者。天下事尙可爲也。遂予以白金百鎰倉粟二百斛。公賣田舍。市大舟以待之。己卯八月。祭海神。擧帆向登州。公寘酒。與客送之港口。無不泫肰流涕。酒酣。握孝一手而歌曰。北漠雲猶黑。南天日尙明。神州大事業。付與一舟行。孝一和之曰。壯氣連天欝。精忠貫日明。男兒一掬淚。不獨爲今行。歌已。撫劒擊楫。因取途。先時孝一欲行而無名也。故密語林將軍笞之。乃言曰。孝一受罪而逸。及行。府尹以其狀聞於王。公甞在沈世魁帳下。與其裨將管貴相友善。世魁死。貴囚瀋陽。公度孝一已入登州。間走之瀋陽。見管貴告以事。孝一若未出師。將爲豫讓劫趙也。瀋陽傳言崔孝一舟師將朝暮至。漢人俘繫往往
公元1641年
有謳歌者。關市夜驚。金主大怒。詐爲孝一書。遣使者遺孝一之女弟之子張厚健曰。崔將軍方率舟師抵瀋陽。厚健信之。爲書報孝一。車公已入瀋陽。客於管貴以伺釁。又曰。黃府尹雖去職。如遇東使。寄問以副其望。又曰金公尙憲斥媾而爲虜所執。東人震悸。願伯舅蚤圖焉。使者還而謀遂洩。公與管貴俱被執。壯士金敬白賫白金。潛入瀋陽。賂守者以見公。公嚙指書衣以還寄華制四字。因不及私。英兒爾代問若何爲謀伐我。公勵聲叱曰。大明父我。爾讐我。我欲殄汝。事不成天也。因閉目不言。彼欲窮其實。以竹簽刺其指。血縷縷漬滴如泉。猶不言。遂與管貴同日死。乃崇禎辛巳十有二月二十七日也。時年三十二。車氏,崔氏,黃氏幷族。厚健亦坐死。敬白乞以金贖其尸。不許。以遺衣冠葬之宣川水淸村。嗟呼。成敗雖曰人謀。豈非天命哉。天之所廢。英䧺亦無奈焉。天若祚公。俾能得志於天下。則東藩之功。不必讓於桓,文。而徒以豫讓之死勘其平生。天也非人也。孝一之師不至。而機先露。使不能挾匕以逞志。與其無所爲而徒死。孰爲驚動大酋而懾之哉。死則一也。其不能挾匕而死者。卽公之恨也。肰豫讓者事智伯。受國士之遇。宜
公元1764年
其毁形而殘軀。死而後已也。公則遼外之人耳。生不識明天子。而尙能出萬死之計。崎嶇水陸凡萬有餘里。欲一擧而攘之。何其壯哉。以匹夫而當日盛之強虜。其成敗不難知也。以公智遠略。豈不知其不成。而畢竟之敗。而不以爲悔者。盖所以倡名義於旣晦。揭倫常於將夷。俾天下後世皆能知大一統之尊爾。雖聖人復起。吾知無間肰。嗟呼。公何尤焉。本國贈公通政大夫兵曹參議。謂余銘其碣者。公之從孫博士信用也。銘衣冠之葬非古也。君子不取。然以非古而不銘焉。則無以表公之大節。顧安可不銘乎哉。余聞甲申歲。崔孝一不食七日。而死於崇禎帝陵。其衣冠不傳云。不傳故無所葬。而銘亦不能述。重可惜也。銘曰。
軒轅之裔學擾龍。歷商曁周來海東。茫茫年代不可窮。磊落奇姿嗟我公。攙搶夜揜太微宮。仰看月星皆晦蒙。我劒如霜薄秋空。舟檝渺渺滄海通。大酒悲歌送英䧺。瀋陽濺血驚殷紅。魂不歸來氣作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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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