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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斋别稿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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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斋别稿卷之一
 薪湖随笔
  
[薪湖随笔序]
  辛酉之夏。谪居岛中。追念数十年以来所以持己处人者。无往非悔。因穷反本。如醉斯醒。痛自剋责。期于洒脱。而人言罔极。大质已亏。俯仰惭恧。尚谁尤哉。谨取经传。有时诵读。若有班窥。漫此书之。只取其达而已。名之曰薪湖随笔。
硕斋别稿卷之一 第 407H 页
论语[上]
论语首章。如乾之初九。即吾夫子潜龙之时也。故人不知而不愠。有确乎不可拔之义。门人揭以为开卷第一义者。盖所以仰述夫子文言之馀意。(学而。)
第一篇。学以为始。第二篇。政以为始。第三篇。礼乐以为始终者。以其学而后平治。故政次于学。政以礼乐为本。故礼乐系于为政。若以第一篇概之。则学而时习也。道千乘之国也。礼之用也。三篇纲领。都在于此。学者玩味。自可潜会。
有朋自远方来。恐不可谓人不知也。人有知之者。故自远而来。来之自远。则其近者之来可知。然此章分三节。律之于夫子之所亲有者。则第一章。夫子以天纵
硕斋别稿卷之一 第 407L 页
之圣。犹曰学而时习。以示学者用工之方。第二节。夫子盛德光辉及于一世。而三千之徒自远而至。第三节。如齐景,卫灵,鲁之定,哀。不能知夫子之圣。而不得用之也。而夫子不以为愠也。
有子就枝叶。程子就本根说。即胡仲虎指有子孝悌为仁之说。而有子亦非将孝悌去做仁本。故下得一为字。盖其意为仁当以孝悌为先云尔。曾谓有子之贤。不知孝悌为仁中之一事耶。
第二章。直以有子接统。第四章。继以曾子三省之训。故后儒以有子如曾子为言。而此则不必然。以颜子之邻于生知。始见于为政之篇。则岂可以此而轩轾之哉。然而夫子既殁。门弟子欲以事夫子者事有子。则其造诣居可知耳。惜乎其嘉言善行之见于经籍者无多也。
曾子三省。盖学孔子也。为人谋而不忠。即忠告而善道之也。与朋友交而不信。即朋友信之也。传不习乎。即学而时习之也。
先王之政。莫先于节用爱人四个字。孟子劝齐,梁之君行仁政诸条许多言。不外于此。论语如经。孟子如传。论语引而不发。含蓄有不尽言者。孟子竭言。以要人
硕斋别稿卷之一 第 408H 页
易解。盖其时势然耳。
饶仲元以贤贤易色。在于事父母之上。谓中庸九经尊贤先亲亲。亦此意。余窃以为非也。所谓亲亲。即诸父昆弟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若以此为之事父母。则岂不戾乎。
夫子所谓谨而信。兼言行而言也。子夏曰言而有信。只从言边说。若使言言有信。则其行亦当有常。而言顾行。行顾言。不可只以言之有信。蔽其人曰学矣。
君子不重则不威。即敬工夫。礼曰俨若思。诗曰其仪不忒。皆从威重而言居敬之工。
慎终。如滕文公之丧定公也。追远。如周武王之祭先王也。
夫子之求之。如文王之求福焉。文王之德之纯。何尝觊幸于福耶。其盛功嵬烈。百禄是总。不求而自至。夫子温良恭俭让而得之。是不求之求也。
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先儒之辨诚多矣。若其父欲改而未及改者。顾何必迟待三年耶。圣训不可胶看。此所以章蔡辈藉口而误世也。
礼之用和为贵。政观孔门。若其群弟子出入周旋登降揖让之际。俨若朝廷。及乎颜琴,点瑟相和而鸣。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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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春阳。
贫而乐。富而好礼。当通贫富看。贫者乐。则自当好礼。富者好礼。亦当有乐处。所云不淫不慑是也。
就有道而正焉。为学者第一铭肺处。后世学者。才有一知半解。辄有巍然底意思。不肯向人问难。故学不能长进。徘徊于训诂之间。而无以上达。且如吕汲,公游,察院诸公。非不就程张而正焉。及其成就。不免流于禅学。就正之后。必勿失焉。斯可矣。子贡只知贫无谄富无骄之为极层工夫。及闻乐而好礼之训。便说切磋琢磨。此为后学所不及者。
夫子言举直错枉者再。若不知人。无以举而错之。此所以患不知人也。
众星拱北。如万川必东。民之向德归仁。观乎大王之去邠。文王之在岐。可验其如星如川。(为政。)
民免而无耻者。汉之文帝。唐之太宗。宋之仁宗近之。其馀则民不免矣。有耻且格。后于三代而无闻焉。以其大学絜矩之政不行而然也。
孟子曰。规矩方圆之至也。圣人人伦之至也。夫子不踰矩。即尽所以为人之道。当尧舜之时。则为尧舜。当汤武之时。则为汤武。
硕斋别稿卷之一 第 409H 页
四子问孝。盖欲闻惊世绝俗之行。而夫子所答。平平存在。此所以圣人教人之法也。事其亲。愉容惋色。礼与敬至。慎其疾。毋贻亲忧。是谓孝也。夫岂有别般事。
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即闻之而说也。说故如愚。如愚者是不违之貌。
视其所以章。洪庆善曰。孟子观人之法。非有过人之聪明不能。夫子之法。人皆可用。此有大不然者。有诸己而后求诸人。己若无学力可以知人。则一视一观一察之间。顾何以卞其似是而非。弥近而乱者耶。须吾心如明镜止水。物无遁情。故朱子曰。学做到知人地位甚高。
温故知新。故与新之间。有偏轻偏重之论。而譬如先读大学。后读中庸。中庸之方读。而大学之易忘。势使然也。故虽读中庸。兼习大学。是谓温故知新。
范淳夫以为子贡之患。非言之艰而行之艰。此非独子贡之患。通古今之患。傅说之告其君亦以此。而朱子曰。做时不如说时。
夫子言君子小人之别。不过比与周矣。和与同矣。骄与泰矣。骤看则似若鲁卫。细推则不翅燕越。君子所贵乎审几微。
硕斋别稿卷之一 第 409L 页
学之而后思。为省察。思之而后学。为缊绎。省察则不罔。缊绎则不殆。
以不知为知者。后世学者之所不免。朱子注曰。虽或不能尽知。而无自欺之蔽。亦不害其为知。况由此而求之。又有可知之理乎。夫子言外之旨。朱子发之甚明白。余因此而反省。则以不知为知者甚多。惕然惊惧。如受悔责于洙水考亭之间矣。
子张学干禄之禄字。或者以为禄即福。干禄即求福。故夫子以言行寡尤悔则福在其中教之云。而以学也禄在其中之义言之。则或说非矣。经德不回。非以干禄。所以启或者疑欤。
哀公季孙之问。在于民服民劝。夫子之答。即其所以服所以劝之实。而俱不能从。则鲁何以一变至道耶。
五常之有信。如五行之有土。人而无信。如四序之无土。不可以行。故夫子比之于车无輗軏。
八佾一篇。总论礼乐。而丧祭庙社与射礼诗乐皆备焉。独夷狄有君一章。语意似不属。盖是时礼坏乐崩。诸夏汩陈。夷狄则犹有君长之礼。比之鲁三桓晋六卿。似或胜焉。故以此同编于八佾也。(八佾。)
文武在上则礼乐兴。桀纣在上则礼乐沦。仁与不仁之
硕斋别稿卷之一 第 410H 页
分也。当夫子之时。大夫祭于山。乐师入于海。则时无仁人也。夫子所以发不仁如何之叹也。
宁俭宁戚二宁字。即麻冕从纯之意。非得中之谓也。不奢不俭。而合于仪则者。孔子之乡党也。若易若戚。而合于节文者。孟子之后丧也。
泰山鲁邦所詹。而季氏旅之。颛臾东蒙是主。而季氏伐之。夫子责冉氏以不求其失。独于佾舞雍彻。不尤冉氏者何也。鲁僭王礼。有所讳也。若正其僭礼之罪。则鲁君居先。故只于泰山颛臾之有事。责冉氏。盖亦春秋之微意也。
礼必以忠信为质。故夫子有绘事后素之喻。而主忠信之主字。亦质字之义也。一家而有一家之主。曰家君。一国而有一国之主。曰国君。一身而有一身之主。曰天君。有君然后有臣。不主忠信。而欲行于世者。如狼疾人耳。
夫子所祖述者尧舜也。所宪章者文武也。夏禹殷汤之制礼。亦不外于尧舜文武。则夫子之能言者此也。第其斟酌之随时变通。作为之因俗损益。非文献。不能一一推验。
禘自既灌章。唐赵匡。朱子书以伯循。伯循即匡之字也。
硕斋别稿卷之一 第 410L 页
书字不书名。避太祖讳也。
伯禽郊禘。则季氏之佾舞出。康叔戒饮。则武公之初筵作。故圣人谨其始。
既灌而往。夫子不欲观。以祭如在之诚观之。故知鲁之君臣懈怠而不诚。若非夫子则不知也。此可与礼器所称子路与季氏之祭者参看。
夫子答王孙贾媚灶之问。严于鈇钺。凡人之不能践形。而失其赋予之性者。是获罪于天。
吾从周。即从先进之意也。郁郁乎文哉之文。如斯文之文。非谓文质之文。斯文之文即道也。如鲁一变至道之道。
夫子自幼时习俎豆之容。况以天纵之圣。岂或不娴于太庙之礼。而若其执事之际。自堂徂基。以告其濯。自羊徂牛。以告其充。自鼐及鼒。以告其洁。以至登降之节。出入之次。不问则不可。此所以问之为礼也。
告朔之羊。如郑伯之归祊而不祀泰山。天子虽不复巡狩。汤沐之邑。岂为与人。此章当与左传并看。
夫子事君尽礼。观于乡党。可以得其详。孟子所谓莫如我敬王。亦此意。而夫子之尽其礼者。不但在于礼数之节。以趋走为恭也。
硕斋别稿卷之一 第 411H 页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自尧之使舜。舜之事尧。至汤武之于伊吕是也。君虽不以礼遇之。而尽其忠者。桀纣之于龙干是也。为人臣之道。所在尽其忠而已。
仪封人章之入于八佾篇。其请见之语。能有礼让之风。及见而退也。又能知夫子可以兴礼乐而开太平也。
孟母三迁。而孟子为亚圣。里仁之效也。曾子有不入之里。墨子有回车之邑。齐之勇武。至田横而犹存。鲁之弦诵。及项籍而不变。圣人之言。岂欺余哉。虽千万年。如合符契。(里仁。)
仁者安仁。即下章能好恶人也。好恶一循于天理之公。吾何与焉。知者利仁。即上章择而处仁也。以仁为利。知所去就。
我欲仁。斯仁至。志者心之所之也。志在于仁。则自无恶矣。无恶者。仁至之渐。
不忮则不处乎不以其道之富贵。不求则不去乎不以其道之贫贱。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此夫子所以发警于仲由欤。
君子去仁。恶乎成名。此名字非谓好名之名。即大德必得其名之名也。为名而求仁。非君子。
违仁与去仁不同。去者弃之也。违者离之也。依于仁则
硕斋别稿卷之一 第 411L 页
不违。颜子之不违。是依仁之意。
一日用力于仁。非定期预度之谓。若能即日用其力。则便是求仁之法。如冉求之力不足者。自画也。非自画者。一日二日。当造极处。
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即圣人忠厚惇实之言。不欲轻绝人也。且其企待顾望之诚。蔼然辞旨之表。读此而不求仁者。真无人心也。
朝闻道。夕死可矣。如守死善道。死者人所恶者。道有至乐。故可以博其至恶。人而不知道。则不如死矣。此夫子所以甚言道之不可不知。非谓闻道而即死也。
衣食。人之日用也。不可一时无者。若留心于美恶丰菲之间。是人心之流于欲也。志于道则不然者。即人心听于道心也。
无适无莫。即物来顺应之义。我心如镜。岂有此则照彼则不照之理哉。妍者来便照。媸者来便照。此为无适莫之义。而若其所从者。惟义是已。管仲一管仲耳。不知礼。则曰不知礼。如其仁。则曰如其仁。是义之与比也。
放于利。则不知恕字工夫也。惟吾身是利怨之府也。故能恕则无怨。
硕斋别稿卷之一 第 412H 页
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较看于为国以礼。其言不让。言虽殊而义则同。子路率尔之对。不能知让。故夫子责之以不让。让者礼之实也。玉帛交错。徒有其文。则不可以为礼。故为之登降揖让。以为之节。
不患无位。患所以立。则脩天爵。而人爵不患不至之意也。夫子之意。非谓尽其所立之方。以求其位也。其理则尽其所立之方。自然有位。此所以学然后仕。
一贯即易之乾元。范之皇极。中庸之大本。大学之絜矩。孟子之性善。周子之静。张子之诚。程子之敬。朱子之中是也。
以约失之者鲜。此约字即束之之意也。未有箕踞而心不慢者。
讷其言。便若不重则不威。敏于行。便若为之不厌。行欲其敏。言欲其讷。只是行在言先。
德之有邻。观于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之时。如皋,夔,稷,契,伊,吕,颜,曾之徒为其邻。此所以有朋自远方而来。风云从龙虎而至也。
夫子以其女妻公冶长。即尧之嫔虞之意也。舜虽号泣田间。当浚井涂廪之厄。其人则圣也。公冶长虽在缧绁。其人则贤也。二圣人器量。于此可以仰认矣。后世
硕斋别稿卷之一 第 412L 页
岂有此事。(公冶长。)
观于夫子之美子贱。益可验里仁为美。以友辅仁之训矣。蓬以麻直。沙以水洁。近朱则赤。近墨则黑。君子所兢兢者。顾不在于交与之际乎。
仁道至大。仲弓虽有南面之才。夫子不以仁许之。管仲如其仁。非全体之仁也。
夫子之说㓒雕开者。说其志也。夫子之乐闵子,子贡者。乐其气像也。夫子之与子贡,曾点者。与其素位也。
子路之勇。如狂简之士。故夫子每抑之。㬥虎冯河之喻。由瑟某门之戒。皆取材之意。而子路终不免焉。甚可惜也。
孟武伯问三子章。当与浴沂章参看。夫子之言三子之才。即三子所自言者。此圣人知人之术也。恨武伯不问曾晰。而不得见夫子之所答也。
子贡亚于颜子。故夫子必于子贡而问其孰愈者。盖欲试子贡之自知深浅之如何。子贡自知其不及。故其所以仰对者盖如此。非但自知也明。自有见贤思齐之意蔼然而见者。
卫武公年过九耋。尚云夙兴夜寐。况宰予方出入圣门。而当昼而寝乎。博奕犹贤乎已。政为此等处而发也。
硕斋别稿卷之一 第 413H 页
项王以勇名。而印刓不与。欲也。故其勇也不过妇人之仁而止焉。意申枨有好勇之意。而欠寡欲之工乎。
子贡所谓我不欲人加于我。我亦欲无加人。即夫子之之于匡人桓魋。只曰其于予何而已之意。
性与天道章。朱子注曰。性者人所受之天理。不及物性者何也。以子贡所得闻者。即吾人五常之全德也。故言人不言物。而朱子于曾子一贯章曰。实理流行。发生万物。牛得之而为牛。马得之为马。草木得之而为为草木。此所以分人物而言也。
未之能行。唯恐有闻。后于子路千有馀年。惟蜀汉之武安王当之。而武安则审于去就之义。从先王以图兴复。子路则昧于取舍之分。事出公以及祸难。武安若在夫子之时。当居子路之上矣。忠可以贯日。义可以薄云。而谨独之工。虽孔门诸子。莫之或先。呜呼盛哉。
圣人不掩寸长。故臧武仲则谓之知。孔文子则谓之文。此为好恶之得其正者。
恭有二义。庄敬一也。卑屈一也。左邱明之所耻者。足恭也。公孙侨之有君子道者。行己之恭也。有子所谓恭近于礼。侨实有之。
养民使民。民则一也。所以养所以使则异焉。宽赋薄敛。
硕斋别稿卷之一 第 413L 页
兴利袪瘼。桑麻不病。村闾无警。即养也。养者安之也。亲上事长。入孝出悌。患难相救。守望相助。即使也。使者教之也。先养而后教。盖有得于既富且教之义。故夫子许之。
敬为百度之主宰。子之于父。弟之于兄。妇之于夫。臣之于君。少之于长。卑之于尊。莫不以敬为之防范。而若朋友则年相若也。地相敌也。狎之则易。敬之则难。久之而愈敬。敬之而愈久为尤难。此夫子所以美晏婴者也。但婴不知敬夫子而沮其进。是可惜也。礼云贤者狎而敬之。婴实有焉。
仁能忠能清。忠清不能仁。纪信之忠。严陵之清。即仁之一节耳。非所谓得其全体之仁也。
不当思而思。则有廊柱之数焉。当思而不思。则有唐棣之远焉。思而学则不殆。学而思则不罔。夫子之讥文子。以其无学力而徒能弊弊于思也。
宁武子之所以为愚。非痴暗也。即忠实敦朴之谓也。以其忠实敦朴也。故周旋于危急之秋。能保其君而全其身。若使武子只谋其身之全。而不思其君之保。则悖也非愚也。武子之愚。先看保其君之为愚忠。然后传之后世。可以无弊。
硕斋别稿卷之一 第 414H 页
狂简之所以裁之者。如以刀尺裁定布帛者然。虽狂且简者。皆不敢外于夫子从心之矩。自当有取材之效矣。
伯夷,叔齐不念旧恶之迹。不传于世。而疾恶如雠。改之则忘。非但怨者用希。便是到得圣人地位处。
微生高乞醯。非直道待人。此有不可以一概论者。若有乞药于我。问其病。则非此药不活。而我则无所储。邻人则有储。既知其因此而活人。而惩微生高事。不乞于邻。则万万不可。然则奈何。邻人与乞药者。皆以实状言之则恐好。
不知巧言令色足恭之为耻。则有拜于胡虏之庭者矣。不知匿怨友人之为耻。则有称臣于雠贼之国者矣。
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虽似庸常。别无惊人动俗之想。而思不出其位。道得自家胸中无物我之意。其心廓然。其趣悠然。大抵子路惟恐有闻。无宿诺。多般长处。皆从此做将去。
见其过而内自讼。见不贤而内自省。与夫内省不疚。皆鞭辟近里之工。与其口然。曷若心许。与其耻言。曷若过行。夫子三言内字。只是戒慎恐惧。
夫子撝谦之德。如圣与仁皆让而不居。独于好学好古
硕斋别稿卷之一 第 414L 页
诲人不倦辄不让。盖所以教人也。
雍也之问子桑伯子。盖以己之较彼。略相髣髴而然。当其时。如原壤,微生亩,接舆,桀溺者流。无非太简者。盖不得见裁于圣人。如仲弓之本来行简而得闻居敬之工也。(雍也。)
成王不以武庚之罪。废微子之封。是谓不迁怒。宣王今日晏朝。明日早朝。是谓不贰过。
颜子好学论。程伊川十八岁。应试于国子直讲胡安定者。其师生之盛。亦云美矣。其论以正心养性为学。深有契乎不迁怒不贰过之旨矣。颜子所谓不违如愚。无伐善。无施劳。都是正心养性之工。而至克己复礼。则心已正矣。性已养矣。钻坚仰高。政在此时。大抵好学二字。孔颜惟当之。夫子所自许而许颜子。惟此二字。馀子则无闻焉。
子华使齐。辅潜庵曰。大夫无私交。此必未为大夫时事。似或然矣。但原思为宰。即夫子为司寇时。而门人并书于一章之内。设如冯厚斋之言。虽非必同时。亦非辽远阔绝之事。以此而何以断其事耶。又赤也使齐。何以的知其使于齐之大夫耶。如子路之往见荷蓧。亦夫子之所使。则似此处有不可硬解。
硕斋别稿卷之一 第 415H 页
颜子三月不违仁。有异于终食之顷不违仁。终食之顷不违仁。有异于依仁。依仁亦有人与仁为二之嫌。孟子曰。仁者人也。即夫子所谓仁远乎哉之意也。
子贡之达。是通达事理之达。非夫子答子张问达之达。而闻一知二。所以为达。
闵子善为我辞之言。言于使者之言也。使者之往告季氏之言。包在于善辞二字之中。其辞气和中有严。宜其气像之訚訚也。
一箪食。一瓢饮。在他人则不堪其忧。在颜子则不改其乐。忧而至于不堪处。乐而至于不改。此所以为颜子。忧与乐对。不堪与不改对。人与颜子对。
冉求多才多能。无真积力久之实。故不能尽其力竭其心于求道之方。若谓求也不能说子之道云尔。则岂求也之本志哉。胡氏所谓夫子称颜回。冉求闻之。故有是言云者。亦甚迫切。
夫子所欲见者。仁者也。好学者也。故问子游。不问所以为政之由。问得人与否。即乐育英才之意也。
读孟之反不伐之训。其有不惕然而知愧者乎。顾余点检前事。若有片善丝劳。而人有不及知者。则心中有沓沓底意。今焉恍然如有所觉。大禹之不伐。颜子之
硕斋别稿卷之一 第 415L 页
无伐。孟之反之不伐。造诣虽殊。其不誇张则同。
夫子于中庸于仁于道。皆以日用切紧者喻之。以要人易知而易行。谁能出不由户。人莫不饮食。蹈水火而死者是也。
质胜文谓之野。子路勇往直前。不修边幅。其质胜文者。故夫子谓子路野哉。
罔之生也幸而免。即侥倖获免也。非免之为幸也。如盗蹠之类是耳。
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譬如饥馁之人。不以糜粥渐次进之。猝然加以美羞珍馔。不吐则滞。非徒无益。反有捍格之患。糜粥若有效。则自当饭。饭而有效。则馔羞自当进之。虽中人以下。若有开发长进之益。亦可以语上矣。
敬鬼神而远之。程子所以未尝背佛而坐也。先难后获。诸葛武侯所谓成败利钝非所逆睹也。
以易之坎艮二卦。反观于乐山乐水章。则可以知夫子之所形容也。荐水为坎。而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此所以治己治人。动而为功者也。兼山为艮。而君子以。思不出其位。此所以当止而止。当行而行。静而为体者也。动者之寿。不及于静者。唐庚砚铭。可以喻大。
硕斋别稿卷之一 第 416H 页
鲁一变至于道。即人存政举后事。故夫子对哀公问政。以文武之政布在方策为言。所谓方策所在之政。即在鲁之周礼也。
觚不觚。盖叹其时人之刓方为圆也。当是时。如微生亩,楚接舆之徒。不但果忘。欲圆而不方者。
博文约礼。如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也。后世儒者。不能知心性之为何物。而惟以淹贯为能事。奇文僻书。牛鬼蛇神之说。是耽是嗜。世教人文。职此而日降。夫子所谓文者。非谓此等文字也。文亦礼也。礼亦文也。
子路便一直肠子。故夫子之见南子。欲往公山佛肸之召。若非大圣地位。则人不可不致疑也。许多群弟子中。惟子路番番见于色辞。此非直肠而何。冉有问子贡以夫子为卫君之时。若使子路当之。必直问夫子当如何为之。不当问夷齐何人。故直曰卫君待子而为政。
子路之不悦于子见南子。盖不知中庸之道也。圣人行事。只是平平常常。无过不及而已。故夫子直以中庸二字言之。有如告子路者然。
夫子答子贡博施济众之问。便与一贯之旨相似。己欲
硕斋别稿卷之一 第 416L 页
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且能近取譬于吾身。则非忠恕而然乎哉。言其体则仁。言其用则忠恕。忠恕之中。忠为体。恕为用。
古者。先于我者也。舜以尧为古。禹以舜为古。而心诚好之。故变今为古。夫子则不能得位行道。由古而变今。故述古人之诗书礼乐。以当一治之运。此其为功不在于尧舜之下也。(述而。)
夫子之忧有四。而不善不能改为宗旨。譬之止水。如有一点动处。便不可谓止水。若不改不善。则德何以修。学何以讲。义亦何从而徙耶。
殷之高宗。虽于无形状没把捉之地。一心在于良弼。则梦见傅说。若夫子其志在于周公。诚孚蔼然。则绣裳赤舄。岂有不梦之理。朱子之说比程子。尤觉洒然。
志于道章。游艺居末。或曰。行有馀力。则以学文之义云。而有不然者。游之云乎者。非学与习之谓也。吾既志于道矣。据于德而依于仁矣。有时涵泳乎六艺之文。以为适性怡神之资。故不曰习。不曰学。而曰游矣。此与程子访花随柳一般趣味。
据于德。黄文肃公曰。德者。吾身所学而有得之善。恐欠商量。德者得也。即吾心固有之物则。是岂但曰学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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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得云乎哉。
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乎天。道之极于至大而无外也。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道之入于至小而无閒也。故依于仁者。所以极其大也。游于艺者。所以入其小也。小大并臻其极。然后为至圣。
束脩以来。未尝无诲。故弟子至于三千。而身通六艺者。不及三十分之一。则诲虽不倦。学不能不厌。从可知矣。惜乎三千之徒。得遇夫子。即千载一时。而虚度日月。名湮没而不传也。
以子贡之聪明。尚闻一知二。况举一隅。能以三隅反。且几人哉。此非举一便知三之意也。夫子若告人以东方之所以为东方。则其人也引而伸之。默会于西南北之所以然。是谓举一反三。
君子食无求饱。虽非有丧者之侧。夫子岂饱食为哉。若丧侧则食不能甘也。
舍之则藏。颜子已有馀矣。用之则行。非专谓行止久速。即行道之谓也。此则夫子已以四代之制告之。颜子可以领会而施行也。
富而可求章。从吾所好四字。朱子释之以安于义理。尽无容更议。而有如周茂叔问孔,颜所乐者何事。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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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好。不言其好处在那里。即亦圣人使学者从容自得之意也。
闻韶不知肉味。政如梦见周公之时。都是至诚无息处。
卫辄拒父。以子贡之知。尚有然疑之心。至以夷齐之事问于夫子。则义理之不明。伦纲之不立。到此极矣。子而拒其父。岂逃罪于天壤之閒哉。
富贵贫贱。惟义是适。使夫子当尧舜之世。为稷契。不为巢,许。夫子之所遇。在鲁则哀公。在齐则景公。而在卫则灵公祖孙。其于君臣父子之伦。俱有所失。真所谓无道之邦。夫子岂有枉道而求富贵之心哉。
夫子心中。自有一部易矣。岂有更学之易哉。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奉天时。知进知退。其惟圣人。而尚云学易可无大过。则易岂易言之书哉。后世之说易者。不免燕郢几希。
夫子一言一语。无非教也。所慎非但齐战疾。所言非但诗书礼。而特举其大耳。
夫子教人。不愤不启。盖欲发愤忘食而做来。若乐而忘忧。至于不知老至。则是太和元气充满于两閒。与天地合其德也。六章又言我非生知者。盖亦承此章而言。示学者循级上达之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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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亦慎于言。不必他求。常言夫子之所雅言。不道夫子之所不语。则慎莫过于此者。
易曰。一人行则得其友。夫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夫学者修己之方。莫不资于师友之益。而求之古昔。亦有师友。殷鉴在夏后之世。则夏为殷之师。此为不善者改之。孟子言必称尧舜。则尧舜为孟子之师。此为善者从之。若尚友千载。朝暮而遇者。亦不患不足也。
向魋常欲害夫子。而司马牛则受业于夫子。其问难之际。诚意蔼然。若父兄之于子弟。于此有以见大圣人交际。不以兄弟之故。而绝其向善之路也。若如后世。则不但因蹠而废惠也。攻其人之不足。至于攻其党。可谓异哉。
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夫子以此告门人。盖以作止语默。无非教也。而门人或恐后人之不知蹊径。就其下章而书之曰。子以四教。文行忠信。此等处潜心讽诵。自不觉其滋味愈久而愈新。
夫子以不得见圣人君子与善人有恒者发叹者。所以勉门人也。圣人。夫子所自道。夫子之外。岂有他圣人。若君子则颜,曾也。善人则闵冉也。有恒则子贡,子夏,子张,子路可以当之。而尚以不见为言。故余以为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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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门人而发也。
夫子无可无不可。而三人之行。必择其善。多闻而又择其善。此大舜无非取于人者之义也。圣而益圣。不自满假。愈见其盛德至善。无所不及。书云嘉言罔有伏。人有嘉言。舜取以用之。此便为舜之嘉言。而无人己之别也。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则我亦为彦圣。
互乡难与言章。自人洁止往也十四字。朱子置之于与其进也之上。而张宣公则因旧以为释。此宣公不敢当朱子处。若非其知也不惑。其勇也不惧。则圣人片言只字。何可容易裁割耶。
佛肸公山。夫子亦欲往见。则互乡童子。何必拒之。不保其往。不与其退。即圣人容物之量。而孺悲则终不得见焉。孺悲之失。槩可知耳。然而取瑟而歌。为不屑之教。则物不终弃。又可见圣心矣。
斯仁至矣者。仁在此之谓也。日月至焉者。人造仁域之谓也。圣凡之殊。自有阶级。类如此。
夫子以君子坦荡荡训门人。门人乃于下章。言夫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以著夫子中和之气见于容貌之閒者。不但坦荡荡而已。此二章当合看。不当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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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夫子言泰伯至德。一以讽卫出公。一以美南宫适。默想言外之旨盖如此。
恭慎勇直。非不好个题目。若不取裁于节文仪则。则便有弊。此亦以四勿为主。
故旧不遗则民不偷。即上行下效之美也。朱家匿季布。而西京之俗厚。鲍叔举夷吾。而齐桓之兴勃。偏霸游侠尚如此。况儒者乎。
曾子有疾二章。即大学之馀意也。修其身则其没也宁。此为孝之至也。故如笾豆之事。即其细节也。曾子之所以为孝在于此。
有若无实若虚。与亡而为有虚而为盈正相反。此所以为颜子。所以为无恒者之分。而谢上蔡去一矜字。即有若无实若虚之阶梯。
托孤寄命。临大节不可夺。惟周公是也。成王非六尺之孤乎。东都非百里之命乎。东征非不可夺之大节乎。后世则汉之诸葛忠武。皇明之于忠肃公庶几近之。
任重道远。由于弘毅。弘者乾之道也。毅者坤之道也。天行不息。地厚载物。
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即舜之命夔之辞也。诗言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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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言者。兴于诗也。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者。立于礼也。声依永。律和声者。成于乐也。兴者如风之振。立者如山之定。成者如器之完。不兴则不立。不立则不成。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即不言而喻。无为而化。此子贡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
孟子曰。孔子不为已甚者。出于夫子所谓人之不仁疾之已甚之训。
三年学。志于谷。犹或可也。未尝三月学而志已在谷。近俗滔滔。小子何莫学夫子之训。
笃于志。信于道。是为好学。好之则是笃信也。守死属于笃。善道属于信。曾子任重致远。盖祖于此。其一生工夫。只在笃信。曰唯之美。亦从此出。
天下有道则见。朱子曰。天下举一世而言。可谓盛水不漏。似此等处。后人易于泛看。而朱子训释。无一字一句不精神。若不以举一世言之。则孔子之辙环。孟子之传食。比诸沮,溺之流。容有可议者然。故特揭举一世三字。以示孔孟之冀遇有道。沮溺之隐去无义也。
学如不及。较之望道如未之见。差有间焉。譬之风水。学如不及。如寻入脑处。望道如未之见。如寻结穴处。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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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其入脑与结穴之在此。姑未能的然自信。则如不及矣。如未见矣。
舜禹之有天下而不与。素其位也。尧之则天之大。全其性也。文王之三分有二而服事殷纣。尽其忠也。禹之致孝致美与尽力沟洫。修其职也。合尧舜禹文而随处皆然者夫子也。
夫子所罕言。与不语有异。所谓罕言者。时或言之。而甚稀阔不频也。利仁之利。仁至之仁。知天命之命。亦未尝不言也。(子罕。)
达巷党人与太宰徒知夫子之博学多能。而不能知其道全而德备。故夫子以执御与鄙事言之。即圣不自圣也。若后世略通一艺者。为技痒所使。惟恐人之不我知也。是坐无克己工夫。
夫子有四绝。颜子有四勿。曾子有三省。自三省而至于四勿。自四勿而至于四绝。然后可以一贯。省者察也。察而后勿之。勿者禁也。勿而后绝之。绝者无也。夫子则自志学之时。便已绝四。
惟天知夫子。惟夫子知天。如慈父孝子一心相通。故虽匡人之难。甚于燃眉。自信而信天。有如此。
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与不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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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启不悱不发。似若相反。而意实相贯焉。叩其两端而告之者。必在于愤悱启发之前。既竭两端。而无反三之意。则始不复矣。此所以诲不倦也。学者于此当细究。
天未丧斯文。而既生德于夫子矣。凤鸟不鸣于山。龙马不出于河。则斯文将不得行于世。而生民将不得被其德矣。此则夫子所罕言之命也。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非独偏于颜子。而惟颜子说而不惰。故所见至于卓尔。而仰高钻坚。瞻前忽后。极其形容之盛。乃能如此。
仰之弥高者。高山仰止也。钻之弥坚者。切磋琢磨也。瞻前忽后者。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也。一节深于一节。泰山虽高。可以穷其顶矣。玉石之坚。将无以钻而通之。玉石虽坚。犹有钻通之理。瞻之而若在其前。忽然若在其后。其前其后。不可以方物。其瞻其忽。不可以把捉。则惟颜子能知夫子之道。与天地鬼神相合而无间。
博文是道问学。约礼是尊德性。复礼则仁。仁之为德。至大无外。此所以为道体之大也。
文者。自礼乐射御书数之文。至天文人文。并包其中。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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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纯是天理之节文。文亦礼也。礼亦文也。惟在于博而约之而已。
老泉苏子曰。功之成。非成于成之日。盖必有所由起。颜子得见卓尔。即由于勉循不已之功。而欲从而末由。则特不过咫尺之间。而其远如天。其高如山。此颜子所以发叹也。
夫子疾病。子路欲祷。又使门人为臣。其忠爱之心。令人感涕。但违于礼而背于理。故夫子责之。君子贵正终。子路私情也。夫子正道也。
有美玉则善贾自至。何可求之哉。若求之。则炉金之自跃也。
雅颂各得其所。郑夹漈以为雅颂之声有别。此说恐近于局。夫子所谓得其所者。正其讹误。序其第次也。
川者是形而下之物也。及其不舍昼夜。则便可见形而上之道。所以逝而不舍之者即道。孟子浩然章所谓无是者气也。夫子川上章所谓如斯者理也。朱子曰。往者过。来者续。兼理气而言也。
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史记以为卫灵公与夫人同车。使孔子为次乘。孔子丑之。故有是言。窃恐其不然。夫子若丑灵公之与夫人同车者。必不为其次乘而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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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也。此与南子之见有异。南子在宫中。以小君之礼欲见夫子。夫子就而见之。礼也。若灵公亲与南子同车而过市中。男女之分亵渎极矣。孔子岂有从其后之理哉。虞人之贱也。尚以非其招而不往。况以夫子之圣。从灵公南子同车之后。而不以为耻欤。以好色二字傅会于此。传之后世。其为诬圣。当如何哉。乐记曰。君子奸声乱色。不留聪明。淫乐慝礼。不接心术。灵公此举。乱色也慝礼也。夫子虽不谏而止。宁或躬驾而随之哉。
人之有惰心。因其厌苦而生。若有好说之意。则惰心何从而生。曾晰嗜羊枣。如非心诚好之。食必惰矣。舜为善。如非心诚好之。亦不必鸡鸣孳孳也。颜子于夫子之言。无所不说。故自然不惰。说者不惰之本。不惰者说之效。
子谓颜渊未见其止之叹。当与子在川上章参看。此可以见颜子之于道。几乎圣也。
苗而不秀。秀而不实。譬之则苗如知之者。秀如好之者。实如乐之者。学者所当勉者。在于不实则弗措。不乐则弗措。
法语,巽言。反观乎夫子之所以与人言语者。则如答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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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子问盗。法语也。如答阳货劝仕。巽言也。如答子路行三军。法语也。如答子贡回愈。巽言也。
志之难夺。有如万人一心摆阵之中。夺其元帅之为难。而反有甚焉。帅则可夺。志不可夺。士之立志当如此。
凡人之与人共立也。不知学问道德吾不如其人之为耻。惟知衣巾饮食吾不如其人之为耻。而子路心广而气迈。不以外物累其志。卓乎不可及处。此所以与舜颜渊并称知仁勇者也。
达乎事物之理。则无所惑矣。明乎公私之分。则无所忧矣。配乎道义之真。则无所惧矣。但勇一字。易归于血气。如北宫黝之不目逃。告子之不动心是也。故朱子以孟子浩然章之义。释勇者不惧之训。盖以此也。
可与共学。知之事也。可与适道。仁之事也。可与立。勇之事也。可与权。通贯乎三事。大抵权者。非圣智之出众者。难以用之。反乎经而合乎经。是谓之权。其适中之难。难于守经。故曰未可与也。
程子所谓权只是经。矫汉儒之枉而过于直也。权而合经。无异守经。故夫子以为未可与权。此与孟子所谓反经有异。朱子曰。权与经当辨。正得夫子之意。
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尔即所思之人也。室即其人之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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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理之在人。如人之在室。不思则已。思则便在于此。
夫子于易咸之九四曰憧憧往来。朋从尔思则曰。天下何思何虑。于诗之唐棣曰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则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者何也。易以理而言也。朋所以比之于理也。理莫非自然。若思之而从。则所从者非全体也。诗以仁而言也。室所以比之于仁也。仁未尝远于人。若求之而思。则所思者即至德也。圣人之言。各有所指。靡不曲畅而旁通。惟在学者潜心玩赜之如何尔。
仁字。是首章之所以谓罕言者也。故于其末章。以此编录。虽非直言求仁之言。言外之旨。即求仁也。故将此应彼。盖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