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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齋別稿卷之十
薪湖隨筆
[薪湖隨筆]
尙書精英。盡在於二典。自三謨以下。皆不出二典之外。而夏書四篇。又是絶調。殷周之所未見者。文以代降。不其然歟。旣讀虞夏之書。仍始湯誓。以及其下。
尙書[下]
湯之伐桀。先以小子不敢穪亂誓其衆。以示伐桀之擧。應乎天而順乎人之意。(湯誓)
亳民之言曰。我后不恤我衆。捨我穡事。而割正夏者。盖微婉之辭也。蚩蚩者氓。不知吊伐之合於義理。惟以伐君爲未安。故湯不得已會衆而誓。穪亂二字。卽孔子矢之之意也。於此可以見亳民之俗。能知親上事長之義也。
桀之罪。在於重其役而嚴其刑。人君之失德。莫此若也。役民重則民不安其業。刑人嚴則人不奠其居。民人不能奠安。而其國豈有不亡者乎。湯之告民人者。其言簡而其罪著。比之武王之誓辭。可謂得善之善者也。况桀則放而紂則死乎。湯武不幸當之矣。放與死。何論其優劣耶。
湯之放桀。卽竆羿以後始有之事也。堯舜相授受。後世野人之言。尙云堯幽囚而舜野死。况乎以臣伐君。詎無口實之慙乎。知其慙者。所以爲湯。釋其慙者。所以爲仲虺。湯之君臣。可謂兩得之。若無知慙之意。又無釋慙之誥。視若固有。恬不知動。則後世野人。其將以湯爲逆矣。(仲虺之誥)
知仁勇。自仲虺之誥始。湯以克仁之姿。又有勇智。則三達德備矣。此智字當以知字看。
生民有欲者。謂氣質之性也。生聡明者。謂聡明盡性者也。欲卽人心也。人心不可謂欲。而欲之所發。卽人心也。董子所謂性者生之質。專謂氣質。
奉若天命。率性之謂也。奉之一字。道得極精微處。與伊尹所謂顧諟之意同。而對越洞屬之誠。在此一奉字。
湯之言足聽聞。卽文王之令聞不已。湯之不邇聲色。不殖貨利。卽禹之勤邦儉家。湯之德懋懋官。功懋懋賞。卽舜之功微惟重。賞延于世。湯之用人惟己。卽舜之取人爲善。湯之改過不吝。卽禹之拜昌言也。湯有如此之盛德。故行如此之大事。
桀以簡賢而亡。故仲虺以佑賢戒湯。桀以昏德而亡。故仲虺以新德告湯。各有精義存焉。
懋昭大德。卽明明德。建中于民。卽新民。愼厥終。卽止至善。三代賢哲之人。開口便說學問之極功乃如此。中者。無形體之物也。何以建於民也。明吾之大德。而施於政令事爲之間者。無不中節。則民乃視之。自協于中。民之中。卽吾之中也。孔子曰。爲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北辰者北極也。人君之所居。謂之辰極。以其極也。極者中也。
義字之訓。以心之制事之宜。盖始於義以制事。克己之匪禮勿視聽言動。盖始於禮以制心。
湯曰。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武王曰。惟人萬物之靈。湯就本然而言。武王就氣質而言。(湯誥)
湯以天生聡明之聖。旣得天下。慨然以修道之敎自任。誕誥多方。告以綏猷惟后。反之與性之。及其作聖則一也。
恒性。卽所謂善性也。狀其性之德。則惟中字是已。未發之中卽衷也。老泉曰民無常性。盖不知性也。
福善禍淫。理之常也。湯武桀紂。卽其大者。臯夔驩苗。卽其著者。人之主心。當以理之常爲義。不當以失常者自譬而自解。太史公伯夷傳。寓慨寄憤之書也。不可使蒙學讀之。以怠其爲善之心也。
匪彜之彜。指恒性而言。彜者常也。無從匪常之謂也。守典之典。指厥猷而言。典者道也。各守其道之謂也。此所以照應上文。
湯誥一篇。專以天命言其得位之由。無非所以發明不敢穪亂之意。此亦釋慙之文。
伊尹祠于先王者。以太甲居憂。而攝祭于契及湯之父祖七世之廟也。奉嗣王祗見厥祖者。伊尹陪太甲。以喪服見於成湯之殯也。其分言先王與厥祖。可以卞之。且先王則言祠。厥祖則言見。先王則言伊尹。厥祖則言嗣王。段落分明。不可混看。蔡傳之解。恐失照撿。(伊訓)
太甲肇位。故言國家之肇興。以及有夏之所以失。成湯之所以得。眞是老臣眷眷忠愛之誠。畢竟歸趣。則在於咸有一德。所謂克綏先王之祿。永底烝民之生。
夏商興亡。在於虐與寬之分。太甲之嗣德。卽寬也。寬而不敬則懦。故以立敎爲謹始之道。
湯之所以爲湯。秪在於撿身若不及五字。聲色之不邇。而或恐邇於身也。貨利之不殖。而或恐殖於家也。用人惟己。而或恐有人己之別也。改過不吝。而或恐有改吝之失也。居上克明。而或恐其不明也。爲下克忠。
而或恐其不忠也。日新又日新。若有歉焉。如顔子之克己。曾子之省身。皆從此做出來。而爲聖爲賢。卽其功効也。若撿身之方。從誠意而做得。誠意之工。以弗欺爲主。
官刑三風。侮聖言居三。孔子言三畏。亦居其一。孔子之言。似或引此爲用。而聖人言語。往往有不謀而同者。是一團天理。
曰舞曰酣曰歌。巫風之目。曰貨曰色曰遊畋。淫風之目。曰侮曰逆曰遠曰比。亂風之目。合以爲十愆。而官刑之文。押韻成章。亦詩體也。
顧諟明命。卽成湯日新日躋之所由成也。常目在是。造次不離。故其新也其躋也。維日不足。而天降大命。所以監其明德也。(太甲)
上章言承緖。下章言忝祖。只在於祗之一字。祗則可以承其緖。不祗則不可以承緖。緖之不承。是謂忝祖。湯與伊尹一生用工。在於敬。自顧諟日新。罔不以敬爲主。
伊尹乃言曰者。卽史筆也。太甲惟庸。罔念聞。故伊尹以爲我旣作書而告之。王不採納。則我豈可無言。遂進言以諫。史氏以乃言曰三字。表以出之。盖所以志王
之失也。
昧爽丕顯。是日新之工也。夜如何其。旣念晣晣之光。鷄鳴而起。乃爲孶孶之善。仰而念明命。俯而新己德。而籲我俊良。迪我來人。罔不在於丕顯之中。此伊尹之所躬覩也。故其言益親切如此。
省于度者。審幾也。欽厥止者。居敬也。幾之不審而至於縱欲。敬之不居而至於敗禮。人心聽於道心。則欲何以縱乎。直于內而方于外。則禮何以敗乎。
率乃祖攸行。如率性之謂焉。性之所具者。曰仁曰義曰禮曰智。率之則皆順於理而合於道。乃祖亦率是性。爲仁爲義爲禮爲智而行之。行者道也。率乃祖之所已率者。卽所謂率其性之所當率者。率其攸行。然後可以謂毋忝。
萬章問於孟子曰。伊尹放太甲。自是以往。人皆以爲伊尹放之。如霍光之廢其君也。伊尹爲其口實焉。可勝歎哉。當太甲宅宗之時。欲敗度縱敗禮。將無以丕承烈祖之令緖也。故伊尹入告太甲。暫御桐宮。盖亦不得已也。太甲若不居憂。伊尹亦不敢爲此。以命令無所禀裁也。伊尹於是時。摠百官以聽。而太甲亮陰不言。故俾近墳墓之間。日夕瞻依。羹墻思慕。慨然如聞
先王之警咳。僾然如覿先王之儀容。深有以自悔自責。而天王之位。固自如焉已矣。是可謂之放歟。其時史臣之遠慮。亦如仲虺。乃大書曰王徂桐宮居憂。以著太甲之徂而非伊尹之放也。以著居憂之時而非免喪之後也。事實之始終如此。書法之謹嚴如此。而後人不能深究。乃謂之放者。抑何意歟。此莾,操,懿,溫之所以接跡而起也。
習與性成之性。卽所謂氣質之性也。附子不爲大黃。而醫書有寒熱相侵之法。附子之熱。大黃之寒。卽其本然也。相侵則相混。况氣質之移於所習乎。孔子所謂習相遠者是也。
旣終喪。則不可一日留於桐宮也。故以冕服奉歸於王都。所謂放者。固如是乎。當太甲徂桐之時。伊尹居亳。以聽國政而已。朝覲獻御。皆必歸於太甲。如後世行在之所。而漢以來原廟之制。盖始於此。帝王之上墓。自太甲有之。
太甲拜手稽首。伊尹亦拜手稽首。一則陳其悔過遷善之意。一則陳其修身允德之方。其藹然無間之容。千載之下。有足以想像而流涕者矣。
子惠困竆。卽帝王之盛節。文王能子視其民。故其民亦
子來。厥隣之徯后。如赤子之望乳。此亦爲太甲欲敗度而發也。爲人君者。以貪欲而敗法。則狗馬聲色極其娛。宮室車服極其侈。其勢也必厚斂於民。而民之困竆。可立而致也。
思孝者。以居桐之心爲心也。思恭者。以不惠之失爲失也。視思明聽思聰者。以弗狎于弗順也。皆因其過而警之也。
人之所以爲人者。曰仁曰誠曰敬。事天也敬。臨民也仁。奉神也誠。則太甲可以爲成湯。然而遜志逆心之言。能有以下別而取舍之。然後可以造道而成德。雖以堯舜之聖。尙以嘉言罔伏。轉相告戒。况困知如太甲者乎。
太甲之受病。在於昵狎弗順。故伊尹以愼其所與告之。所謂與者。自朝夕左右綴衣携僕之流。至於古昔治亂興替之事。罔非與也。與之維愼者。當始於吾心而謹於吾身。在輿而有旅賁之䂓。位宁而有官師之典。倚几而有誦訓之諫。居寢而有暬御之箴。臨事而有瞽史之道。宴居而有師工之誦。推以至於𨓏牒之所載。而允恭克讓。則可與者唐堯也。簡賢虐民。則不可與者夏桀也。克勤克儉。則可與者大禹也。盤游不返。
則不可與者太康也。如是而愼。如是而警。卽伊尹勸戒之意也。
孟子所謂民事不可緩。盖引無輕民事之語。緩之則失其時。輕之則失其心。
上世學問工夫。莫切於伊尹。眞天民之先覺也。其曰修厥身允德協于下者。誠正修齊之工也。其曰升高必自下陟遐必自邇者。下學上達之序也。其曰弗慮胡獲弗爲胡成者。知行交須之喩也。其曰終始惟一時乃日新者。勉循不已。無少間斷之意也。其曰永底烝民之生者。篤恭而天下平之休也。
伊尹拈出德一字。重言複言。不嫌其多。曰成德。曰懋厥德。曰嗣德。曰惟德。曰不德。曰儉德。曰終厥德。曰允德。曰懋乃德。曰聽德。曰德惟治。否德亂。曰敬厥德。曰陳戒于德。曰常厥德。曰厥德靡常。曰弗克庸德。曰咸有一德。曰佑于一德。曰歸于一德。曰德惟一。曰德二三。曰惟天降灾祥在德。曰惟新厥德。曰德無常師。而乃以七世之廟。可以觀德。爲終條理者。可謂至誠惻怛。動鬼神而透金石矣。故太甲始不能惠於伊尹。密邇先王。痛自艾悔。自知其不明于德。至於克終允德。則德之及人者深。有如許矣。(咸有一德)
伊尹復政厥辟。非致仕之故也。太甲旣免喪而還歸於亳。則冢宰自當復政於嗣王。卽禮也。故曰復政。太甲免喪而伊尹猶聽政。則是亂紀也。伊尹以堯舜君民之心。旣化太甲而復其性。旣過三年而還其政。則引年謝事。政當其時。故致仕在於復政之後。若曰已還政而告老云。則將致仕。故復政之意也。有非所以別嫌明微之義也。大抵誤解經文之失。其弊也無竆。新莾執孺子之手。言周公復子明辟之事。因漢儒錯解文義。至於亂逆籍口而簒位。可不懼哉。
在易澤火革。有治曆之象。故爰革夏正。盖取諸革。革者。因其質而改其文之謂也。
今嗣王新服厥命。張氏曰。自復位時言。惡是何言也。太甲曷甞遜位歟。過三年之喪於離宮。而有赫天王之寶位。亳宮與離宮。未甞有異。則復位與不復位。初非可議也。如張氏之說行於世。而君臣之大綱隳矣。若於是時。太甲遜位。則彼三年之間。誰爲君也。抑謂伊尹踐位而攝政歟。以桐宮視爲亳宮。則自可以無疑矣。太甲在桐則桐爲京師。在亳則亳爲京師。天王所在。旣大且衆。無往而非京師。則桐爲三年之殷都。
顧諟天之明命。卽實理之賦於人者。明德是也。受天明
命。卽其命惟新之命也。
予大享于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卽功臣配食太廟之始也。成湯之廟。如伊尹,仲虺。恐當配食。而史氏無徵焉。此夫子所以發歎於文獻之不足也。(盤庚)
盤庚遷都之時。其世族巨室。豢酣於累葉昇平之樂。而其眷戀回顧。不欲移遷者。園林之美也。玉帛之玩也。盤庚之斅之者。在於具乃貝玉。不肩好貨。無總于貨寶而已。此可以觀世變矣。
聖賢言夢。始於殷高宗之夢賚。周武王之夢卜。夫子之夢周公。盖其精神所到。自有默通冥會之竗。而凡人有不能解也。(說命)
慮善以動。則其靜時存養。可以想矣。動惟厥時。則其因時制宜。可以知矣。
知行並進。不可闕一。而行之不力。知之不繹也。高宗已於修己治人之方。知之審矣。故勸以力行。後儒若以此泥看。而遺知一邊。則是何異於主德性而忽問學也。
學一字。始於高宗。其言曰小子舊學于甘盤。首先拈出學來。以告傅說。傅說乃以學于古訓對之。仍言惟學遜志。惟斅學半。念終始典于學。盖亦因其勢而利導
之意也。且觀高宗命說之辭。宛似舜廷都兪。其學于甘盤而得力者。尤可驗矣。
爾惟訓于朕志。故對以惟學遜志。志者心之所之也。
惟學遜志務時敏。與學而時習。一般語訓。而遜志者。學如不及之意也。
道積于厥躬。如水之盈科。道德充實於中。光輝宣著於外。道者無形體。何以知其積也。水有源泉。不舍晝夜。可以喩此。
念終始典于學。所謂念者一念無間斷之謂也。終者愼厥終之謂也。始者謹其始之謂也。典者冊在丌上。尊閣之謂。而又如耳司聽目司視之意也。于者以身往學之謂也。學者講習之謂也。無一字非放過。
厥德修罔覺。卽不知不覺之中。自有修來之美。學者覺也。此覺字亦有精彩。
禹,臯陶之告于舜者。堯之德也。五子之告于太康者。禹之迹也。伊,傅,周,召之告其君者。皆不出於湯,武之成憲。欲法堯舜。當法祖宗。已自三代而然。
伊訓,說命。相表裏。而伊尹聖也。傅說賢也。伊訓質也。說命文也。
傅說旣旁招俊乂。列于庶位。則甘盤之遜荒。何不招徠。
豈甘盤高尙其志。不事王侯。玉帛鍾鼓。無以致其身而挽其意歟。
公元782年
高宗伐鬼方三年。故曰惟干戈省厥躬。以戒其輕動師旅。以事遠夷也。若謂高宗諒闇三年不言。始得傅說。作相而命之。則其間何以伐鬼方。是不知書者之言也。朱子曰。武成,金縢諸篇所紀。或更歲月。或歷數年。雖以說命言之。上中下三篇。上則審像。中則摠揆。下則至於四海咸仰。則其間年數不知爲幾許矣。
肜日雊雉。祖己之格王。可謂大人之事。先格王後正事。盖亦知本末之序者。以高宗之賢。無所答何也。旣以旨哉答傅說。故此篇無少槪見歟。(高宗肜日)
王司敬民之敬。自成湯聖敬日躋而得來。祖己之學。於此可以推知。
公元前1531年
太甲之時無灾異。高宗之時有災異。何也。太甲困而得之。旣終允德。故戰兢臨履之工。十年如一日。高宗纔免喪。得傅說以爲佐。問其時則亨泰。問其俗則淳厖。問其朝則俊乂在位。問其野則耕鑿安業。故恐懼修省之意。有所不足而然也。患生於所忽有如此。爲人君者。不可不念。
祖伊,范增。所處則同。其意則不同。祖伊勸帝辛修德。范
增勸項王殺沛公。祖伊知天。范增不知天。然使增勸項王修德如祖伊。顧項王之言。安知非如帝辛也。非戰之罪。如不有命在天之言。(西伯勘黎)
祖伊亦知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曰不虞者。以人欲而失其常也。曰不迪率典者。以民不率性也。率性者道。修道者敎。祖伊所謂典。卽謂道敎也。
祖己諫則高宗亟從之。祖伊諫則帝辛不悛。祖氏世濟其美。商帝忝厥先祖。忝先則替。濟美則興。
箕子痛商紂之讎斂。勸周武之斂福。福之斂也。將有以敷錫於民也。讎斂則國亡。斂一也。讎與福。判若霄壤。(微子)
桀紂以酒亡國。而後世則以小人而亡國。醉於酒。或有醒時。醉於人。則無以自醒。唐德宗之於盧杞。終是迷醉不醒。
惟天地萬物父母。以化育萬物而言也。元后作民父母。以惠養萬民而言也。天地旣生民物。又生亶聰明之人。以爲之君以司牧之。天地之大德。聖人之極功。於泰誓之首章。可以見矣。(泰誓)
予曷敢有越厥志。便無一半分私意留着於胸中。吊民伐罪之師。若有私意橫却些兒。則是簒也。非武王也。
天人一理也。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故民之所欲。在於翦商而興周。便是天意。觀於民欲之所同。則可以仰認於無聲無臭之載矣。
天有顯道。厥類惟彰。道卽理也。類卽仁義禮智也。天理至明。而其類有四。賦於人而彰著。
泰誓只言商受之不可不討。牧誓則旣進師於商郊。故凡有所掌之人曁及遠方之來者。皆各呼其名。而戒之以四伐五伐之事。此所以誓則一也。泰與牧二也。(牧誓)
如虎如貔如熊如羆之語。自堯舜以來始有之辭。度德度義。天與人歸。玄黃之篚。食漿之迎。猶恐或後。罔不來附。則何必取四獸之猛。以勸六師之衆。有若以力取服者然耶。孟子於武成取二三策。良有以哉。
反商政。政由舊。此商周之所以興亡也。商則反舊而亡。周則由舊而興。周之所反。反之於商之所反也。周之所由。由之於紂之所不由也。(武成)
釋囚封墓。散財發粟。卽所謂反商政也。惇信民義。崇德報功。卽所謂政由舊也。
伯夷,叔齊叩馬而諫。雖不見於武成。不殺夷,齊一着。能使八百年爲天下主。
範,易一也。自一至九。如河圖。自五行至福極。如卦爻。凡厥庶民。如彖象。大禹如庖犧。箕子如文王。文王,箕子。當明夷之時。皆見囚於紂而演易傳範。亦不偶然。春秋傳。以洪範爲商書。盖春秋之意也。(洪範)
易與範。皆始於象數。故主占筮。在易則伏羲其屯蒙之時乎。大禹其比師之世乎。文王箕子其剝復之際乎。在範則伏羲其一五行乎。大禹其二五事乎。文王箕子其協五紀乎。易之乾坤。其範之五行乎。範之皇極。其易之元乎。
二五事。卽千古聖賢修己之方。三八政。卽千古帝王治國之法。孔子之言九思。虞舜之咨十二牧。盖不外於此。
五行在天。五事以下在人。故五行則只穪五行。五事以下。輒曰用。而敬爲之主。
八庶徵曰時一節。在於雨暘燠寒風五者之外。盖時者。所以照應於各以其叙之叙字。而時與恒。又相對。
無虐㷀獨。而畏高明。蔡傳以爲高明有位之尊顯者。似或失撿。六三德中高明柔克。卽高亢明爽者。盖箕子之意。民之至微與至高者。並使之羞行也。
休徵則曰歲月日。咎徵則曰日月歲。非總于大而著其
小也。時無易故順叙。時有易故倒叙。看於易之一字。不難解矣。
曰雨曰霽曰蒙曰驛曰克。分屬五行。終似牽强。大抵占法。只有動靜二端。雨驛屬動。霽蒙屬靜。克則動靜相制之謂也。易言陰陽。範言五行。而五行出於陰陽。則動靜自在其中。
禹貢所謂九山九澤。凡言九者皆出於九疇之數。而弼成五服之制。四方相距各五千里。亦與九疇暗合。
土音爲宮。其數八十一。亦九九數也。徵三分减一。爲六九五十四。商益其一。而爲八九七十二。律呂亦祖於此。
日月之行。則有冬夏。靑白朱黑四道。陰陽二曆。皆與黃道相會。故曰月行有九道。所謂九道。如九箇絲線周而匝之。層層相糾。內層之東。爲外層之西。內層之西。爲外層之東。而南北與間方。皆照此。西南爲朱。東北爲黑。東南爲靑。西北爲白。
箕子東之朝鮮。敎民八條。所謂八條。卽三八政。而東俗貿貿。不得傳其詳。惟見於漢書。而只傳其三條。意者八政其綱領也。三條其條目也。
世傳箕子以東俗木强。種柳於平壤。謂之柳京。柳者卉
木之荏弱者也。故種之以變其風氣。此亦六三德柔克之意也。
立人之道曰仁義。與陰陽剛柔。相對而並立。故剛柔之德。亦以人而言。人受天地之中故曰正。人之生直故曰直。此爲六三德之本也。
皇極。在洛書居中。在八卦爲太極。在八音爲宮。以分排於八卦之方位。分排於八音。則一五行屬於革。革音主坎。二五事屬於土。土音主坤。三八政屬於竹。竹音主震。四五紀屬於木。木音主巽。六三德屬於石。石音主乾。七稽疑屬於金。金音主兌。八庶徵屬於匏。匏音主艮。九五福屬於絲。絲音主離。
九疇中四五相乘。各爲二十五。合以爲五十。爲大衍之數。七稽疑相乘爲七七四十九。是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九也。六極相乘爲六六三十六。則是三十六宮也。八政相乘爲八八六十四。則是六十四卦也。三德相乘爲三三九。則是九疇之數也。八徵不得相乘而爲八。則是八卦也。此所謂河洛一而範易同也。
井田非周制也。自夏商而始焉。而禹得九疇而創井田法。故濬畎澮以距川。百井謂之一成。百成謂之一同。一同之田。爲澮者九。爲洫者九十。爲溝者九百。爲遂
者九千。而夏有一成之旅。則卽井田出賦之法也。平壤有箕子之所畫井田。則卽殷家舊制也。於此有以知井田之自夏商有。而其法則始於洪範之九疇也。故遂溝洫澮。皆以九爲數。而任土作貢之式。田分九等。亦出於範。
九疇都歸於皇極。而所以敷錫五福。蕩蕩平平者。卽攸好德三字。爲其元符。民之秉彜。好是懿德。此所謂彜倫之攸叙。而禹之傳箕子。箕子之傳武王。皆以好德爲準。
五行在人。腎屬水。心屬火。肝屬木。肺屬金。胃屬土。貌屬腎。言屬心。視屬肝。聽屬肺。思屬胃。胃屬坤。肺屬兌。肝屬巽。心屬離。腎屬坎。胃氣弱者食土。肺氣衰者引金。腎盛則面黑。肝耗則目靑。心動則顴紅。其色變而其位卞焉。
周自后稷。歷太王,王季,文王。積德累仁千有餘年而後。武王始有天下。爲萬世子孫。開太平保洪業。罔不在於厥初。而克商之師纔返。貢獒之使旋至。武王雖不納其貢。謹始圖終之義。不可無陳戒之辭。故召公有此言。若於昭王之南征。穆王之遠遊。有如召公之賢輔。則庶幾不遠而復矣。於此可占周之興替。而其興
也。自后稷十三傳而至武王。如是其難。其替也。自武王不過三四傳而至穆王。如是其易。長國家者。可不念玆。(旅獒)
不役耳目而後。人心退聽於道心。道心自及於百度。而百度貞矣。百度貞則天下治矣。耳之於聲。目之於色。爲第一難制之欲。而不但聲色爲然。諂佞之說。自耳而入。玩好之物。自目而接。無非戕人之斧滅性之火。從古以來。覆轍滔滔。可勝歎哉。雖桀紂不役於耳目。則湯武何從而代之耶。持國保家之至德要道。莫有切於不役耳目四字。
玩物之玩。卽玩好之意。而與狎玩之意同。所謂玩人之人。卽諂佞之徒。易於爲人所狎者。
志寧於道然後聽人言。亦以道而接。道者日用之實理也。此爲格致誠正之効。
細行之不矜。終累於大德。如漢之孝文。因其愛子之小恩。廢其喪親之大節。故小德出入之說。先儒非之。伊尹曰。爾惟德罔小。萬邦惟慶。
書所以記君臣之酬答。而金縢則序事多。自武王克商之二年。至周公之還。其間許多年。略而盡。簡而詳。當爲史家之法門。(金縢)
武王之翌瘳天也。周公之不死亦天也。禾偃木拔亦天也。王啓金縢亦天也。乃雨反風亦天也。周公至誠。上格于天。天且不違。天於聖人。一理相通。有如此者。
舜善事父母。文王善事君。周公請代兄死。皆非大過人者。人皆可以爲之矣。余故曰忠孝之褒㫌。卽衰世意也。
主少國疑之時。盖亦難矣。以周公之聖叔父之親。尙不免流言之困。徂東二年。旣得罪人。又以鴟鶚之詩貽之成王。而王猶未之信也。及見金縢。遂迎出郊。若非金縢之書。周公其不得返乎。
王若曰。卽周公代王而言。曰王若是其言也。王曰爾惟舊人。王曰若昔朕其逝。王曰嗚呼肆哉。皆周公代言之辭。而蔡傳以爲周公專呼者。未暢。(大誥)
大誥文體極幽險。不類聖人口氣。如今蠢。今翼日。民獻有十夫等句語。蔡傳雖有所釋。終有臆解之歎。而惟可觀者。終始以天命曉民。有勤懇之意。堂構播獲之喩。亦有牖開愚民之效。
微子之作賓。昉於虞賓。此可見古昔聖王優待前世帝王之盛典也。武庚旣叛。殷頑莫毖。而猶以微子復封東夏。勉之以率由典常。諭之以無替朕命。惟恐其不
保遺緖。其辭切。其意懇。宜其福流來世。歷年之久遠過夏商也。(微子之命)
以淵之一字。贊聖人之德。始於微子之命。中庸之言淵淵。盖源乎此。若非知聖人者。孰能以淵字贊其德而形容耶。
箕子,微子。封爵則一也。微子有命。箕子則否。何也。微子雖作賓王室。猶在封域之內。以備三恪。故當其封也。不可不有誥。箕子則遠出朝鮮。矢以罔僕。故不得有誥。且武王之於箕子。受道統。有師傅之義。此所以無箕子之命也歟。
文王克明德。至於新民而新邦命矣。緝煕敬止。至於止善矣。猶愼於刑罰者。卽帝舜欽恤之意。己德旣明。民俗旣新。則己不以私惡而用罰。民不以怙終而抵罪。丕惟曰咨。惟刑之愼。此所以啓周家緜緜之大歷服也。(康誥)
衣德言之衣字。可謂緊貼身矣。帝典言堯之光輝則曰被。康誥言文王之德之紹述則曰衣。衣者專着於吾身。被者廣及於四表。古人文章之竗。於此可以見矣。要囚服念之服字。亦甚襯切。
大學三綱領。二居康誥。武王告其弟。必不蔽私而驟告
高遠。康叔之賢。又可知矣。太王之曾孫。王季之孫。文王之子。武王周公之弟。其家庭淵源如此。則嘉言善行。必多可觀。而無所傳於後世。惜哉。
民之不安。若恫癏之在己。恫癏之証。旣知在我。盡乃心。無康好逸豫。乃其對証之良劑。
要囚服念。至於旬時。藹然求生於不可生之中。惻然起疑於無所疑之際。反復丁寧。未有餘憾。若後世乘一時之忿。逞一己之私。殺人如刈菅者。抑何心哉。
父子兄弟。天顯之親也。不孝不悌。卽不率也。故大戛之。不率則大戛。所以罪梗化之類。而審知其眞箇不孝眞箇不悌。然後大治其敗倫之罪。
文王誥敎小子。非擧國之小子。卽武王之自稱也。故其下章曰。我民廸小子。盖文王敎武王。使有官守職事者。無敢常酒。敎下民。使其子弟惟愛土物。故武王誦而傳之耳。(酒誥)
德將無醉。卽孔子有酒無量不及亂之意也。無彜則但禁其常飮也。非絶飮也。無醉則但禁其崇飮也。非廢飮也。
入而事父母。出而服農賈。皆是務本之政。農而裕食。賈而致物。盖所以孝養也。孝養旣盡其誠。父母悅豫。室
家相慶。始有洗腆之需。而酒亦爲介眉之資。此章當與豳之七月參看。而有周惇實茂遠。煕洽康乂之治。實基於斯矣。於乎盛哉。
人子養親。甘旨無闕。若如昌歜羊棗。不可暫廢。則當無時不致用。酒之無節則諫爲可。
爾大克羞耉惟君。蔡傳曰惟君未詳。愚按武王使妹土之人。典聽朕敎。曰爾若大能養老。則惟君是聽爾。於是飮食醉飽云云之意也。
武王善引古人之言。如善人爲善。維日不足。㐫人爲不善。亦維日不足。牝鷄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人無於水監。當於民監者。皆格言達論。發之爲經。意夏商間賢哲之訓。而其姓名無徵。惟遲任見於盤庚篇中耳。撫我虐我之語。武王亦用古訓。
梓材一篇。簡脫錯誤。不可讀。今王惟曰以下。必是周公告成王之辭。稽田作室之語。亦當以周公告成王解之。(梓材)
書之言敬。莫切於召誥所謂奈何不敬四字。而至曰王敬作所。則比之居室。上棟下宇。前堂後室。無非此敬。新邑旣營。洪基初奠。以敬爲本。而居於斯老於斯。傳至子孫萬年。亦在於斯。則東都之築。築以敬也。成周
之守。守以敬也。(召誥)
公元前1530年
疾敬德之疾字。尤有味。疾者速也。持敬之工。宜速不宜緩。若有緩意。則便是待來年之失也。鷄鳴而起。昧爽丕顯。都是這疾字。
可畏非民。民如碞險。自人君而視之。至微至賤至愚至下者民也。生殺之權在於我。夫何可畏之有哉。然而撫之則后而衆心成城。虐之則讎而民口甚川。至微者至危。至賤者至險。至愚者至神。至下者至亢。有如人生賴於水火。而亦有蹈水火而死者。洞庭彭蠡之非險。而民碞是險。巧言令色之非畏。而民碞是畏。則於治國乎何有。
節性之性。卽氣質之性。而節之之方。卽以禮爲節而制之也。四勿可以爲節。
俟天休命。武王也。祈天永命。成王也。武王之所俟在於休。休旣申矣。成王之所祈在於永。永其世矣。若非至誠格天。何以致此。
周公旣營洛。獻圖卜於成王。卽大臣事幼主之法。盖不敢自專之意。(洛語)
秬鬯二卣。成王所以賜周公也。周公何爲而薦之文武也。周公雖王室近親。不可以私祭先王。其失一也。賜
於我者。祭之於太室。其失二也。穆穆閟宮。無時而祭。其失三也。曾謂周公之聖。有此三失於大禮節耶。愚以爲成王使周公明禋於文武也。庶殷丕作。王基永鞏。故以鬯卣錫之周公。而所謂寧予者。休寧我祖靈也。所謂明禋者。祭薦我先王也。所謂休享者。美獻我太室也。旣有明禋休享之語。而曲成義理。謂之以事周公如事神明者。余未知其可也。享於生人。豈有明禋之稱耶。周公之不敢宿。盖君言不宿於家之義。而卽於伻來之日。禋于文武也。伻來明禋。是告周公之毖殷也。王在烝祭。是告周公之留後也。烝祭之祝冊逸。而明禋之告辭不逸亦奇。以周公而告先靈。故爲成王祈福。而不及自家之事功。然王伻殷一節。亦當以告辭看。承叙萬年之語。卽爲毖殷而發也。
多士之告殷士。惻怛悽感。殊無用威挫抑之意。眞聖人之言也。前代忠臣之崇奬。自武王始。而庶殷雖曰讎民。無一殺戮。以邦命之靡常。曉喩丁寧。此所以啓無疆之大基祚也。(多士)
無逸一書。卽引古證今之書也。以艱難對逸。節節相應。以興王對昏。段段皆實。諸葛武侯出師之表。以前後漢所以隆替者。俯仰歷論。卽出於此篇之餘意。(無逸)
君奭詰屈。亦不可强解。如康誥之予其殺。此篇之咸劉厥敵。俱非聖王之所爲。(君奭)
無逸。告成王之辭也。故言太戊,武丁,祖甲,太王,王季,文王之事。君奭。告召公之辭也。故言伊尹,伊陟,臣扈,虢叔,泰顚之事。君旣自處以商周之賢君。臣亦自居以商周之名臣。胥匡以正。率由舊章。何憂乎三監。何畏乎庶殷。何歎乎鳴鳥之不聞。
蔡叔與管叔,霍叔。共危王室而不和於周公。故命蔡仲之辭。以蕃王室和兄弟爲言。不專爲候職之所當爲而已。(蔡仲之命)
知側言之亂常易。知何言之爲側難。周公聖人也。忠逆判於俄忽。悉怛謀小酋也。受拒係於從違。若非執端用中之智。其不爲側言所誤者鮮矣。
殄戮多罪而勸。開釋無辜而勸。比之於殺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一也。此所謂生道殺人。而無罪者不陷於刑。則知其爲明德之所推。未有不仁而得天下者此也。(多方)
立政許多言。其要只在於勿以憸人其惟吉士。旣告多士以服事周。旣留君奭以協贊王。乃作無逸以戒其荒寧。乃述立政以戒其用舍。而所以用捨之分。在於
憸吉之間。可謂知所先務矣。(立政)
殷民從矣。奄夷服矣。所以審愼而兢畏者。惟在於兵刑。故首以愼獄。終以詰戎。又告司冦蘇忿生。以長我王國。周公此篇。基成康刑措之治。
令出惟行弗惟反。不能無弊於後世。三代盛時。致愼於令出之初。行之四方。烝黎允懷。不但不反。雖傳示千萬世可也。若後世則不然。當其出令也。旣不能致其愼。及其行令也。率有莫予違之意。人孰無過。改之爲貴。如知其令之有疵纇。則反之爲宜。弗反爲非。(周官)
學古入官。非專指法令也。事不師古。而克永世。非說攸聞者此也。故又曰不學墻面。此學者。當與學優則仕之學字通看。
成王命君陳往釐東都。以無敢逸豫爲第一義。盖能聰聽周公無逸之訓。而需用於平生者。(君陳)
無求備於一夫。卽孔子所謂器之者。前賢後聖。言若相符。
成王可謂學問中人君也。修其威儀。所以居敬也。戒其非幾。所以愼獨也。(顧命)
誕受羑若。或釋以羑里。或釋以厥若。或釋以善也。恐皆不然。羑字似是美字之訛也。言文武誕受美若之命。
克恤西土之有衆也。(康王之誥)
周之興也。人才之盛。可謂壯哉。東都之任。周公,召公,畢公相繼而膺。漸之以仁。摩之以義。薰陶作成。化梗頑而爲柔順。卽三公之功也。(畢命)
殷民之收放心。與孟子所謂求放心。其指雖異。其意則同。殷餘之人。鮮克由禮。故無以節其心。而心自放矣。閑之所以誠之也。
穆王之命君牙曰。民心罔中。惟爾之中。盖知道者之言也。臯陶之協。中以刑。而君牙之民。中以敎。(君牙)
張氏以昭王南征不復。故有蹈虎涉氷之喩。然隱諱其事。迂緩其辭。不足以感動人心。盛言之以斥穆王矣。此言恐近於苛評。當楚舟不反之後。穆王初命君牙。則張氏之言容或然矣。君牙之命。不知在於何時。其前乎君牙而出於絲綸之間者。安知無痛寃迫切之辭。而歸穆王於不孝之科哉。朱子謂潘叔昌曰。後人據紙上語。指點前人。甚易爲力。盖叔昌學於呂伯恭。專主史學。故朱子以此告之。卽大賢忠厚篤實之論也。後之見史書者。以朱子之論先着於胸中。則自可無妄說前人之失矣。東坡之斥穆王。亦如張氏。殊可恨也。余豈爲穆王而申之哉。責不當責。如不臧厥臧。
君子所可詳審者。
命僕臣之辭。無異於司徒之命。以其昵近王所也。滿篇精神。都在於繩愆糾謬格其非心八字。(冏命)
書以刑名。可以觀世級之降。子産鑄刑書。叔向非之。况王者乎。然而哀矜欽敬之意。溢於辭表。至呼幼子童孫而告之。可以見篤老人君悔前日之失而補後來之過也。漢武帝汾水之詩近之。(呂刑)
周道至東遷而始衰。夫子特載文侯之命。所以示周道之衰。而與匪風,下泉之係於詩末。同其意也。文侯若如南仲,召虎。則宣王之績。可以復見。而王風降於列國。運之所使然也。(文侯之命)
費誓當與胤征同例。伯禽雖專征伐。以淮徐之侵魯。倡率諸侯而攻之。恐無是理。淮徐必自魯而有侵犯京師之意。故告于天子。興戎致討。至有誓師之文。而夫子錄之也。(費誓)
公元前1531年
秦誓之番番良士。仡仡勇夫。似此口氣。如小戎俴收,蒹葭白露之詩。此季札所以許之以能夏。夫子所以編之於尙書歟。(秦誓)
秦仲以大夫誅西戎。不克而死。其孫襄公。以兵送平王於東都。平王封襄公爲諸侯。畀以岐豊之地。此天命
人事。自有不期會而會者也。
經書中錯簡脫篇。無如書者。以其伏生之口授。孔壁之晩出也。如大誥,康誥,酒誥,梓材,召誥,洛誥,多方諸篇。出於伏生之口授。而伏生年過九十。使其女傳言於晁錯。而齊人之語。錯多不曉。略以己意讀而傳之。則其書之不足信。類如許。孟子生於秦火之前。而尙以爲盡信書。不如無書。况火餘誦傳者。何可準信耶。
朱子曰。尙書只是虛心平氣。闕其所疑。朱子之所闕疑者。後生末學。何敢開喙於注釋。而諸儒所論。各主己見。文致經訓。泯泯棼棼。陸子靜之言曰。學者不長進。只是好己勝。凡於聖經賢傳。黜己見而從先輩。則便有長進之効。
孔孟之所引書者。皆牴牾不合於見行之本。於此益知書不可信。
商書始以湯誓。周書始以泰誓。如虞書之首以二典。而堯舜之揖遜。湯武之征伐。一也。虞書則以益稷爲末。夏書則以胤征爲末。商書則以微子爲末。周書則以魯秦爲末。其義亦同。
蔡九峯書傳。可謂富有之大業。况其微奧之旨。多述朱子之論。則無容更議。而所可恨者。天不憗遺。使朱子
不得見於成書之後也。
禹,稷,契之功同。故禹陟元后。傳世十六。契十三世而成湯興。稷亦十三世而文王作。考其世代。必多錯舛。而禹之平水。稷之播穀。契之敷敎。澤流萬禩。功掩五帝。其揆一也。道統之傳。禹以洪範傳之契之孫箕子。箕子傳之稷之孫武王。亦不偶然。
合各篇而言之。治天下之大經大法。不外於大學之三綱領。而三綱領都在於堯典。首章所謂欽明者。明明德也。所謂光被四表者。新民也。所謂放勳者。止至善也。堯無迹。舜微有迹。禹顯有迹。湯武大有迹。尋其迹則一部大學。盡在尙書。
自堯舜至湯武。在上之聖君。在下之碩輔。俱有所記載於書。獨文王太公無所傳。而文王有周易。太公有丹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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