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碩齋別稿卷之十八
薪湖隨筆
[薪湖隨筆]
旣讀左傳。因漁戶借見十九史略。盖漁子之所讀也。又此漫筆。取其適也。追點古人得失於事往之後甚易。爲說有不可忽也。
十九史略
天地人三皇。以子丑寅三正。强立名號。眞朱子所謂計父祖年甲也。
神農氏作。始爲耒耜。然後民得以粒食焉。神農之前。民不粒矣。不粒而火食者。甚荒恠不足信。燧人鑽燧。只取火而已。恐無烹煑之事。且在書契以前。誰聞而誰傳之耶。
伏羲之有天下也。龍馬負圖而出於河。天所以啓斯文之煕運。闡至理之妙緘也。董子曰。道之大原出於天。吾儒本天之學。盖始於斯。
乾健坤順。理之端也。陽剛陰柔。氣之原也。天一地二。數之肇也。艮山坎水。象之始也。離網渙舟。器之形也。奇爲畫而耦爲點。文字之祖宗也。卦相盪而爻相變。事物之根荄也。
龍馬著稱。後世之所加也。畫卦之前。文字未有模象。鳥獸未有名號。相傳有鬣者出河。其背有圖。及後世。謂鬣者爲馬而後。號曰龍馬。則其眞馬耶。余未之信也。
河圖以生數爲主也。故其上其下。其左其右。爲天一地二天三地四之象。而一陰一陽之謂道也。陰陽互根而萬物成焉。一六居北。二七居南。三八居東。四九居西者此也。
伏羲八卦。以長配長。以少配少。文王八卦。以長配少。各有至理。先天之學。不可偏廢。堪輿家所謂四大格者。主先天。
易之繫曰。河出圖。洛出書。卦爻不但取象於河圖。亦有演義於洛書。於此可認。而河圖出於伏羲之世。洛書出於夏禹之時。則畫卦而則於書者。何謂也。盖伏羲之所取者。只河圖而已。所畫者只八卦而已。後世聖人。並洛書而參其數。因以重之。爲六十四卦焉。若康節所謂伏羲方圓之圖。陳摶,穆修之學也。伏羲之易。不過一乾二兌三離四震五巽六坎七艮八坤矣。是以。孔子曰。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朱子曰。六十四卦。重於伏羲不可考。旣有八卦。則六十四卦。已在其中。
造書契。以代結繩之政。何以知其伏羲之世也。孔子曰。上古結繩而治。後世易之以書契。然則上古非伏羲。而後世非倉頡歟。
河馬洛龜之說。自漢孔氏始行於世。後儒因之。文王,孔子之所未嘗言者也。周公,箕子所未嘗卞者也。自周室東遷以後。邪說朋興。至於漢初而不戢。紛紛聒聒。如醉嚷夢囈。則河洛固可信也。龜馬不可信也。安知非木石金玉之類浮出河洛而有其文耶。有周之起師也。赤烏白魚。指無而爲有。則庸詎知龜馬不如烏魚耶。有漢之盛也。飛鶡孔雀。以假而售眞。則庸詎知龜馬不如鶡雀耶。殊常詭異之蹟。不見於經傳者。余何敢從也。
伏羲以降。有女媧氏風姓相承十五世云者。齊東之說也。孔子曰。包犧氏沒。神農氏作。孔子以神農直繫包犧之下。則當信孔子之訓。不當信世紀之言。且上世之人。莫不壽考。如風姓十有五世繼承爲君。則其歷年多爲千有餘年。少亦不下七八百年。當包犧以後。人文漸開。而耒耜之利。始於神農之時。不在於風姓之世。豈理也哉。耒耟尙未及出。况笙簧乎。又以女媧傅會於包犧之妹與女子。而漢呂,唐武籍口而逞㐫。
陰移國祚。貽禍後世。爲此說者。甚於作俑者矣。程子比女媧於武后。以此也。
蜡者。伊祈氏之祭也。以歲事成熟。搜索羣神而報祭之。名曰大蜡。大蜡之後。作息民之祭。是所謂百日之勞。一日之澤。炎帝之時。豈有蜡祭之禮哉。
日中爲市。葢取諸噬嗑。故噬嗑謂之市。合卦爻。著而爲文字。文字成而爲士。耒耜創而爲耕耨。耕耨作而爲農。㓸揉興而爲器用。器用備而爲工。交易始而爲市廛。市廛合而爲賈。此士農工賈之所以名。而其序次亦不紊。士也農也工也賈也。以其序而出。而醫藥占筮之技。又從以起矣。
炎帝八世。亦如風姓之不可信也。軒轅氏以諸侯。與炎帝戰。以臣伐君。自軒轅始。然則成湯亦有按舊之口實矣。何謂以台爲口實也。况以軒轅之神聖。炎帝無失德而伐之。寧有是乎。
繫辭曰。作舟楫。不曰舟車。則車之始。在於軒轅。何所據也。水而有舟。陸而無車。可乎。陸先有車。而因車制而用之於水。以爲之舟也。若所謂指南車。則軒轅之於蚩尤。周公之於越裳皆用之。而亦不見於聖人之言。大抵彤車者。陶唐氏之路也。鸞車者。有虞氏之路也。
鉤車者。夏后氏之路也。路者大也。自殷湯之後。以輅爲路。則車制自殷而始備。漢之祭天也。乘桑根車。卽殷輅云爾。
將相之稱。始於戰國。而風后爲相。力牧爲將。後儒之追述也。軒轅之世。豈有將相之官哉。以雲紀官爲雲師。則風后當爲黃雲。力牧當爲縉雲。
曆象日月星辰。備於堯時。星文之圖。肇於甘石。而黃帝星官之書。今無傳之者。孔子之杞。得小正之法。恐自羲和流來之術。而夏氏以前。皆用建寅之月。亦是黃帝之遺制歟。孟春爲元。自顓頊。
有甲子而後有律呂。有律呂而有籌數。黃鍾生於子。大呂生於丑。太簇生於寅。夾鍾生於卯。姑洗生於辰。仲呂生於巳。蕤賓生於午。林鍾生於未。夷則生於申。南呂生於酉。無射生於戌。應鍾生於亥。度始於黃鍾之長。量始於黃鍾之龠。衡始於黃鍾之重。六觚之籌。始於黍絫。一觚四十。一觚三十八。一觚四十四。一觚四十三。一觚四十五。一觚五十二。觚而爲方圓。方尺庣羃。不失毫釐。究其本則理也。若後世以納音五行分排於六甲。而用之於曆書者。術數也。非正道也。
世傳少昊子有業弓者。封於尹城。爲尹氏之始云。而天
水之尹。出於尹城。
國語有司天司地之說。昉於書所云絶地天之通。而事近不經。聖人之所不道也。意者南正重。火正黎。如堯之羲和。而一則看天文。一則相地理。故孔氏曰。重黎之後。爲羲氏和氏。世掌天地四時之官。
曆法始於黃帝。而少昊氏之紀官也。鳳鳥氏司曆。玄鳥氏司分。伯趙氏司至。靑鳥氏司啓。丹鳥氏司閉。分至啓閉。各有攸掌。至顓。始統以爲曆。而天時正矣。
公元前1106年
帝嚳神靈。自言其名。在位七十有五年。則制作之盛。宜其蔚然可觀。而無所徵者。以其鴻荒之時。記注無人而然歟。賈誼之書曰。帝嚳曰緣巧者之事而學爲巧。行仁者之操而學爲仁也。故節仁之器。以修其財。而身專其美矣。德莫高於博愛人。而政莫高於博利人。故政莫大於信。治莫大於仁。吾愼此而已。此爲周官外史所掌三皇五帝之書歟。其文法辭氣。不類上世之書。孔子若以三墳爲信史。則書之刪也。奚舍帝典以前文字哉。可疑者一也。楊誠齋易傳曰。乾坤之畫。古之天地字也。胡庭秀曰。黃帝時始有字。然則伏羲豈有書也。可疑者二也。楚倚相能讀三墳。而後世無傳。則賈誼何從而見之乎。可疑者三也。孔安國以先
聖十二世孫。作書序而曰。讚易道以黜八索。述職方以除九邱。討論墳典。斷自唐虞以下。先聖不取三墳。而其書則果有之矣。伏羲之世。安得有書。洵如有也。先聖何爲不取。可疑者四也。漢時張覇之徒。僞作九共等篇。混之尙書之中。則所謂三墳。安知非僞作耶。
堯舜禹三聖人之事。當以尙書典謨貢歌孔孟之所稱道者爲準。如蓂莢之生于庭。微服之觀于華。康衢之謠。擊壤之歌。五絃之琴。南風之詩。黃龍之負舟。雜出於諸子。有不可以徵信也。旣命羲和。以授人時。則蓂莢何爲而生也。聖人一動一靜。爲天下後世法。堯豈微服出遊以自輕乎。况克明俊德。九族親而萬邦和。則奚問於左右朝野。以驗其治忽耶。若封人上僊乘雲之說。特華胥藐姑之類耳。君子之所不言也。翁歌童謠。三百篇之口珠也。絃琴風詩。賡載歌之狐裘也。生寄死歸。道德經之支裔也。列國諸子譸張浮言。著之爲書。上誣羣聖。下汚柱史。固不可不卞也。曾先之取以爲十九史略之首者。何也。
公元前1102年
洪水九年。而鯀之績用不成。禹承之又八年居外。則治潦爲十有七年矣。十七年水灾。民何以聊其生歟。且舜殛鯀而命禹。則禹當力辭而後膺。史無所見。恐闕
文也。禹雖先公而後私。三過其門而不入。鯀在徐山。禹豈可八年不覲乎。禹於鯀當屢覲。而及其死。亦必守制於其地矣。
禹一饋而十起。以勞天下之民。是鄭子産之惠也。豈聖人在上。以言語慰撫乃如此也。綏之懷之。使自得之。日遷善而不自知也。卽禹之治道也。欲以後儒凡腹。贊美聖人。不覺其歸於違道干譽之科者。誠不滿一哂也。
公元前1094年
夏啓承禪受之後。始繼世爲君。而夏以上少昊,顓。以姪承叔。高辛,唐堯。以子繼父。盖不以天下爲私。惟以賢爲歸也。啓之仁明。能有父風。則太康之不堪嗣位。豈或不知。而不能薦賢于天。不能擇賢于子。至於兇逆闖生。國統中絶四十年者。何也。或太康始賢而終怠。啓未保其終而然歟。
少康遺腹子也。靡若有匡復王室之謀。則待少康之年長。能無太緩之歎乎。揆之以春秋不書葬之義。遲遲四十年之久。意必有不得不然之故。而無以卽發也。如不然者。少康年十五六歲。亦足以討亂而恢業矣。何必拖到不惑之年耶。以靡之忠。寧忍玩愒時月而已哉。
羿爲簒逆。而其臣有寒浞矣。曺操不以爲戒。而司馬懿出於魏。司馬氏不以爲戒。而桓玄出於晉。亂臣賊子。尙亦以是爲鑑而斂其㐫哉。
龍乘雲氣。遊於天表。不可以覊馽也。不可以籠絡也。劉累者雖有方術。何以擾而馴之哉。鷹不靈。飽之則去。曾謂神龍之變化。而屈首俛眉。受畜於劉累歟。至於檿弧箕服之謠。以訛傳訛。登於傳記。世豈有理外不倫之事歟。
瓊宮瑤臺。曾有是歟。曰不然。桀在紂前六百餘年矣。紂爲象箸。箕子猶諫之。况桀之時。豈有瓊瑤之室哉。侈風漸盛。務勝前人。自昔伊然。桀若有瓊宮瑤臺之觀。紂必瓊其山而瑤其池矣。豈止於象齒之箸哉。
成湯解網之祝。易之顯比也。恩及禽獸。吾無間然。而出於諸子。非伊尹,仲虺之所傳也。孔子孟子之所聞也。不可引以爲正史。桑林六責。亦恐非湯時之言。苞苴行歟。似是後世之文。
公元前1545年
外丙立二年。仲壬立四年。盖從孟子之言。而孟子未嘗言其立與崩也。故程子曰。古人謂歲爲年。湯崩時。外丙方二歲。仲壬方四歲。惟太甲差長故立之。編史者當從程子之正論。不必泥於趙邠卿古注之說矣。
伊尹之不放太甲。余嘗屢卞。而史法尤尙謹嚴。當書以太甲不明。伊尹營桐宮。太甲徂而居憂。然後可以明君臣之大分矣。
公元前1541年
文王與九侯,鄂侯。爲紂三公。而九,鄂爲紂所殺。則必無罪而死也。三公之就戮。自夏商以來所未有之法也。文王何不諫之。而只歎息於私室也。箕子諫而不聽。微子諫而不聽。則知不可諫而不諫也。然則何不去其位。而低徊盤礴也。必有所以。而欲去之際。囚於羑里而不去歟。余則以爲文王爲紂三公者。亦後世之言也。
麥秀之歌。非箕子之詩也。必周室東遷以後逸詩也。國亡。卿大夫厭冠哭於太廟禮也。箕子過殷太廟。其有不油然自悲。至於泣涕乎。紂雖無道而亡其國。以其親則諸父也。以其義則舊君也。豈忍於寶玉自焚之後。直斥以狡童不與我好。有若修隙者然乎。且况管,蔡與武庚監殷之墟。則宮室豈至於毁壞。禾黍豈至於蔪蔪乎。若謂殷墟經管蔡之亂而荒廢如此。則是在成王之時也。箕子未嘗朝於成王矣。
漢南歸西伯者四十國。詩之有二南。盖權輿於此。當是時。周,召已有所分理。而紂之命令。不能行於諸國。文
王奉而行之耳。
太公居於東海之濱。聞西伯善養老而歸之。非文王卜獵而得之。宜以孟子之言。載之正史。
越裳白雉。特好事者杜撰耳。周公德爲聖人。功爲元輔。名聞四夷。聲施百代。此惡足以大周公哉。如王莾之㐫。援以爲法。則適所以亂後世之耳目也。假使越裳獻白雉。周公當以嚴辭斥之曰。王朝不寶遠物云爾。反謂之奇祥異瑞。薦諸太室。非周公也。西旅貢獒。武王年且九十。而召公尙作書以戒之。况冲王在宥。而以祥瑞先娛其心。豈輔相之體乎。又况於穆穆淸嚴之廟。顯相在位。多士駿奔。陳遠方恠物。注黃流而歌朱絃。祭以告之。其爲累於王政。又何如哉。且越裳所謂中國有聖。指周公也。周公豈晏然自任乎哉。世亂道衰。邪說紛糾如此。而爲人主者。視之若經訓。行潦或爲醴泉。凡草或爲靈芝。上下相蒙。貽笑千載。可勝痛哉。
楚以膠舟御昭王而溺死不返。及徐子之難。穆王命楚伐徐而誅之。楚何前倨而後恭也。穆王不問楚子弑逆之罪。而反討犬戎。則祭公謀父之諫。只以耀德不觀兵爲務。而不及於忘讎者。又何也。或楚以伐徐而
見原於周耶。萬世臣子不共戴天之賊。豈忍以勳勞而原之哉。平王之不報申伯。盖有所來矣。
楚人弑昭王。而尙不敢僭號。殆百五六十年。至夷王下堂見諸侯。然後無所畏憚。而遂僭大號。下陵上替。如水益漬。周道遂衰。文武之政。不可以復見於二十餘世之間。可勝歎哉。
公元前828年
民維邦本。本固邦寧。梁則民潰而亡。周則民逐而奔。可畏非民。后非民。罔與爲邦。爲民主。奈何不念。共和十四年。置厲王於彘。而不思返國之道者。何也。畏於民而不敢返之歟。於是乎共和不免乎無君之罪矣。然而共心王室。和衷寅協。俾宗國不至顚覆。而階宣王中興之烈。則共和之功也。
幽,厲亂而周室遷。周室遷而風雅變。風雅變而春秋作。春秋作而亂逆懼。是周道衰而復興也。
周自定王以後。能綿綿不絶者。王孫滿一言之重也。周不以王孫滿爲王。漢不以北地王諶爲帝。卽周漢不復興之兆也。商之微子亦然。
公元前551年
孔子生以靈王二十一年庚戌十有一月庚子。卒於敬王四十一年壬戌四月己丑。其間七十三年。卽煕運也。孔子不作。人倫幾乎熄矣。天之生孔子。爲萬世開
太平也。孔子之生於是時。在周王。可謂與有榮矣。
延州來季子聘魯論詩。爲季子之長。而不少槪見。以徐君愛劒事載之。可謂捨重而取輕。
泰伯,仲雍辭國而逃。兼有伯夷之忠孝。而季札聞其先祖之風者也。但與三人者。同行而異義。大王,孤竹君。皆欲舍適而立少。三人者若冒位則逆命也。季札自其兄相繼而立。是壽夢之意也。守區區之小節。不能光大先業。季札於是乎失之矣。以姬周之宗。竄身荊蠻。十有九世。不得與於中國諸侯之列。及至季札。賢而有禮。壽夢旣欲序命以位。則季札順其父命。當序而立。先降王號。以正僭僞之失。朝覲東都。恪修侯度。仍請天王。尊泰伯,仲雍爲吳國始祖。追加顯號。祭祀用商禮。以從其遺志。興禮樂。建學校行仁政。布闓澤。江淮以南。將相卛而朝於吳矣。於是倡以義聲。克扶周京。復文武之舊。以承大王之緖。則季札何遽不若文王耶。曲謹不知巨體。君子至今惜之。
伍子胥鞭平王之尸。何以令其終歟。王裒不仕於晉。朱子以爲行之過者。當奢之被誅也。子胥往其召。與父同死可矣。父死不見。棄其原隰之裒而去。旣悖於義。叛之他國。提兵入郢。逞憤於君王之泉壤。又傷於禮。
以子胥之賢。處君臣父子之間。不免後世之指議。甚可憐也。朝楚暮吳。去來不常。亦不可律之以四海一君之時矣。子胥大抵有志之士也歟。夫差銳意復讎。其觀感於子胥也。
吳夫差敗越而驕。踈謀士而亡。後唐莊宗滅梁而驕。遠功臣而死。夫差卽莊宗之鑑。而莊宗不以爲鑑。鑑古而失者未之有也。紂不能鑑於桀。幽不能鑑於厲。東漢之任甫節。不能鑑於西京之恭,顯。天寶之納太眞。不能鑑於永徽之武后。詩云殷鑑不遠。爲人君者。其鑑在玆。夫差之薪。卽句踐之膽也。夫差之子胥。卽句踐之大夫種也。夫差之姑蘓。卽句踐之會稽也。及其得志也。種,子胥俱不免賜劒。是夫差,句踐幷時爲鑑。而不能相鑑也。故幷至於敗。范蠡鑑於子胥而去。能免子胥之劒。惟在乎鑑之而已。
范蠡相齊越。名顯諸侯。治産業。富擬王公。見幾而作。以保其身。能使句踐久猶不忘。鑄金像象其平生。其智謀之過人。信義之著世。推此可知矣。但不知聖人之學。惟知貨殖之爲利。不知貨殖之外。自有樂地。至今以功利稱焉。可欠也。
蔡國在於王畿之內。封蔡仲之時。徙之淮汝之間而因
其名也。蔡仲則封。而管叔之後無聞焉。何也。君子不藏怒。不宿怨。周公以管叔之罪。重於蔡叔而絶其後。則漢孝文不以長之惡而廢其子安。曾謂周公之聖。不及於孝文歟。管叔兄也。周公弟也。縱不因私而掩公。以不得已之心。行不得已之擧。及其死也。封其子以奉其祀。參情酌禮。夫孰曰不可。而周公不之擧者。余竊疑之。孔穎達曰。不立管叔之後者。罪重或無子。或有而不賢也。張震曰。管叔不免誅絶。恩義並行。皆非知道之言也。罪雖重。不可不存其祀也。嗣雖絶。不可不繼其後也。子雖不賢。不可不紹其封而監其國。如舜之於有庳也。余以爲管叔之後。封於畿內。而後世無傳也。
宋景公憂熒惑。子韋以司星之官。請移之於相。而漢有策免之法。請移之於民。而秦有坑坎之刑。請移之於歲。而梁有罪歲之言。子韋賢人也。其言爲弊於後世如此。儻知其後弊之難言。則子韋豈爲斯言也。
玄鳥墮卵而商以之興。小雀生𪄟而商以之亡。禎祥妖孽。以類而至。君子不可暫忽也。
魯之以禮義稱者。伯禽敎之以三年之喪也。人皆行三年之喪。則其俗之以禮而立。以義而比。從可知耳。周
公方以禮義治天下。聞伯禽之報政。必喜而予之。豈以强弱之勢。較齊魯而言耶。
夫子對哀公問政。以尊賢親親爲九經之要旨者。盖本之周公之治魯。而欲使哀公法祖宗而爲政也。周公爲政。又本於文武。故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也。
夫子相定公。會齊侯於夾谷。先儒多有不信者。然而春秋左糓之傳及家語。皆有所記。則不可謂不信也。但夫子之言於齊景公者各異。其所謂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干盟。兵不偪好。恐是夫子之言。若史略所載者。非夫子攸訓也。
定公不能用孔子。繆公不能用子思。平公不能用孟子。則周公尊賢之訓。弁其髦矣。孟孫據於成。叔孫據於郈。季孫據於費。則周公親親之訓。濫其觴矣。尊賢者。用其言行其道。而猶恐其慢焉。親親者尊其位。厚其廩。而不與其權焉。
夫子適鄭。鄭人有東門有人之說。是詬聖之甚者。鈔史者不當收錄。陳,蔡大夫發徒圍之之事。朱子嘗卞之明矣。
夫子刪古詩三千。爲三百十一篇者。史遷之言也。孔穎達曰。孔子所錄。不容十分去九。馬遷之言。未可信也。
朱子曰。采得許多詩。不曾刪去。然則詩三千之說誤矣。前漢禮樂志曰。王官失業。雅頌相錯。孔子論而定之。於是乎史記傳聞之不實。可以卞矣。如逸詩之見於經傳者。恐或略施斤削而然也。
夫子以生知之聖。不待學易。而與易理相合。則何事於讀而知之也。然而加我數年之語。盖所以敎人之意也。非夫子於不踰矩之歲。始喜易而言之如此也。史記謂之晩而喜易者。泥於聖訓。而不能活看也。
史稱孟子受業於子思之門人。孔叢子曰。孟子親受業於子思。孔叢子以子思之孫。去古不遠。當以孔叢子爲信。孟子之書。史記以爲退與萬章之徒。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七篇。韓愈曰。孟子旣歿。其徒萬章,公孫丑相與記所言。朱子以爲史記近是。則當從史記。
異端之學。墨子先出。老子,楊子又繼起。至漢明佛法入華之時。相續不絶。而如許由,巢父之徒。關尹子之書。後儒粧撰而成之。爲嘉糓之荑稗。跡其所由。則墨子爲其魁也。
蒯聵有媿於申生。蒯輒有媿於子臧。而輒又甚焉。子路之與其難。不能裁度於大義。未免爲血氣所使。而亦可謂觀過知仁也。
鄭之受封。後於諸國。而其亡則居先者。以刑書之鑄也。子產爲政。用之有方。及子產之死。無子產之惠。而有子產之刑。將何以長其世而延其祚耶。雖以帝舜之聖。欽恤於用刑之際。况於戰國之世乎。然而處晉楚之間五十年。不見兵火者。子產之功也。故孔子許之以君子。
介之推隱於綿而死。士至今悲之。然挾其勢矜其伐。起怒於其君之無施。而逃之山中。非中行之道也。丙吉,馮異之不言。優於子推。凡效勞伐者。當以吉,異爲法。
後世䆠官之用。權輿於齊桓公。何者。竪刁自宮以適君。卽䆠官也。桓公問管仲。欲以竪刁爲相。及管仲死。用竪刁。以䆠官爲國相。而其國豈有不敗者乎。竪刁之後。趙高爲秦相。漢唐以來。迭興迭衰。罔不由於䆠官。則桓公不得辭其責也。
晏平仲知齊政必歸於陳氏。而孔子以君臣父子之大倫。告於景公。則宜勸景公一聽於孔子。又從其後。相助爲理。以張公室。以抑强臣。而反毁孔子而不得用。乃欲以宮室之喩。回景公之惑。不亦異乎。於是乎齊之不祀。平仲與有失焉。田齊之時。孟嘗君中立。見湣王之死而田氏遂絶。恬然不動。孰謂孟嘗之好義哉。
太史公亦以四君稱。而於其國。可謂亂臣矣。此陳乞父子反君之流弊也。若趙之程嬰,杵臼出於陪臣之家。而子朝叔帶之難。王室無人如嬰,臼者。文武之政衰也。
公元前479年
夫子至齊聞韶。學之三月。不知肉味。其時夫子之年三十有五。景公聞夫子之言。欲封以尼谿之田而不得用。齊失行道之幾矣。仕於魯。爲中都宰一年。四方則之。遂爲司空,司寇。其時夫子之年五十有一。越三年。使仲由墮三都。越一年。攝行相事。誅少正卯。因齊歸女樂而不得用。魯失行道之幾矣。仕於衛。問陳而行。往於趙。至河而返。道之不行命也。若史所云楚昭王使人聘孔子。孔子將往拜禮者。余未之信焉。夫子作春秋。所以尊王也。楚子旣弑昭王矣。旣問九鼎矣。旣僭大號矣。以夫子之聖。豈或應楚聘耶。或曰。孟子見齊,梁。而不以僭竊爲非。孔子奚獨於楚昭而非之哉。曰。程朱已論之矣。程子之言曰。孔子之時。周室雖微。天下猶知尊周之爲義。故春秋以尊周爲本。至孟子時。七國爭䧺。天下不復知有周。而生民之塗炭已極。諸侯能行王道。則可以王。此孟子所以勸齊梁也。朱子之言曰。孔子尊周。孟子不尊周。如冬裘夏葛。飢食
渴飮。時措之宜異爾。由是觀之。孔孟易地則皆然。夫子豈往見楚昭哉。或曰。公山,佛肸之召。亦欲往之。則奚獨於楚昭而不往歟。曰。公山,佛肹雖叛。能不僭號焉。能不弑君焉。能不問鼎焉。聖人雖以物無終棄之義。欲往公山,佛肹。若如陳恒者召之。則豈往之歟。春秋夷楚。而夫子嘗欲居九夷。則非謂夷楚而不往也。以其有弑逆之罪也。夫子嘗曰。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袵以其召陵之役。能問楚成王之罪也。因此而揣其意。寧或驅車而入楚歟。或曰。長沮桀溺之問答。非在楚而何。曰。夫子如蔡及葉。而葉公問政。此其時也。葉,蔡皆是楚之所屬也。非履楚王之地也。或曰。三家共攻昭公。公奔乾候。則三家之逆。不减於楚。而夫子猶仕於季桓子。何也。曰。孟子所云卽指季桓子爲政之時。夫子仕於魯之謂也。曾,閔亦不仕於三家。則夫子豈事之乎。當三家之攻昭公也。夫子隨昭公之後而奔於齊。定公之初。返于魯而不仕。及爲司寇。命仲由而墮三都。所以攻三家也。夫子若久於位。則三家豈不伏於典憲乎。或曰。夫子以貌類陽貨。畏於匡矣。何不曰我非陽貨。而幾不免乎橫逆之亂歟。曰。不當死而死。君子不由。况聖人乎。是以微服過宋。苟使匡人
眞以貌而來圍也。則夫子豈不言哉。余則曰貌類之說非也。陽虎之所畏者夫子也。欲致夫子而不能得。故陽虎使匡人圍之。俾不得適他也。儻如史之所傳。匡人爲陽虎所暴。認夫子以陽虎而圍之。則何以無一亂而解圍耶。匡必有封人。封人卛其民而出。然後可以圍行人。如不然者。村聚之間。耕耘之流。將何以圍人耶。或曰。有子曰夫子失魯司寇。將之荊。先之以子夏。申之以冉有。此豈非之楚之明訂歟。曰。此非有子之言也。有子學於夫子。有夫子之一體者也。夫子因女樂而去。所謂司寇。夫子棄如弊屣。今曰失魯司寇者。豈有道者之言乎。况以楚謂荊者。夷之也。如欲往楚。則何可曰荊耶。孟子雖見齊梁。未嘗之秦楚者。夷之也。故謂陳良曰楚產也。又曰南蠻鴃舌。况先於孟子百有餘年。而夫子豈之荊云哉。當是時。子夏爲筥父宰。冉求爲季氏之臣。將何以先之申之歟。使子夏,冉求隨夫子而行。夫子先以子夏而要之。申以冉求而祈之。以媒遇巷之榮。非夫子之所欲爲也。或曰。夫子適齊。爲高昭子家臣。以通乎景公。則楚昭之賢。倍於齊景矣。何不使子夏,冉求以要其見云歟。曰。孟子之時去夫子相近也。猶有寺人瘠環之說。况世家
所紀。出於焚坑以後。傳聞之易訛者耶。夫子在齊。主於高昭子。高昭子知其爲聖人。薦於景公也。非夫子要昭子冀遇於景公也。魯平公欲見孟子。盖因樂正子之言。則孟子要樂正子爲介於平公耶。夫子若見楚昭王。論語諸篇。不之見者。何也。余故曰夫子未嘗之楚也。
三代之盛。莫如有商。盖自契之敷敎。至高宗之典學。箕子之演範。自有淵源之所由來者。及孔子子思相繼而作。則莫非契敷敎之功。垂裕於後昆而然也。或曰。有商之史不傳。何以知其優於三代也。曰。契之五典。見於舜典。高宗之學。見於說命。箕子則見於洪範。中宗之嚴恭寅畏。祖甲之不侮鱞寡。見於無逸。此夏周之所不及。而及其後孫。孔氏兩聖人爲百世之師。則商豈不遠過乎二代歟。或曰。三代之史。如何則可歟。曰。文獻無徵。自夫子之時已然。今何以整理也。夏書以禹貢以下。殷書以湯誓以下。周書以泰誓以下爲信。而兼採孔孟之所以爲說者。編之爲一書。依綱目之例。春秋以後純用左國。以備三代之史。而齊東之語幷刊汰。俾後人無所惑焉可矣。或曰。五帝之史。亦何以則好歟。曰。馬遷之紀。得之流聞。不足以爲信也。
伏羲,神農,黃帝之史從繫辭傳。堯舜從二典。則不失於正矣。或曰。顓,帝嚳與少昊將奈何。曰。以見於左氏傳者編錄則差可矣。或曰。伏羲以前則闕之歟。曰。書契未出。闕之可矣。或曰。春秋之有微顯。何歟。曰。隱,桓之間則顯。定,哀之際則微。所以避忌諱也。或曰。穆天子傳。亦可謂信史歟。曰。是書出於汲冢。荀最校以正之。其竹簡素絲長二尺有四寸。以墨書一簡四十字。此盖好事者爲之也。竹簡之文。多刻而少書。古之制然也。惡足以信之哉。汝陽之驛。得三墳之書者。在於元豊。靑城之石。得三皇之書者。在於天復。而所謂山墳氣墳形墳姓紀皇策政典之屬。皆贗作而眩人者也。或曰。倉頡摹鳥迹而文字形矣。有文字則豈無書籍乎。曰。此南唐徐鉉之序說文者也。雖有文字之形。未有書籍之可稱者。况倉頡文字。漢孝宣欲脩潤其法。竟不行。雖有倉頡之書。後世安得解之也。或曰。顔淵與齊侯言堯舜黃帝之道。而重以燧人神農之言。然則無其書而有其言歟。曰。是豈非莊子至樂之篇乎。顔子未始見諸侯。則何以謂與齊公言也。顔子東之齊。孔子有憂色。莊子所以弔詭也。神農黃帝。猶有可以摹象者。燧人之言。見於何書耶。此所謂南冥
公元前828年
齊諧之說也。或曰。詩亦可以入於史歟。曰。自虞氏之有書。至文武以後。凡有訓命戒誥。以文不以詩。外於是則皆詩也。故文王,武王之聖。太姙,太姒之賢。皆因詩而見。如公劉,大王,王季肇基造業。劬躳燾後之跡。亦莫不見於三百篇之中。詩亡然後諸儒互相著述。始有百家諸子之書。周史之以詩發明。惡可已乎。或曰。如修周史。則共和十四年。當如何書之歟。曰。厲王雖遜于彘。王則王也。當書之曰王在于彘。如魯之乾侯唐之房州之例矣。或曰。宋以殷後。奉成湯之祀。至康王而稱王。則可以紹正統歟。曰。是何言也。使武庚,微子起義兵。復立於殷墟。而奉商之七廟。則雖武王。不敢以正統歸之。若宋之康王者。歷七百餘年。當赧王時。僭稱王號。旋卽爲齊所滅。是豈可與漢之武烈。晉元宋高。比方而論之者哉。然則南北漢劉崇,劉龑。亦可以紹劉氏之統歟。或曰。詩可以入於周史。則幽王,平王之際。可以備載。其後也無聞焉。奈何。曰。平王以後。亦多可採者。邶之燕燕諸作。在於桓王之時。齊之南山諸作。在於莊王之時。唐之無衣。在於釐王之時。鄘之定中。鄭之淸人。在於惠王之時。衛之河廣。秦之黃鳥。曹之候人。在於襄王之時。陳之株林。在於匡
公元前479年
王以後。則自簡靈以後無所考矣。或曰。列國之僭王書卒。當書殂歟。曰。吳,楚僭號。而春秋書以吳子,楚子。因其本也。公侯伯子。依其本封之號。而書之以卒矣。同姓之魯,衛,晉,鄭。異姓之齊,陳。不稱僭號則可予也。或曰。十九史略凡例如何。曰。自上古至列國。用立傳之例。自秦至宋。用編年之例。其法不一。不可以爲法也。或曰。學者敎人。專尙經術。不用史書。無以考得失而卞是非。識治亂而占興亡。經經緯史。不可以偏廢也。曰。史豈可偏廢乎。但學者本之六經。輔以全史。然後可免龍川浙東諸君子專歸於史家之病也。朱子曰。讀楚,漢,孫,劉,楊,李間數十卷書者。不作士大夫之意。若有專尙史學。而不知經術者。吾知其朱子所謂不作士大夫者也。讀史書。亦致知中一事。自小學入大學。仍以語孟爲歸宿之所。有時考閱全史。以恢其心胸則可。朱子曰。格物致和。卽事物上。竆得本來自然當然之理。而本心知覺之體。光明洞達。無所不照。又曰。不可閑坐說話過時。日看小文字。可以培植本原。以此兩訓。較看於經史之工。則庶可以不悖矣。或曰。莊子之言。亦有以取信者。如孔子厄於陳,蔡。七日不擧火云者是也。此可以收之歟。曰。孔子陳,蔡之厄。
莊子屢言之矣。子路曰。如此者可謂竆矣。與論語所謂慍見固竆。未嘗有異。而孔子削然反琴而弦歌。子路扢然執干而舞者。莊子之夸辭也。如以莊子容有可信。則伯夷,叔齊聞西方有人。至於岐陽。武王使周公往見之。與盟曰加富二等。就官一列。二人相視而笑。北至首陽之山。遂餓而死。其所謂至於岐陽者。從孟子之說。其所謂餓死首陽者。從孔子之說。而皆大同而少異焉矣。然而浮詞客氣。無實莫甚。此何可收之也。夫子之楚。亦出於莊子。其言曰。仲尼之楚。楚王觴之。孫叔敖執爵而立。市南宜僚受酒而祭。孫叔敖者楚莊王時人也。謂之與孔子執爵。豈成說乎。古公亶父居邠踰梁之事。莊子與孟子無少差錯。是則可信也。或曰。戰國策亦可以代史之匱歟。曰。此特欺人病俗之言耳。縱橫家得志於列國以此。列國之狼狽於強秦以此。民生之塗炭。風謠之邪辟亦以此。而間多實際之事。此不可不編入也。或曰。馬繡繹史何如。曰。以春秋以後威烈王以前。史乘無傳。而馬驌博采諸子。以補其缺。可謂大費心力。然神恠之說。虛謊之論。俱收而幷蓄。只是消閒破寂之奇話而止耳。何可與論於正史乎。余則以爲全史甚氄雜。不可以備金
匱石室之藏。黜三國誌以補季漢書。黜遼,金史以補南唐書。黜魏,周,齊書以補十六國春秋。然後可以正其失而統其宗也。如不然。則中國不尊而大義不明也。僞朝自大而王章自屈也。或曰。黜與補者皆得之。若南唐何所取也。曰。陸游文章。盡在於南唐書一部。而其禮樂文物。比之石敬瑭,劉知遠輩朝起暮滅之國。可謂翹楚。此不可以泯沒也。或曰。越絶,吳越春秋。固不可以備正史歟。曰。是亦奇文耳。事實且多荒唐。而周太伯,仲雍之事。非此則無傳。不亦有功於史家乎。如劉向說苑,董仲舒春秋繁露,韓嬰外傳,陸賈新書。多有可採者。汰其詭而取其正。刪其繁而掇其英則可矣。或曰。老子柱下之藏。無所傳者何歟。曰。周之典籍。諸侯皆毁之。故班祿之制。孟子不得其詳。諸侯之毁典籍。爲秦始焚書之倡耳。旣喪於諸侯。又燒於秦始。將何以傳之後世耶。或曰。墨翟囚於宋。徐衍入於海。此在何時歟。曰。鄒陽之書有之。張皇幽眇。豈史之云乎。然則舜之讓位於石戶之農北人無擇者。皆可以備正史乎。或曰。孟子不言莊周。何也。曰。先儒已有所論。而如孔子不言墨翟。當其時。其爲害不至如後世而然也。孔子言攻乎異端斯害也。政所以指老
墨也。孟子距楊墨。則莊周在其中。斥儀,衍則蘓秦在其中矣。或曰。賈誼多引古史。而今無所傳於史家者。何歟。曰。賈生亦以諸子所傳者言之。且去秦火不遠。多有口授而傳之者。如屠牛坦。卽管子書中人耳。或曰。人皇分王九州之說。何所本歟。曰。戰國之士有爲人皇之說者。以爲人皇氏依山川土地之勢。度爲九州。謂之九有。于是州有九土。土有九山。山有九塞。澤有藪。水有六品。自此以後。人皇兄弟九人之說。增衍而傅益。仍以有盤古氏之名。而如王圻三才圖繪中。畫其像而立其號。則尤失於誕矣。朱子嘗閒居。信手亂抽通鑑一兩卷看。値難處事。不覺骨寒毛聳。大抵看史之際。以吾身設爲古人。以往事看作今日。先究如是則成。如是則敗。如是則爲君子。如是則爲小人。如是則扶世敎而靖民志。如是則誤世道而害民心。然後始以古人之所以處置措施者。商度於吾心。此則吾亦可以做。彼則吾終不會做。如是然後可以長吾之知。知之不致。則不如不讀。朱子曰。看詩須看詩人意思。看伐檀詩。便見淸高意思。余以爲看史亦如看詩推此法以看羣書。然後方可謂善讀矣。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