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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斋别稿卷之二十
硕斋别稿卷之二十 第 x 页
硕斋别稿卷之二十
 薪湖随笔
  
[薪湖随笔]
  余既读经史。静以思之。为学之工。莫要于视听言动之勿以非礼也。遂就经礼。以可戒可师于视听言动之间者。采以录之。附以按说。名之曰四勿要义。所以自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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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勿要义
孔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按礼者。天理之节文而五常之一也。非礼则害于理。害理则失其常。失常则流于私。此所以视听言动之际。兢兢业业。惟礼是循。制于外以养其中。俾有以祛其私欲之蔽。而全其本心之德也。
易乾之文言曰。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閒邪存其诚。
 按四勿之工。尽在此三言之中。而言行在于閒存之后。所谓诚者在我。邪者自外。其视也正。其听也慎。则邪可以閒矣。诚可以存矣。高垒深沟。以遏侵凌之寇。是谓閒邪。玉匙金钥。以启梦觉之关。是谓立诚。于是乎一言一行。惟信惟谨。至于中正而不偏。则天下皆归于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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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之文言曰。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
 按敬者。主一无适之谓也。义者宜也。敬以养其心。义以正其志。表里如一。私欲净尽。存乎内者直。形乎外者方。敬义夹持。既方且直。则非礼之事。自不敢干。
需之初九曰。需于郊。利用恒。无咎。
 按初九以阳刚之体。有上进之势。而能戒于险而需于郊。游心于自修之地。栖身于不争之所。不欲轻动以失常道。则非四勿之工。何以与于此乎。如遭乱世。不量而进者。皆不免动于非礼。讼之上九曰。锡之鞶带。终朝三褫者是也。
履之初九曰。素履。往无咎。
 按素贫贱。行乎贫贱。如颜子箪瓢不改其乐。方可谓素履。若求富贵而贪于进取。则其动也近于不义。虽列鼎而食。结驷而行。反不如岩居而泉饮。
上九曰。视履。考祥其旋。元吉。
 按君子之动。罔不以礼。折旋中矩。其仪不忒。霍光虽不学无术。其出入禁中。进止不失尺寸。盖慎于动作也。故位极人臣。权侔天子。而能善其终。名冠麟阁。此所以其旋也大吉。
否六二之象曰。大人否亨。不乱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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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大人者。成德之称也。不以得丧易其介。穷通变其塞。守正不挠。惟义是适。其身虽否。其道则亨。
豫之彖曰。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圣人以顺动。则刑罚而民服。
 按天地之运。循其自然而已。是以其动也顺而合轨。圣人仰以观天。俯以观地。一动一静。罔敢或违于天地之正理。则喜怒一出于公。而刑罚无过中之叹。烝黎有亲上之美。
复初九之象曰。不远之复。以修身也。
 按人之有百千病痛。罔不由于己私二字。随即剋去。一刀割断。如诸葛之治蜀。临淮之按兵。然后可以为不远而复矣。复者复于礼也。礼之复也。身自修矣。
颐之象曰。山下有雷颐。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
 按雷在山下。颔颐之象也。君子观其象而养其身。身之枢机在于口。口之规矩在于言。言之不慎。祸及其身。故曰慎也。人欲难制于饮食。饮食贵适于分量。饮食之不节。欲流于贪。故曰节也。
咸之九四曰。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
 按感应之理。天地之常也。铜山崩而灵钟应。阴气感而蜻𧊿啼。人若以私心求感于世。而其往来也屑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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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思虑也憧憧。则其所感者狭。而所应者不正。其违理反常。末流之弊。有不可胜言者。比之匪人。终至于失节。行之不经。自底于亡身。呜呼可不戒哉。
遁之象曰。天下有山遁。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
 按上天下山。不可攀援。其势甚远。其位甚绝。君子远小人。盖取诸斯。所谓小人。如淫声邪色。不宜一日近于身也。故严威自持。俨恪自守。俾不敢浼我。则不期远而自远。不翅天山之隔耳。
家人之象曰。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按言行之谨于内而著于外者。若风在火中而出。知风之自而言之以实。如火之燃而行之以常。大壮所谓非礼弗履是也。天上有雷。其声大矣。其气壮矣。君子体其大而行其壮。克己之私。如雷之迅。复礼之善。如天之运。则可以至于圣矣。夫子言四勿。始于大壮。故以大壮之象。附见于家人。而不立别目者。全篇都是非礼弗履也。
损之象曰。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
 按泽处山下。沾润者广。故谓之损。人之所当损者。莫如忿欲。忿之不戒而辱及于亲。欲之不克而患及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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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之象曰。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
 按风因雷而益烈。雷遇风而益迅。益之义。莫尚于风雷也。君子为益之道。在于己而不在于人。在于近而不在于远。其要不过曰迁善改过。而善既迁矣。守而勿失。过既改矣。去而勿复。然后可以见其全体之大矣。
艮曰。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
 按艮者止也。背者当止之所也。行者动也。庭者所行之处也。若止于当止之所。则虽动于所行之处。动亦定。静亦定。外物之累。有不足以蔽其前而迁其中。故内外两忘。而天理流行。彖曰。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盖谓斯欤。
六五曰。艮其辅。言有序。悔亡。
 按辅者颊也。言之所自出也。言若无伦。则必有悔吝之积。止其口而未始轻发。慎其言而未始失序。是谓悔亡。反是则厉。
节之初九曰。不出户庭。无咎。
 按孔子释之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盖节之为义。撙而约之。酌而宜之。如乐之将成。拍以节之。以为一成者。然言语之宣。若不节之以谨。则易流于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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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所取裁也。故以身之不出户庭。喻言之不出口舌。然而泥看于此。则将近于南郭之凭几。金溪之下楼。慎言与忘言异。此则慎言。彼则忘言。是不可以不卞也。
系辞传曰。乐天知命。故不忧。安土敦乎仁。故能爱。
 按君子安身而后动。尽心知性。与理为一。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体仁而至于长人。仁民而至于爱物。则复礼之效。殆无馀憾。盖穷理所以知崇也。循理所以礼卑也。知崇以法天。礼卑以法地。本成之性。存之又存。道义从玆而出焉。夫无思无虑之中。寂然不动之时。自然有感通之妙。灵应之理。故极深而研几。知来而藏往。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
书尧典曰。静言庸违。象恭。
 按静言者。所以庸行也。共工言不副行。貌恭者。所以心敬也。共工貌不如心。此大尧所以斥之也。共工其不知克己之工者乎。
舜典曰。乃言底可绩。
 按舜之所以为舜者。时然后言。言必中礼。颜子所勉。在于复礼。而尝以舜何人予何人为警者。正在于斯。
舜曰。朕堲谗说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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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谗说之祸人家国。自淳古之时。已存炯戒。况衰季诈伪之俗乎。变白为黑。指忠为佞。所谓非礼之言。莫谗说若也。诗之巧言。盖不知堲也。
大禹谟曰。稽于众。舍己从人。
 按舜自耕稼陶渔。无非取于人者。以舍己为元符。舜生知之圣也。当舜之时。岂有优于舜者哉。然不以己自圣。而私则舍之。不以人为卑。而善则从之。执其两端。用其中于下民。舜所以巍巍乎君哉。亶不外于斯。谓人莫己若。惟予言莫违者。在国而不保其位。在家而不保其身。其可忽诸。
益曰。儆戒无虞。罔失法度。罔游于逸。罔淫于乐。
 按古人有言无外患者。必有内忧。外内无虞。四方宁谧。骄泰之心易生。而或有违于典章。安乐之志渐长。而或有耽于淫逸。孝武之神仙夷狄。承文景之富庶。开元之声乐文物。兆天宝之危乱。是不能以礼制心。而为物欲所蔽。罔知罔觉。自归于祸。其鉴不远。在于汉唐。无若丹朱。尚以戒舜。矧尔后人。禹之祖训。汤之官刑。皆述于此。
舜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按心一也。出于形气之私。则谓之人心。原于义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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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则谓之道心。盖心以气成。其为气虽曰精爽。气有善有不善。不能如理之纯善也。故有人道之异。察之也精。而不杂于形气。守之也一。而不外于义理。则视听言动。自无不中之失矣。精一属于克己。执中属于复礼。
舜曰。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
 按法贵师古。而言而无稽。则非典之言也。事贵从众。而谋而弗询。则非彝之谋也。此两勿字。与四勿同其意。诗云好言自口。莠言自口。无稽弗询。即莠。
舜曰。惟口出好。兴戎。
 
按言之出诸口者。善恶殊类。其善也星云。其恶也干戈。其善其恶。惟言所召。言而由礼者好。言而悖礼者戎。傅说曰。惟口起羞。亦此意也。
皋陶谟曰。慎厥身修。思永。
 按出言也慎。持身也修。蓄志也永。夫岂有私意之参错而天理之消耗也。
禹曰。安汝止。惟几惟康。
 按止者至善之所在也。安者义理之是适也。几者事之将动也。康者事之所安也。必须审其几于公私义理之界。省其康于酬酢应接之时。礼则从之。非礼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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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之。动合天则是谓安止。伊尹曰。钦厥止。
五子之歌曰。不见是图。
 按心之应物。视为之则。而视于无形。所以谨其几也。制之于未然。其为功也易。防之于既然。其为力也难。
仲虺之诰曰。改过不吝。
 按吝者啬也。啬与勇相反。将相有功。印刓不予。所以为吝。黄金四万。不问出入。所以为勇。过而不知者过也。知而不改者过也。改而不勇者过也。当其改也。须如汉高帝不惜黄金。若有印刓之意。终不可改。
仲虺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
 
按事而有天理人欲之分。义以裁之。则事不遗义。心而有人心道心之异。礼以制之。则心不背理。此为外内交养之工。有如敬义直方之训。
伊训曰。捡身若不及。
 按捡者省察也。成汤之所以为圣。在于敬。昧爽丕显。顾諟明命。而惟恐其身之有未及修。从谏弗咈。日新其德。而惟恐其身之有未及诚。省之又省。有若事物之句检。察之又察。有若器用之点捡。则其道德光辉之盛。自有不能掩者矣。
伊尹曰。玆乃不义。习与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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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性固善也。但为气质所拘。不能保其固有之善。况其所与处者。杂以不义之人。则视听习于不义。言动化于不义。遂移其性而丧其善。尧舜与桀纣。性则一也。习相远也。故曰习与性成。
伊尹曰。视远惟明。听德惟聪。
 按其视也不远。则不可谓明。其听也非德。则不可谓聪。视之不明。则非礼之易视矣。听之不聪。则非礼之易听矣。
伊尹曰。有言逆于汝心。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求诸非道。
 
按毒药苦口利于病。甘言悦耳害于身。求诸道与非道之间。直是礼与非礼之别耳。伊尹千言万语。惟劝太甲克己。诗云维其有之。是以似之。
说命曰。惟天聪明。惟圣时宪。
 按天载无声。高高在上。而听卑之聪。无所不闻。监下之明。无所不见。盖其覆帱者至广。涵育者至公而然也。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尧之聪明。即天之聪明也。人君所以奉天无私。专在于一公字。而其臣钦。其民乂。诗云祈父亶不聪。其责在于君。
傅说曰。虑善以动。动惟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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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虑善者。诚于思也。动时者。合于宜也。义理天下之公。非一人之所私。而必以时措为贵者。如禹稷颜渊之出处。随时而得中。易地而皆然也。
傅说曰。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
 按逊志者。颜子如愚时也。时敏者。颜子欲从时也。盖颜子好学。成于四勿。而其本则出于此。
洪范曰。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视。四曰听。五曰思。貌曰恭。言曰从。视曰明。听曰聪。思曰睿。恭作肃。从作乂。明作哲。聪作谋。睿作圣。
 按貌举一身而言。思举一心而言。四勿中动属于思而著于貌。曰恭曰从曰明曰聪曰睿。言其固有之德也。曰肃曰乂曰哲曰谋曰圣。言其复礼之效也。盖天人一理也。人事之得失在于下。天时之休咎徵于上。雨旸寒燠。各以类应。捷如桴鼓。有不可诬者。是以至治之世。熙如皞如。其日舒而长。风不鸣条。雨不破块。巍巍荡荡。民无能名。盖其心和则气和。气和则形和。天地位而万物育也。然貌不能恭则狂。言不能从则僭。视不能明则豫。听不能聪则急。思不能睿则蒙。蒙者。昧然无知之谓也。其思也昧然而无知。则见其貌而无威仪之畏象。闻其言而无先后之条理。视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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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其睫。听之也不踰其耳。于是乎以非礼为礼。以不义为义。骎骎然入于匪彝不经之中而不自知也。
旅獒曰。不役耳目。百度惟贞。
 按心者身之主也。耳目者视听之官也。耳牵于声。目牵于色。则心随以出。如厮徒之供役。日不暇给。役于耳而流于邪。役于目而归于乱。夫以耳目之官。夺心之主。有如晋康公为赵魏之家人。故不役则正。
召公曰。志以道宁。言以道接。
 按宁吾志者是道也。非道则不宁。接人言者是道也。非道则不接。无往而非道。无事而非道。道外无物。惟道是率。则非礼之思。自不留心。非礼之言。自不到耳。
召公曰。不矜细行。终累大德。
 按积小以成大。因微以至显。涓涓为海。铢铢为度。洒扫应对之惟谨。以至于高明而博厚。幽独隐密之惟慎。而至于笃恭而平治。伊尹曰。惟德罔小。惟不德罔大。
康诰曰。衣德言。
 按武王诏康叔克绍文考之德言。而曰衣之者。躬行体验。须臾不离之意也。以德言为衣。而志不在于絺绣文章之末。则服之无斁。而无不衷之讥矣。被之四方。而有归仁之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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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诰曰。疾敬德。
 按德者心之所得也。敬者心之所居也。修德以敬。立敬以德。而既不可以迟缓也。又不可以悠泛也。故曰疾。疾之者。恐其己私之先蔽。而勉其天理之亟明也。诗曰。凡百君子。各敬其身。
召公曰。节性。惟日其迈。
 按蔡传曰。节其骄淫之性。日进于善。盖性者明命之赋于人也。既曰性矣。岂有骄淫之理哉。然视听言动由于非礼。则失其本性之体。而放辟奢侈。无所不至。故节其性之所痼。迈其善之固有。是谓新民之功也。诗云敬慎威仪。以近有德者此也。
无逸曰。呜呼君子。所其无逸。
 按逸则纵。纵则败礼。无逸所以戒纵也。戒纵所以复礼也。吏部抱瓮。而不识名教。荆州运甓。而终归儒雅。纵逸之间。臧否判若黧晢。
蔡仲之命曰。率自中。无作聪明。乱旧章。详乃视听。罔以侧言改厥度。
 按中者未发之中也。率者率性之谓也。聪明所以视听者也。若不以大舜之明四目达四聪为其视听。则其视也不远。其听也不广。不远则不明。不广则不公。
硕斋别稿卷之二十 第 184L 页
旧章由是而乱。侧言由是而入。
多方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
 按圣者。非大而化之之圣。而如泰誓彦圣之圣也。周之宣王。不能慎终。则罔念之失也。商之太甲。克终允德。则克念之效也。念之一字贯四勿。
周官曰。作德。心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
 按任其天真。无所作为。则其心安閒。而其体也舒以泰。循于虚伪。有所欺蔽。则其心依违。而其体也拳而曲。诗云礼仪卒度。笑语卒获。盖言其心广也。
顾命曰。思夫人自乱于威仪。
 
按乱者治也。居敬之工。始于衣冠。衣冠正而后威仪尊。威仪尊而后礼度閒。是故。坐而箕居者其心慢。趋而磬折者其貌肃。
毕命曰。政贵有恒。辞尚体要。
 按恒者久也。久于道则化成。要者会也。会于体则辞简。易曰。君子立不易方。又曰。吉人之辞寡。
康王之诰曰。世禄之家。鲜克由礼。以荡陵德。实悖天道。蔽化奢丽。万世同流。
 按公卿之家。奕世富贵。其子弟生而豢养于奢丽之中。身不离乎绮纨。耳不绝乎钟鼓。食而列鼎。行而乘车。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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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侈美。靡有止泊。既无父兄师友之教劬躬而警撕。从以谄笑容悦之言曲意而承当。珠玉为诗书。苞苴为宪章。其家未有不败。其身未有不丧。陈显达尝谓其子曰。麈尾蝇拂。是王谢家物。汝不须捉。此言虽小。可以喻大。居家当如柳仲郢。持身当如范淳夫。可以勿失其先业。不忝其所生。诗云。明发不寐。其斯之谓欤。
诗邶风雄雉于飞曰。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按忮克贪求之欲。皆由于非礼之心。人之彦圣。心焉忌之。所以为忮克也。人之富贵。心焉慕之。所以为贪求也。忮克之不已。至于构害忠良。贪求之不足。至于奴颜婢膝。可不戒哉。
鄘风定之方中曰。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騋三千。
 按心为活物。或出或入。若不实之如盈缶。止之如停渊。则虚伪日滋。浮动日增。发之于言。著之于行。特一妄人焉耳。卫文公操其心有术。塞而实。渊而止。推以及物。既富且盛。大抵以诚为本。其效无所不及。类如此。当是时。卫之诗人。被文公之化。以螮蝀而刺淫泆之俗。以相鼠而戒礼仪之失。能有克己之工。庶见移风之美。大学所谓一人定国。不其然乎。陈诗曰。洵有
硕斋别稿卷之二十 第 185L 页
情兮。而无望兮。言其无礼也。
卫风淇奥曰。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按和顺积中。英华发外。盛德至善。本诸瑟僩赫喧。瑟僩赫喧。本诸切嗟琢磨。切嗟琢磨。本诸讲习讨论。省察克治。盖所以求仁复礼之方。不出于学与自修。魏诗曰。美无度。以其不能学也。
郑风女曰鸡鸣曰。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按衽席之间。人所易狎也。臼季荐冀缺。以其夫妇相对如宾也。鸡鸣诗人。盖有冀缺之行。敬者德之聚也。居敬之工。当自闺门始。齐之鸡鸣诗义亦此意。
魏风葛屦曰。维是褊心。是以为刺。
 按褊者狭隘急促之谓也。心如鉴空衡平。无所辟焉。无所倚焉。是谓执中。辟则好恶失其正。倚则是非失其公。公者鉴之空也。妍媸以类。正者衡之平也。轻重以均。
唐风蟋蟀曰。无已太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
 按乐而不返。易流于纵。琴瑟既张。钟鼓既陈。而愀然长叹。胥告以戒。念职分之所居。警良士之攸虑。则放心可以求矣。习性可以节矣。此当与晏平仲徵招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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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之诗同看。
采苓曰。人之为言。苟亦无信。舍旃舍旃。苟亦无然。
 按好问则裕。稽众则得。然人所为言者无实。而我所为信者不明。则佞色或为庄士。谗舌或为谠论。是以听贵于聪。聪而后卞其曲直。
曹风鸤鸠曰。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
 按缁衣之篇。孔子论正身言信之工。而引此诗以为订。大学之书。曾子言修身齐家之事。而引此诗以为验。盖君子处心。均一如结。故其容仪整肃如一。操心之效著于外。慎仪之本由于内。见其外。可以知其内。故诗云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豳风狼跋曰。公孙硕肤。德音不瑕。
 按周公之徂东也。变起于兄弟之间。疑生于君臣之际。谗言罔极。孤忠未白。而其步也几几。其闻也亹亹。不以危急而其旋有改于平素。不以谤诅而其德有损于瞻聆。则吉凶祸福。无所动其心。而仁恭俨恪。有以彰其美矣。
小雅鹿鸣曰。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
 按明德新民。即复礼归仁之效也。己之有德孔昭。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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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之取则不远。有如日月星辰之著象。虽无意于照物。物来自照。其理然也。狼跋之德音。鹿鸣之德音。非无大小浅深之别。而盖非礼不言。言辄发以为经则一也。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其是之谓也。
小旻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按小旻诗人。以洪范五事。为修己治心之要。而战恐如临不测之渊。兢惧如履将消之冰。盖不但处衰薄之世。虑祸难之及而已也。其所以夙夜忧儆。罔或失坠。即因学问之力也。小宛亦同。
宾之初筵曰。其未醉止。威仪反反。曰既醉止。威仪幡幡。
 
按书曰德将无醉。醉则失仪之谓也。卫武公行燕射之礼。仍举燕饮之仪。而其群臣醉而号呶。反反者幡幡。抑抑者怭怭。至于乱豆而侧弁。故作是诗以戒之。非武公有酒失而自责也。曰宾既醉止。曰俾出童声。则所以儆其臣也。盖其与筵者。不能以礼自闲。其有愧于克己之功者也。
大雅文王曰。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
 按文王之所以穆然而深远也。缉焉而光明也。惟在于敬。而敬之不已。如天行之健而不息也。故德配上天。天且不违。在天曰健。在人曰敬。小心翼翼。厥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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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乃所以昭事也。礼曰释回。回者非礼之谓也。大明曰。无贰尔心。无贰者。不回之谓也贰则回。回则邪。邪则乱。是以。文王雍雍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动静起居。无非敬也。言语饮食。无非敬也。武王周公。莫不以文王之心为心。敬以持己。敬者昌。不敬者亡。为人君而不知敬。则神不飨而民不依。为人臣而不知敬。则礼不行而法不立。为人子而不知敬。则名不扬而亲不显。于乎戒玆在玆。可不以敬为本哉。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朝。及尔出衍。明明在上。赫然临下。天人一理。柰何不敬。
抑曰。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无曰不显。莫予云觏。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按武公之学。专在于实地。言威仪则曰德隅。言慎话则戒圭玷。以省察则夙兴夜寐。以监法则敷求先王。而戒慎恐惧之极。至于不愧屋漏。则其视听言动之一循天理。自无非礼之失。于此可认焉耳。子思曰。君子不动而敬。烝民曰。仲山甫之德。柔嘉维则。令仪令色。有其德而后正其仪。有其仪而后循其则。是君子之敬也。周颂曰。敬之敬之。天维显思。其是之谓欤。
鲁颂駉曰。思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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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诚之于思。志气如神。而得其性情之正。则自无邪欲之婴矣。泮水之诗曰。济济多士。克广德心。德心广。然后发于心者。亦可以正矣。
礼记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
 按敬为一身之主宰。而其思也俨肃。其辞也安舒。则民望而畏之。爱而就之。如天如日。无能为名。是敬之效也。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狠无求胜。分毋求多。以至修身践言。敦善不怠。何莫非克己之攸致。而敬为之质也。
檀弓曰。有直情而径行者。戎狄之道也。礼道则不然。
 按子游与有子。闻孺子慕者而言此。以告有子。礼有先王之所制。不敢或违。若任其私而行其情。则是谓非礼。故曰戎狄之道。
王制曰。志淫好辟。
 按志在于奢淫者。所好亦尚邪僻。邪僻之好。而其志益荡。诗有株林之讽。则丑不可道也。史有鹬冠之讥。则侈不可说也。
文王世子曰。礼乐交错于中。发形于外。是故。其成也绎。恭敬而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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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而乐以和其志。礼以制其心。乐由中出。礼由外著。恭敬者礼也。温文者乐也。曰礼曰乐。礼为之本。郑卫桑濮。非礼之乐也。故君子远之。
礼运曰。礼之于人也。犹酒之有糵也。君子以厚。小人以薄。
 按人而无礼。如酒而无糵。酒以糵成其味。人以礼成其体。故君子厚于礼。如糵之于酒糵多而酒美。小人反是。体不备。谓之不成人。以其无礼也。
礼器曰。忠信礼之本也。义理礼之文也。
 按孔子曰。绘事后素。以忠信而后。可以行礼也。若不能明于义理之原。则有失足之叹。故文之以义理。三国之时。有帝魏而寇蜀者。五代之世。有朝唐而暮晋者。义理不明也。
内则曰。礼始于谨夫妇。
 按比序于乾坤。所以贵其配也。正位于内外。所以严其分也。故造端乎夫妇。谨者。敬也慎也。敬如男女不亲授。授之以篚之类也。慎如男女不同椸不共湢之类也。
玉藻曰。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声容静。头容直。气容肃。立容德。色容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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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九容是四勿之阶梯也。先乎此九者而用力。则表里交养。而义利分矣。精粗俱到。而诚妄卞矣。孔子曰。行笃敬。可以蔽九容之旨。
少仪曰。不疑在躬。
 按耻躬不逮。孔子之训也。清明在躬。戴礼之言也。言顾行。行顾言。是可谓践形。惟肖者。故孟子以形色为性。形色固非性也。形色之所以为形色理也。理则性也。率性则合于理。不窥密。不旁狎。毋渎神。毋循枉。乃所以克私而循理也。
学记曰。学无当于五官。五官不得不治。
 
按五官者。身也口也耳也目也心也是尔。身心官于动。口官于言。耳官于听。目官于视。不学则不治。不治则不官。不官则不人。
乐记曰。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
 按物之接于耳目者。难以更仆数也。山林泉石之美。书画词章之富。金石丝竹之音。都冶佳丽之色。结驷联骑之盛。冠貂衣狐之华。莫不诱心。心为之役也。故曰物至而化物。颜子箪瓢不改其乐。盖以四勿之力也。朱子曰。颜子躬四勿。四勿在躬而百体从令。著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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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伪。礼之经也。致礼以致躬。则庄敬德煇动于内。而民莫不承听。即亦四勿然也。
祭义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可谓孝矣。不亏其体。不辱其身。可谓全矣。
 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罔或毁伤。孝之道也。子之体有亏。则是亏父母之体也。子之身有辱。则是辱父母之身也。故动以中礼。不失令名。以显其父母。谓之孝焉。三牲之养。非为孝也。五鼎之飨。非为孝也。劬躬修德。光前保后。斯孝矣。立身行善。敬上顺下。斯孝矣。
经解曰。隆礼由礼。谓之有方之士。
 
按隆之者。所以尚之也。由之者。所以行之也。心之所尚在于礼。身之所行在于礼。隆而顾諟若神明。由而出入若门户。则其为士也。可谓有法矣。
仲尼燕居曰。礼所以制中也。
 按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谓也。性之未发是中也。礼以制中之中。非未发之中。即乐由中出之中。而能以礼制其中。无少偏倚。无过无不及。则未发之中。发而亦中节。
孔子閒居曰。清明在躬。
 按克去私欲之蔽。回复天理之公。如水之清。如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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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睟面盎背。积中彪外。可以为贤。可以为圣。天既命我以至善之理。我不能有其天之所以命我者。清而至浊。明而至暗。浊而为愚。暗而为邪。则是为逆天者也。逆天者亡。顺天者兴。全其性之所有。谓之顺天。
坊记曰。礼以坊德。
 按坊者。以堤防畜水之意也。畜者养也。言以礼养德也。礼。性之所具也。德心之所得也。皆在我而不在人。我修我礼。以养我德。何难之有哉。人特不之行耳。行则便至于礼。孔子曰为仁由己是也。
表记曰。君子庄敬日强。安肆日偷。君子不以一日使其躬儳焉。如不终日。
 按儳者不齐之貌。视不能正。听不能公。言不能中。动不能顺。是谓不齐。庄敬则齐其不齐。安肆则不齐者愈不齐也。是以。君子日强而小人日偷。日强者。庄其意而敬其身。日偷者。安其体而肆其欲。君子小人之分。在于庄与安敬与肆之间耳。一日儳焉。亦云久矣。一刻不可以儳也。如不终日。亦云缓矣。食顷不可以终也。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心好之。身必安之者。其谓是乎。
缁衣曰。言有物而行有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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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君子之必慎必戒。惟言行是先。故孔子因家人之象。而著训如此。家人则曰行有恒。而此则曰行有格。盖以其恒然后可以格也。
儒行曰。儒有衣冠中。动作慎。
 按孔子曰。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子思曰。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盖不外于衣冠之必中。动作之必慎。而曾子所谓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盖有得于孔子之所尝言者也。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而孔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恭非不美也。过恭而不知礼者。周王之私贿巩伯也。慎非不好也。过慎而不知礼者。宋公之不从伯鱼也。勇非不毅也。过勇而不知礼者。曹子之手釰柯盟也。直非不公也。过直而不知礼者。叶公之心许證羊也。此何故也。无问学之工也。以孔子所谓克己复礼。孟子所谓存心养性。中庸所谓诚身明善。大学所谓诚意正心。为佩为服。为衡为鉴。一念之萌。一事之接。丕惟曰礼乎非礼乎。一足之动。一言之发。亦惟曰礼乎非礼乎。礼则从之。否则违之。千载之后。颜子可以为二矣。颜子岂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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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欲学颜子。必以孔子而为则焉。孟子所愿学孔子。虽颜子亦不欲愿学者。非颜子不足学也。比之孔子。未达一间。既志于学。则当以尽善尽美。无可无不可之大成至圣如孔子者为归矣。孔子因齐之遗女乐而去鲁。则非礼勿视也。乐则韶舞。放郑声。则非礼勿听也。不语怪力。则非礼勿言也。不见阳货。则非礼勿动也。
仪礼士冠礼曰。弃尔幼志。顺尔成德。
 按幼时嬉游。随其所居。孟子之少也。近于墓则踊跃。近于市则贾衒。近于学宫则揖让进退。凡蒙养之道。以正为主。而如稚阳之爱护而勿泄焉。如嘉木之长养而勿挫焉。因其性而善导之。自可为拂士端人矣。
士昏礼曰。勖帅以敬。
 按其身正。不令而行。闺壸之内。夫子不能以敬自帅。则其妻子亦化以无礼也。故醮子之时。教之以敬。所以知其先而务其本矣。
士相见礼曰。与幼者言。孝悌于父母。
 按训蒙。先训孝悌。即孔子所谓弟子入则孝。出则悌之意也。爱亲谓之孝。敬兄谓之悌。爱亲敬兄。人之秉彝。不待教而知。不待喻而能。然而逸居无教。亦未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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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喻于善也。
  余于三经二礼。以近于四勿之工者。辑以成篇。以为日监之资。而不及四书者。四书精义。无非四勿。威仪棣棣。不可选也。且后世学者。虽句读之末。笺注之细。详于四书而忽于经礼。故余就经礼。以发明四书中诚敬之训。深辞奥旨。虽不足以阐扬。潜心默究。尚亦可以警省。昔吴幼清以消人欲长天理克己自修。为座右之铭。可谓嗜学者。余窃取其义。庸作是篇。辛酉九月三日。硕斋居士书于薪湖之谪中。因作座右之铭以系之。
座右铭
昔吾夫子之告仲由曰脩己。告子舆曰立身。修之以敬。立之以礼。而方可谓之成人。盖皇天降衷于下民。耳目聪明。仁义礼智。赋之以洪匀。为万物之灵。而备五品之伦。不以尧舜而富。不以桀纣而贫。于乎率其全者为贤为圣。不率则蠢蠢然马牛而冠巾。鸡鸣而起。孳孳求仁。战兢临履。懔乎若谷坠而渊沦。戒慎恐惧。俨乎若承祭而接宾。一念之萌求诸理。一言之发质诸神。汪汪止水之不波。荧荧明鉴之不尘。既斲伪而去雕。乃返朴而回淳。防欲则如筑高垒。据德则如结芳邻。典于学而恢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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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步。养其气而直遂天真。其从嘉言善行。如为山而始于篑。其视淫声美色。如抱火而向于薪。安宅是居。正路是遵。名义之场。宜勇往而周旋。功利之涂。宜却顾而逡巡。三命玆恭。可以铭考父之器。参前倚衡。可以书师也之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