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藫庭遗藁卷之六 (自动笺注)
藫庭遺藁卷之六
 思牖樂府[下]
  
問汝何所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前秋我遊棟子埭。
我行者皆不在
鯤霄撰杖殿羲益。
居中者姜祥國。
漢紀元亮伯和
石鼺髧髧走崱屴
楓葉堆中澗流處。
微吟緩嘯來復去。
如今此樂何由得。
碧嵐黃瘴空煟爈。
(埭在府南二十里。
元亮姓朴。
名寅燮。)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六月流頭月似甕。
蓮姬沐髮玉瀑洞。
洞中蒼壁繞似屛。
瀑水噴飛建萬甁
水色澄淸澈底冷。
上有雲氣一道靑。
我先脫衫跳水內。
蓮姬匊手澆我背。
蓮姬端坐水邊石。
水中月色翠黛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筋頭縷琲錦褙子
紅手天孫比。
錦波團紐靑礞環。
何以攌之緗絲綸
雙頭會合同心
千重情意萬重山。
靑楓葉殷哀鴻冷。
北風䬆䬆秋天逈
無衣無褐奈汝何。
短布數挽不掩脛。
(沁紅嘗贈予褙子
余有謝盧沁紅送雲褙子歌。)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西將臺前千萬樹。
樹樹鳴蟬當夏暮。
含風吸露無所求。
錦翼玄綏光幽幽
君子之中柳下惠
聖和者和不流。
夕陽靑山亂鳴處。
瀏亮律呂
吾將以汝鼓吹
蛙黽淫哇詎敢侶。
(臺在西門外
林木蓊蔚
長夏
羣蟬亂喿。)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滿州商賈一鷂
霜毛眸光彩耀。
形貌小才絶倫
鷙勇眞與鷹隼親。
我托季涵哺養
今秋擬共獵鵪鶉
傳聞都護承營嗾。
爬櫛門徒盡察糾。
涵也善我安得免。
在於微物復何有。
(秉鼎嗾新都李甲會。
逮捕余門六十餘人
拷掠刑訊云。
今未知發落。)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曩歲初別閏人子
眼穿腸斷魂欲死。
剛到今春別蓮姬。
却似初別閏人時
人生知己難再得。
悲莫悲兮生別離
長歌樓醉。
朝歌暮醉百年寄。
他生未卜此生休。
江雲樹空垂淚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泉水洞中訓長
讀書同爬隔靴癢。
塵笈霜簦萬軸詩。
僸音鴂語那知之。
我見怳如箱在口。
外舓西瓜不滋
行年八十空自慟。
唐求愈讀愈不中
翁乎翁乎汔可休。
願翁愼莫怨知貢。
(泉水崿茂山地名。
訓長名瑞。
朴丞弘中舅
詩體險怪。)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茂陵躄者池汝矯。
兩足蹩躠一眼眇。
壯氣硉矹猶快男。
扶搖萬里圖南
少年學文村塾
靑出於藍靑於藍
向來訪我來山广
把筆爲詩騰光燄。
中心愛之不可忘。
悵望寒雲日黲黵。
(汝矯名躍龍。)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孔雀有尾牛有角。
咏者杜陵書者岳。
孔雀與牛何干人。
李公不怒柳公嗔。
懲羹吹虀眞可笑。
此事迂恠重陳
世變閱盡少喜慍
呼馬呼牛只安分
無角匪牛何害焉。
婪饕之號不忍聞。
(前都護李光燮喜孔雀尾。
府中孔雀尾使道。
岳知印雲岳
事見烟窨隨筆。)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碁津洪生暴虎
虎坐負隅張牙怒。
洪生手無寸鐵
踢缺蒼崖崖爲裂。
一石如甕擲虎前。
虎立而御左股折。
飛身亂打絶脰
殠汗逬落屋霤
我見洪生矮且胖。
面皮紫棠顴子瘦。
(生名濟夏。
兄濟得幷驍健
濟夏以手殺虎。
陞府哨官。)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有妹有妹在京洛
五年不見心似濩。
憶曾幼少齊肩
同藏嬷乳乳蔕懸。
阿嬷下世余身孑。
愛妹如嬷尤相憐
前年送書來相扣。
讀之未半血先歐。
白苧單衫寄蓮姬。
木綿襦贈藫叟。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負丈已遠晨歌跡。
九師分門爭大易
陰陽剝雜剛柔淆。
京焦之後混象爻。
叔子傳近塗轍
朱晦翁義太黏膠。
先君敎我勤講討
十年演繹頭已皓。
伯魯之簡今已失。
徘徊慟哭空山道。
(余有先大人句讀周易二卷
謫中演述疑義
釐爲十卷名曰易述。
被逮時失之。)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尙憶己未春大疫
男女死者絡繹
傳聞京師二日間。
僵尸十萬積如山
五相聯翩歸山岡。
天道元來無私顔。
鼎湖龍飛竟未迴。
暮雲蒼梧思悠哉。
世事反覆安所無。
先死非哀後死哀。
(獻樓金公及洪平章樂性,金公憙,蔡濟恭與夢相。
二年之間。
次第皆逝。)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萬曆龍蛇兵禍燹。
今人猶說鄭忠顯。
誰謂白面一書生。
隻手擎天不傾
百萬倭兵無一回
鬼哭聲聲白墖坪。
功成不賞身先戕。
懷王之詩反爲殃。
義士忠臣千古恨
至今髮竦涕滿眶。
(壬辰。
鏡城鞠世弼叛降倭。
評事鄭文孚討平之。
後坐楚懷王被禍。)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屋上烏啼啼啞啞
主人曳杖出門打。
投之以石石不中
烏飛更坐啼愈閧。
南來遷客不忍見。
下堂低頭哭之慟。
主人主人愼莫怒。
林中之烏皆反哺
烏能養親莫如
是烏可愛可惡
(主人打烏。
余作愛烏吟以曉之。)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有巖相揖若知禮。
先者是兄後者弟。
相親相近相離
不能磨雨不虧
由來命名本非虛。
特立萬古倫彜
我人斯獨何辜
終鮮兄弟一隅
凌霄閣前孑立
不勝凄淚滿寒鬚。
(兄弟巖在府南二十里。
水石巖泉
李節度光燮建一閣
名凌霄。)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我家南州數頃田。
背山臨水饒雲烟
向來我與蓮姬約。
買得靑蓑及綠箬。
我把長鑱渠把鋤。
百年同享田家樂
人事營爲妄想
只將空言疇曩
安得奮飛樂郊
更指雲龍息壤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昔我之北五歲餘。
一歲三見犀園書。
今我之南已半載
園西去不相待
造物無公天無仁。
賢弟賢弟爾何罪。
况復廷尉讞議是。
瓊雷使隔三千里。
願君棄置浪語
聖代卽今履端始。
(今春余鎭海
犀園謫楚山。)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忽見羣鵲閙庭
對我喳喳報喜
我聞而驚起長吁
却憶僦舍簷前雛。
終朝竟夕消息
北鵲有靈南鵲愚。
曾聞盧母解謫時。
神鵲乘舟渡海涯。
孱孫不肖鵲非古。
爾雖羣喿那得知。
(余七代祖母夫人
光海朝謫耽羅。
仁廟癸亥賜環
鵲瑞
余有瑞鵲篇)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博山銅爐巧刻鏤
蓮姬買取成川賈。
當初茂山設店時。
十銅相約雙銀巵。
白金不成赤金成。
賈人以鑪來代之。
姬言財者有散聚
銀貴銅賤安足數。
而來此物已零落
誰爇檀香一炷
(成川府關西
初相亮設銀店。
四方無賴子弟。
已而銀化爲銅。
店人皆散。)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我與亭霎相面
恁地
忩說未遍。
却憶前歲寧城居。
幸得時時音書
如今一逢便相絶
萬思千量較不如
別時丁寧向君語。
敎誨諸兒勤駕馭
阿駿零丁阿恒病。
旅舘長宵百慮
(余南竄時。
亭霎面於漢江蚕室
犀園子駿岳
亭子恒岳。)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玉嫂細楷似光之。
綠錦端題景樊詩。
秋凈長湖碧玉流。
荷花深處蘭舟
逢郞隔水投蓮子
聊被人知半日羞。
更有一片鵝溪素
行草飛卿碧澗句。
珍藏寶愛棄捐
埋沒胡塵誰復護。
(光之姜釣翁世晃山玉善楷草。
余嘗求之。
綠錦許蘭雪詩。
白絹溫庭筠詩。)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獨憐東村校勘
爲人性癖最恬淡
丹杏林邊一間庵。
白雲深處半丈龕。
百年養疴刀圭
爐香裊裊長禪參。
前春買藥往端州
爲我城中數日留。
安得携汝入巖穴
餐霞吸瀣逍遙遊
(朴生毅中少嬰奇疾。
以買藥爲業。)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水南黃生玄胄
今年二十淸而秀。
訓戎石品剛且粹。
擬將鏤刻先祖懿。
束帛脯脡吾廬
懇乞銘文篆字
我慙伯喈善文詞。
安堪勒石龜螭
水落霜凄後千年
何人來讀寒山碑。
(生名允中
字倍之
其先祖垂字禹卿
壬辰鄭文孚有功
後與李侃戰亡。)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富春舘舍頹圮
蒼鼠
瓦鼯遊戺。
壁上題詩二十三。
黃公遒健李公淡。
只有泥滿陳版。
何曾碧紗籠古龕。
同調異代多感意。
我欲和之淚先墜。
安得文木丹雘
更加彫餙前修字。
(黃副學㦿,李文惠安訥。
皆有吟詠揭板。)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行年七十金潼關
豪氣酋酋鏡富間。
玄髮韶顔頎而美。
走馬層崖峛崺
承家嘗草神農訣。
傳世穿楊養由技。
天驥生子子生孫。
奕奕江陵家門
始知俗語皆妄耳。
醴泉有源有根
(金潼關鯉子夏鎭。
孫亨裕。
祥鯉世世業醫。
擢身爲潼關僉使。)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故老猶傳黃主簿
射神砲聖䧺且武。
我見員嶠捕鹿圖。
血雨灑林紅糢糊
白墖一鼓擒酋倭。
美錢三矢定藩胡。
金鞍寶馬逸宕
彤弓之弨天所貺。
偵探嶺上英風𩖼。
千秋竹帛名聲壯。
(圖在方尙澈家。
垂破倭于吉州白墖
胡于美錢堡。
宣廟鞍馬弓矢。)
公元684年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烏石村中耕田處
盡是人家柱礎
至今農夫鉏犂
雨中往往得金鎞。
當時女眞卿相家。
碧瓦朱欄山溪
前秋韋奴游田畔。
偶獲銅器罐。
兩耳三足兼窽識。
盛水纔容一碗半。
(烏石村名。
識云弘道二年
源公堡造。)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太素先生介子
前身
於陵子
家貧嗜讀行瓌奇
北之巨擘非君誰。
革鞶縫掖流涕
魋顔曲頞顉頤
向與百祿相見
手持程朱文一卷
一回朗吟一回誦。
浸淫咀嚼若美膳。
(太素名之白
李副卛涵門人
百祿字汝膺。
柳汀門人
書謂李公縡書社輪誦。)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平生我疑鐵漢
學得溫公誠一段
彈章十九覔人疵。
持正竟死車盖詩。
遂令後世口實
陷害忠良孑遺
農圃之死所使
金李諸公那免恥。
臨溟川頭鏖陣處。
千秋嗚咽空流水。
(農圃鄭忠顯文孚號
金李金文忠瑬李文定貴。
當時用事者。
臨溟大捷處。)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余自幼時孟子
費精極力大旨
芸舘活字多舛乖。
南紙謄寫細楷
犀園筆法古所罕。
墨跡絶佳
三家書體一本
朱評翠批猶新宛。
看翁持去仍未還。
歎息思惟衮衮
(府孔目林亨秀字看翁
能文善書
蓮姬舅子。)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寧城女子膓錯錦。
相携解作文字飮
玉嫂機警昭君
沁紅巧慧賽道馧。
主人闢詞壘。
錦繖英雄娘子軍
白戰書生頭已皓。
赤幟張猿臂老。
爲君安排靑綾障。
共談玄理羈旅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李公爲政識大體
早夜孜孜詩禮
五津漁戶弊皆蘓。
六寺貧僧恩遍濡。
功曹
一任岑公孝
猾吏妖妓漫嗟吁
厨冷落淸似洗。
方伯婪饕還巧詆
戴白垂髫滿馬首
不少留淚瀰瀰。
(鯖津,鰱津,安津,西𤄷,沙東五津
龍淵白蓮兩水南石靑龍赤龍六寺。)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見道書帖衆。
右軍中郞伯仲
近得一卷絶奇
細畫不曾差毫釐。
驟看蚕砂細看字。
鋪地活動如螘蚳。
朱公家禮增損
凡例一遵元本
嗚呼此卷眞希寶。
肯許黃庭窺奧梱。
(道輔手抄喪禮一卷
用文公沙二家而時有刪潤
卷小如掌。
藏濬叟家。)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杻山短牘申複話。
犀園手幅丁寧戒。
我疾歐泄日涔淹。
慙然元城與老瞻。
三歲摩挲釋手
兩紙生毛凄淚霑。
南來瘧癘又蓰倍。
嵐瀾瘴濤翻炎海
紅柿林中伏枕卧。
鼻擁腥淵股生瘣。
(李杻山益之嘗有書。
東坡嶺外之詩相勉。
犀園亦以元城遍歷七州爲戒。)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柳汀鍼書入神妙。
汝膺傳之能酷肖
近來醫者誰播響。
余聞睦翁見許丈。
汝膺學術源委
度嶺以北渠差強。
潼關金令膽力短。
臨事而牒頗遲緩
前夏我病不能𤻲。
晩得汝膺通中脘。
(睦翁名頫善。
余別有睦處士傳。
余友許恪字子敬隱者。)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北風捲地冰滿壑
雪花如席埋寒閣。
空牀獨卧愁思繁。
牕紙風打翻。
忽聞
石逕剝啄
蓮姬踏雪柴門
玄㓒葫蘆左手
走向爐前親煑酒
酒酣長歌更熱
世上何人似君否。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可惜連山金丞相
夙德三朝輿望
杏壇事過在吾。
公固長者不誅
戈尋戟覔十年餘。
氷釋雲消一介無。
人生交契老少
晩托知己承敎詔。
水長樓前哭公日。
靑𧱃黃熊盡夜噭。
(公名熹字善之。
公長國子時
因事與余相較。
十年後相解。
事見鍼氊錄。)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秋來紅樹處處有。
懶步欹危淸溪右。
忽見石橋馬行南。
李風憲家俯碧潭
潭上亭亭一樹
一樹霜葉紅酣
我來拄樹下
主人出門相迓
斗酒爲君飮。
日暮柴門相送罷。
(風憲名興八字寅元。
百祿從兄。)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北人慣說涪溪布。
愛之不數縑與素。
鷹野贈我二匹餘。
蜩翎蟬翮猶不如
我持而入誇蓮姬。
較看蓮姬機上儲。
蓮姬大呵向余道。
此布脆踈那足寶。
自言機上十一升。
勝似此布卄升好。
(北布鍾城爲最。
鍾城布涪溪爲最。
無及姬者。)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却羡西隣養士
福祿遒遒比似
長男驅㹀耕礐磽。
少甥能獵鳴鏑髇。
更有兒孫通經史。
出遊往往贒豪交。
種黍卄畒畝十斛
春酒黃花馥。
來日醉如泥
紅梨葉下坦腹
(朴寅燮祖興奎
爲府養士都監
子昌墪。
甥金昌門。)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嶺北女俠問誰是。
蓮姬之前玄齡姊。
奉巾櫛員嶠
擧案齊眉德耀
員嶠承恩遷南島。
間道同行海徼
世道日訛多讒慝
卽今蓮姬遭徽纆
徽纆徽纆古所無。
吞聲掩泣長太息
(員嶠遷薪智島。
張氏隨往同死。
余被逮後。
蓮姬爲秉鼎所陷。
繫府獄。)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白頭番番張祺世。
直言勁行衰俗勵。
見人不善探湯
平生欝欝剛腸
張李之志士首竄
爾獨隻身抵當
褒賞不及反被辜。
營門狺狺葅醢
嗚呼嗚呼寧無訛。
不如潔身沉彼海。
(張李謂齊晟及其妹夫張斗旭。)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秋雨淅淅寒杵
夜深獨伴蓮姬語。
語到人世交遊
蓮姬輒向殘燈愁。
生者猶可死不負。
萬億中一難求
我聞此語心縮恧
譬如金鍼鐕(一作鑽)肌肉
寧人負我我無負。
不終身日三復
(余聞此語。
前後橫罹。
不敢爲負人事
姬之力甚多。)
公元720年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南石山前數里谷。
谷深石矗溪紆曲
溪畔石上孤松
蒼幹老條蟠虬龍。
我來攀枝日慟哭
血淚亂灑層崖縫。
一自庚申六月後。
孤臣心如炙。
朝朝暮暮松樹下
寃恨凝結天地厚。
(正宗昇遐之後
余日入谷中。
攀樹痛哭
從者金生羲益。)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最恨吾行到北滸。
五年不見漁郞浦。
雲路文章漢師詩。
大筆揄揚咏歎之。
瀾淸波晏武溪湖。
巖古山深忠顯祠。
尙憶當年勝戰處。
繡戟霜兜繞洲渚
安得往來其間
想象賢人遺緖
(漁郞
武溪
皆鏡城地名
武溪鄭忠顯祠。
南平章九萬,洪尙書良漢有記述。)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石峯崔生質且愨。
詞翰彬彬同學
題罷長篇長吟
鏗然出金石音
前夏雨中甜瓜
倒騎烏犢來相尋
袖中千軸皆咏鳳。
譬如驪龍抱珠弄。
自言少日檀君歌。
險韻能壓糭與灨。
(石峯地名
名維邦字新文
從余受左氏春秋
嘗作檀君歌。
送字沒韻。)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湯谷連雲植。
卷曲擁腫繩墨
左枝右屈似蒼巖
彩暈虛中孔嵌。
良工斲得鑿深桶。
貯筆安枝書凾
日紅大巧妙。
元氣剝喪天眞少。
我今南來僦舍空。
念汝塵牀未了
(湯谷地名
溫水日紅
權員外襈。)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孟春十日雪不絶。
牛馬凍斃烏鵲滅。
天地翻覆北風頹。
古老歎息皆言災。
曾經丙申春雪變。
此事安知非禍媒。
城門旬朔朝市
九人同日死。
天生奇才夭閼
至今猶悲金童子
(庚申春雪
古老皆言丙申初見
童子名祥童。
美才
時往遠村。
雪凍死。)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咏月聯句銀紙軸。
誰其書者寗山玉。
當時同遊箇是
婦人焉五而已
月中磨墨題名處。
蒼巖翠壁高礧硊。
弁卷篆楷與行草。
沁紅之畵尤妙好
願君珍重浪出
此軸於今希世寶。
(水長玩月
澹叟,鷹野,鯤霄,羲益,蓮姬,山玉,沁紅及余。
詩及記見蓮姬言行錄。)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寧城氏族誰最貴。
黃朴車鄭衰替旣。
邇來却盛金與張。
更有梧里神農姜。
姜氏七龍矯矯
鷹野爲最聖韻良。
我見其三皆雄雋
藎國亦是王之藎。
仁門福祿未艾
卽今上有文明濬
(黃朴車鄭。
寧城䧺族。
金羲益族。
張伯能族。
鷹野從兄國字周臣
國字聖韻。)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純然赤心李丞相
子許眞无妄。
誰將偏私恩怨
公獨尺䟽天閽
織貝營蠅百年後。
賴公幸暴忠臣寃。
彰烈祠前花似霧。
燭龍堂下月如素。
北方父老猶說公。
感激洪恩眼橫雨。
(公名端夏。
字季周
號畏齋
尤翁嘗許純然赤心
䟽伸文孚寃。
堂在祠前。)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關北嶺南天所割。
南是鄒魯北靺鞨
年來飄泊飽諳
知關北勝嶺南
寸膠莫挹黃河澈。
弊箄莫化塩池深。
藫庭纍翁錯料事
目但見多詭異
安得循吏南北
盡變澆漓淳粹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首陽山人銅作筆。
贈我者誰吳澤吉。
三層爲柄柄是銅。
上作筆家下墨筒。
金絲毫安柄內。
柄竅引墨與毫通。
良工費心眞有用。
佩服最宜遊山供。
一毫利濟天下
吾將爲汝撰筆頌。
(首陽城山名。
吉字仲和
從余受毛詩者。)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犀園賢弟先見明。
向來寄書阿兄
指證東坡蟄龍案。
愼莫吟詩患難
我謂吾生有命
詩句安能福禍判。
讜言不受反受殃。
春余幾死桁楊
從今擬盡焚詩藁。
不如緘口年光
(今春。
秉鼎廉得余所吟詩數十句。
搆捏狀聞
事見坎窞續記。)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葉敎授近思錄。
子平生誦且讀。
守夢先生箚其疑。
沙老尤翁續成之。
先子考隲有增刪
同條共貫無遺辭。
不肖妄僭點句讀。
盡心力少紕繆
我與姜生作衣鉢
吾道應當傳授
(守夢鄭文肅公曄字時晦
姜生謂鷹野。)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武溪之間漁郞際。
湖水開闢入海澨。
安得雲龍百章
數椽廬結嵌。
爽氣英風鄭評事
行修明李松巖。
况復閔相美風度。
北人恩銘肺腑
前賢遺俗不泯
注目靑山豔慕
(李持平載亨。
金農巖昌協門人
遺祠
閔文忠公鼎重相時
立彰烈祠。)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北人治病如治敵。
養得逋冦敗績
前冬機仲陰陽
大深束手徊徨
衆人以我爲躁妄
靈寶之劑倍硝黃。
初頓痙塞噫嚔礙。
三碗下注熱始退。
平朝起坐饘粥
衆人歡笑不逮
(機仲寧夏之侄樞秀。
大深金丞夏鎭冲和
靈寶飮藥名。)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碧溪姜椽寫詩經。
校讐犀園訂。
此書於我最有功
讀過千番勤磨礱
憶曾少年二十時。
旬頭日次居純通。
鯤霄讀詩愛相鼠
以禮爲本眞可語。
我贈其書莫倉卒
北方學者無與汝。
(先大人莅官長水時。
余倩府椽姜弼寫詩經。
旬頭日次殿講。)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僦舍主人三兄弟。
小徐騎衛善角觝
小時行商關西
錦鞍寶馬障泥
而今漧沒頭已皓。
却向田頭鉏犂
二兄於我恩皆尠。
爾獨終始相善
弊袴綈袍安足醻。
至今思之猶繾緬。
(徐明世,丌,雲大三兄弟。
前冬。
余以一袴一袍贈雲大。)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城東門外十里野。
柳汀苽田亂石瓦。
我見蓮姬井田圖。
六十四路指掌摸。
百畒公私周制
八門奇正演軒符。
由來種苽五十載。
烏鵲八螟螣餒。
魚腹之浦騏泉谷
古人今人功𡾋嵔。
(東門外騏泉谷
有李丈種苽處。
姬繡出奇井田圖。
事見雪窖零言。)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憶昔萬曆龍蛇歲。
日出處人來猖猘。
七路魚肉血成滙。
車駕灣廵過八載
北方全安伊誰力。
鄭公軍聲滄海
五虎赳赳贊畫
忠肝義膽明且赫。
魂魄毅兮爲鬼䧺
古祠巋然江磧
(五虎僉使姜文佑,萬戶李希唐,士人李鵬壽,池達源,崔配天
幷配彰烈祠。)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凜凜車家三壯士。
熊虎之姿名門子
干戈創攘幷騰揚
倭兵百萬不敢當
斬將𢷘旗如霹靂
整頓乾坤危亡
同時金朴四驍勇
盡是北邊猛將種。
石門巖前洗箭處。
千秋英氣雲長擁。
(車應鱗,得道德弘三兄弟。
金鏡,金銓,朴克勤,朴仁範。
幷從文孚有功
石門地名。)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却恨吾生辛苦
此世那得漧凈土
城門失火池魚
劒水刀山里閭
天地茫茫羅網窄。
寧城男女何罪歟。
可憐黃門北寺獄
九族騈首朋知辱。
孔褒之死張儉
咋舌撫膺夏馥
(今春。
秉鼎遣校矯東朝旨。
逮捕蓮姬及車南圭百餘人
幷加淫刑。)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富春孔目蠢蝡
余與西隣朴椽善。
朴椽爲人謹厚
一生愛士兼愛酒。
家兄弟皆庸闒
朴椽獨能超塵臼。
向來爲我拷掠
視死如歸顔不怍。
罋頭春鴨頭綠
隔籬時呼同斟酌。
(椽名春得。
二弟春達,春福
鍾遠之獄。
春得及張世五,申聖大等。
皆被掠幾死。)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五載居胡面已慣
眞情相愛童丱
徐家二雛俱妙姸。
阿寅阿辰僆齊肩
春甲兄弟今何如。
乙女無父最堪憐。
更有英得性懶惰
石岸厖子能擔荷
兩髦髧髧照眼明。
不知何日更見那。
(雲大二子。
隣翁金振二孫
孿生春甲男妹。
蓮姬所養英石三箇
皆隣兒。)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挺世詩才古雅
鐵中之金錚錚者。
人言眞似舜民
我道聖師相親
舜民舜民不易得。
在於京華斌斌
由來數奇頭髮皓。
芒鞋布襪田間老。
世年少苟努力
豈似舜民終淹倒。
(挺世字秀伯。
萬䧺弟萬傑孫。
姓車
舜民名在寬
柳汀門人
九擧不中。)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可殺玉蓮留鎭
千癡萬黠開邊釁。
金狗李猫跳梁
頑媳今年監倉
弄文書偸官糓。
軍糶萬石雜砂糠。
况復鎭將性饕餐。
壓害良善靡有孑。
土卒荷擔逃躱
黃白軍簿太半缺。
(留鎭名昌奎。
子春燁。
金遠豹,李東參皆豪右
鎭將士憲。)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雪晴雲散風力猛。
月明天高夜色靜。
樓上朱燭賖。
羊毛煖帳重重遮。
蓮姬𥂖酒炙簟。
綠甆盞深酌流霞
鷄鳴月落謝君去。
蓮姬送我溪渚
上文冰坼罅。
急水橫流鳴空杵。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八字牙梳一雙白。
金錯腰背瑇瑁頟。
尙憶輸城蘓蕙娘。
風流渾似古香囊。
靑粉樓前赤石砌。
錦屛中縹犀牀。
曾與玉嫂到君宅。
翠管朱絲永良夕。
贈我牙梳深意
何以報之九華舃。
(娘輸城驛妓。
余別有蘓蕙小傳
刹那秘史。)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秋風飋飋正愁亂。
長夜漫漫何時旦。
却憶前歲露白初。
車老淸宵吾廬
我讀錢評南華經。
君誦奎選晦翁書。
東隣酒熟深如澥。
童子罋也能買。
夜如何其夜未艾
月嚴星肅天淸灑。
(車老南圭
奎選。
卽正廟御選。)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寂寞臨溟趙翁廟。
丹靑剝落空山峭。
士人居北議主南。
重重峯重眉庵
白髮緇巾何許者。
獨守寒齋香火參。
見我長楫撫庭廡
蒼松枯死苔紋古。
但道孔州東岡祠。
院宇宏麗盛章甫。
(會寧眉庵春祠
鍾城有金東岡宇顒祠。
孔州鍾城別名。)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相威北人讋。
石上題名燁燁
憶曾平酋敢喧豗
閣老親護鶴駕來。
遂將鎖鑰北藩
危須大臣才。
吳豕秦蚕閙八載
再造幸蒙神宗惠。
聖主賢臣風雲會
共享昇平萬萬歲。
(兪公泓。
壬辰護光海北來。
兄弟巖石上。
有兪公勒名。)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中廟名臣申泛翁
北人猶記征胡功。
黑鱏河邊洗兵迴。
黃柘坂頭秣馬來。
腰弓臂箭三十萬。
甲光向月金鱗開。
胡兒盡洗血成波。
女眞夜遁過勃哥。
摩天石上三大字。
秋風不能磨。
(申文忠叔舟字泛翁
曾爲征胡元帥
黃柘坂地名。)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蔡生卜筮神術
黃尙淸後渠第一
囊裏開元通寶錢。
形體剝落昧彫鐫。
爲我擲得雷水兆。
繇言吉象在酉年。
杖頭餘魂吉象待。
吉象不來南鄙
春憂秋喜眞有無。
吾將更待師之比。
(慶源人蔡就魯字古卿。
東里朱光宗。
今春筮師卦。
繇有春憂秋喜。
沛然西南語。)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中儀秦任窈窕
懸河唇舌吉了
聞道今年二十三。
鮮白長身蛾眉淡。
方瞳削玉波轉
翠髩剸雲遠山參。
向來偃蹇男子
近與金丞結燕爾
月中枯琴時自語。
新聲壓倒敎坊妓。
(窈窕
府人任八三女。
金丞夏鎭。)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寧州椽吏殆半百
文筆先數趙文璧
頟角豐盈身中軀。
翠鬈紅頰美且殊。
手中彤管六寸短。
草書神速字體腴。
每日淸晨赴畵卯
輒扣我門來相攪。
我愛其人廉且介。
肯似希春太新巧
文壁(一作璧)字荊伯
蓮姬姨兄
希春姓朴。
文吏
然喜巧中。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石上孤桐直且勁。
巧斲爲琴琴韻正。
曾聞經事李月沙。
寶器流傳相家
蓮姬曩從玉京仙。
百金不賣千金賖。
良材美制曠今古
柯亭焦尾足數
我歌君彈峩洋曲。
君歌我彈鳳凰柱
(李文忠廷龜有寶琴
仙府妓。
余別有京仙傳玉京仙彈李月沙石上桐歌。)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赫赫賢臣李丞相
忠言直節邁古上。
籌策漢庭張子房
勳業唐朝郭汾陽
况復燕許大手筆
噓出光燄萬丈長。
癸丑之事尙無訛。
北人猶傳鐵嶺歌。
空山落木蕭蕭雨。
行人過廟淚滂沱
(李文忠恒福
癸丑竄北靑而卒。
鐵嶺歌。
權鞸過其廟。
空山落木絶句。)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全樹桃花紅萼
一花先坼明綽約
我手攀枝摘花來
恰似蓮姬寶靨開。
聊將投擲蓮姬前。
蓮姬雙擎玩一廻
笑彈纖指一捻
道似阿郞醉紅頰。
我今老醜還喫笑
強把花鬚較霜鬣。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先君戒我太俓俓。
叔世那免奇禍孕。
天生迂質竟莫廻。
千人媢疾萬人猜。
燕臣未得感夏雹
梁獄徒驚成蚊雷
我生不肖世網
患難無端影響
三幅遺書今安在。
痛哭秋原潒潒
(營校收書日。
大人遺書三幅
幷入其中
書辭見蓮姬言行錄。)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孟冬卄二雪雨凍。
慈親
日余心慟。
蓮姬宿齋庶羞
夜深走哭寒江頭。
哭聲干天天爲裂。
黑月黯黮愁雲幽。
歲云暮矣傷心緖。
况當讐日尤痛楚
嗚呼嗚呼不孝
頓足搥胷臨古渚。
(十月二十二日
先妣忌日
蓮姬每設饌。
江頭望哭。
大人忌日
如是。)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松巖家兒李副率
有口皆言能善述
介如石潔如冰
履薄臨深戰兢
但似子莫未達權。
墨繩之外無墨繩。
流妻錮子太拘縶
此事或近黃固執
之白宗菡兩父子
門路齪齪跂及
(副卛名涵
松巖子。
余別有記李副率事。
黃名有師。
見李踈齋集。
宗菡之白子。)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關北大賈誰爲最。
先數興億與益泰。
黿山江慶及浮洲
南北東西遨遊
靑銅斗用不用鏹。
鞍馬輜重公侯
世間萬事有成敗。
卽今淪落逋債
不及西隣駔𩦱子。
日日街頭醉歌快。
(興億。
百祿從兄
益泰姓金。
落本轗軻
德源黿山,恩津江慶,榮川浮三都會。)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宋翁門下崔楓巖。
家世州里門監。
絳幮樞衣二十年。
操戈入室嫡傳
己巳之禍宋翁死。
公與石谷叫閶天。
南竄北謫竟枯槁
孱孫零落爲傭保。
安兄慕賢知所先。
百金贖出豐山堡。
(公名愼。
石谷尙敏
尤庵門人
公後孫貧甚。
自賣豐山堡。
安兄評事贖之。)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前身尉遲忠壯
氣䧺
風古良將
團花錦袍猩血濃。
點鋼鐵槍鸊膏鎔。
身騎紫燕穿重圍
宛是常山趙子龍
胡兒不啼口半啞。
至今說着駴汗瀉。
穩城令公出陣時。
女眞王齊下馬
(申公砬。
爲穩城都護
藩胡慴伏
至今稱之。)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尙憶前年日南至
閉門獨剔殘燈墜。
蓮姬爲我豆粥
白甆碗深正濃熟。
茂陵䅘粽葡萄小。
鍾城硤蜜松花馥。
笑道遐俗典型
北粥不似南粥馨。
只願阿郞恩還日。
波吒广看蕪蔞亭
(鍾城産硤蜜。)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趙忠翼家曾氏傳。
吾友南公黃卷
憶昔同游僧伽庵。
南兄手贈藏經凾。
南公已沒今不見
每撫其書淚潭潭
我謂羲益大擔荷
以此相授領會麽。
羲益羲益莫齟齬
倘來只如南公可。
(趙公名泰采
南公拱辰名星耉。
得趙公家舊本大學章句贈余。
余與羲益。)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老妻前秋錦字
字字恨血字字淚。
阿郞遠去身孤獨
眼前無數骨肉
阿舅下世寃愈深。
只恃郞家兩賢叔
世事紛紛日益亂。
犀園今春又西竄。
念汝空閨徹天
不忍思之肝膓斷。
(余在北時。
室人二度寄書
書皆藏蓮姬所。
今不知存沒。)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窈窕靑紅兩團扇。
月㨾翦
錦雲㨾絢。
阿妹寄緘眼血凝。
憐我客居炎蒸
紅爲蓮姬撲粉蝶。
靑是藫翁歐嬾蠅。
向來玉嫂求其一。
蓮姬珍藏秘不出。
我與玉嫂較投壺
三廵畫扇竟失。
(余與山玉。
投壺蓮姬家。
余賭山玉鯨眼盃。
山玉賭余扇。
不勝
後山玉竟送盃。)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醫林壯元雲林子
無雙國手兼國士。
洪陽閣老弁卷文。
壽世眞經永世勳。
我從坦師受秘訣
愛之不數古典墳。
相威焰烈猛火
殘酷過於嬴爐禍。
却與羲益本草書。
幷隨灰燹從風𥳽。
(龔廷賢壽世保元張位序。
善坦事見倉可𢈢外史
羲益借醫鑑本草
是時幷火。)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家兄弟總俊秀
元極於我最爲舊。
身長八尺潔白晢。
廣眉大口雙眸瓅。
綠錦快子曼纓
兕角弓㱃銕鏑。
坐下靑騣嚲紫繮
低身向空落鶖鶬
朔方健兒非爾誰。
衆中出氣軒昂
(元城石家兄弟鍊天,戾天,倚天,峻天幷驍健
天字元極
李之白甥。)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前朝名將文肅
躍馬征胡靜邊墺。
靺鞨遠遁野人悲。
功名不讓徐煕
銕門關口竪降幡
先春嶺頭豐碑
微爾東方左袵
卽今藩胡猶惶懔。
侍中臺前統軍處。
海波如眠天如錦。
(文肅名瓘
高麗侍中
初拓北路
先春嶺在寧古界。
中臺,統軍山
幷在北靑。)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尙記前秋長宵夢。
拱辰
訪古洞。
紫髯方面舊容
雙手相擎兩意濃。
指着屛間題額字。
蘸筆塗沫淚溶溶
覺來怳悢不見
溪水無情空跳濺。
白門樓角宿鳩飛
新月彎弓雲鋪鍊。
(前秋
余夢南兄相訪。
爲余改不願醒齋扁額
事見鍼氊錄。)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平生喜讀魯論語。
敬如神明重大呂。
孔門文字不寡
春秋謹嚴此其亞。
莽大夫效太妄庸
許文父擬眞醜䰩。
奸䧺割據古今同。
師門戹運化戎
我與景阜護持
他時莫忘尊攘功。
(楊䧺法言
許穆記言
皆效論語者。)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朴丞𥠧子纔髫齔
骨格宛是天廐駿。
雙眸點㓒秀兩眉
繡襦芳蓀映雪肌。
瑤環瑜珥馬童子。
淸澈聰明大兒
我視渠父如我兄。
兄弟之子照眼明。
渠父東竄我又南。
憐渠無父孤惸
(朴丞兄弟幷無子。
弘中近畜府妓春梅
生一子甚妙。
春梅元宅賢。
爲余傔從。)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東浦㵿㵿杳盈渚。
南怡將軍洗兵處。
白頭山石空嵯峨
豆滿江水猶瀄沲。
丈夫二十身先死
馬誰來飮刀誰磨。
戚畹家世年又少。
前身爾應霍嫖姚
長城自壞非爾力。
空使河魁光耀
(東浦㙜巖。
有南將軍犒軍處。
將軍成廟外孫。)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龜城公子邦國傑。
萬甲
胷奮忠烈
義氣英聲信陵君
鞱秘衛將軍
况復虬髯太宗
二十登台古未聞。
功成賞先隕軀。
可憐玉玦珊瑚
至今北人賽神日。
金支翠㫌光有無。
(龜城君浚。
與南怡討平施愛
賜死
北人賽神
必祭龜城
事見寧山神詞。)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有翼莫塡精衛渤。
有力莫移愚公屼。
蒼天旣賦可用才
造物胡爲嫌猜
回九曲日九變
血輪囷沸如雷。
朔雪炎風天王地。
風俗如何霄壤異。
白髮已禿齒又落。
擧目只見烏兎駛。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安兄淸鑑明鏡
一心慥慥報主聖。
今年貢擧得人多。
北士比諸皇祐科。
况迺淸市秉廉嚴。
李御史後先稱哥。
廵相婪饕性又奸。
讒口營營嗾彈班。
黃金南歸日。
父老扣馬淚空潸。
(御史名潭字景龍
尙書
英廟時。
評事作淸市定制
淸人至今景龍御史。)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人道蓮姬才貌絶。
我道蓮姬孝思別。
恒言張椽龍虎手。
不及尹奴牛馬走
萬千人中一隻眼
鐵嶺以北應無有。
每願他世環生日。
富貴功名不必
只作男子耕漁
百年長笑父母膝。
(張椽。
德載文吏
不得繼母
官奴得麟。
甚庸蠢而性孝。)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苦戰身死曹將軍
可憐江頭孤墳
潼關上日色𣉘。
賊兵三匝螻螘
將軍
馳馬穿重圍
地回燕子起。
中單刀光葳蕤
將軍罵賊如狗兒
志决身殲可奈何。
空使英䧺漣洏
(忠臣曹糾。
施愛亂。
殉節㫌閭。
余別有判官曹公墓碣銘。)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凜凜威風元統制
藩酋聞之魂先殪。
白晢方面驍且䧺。
有力能挽三石弓。
西平谷裏射虎時。
血雨吹亞林木紅。
天生麤猛智數
可憐名喪南海滸。
公元公錯承當
爾才那及李忠武
(元統制均。
曾爲府都護
胡震慴。
余別有記元統制事。
西平地名。
李忠武舜臣。)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富春諸生多妙良。
及我門者難忘
淵亮淸潤勤誦學。
禮輿端雅琱琢
機仲佳兒一雛
齊鮮𥠧子騂兩角
麁斲精磋緫鴻匠。
詞翰升堂相讓
地網天羅何大窄。
前塵默思惻愴
(金利寅字淵亮。
禮輿車生敬輅。
朴樞秀兒子文植字晦之
梁齊鮮字天祿。)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我疑原明李耳
却把恩讐不分㗗。
自聞蓮姬一轉語
劈破更無疑晦處。
由來讀書深思
一字半句寧齟齬
憶曾犀園共熏篝
每將此語漫硏求
安得生前促短膝。
與他提醒入悟頭。
(余嘗與蓮姬論呂原明
語見蓮姬言行錄。)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鯨眼盃兒大於蚌。
長嘴恰似天鵝項。
前冬雪晴亂雲開。
玉嫂邀我玩月來。
宵寒
玩月何處可。
儂家樓深臘梅
玉嫂高歌侑我酒。
沁紅傳盃勸我壽。
樂極悲來雨泣
窮途安得如汝厚。
(余曾與山玉賭盃不勝
後因賞月歸余
余以黑錦貂皮吐手報之。)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不見季良歲四臘。
只見良書一盒。
情深義切若友于
雙擎三復涕霑鬚。
曾將水筆名字
或恐傍伺來窺𢋅。
春營校拿書札
此事翻成怒廵察
可憐門生滿囹圄
籲天無辜被拷扴。
(吾友金善臣字季良
秉鼎以抹書札事。
問鷹野,羲益等。
坎窞續記。)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我思北人憂難鏟。
欲忘未忘長在眼。
朴丞冰蘗車老豪。
李叟迂拙金丈高。
平生矛盾不相能
更有鯖巖兩功曹
譬如秋成雜橡
紅黑甘酸結實
寸短尺朽皆不棄
與我相好無相失。
(朴丞弘中
南圭太素景晦功曹
利和尙基二丞。)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嗟嗟舞袖趙右哨
門戶𨖈𨖈空奕耀。
自言渠祖都護時。
祖母媚娘身事之。
渠父纔生渠祖死。
便因流落在胡陲。
渠父已耋渠髮皓。
此生已斷邊頭老。
漢水浟浟木覔𡺚。
日夜空望京師道
(淳昌人趙爾璧。
爲府都護
眄妓媚娘。
生子泰尙。
孫元信。
爲府軍校
舞袖地名。)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却憶前冬萬丈雪。
埋盡城中屋瓦截。
曉起排戶戶不開。
眼瞲魂悸翻成哀。
忽聞
鈴索雪竇
國輔親携白醙來。
澹叟田翁次第至。
㗉刀更割熟彘胾。
使我渾忘遷謫苦。
狂歌亂舞醉更醉。
(田翁名聖訥字子木
兵營孔目
善書。)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天生潑皮梁騎衛。
少年豪富壯麗
一擲樗蒲三百緡。
鞲有蒼鷹廐有駰。
作使明川娼家女。
二八蛾眉首如螓。
如今折本作𩦱駔。
一拳一踢猶伎倆
虛古院頭打人後
北路三月來往
(騎衛名天奉
破落戶
嘗打淸市商賈百餘名於虛古院路上
院在府北。)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云秋矣單布褐
天寒霜重怛怛
北人冬南畏夏。
冬雪䬑𩖼夏日炙。
那知南土瘴海
嚴冽劇於燭龍罅。
却憶前年樓上
暖屋駝裘擁深帳。
世間悲歡須臾變。
爽鳩之樂詎能長。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蓮姬戒我嫉惡甚。
手指南天禍色稔。
翻雲覆雨無終始。
狂瀾㶁汩平地起。
恒言公藝百忍字。
不獨治家妙理
我知其言藥石良。
萬牛難回此剛膓
歎息吞聲瞀瞀
不如棄置老道傍。
(蓮姬有張公藝贊。
見蓮姬言行錄。)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綑屨織席黃氏子。
生小寄身傭保裏。
四尺身材糓樹皮。
豈有爸嬷與妻兒
爲人性癖且介潔
淸水文玉無疵
我與一袍彊而受。
忸怩顔如厚。
明朝賣屨城西市。
謝惠親送酒一卣
(黃生德三。
東叔外弟
狷介
家貧未娶。
余贈一袍
而後受。
沽酒來謝。)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驀地想來盧家女。
豔態丰姿誰與汝。
翠䭮丹脥新㨾粧。
兩耳璱璱雙明璫。
紈衵羅裙馣馤
骨輭身重安康
少添紅露一盃
錦暈微生桃花腮。
斜抱玄琹歌子夜
嬾雲瘦月並相猜。
(沁紅善爲新聲
音調凄切。)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白粉甆甁大如甀。
甁裏春酒黃花脂
前夏愁州吳司諫
百里專人親串
邇來司諫已先逝。
拊念存沒汕汕
我愛其甁置案上
故人情貺常珍賞。
甁乎甁乎今安在。
彷徨四顧腸如𠞮。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我愛羲益如愛子
靜夜常對評經史。
自從別來心胃痛。
開眼長思閉眼夢。
今霄分明僦舍
斜月朣朧大於甕。
我起扶步庭除。
羲益隨行石渠
渠深水多魚撥剌。
覺來寒月滿碧虛
(明元庭前
一渠石築。
甚好。)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我記前秋澄霽
蓮姬玉嫂修花楔。
蓮姬爲我嗜膏雉。
遣奴別買鏡城市
牡鷮雌鵗香且輭。
華綵斑斑䟽趾
菁菹魚鮿鮭。
石茸饅頭絶佳
叵耐燈前題詩處。
與誰更得寬悶懷
(余與姬及山玉,沁紅,關玉成一禊。
每以春秋菊開時合飮。
名曰賣花禊。)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夜半鼓角城門
城裏千人萬人喧。
我亦驚起拓戶望。
火發衙中烈焰漲。
初從芻廥及長庌。
棟爆瓦飛疾風颺。
男喘女哮綆繘忙。
滮彼流泉波洋洋。
黃膓都護下堂走。
那時不暇黃腸
(都護相亮時。
中失火。
公廨百餘間。
延及閭里
夜半吹角招軍
遠近驚動。)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南石峯堠碧嶾嶙
午正三刻烟氣準。
曩歲春間夜中時
奸民擧火官不知。
節度驚急點兵
流星探馬交頭馳。
都護挾勢無事
至今聞者肝膽墜。
綺紈子弟眞豚犬
爾輩那堪邊吏
(和亮時。
民擧僞烽。
節度使鄭觀采點會軍兵
事見鍼氊錄。)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蓮姬樓南小井右。
上江無恙否。
翁曾信步到西淢。
數本移來勤培植
紫莖方勁色似璊。
綠葉扶踈香如織。
向來蓮姬鬪草會。
暗藏一葉錦帶
玉嫂喫驚沁紅呆。
遂令那陣大狼狽
(姬與山玉,沁紅。
會山玉家。
闘草戱。
姬以江蘺一葉
獨霸一陣
西淢地名。)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平生最憎反覆漢。
血眼相視相看
玄淞景秀碌碌子。
鳳來之事猶切齒
車公門下邢恕
一魚反汚全江水
向非益明辨解
幾令老夫終見賣。
世上變恠飽嘗
此身安得不凋瘵
(黃玄淞,張景秀。
皆府校奸黠
南圭弟子黃鳳妖人
事見烟窨筆。)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塞上當時失馬翁
得失不礙胷中
世間萬事如此
達人無事燭理
我見崔生頓悟
化工劇戱弔詭
從今樂都休問
禍福一任天公運。
未來幾多般。
不如撥置烏几隱。
(親騎衛崔廷齊和落馬
死傷足。
汰任遂爲興販
京師
謁聖武科。)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全副衣裳穩稱身。
夏葛冬裘各有倫。
辛苦蓮姬手中線
心血嘔盡指孔穿
金吾邏奴搶掠後。
更無一事身上羂。
只得剩下雙襪絛。
弊弊猶餘手品高。
合絲雲文縹靑縷。
不忍看來錯刀
(余到鎭海
在北時所著。
只有合絲雲紋襪絛一雙而已。)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寧城富戶誰最壯。
先數安津金部將
雲龍之東鰱洲西
碧瓦朱甍鎭山溪。
叉魚船裝百艚。
蹲鴟膏壤連萬畦。
况復爲人好施與。
朋樽盡日樂胥
年年別業巖田
釀酒不足千石
(部將名善材
關北甲富。
子廷廷哲
幷親騎衛。
與余相好。)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長醉不醒社長
萬鍾千駟土壤
朝飮東家西家
醉便寄宿醒便賖。
榮顇悲歡不關
但將醒醉作生涯
是人間遷孽子
每念身世空齼齒。
已囑鐵冶打短鍤。
百年長隨劉伶死。
(杜長名民秋車以震妻弟)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虎在深山藜藿衛。
金節齊功萬世
丈八蛇矛純金鍪。
震動關北卄四州。
黑龍江狼火死。
胡鬼啾啾靑海頭。
貌寢大似裵度
肝烈脾貞賽孝孺。
勳嵬尊攘虎鞱
義辦君臣鴻羽
(金相宗瑞開六鎭
世祖靖難殉節。)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黑面環眼鄭都護
凜凜風采北人懼。
天生神射百斤
前身隴西將軍
鴈驚鶖無全目
百中爭能逈出羣。
獐項原頭曉獵雉。
雙翼聯翩貫一失。
都護都護將種
肯數颯踏天驕子。
(都護名道元
余別有記鄭道元事。
下記聞。)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我與鯤宵丁寧約。
嘉浰陰木慢慢砟。
蓮姬井南桃樹邊
一片乾凈喧闐
背山臨水淸且夐。
準擬廬結數椽。
明春春晩桃花盛。
好伴諸公觴咏
從今除是閑商量
悄倚叢篠凄淚逬。
(余與南生營一屋於蓮姬井傍
已築址而未成。)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西舍洪生吹笛
百伶百俐俊俏的。
歌聲淸切連雲響。
薛訪車子化像
秋夜高樓亂吹時。
去馬來牛總歡賞
但是河東獅子吼
令人却憶王季友
風流戹運渾無賴。
以此逢人便縮忸。
(生名太淵
妻甚悍。
工歌善笛。
畏妻不能名士游宴娼樓妓院。)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梨花落盡李花白。
大同選良夕。
綠甊紅罌酒如淄。
雪潑魚軒輭雉胹。
油菓石蜜
松葉團餠壓粉餈
主家歌兒姸且妙。
翠鬗紅脥含半笑。
可憐一聲將進酒
月西流曉星耀
(大同黃德憲字正則
允中族祖牢子
鳳石妹府妓春葉
余嘗夜飮其家。)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蓮姬別織布一段
細膩勝於錦繡緞。
自言妹妹送珠香。
頓令蒲質生輝先。
十金買得涪溪縷。
情經愛緯輕且凉。
三宵斷出四十尺。
欲報妹妹恩意劇。
未及寄事已非。
中夜思之空塞嗌。
(前冬。
阿妹送珠六行幷絛于蓮姬。
姬爲卄升細紋鶯黃一匹
欲送未果。)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鷹野酷愛山谷律。
親手精抄成一帙
眞情寶惜木難
不許尋常借人看。
向倩藫翁加評批。
有約未踐銘心肝。
天翻地覆今春禍。
玉石俱焚崑岡火
庭堅庭堅元祐人。
回祿知愛遷客麽。
(姜生祥國所選黃山谷五七律二卷
請余評批。
余許之。
未及就而禍作。)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多謝東里仲弘
每分藥包相憐矜。
共期來夏桑葉乾。
凈秤精劑至寶丹
永絶葷腥嗜慾
且將龜息泥丸
世故多端眞緣短。
㾞瘴𦏛嵐愁思滿。
黃橘林邊獨立
何人敲扉送親欵。
(扶桑至寶丹藥名
金谷秘方。)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遠文從兄弟。
深情厚誼到底
文之筆力勝聲遠。
奄與渠叔爲兩阮。
渠父日飮無何有。
以玆憂歎誠意懇。
由來積中面貌
曩者安兄已許孝。
玉瀑洞前雨後
與誰料埋短艇掉。
(文星父景斌嗜酒
余與文星買短艋。
嘗共釣鰱魚於洞中。)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可愛沁紅慧唇舌
雅謔時時奇絶
曾從春會酌深巵。
笑勸咸姊陳祝辭
伏願阿姊自今歲。
减色介純禧。
玉嫂改少爲頓字。
沁紅笑呵不濟事
剩下頓字明歲用。
君子之言有餘地
(府妓咸色貌美而慾。
與沁紅爲戚姊妹。)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恠底今宵夢兆異。
蓮姬握手橫涕泗。
一回嗚咽一回言。
阿郞被逮出城門
井上櫻桃丹杏
一時並殭虫齧根。
彊到今秋忽生葉。
葉葉如掌枝枝疊。
願郞如樹早回還
此生重逢共歡悏。
(九月初六日夜夢丁寧
覺來悵然。)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玉嫂平生徹骨
每夜吞聲不歇
如何天賦薄命人。
不作聰明男子身。
墻花路柳八字惡。
誰謂荼苦甘如
切痛人間柳氏子。
三生寃讐寧非爾。
寂寞閨深掩處。
怨綠愁紅沒齒
(山玉常恨不作男子
放歌一首
以寓其意。
見者悲之。)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老眼猶識鯖巖路
張伯能家水邊樹。
憐渠詞賦淸且奇。
喜讀東坡體似之。
才子風流千古
錦心繡膓非爾誰。
尙憶前冬風雪惡。
永樂亭南小畧彴
窈窕家兌酒飮。
拊掌同唱寧州樂。
(謫客李匡師寧州七言絶句百首。)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季涵能文復能武。
志氣麃麃鴻鵠羽。
讀書不要記姓名
胷中領略萬甲兵。
每願抽身京洛
老家貧計未成。
季涵於我情最厚。
師弟之誼忘年友
涵乎努力自愛
摩雲以北無汝右。
(池德海父秋稷年老
德海性孝。)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我今南來月已七。
北鴈無字愁思溢。
靜夜歷歷寧州
一山一水總盈眸。
山水無情如此
何况同志與同遊。
瘴海陰昏日色曀。
近冬風氣凄厲
白頭厭伴塩奴語。
獨立蒼茫望雲際。
(南海上人
煑塩家爲塩戶
人曰塩漢。
或曰塩奴。)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塘裏蓮花萬蘤
蓮姬之故亦愛爾。
同情同意又同憐。
豈羡人間幷蔕蓮
百年歡家變寃家
因緣成惡因緣
地角天涯山河
畢身空唱離恨歌。
前生罪過他生戹。
蓮兮蓮兮奈若何
(鎭海僦居主人塩戶李日大家前有小塘。
每夏蓮花盛開。)
問汝何所思。
所思北海湄。
思之愈久愈不止
黯然銷魂而已矣。
魂旣銷盡思不休
如癡如狂復如羞。
徊徨繞壁還自語。
回九曲苦低頭
千較萬量總無力。
不如從今相憶
欲斷未斷思又生。
肝肺如焚心如衋。
(此詩凡三百首
非有次序
而景鐸所輯甚整齊
似有次序。)
藫庭遺藁卷之六
 [序]
  
思牖樂府
公元1801年
思牖。
藫叟僦舍右戶之扁也。
叟之在北。
無日思南
及其南也。
無日不思北。
思固隨時而變。
然其困苦益甚
其牖之名始此。
摺凈紙寫賈浪仙詩。
牖上
客舍幷州十霜
歸心日夜咸陽
無端更渡桑乾水。
幷州是故鄕
盖余思北之意也。
夫思有樂而思。
有哀而思。
余思何居
立亦思坐亦思。
步卧亦思。
或暫思或久思。
或思之愈久而愈不忘。
然則余思何居
思之所感。
不能無聲
聲隨而韻。
是以爲詩。
音調鄙俚
不足以被之管絃
譬諸吳歈蔡謳。
亦可自鳴其所思。
詩凡若干首。
玆加敾寫。
名曰思牖樂府
嘉慶六年季冬丁巳朢日
藫園纍子序。
藫庭遺藁卷之六
 [題後]
  
題思牖樂府卷後
自居以來著述
曰䢜玄居士稿。
曰烟窨隨筆
曰蓮姬言行錄
刹那秘史
鍼氊錄。
寧山神詞。
富春風俗綮。
下記聞。
千愁萬恨書。
曰樺宕羡語
砦滑耀記。
寧城忠烈傳。
坎窞續記。
雪窖零言等書凡十數種。
或閪失於緹騎
流落嶺嶠
並無存者。
只有思牖樂府二𢎥及坎窞日記下凾。
故玆敾寫一通
以入叢書云。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